第282章 能让李世民眼皮跳的事


  李治尚不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还在说着:“无病啊,你要爵位有爵位,要官职有职,要封地,你的封地可不小啊!就算是明年开科,你考中了状头,可也不会超过现在了,你说你何苦还考什么进士呢?”
  王平安呃了一声,道:“其实小臣原本是打算考医科的……当然,现在没这个打算了!”
  他都做到代太医令了,这条路就差半步,便已到了顶峰,而且这半步,只要出了石坑村,便可以走完。谁敢说辨证了天花事宜的他,没资格称为大唐医术第一人?就算是老神仙孙真人来了,他俩也只能并列第一,不能说孙思邈就一定强过他去!
  李治笑道:“对啊,你考医科行,不是不行,可谁考当你的考官呢?给你当主考官,就连孙真人,都不敢接这个差事吧!”
  “这个这个,孙真人当然是敢接的,只是他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他呀!”王平安很“谦虚”地道。
  李治又把他的肩膀给抱住了,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对王平安笑道:“所以说啊,你干脆就当主考官算了,当正的你不够格,可当副主考总行吧,明年的主考官,父皇点了褚遂良,副主考还没定,依着孤的意思,非你莫属了!”
  士子们一直静悄悄地听,忽然听到李治酒后说漏了嘴,心中无不大喜,原来明年的主考官竟是褚遂良!知道了谁是主考官就好,就算主考官不收知己,但知道了他的喜好,做起文章来,那便有重点了!
  不过,王平安要是真的做了副主考,那就更是大大的喜讯了!村里的士子们有一小半可管王平安叫了恩师了,看看,多有先见之明,早就料到王平安能当副主考了!
  恩师负责批阅试卷,那还有个能不中的?
  士子们一起喊了起来:“太子英明,太子高见。王恩师文采冠绝长安,他不当副主考,就没人能当了!”
  李治冲王平安一笑,满嘴的酒气喷到他的脸上,道:“你看,大家都这么认为,你就当了副主考吧,不要再推辞了!”
  惊讶的,王平安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李治竟然有意让自己当副主考,虽然是醉话,可也够夸张的了!
  能够金榜题名,白马披红,在长安游街,接受百姓们的追捧,还有感受别的士子们,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那是多么美妙的事啊!在梦中,王平安不止一次地想过这种场景!
  可是,以他的真实才学,能考上进士,已经是阿弥陀佛,满天神佛保祐了,当状头只能是心里想想,睡觉时梦一梦罢了!但是,如果要他当主考官,由他来批卷子,让那些进士们都叫他座师……这个未免夸张得有点过份了,他再厉害,也厉害不到这种地步,竟能和褚遂良唱对台啊!
  王平安更加谦虚地道:“不不,殿下你说笑了,我哪有资格当主考官啊!小臣就会开几个药方,然后写几症歪诗罢了,连《论语》都没读透,还怎么给别人批卷子啊!”
  李治喝了口酒,道:“这酒可真够劲儿的,就算是兑了水,可也还是够冲的了!”他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笑道:“考进士,不考《论语》的,你读没读过,都没有太大的相干!”
  王平安还是摇头摆手,他算是学会了,官场之中,别人要是想让他干点啥出彩的事儿,他是必须得再三推辞,绝对不能象刚封他当伯爵时的样子,直接就谢主隆恩了,会被别人笑话的!
  可他越不答应,李治越来劲儿,非要他当副主考不可。朝廷开科,皇帝亲点主考,那是很大的事情,非才华横溢,世人公认的饱学之士不可。褚遂良是专门给皇帝起草诏书圣旨的,他的才学当然是没的说,就一个字儿好,他当主考官,人人都服气!
  可王平安算个啥呀,他除了在诗文会上做了几十首诗外,再也没干过别的,一篇时事策论都没写过,如何能当得了副主考官?
  别人却不这样认为,王平安有没有真正的才学,这不重要,他才学再好也和别人没关系,王平安能不能当副主考官,也不重要,他不当自然会有别人当,可王平安如果真的当上了副主考官,能不能给别人带来好处,那就非常重要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如关己,开玩笑一样,凭啥让我挂起来呀!
  士子们纷纷跟着起哄,一致同意王平安当副主考官,就好象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只等着王平安点头一般。而禁卫和其他人,也跟着拍手大叫,非要王平安接受不可!
  王平安哭笑不得,皇帝还没发话,朝廷还没议过此事呢,你们就逼着我当主考官。我就算答应了,又能如何?等明天大家酒醒了,想起昨晚起的哄,而我又偏偏答应了,那不得被人当笑话讲啊,传遍长安,都得给我弄出个成语来不可!
  他是说什么也不答应,你们耍酒疯,你们自己耍去,可别拖我下水!
  李治一拍大腿,叫道:“来人啊,去和外面的人说,就说孤推举王平安做明年的副主考官,这就去告诉父皇,还有舅舅知晓!”
  一个军官醉醺醺地站了起来,叫道:“是,臣这就去办!”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士子们则拍起手来,叫道:“王恩师当上了副主考官,实是我等学生之幸啊!”
  李治冲王平安呵呵笑了几声,道:“以,以后咱们要经常出来玩耍,这可比在宫里待着,好好……”忽地一头倒在王平安的怀中,太子殿下竟然醉迷糊了,睡过去了!
  王平安苦笑摇头,得了,明天有你头疼的时候。估计是平常在宫里憋得太久了,一出来就撒欢儿,可这次未免撒得有点太欢了!叫个人过来,扶起李治,将他送回住处。
  士子和禁卫们又闹了一通,闹到午夜时分,这才散了。
  第二天直到快中午,李治这才起来,醒转过后,只感头疼欲裂,胃里恶心得很,却又吐不出什么,只好躺在床上发呆!
  王平安亲自端了碗醒酒汤,进了屋子,端给李治,道:“殿下,快快将汤喝了,过一会就不难受了。”
  李治嗯了声,接过汤碗,将醒酒汤喝了,擦干净嘴角,他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孤怎么都记不清了呢!”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昨天晚上,太子亲点了小臣,做明年科举的副主考官!”
  李治啊了声,揪着头发,很是不解地道:“孤点了你做副主考官?有这事儿吗?科举由谁来主持,谁来任考官,这是很重大的事情啊,除了父皇之外,别人都没权力的,孤怎么可能点你当副主考呢?”
  王平安道:“是啊,殿下确是没有这个权力,可昨天晚上乱吵吵的,你又喝得多了些,所以便大喊大叫,然后就让人把消息送出山谷了!”
  虽然醒酒汤还没起作用,可李治的酒刷地一下子,就全都醒了!他一激灵,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叫道:“此话当真,我我,我竟然把这个事儿传出谷去了,传给谁了?”
  这话问了等于没问,还能传给谁,自然是传给皇帝了!
  王平安把的一摊,道:“小臣当时尽一切所能,拒绝此事,可却没能拦住殿下你啊!”
  “我,我我……”李治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长安城门!
  天色还没有亮,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城门守兵眯起眼睛,向来人望去。就见来人穿着一身军服,手握红旗,是一名左武卫校尉。
  不管是人还是马,俱是通体大汗,停在护城河的对岸。那名校尉呼呼喘着粗气,他想冲上面叫喊,可由于累得太狠,竟然叫喊不出声来。
  上面的守兵叫道:“这位将军,可是从石坑村回来的?”
  校尉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到地上,一百来里的路,他一口气奔了过来,岂有不累之理。他低头一看,自己大腿内侧的裤子都磨破了,实在赶得太急!
  上面的守兵叫道:“你稍微等会,天就要亮了,马上就要到开城门的时候了!”
  过不多时,天边现出鱼肚白,天亮了。
  长安城门打开,吊桥放下,这校尉跳上马背,又是一路急赶,进了长安城,扬鞭直奔承天门!
  半个时辰之后,甘露殿。
  太子昨天到了石坑村,今天一早便有奏章呈了回来,那肯定是大事啊!上早朝的大臣们全都在,静悄悄地等着皇帝将奏章的内容说出来。
  李世民活了一辈子,什么事儿没经历过,近几年来,能让他眼皮跳一跳的事儿几乎没有了,可今天他的眼皮,在看过奏章之后,却跳个不停!
  李世民心想:“朕允许王平安做代太医令,没有给他实际的官职,就是想让他可以参加明年的科考,也就是等于默认,他必会是明年的状头。怎么着,当状头还不够,竟然想当状头的座师,由他来给状头批卷子?别人升官快,可以叫做平步青云,可王平安倒好,他连平步都免了,直接就蹦到青云上头去了!”


第三百零一章 必有深意
  见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大臣们都很知趣儿地,谁也不吱声。可过了好半晌,皇帝还是不说话,大臣们未免有些着急,到底怎么了,莫非石坑村里当真出了意外?
  长孙无忌与皇帝的关系非同寻常,别人不能问的话,他却是能问的。长孙无忌道:“皇上,可是辨证天花事宜,又出现了转折,并非……那个大问题,太子没有解决好?”
  李世民哼了一声,什么大问题,太子没去时,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他一去倒好,倒弄出一个大问题来!
  他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太子出去后,第一份奏章送回来,没办法瞒着众人,越瞒越会让人乱猜,而且这事日后又瞒不住,晚说出来,还不如早说出来。
  李世民道:“太子传回来的这份奏章,说辨证很成功,那个意外出现的大问题,他已经成功解决了!”
  大臣们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就好,太子没出意外,比什么都强啊!
  李世民顿了顿,又道:“太子保举王平安……为明年科举的副主考官!”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困难,感觉如果李治如果脑袋稍微正常一点,就不应该出这种馊主意,除非他喝多了,说醉话呢!
  奏章上可没说这是不是李治喝醉了酒以后,出的主意,他自然就不会想到,竟然真的是李治喝多了以后,说出来的胡话!
  可太子能说胡话,大臣们却不能当做胡话来听啊!皇帝一句话说完,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开科取士,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一个毫无资历的少年人,去当副主考,这不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嘛!
  静了片刻,房玄龄第一个走出朝班,大声道:“皇上,臣以为开科取士,事关国运,不能等闲视之。王平安虽有文采,但科考取的是官员,不是诗人,由他来做副主考,取士之时,必会有所偏颇,老臣以为万万不可点他做副主考!”
  他一带头,好几个大臣一起走了出来,大声道:“臣附议!”
  李世民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半点没有犹豫,也出了朝班,道:“老臣也是这样认为,王平安资历甚低,暂不可为朝廷主持取士之事!”
  长孙无忌是很喜欢王平安的,但不管怎么喜欢,在国家大事上,他是不会让步的,不会将开科取士这么大的事情,交给王平安去办!
  别的大臣们却都没吱声,拿眼睛看向李世民,想看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从前废太子事发之后,皇帝就越发疼爱长孙皇后留下的子女,有时做事,往往只重亲情,而不顾朝廷的体面。那么太子推举王平安当副主考一事,虽在世故之外,却在人情之中了,皇帝不见得会驳了的!
  李世民忽道:“无忌,你可记得当初是因为什么,而引出了辨证天花事宜的?”
  长孙无忌一愣,他猛地想了起来,当初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他正在为明年科考的题目闹心,逼着王平安给他想法,这才引出了天花的事,而这件事成功之后,是要被做为明年科考的备选题目,而正式题目却是赈灾新法!不管是正式的,还是备选的,都和王平安有关,都是他提出来,并亲手实施的!
  而另一道备选题目是什么?是疏通大运河!很显然,皇帝其实更喜欢用这个题目来做备选。可这个题目是谁提出来的?是李恪提出来的!而长孙无忌为什么要求用辨证天花事宜,来取代疏通大运河?是因为他不想让李世民再次亲征辽东,再加上他特别厌恶李恪!
  这个时候,他要是反对太子的提议,不让王平安当主考,其实就是在反对用辨证天花事宜做备选题目,不但是在反对太子,也是在反对他自己,并且用实际行动“支持”了李恪!
  只用题目,而不用人,这不就得了吗?可主考官批卷子时,以什么为评卷标准呢?这个标准不还得去问王平安么,那么他是不是副主考官,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一样么?
  要是李治没喝多,没推举王平安,那还好说。可他现在推举了啊,已成事实!要是不答应,别管事实上李治有没有喝多,都会有闲话传出来,说他喝多了。
  而且这个闲话一定会对李恪有利,对李治则极为不利,因为十成里面有九成,这个闲话会是他让人放出来的,别忘了他可派人守在谷外呢,长孙无忌还用这点训斥过李治!
  能让李恪闭嘴吗?他一定会闭嘴的,想让他张嘴都难,但他的手下,那些暗处的人,却一定不会闭嘴,根本没法防得住!
  不要管李治因为什么,上了这道错误的奏章,如果现在不答应,就等于正面验证了即将出现的谣言,李治喝多了,做了错误的推举,结果被满朝文武,一致否决了!
  事情很复杂,一环套一环,但如果只看结果,却简单得很了,只有两个选择,是帮李治,或是便宜李恪,二选一,选吧!
  长孙无忌在一瞬间便做出决定,任何不利太子的事情,都绝对不允许发生!他回头看了一眼房玄龄和褚遂良。
  房玄龄和褚遂良也都想明白了,长孙无忌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在私下和他们说,他们岂有不知之理。
  王平安资历浅,没错,但资历是资历,资格是资格,他没资历却有资格啊!以赈灾新法和辨证天花为题目进行科考,谁的资格能高过他去?整个大唐,没有!
  两人互视一眼,齐齐地叹了口气。他们和长孙无忌就象三个渔夫,用一条条的线,编出了个大网,这个网捉到了鱼,三条老鱼,一二三,就是他们三个,自己把自己圈进网了呀!
  不是使劲儿捧太子么,顺带着捧王平安,结果呢?想放手,来不及了!
  好半晌,殿上无人说话,大臣们的目光从皇帝身上,转到了长孙无忌身上,又转到了房玄龄和褚遂良身上!就见这三个老大臣,脸色全都发青,和灵感寺外,王平安熬煮的绿豆汤颜色,极其相似,可能是因为正在想王平安的事吧!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对着李世民说道:“皇上,老臣刚才思虑不周,所以才说出不让王平安做副主考的话。现在仔细一想,觉得太子言之有理,王平安确实可以做副主考的!”
  说完话,他回头看了眼房玄龄,太子的话为什么会言之有理,理由你去想吧!
  殿下的大臣声音整齐地咝了起来,这才眨眼的功夫,刚刚说的话还没落地,话尾还热乎着呢,就改意思了,由不赞成变成了赞成,改得也太快些了吧!
  他们可不知道明年的考题是什么,这样重大的事情,无论是皇帝还是宰相,都不会提前说出来的!
  紧接着长孙无忌的话头,房玄龄也道:“皇上,太子会推举王平安做副主考,必有深意,老臣刚刚犯糊涂,没有了解到太子的深意,现在却是明白了,太子果然……果然很有深意!”
  说着话,他转头看了一眼褚遂良,平常就你的话多,怪想法也多,太子到底有啥深意,这个深意就由你去想吧!
  褚遂良咽下口唾沫,心想:“我知道你们得把难题扔给我!”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老臣也想明白了,太子英明,太子睿智……”
  急切之间,实在难以编出什么太好的理由来,又要光明正大,又要符合实际,这种理由相当地不好编了!
  王平安是一个赴京赶考的士子,来到长安之后,没过几个月的时间,竟然由一个考生,一跃而成副主考,这个跃起的高度,未免也太高了些,怎么解释,也是难以解释得通的。
  褚遂良心中叹气,我都当了多少年的官了,从青年当到老年,头发都熬白了,这才熬到主考官,可以批卷子,可以给士子们评等级!
  那王平安凭的是啥呀,就因为靠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封伯爵,眼瞧着就要封侯,这还不算,竟然还要当副主考,我还得为他想理由,让他能光明正大地当上副主考……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褚遂良脑筋急转,在皇帝和大臣们的注目之下,终于想出理由了。他道:“皇上,太子要让王平安当副主考,主要原因有两个……”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起点头,心中都道:“两个原因?我们连一个都想不出来!好,眨巴下眼皮的功夫,你就能想出两个原因来,看来你很有急智啊,以后再有这种难想的事儿,就全交给你去想了!”
  褚遂良道:“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王平安文采出众,他做出来的诗,首首都可流传与世,为万人所咏唱!”
  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大臣们也一起点头,但这个理由马马虎虎还能站得住脚,不过科考取士,取的是可以治理国家的人才,不是只会做诗的文人,要不然为什么还要考时事策论,干脆就光考诗不就得了。
  褚遂良又道:“第二个原因最是重要,王平安青春年少,却对国家屡立奇功,这样的人才当好好重用才是。太子让王平安做副主考,用意就是要给天下的士子们做个榜样。要想成名,要想入仕,不必非要死念书本,书本外面的东西,同样可以做为评价一个人能力和本事的尺度。我朝选取人才,不拘一格,只要能为皇上,能为朝廷,能为百姓做出实事来,皇上都会破格提拔,不使明珠遗落民间!太子的做法极是英明,当为后世为政者效仿!”
  好,这个理由好,绝对站得住脚!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们,一起点头。太子让王平安做副主考,果然是用意深刻,不仅是为了眼下,而且更为长久着想,是要给士子们树立一个正确的榜样啊!
  所以说嘛,太子绝对没有喝多,绝对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深思熟虑之后,才上的这道奏章。科举取士,乃是关系到国家的根本,是百年大计,而王平安就是太子为大唐百年大计,树立的一个榜样,一个标准,让后人学习之用。不但不是醉话,还要记入史书,为后人效仿!
  史忠臣侍立在皇帝的身后,听褚遂良说完这些话,嘴一咧,心想:“真正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啊!我估计肯定就是太子喝多了,一时没管住嘴,才出的这个馊主意,结果被你一粉饰,反倒成了后世为政者,需要效仿的主意了!”
  长孙无忌点头道:“正是这两个原因,老臣适才也是如此想的,一想通,就觉得王平安确是该当明年科举的副主考了!”
  房玄龄一本正经地道:“老臣,附议!”
  其他大臣见他们三个都说行了,也就没必要再有什么异议了,齐声道:“臣等附议!”
  李世民叹了口气,治儿啊治儿,你真是让父皇操碎了心啊,以后你要是当不好皇帝,不能守住大唐社稷,可真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中间对不起父皇我啊!
  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决定吧,就由王平安出任明年开科后的副主考,从今日起,严禁任何人,去向他投行卷,求知己!”
  主考官是不可以收行卷的,这是回避原则,褚遂良也是不可以收行卷的,不可以做士子们的知己,但他的主考官身份,并没有公开,要不是李治昨天晚上喝多了,当众说了出去,就连朝中的大臣,都没有几个知道。
  李世民下令拟旨,由史忠臣亲自将这个消息送去石坑村!
  史忠臣手捧圣旨,出了皇宫,坐上一辆轻便马车,在两名禁卫的护送下,直奔石坑村!
  石坑村。
  李治躺在床上,一脸的呆滞,不住口地道:“完了,全都完了,孤这次定会被父皇责罚。无病啊,孤说那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啊!”
  王平安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听他埋怨,便道:“好好,都是小臣的错……麻绳呢?来人啊,快快给我找根麻绳来,如果皇上责怪,一切责任全都由我来担!”
  这一天,李治就在不停地埋怨中度过。天黑之后,月上枝头,忽然村外传来呼喊声,有人进村了。
  李治一天都没起床,王平安也就这么在屋里陪了他一天。
  忽听村外有人叫道:“圣旨到!”
  李治一咕噜爬了起来,叫道:“糟了,父皇斥责我的旨意到了!”


第三百零二章 皇帝出迎
  王平安也是吃了一惊,怎么斥责来得这么快,竟然是半夜送到的。按着路程上来说,是李治的奏章快马送去长安,皇帝立刻便做出了批复,然后再让人送了回来,其间连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啊!
  感觉头皮发麻,王平安心想:“这回祸可真是惹得大了,让我当副主考,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皇帝看奏章必会大怒,要不然哪可能这么快就做出批复了。说不定这事已经在朝堂上传开了,还会传到民间。等后世之人,再给‘不自量力’这句成语做注解时,必会这么写: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王平安的人……”
  李治身子晃了一晃,猛地倒在了床上,叫道:“孤头疼,孤头疼啊!无病啊,孤没法儿去接旨了,便由你代孤去接吧!”
  王平安大急,有没有搞错,接圣旨这么重大的事,还能让别人代劳吗?别说你头疼,就算你现在要死了,架也得架着你去呀!
  他道:“殿下,莫要如此,就算是皇上要责罚,也是责罚小臣,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皇上不会斥责你的,咱们还是一起去接旨吧!”
  李治却在床上滚来滚去,他道:“父皇怎么责罚你呢,这事儿跟你也没关系啊,你不是都推辞了好几次吗,你不是说别人都看见了吗,那就和你没关系了啊!”
  忽然,他停止滚动,又坐直了身子,奇怪地道:“无病,上次父皇封你为折柳县伯时,你立即就答应了,还说什么谢主隆恩,上次答应得那么快,为什么这次却要推三阻四的?”
  王平安嘴一咧,挠挠头,道:“这个,这个……人嘛,总是要长大的呀,小臣上次不知规矩,所以答应得快了些,现在知道了,当然就要推辞再三了!”
  李治又倒到了床上,继续半死不活地道:“所以说啊,父皇不会责罚你的,却会责罚孤啊,大臣们也会看笑话,说孤喜好杯中之物……”
  正说着,就听门外李绩叫道:“太子殿下,皇上的圣旨到了,是由史大总管送来的,你快点出来接旨啊!”
  李治啊了声,呼地坐起身,道:“竟然是由忠臣送来的,看来父皇果然是生气了!我,我……”一着急,也不称孤道寡了,直接叫起了我来。
  王平安道:“不如殿下就在屋里躲一躲吧,躲上几天,估计就能将皇上的责罚,躲过去了,没准儿皇上会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他这话是在讽刺,堂堂太子,做错了事,竟怕父亲的责罚,难不成还是小孩子吗?
  李治却没听出来这是讽刺,竟然说道:“躲怎么是个办法呢,如此重大的事情,父皇如何能够忘记!”他从床上跳了下来,穿好鞋子,整一整衣冠,冲王平安一摆手,道:“走,和孤去接圣旨!”
  王平安心想:“行啊,还是有那么一点刚儿的!”跟在后面,和李治一起出了屋子。
  李绩见他们出来,连忙闪到一边,露出了身后的史忠臣。史忠臣满头是汗,却又一脸的严肃,竟从他脸上的表情,猜不出圣旨的内容,是好还是坏。
  李治来到天井之中,面朝长安方向跪下,道:“臣李治接旨!”
  史忠臣展开圣旨,念了起来。圣旨相当地长了,一听就是出自褚遂良的手,骈四俪六,怎么让人难以理解,他就怎么写。
  李治听到一半,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他不害怕了,因为这道圣旨全是在夸自己,说自己怎么有眼光,怎么在茫茫人海中,发现的王平安,而王平安又是怎么年少有为,可以做大唐士子们的楷模!
  这不是要责罚我啊,这是在夸我,说我做对了事情!
  最关键的话,总是留在最后说的,当史忠臣念出了最后那句话,李治大喜,万没想到自己喝醉了酒之后说的话,竟然被大臣们评为睿智之举,而且还要后世为政者,照着学!
  王平安却听得目瞪口呆,他跪在李治的旁边,身子都僵硬了,连动都没法动!不可能吧,李治在呈送那道奏章时,可是喝多了,难不成大臣们在朝堂上听奏章时,也都喝多了,而李世民更是在喝得大醉时,批复的奏章?
  竟然真的让我当副主考了!
  “钦此!”史忠臣念完了奏章,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道:“太子殿下,还不快快领旨!”
  李治更是满脸的笑容,说了声:“臣李治,领旨谢恩!”接过圣旨,站起身来,笑道:“忠臣啊,父皇怎么会答应让王平安当副主考的?”
  史忠臣笑道:“太子深谋远虑,为我大唐百年大计着想,皇上当然要支持了,怎么会不答应呢!”
  他看向王平安,就见王爵爷还直挺挺地跪着,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忙道:“无病,该领旨谢恩了!”
  王平安啊地一声,回过神来,道:“谢恩?可是小臣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做副主考官?这这,这万万不可啊!”
  史忠臣上前拉起他,笑道:“圣旨里不是说了嘛,太子要为后世之人立个榜样,皇上很是赞同,所以你一定要为天下士子们做好榜样,不可辜负了皇上和太子,对你的一片期望之情啊!”
  王平安慢慢站起了身,心想:“我成了天下士子的榜样了?我怎么成的啊,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他心下茫然,当真是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史忠臣心里明白,不论是谁,突然间遭受到了如此重大的荣耀,或者说是打击,没有谁能绷得住,想不发呆,那是不可能的!
  看了看王平安,虽然文质彬彬的,但嘴上无毛,年纪连二十都没有到,他怎么能当主考官呢?唉,真是……说你行,你就行,不服不行啊!
  史忠臣转头对李治道:“殿下,辨证天花事宜的那个大难题,在您的指导之下,已经解决了吧?”
  李治连忙点头,道:“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该吹的时候,就得吹,吹灰没意思,得吹牛才行!
  史忠臣道:“那就好,京中已经准备好盛大的仪式,就等太子殿下你回京了。咱们再待一日,后日便启程回京!”
  李治啊了声,道:“这么快就回京啊!”
  他还有点不愿意,一旦发现自己喝醉了,惹了祸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有父皇在,有舅舅在,啥事都能给他解决,坏事也能变好事,他就又不想这么早的回京了,在外面待着多好呢,多自由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史忠臣道:“朝廷不可一日无太子啊,多少政事,还等着太子你回去处理呢!”
  “那,好吧!”李治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李绩给史忠臣领到一处宅子,给他安排好了住宿,大家回屋休息。
  第二天,消息传了出去,皇上亲点王平安为副主考,士子们欣喜欲狂,纷纷跑来向王平安道喜,可王平安却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明年科考结束,他都不会再收行卷,更不会做谁的知己了!
  可士子们却根本不在意,他们早就“拜入恩师的山墙之内”,成为王平安的入室弟子了,还用得着投啥行卷,求啥知己啊,咱们都是王副主考你老人家的弟子,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
  忙乎了一天,收拾好行李,当天晚上午夜刚过,众人便即出发,离开了石坑村。士兵们举起火把,开始焚烧小村。这里住过天花病人,又进行过辨证,虽然成果是好的,但在没有将成果向天下推广之前,还是要烧掉小村的,以免有不知情的百姓进来,被染上天花,天花只能预防,却是不能治的啊!
  出村之时,王平安回头望了一眼,火光烛天,照得山谷之中一片通明。这个小村他住了半个夏天又加小半个秋天,有些感情了,现在他要离开,小村子却要变成灰烬,难免心中唏嘘,感慨一番!
  山谷之外,早有军队等候,马车无数,都是来接谷中众人的,所有参加辨证的人都要进京,去朝拜皇帝,去接受百姓的欢呼!
  上了大车,一路向长安赶去,夜半赶路,士兵们点起火把,近千人的大队,足足延伸出去两里多地,长队蜿蜒,犹如一条长龙,慢慢游动!
  他们半夜启程,就是为了要在天亮之前,赶到离长安三十里之处,那将是长安百姓,欢迎李治等人回来的游行起点,而终点是在承天门,估计之后有可能要全城欢庆,弄成象上元节那样的盛典!
  大队行得极快,一路急赶,虽然大车中的人被颠簸得极是难受,可却没有半个人出声抱怨,他们都知道,重要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一口气,急赶出六十来里,尚未到达指定地点,夜色之中,赶来迎接李治和王平安的百姓,就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百姓们人人手举着火把,在路边欢呼,待车队行过,他们便跟在后面,一起向长安城走去!人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长,不到十里的路程,队后便已跟上了上万名百姓,火把将夜空都照亮了,欢呼声此起彼伏!
  暮色渐退,东方现出鱼肚白,大队来到了离城三十里之处,这里早早的就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站着两名武将,俱是金盔金甲,背罩大红披风,这两员武将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恭和程知节!
  而平台的周围,聚集了二三万的百姓,都是长安城外村镇的百姓,他们早早的来到,倒不是欢迎太子李治的,而是欢迎王平安的,太子再重要,也不如能预防了天花恶疾,消除瘟疫威胁的王平安重要啊!
  远远的望见大队到来,尉迟恭道:“好家伙,这么多人,看来游行已经开始了!”
  程知节却道:“都是城外村镇的百姓,还不算多,等到城门时,你再看吧,我估计至少得十万朝上!”
  两人一起笑了笑,走下高台,来到路旁,迎接李治。
  李治从车里钻了出来,学着李世民平常出巡时的样子,双手扶着车栏,表情严肃。可他心中激动却是难以形容的,他又要按受万民的欢呼了,这种感觉真好。比听歌看舞好,比喝酒玩乐好,比和东宫的嫔妃们嬉戏好……总之,这是天底下最让人陶醉的事情了!
  王平安站在李治的侧后,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肩,看着李治的表情。心中好笑,又兴奋了,这位大唐太子是个特别情绪化的人,开心也快,伤心也不慢,而且一吓唬他,他就能害怕,向他说两句话,他就立即会再高兴起来,象个小孩子一样。
  李治回过头来,道:“无病,你看,尉迟恭他们来了,这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两批呢!”
  王平安嗯了声,心想:“皇帝不会亲自出城迎接吧?”
  到了高台跟前,李绩纵马上前,在马上向尉迟恭和程知节拱手打招呼,见过礼之后,两位大将军大步上前,在车架前跪下,口中齐声道:“恭迎太子回京!”
  李治得意洋洋地一抬手,道:“两位爱卿免礼平身,随孤一同还京!”
  “臣遵旨!”尉迟恭和程知节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护在太子车驾之侧。
  尉迟恭冲王平安一挤眼睛,王平安回他一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高台旁的百姓们一起欢呼:“恭迎太子还京,恭迎王太医还京!”喊完之后,便跟在大队的后面,一起向长安走去。
  咚咚,咚咚咚,有带着鼓来的百姓,开始敲了起来,还有些里长模样的人,竟然拿出了铜锣,咣咣咣地敲起来,仿佛是在为李治鸣锣开道一般。
  又走出十里,就见前面又一处高台,上面站着三名大臣,竟是长孙无忌,房玄龄和褚遂良,而他们的身后,则站着四五万的百姓,黑压压的全是人!
  三名老臣上前给李治见过礼后,并不坐车,也都上了战马,护在李治的身后,而高台后的百姓们则也加入进了大队之中。
  又再走出近十里,长安城墙就在眼前,就见护城河前,站着无数的百姓,人数多到已然估算不出具体数字的地步,全是人,人山人海!
  王平安抬头向城门上看去,就见城楼里立着黄罗伞盖,各种图案的旗帜,从城墙上远远的排了出去,数也数不清。
  忽听李治道:“啊,父皇来了!”


第三百零三章 王侯爷
  王平安眯起眼睛,定睛望去,就见黄罗伞盖之下,站着的正是李世民,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面貌,但从衣服的颜色上,可以断定,那就是大唐皇帝。
  皇帝本人竟然亲自来迎接了!
  从前隋开始,皇帝要是迎接归来的臣子,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臣子出征,大获全胜之后,班师回朝,除此之外,再没第二种情况,这算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
  但今天李世民却亲自迎出皇宫,到了长安的城头,这说明他很重视此次辨证的结果,把这次辨证天花事宜,当成了一次仗来打,而李治算是“见习御驾亲征”,大获全胜而回!
  这次征战的获胜者是李治,而不是王平安,名誉由李治享有,奖赏由王平安获得,君臣二人,各有所需,各有所得!
  出城迎接的百姓数都数不清,他们全都挤在城门口处,向着李治等人欢呼,离城小半里的地方,全是百姓,挤得水泄不通,车马根本无法过去。
  李治从车驾上下来,两边禁卫拥上,在人群里开出一条道来。李治带着王平安和文臣武将,在通道中,走向护城河!
  一路欢呼,李治不时地向百姓们挥手致意,他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他非得唱起歌来,以示心中欢喜!
  王平安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住对百姓点头,算是还礼,但他始终没有举手致意,把风头都留给了李治去出,他自己很识相地,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小臣!
  来到护城河跟前,李治向城上的李世民跪倒,行大礼惨败,而城上的李世民则也微微欠身,算是还了小小的半礼。紧接着李世民离了城楼,从楼梯上下来,一直走到了城门,这段时间李治一直都跪着,没有起来。
  他跪着不要紧,别人都得陪他跪着,王平安心中叫苦,哪成想要跪这么久,膝盖都跪麻了,要是早知道如此,他就让丁丹若给他准备个护膝,藏在裤子下面,也就不用跪得这么辛苦了!
  李世民充满威严地,慢慢走了上吊桥,百姓们见到皇帝出来,无不兴奋,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看到皇帝!
  “万岁,万岁,万万岁!”老百姓们一排排的跪了下去,他们表达兴奋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大叫万岁!
  李世民来到李治的跟前,扶起了他,大声道:“太子,此次辨证如何预防天花恶疾,可否获得成功?”
  李治大声道:“启禀皇上,在臣的指导之下,辨证如何预防天花恶疾,大获成功!”
  “太子及诸位爱卿,你们辛苦了!”李世民依旧大声说着话。
  王平安等人忙道:“臣等不辛苦,此均为太子之功,臣等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李世民嗯了声,上前拉住李治的一只手,带着他走向吊城。走了几步,李世民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道:“王平安,跟上来!”
  王平安忙站起身,道:“是!”微微弯腰,跟在李世民和李治的身后,向城门走去。
  其余大臣,都离得远远的,待君臣三人过了吊桥,这才跟上!
  离得近的百姓们听到了李世民和李治的对话,开始欢呼起来,大唐朝超过前世任何朝代,终于征服了天花这种瘟疫,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人人欢喜。后面的百姓听到欢呼声,便也知道了辨证成功,跟着欢呼起来,欢呼声犹如排山倒海相似!
  群臣看到王平安紧跟在皇帝和太子的身后,过了吊桥,心中无不感慨,这位王爵爷,怕是指日就可高升,成为官场之中的新贵,而且窜起的速度,开国以后,怕是得排名第一!
  君臣三人进了城门,朱雀大街上无数的臣子也都开始欢呼起来,高呼皇上万岁,太子千岁。城外的事他们没有看到,但皇帝一进城门,谁得宠爱,便一清二楚了,陪同皇帝父子进来的大臣,竟然只有一个,这人便是王平安!
  李恪站在大臣们的第一排,心中着实郁闷,他每次君前邀宠,每次计划得都很好,而且每次都能邀得上,可就是得不到宠,每次都有人从中作梗,而且每次带头作梗的,肯定都是长孙无忌,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得罪这位国舅大人了!
  看着规规矩矩跟在父皇和弟弟身后的王平安,李恪心想:“这人确实是有本事,但有本事不重要,朝廷里有本事的人太多了,并不稀奇,关键是他总能利用自己的本事,得到额外的奖赏,上次封伯,这次怕是得封侯了吧?我大唐开国以来,不,应该说是从北周时代开始,不靠战功,不靠荫庇,不靠裙带,而能获得封侯的,只有他一个人了吧!”
  偏巧这时大臣们进入了城门,李恪看向褚遂良,心中又想:“就连褚遂良这种人物,都没获得封侯,王平安就获得了!唉,看来父皇是有意提拔年青臣子,在为李治登基以后的事,提前做准备了!”
  一想到这些,他心中就说不出的烦躁,打算这里的事情结束后,进宫去见母妃,把事情和她说一说,让母妃给自己出出主意!
  李世民带着李治上了龙辇,他又冲王平安招了招手,道:“王平安,由你为朕驾车吧!”
  他的意思是让王平安做车夫,给他赶车!这不是小瞧王平安,而是天大的荣誉,只有最得信任的臣子,才能获得给皇帝驾车的荣耀,甚至给皇帝驾过一次车,都可以写进墓志铭里,光宗耀祖!
  王平安答应一声,登上了龙辇,心中暗道:“要糟,要驾这么大一辆马车,就算我以前赶过马车,这一时半会儿的,也适应不了!”
  他正害怕着呢,马车却开始行进起来,两个身穿六品武官服色的将军,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冲他一笑。这两个将军才是真的御驾侍从,为皇帝驾车的车夫。
  给皇帝驾车是种荣耀,但并不是真的要受宠的臣子去赶这么大一辆马车,而只是站在驾手的座置上,做做样子罢了,要真让王平安驾车,李世民还不干呢,万一把车驾到沟里去怎么办!
  真正驾车的还是这两位将军。左边的将军冲王平安一笑,没说话,而右边的将军却小声道:“王侯爷,这次又要高升了,小人先行给你道喜了!”
  王平安轻轻地啊了一声,怎么叫自己为王侯爷,难道自己真的要封侯了?他不是官迷,虽然人人都说他能当宰相,封国公,但他自己倒是从来没认为会真的那样。
  可世上没人会不喜欢升官发财,留名青史,如果真的有人说他不喜欢,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人已经做到了这点,另一种情况就是这人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这点!
  王平安对于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牛人”,还是很在意的!他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伸手入怀,掏出一大把金瓜子来,塞到这将军的手里,小声道:“给兄弟们买杯酒吃吧!”
  都说王平安出手大方,给他报喜的人,都会有好处,今天一见,果然传闻不假!这将军感觉手里的金瓜子沉甸甸的,照份量来说,都够他一年多的俸禄了!
  他心里一兴奋,不免哆嗦了一下,缰绳一紧,前面拉车的骏马希律律一声嘶鸣,把他吓了一跳,头上的汗立马儿流下来了。旁边那名将军,侧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心点,现在是在给皇帝驾车呢!
  李世民和李治站在车上,冲朱雀大街上的百姓们频频招手,微笑示意,表情不变,但他两人却在低声说着什么,估计是在说王平安的事情,但声音太小,车夫位置上的王平安,半点都听不到!
  百姓们更加热情,纵声欢呼,跟着龙辇开始跑了起来,不停地向车上的人招手叫嚷,想引起皇帝和太子的注意!
  车马行进,不多时便出了朱雀大街,来到承天门广场!
  广场之上,建了一个高高的彩台,上面铺着大红地毯,披红挂绿,还挂着九九八十一盏灯笼,非常喜庆!
  李世民下了龙辇,带着李治登上高台,对着文武大臣和百姓们,大声道:“前次告天,朕和诸君要逆天行事,消除天花恶疾,今日再行告天,我大唐军民一心,已然战胜天花恶疾,特此告于昊天上帝知晓!”
  这回倒是没有难懂的告天文书,他只是喊道:“诸君,天花恶疾肆虐世间,是谁坚持要将它消除的?”
  百姓们齐声大叫:“是王平……是皇上!”
  李世民又道:“是谁坚持要进行辨证的?”
  这回百姓们学乖了,又叫道:“是皇上!”
  李世民点了点头,再次大声道:“是谁主持辨证的?”
  百姓们心里想:“这些不都是王平安做的吗?”,他们高声回道:“是太子!”
  李世民双手展开,大声道:“是谁指导辨证,从而得出最终结果,让我大唐子民从此摆脱天花之苦的?”
  “是太子!”百姓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王平安站在人群之中,双手高举,也在大声叫着:“是太子!”心里头却想:“赶情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李世民放下了手,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眼望着众人,道:“在此次辨证之中,有一位臣子,一直陪在太子的身边,为太子祈福,为全天下的百姓祈福,虔诚至极,以致感动上苍,使得辨证得以成功,他是谁?”
  百姓们这次却答不出了,有个人每天祈福?听这意思,是个和尚?哪个庙里的和尚?
  李世民自问自答,一指下面的王平安,道:“他就是王平安王无病!”对着王平安,将手一招,道:“王平安,上前听封!”


第三百零四章 紫袍
  王平安答应一声,连忙登上了高台,心里想:“感谢皇上,感谢太子,感谢各住前辈元老,本人才能做出些小小的成绩……靠祈祷,完成了这次辨证!”
  他上了高台,给李世民跪倒,大声道:“小臣王平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治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把王平安的功劳,全给抢了,一丝一毫都没给人家剩下,他连辨证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呢,就成功地预防住了天花恶疾,而王平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落了个祈祷之名!
  要是他现在就是皇帝,那非得立即封王平安为国公不可,管他有没有战功呢,无所谓了,如果把天花恶疾比做外邦的敌人,哪个敌人比它更可怕?王平安能打赢天花恶疾,这可是绝大的战功,没有任何一位将军,可与之相提并论!
  可惜,现在不是他当政,他能为王平安做的事情,并不算太多!
  李世民却一点都没有歉意,他是真正的帝王,可不象李治那样。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要你怎样,你就只能怎么样,否则就是不识时务!
  幸亏王平安很识时务,是个俊杰,他要是敢表现出半点不满,恐怕立时就得被咔嚓了,别说王平安了,就算是凌烟阁上的功臣,只要敢冲皇帝歪嘴的,都得立即被咔嚓了!
  李世民嗯了声,冲王平安点点头,这孩子不错,嘴巴严得很,从来不乱讲话,而且从不居功,很懂得做臣子的本份。这样很好,这样的臣子提拔起来,才让人放心,要是乱说话,乱抱怨,那这种人就没必要重用了!
  “王平安,你助太子辨证天花事宜,有功于国家,特此晋折柳县侯,兼沙州都督,兼太医院太医令一职,望你好生为国效力,为朝廷效力,为太子效力!”李世民慢慢的将话说了出来!
  原来在车上时,他们低声说的事,就是这个啊,不过李治不是说要让我当沙洲刺史么,怎么变成沙洲都督了?
  王平安道:“臣谢……臣愚鲁,臣愧不敢当,臣何德何能……”这套不成文的规矩真是累人啊,每次都要这样!
  三辞三谢之后,王平安这才算是当上了王侯爷,顺便当上了王都督!
  百姓们又是大声欢呼,替王平安高兴!
  前人撒沙子,为的是迷后人的眼,可百姓们的眼里,却不是太好揉沙子的。官面文章,那是做样子的,但事实到底如何,没谁会不清楚!
  到底是谁为百姓做了好事,百姓们心里有数!
  李治上前扶起王平安,拉着他的手,站在李世民的身后,接受百姓们的欢呼!
  热闹了好半晌,李世民这才下旨,百姓们自行欢庆,而大臣们随他进入宫殿,太极殿设宴,大宴群臣,用以庆贺战胜瘟疫!
  王平安跟着太子李治进了太极殿,坐在群臣之末,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今天有少人来向他敬酒,他都要酒到杯干,男人嘛,就要豪爽一些,尤其是在这种大宴会上,更应该让大家都知道,我王都督,可是个纯爷们,很有酒量的哦!
  他想的挺美,还酒到杯干呢,整场宴会上,竟然一个向他敬酒的大臣都没有,反而都在向李治敬酒,一轮接一轮的,而他则被完全的无视了!
  王平安心中有气,怎么搞的,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现在是都督了吗,一百年以后,我这官职可就是节度使了,可以左右朝纲的人物!
  不过一百年后的节度使,和一百年前的都督,应该是有点差别的,他又不太了解品阶的设定,无奈之下,只好问旁边的一位大臣,这位大臣是穿紫袍的,坐在他的上首。
  王平安陪着笑脸道:“大人,下官入京不久,对于朝中的事不太了解,敢问一下都督是几品官啊,下官是不是该重新准备身新官服?”说着,他看了看这大臣身上的紫袍。
  他的意思是在问,我有没有资格和你一样,也穿上紫袍啊?
  也不知怎么的,这大臣脸上忽然现出尴尬之色,出不知是王平安问的太直接,还是问题太没档次了,竟让他有这种表情。呃了一声,这大臣道:“怕是得重新准备一套官服了,不过都督是加衔,你穿官服,倒也不一定以此品阶为准!”
  王平安哦了声,没听明白。
  这大臣看了看他,心想:“唉,这孩子啊,也真够可怜的,明明立了大功……我还是别明说了,反正他早晚自己也能弄明白!”
  他道:“本官也是有都督加衔的,是从三品!”他说的这话相当含糊,他只说自己的都督品阶是从三品,可没说王平安的是几品!
  王平安没听明白里的弯弯绕绕,心中大喜,这么说自己现在是从三品的官了,虽然是三品官里面最低一等的,但好歹也是三品官啊,有资格穿紫袍了。上次他还和家里的两个小丫头说呢,绯袍穿上了,紫袍还会远吗,果然不远了,这不就穿上了吗!
  心里一高兴,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也不再对没人给他敬酒生气了。想想也对,有啥好生气的,太极殿上全是大官,就连坐在自己上首这个都有都督的加衔,估计要不是自己在这里,那这个大臣就得是末席了!
  大家都是大官,当然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一个都督罢了,难不成为了这么个官职,大家还能特地跑过来巴结自己不成!
  王平安心理平衡了,高兴起来,别人不给他敬酒,他便去给别人敬酒,拍拍马屁,说说笑话,这顿饭吃得倒也愉快!
  直到月上枝头,宴会这才散了,王平安打着酒嗝儿,出了皇宫,见狄仁杰和欧阳兄弟都等在宫外,他笑道:“走,回灵感寺去!”
  狄仁杰迎了上来,笑道:“大哥,你做都督啦,可惜只是沙洲的都督,小了一点!”
  欧阳利等人却道:“恭喜主人封侯,虽然折柳县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能封侯却是天大的好事!”
  王平安笑道:“不想我王平安竟有封侯的一日。”他看向狄仁杰,道:“对了,你说什么?都督的官职小了些?都督不是地方上最大的官了吗?”
  他和狄仁杰上了马车,欧阳利等人骑马护卫。
  狄仁杰在车上坐定,道:“大哥,咱们大唐的官阶制定比较复杂,你不明白倒也情有可原。”他为王平安解释起都督这个官职,在唐朝到底有多大了!
  都督这个官名并非是新出现的,早在三国时就有了。而在唐朝,由于正处在府兵和募兵的改革时代,所以多有变化,李世民时期的都督和李治时期的不同,而李治时期的又和唐明皇时期的不同,如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还真的容易搞混!
  唐朝初期的都督原为行军总管,掌握兵权,后改总管为都督,但兵权已经被剥夺了。都督又分为好几种,比如大都督是由宗王遥领,并不实际赴任,而其余的都督,又分为上中下三种,也均是遥领,并不真正去地方上任。真正替都督掌管地方兵权的,其实是当地的长史。
  任何一个靠武力登上皇位的帝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削弱当初帮他打天下那批将军们的兵权。汉高祖、宋太祖、明太祖都是如此,而唐高祖也是这样,只不过汉高祖和明太祖是杀得血流成河,而宋太祖是杯酒释兵权,至于唐高祖则是让武将“遥领”兵权。
  如果王平安再晚生一百年,到了唐明皇时代,他要是做都督,那可威风了,真就是藩镇的最高长官,可现在是初唐,李世民可没那么“和蔼可亲”,去建立什么藩镇,让哪个臣子去外地做节度使!
  尉迟恭这些大臣都有都督的加衔,但都在中央做官,并不去地方掌兵,只有在出征时,才带着都督的头衔,领兵作战。
  同样是刺史,任职的州不同,品阶就不同,都督也是同样如此。比如说京畿地区的刺史可以做到从三品或四品官,可关外的刺史却只能做五品的了,离皇帝越远,品阶越小,沙洲刺史的品阶很小,是从五品下,那么沙洲都督的品阶就是从五品上,刚好“节制”住刺史,但却没有半点实权!
  李治很厚道,他答应给王平安的是沙洲刺史,和李世民说了之后,李世民不答应,不肯把有实权的官职交给王平安,但又没有驳回李治的建议,反而给王平安升了半级,做了沙洲都督,让王平安遥领沙州,荣耀是够荣耀了,却半点实际好处没有!
  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李世民的手腕儿比李治强得太多,不会因为喜欢谁,就给谁太大的权力,好人卡和李世民无缘。李治则是信任谁,就使劲儿给这个人权力,让这个人开心,他自己也开心,然后被大发好人卡!
  王平安听完狄仁杰的解释之后,心中失望,道:“弄了半天沙洲都督竟然只是从五品上的官职,这也未免有点太小了!”
  同样是都督,怎么初唐的和盛唐的,差这么多啊,简直都可以看成是两种官了。忽地想起,在宴会上,坐自己上首那个大臣的古怪神色了,原来人家看他挺高兴的,不好意思扫他的兴,所以没有明说罢了!
  狄仁杰见他颇显失望,忙安慰道:“大哥,你可以反过来想啊,都督这个官职是可以世袭的啊,以后你有了儿子,我那小侄儿一出生就是五品官了,不用象我们这样辛苦,给子孙后代挣得福祉,这不比你当大官,要更有意义嘛!”
  王平安相想也对,心里这才舒服了些,他笑道:“你嫂子还不知在哪儿呢,你就想起小侄儿来了,未免太早了些。”叹了一口气,又道:“还以为能穿上紫袍呢,结果弄了半天,还是绯袍!”
  狄仁杰笑了两声,忽道:“大哥,那你现在是侯爷了,我大唐的爵位当中,侯爵乃是从三品,你可以穿紫袍了呀!”
  王平安一愣,忽地一拍大腿,道:“侯爵是可以穿紫袍的吗?我我,我可以穿紫袍啦!”东边日出西边雨,他光顾着想都督这个官职了,因为这个官名太震撼,而忽略了侯爵这个爵位,因为折柳县那个地方,太让人闹心!
  结果,东边日出西边雨,让他注意的官职反倒是小的,而让他忽略的爵位,却反倒是大的,他终于可以穿紫袍了!
  王平安哈哈大笑,道:“明天就让欧阳利去给我弄身紫袍来穿穿,咱也威风威风!”
  欧阳利听主人在车里叫他,探头过来,道:“主人,你说什么?”
  王平安笑道:“明天你去吏部,去给我要身官服来,紫色的啊!”
  欧阳利啊了声,却道:“三品以上的官服,不是要自己预备吗?有专门做官服的成衣铺子,属下明天就去给主人订做几套回来,换着穿!”
  说说笑笑,不久到了灵感寺,丁丹若柯莲雾还有惠正他们,早就回来了,都等在寺里,想要给王平安庆祝!
  于是乎,大宴散了开小宴,又是一通吃喝。
  第二天,王平安硬是没出门,命令欧阳利去专做官服的成衣铺子,火速给他做了身紫袍和官帽,第三天他穿上紫袍,这才出门,去了太医署。
  到了太医署,紫袍玉带,在衙门里好一通转悠,挨个屋里去瞧,显显身份,顺便认认下属官员,熬到日落,由他做东,去大吃大喝一通!
  此后十数日,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什么实际的事情都没做。象推广牛痘事宜,自有别的官员去办,他是不会操劳的。
  天色一日凉过一日,深秋时节来临。
  王平安这些日子一直住在灵感寺,他没有府第,又不肯去别人家借住,便只能住在这里了。
  这日傍晚时分,他从太医署回来,见狄仁杰坐在大树下读书,便道:“兄弟啊,不用看书了,你大哥我做了主考,你还怕中不了进士嘛!”
  狄仁杰笑道:“大哥,我自然知道这点,我本来报的是明经,但却改成了进士,就等着你点我中状头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本,道:“我是在看盖房子的书,大哥紫袍都穿上了,还住在和尚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你的侯府还得早早盖起来了才是!”


第三百零五章 杨玄感大宅的风水
  王平安笑道:“兄弟,还是你有心啊,知道大哥没房子住,成天闹心!”
  狄仁杰一笑,道:“我看大哥也没怎么搞心,相反每天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
  王平安拍了拍肚皮,道:“这些日子吃吃喝喝,小胖一圈儿。”他看向狄仁杰手里的书,道:“你在看什么样盖房子的书,让我瞧瞧。”将书拿过来看了眼,他顿时一愣。
  就见书的封面上写“十二葬”三个字,他啊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书,这是写葬礼的书吧?”
  狄仁杰道:“是写如何埋葬先人,才能让后人受到福荫的书!”
  王平安嗨了声,翻着书看了几眼,翻到的几页,里面竟然讲的都是风水,他将书扔回给狄仁杰,道:“兄弟,你这个玩笑可开得大了!你大哥我要盖的是侯府,你怎么看起挖坟的了,这不是咒我呢嘛!”
  狄仁杰将书合上,揣入怀中,摇头道:“大哥,这怎么是咒你呢,你忘了你的侯府是要修在杨玄感的旧宅上,谁知道他家的宅子,当初是如何盖的,如果不研究透了,到时挖基重盖时,坏了风水怎么办?”
  王平安一摆手,道:“那也不能看给死人盖阴宅的书啊,太不吉利了!”
  狄仁杰却道:“大哥,你医术是高明的,可对于建筑一学,却是没有什么研究,给死人盖阴宅,可比给活人盖大宅,讲究多了。你莫要小看这本书。三国时,曹操为了筹备军饷,去挖前人的坟墓,可就凭的是这种风水书,一挖一个准儿!”
  王平安听着微微一怔,道:“怎么讲到曹操去了,还挖坟墓,你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一拉王平安,和他在树下坐好,道:“大哥,这几天你在外面应酬,我也没闲着,去朱雀大街上转了转,顺便转到了那处杨氏旧宅,发现有点不太对头啊!”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如何不对头?”
  狄仁杰道:“位置不对头,这座宅子建的地点,在长安城整个布局里,乃是龙腰所在之地,这里在前隋建长安时,那时还叫大兴城,这里是没有住宅的,没人敢在这里建宅啊,家住龙腰,岂不是成了骑龙,这可是大大犯忌讳的事情!”
  王平安越听越糊涂,道:“什么龙腰,兄弟你讲的我听不明白啊!”
  狄仁杰心想:“我就知道你不明白,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搞明白,所以这才找的书看!”
  他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道:“这就是长安,当初建城之时,是按着《易经》里的乾卦六爻,给全城布的局,你看这些山坡,共有六道,皇宫便位于第五道上,皇帝位居九五,住在这时,可显至高无上之威严。”
  王平安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啊,皇宫那里的地势,确实是比别的地方高,原来这是根据《易经》建的,是很有说法的。
  狄仁杰在地上不停地划着长安城的布局,嘴里道:“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在田,德普施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王平安嘿了声,道:“兄弟,你就别说这些《易经》里的话了。你就说杨玄感家宅子的怪异之处就行了!”
  狄仁杰嗯了声,指着城北玄武门,到城南明德门一线,道:“大哥,这是长安城的中轴,最为至关重要,你再看看,那处旧宅,位处在哪里?”
  王平安指着中轴,道:“在永达坊……哪个坊也不是啊,那里是片树林,附近什么也没有!”
  狄仁杰道:“原因就出在这里嘛,如果把这道中轴比做一条巨龙。玄武门是龙口,气吞山河,皇宫是龙首,帝王起居……”他向下一划,划到了杨氏旧宅,道:“这里正好是龙腰,镇龙之处啊,如果谁住在这里,岂不是有骑龙之势?”
  王平安咝地抽了口凉气,狄仁杰要是不说,他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可狄仁杰一说,他再一联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他道:“怪不得那里没人居住,原来是没人敢居住,废弃了这么多年,房子都破得不成样子了,却没人修缮。”
  狄仁杰又道:“隋炀帝是很讨厌杨素的,说杨素跋扈,可前隋权臣多了,也不见隋炀帝真的对谁下手,可偏偏想杀了杨素,估计杨素在这里盖宅子,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王平安想了想,摇头道:“兄弟,风水一说,太过玄乎,一万个人没准都能说出一万零一种说法儿来,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啊!”
  狄仁杰从怀里又掏出了那本书,道:“所以小弟才看这本书啊,想要破了这宅子的风水,然后大哥再盖新宅,住进去了,别人才不会说闲话!”
  “要破风水,得先知道怎么利用风水的!有理,兄弟你办得好,那尉迟老头儿,肯定是不想麻烦,所以才没在那里盖国公府,反而送给了我!”王平安道。
  狄仁杰道:“尉迟大人不会是想害你吧?”
  王平安急忙摇头摆手:“不会不会,他不可能想害我,只是不清楚其中的……奥妙罢了,他不在那里盖新宅,只是因为杨玄感的身份是反贼,他又是武将,怕引起误会,倒是没往风水上说!”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估计他也是不清楚。”又指着杨氏旧宅的后面,道:“小弟去看时,发现这里曾经有个湖,按着位置来讲,正好位于丹田,乃是聚气所在,湖如明珠,神龙从水,应该是特地挖出来的,但现在被填平了!”
  王平安嘿了声,道:“岂止被填平,里面的大石巨木都快堆成山了,想再挖开,不知得耗费多少钱,我是不会再挖开了,直接培土,弄成个小山算了!”
  “大哥,你这样就不好了,遇事不求甚解,得弄明白,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个风水湖,给填上啊!”狄仁杰道。
  你是神探狄仁杰,可我不是神探王平安啊!
  王平安道:“你都说它是个风水湖了,填上它自然就是破坏大兴城的风水呗,所以说隋朝灭亡了!”他双手一摊,感觉这个道理很说得过去啊,既然大家讲风水,那这岂不是成了最好的注脚。
  狄仁杰又去翻那本风水书,道:“大哥,我总觉得这个湖被填的有蹊跷,你们谁都不关心这事,可我却很有兴趣研究一下。说不定这湖底下就藏着什么秘密呢!”
  王平安抬头看看了天色,早就全黑了,他道:“月黑风高,不如你我拿上锄头铁铲,去挖挖看,圆了你挖人坟墓的梦想?”
  他随口一说,稍有取笑,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谁还放在心上,早就没人关心了,可你偏要研究,这岂不是有点儿……晚饭吃多了嘛!
  狄仁杰却大喜,将书往怀中一揣,笑道:“好啊,小弟正有此意。不瞒大哥说,这个疑团已经困扰小弟好多天了,我在石坑村时,就总想着这件事。不如咱们今晚就去瞧瞧,要是真能弄清楚,岂不大好!”
  王平安嘿了一声,站起身拍拍屁股,道:“还真去啊,我看还是算了,不如洗洗,早点睡吧!就算你想做研究,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呀!”
  狄仁杰跳起身,拉住王平安,道:“大哥,成天喝酒应酬,你不烦啊,好不空易有点新鲜事儿做,就做做呗,就当陪小弟我了!”
  他缠着王平安不放,就是不让王平安回屋里去睡觉。
  王平安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两个人提了灯笼,叫上欧阳利兄弟几个,往朱雀大街走去。
  欧阳利哥儿几个听说狄仁杰竟然想研究风水,都感哭笑不得,但王平安既然答应了,他们也只好相陪,保护主人。
  走了好半晌,这才到了那片树林。
  欧阳利指着树林,笑道:“小狄兄弟,照着你的说法,这宅子是腰眼儿,正面也就是肚脐那里,那这片小树林,岂不就是肚皮下面的那撮毛?”
  欧阳兄弟们哈哈大笑,都说可不正是那撮毛嘛,还长得挺密的!
  王平安也不禁笑了,他道:“既然已经来了,就看看吧,玩笑什么的也不要开,好生弄仔细了,毕竟我要在这里盖房子,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的!”
  众人穿过树林,来到杨氏旧宅,月色皎洁,他们又提着灯笼,但走得还是很慢,院里杂草太多,地上又不平整,很容易崴脚。
  在宅子里转了一会,来到那处所谓的风水湖旁。
  欧阳利道:“这湖算是废了,要想挖开,工程巨大,依着我看不如填上土,堆成个小山算了!”
  王平安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狄仁杰又拿出他那本风水书来,借着灯光,翻到一页,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好半晌,他抬头道:“照书上所写,这种风水湖上,要么无桥,湖边植树,可如果造桥的话,那桥头所指,就是关键了,指向哪里,哪里就是秘密的所在!”
  欧阳利哈地一声,笑道:“未免太简单了吧,你拿着本书,随便一翻,就能算出关键来,这么多年了,难道别人就没想明白这么简单的事?”
  狄仁杰抬头道:“简单吗?好,那我问你,这风水湖被填上了,只要挖开不就成了?多简单的事,不如你来试试!”
  看向湖里那无数的巨石,欧阳兄弟几个一起道:“你消遣我们呢吧?要挖开这湖,得动用军队,花费无数,谁吃饱了撑的,会去干这种事儿?”
  王平安摆手道:“行了行了,来都来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咱们就绕着湖走走,不就得了,就当散步吧!”


第三百零六章 神探狄仁杰
  狄仁杰手里捧着风水书,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在前面走,欧阳双给他打着灯笼,而王平安他们则跟在后面。
  走走停停,狄仁杰走的太慢,王平安他们不耐烦,便超过了他,走到了前面。绕着大湖走了好半天,欧阳利道:“主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没人的地方,散什么步啊,秋后的蚊子最硬,叮人狠着呢!”
  说着,啪地一声,他抬手打了自己的后脖子一下,看了看手,伸到王平安的眼前,道:“看,一叮就是一手的血。”
  王平安唉了声,道:“小狄喜欢搞这个,顺着他的意,也就是了,别抱怨了!”
  欧阳利看了看荒凉的旧宅,忽又道:“不会有鬼吧?”
  王平安哈地一声,道:“有鬼好啊,最好是女鬼,这样你就可以抱回灵感寺里去,以解漫漫长夜的空虚和寂寞!”
  欧阳兄弟几个听了,竟然一起摇头道:“女鬼有形而无质,只能看看罢了,光看有何意味,又不能摸,不能抱的!”
  “能冒出来女鬼就不错了,竟然还挑三捡四的!”王平安哼了声,啪的一声,他手一抬,也打死只蚊子。
  这都深秋了,竟然还有蚊子,而且个头儿还不小,简直都快成蚊子精了!
  王平安回过头去,见狄仁杰正看着一堆大石头,手里还捧着风水书,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走了过去,道:“兄弟,还没搞明白呢?要不明天白天再来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狄仁杰却道:“大哥,其实我都连着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到这里,就找不下去了。你看这堆石头,以前会不会是一座桥?”
  王平安向他指着的那堆石头看去,月色之下,就见这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大石头,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来。他道:“可能是吧!说不准,没准以前这里有座木桥呢,这堆破石头,是从别的地方拆下来的!”
  狄仁杰叹了口气,很有些丧气地道:“和书上写的都不一样,我看书时感觉挺简单的,可到了地方,就发晕,到底这个湖里有没有桥,我都搞不清楚,更别说找什么秘密了!”
  远处的欧阳利走了过来,说道:“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本来不好意思说的,怕伤了你的面子。不过如果你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们就算喂不了女鬼,也都全得喂了蚊子!”
  狄仁杰奇道:“你看出了什么,难不成我都没看出来,你却看出来了!”
  “你不就是要找桥嘛,何必非要找做桥的石头,你找桥基不就得了!”欧阳利一指湖边的杂草地,又道:“湖里的桥基你找不到,你不会找岸上的,只要是桥,在岸上就得有很长一段桥基,你一找不就找到了,何必围着湖绕圈子!”
  狄仁杰啊地一声,满脸喜色,叫道:“对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只顾着按书上写的,照着风水特征找,却忘了这最基本的,是桥就得有桥基啊!”
  要想在这么大一个湖里修桥,那非得是石桥不可,而且极有可能当年的桥极为宏伟壮观,那么这样的大桥,非得先在岸上修长长的一道桥基,这样保证石桥在水里不会冲倒,要想找几十年前的那座桥难,可找桥基就要容易得多了!
  王平安看了一眼欧阳利,低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竟然让我也在这里喂蚊子!”
  欧阳利小声回答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要找桥基,那就不难了,他们提着灯笼在湖边接着绕,整整绕了大半圈,又绕回了刚才曾走过的一个地方!
  狄仁杰叫道:“找到了,这不就是桥基嘛,没有被毁掉,还在这里呢!”
  王平安等人一起跑过来观看,就见杂草丛中,一道长长的石板路,延伸了出去,显然石板早就残破,不少石头都没了,但大致的面貌却还在。只要是有心人,一眼就可以判断出,几十年前,这里肯定有一座大桥,直通湖面!
  顺着这条路,他们先向湖中间看去,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乱石无数,又向桥基的另一头看去,这回简单了,就见桥基所指,竟是一座倒塌了的高楼,虽然也成了瓦砾一堆,但最底层的一楼还在,很显然当年的主人如果站在这座高楼上,是可以将整个大湖,尽收眼底的!
  狄仁杰一溜小跑,跑向瓦砾堆,叫道:“这座楼的下面,肯定有蹊跷,咱们快点过去看看!”
  众人连忙跟上,人人心中,都小小地兴奋了一把,说不定高楼底下,真的有秘密呢!
  待来到瓦砾堆前,一群人又开始失望起来,王平安道:“就算下面有秘密,估计也找不出来了,得挖开才行啊!不过看样子,就算十个人一起挖,也得挖明年开春去!”
  狄仁杰又把风水书捧了起来,道:“这座高楼被毁了,但秘密估计是藏在楼底,只要知道了入口所在,那就好办了,不用全挖开,挖开一点就成!”
  王平安取过一只灯笼,亲自为他掌灯,问道:“书上是怎么说的?有没写入口设在哪里,会比较占据好风水?”
  狄仁杰看了半晌,摇头道:“书上写了好几种,但都需要看原来的高座是什么样子的,这才能判断出来。可这座高楼早就毁掉了,连以前是什么样子的,都搞不清楚,如何能够判断呢?”
  王平安嘿了声,道:“那干脆就都挖开算了,反正不得重修嘛,早晚也得都挖开!”
  狄仁杰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道:“可那样一来,秘密就守不住了,只要一挖开,外面的人一知道,消息会立即传开的!”
  欧阳兄弟几个,都大感不耐烦起来,气道:“到底有什么秘密啊,看把你给折腾的,难不成楼底下,会藏着金银珠宝不成?”
  狄仁杰头皮有点发硬,看向王平安,道:“江湖上有传言,说杨素贪婪,喜欢铸造金砖,可隋炀帝在抄他家时,却没有抄到,所以我琢磨着,会不会就藏在这座宅子的底下啊?”
  “嗨,你怎么不早说啊!弄了半天,你竟然拿着本风水书,当做地图,跑到朱雀大街旁边的树林里,找宝藏!”王平安跺了跺脚,大感无奈,就算杨素要藏宝,也要藏到没人的地方,哪可能藏到闹市之侧!
  狄仁杰却道:“大隐隐于朝,其实藏宝的地方,不见得是要藏到深山老林里,反而是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更加保险些!”
  他一指众人,道:“要不是大哥要修侯府,要不是有我在,要不是尉迟大人不敢住在这里,要不是他把这里送给你,要不是我们大家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来,最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吧!”
  欧阳利上前一把拉住他,道:“确实是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秘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就是一堆破砖烂瓦罢了!走吧,走吧,回去睡觉吧!”拉着狄仁杰就走。
  王平安也摇了摇头,什么宝藏不宝藏的,纯属胡说八道,这种消息都传到江湖上了,大家谁都知道了,还叫什么秘密。要是真的有什么宝藏,一地的金砖,别看这地方乱成一片,可照样会来人挖的,早就挖个底朝天了!
  他也道:“走吧,走吧,回去睡觉吧,我明天还有应酬呢!”
  欧阳利拖着狄仁杰,众人回了灵感寺。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王平安刚起床,小丫头丁丹若就来了,端着洗脸水,进了他的卧房,道:“少爷,你今天还是早点走吧,走后门!”
  “这是为何?”王平安道。
  丁丹若小嘴一撇,道:“赵不要脸和卢二皮脸来了,等在前面,说有事要见你!”
  王平安皱眉道:“赵璧和卢秀之?”
  “除了他俩,还能有谁!”丁丹若边伺候王平安洗漱,边说道,她对这两个纨绔子弟非常不满,说的话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王平安默然无语。赵璧和卢秀之确实太不够哥们儿意气了,辩证天花事宜,他俩都没有来,找借口躲开了,都不如邱亭轩办事讲究,他俩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关键时刻却指望不上!
  洗漱完毕,他道:“那就见见呗,我要是不见他们,他们反倒会每天必来,那样岂不是更加让你心里不痛快!”
  穿好衣服,出了卧房,走去前院!
  赵璧和卢秀之这些日子也不太好过,他俩办事不地道,别人就算是不能做到两肋插刀,但好歹也能两肋插棍儿,可他俩倒好,连两肋插牙签都不肯,如此为人处世,能不讨人厌么!他俩也知道这点,所以这么多天来,一直不敢来找王平安!
  今天赵璧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借口,一大早便拉了卢秀之,跑来和王平安再续兄弟不了情!
  见王平安从后院出来,这哥俩儿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一起跑上前去,叫道:“无病,这身紫袍穿在你身上,好有气派啊!”
  羡慕、嫉妒、恨,前一样他俩彻底地表现了出来,后两样只敢在心里想想,半点不敢表露出来。
  王平安笑道:“两位仁兄,今天是哪阵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赵璧忙道:“这段时间,我俩离开长安了,昨天才回来,这便来看你。听说你辩证天花事宜,圆满成功了?”
  丁丹若小声道:“这不是废话么,全大唐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俩不知道?”
  王平安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莫要胡说,赵兄和卢兄确实有事,太过忙碌,所以不知。”
  赵璧脸皮奇厚,可听王平安为自己开脱,还是忍不住脸上红了一红,道:“还是无病你了解为兄。”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打了开来,道:“无病,你以前和我说的新药三七,我爹爹他找到了,是在南边深山老林里找到的,这是新找出来的,你看看!”
  王平安听罢大喜,虽然这小子是个不要脸的纨绔东西,但却还是有点用处的,有些事儿,还就得交给这种人去办才成!
  他拿过三七,看了看,道:“好,这是上等三七,比我在白马寺得到的还要好。赵伯父找到了多少?”
  赵璧道:“这玩意不太好挖,光靠收药,是收不上来多少的,而且运费高昂。只能靠药农去种,要想大宗进出货,得几年之后了!”
  王平安笑道:“万事开头难,以后药农们知道种这个赚钱快,自然种的就多了!我得将这件事告诉太医们,这就去署里了,就不陪两位仁兄了,得罪莫怪,回头见!”
  说罢,他拿了三七,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就走人了,并不陪赵卢两人!
  赵璧和卢秀之面面相觑,心中都想:“看来先前咱们确实是太不地道了,连王平安这种好脾气的人,都不愿意答理咱俩了!”
  看了眼丁丹若,赵璧没话找话地道:“丹若姐姐,最近你看到邱兄了吗?”
  丁丹若哼了声,心想:“谁是你姐姐,真不要脸,你比人家大好几岁呢!”她道:“邱公子去马家了,礼部的马大人!”说完,她一转身,也走了。
  赵卢二人齐声叹气,心想:“谁都比咱俩混得好啊!”
  没人答理他俩,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出了大殿,想要离开。一出来,却见狄仁杰站在天井之中,手里捧着本书,不停地在院里转圈。
  赵璧没话找话,上前巴结地道:“小狄兄弟,你这是干嘛呢?”
  狄仁杰心里想着难题,抽不出时间来鄙视他俩,听到问话,看了他俩一眼,忽地问道:“长安什么楼是最著名的?”
  赵璧呃了一声,道:“最著名的?你指什么楼?”不明白狄仁杰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狄仁杰道:“造在湖边观风景的那种楼!”
  卢秀之走上前来,道:“要说这种楼,我倒是知道有一座。其实你也知道啊,而且还是经常去的,总在那里吃饭,还不给钱!”
  狄仁杰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没想出是哪座楼。
  赵璧嘿了一声,道:“不就是东市的八重天嘛,只比九重天少一重,你家大哥开的药膳坊!”
  狄仁杰大吃一惊,道:“八重天?这座楼竟然很有名?”
  赵卢二人切了声,一起道:“岂止有名,在前隋时,就已经是大大有名了!”


第三百零七章 拿起锄头挖地去
  狄仁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一溜烟儿似的跑出了灵感寺,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赵璧和卢秀之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味儿,怎么人全都跑了,谁也不理咱俩了呀!摇头叹息一阵,他俩也只好走了,离开灵感寺!
  狄仁杰一路奔跑,从灵感寺一直跑到了东市,还没进东市,他便抬头望去,以前只知道自己的大哥王平安开了药膳坊,他也常来白吃白喝,可却没有一次在意过八重天这座高楼,到底盖得怎么样。这回他在市外只一抬头,便望见了八重天的楼顶!
  这座楼果然是高啊,难怪叫做八重天!
  他飞奔进市,跑到八重天的门口,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八重天的基座,顺着楼跑了一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座八重天的基座模样,竟然和杨氏旧宅里,那座风水楼差不多,显而易见地,这是出于一个人的手笔,或者是一脉相承的师徒作品!
  又奔到了门口,他直接跑了进去,里面的伙计看见他,连忙迎上来,笑道:“狄少爷,您来吃饭的?这早餐时间过了,午餐时间还没到呢……”
  狄仁杰叫道:“哈先生呢,或者阿先生也行,他俩谁在?”
  伙计一愣,道:“哈……不在,阿东家是在的,就在八楼,听曲儿呢!”
  狄仁杰飞步上楼,一边跑一边叫:“阿先生,我是狄仁杰啊,我有事儿找你!”一口气跑到八楼。
  阿依丁正在喝茶,看一名小姑娘弹琴唱曲儿,很是悠哉,忽见狄仁杰大呼小叫地跑了上来,他笑道:“咦,这不是小狄么,你找我有事儿?”摆手让小姑娘退下。
  狄仁杰冲上八楼,直奔窗户,推开向下看去,道:“哪里能看到湖?这也看不到湖啊,东市里有湖吗?”
  阿依丁见他风风火火,站起身来,笑道:“东市里当然没有湖,这里寸土寸金,哪有地方挖湖啊!”他来到狄仁杰的身后,抱住他的肩膀,道:“你看错方向了,不要往东市里看,要往隆庆坊方向看!”
  他将狄仁杰带到北面的窗子,向外一指,道:“你看,那边不是有个湖吗,离这儿有些远,但还是可以看到一点水面的。这要是在前隋就好了,这个湖比现在的大很多,能看到小半个湖呢!”
  狄仁杰举目望去,果然看到对面隆庆坊里有一个湖,在八重天上,勉强能看到一点水面,阳光反射之下,水面闪亮!
  隆庆坊,就是百年之后的兴庆坊,也就是唐明皇的兴庆宫所在地,被称为南内,是在唐明皇登基之后,才修建的,现在还只是民宅。坊里有个湖,现在叫隆庆湖,百年后会改名叫做龙池!
  他道:“阿先生,这座八重天,是前隋就有的吧,是谁盖的?”
  阿依丁眨巴眨巴眼睛,道:“这座八重天是建大兴城时就有了,好象是宇文恺的一个学生盖的吧,以前不叫八重天,是前隋亡国以后改的名字,以前有座楼叫八重天,那才是真正的比九重天只少一重,我们这家楼是借了人家那座楼的名字,起来吓唬人的!”
  狄仁杰何等聪明,前因后果一联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宇文恺正是整个大兴城的总设计师,就是他主持修建的大兴城,也就是现在的长安。他的学生盖了这座东市的八重天,想必是以老师的另一座,真正的八重天为样本,而那座真正的八重天,极有可能就是杨氏旧宅里的那一座。
  现在只要搞清楚,以前的那座八重天在哪里,问题就能统统解决了!
  狄仁杰道:“阿先生,我想去看看真正的八重天,这座楼在哪里?”
  阿依丁摇头道:“你看不到了,真正的八重天早就在战乱里被毁了,听说以前在朱雀大街,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在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狄仁杰嗖地就窜下了楼去!
  狄仁杰心想:“八重天,比九重天只少一重!这是多么明显的暗示啊,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过,前隋谁敢给自己家的楼起这种名字,除了杨素,再也找不出另一个了呀!”
  他下了楼后,又围着八重天跑了一圈,记下了各种细节,这才又连跑带颠地回了灵感寺。这么远的距离,要照往常,他非得累趴下不可,但现在却是极兴奋,汗出了一身,却半点没有感到疲倦。
  翻开那本风水书,仔细再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天黑之后,王平安回来了,一身的酒气,今天是李绩请客,请他赴宴,李绩服了他的定喘汤之后,感觉挺好,便一直在服,结果竟然一直都没有再犯病,他心中感激,便请王平安喝酒,顺便为他庆祝升了侯爵!
  见大哥回来了,狄仁杰跑了过来,叫道:“大哥,我找到那座高楼底下的入口了,咱们拿着锄头,这就去挖吧!”
  王平安打了个酒嗝儿,道:“兄弟啊,就别折腾你大哥了,老实睡觉吧,我现在头有点迷糊!”
  狄仁杰嗯了声,跑到了井边,提起一桶井水,哗地全都掉在了王平安的脑袋上!
  王平安被浇了个透心凉,他打了个激灵,气道:“兄弟,你这是干嘛,现在可是秋天,你浇我一身凉水,是想让我躺床上发烧吗?”
  “大哥,你一定要跟我去!”狄仁杰取出汗巾,边给王平安擦脸,边说道。
  王平安酒全醒了,打了个喷嚏,气道:“真是拿你没招儿,我要是不去,你待怎讲?”
  狄仁杰听了这话,又跑到井边,提出一桶水来,哗地浇到了自己身上,叫道:“你要是不去,那我再浇一桶!”
  “行行行,你可别自残了,我去还不成嘛!”王平安去了自己的卧房,换上套干衣服,叫来欧阳利等人,他道:“拿起锄头铁铲,咱们刨坑儿去!”
  欧阳兄弟齐声道:“还去啊,喂蚊子没够么!”
  可他们终是拗不过狄仁杰,虽然人人心中不快,但还是跟着他又去了杨氏旧宅!
  这次到了杨氏旧宅,狄仁杰只围着那座风水楼的地基转了一圈儿,便道:“就在这里,照这里挖,就能挖出地道来!”
  他指的地方,在风水楼内,如果用现在东市的八重天来参照,应该是在楼梯之下!
  看着那高高的一大堆的石头和巨木,欧阳利咧嘴道:“主人,真挖啊?要不然明天我去左武卫,叫一队士兵过来,估计要清理开这么多的石头和木料,至少得五十人,轮着干三天才成!”
  王平安也很为难,问道:“兄弟,你没找错地方吧,真的是在这里?书上是这么写的?”
  狄仁杰一晃脑袋,道:“书上没有写过有关的内容,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就应该是这里没错,只要往下挖,肯定能挖出秘室来,肯定的,不带有错的,我都研究快一天了!”
  欧阳利兄弟几个,脸都蓝了,心里这个气啊,说挖就挖,赶情不是他都动手了,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王平安挠挠脑袋,道:“那,那就挖吧!不过兄弟我可跟你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古怪想法,可别怪哥哥我不支持!也不知你从哪里听说来的,还找什么宝藏,要是真有宝藏,早就被人挖走了,哪还能轮得到咱们!”
  主人既然发话了,手底下的人也只能奉命行事了!
  欧阳兄弟几个,拿起锄头铁铲,呼哧呼哧地干起活来。他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且功夫还都挺高,自然比普通人干得快得多,干到天明时分,便已经将指定的地方清理了个七七八八,露出点下面的模样了!
  可把哥儿几个给累坏了,这活儿干的,比和人动手过招,打上一天一宿,还要累啊!
  狄仁杰却道:“好,干得不错,你们几个真是刨地的料,这么多的活,就算五十个人来了,也得干上两天,你们几个一晚上就干出来了,厉害厉害。走,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今晚还来!”
  欧阳利满脸又是汗又是泥,黑乎乎一道子一道子的,他哭丧着脸道:“主人,你还是派我们去打人吧,就算一对十我们都不怕,可实在不愿意再来刨坑了!”
  王平安道:“算了算了,顺着他的意吧,要不然他不是往我身上掉凉水,就是往他自己身上掉,谁受得起这份折腾啊!”
  “可我们也被折腾得够呛啊!”哥几个一起抱怨。
  王平安道:“出点汗好,对身体有好处,我知道你们辛苦,但也就这一回,他以后再说啥,我也不信了,这还不成吗?”
  “主人知道我们辛苦就好!”欧阳利这才罢休,不再多说什么。
  如此一直过了三天,每晚都来刨地,把狄仁杰指出的那个地方,地基足足刨下去两丈有余,却仍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王平安再也不能顺着狄仁杰的意了,他叫欧阳利等人停下,对狄仁杰道:“兄弟啊,入地快三丈了,都快挖出水来成井了,底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什么秘密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狄仁杰道:“都已经挖了快三丈了,再挖挖又有何难?”
  王平安摇头道:“不成,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每天晚上陪你发疯,白天都没精力办公了,耽误了很多事情。”
  “大哥有什么公可办,我看你每天……”狄仁杰有心再说,却见王平安一摆手,道:“把坑填上吧,别等以后修宅子时,被人看到,问谁这么吃饱了撑的,在这里挖井玩!”
  欧阳利答应一声,道:“又挖又填的,小狄啊小狄,你可真能折腾人啊!”他举起一块大石,直接就往坑里扔去!
  这块大石足有二百来斤,一落坑底,忽听一声大响!
  坑塌了!


第三百零八章 地下迷宫
  欧阳利被折腾了好几个晚上,出了无数力,流了无数汗,结果是力也白出了,汗更是白流了,他心中有气,举起的石头自然大的惊人,足有二百来斤。呼地就往坑里扔了进去,大石一落坑底,一大响之后,坑竟然塌了!
  坑中腾起一阵飞尘,竟然直冲出坑来!站在坑边的众人一起叫了起来,纷纷后退!
  王平安叫道:“坑底下还有坑!”
  狄仁杰则乐得叫了起来:“我说的没错吧,我看风水的功夫,相当了得,长安一绝!”
  欧阳兄弟几个则一起叫道:“大哥好身手!”他们挖了好几个晚上,啥也没挖出来,可就在要放弃的时候,欧阳利一记大石头,竟然硬是砸出秘密来了!
  飞尘过了好半晌,这才落了下去,坑内又恢复了平静!
  欧阳利一摆手,两个兄弟立即抽出刀来,围着宅子飞奔一圈,查看周围是否有人偷窥,欧阳利则找了根大树杈,用火把点燃,扔到了深坑之中!
  借着燃烧的树杈发出的火光,王平安探头向坑内看去,只见下面的坑洞极深,至少有五丈开外,火光传上来后,已经很微弱了,尤其是在深夜,看到这样的深洞,给王平安一种感觉,这是妖怪住的洞府,简直就象是《西游记》里描写的无底洞!
  狄仁杰乐得直搓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喜悦了,他道:“怎么样,果然是有秘密吧,我估计这个洞就是以前杨素埋财宝的地方,隔了这许多年,终于再次重见天日了。”顿了顿,又道:“在我的指导之下,重见的天日!”
  王平安抬头冲他笑了笑,道:“是啊,你也有指导别人的一天了,好生了得!”
  欧阳利趴在坑边,向下望去,他道:“这洞里秽气太盛,得好好通通风才成,估计今晚是不能下去了,至少也要明天才行!”
  王平安点头道:“不错,现在是不能下去的。你们看,那根大树杈熄灭了,这说明下面没法进人,得通风一段时间才行,将洞中的秽气吹得干净!”
  狄仁杰有些失望,他看着深坑,当然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有些沮丧的地道:“今晚不行啊,那得什么时候?”
  王平安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明日正午时分吧,那时阳气正足,可以下洞一探!”
  “可大白天的,要是有外人发现咱们,那怎么办?”狄仁杰有些担心地道,不等王平安回答,他自己便想出了解决办法,道:“就说这里闹鬼了,闲杂人等自然也就不敢过来了!”
  欧阳利笑道:“这个简单,何必说是闹鬼,咱们自己装成鬼不就成了!”招手叫过一个兄弟,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
  王平安又看了一会深坑,这才道:“今晚就这样吧,派个人在这里留守,明天中午,咱们再来,带足了工具,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狄仁杰找了块大石头,往上面一坐,道:“成,你们回去吧,今晚我就留在这里了,我来看守!”
  王平安嗨了一声,道:“你在这里有什么用,要说打人,就你这小身板儿的,你能拦得住谁?要说装鬼吓人,你自己不被鬼吓着就不错了,还装什么装呀!走,跟我回去睡觉吧!”
  欧阳利也笑道:“可不是嘛,小狄,不是哥哥我瞧不起你,你留在这里,啥作用不顶,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可狄仁杰却不管别人怎么劝,就是不肯走,非要留下来不可,别说王平安拉他,就算用头牛来拉他,他都不肯走!
  王平安无法,只好任由他留在这里,由欧阳利相陪,他自己带着人回灵感寺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王平安起床,叫欧阳兄弟几个准备好了各种工具,如果寺里没有的,就去集市上买,反正朱雀大街上什么都有,只要有钱,大活人都能买得到,而且还是美丑随便挑!
  买齐了东西,再赶到杨氏旧宅时,已然天近正午。倒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还要装鬼吓人,一夜什么人都没来过,没有任何消息走漏的危险,估计可能以前这里就闹过鬼吧,所以老百姓没事儿从不来这里转悠!
  到了风水楼,就见狄仁杰正躺在远处一棵大树下呼呼大睡,而欧阳利则站在坑边,背着手,琢磨着什么。欧阳利体质远远强于常人,一夜不睡,对狄仁杰来讲,有点困难,可对他来讲,半点事儿没有,丝毫疲倦都感不到!
  见王平安来到,欧阳利迎了过来,道:“主人,这洞里应该是能下去人了,我扔了两次火把,都没有熄灭,都是等了好半天才烧尽了的,按常理来讲,下去人应该没问题了!”
  王平安嗯了一声,来到坑边,向下望去,虽然阳光充足,但仍看不清楚深洞下面的情景,五六丈深的大洞,可能还要超过这个数字,普通的水井都没这么深的,当然看不清楚什么!
  欧阳兄弟抬了好几个大筐,里面装满了工具,不但有绳子和各种照明工具,甚至连盔甲都带来了,还有两面铁盾,用来防止下面有什么机关消息,暗器冷箭什么的!
  欧阳利拿起铁盔,往头上一戴,道:“我先下去,如果没事儿,你们再下去!”
  欧阳义却道:“哥哥慢着,你一宿未睡,精气神怕是不足,还是由我下去吧!”说着,他顶盔罩甲穿戴整齐,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提着大刀,背后还背着铁盾,全副武装。欧阳双拿了一个小口袋,让他咬在嘴里,又往他腰里插个黑乎乎的东西!
  狄仁杰不睡了,从树下跑了过来,问道:“怎么这副打扮,嘴里和腰里的都是啥东西?”
  欧阳双道:“袋里装的是黑狗血,腰里插的是黑驴蹄子,有啥用我也不知道,主人就是这么吩咐的,现在集市上买的!”
  狄仁杰转过头,问王平安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王平安道:“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是有关盗墓的,说黑狗血和黑驴蹄子可以避邪,如果下面有恶鬼或者僵尸啥的,只要咬破了小袋,将黑狗血喷到鬼怪的身上,然后再用黑驴蹄子打鬼怪,鬼怪便会魂飞魄散,不能再害人了,此法百试百灵!”
  狄仁杰大吃一惊,问道:“那是本什么书,竟然还写这些,竟教人怎么盗墓……”
  王平安嗯了声,道:“是啊,这本书太……”
  狄仁杰却道:“大哥,这等宝书我从没听说过,定是孤本手抄,珍贵非常,等回去以后,你一定要拿给我看,我好好拜读,仔细研究一番!”
  王平安脸色一苦,道:“这个,这个……那本书是小时候看的,早就找不见了,也不知是引火用了,还是怎么的了,反正是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狄仁杰跺脚叹气,不能见到那本写盗墓的书,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欧阳义的腰间被扎好绳子,兄弟几个将他顺了下去!
  不多时,欧阳义便到了洞底,他向上叫道:“能听见我说话不?”
  欧阳双在上面回道:“听得见,你小心着点儿,别中了机关埋伏!”
  欧阳义扯着嗓子回道:“有个屁的机关埋伏,下面是就是个破山洞,还有一条甬道,剩下就啥都没有了,连死人都不见一个!”
  “那你也得小心着点儿!”哥儿几个一起喊道。
  欧阳义解开腰间的身子,向上叫道:“我去去就回,你们等着吧!”举起火把,提着大刀,钻进了甬道!
  上面的人只好等着他的消息,可左等下面没动静,右等欧阳义也不回来,足足等了两刻钟,欧阳义竟生死不知,下面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传上来!
  欧阳利急了,道:“会不会下面出事儿啦,有机关埋伏,或者有鬼啥的,把他给吃了!”
  狄仁杰却道:“他那么大的个头儿,啥鬼能吃了他,那鬼得多大的嘴呀!”
  王平安也很是焦急,道:“不要再等了,再下去人,这回我也下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在上面光等消息,更着急难受,还不如下去看看呢!”
  “主人,你可不能下去,谁知道下面有什么危险呢,机关啥的倒也不怕,可万一有厉鬼,咱们可是对付不了的啊!”欧阳利急道。扯住王平安,不肯让他下去涉险。
  这年头的人,都是迷信,象欧阳兄弟这样身手了得,艺高人胆大的人物,所怕者并非机关埋伏,而是害怕鬼怪这种东西。对人可以胆大,可要是面对着恶鬼,光胆子大有啥用啊,鬼的胆子不比他们加一起的都大!
  可王平安正好和他们相反,他怕机关,却不怕鬼怪,黑狗血和黑驴蹄子啥的,那是为了让这帮迷信的人安心,他才不信呢!
  王平安笑道:“你们忘了,我可是大圣安,神棍和神婆们的祖宗,恶鬼见了我,躲还来不及,哪敢害我,如是女鬼更好,抓回家做丫头,专门晚上倒洗脚水!”
  他执意不肯留在上面,欧阳兄弟也是无法,只好让他下去,可狄仁杰又来凑趣,他也非下去不可,王平安竟然还同意了,于是乎,只好大家都下去!
  王平安穿上一身盔甲,狄仁杰也是如此。欧阳利和欧阳双先下去探路,王平安和狄仁杰随后下去,欧阳山兄弟几个同样分批下去,上面只留欧阳霸一个人,提刀护卫,防止有人过来。
  下到了深洞之中,脚一落地,就是那块被欧阳利扔下来的大石头,而大石头的旁边,就有一条甬道,甬道相当地宽阔,半点没有小土洞的感觉,甬道四周全部用巨石大砖砌墙,整整齐齐的,而且墙壁上还有放油灯的小洞,四四方方,光从这甬道的建筑手法上讲,绝对一流,出自大师的手笔,普通人家就算是杨素这样的权臣,也没法在自己家楼底下,修出这么大手笔的地道来!
  狄仁杰举着火把,看着甬道,小声道:“估计这地道,应该是宇文恺修的吧?大哥,你看这些石砖,用料竟然和长安城墙一样啊,都是百年不毁的那种!”
  王平安看了看,道:“好象确实是有点象城墙上的石砖,很是气派啊!”
  待人都下来,他们便举着火把走入甬道。欧阳利手持大盾,盾后藏刀,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欧阳双,再往后才是王平安和狄仁杰。
  一边走,他们一边叫着欧阳义的名字,可欧阳义却始终没有回答。
  地势越走越低,虽无法分辨方向,可众人都感觉出来了,似乎是在向湖底走去!大概走出七八十丈远,众人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就见前面的甬道,分成两条路,路口完全一样,没有任何的标记,也不知该走哪条路!
  王平安回头问道:“兄弟,该走哪条?”
  狄仁杰从怀中掏出风水书,翻了起来,可翻了好半晌,他却苦着脸道:“书上没写这些啊,我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那你推断一下呢?”王平安又道,他对狄仁杰推断的本事,还是有挺大信心的。
  可狄仁杰脸色却更苦了,道:“要我来推断嘛……不是左边,那就肯定是右边了!”
  欧阳利气道:“推了和没推一样,啥都没断出来!”
  正说着话,就听左边那条甬道里传来脚步声!众人很整齐地,一起哆嗦了下,可仔细一听,是硬牛皮底的靴子声,这才放下心来!
  就听欧阳义叫道:“大哥,你们也下来啦!”
  欧阳利叫道:“兄弟,你没事儿吧,怎地这么半天不回来,我们急了,连主人都一起下来找你了!”
  火光晃动,欧阳义跑了过来,叫道:“主人你怎么也下来了,这里面啥都没有,就是太多岔道了,都把我转迷糊了!”
  王平安见他一身的大汗,问道:“前面还有岔路?”
  欧阳义嘿了声,道:“岔路多得我都晕了,差点连原路都没找到,要不是听到你们喊我,我按着声音走,估计这时还得在里面转呢!”
  王平安尚未说话,狄仁杰却叫了起来,道:“你在岔道里面能听到我们说话?那,那说明这些岔道全部是相通的啊!”


第三百零九章 金屋藏娇
  王平安哦了声,道:“全部相通的?竟然是全部相通,那这么说来,这不什么地下迷宫一类的地方啊,不是用来困人的!”
  “地下迷宫!主人说的好,依属下看,这可不就是一个地下迷宫嘛,专门让人绕着糊涂的地方!”欧阳义道。他在这下面转的头都晕了,真可谓是五迷三道了!
  狄仁杰又拿起那本风水书,仔细地查证起来,又是看了好半晌,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这本书上,竟然完全没有记载这种什么地下迷宫的事,不管是帝王的地宫,还是大臣们的阴宅,都没这么个修法的!”
  王平安看着前面的岔道,想了想,忽道:“兄弟啊,要是照着你先前所说,上面的宅子是修在龙的腰间,那照这个地下迷宫的方位来将,不就是屁股,或者是前面撒尿的地方吗?如果从大方面的风水上讲,这应该是排泄的地方啊,不会是下水道吧?”
  这话一说完,狄仁杰的脸刷地就白了!
  可不是嘛,他只顾着在书上找“小风水”了,却忘记重要的一点,宇文恺是何等人物,那是修出长安城,建出世界中心的盖世奇才,他所想的是整体布局,哪可能那么小家子气,象风水师那样在一处建筑物里,还要讲风水,他要讲就讲大的,从整个长安的布局上去讲!
  宇文恺不光修了长安,还修了洛阳,他可不是给财主家盖宅子的泥瓦匠,他是盖出世界第一城的伟大建筑师,一直到中国的封建社会结束,都没有人打破他创下的记录!不管是元朝的大都,还是明清的北京老城,在他面前都是——小菜儿!
  狄仁杰茫然地看向四周的墙壁,喃喃地道:“这么个建法儿,好象确是为了保止堵塞……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因挖的太深,不太实用,所以废弃了的,长安自有排污阴渠,不是这个……”
  欧阳兄弟几个差点儿被他气疯了!
  有没有搞错啊,说什么这里会有秘密,会有宝藏,弄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挖出来的是当年大兴城的下水道,还是修到一半,废弃了的那种!
  耍我们呢,把我们当傻小子使唤呢,是吧?
  欧阳利怒道:“我说小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家主人结拜兄弟的份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把这下水道给你当阴宅!”
  狄仁杰蔫儿了,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换了谁,谁也搞不清楚啊,这不能怪我的!”
  王平安哭笑不得,他道:“怪不得从来没有人来挖呢,谁吃饱了撑的,来挖下水道玩儿!”
  谁吃饱了撑的?还能是谁,就是咱们呗!
  地道里,人人都不说话了,没办法,实在说不出话来了,不管说什么,都是一个字,愣!都愣到极点了,愣到没边儿了,到下水道里来寻宝,寻啥来了,寻屎还是寻尿呢!
  好半晌,王平安才道:“这下水管倒是没被用过!嗯,气势很是宏伟,想必那位修这里的人,当真是胸有……有那个沟渠啊,了不起了不起!”
  再了不起,也是下水道,还是没修好的那种!
  狄仁杰硬着头皮,道:“也许这里被用做了其它用途,比如说给杨素当个备用阴宅啥的!”
  王平安哈地笑道:“把阴宅修到龙的屁眼儿里?未免含意太隽永了一些吧!”
  狄仁杰将手里的风水书收入怀中,这玩意儿看来靠不住,还是别看了!他无话可说,极是尴尬,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桩大糗事,再怎么解释,也仍旧是糗,没挨揍就不错了!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既然来了,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是参观一下吧,看看前辈伟人留下的遗迹,缅怀一下,再顺便做首诗出来!”他看了眼狄仁杰,道:“这首诗就由你来做!”
  说罢,他举着火把,当先向迷宫深处走去,众人只好在后面跟随。
  欧阳兄弟几个都是摇头不止,真是闲得没事儿干啊,不但挖开下水道,还要参观一番,难不成我们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就为了看看前隋百姓是怎么排泄的?
  既然知道了迷宫的真实用途,也就不怕什么机关埋伏,或者妖魔鬼怪了,人家妖魔鬼怪也是有自尊的,不会找这种地方当巢穴的!
  前后呼应,每遇岔道,大家便分开,大声叫喊,过不多时,走来绕去的,又能聚集到一处,人多就不容易迷路!
  在迷宫里又走出数十丈,估计着早就不在湖下了,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忽然间,转过一处岔道,进入一个小门似的洞口,前面豁然开朗,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屋,这间屋子相当地大,竟有半个灵感寺大殿那么大!
  火把照去,就见这间石屋的墙壁上,画满了图画,图画由彩色颜料画成,在火光的映照下,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竟如同新画上去的相仿!
  王平安笑道:“原来这里竟然还有间石屋,是干什么用的?”心想,这个位置,可别是盲肠吧,龙的盲肠是这个样子的吗?
  换了根火把,重新点着,众人开始看起墙上的图画来,这些图画似乎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图上有个男人,相貌堂堂,身上穿着龙袍。此外还有一个女子,这女子年轻貌美。前面几幅画,这女子穿着普通的衣服,后面的画上,她却是越穿越华丽,而且和穿龙袍的男子,神态越来越亲密。
  王平安指着男子道:“这人是谁,不会是大唐皇帝吧!”
  狄仁杰此时的心情好过了些,他道:“这是前隋的画了,自不是咱们大唐的皇帝,不过从相貌上来讲,却也不是前隋二帝,倒有些象杨素!”
  欧阳利在后面笑道:“弄了半天,杨素也来参观过下水道,还在这里画上了自己,这个女人是谁,不会是他老婆吧,夫妻二人携手到此一游,留画纪念,以供后人缅怀!”
  众人哈哈大笑,都感太不可思义了,杨素是何等人物,他岂有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的道理,这明明就是龙的屁股啊,在这里画自己做甚,想让龙当屁将自己放了吗?
  王平安呵呵笑了几声,从头看起画来!
  这些画很有趣,是在讲述着一个隋朝的爱情故事。穿着龙袍的杨素,看来他确有反意,梦想自己能做皇帝,却不敢说出来,只能藏在心中,画于地下。
  穿着龙袍的杨素,与一个美貌的女子在小村里见到,相识相爱,走到一块儿,十几幅的图画,都是在描述着杨素和这个女子是多么的幸福!
  到了后面几幅,却是在讲杨素家里有个恶婆娘,想要拆散他和这个女子。这与史实相符,杨素家有悍妻,比房玄龄家里那位还要凶猛。几幅画都是在讲这个恶婆娘,是多么的凶恶,打骂这个美貌女子!
  王平安心想:“这个漂亮女子不会就是红拂女吧,因为受不了主母的打骂,所以跟着李靖私奔了!”
  再往下看,便是杨素如何安慰这个女子,紧接着就是他在选址,要为这个女子盖一座宫殿!
  火把照处,露出了下一幅。
  忽然,狄仁杰啊地一声大叫,脸上神色古怪,显见是想到了什么!
  王平安道:“怎么啦?这幅画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下一幅画很简单,上面有一条苍龙,而苍龙的腹部,闪着金光,如果苍龙就是当年的大兴城,腹下闪光之处,怕就是他们现在的位置了!
  狄仁杰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可能是怕说错。
  众人又往下看,后面的画果然就是兴建宫殿,而宫殿里竟有一座高楼,模样和东市八重天差不多,甚至可以说八重天就是这座高楼的翻版!
  欧阳利指着高楼笑道:“主人,这不是你开的药膳坊么!”
  王平安嘿嘿几声,竟然把这座高楼,盖在下水道的上面,真不知杨素怎么想的!
  再往下看,却是那女子怀孕了,杨素满脸喜色,还趴在她的肚子上听。而再往下看,后面的图画就让人感到悲伤了,那个女子得病死了,而她没有将孩子生下来,这是人间惨事,杨素极为伤心,图画到了这里,便只剩下最后一幅了!
  最后这幅画非常怪异,竟然是一个金色的圆球,球上画满了祥云,不知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里,狄仁杰再也忍耐不住,叫道:“我明白了,我推断出来了!大哥,这里就是藏宝室!”
  啊?这里就是藏宝室,宝在哪里,难道就是这些画吗?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兄弟,你说的宝藏就是这些画?我看也没有阎立本画的好呀,而且这些画,没法拿着去卖的,就算能拓下来卖,也没人会买啊,杨素可不是真正的皇帝,他穿龙袍的画,谁会收藏?”
  欧阳兄弟们举着火把,照着石屋,道:“这屋子里什么也没啊,连马扎都没一个,何来宝藏之说?”
  狄仁杰兴奋得满眼放光,叫道:“你们看不出来吗?宝藏就在你们的眼前啊,你们进了这屋子,就等于是进了宝藏的内部!”
  众人啊了一声,向石屋打量起来,王平安道:“这屋子就是宝藏,看不出来啊,有何典故?”
  狄仁杰从欧阳双手里抢过大刀,猛地向墙壁上砍去,叫道:“金屋藏娇,难不成你们都没听说过吗?”
  大刀砍到墙上,却发出了金属撞击之声!
  这屋子不是石头盖的!


望平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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