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就是跟着你


  王平安措势站起身,很客气地冲戴士强还了一礼,不管这位司马大人有多么的官僚,他仍是客客气气的对待。
  王平安道:“大人说得哪里话来,小小误会罢了。城外时,学生一时鲁莽,说话不知深浅,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学生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他弯腰抱拳,给戴士强行了个半礼!
  戴士强脸上顿时现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声道:“贤侄啊,本官不知你是刺史大人的内侄,又颇受牛老太爷的宠爱,还以为你是故意和本官为难呢,情急之下,做事失了分寸,有得罪之处,你可别往心里去,这事咱们以后就不要提了吧!”
  原来,他把王平安抓起来之后,气乎乎地回了衙门。没过多一会儿,常庆丰便满头大汗地跑了来,告诉他抓错人了,得赶快放了,王平安可不是光是小神医这么简单,他还是刺史大人的内侄,王夫人的娘家人,而且在牛老太爷面前极为受宠,是个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
  戴士强这个不服,那个不愤,可也是看人的,他对于米远国可以顶着干,对手底下的官吏也可以不客气,但对于牛正宏,他可没这个胆量!
  且不说今天这事儿,他做的对,还是不对,光是在城外激起公愤,又抓了王平安,这事儿要是不能马上解决,那就后患无穷。
  牛正宏那可是大大的官迷,激起公愤,就等于是在他的政绩上抹了黑,在公事上,他肯定不会饶了戴士强!在私事上,抓了他的内侄,只要王夫人稍稍吹吹枕边风,那得了,戴士强这辈子都别想升官了,他可还指望着米远国退休,他好能升上别驾呢!
  所以常庆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和他一说,戴士强的脑袋上顿时就冒汗了,赶紧带着人来到大牢,打算放走王平安,并要得到保证,让王平安以后可别在刺史大人面前说三道四,耽误了他的前程!
  王平安点头微笑,道:“大人,先前明明就是我不对,这种事情,别人不提,我自己哪好意思提呢?事情过去就算了,还请大人以后也别和我姑夫说起此事,免得学生受他的责罚!”
  戴士强大喜,照王平安这个说法,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他忙笑道:“不说不说,咱们大家谁也不说!”
  忽听旁边有人哼了一声,竟是那个老道!老道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大声道:“大的厚颜无耻,小的假仁假义,都不是好东西!喂,我说你这小小的官儿,你怎么还不给本道爷赔礼道歉,想讨打是不是啊?”
  戴士强大怒,这杂毛老道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一嘴酸溜溜的腔调,傲慢的不得了,还总说自己官小,从五品的官位,哪里算得上是小了?
  还没等戴士强喝斥,他身后的士兵却不耐烦起来,挥起皮鞭,就要抽打老道,给司马大人出气!
  王平安忙叫了声:“且慢,这人……这位仙长是家父的故交,特地从朔州赶来看望家父的,还请手下留情,莫要伤他!”仙长这两个字叫着,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士兵立即放下鞭子,笑道:“原来是王老爷的故交,那看在王公子的面子上,就不修理他了!”又冲老道一瞪眼睛,喝道:“再敢胡言乱语,下次定要给你紧紧皮子,还不快快多谢王公子的大恩!”
  老道骂了声:“王八泥鳅鳅的!”
  老道大感没有面子,刚才他还和王平安信誓旦旦地说,当官的是向他来赔礼道歉的,结果他被推到了一边凉快去,人家倒向王平安赔礼道歉,他还说如果当官的要打王平安,他可以制止,结果变成当官的要打他,成了王平安帮忙制止!他样样事情都算出来了,可样样事情又都算错了!
  戴士强没心情和一个臭道士较真儿,他冲王平安笑道:“贤侄,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出去说话!”亲亲热热地拉过王平安的手,就要出牢房!
  王平安回头看了眼老道,见他还气鼓鼓地,便道:“大人,你也放了这位仙长吧,他……他还要去看望学生家父呢!”
  戴士强干笑了几声,他岂有看不出王平安是在为这老道开脱之理。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老道给他的感觉相当怪异,如果脱了道袍,这老道的表现有点象个老兵痞,而且是那种极蛮横无理的大丘八,啥也不在乎,满嘴胡咧咧,不怕得罪人的那种货色!
  “既然贤侄开口说了,那本官自然要答允,就让他和你一块出去吧!”戴士强笑道。
  老道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还对王平安说过,等当官的来舔他脚趾,苦苦哀求他出牢时,他会顺带着让王平安也出去,结果现在变成了王平安顺带着他出去了!
  他有心想不出去,等着戴士强“幡然悔悟”,可见王平安冲他使了个眼色,哼了声,冲戴士强道:“便宜你了,本道爷不跟你这小小的官儿一般见识!”
  戴士强心中有气,什么便宜我了,应该是便宜你了才对!他也不屑和这杂毛老道一般见识,假装没听见,拉着王平安出了牢房!
  一直送到衙门外,戴士强说道:“贤侄啊,别的事都好说,可唯有护城河被填的事,本官没法答应你。那护城河虽成了臭水沟,但名份却在,终究是护卫城池的屏障,刺史大人没回来之前,本官是无权下令填它的,只能再苦苦百姓了,也苦了贤侄你,他们得了病后你还要多多费心啊!”
  王平安听这话,心里好大的不痛快,什么事都要苦苦百姓,那还要当官的干什么,无事之时,坐享民脂民膏,有事之时,就要苦苦百姓,这是哪家的道理?
  对于这种人,他也没兴趣再多说什么,拱拱手,告辞而去!
  老道对戴士强道:“王八泥鳅鳅的,本道爷给你算上一卦,你印堂发黑,霉运当头,你这官啊,当不了几天了,不信你就等着看!”说罢,一甩袖子,在戴士强还没发飙之前,姗姗然地走了!
  王平安一路直走,不多时到了城门口,感觉后面好象有人跟着,回头一看,见老道竟然一直跟在后面。他停下脚步,皱眉道:“仙长,你跟着我做什么?”
  老道大声道:“本道爷是你爹的旧交好友,现在要去看望你爹,不跟着你,要我跟着谁?”
  王平安道:“那只是权宜之策,现在咱们都出了大牢,还是各走各路吧!”
  老道哼了声,道:“遇上你家道爷,便是你的福缘,你竟然先对我无礼,不肯磕头,现在又要赶我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我可是救你出了大牢,如果这算是不知好歹,那你自己再回去,接着坐牢去吧!”王平安笑道。
  老道一瞪眼睛:“那我还是因为你才被抓去的呢,脑袋后面还挨了一记狠的,这帐怎么算?”
  王平安挠挠额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说完,径自出城。
  城外灾民见他出来,纷纷上前问候,王平安告诉他们,要离护城河远些,还有如果有人得病,不要四处寻医,那样反而会将病传播开来,治病的药材都在五里村,所以直接去那里就成,也只能去那里,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去别的地方求医问药,那是没用的!
  好半天,他才走出灾民的聚集地,走了快三里路,一回头,发现老道大摇大摆的,竟然还跟在后面,他无可奈何,只好任他跟着!
  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忽然,前面路旁呼呼闯出十几条大汉,站在了道路的中间。这些大汉个个身高体壮,全都穿着玄色大氅,腰中配刀,脚上套着皮靴。
  这些大汉们往道中间一站,把王平安吓了好大一跳!


第一百零一章 你不会是姓杨吧
  这群大汉往道中间一站,其中一人似乎是个领头的,嘴唇动了几动,好象下了个命令,这群大汉列成两队,大步向王平安走来!
  距离太远,王平安听不清大汉说的是什么,只是见这群大汉向自己走来,心中骇然,难道徐州出现了流寇不成?看他们的样子,就算是流寇,也是档次很高的流寇!
  他转头看向道路的两边,左边并非是开阔地,但也没有树林,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远远望去,灌木丛的尽头,停着好多匹高头大马,看样子就是这群大汉的;而右边离着几十丈的距离,是一片小树林。
  王平安回头看了眼,见老道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古怪,嘴里嘟嘟囔囔地,也不知他在叨咕些什么,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王平安忽道:“仙长啊,你穿的破破烂烂,可怀里却有金元宝,不会是偷来的吧,人家追你来了!”
  老道一瞪眼睛,道:“胡说八道,我还用得着……嗯,本道爷劫富济贫,确是得罪了不少权贵,这些人是来抓我的。你快点儿跑吧,莫要被我连累了!”
  和老道无亲无故,有难同当实在犯不上,但要王平安转身就跑,他也做不出来,他道:“你欠了人家多少钱,如果不多,我就替你还了,免得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被人从山西一直追到这里来!”
  老道嘿了声,歪着头看向王平安,道:“黄金万两!”
  王平安这下子可没招儿了,只好道:“那你老人家保重吧!”撒脚就跑,向小树林里跑去。
  老道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你还不起吧,所以还是快点儿跑吧!”转头又看向走来的大汉,脸色沉了下来,嘴里骂道:“王八泥鳅鳅的,一群都是!”
  王平安一路跑,一路想,莫不是有巨盗从山上下来了,知道我有钱,所以要绑了我,勒索钱财?可也没听说徐州附近有巨盗啊,难不成是从别处流窜来的?
  小树林并不宽广,纵深不过数十丈,跑了没多久,他就跑出了林子,来到了另一头,回头望去,视线被林木所阻,看不到那头大路上发生的事!
  他心中有点儿后悔,自己年轻力壮,说跑就跑了,却把老道一人给扔到了道上,也不知那些巨盗会不会难为他,这老道嘴巴挺欠抽的,万一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被巨盗给咔嚓了,那岂不糟糕!
  有心想回去,却又不敢。他往四周看了眼,见此处有百十来座难民棚子,棚子外面不少的人。他立即跑了过去,叫道:“各位乡亲,帮个忙吧,那边有不少恶汉拦路,大家把他们赶走,要不然你们也得遭殃!”
  难民中有人认得他,一个汉子迎了上来,大声道:“这不是平安小神医吗,什么恶汉,在哪里?”
  王平安一指树林,道:“就在林子那边的大路上!”
  这时候可看出王平安的人缘来了,如果换了别人,这汉子极有可能不管,恶汉不恶汉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穷得叮当作响了,恶汉再恶,也抢不到他们的头上。可求救之人既然是王平安,这汉子二话不说,回头招呼一声,几十名难民纷纷跑了过来,跟着王平安就往林子里跑!
  王平安道:“对方强悍,咱们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大伙儿只要大声吆喝,将恶汉们吓走即可,可莫要和他们硬拼,如果伤了你们,那就不妥了!”
  一众人大呼小叫地穿过了树林。到了林边,王平安停住脚步,却见大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无论是老道,还是那群恶汉,全都不见了踪影!
  王平安上了大道,踮起脚尖,顺着大道远眺,发现五里村方向静悄悄的,没有人影,而徐州方向尘头大起,似乎那群大汉跳上马,去徐州了!
  王平安有些尴尬,回头对难民们说道:“抱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了,所以误会了那群人,他们并非是强盗!”
  难民们倒也不介意,那汉子道:“只要没有强盗就好,平安小神医你以后出门最好多带些人,这样才安全些!”
  王平安点头答应,现时节城外确实有些纷乱,看来以后出门,确是得带上家丁了!与难民告别,他又重返五里村,心里还想呢,那老道跑哪儿去了,不会被抓走了吧?估计不可能,他既非美貌女子,又非有钱的财主,别人抓他啥好处捞不到啊!
  老道为什么不见,这个疑惑还没等进村,便就解开。王平安走到村外,就见老道正站在村口,拉着一个村民,比比划划地,直着嗓门在问话。老道背对王平安,没看到他回来!
  王平安来到近前,就听老道问那村民:“道爷从长安来,所过灾区,田地无不荒芜,这徐州城外的田地也是成片成片的被毁,为何独独你们村子,庄稼半点没受损失?这不合情理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村民气道:“你这道人,好生奇怪。照你的说法,难不成我们村子的庄稼被毁了,才叫合乎情理?”他见王平安回来了,忙叫道:“少东家,这里有个疯道士,跑来问东问西的,莫名其妙!”
  老道一回头,看到王平安,他松开村民,笑道:“咦,你没被做成人肉包子啊!”
  王平安道:“我还担心你呢,那群人看样子很是凶恶,他们没难为你吧?”
  老道摇了摇头,道:“他们只是问个路罢了,问徐州怎么走,本道爷随手一指,他们就都走了!”
  王平安想了想,道:“不是吧,看他们的样子不象是问路的,再说问路哪有一大群人一起过来的?”
  老道笑道:“要不你追上去问问,为啥他们要一起过来问路!”
  王平安皱起眉头,这老道虽然是在强词夺理,可却把话封死,让人没法反驳,自己总不能真的追上去问个清楚吧!
  耸了耸肩,王平安进了村子,老道随后跟上,道:“小子,你家住哪儿,道爷今晚打算住在你家,你开心吧?”
  王平安回过身子,道:“我干嘛开心?说实话,你这人行事有点儿和正常人不一样,我从没遇见过你这么说话办事儿的。我家里的规矩大,你还是不要去了。这样吧,我给你床被褥,你到树林里,求人帮忙,搭个棚子可好?”
  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王平安这种做法已经相当地不错了,不管他有多好心,也不可能将陌生人直接带回家的,尤其是象老道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
  老道却笑道:“道爷一路从长安来,见过不少烂人,一个比一个的烂,可却没见过烂好人,你这人又烂又好,你自己说吧,遇到你这么棵大树,道爷不靠一靠,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干嘛还要去树林子里头!”
  王平安被气得笑了,他被人发好人卡早就习惯了,可被人发烂好人卡却是头一回!不理会老道,继续向前走,来到自家大院门口!
  杨氏此时正在担心他,她已经被人告知,儿子被当官的给抓走了,王有财跑出去探听消息,想要救出儿子,而她只好等在门口!
  见儿子平安回来,杨氏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下了台阶,道:“儿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可把娘给吓坏了!”
  王平安正要上前,却忽听后面老道嗷地叫了起来,吓了他一跳,回头看去,只见老道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氏,两眼直勾勾地,目不转睛!
  老道忽然叫道:“这位这位……这位夫人,你你你……”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利索!
  杨氏眉毛一立,喝道:“你这老道,好生无礼,有你这么看人的吗!”虽然她上了岁数,可终究男女有别,老道这么看她,实在是无礼之极!
  老道啊的一声,忽道:“你是不是有个失散的妹妹,或者女儿啥的?不不不,这绝不可能,可你的长相,你的长相……你不会是姓杨吧?”


第一百零二章 赖上了就甩不掉
  被一个邋遢老道当众问姓氏,杨氏自然非常不快,她气道:“你这道士,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叫老身不会姓杨,老身偏偏就是姓杨!”
  王平安惊讶地看向老道,自家母亲的事,他自然再清楚不过,杨氏一向自我标榜,说是前隋的皇族,可却既找不出半点儿证据证明,父亲王有财也极为厌恶母亲提及此事。难道说,这道士见过前隋的皇族后人,他可不自称是从长安来的吗?
  老道本来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什么人也都瞧不进他的眼里,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再无半点不在乎的味道,神色古怪之极,又有惊骇,又有难过,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恐惧在里面,几种表情混杂在一起,就如同揉面一样,全都揉到了他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老道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就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杨氏怒道:“老杂毛,你再敢这么看我,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老道忽然一哆嗦,象被人解开了穴道似的,道:“你真的姓杨?哦,怕是巧合吧!你这性格,可是和……和那人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啊!”
  杨氏哼了声,感觉站在大门口,和一个邋遢老道说话,有点儿失身份,她随手掏出两个铜钱,有点心疼,又放回去一个,扔了一个铜钱在老道的脚下,道:“拿了钱快走吧,莫要在我家门口讨人厌!”
  王平安一咧嘴,这老道看着邋里邋遢,其实有钱着呢,怀里有金元宝,一个铜钱怕是不会入了他的法眼!
  谁知,老道竟然弯下腰,将铜钱捡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正常,笑道:“赏人竟只赏一钱!还好,太好了,果真不是,果真不是,吓了道爷好大一跳!”
  王平安忽道:“仙长,你从长安来,可是曾见过和我娘相貌相似之人?”
  老道嗯了声,将铜钱擦了擦,揣入怀中,却又摇头道:“没见过!”
  “那你刚才说什么失散了啥的,那是什么意思?”王平安追问道。
  老道一翻白眼,大声道:“道爷老眼昏花了,不行吗?”
  王平安嘿了一声:“你这人真是……真是没法形容!”他不再理老道,和杨氏一起上了台阶,就要进家门,脚还没等踏进门坎儿,却见一只脏兮兮的布鞋先跨了进去,竟然便是老道。
  老道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可算到家了,可得好好休息休息。小子,叫人给道爷打洗澡水去!”
  杨氏大怒,一把揪住老道的头发,叫道:“你给我滚出去!”她出手突然,老道全无防备,竟被揪得一个后仰,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王平安忙道:“别别,有话好说,可别动手!”他深怕打起架来母亲吃亏,忙挡在两人的中间。
  老道退下台阶,却没有发火,反而道:“肯定不是,这下子试出来了,十成十的不是,性格完全不一样,还真敢动手啊!”
  王平安问道:“娘,你没事吧?”
  杨氏道:“我能有什么事!”拉着儿子进了门,砰地将门关上了!
  老道站在门外,开始胡思乱想,这个妇人的长相和那人有点相似,可从性格上来讲,却是完全不同,都姓杨可能只是巧和!不过她儿子,和那人的儿子,好象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哎呀,我为什么非要让这小子给我磕头呢,难道就是因为这小子和那小子……和那位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而那位是绝对不会给我磕头的,但我又挺想让他给我磕头……不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不要命了吗?
  那,那我为什么要这小子非给我磕个头,哪怕只是一个就好,要是换了别人,直接按到地上不就成了,为什么我要他给我磕头,却又没敢打他呢?我怕他吗?我怎么可能怕他!
  他的心里又是那人,又是这小子,又是那位,胡思乱想了一通。
  他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和王平安有一点点相似的人,这个人从来不会向他磕头,而他又挺想,所以见到王平安,潜意识里就把对那个人的感觉,转移到了王平安的身上,可王平安却也不肯给他磕头!
  这时还没有潜意识作祟这种说法,所以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甭想想得明白!
  老道感觉脑袋一胀一胀的痛,他抱住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京中那几个老泥鳅总说我是粗人,看来我真的不够细,竟想不通其中关键!要是那几个老泥鳅在就好了,他们一定想得明白!哼,想得明白也不会告诉我,他们的心眼儿比头发都多!”
  又上了台阶,砰砰砸门,叫道:“姓王的小子,道爷还没地方住呢,你就这么把我关在门外呀,太不知尊老敬老了,你不是答应给我一床被褥呢嘛,怎么又不给了?”
  忽听,后面有人说话:“你这老道,大白天的怎么砸人家的大门啊?”
  老道一回头,见后面站着一个老头儿,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可大白天的却只穿了件内衣,外套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老道说道:“我哪有砸门,只是敲门的力气大了些!这家的姓王小子顶不是东西,道爷可是他爹的故交好友,他竟然把我给关在门外了,你说他混帐不混帐!”
  这老者一愣,问道:“你说的小子难道是平安,你认识他爹?”
  老道点头道:“对啊,那小子确是叫王平安,算起来道爷可是他的伯父,和他爹多年交情……呃,你不会就是他爹吧?”
  这老者正是王有财,他气道:“巧了,我正好就是他爹,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朋友了,我都没见过你!”
  老道啊了声,整整衣衫,笑道:“原来是王,王那个老爷啊!你儿子今天说要填护城河,结果被当官的给抓起来了,我和他当了回狱友,交情深着呢!”顿了顿,感到这话太没说服力,又道:“本道爷会做法事,可以让他梦想成真。怎么样,让我进去,给他做个法吧!”
  王有财一听护城河三字,登时想起了闹心事儿,他上了台阶,道:“给你床被子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可要做法,还是免了吧!”他推开老道,不让他堵门口。
  老道一指王有财的脑门儿,大声道:“我看你印堂发黑……”
  “会有血光之灾是吧?唉,算命的开头都是这两句!”王有财摇头叹气,拍了拍门,叫道:“是我,开门!”
  老道一把拉住他,道:“我算出来了,那个护城河肯定会被填上,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官府就会贴告示!你信不信?要不然咱俩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请我在你家住几天,要是我输了,那在你家住几天就走,你看好不好!”
  王有财呸了声,道:“你绕我哪!你输了赢了都要在我家住几天,我才不上你的当!”正好门房将门打开,他进门之后,回头道:“你有在我家门口说话的功夫,都够去林子里搭个棚子了,你今晚不就有地方住了,何苦在我家门口浪费时间!”
  老道忽然大声道:“我看上你儿子了,让他出家跟我当道士吧,我要好好的栽培他!”
  王有财唉了声,道:“免了吧,免了吧!我让人给你被褥便是,你就不要在我家门口待着了!”
  老道平静下来,眼珠转了转,笑道:“好,我就不在你家门口待着,先去树林里,我打赌,用不了天黑,你们就得去林子里求我,求我住进你们家!”说罢,一甩袖子,离了门口。
  王有财道:“你不要被子啦?夜里可凉!”


第一百零三章 杨家的往事
  老道充耳不闻,并不理会王有财,大摇大摆地走了!
  王有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了声:“日子难过啊,连道士都在庙里待不住了,也要出来逃难!”感慨了一句,关好门,进了自家大厅。
  他没回来之前,王平安和杨氏正在说话。王平安问杨氏:“娘,你不会真是前隋的皇族吧?以前总听你说,却并未当真过!”
  杨氏嗯了声,想了好半晌,道:“娘小时候也曾富贵过,那时家里什么都不缺,可当时娘年纪小,记不住事情,也不知家里是做什么的!后来,突然有一天,一群当兵的冲到我家,把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抓走了,娘被乳母带着逃了出来……”
  王平安插嘴道:“抓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不会是唐军吧?”想想,年代好象不对,杨氏年幼时,恐怕连杨广都没登基呢!
  果然,杨氏道:“那时哪有唐军,大隋才建立没多久,抓你外祖父的就是当时的皇帝,要算起来,他是你外祖父的远房堂叔,娘该管大业帝叫堂叔。不过这亲戚有点儿远了,两个皇帝,娘都没见过!”
  她是前隋朝的皇室遗族,所以不称杨广为炀帝,而以年号称之为大业帝。隋炀帝,这个称呼是唐朝加在杨广头上的,是恶谥,有逆天虐民的含义在里面。
  王平安哦了声,说道:“那便是骨肉相残了,鸟尽弓藏,并不稀奇!”
  杨氏叹气道:“在前隋时,皇帝要杀你外祖父一家,到了唐朝,先帝表面上是慈悲,说不追究前隋的皇族,可族里的那些兄弟,不是出意外死了,就是得怪病死了,没活下几个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容不下咱们杨家人啊!”
  王平安安慰她道:“改朝换代,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不过,要是仔细算起来,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皇帝,都跟娘没有仇怨,毕竟害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是杨家自己人!”
  杨氏哼了声,道:“自己人杀起自己人,那才叫一个狠呢,半点儿情谊都不留!”
  王平安笑道:“要这么算起来,娘你和当今皇上还有亲呢,先帝不是和大业帝本来就是亲戚吗?”
  “有啥用?啥用都没有!别说这七拐八绕的亲戚了,就连亲兄弟,他不也说杀就杀了,连亲儿子他都没留情!”杨氏不屑地道。
  李世民的往事,在现代随便提没关系,可要在唐初提,那就是祸灭九族的大罪了!
  王平安吓了一跳,忙道:“娘,这话在家里也少提,更加不可对外人说起!”
  杨氏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前隋的皇帝要杀你娘,当今的皇帝也不见得想多让娘活几年,可你娘照样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你娘我就是一个乡下地主婆,谁也猜不到我和宫里那位有关系!”
  她顿了顿,又道:“那个死杂毛肯定在长安见过宫里那位,估计是上香或者什么时候见到的,就象娘带你去上香那样,所以他才傻不拉唧地问出那样的话,娘当时一听就明白了!可怎么样,就算告诉他娘姓杨,他不也猜不中么!”说罢,杨氏哼了一声。
  王平安捏了捏鼻子,又问道:“娘,你有什么信物没有,当时逃出长安时,可有玉佩啥的东西吗?”
  杨氏摇了摇头,道:“那时候还不叫长安呢,叫大兴城。玉佩没有,但你外祖父的随身小印,乳母却是给带了出来,不过早就不见了,换了粮食吃了,那时节粮食可比什么都金贵!对了,如果有朝一日,你去了长安,宫里那位要是和你攀亲戚,你就告诉他,你外祖父的小印上刻的字是普六茹威!不过照娘估计,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人家啥身份,哪可能认你!”
  王平安一愣,道:“什么意思?”
  “是你外祖父的胡名,你外祖父年轻时,还是鲜卑人当政呢,贵族们都得有胡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你外祖父是假鲜卑,更没娶过鲜卑老婆!”杨氏道。
  王平安笑道:“这个我估计也是,娘骂起胡人来,向来是从不嘴软的!”
  杨氏又道:“你爹在的时候,你别提这些,你爹最烦我提老杨家的事了!”
  王平安点头道:“儿子懂得!”其实是这个道理,杨氏在隋朝时被当时的皇帝追杀,而到了唐朝,这个身份也不是很安全,王有财不让妻子提,不是烦她吹嘘,而是出于保护,这种做法是完全正确的,无可厚非。
  娘俩说话间,王有财回来了,他见到王平安,便道:“儿啊,你可吓了爹好大一跳!爹听了信儿,还以为这事不能好办,正想托人花钱救你出来,不想你倒比爹先回来一步!”
  王平安笑道:“爹,你的衣服又送人了?”
  王有财看了眼杨氏,忙道:“一件衣服能救人一命,还是值得的,下次不穿好的出门了,只穿旧的!”
  杨氏这次却没骂他,只是道:“门外有个死杂毛,你可见着了?”
  王有财皱眉道:“这人有点儿毛病,硬说他是平安的狱友,交情深到不得了。还说了什么护城河的事,要和我打赌,我没理他,他自己跑了!”
  杨氏叫来仆人,给王有财找了件衣服穿上。王平安问道:“护城河?他要和爹你打什么赌?”
  王有财道:“他说日落之前,官府就要出告示,要填护城河。我看他是在胡说八道,填护城河,那可是大事儿,除了刺史大人,别人谁敢下这种命令,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杨氏道:“那老杂毛会算命?我看不象,他也就是一个靠坑蒙拐骗混饭吃的家伙!”
  王平安昂着头想了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算得出来,除非那个老道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去煽动灾民闹事,把官府逼得急了,这才能办点实事出来,可即使官府同意填了护城河,也不会这么快吧,日落之前发告示,这怎么可能!
  一个邋遢老道而已,一家三口谁也没把他当回事,说了几句便不再提,只是说王平安被抓进牢里这件事。当说到戴士强突然发飙,非要抓王平安时,王有财和杨氏都大感惊讶,以前也没得罪过他呀,怎么非要为难王家不可?
  说了会儿话,天色不早了,一家人便即吃饭。吃过饭后,王平安想着外面会不会还有人得病,便出了家门,往树林里走去,想去看看灾民。
  待他进了树林,就见好大一群人围在一起,坐在人群中间的,正是那个老道。这老道现在好不得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比比划划的正在说话,口沫横飞,说得起劲,而灾民们围在他的跟前,都在专心地听他讲话!
  老道抓着一个男子的手,对这男子道:“看你印堂发黑,本道爷算出你有大难啊!”
  这男子愁眉苦脸地道:“仙长,你算得真准,我可不是有大难嘛,家乡发了大水,从宋州逃难至此!”
  老道又道:“你这些日子总想吃肉,还想吃油多的肥肉,每当夜晚入睡之时,常常做梦梦到吃肉!”
  这男子讶然道:“仙长,你可真神了,怎么连我做的是啥梦都能算出来?”
  老道哼了声,一副仙风道骨的表情,又道:“看你的样子,以前总是想女人,但来了这里后,却是不再想了,就算漂亮女人坐在你的身边,你也不去看她一眼!”
  这男子叫道:“仙长,你太神了,我最近确是不想女人了,实在是没力气可想了啊!”
  王平安听着他们说话,忍不住摇头,要照这么个算法,我也能成大仙啊,这里的百姓都是灾民,自然人人有大难,衣食不济,自然会想吃油水多的食物,饥饿之下,都在为明天的事担心,谁能有心情想女人?天赋异禀的人毕竟是少数,大数人还是正常地!
  老道得意洋洋地道:“道爷算得准吧!我还算出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大灾之后,你再返回家乡,必能讨上两房媳妇儿,置办上十亩上好田地,以后衣食无忧,快活过日子!”
  这男子咧开嘴笑了,以后的事谁也不知,但人人都爱听好听的,老道的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
  王平安忽道:“仙长,你给我算一算吧!”说着,走上前来。


第一百零四章 道爷算得准吧
  老道看到人群外面的王平安,脸上笑容展现,对百姓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请看,这是我新收的徒儿,现在巴巴的赶来给我磕头了!”
  他冲王平安一招手,道:“乖徒儿,快快过来,为师心疼你,你就不用磕响头了,小小地磕一个就可以了!”
  百姓们一起回头,见是王平安,连忙都起身,给他行礼,嘴里叫着平安小神医,态度又是恭敬,又是亲热。
  王平安向来待人客气,忙也还礼,进了人群,来到老道的跟前。那正被老道看手相的男子道:“平安小神医,你要出家做道士吗?”
  王平安摇头道:“没这打算,除非这位仙长给我磕头,苦苦哀求我,并代他的师祖收我为徒,那我倒还可以考虑一下!”
  老道听他调侃,却并不生气,反而笑道:“代我师祖收你为徒,那本道爷是收徒弟呢,还是拜师叔呢!”顿了顿,他又冲百姓道:“这孩子腼腆,私下里求我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现在有你们在场,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乖徒儿,为师知道你脸皮薄,所以你就别当众给我磕头了,等没人时,你再使劲磕!”
  王平安不理他的“自作多情”,蹲下身子,伸出手,道:“仙长,你也给我算上一卦吧,看你算得准不准?”
  他这一蹲下,老道又“吃惊诧异”地叫道:“乖徒儿,为师不是不让你磕头嘛,你怎么非要磕头……嗯,这就对了,听为师的话好啊,等没人时再磕头,现在就不要磕了!”
  王平安身子一矮,在老道的嘴里竟变成了要磕头,随即又变成了听师父话,先别磕了!
  王平安哭笑不得,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么一来,我反倒成了听话的乖徒弟!他嘴上也不饶人,道:“你给我算一算吧,要是算得准了,我给你两个馒头吃,要是算不准你就饿着吧!”
  老道嘿嘿一笑,抓起王平安的手,摇头晃脑地看了一下,忽然大声道:“乖徒儿,你印堂发黑……”
  “你看的是手,不是脑门儿!”王平安“好心”提醒他!
  老道呃了声,这小泥鳅不太好糊弄啊!他道:“从你的手相上看,你本有一场大富贵,可你自己非要把它往外推,所以你以后也就是个穷命了!”
  围观的百姓哦了声,都大为王平安可惜,这老道刚才给他们算命,算得可真叫一个准,说啥中啥,现在竟说王平安错失了一场大富贵,都为他可惜,平安小神医为人好,大家都希望他能有好的前途。
  王平安知他是在胡说八道,正要出口反驳,顺便给老道也算上一卦,可他还没出声,旁边的百姓却急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道:“仙长,有啥法子能破解,让平安小神医再得富贵!”
  老道摸了摸乱蓬蓬的胡子,装模做样地道:“这个可难了,除非本道爷亲自出手,去乖徒儿家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方可化解此难。不过嘛,道爷最近太忙,抽不出时间啊。眼睁睁地看着乖徒儿日后要受苦受难,道爷这心里……难受啊!”说着他还揉揉了心口,对王平安“以后的生活”表示沉痛的伤心!
  王平安哼了一声,道:“那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说护城河有可能被填,还说日落之前官府就会出告示,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老道向他使了个眼色,道:“你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王平安将头凑了过去,老道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胡说八道的,不可以吗?”
  王平安顿时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老道坐直了身子,大声道:“哎呀,道爷又算出新东西来了!”
  他两手齐出,紧紧抓住王平安的手,对百姓们大声道:“你们可知为何不少人生病?那都是因为护城河的关系啊,那里边有妖孽,不但要害我这乖徒儿,更要害你们!而破解之法,就是去乖徒儿家做上一场大法事,这样才能消灾解难,除此一途,别无它法!”
  百姓们都是吃了一惊,他们不懂什么叫做病源,那太抽象了,可一说护城河里有妖孽,却是人人都害怕起来,那护城河又脏又臭,说不定里面真的有妖孽呢!
  老道呼地站起身,松开王平安的手,跳上大石,大声叫道:“父老乡亲们,你们能忍心看着我这乖徒儿死掉吗?”
  百姓们齐声回答:“不能!”
  老道提高嗓门,又叫道:“那你们能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吗,被那妖孽活活吃掉!”
  百姓们叫道:“不能,当然不能!”叫喊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老道又叫道:“既然不能,便当杀死那妖孽。这是上天的旨意,我们必须遵从!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大伙齐心协力,这便反了吧……不不不,这便去我徒弟家做法事去吧!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王平安跳了起来,也叫道:“喂,你以前是干嘛的?”他的声音却被百姓们激动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百姓们叫道:“愿意,我们愿意和你一同去!”
  老道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大喝道:“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百姓们更加激动,齐声大叫:“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还是声音太小,我听不见!”老道再次叫道!
  百姓们被他煽动得更加激动,声震树林,无不大叫:“一起去,一起去!”
  老道一挥手:“事不宜迟,这便走吧,快快!”他跳下大石,一把拉过王平安,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小泥鳅,今天道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煽动!想当初,道爷年轻时……哼,告诉你,拉壮丁,道爷是最在行的!”
  王平安心中大是惊讶,难道说这老道曾经在行伍里混过,要不然怎么会拉壮丁?啊,明白了,当初他一定是反唐的巨盗之一,大唐建立,所以他化妆成道人,便象宋朝的行者武松或者花和尚鲁智深那样,以出家人的身份为掩护,继续从事反朝廷的勾当!
  既然对方不是善辈,他自然不肯跟着走,他有大好前途,岂肯加入类似梁山泊这种黑帮组织!王平安叫道:“不要拉着我,我可不是壮丁……”
  老道一把捂住他的嘴,冲百姓们叫道:“保住我徒儿,就是保住大伙的命,咱们抬着他,去做法事,为大伙儿消灾解难,除去河妖,还我太平!”
  百姓们被他煽动得群情激动,纷纷叫喊着,要干掉护城河里的妖怪,他们将王平安抬了起来,冲出树林,向五里村跑去,不管王平安怎么反抗叫喊,全都无济于事,都被当成是河妖附体!
  老道跟在人群后面,笑眯眯地看着王平安,小样儿的,跟你家道爷耍心眼儿,道爷出来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你连穿开裆裤的资格都没有呢!
  一群人刚跑到五里村,尚未进村,就见几个穿着官差服色的人,手里提着铜锣,边走边敲,一个官差叫道:“众百姓听清,今晚城门外放稠粥,先去先得,过时不候!”咣咣两记锣响,吸引百姓的注意。
  百姓一听有稠粥可放,无不大喜,顿时把除妖卫道的事放到一边,放下王平安,有的人就想往城门那里跑!
  老道来到王平安的身边,笑道:“知道为啥要放稠粥不,那是因为要让人出力气,此时天可没黑,你家道爷算得准吧!”


第一百零五章 牛正宏回来了
  王平安忽然问道:“你不会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吧,要趁大灾之年,聚集起人马来,然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道呃了一声,这小泥鳅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哦,明白了,我这些表现确实有点象个造反头子!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本道爷以前确是做这个的出身,招兵买马,聚众造反,这是道爷的老本行啊,一不小心竟把以前的做派拿了出来,难免引人误会!
  老道嘿了声,拍拍王平安的肩膀,低声道:“你不会去告发道爷吧?”
  王平安立时摇头,道:“不会不会,晚辈从不多管闲事儿,你老人家爱干啥干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是绝对不会去告发你的!”
  说话间,王平安的身子离得老道远些,而且眼神向王家大宅那里看去,只要靠近大门,他一声吆喝,王家的家丁就会出来,那个时候就都好说了!
  老道人老成精,是这年代的杰出人物,就算王平安再怎么聪明,从阅历经验上,还是要照他差着一截。老道手一伸,便拉住了王平安的手,笑道:“你个小毛驴儿,你一撅屁股,道爷就能算出你拉几个驴粪蛋子,你还是乖乖的跟道爷在一起,去城门口喝碗粥吧!”
  王平安只觉得这老道手劲奇大,竟然挣脱不开,有心想要大叫,却听老道大声道:“我这乖徒儿有话要和大家说,乡亲们安静一下!”
  百姓们听说城门口要放稠粥,无不兴奋,他们都是灾民,饥肠辘辘,听到这个消息本应该飞步奔去,免得去晚了稠粥放完,轮不到自己。但感念王平安的恩德,毕竟还要去王平安家里做法事嘛,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离开!
  现听说王平安有话要说,百姓们都安静下来,看向王平安!
  这个转折转得有点太快了,王平安正想着要怎么摆脱老道,没成想老道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稍稍愣了愣,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就这么眨眨眼皮的功夫,老道的下一句话就又出来了!
  老道大声道:“我的乖徒儿认识几个官场上的人,他刚刚说要随大伙儿去城门口,求当官的在粥里放些咸盐,免得大伙儿淡食无味,你们说我徒儿心好不好,你们要不要他去啊?”
  这老道糊弄百姓,煽动闹事的经验极其丰富,一句大道理的话没说,只说了句有关咸盐的话,立时把王平安推上了风尖浪口,直接到达顶端!
  百姓们听后,无不狂喜,如果粥里能加些盐,那可是太好了,这和淡不淡食的无关,关键是没有盐吃,全身就要无力,也更容易生病,所以能得些盐,那是再好不过了!何况老道说话时,故意称之为咸盐,还把“咸”字咬得极重,让人一听,口中就自然而然地感到那久违的味道!
  不等王平安说话,百姓们齐声欢呼,拥着王平安就往徐州城赶。老道一直抓着王平安的手,低声对他道:“乖徒儿,咱们一起去吧,这时候你可不能说不去,那样百姓会对你很失望的!”
  王平安情知非去不可,他叫道:“哪位好心,请去我家告知我爹娘一声!”他喊出话来,自有百姓前去报信,反正离得又不远。
  王平安哼了声,对老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反手抓去,一把捏住老道的脉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别光你抓着我,我也得抓抓你!
  老道嘿了声,并不挣脱手臂,反而笑道:“好小子,看你唯唯诺诺的,想不到还有点刚儿!很好,道爷喜欢!”
  百姓们簇拥着王平安和老道,一起向城门口跑去,半路上又有无数灾民加入人群,越聚越多,待到了城门口,人已数千,加上门口早到的,足足有二三万人,百姓数量仍在增加!
  牛正宏站在城楼上,脸色乌云密布,而且乌云里随时都会有闪电击出,他是刚刚从洛阳赶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弃车不做,乘马狂奔,可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回来晚了,长安来的巡察大员已然来到了徐州。
  牛正宏此次赶去洛阳,为的就是和上司及同僚们商量,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钦差,宋州和汴州方向发生水灾,虽未祸及徐州,但百姓逃难,离了家乡,实际上真正的赈灾,不是发生在已成泽国的灾区,而是在附近州府,压力全要由他们这些地方官来承担!
  大唐建立不久,无论是在皇帝心中,还是在宰相们的心中,隋朝那天灾人祸引起的大乱,还历历在目,所以长安城里,没有人敢不把这次水灾当回事儿,派下的钦差更是一个瞪眼便杀人的强势人物!
  皇帝为什么要派下这么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钦差来,目地呼之即出,就是让他来杀人的,哪个官员要是敢不卖力赈灾,掉脑袋那是肯定跑不了的。所以洛阳留守连忙招集各州刺史,去他那里议事,刺史们做事不力,掉脑袋没关系,可那却会连累到他的,虽然留守大人手眼通天,可面对这次来的钦差,他也是无能为力,没法通融!
  刺史们更加害怕,到了洛阳后,正在商议应对之法,突然有人报告,在赶往洛阳的钦差车驾突然消失,钦差大人易容化妆,直接进入民间,探查灾情!
  刺史们无不大惊,钦差既然做出这种事来,想必不会是光要探查灾情,也是要考评官员的能力啊,而他们偏偏又都离了治所,跑到了洛阳,万一留守的官员赈灾不利,那这账岂不是要算在他们的头上!
  洛阳留守焦急之下,忙命刺史们连夜赶回治所。牛正宏也是心惊肉跳,不敢耽搁时间,骑上马没命地往回跑,等回到徐州,见本州已然开始放粥,百姓也无闹事的,这才放下心来。
  他大大地夸奖了一番众官吏,说在路过别的州时,有几个州府尚未放粮,估计着那几个刺史要有祸事,他本来还在担心徐州,可一回来,见竟然已经开始放粮了,行动迅速,非常叫人放心。他好生夸奖了一番众官吏,说他们做事果断干练,尤其是给这次放粥出主意的米远国,还有实际执行者常庆丰,所得夸奖最多!
  常庆丰受了夸奖,对王平安感激得五体投地,心中充满了憧憬,看来自己升官的日子不远了,真不知该如何答谢王平安啊!
  可没高兴多一会儿,突有人来报,说是钦差大人到了!
  牛正宏一听这个,差点儿没吓晕过去,从洛阳到徐州,沿途那么多的州府,怎么钦差都没去,却偏偏来到了徐州,这不是要人命嘛!他赶紧迎接出府,所有官员尽数出迎!
  可一出门,却发现来的不是钦差本人,而是他的随从,这些随从俱是彪形大汉,个个长相凶恶,与传闻中的钦差倒有几分相似。大汉们倒也没有什么废话,只是带来了钦差的口信儿,让牛正宏把护城河填了,因那护城河已然成了病源,如果再不处理,那么徐州即将爆发瘟疫!
  说完这个口信儿,大汉们上马而去,不知他们去哪里了,牛正宏可没胆量派人跟踪。
  牛正宏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征集民夫,去城外填护城河,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但也要把声势造出去,让暗地里观察的钦差知道,他牛正宏是卖力气赈灾的,绝非敷衍!
  城楼上,徐州官员分做两列,站在牛正宏的身后,各有所想,人人都在想着心事!
  戴士强看了眼捂着脑袋的米远国,心想:“这老家伙怕是又要装晕!”他又看了眼官员后面的常庆丰,心里大大不是滋味!
  他后悔啊,真是快悔断肠子了。就在今天,王平安还告诉他要把护城河填了,因为这条成了臭水沟的河已然成了病源,自己还百般推脱,不肯照办,如果自己能越权,抢先一步,就算不去真的填河,而是先造造声势,岂不就是大功一件!
  戴士强无论如何想不到,王平安的想法竟然和钦差大人完全相同,就象是一个人说出的话一般。
  他又看了眼米远国,心想:“完了,想要取代他当上别驾,估计是不太可能了!”又看了眼常庆丰,心中又想:“这人和王平安交情非同一般,放粮的主意他就是听王平安说的,结果立了一功,眼见在刺史大人心中份量加重,我看这场大灾这后,这家伙及有可能取代我,当上司马!”
  戴士强越想越是后悔,突然来了句:“我怎么就没信他的话呢?”
  牛正宏回过头来,问道:“没信谁的话?”


第一百零六章 原来你是尉迟恭
  听牛正宏发问,戴士强把心一横,如果这时候再不争一争,那么自己的位置真的就要被别人取代了!
  他连忙上前,靠近牛正宏,说道:“大人,您的侄子王平安和下官交情莫逆……”
  常庆丰在后面听着一咧嘴,白天你还把王平安给抓起来了呢,要不是我去告诉你,你至今还把人家关在牢里,这要能算得上是交情莫逆,那要是不莫逆得啥样,直接剁了?
  戴士强又道:“平安这少年在大人的教诲之下,很是聪明能干,他先给常大人出主意,说了放粥之事,常大人跟米大人说了,这才放的粥!”
  牛正宏啊了一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眼米远国,刚才你怎么不说明此事,竟把功劳全都算到自己头上,冒功讨赏,蒙蔽上官,当真可恶!
  米远国不知那个主意是王平安出的,还以为是常庆丰出的,见刺史大人瞪自己,他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向常庆丰,见常庆丰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心想:“要糟,难不成我熬不到年头儿,这就要退了?”
  他既然能成为徐州官场的不倒翁,那可不是光靠装晕就能装出来的,用老道的话来讲,那绝对是滑不留手的老泥鳅。只看了一眼常庆丰,便知这是事实。
  米远国立时说道:“不错,这个主意确是王平安出的,但他为人沉稳,做了好事却不愿留名,并不想出风头,所以并不真的出面,只是假托常大人的口,告诉了下官。下官本不欲抢他之功,但又想他是大人的侄子,这话如果他能私下里告知大人,那岂不更显亲密,所以下官不敢当面说出,大人莫怪。”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在场同僚都略有耳闻,心中都赞大人能有如此不好名不好利的好侄儿,当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这两句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但为自己开脱了,又把其他官员一起拉下水!别的官员谁也不笨,哪可能表示自己啥啥都不知道,自然是大点其头,连说正是正是!
  这下子戴士强可坐蜡了,别人都那么“体贴”,不肯明说,偏偏自己把事情挑明了,这岂非是大大的不识趣?他看了眼牛正宏,见刺史大人微微点头,心想:“坏了,他信了米老晕的话了!”
  牛正宏心想:“多亏了平安这孩子啊,如果不是他,恐怕徐州此时和别的地方一样,也没放粥呢,而钦差却偏偏来了我这里!我本来有难,却因他的主意,有难变成了有功,他不但保住了我的官帽,更是救了我一命啊,这个侄子没白认,事后定当好好重谢!”
  戴士强忙道:“王平安确是行事低调,他还建议下官,要填护城河,所说言辞竟和钦差的命令一模一样,下官当时便想照他的话去办,可却万万不敢越权!下官已然派出心腹家丁,赶去洛阳去告知大人了,可能是半路上错开,大人并没有见着!”
  他这话是在告诉牛正宏,我本来是要按着王平安的话去办的,但因为刺史大人你没在城中,所以我才没办成,而我没办成是因为尊重你,我可是派人去通知你了,光凭这点我就比别人要强!
  反正这事不好查证,而且牛正宏正是焦头烂额之时,他也不可能有心思去查证!戴士强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一等回家立即便要备上一份重重的厚礼,给王平安送去。世上之人哪有不爱钱的,只要王平安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把事情认了下来,那他的官位就保得住了,别人休想将他挤下去!
  牛正宏哼了声,他可不糊涂,他要是糊涂能做到一州刺史这样的大官么?什么不敢越权,根本就是没有采纳人家的建议!戴士强怕什么,不过就是怕他办事不力,日后被王平安说出来,动摇了他的官位!
  他横了眼戴士强,这种小算盘你也敢跟我打,真是不知死活!牛正宏问道:“你说的这些本官都已知晓,但本官刚才问的可不是这些!我是问你,你没信谁的话?”
  戴士强脑袋嗡地一声,刺史既然抓住这句话不放,那显然早就心里明白了,而自己说了一通,不但没能将事情掩盖过去,反而让他心中更增恶感!
  自己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大灾期间,在赈灾方面徐州只要有一点点的失误,那么黑锅非得让自己来背不可!那个老道说自己官做不长久,看来真的没说错啊!
  身子晃了晃,戴士强一跤跌倒,晕了过去!
  米远国咦了声,心想:“今天可奇了,我还没晕呢,他倒先晕了!”
  牛正宏看都不看地上的戴士强一眼,挥手道:“司马大人连日劳累,送他回家休养,不用再当值了。常庆丰何在?”
  常庆丰心头砰砰乱跳,上前道:“卑职在!”
  牛正宏道:“徐州司马一职暂由你代理,好生做,莫要让本官失望!”
  常庆丰大喜过望,他早知自己会升官,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般快,看来听小神医的话就有好前途,不听就要完蛋啊!以小神医三字称呼王平安不够妥帖,应该叫他小神仙才对!
  “卑职定当好生办事,以报大人提携之恩!”常庆丰跪倒在地,给牛正宏行礼。
  就这时候,城外突然有人叫起来:“粥里要放咸盐,要不然我们会得病的!”
  开始只是百十来人在叫,过不多时,叫的人越来越多,呼声越来越大,城下灾民竟然全都叫了起来!
  虽然城外在放粥,可此时城门已关,天黑了就要关城门,这个规矩是不能变的,差役们放完粥,也得等明天开城门时,才能再进来!
  牛正宏眯起眼睛,看向城外,喝道:“左右,过去问一下,是谁在煽动百姓,吃粥还不够,竟然还要放盐!”
  不用别人去问,就听城外的百姓又叫道:“平安小神医医术高明,他说放咸盐好,那就是好!”
  “放咸盐,放咸盐!”城外灾民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牛正宏一愣,随即便道:“原来我侄儿也在城外,他倒是关心灾民。很好,左右,去库中调盐,顺下城去,给百姓们添些味道!”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什么话并不重要,看谁说才是最重要的,刺史大人真的是很宠爱那位王平安啊!
  可不是宠爱嘛,牛正宏正在感念王平安救了他一命,哪有不宠爱之理,再说米这大项支出都舍出去了,何况是咸盐。再说了,百姓们有所求,而自己有所应,如果被钦差看到,自然会认为自己是个好官,这也算是一种政绩了!
  牛正宏心想:“我这侄儿不错,又给我争得了些好评!”
  常庆丰赶忙道:“尊命,卑职这就去办!”连跑带颠地下了城楼,赶去调盐了!
  城上自有守兵向下呼喊,让百姓稍安勿躁,这就给他们的粥里加上咸盐!
  城外百姓呼喊,并非是王平安煽动的,要说煽动百姓的本事,他身边的老道才是此中高手!
  老道还和他“手拉手”地站在一起。
  就听老道说道:“想当初,道爷年轻时,那时的灾民可比现在多多了,也没人给他们放粥,粥里加盐更是想都别想。那个时候啊,只要出来个人,振臂一呼,立时从者如云,不用几天功夫就能拉起一支队伍来,天下之大,纵横来去,时势造英雄啊!往昔岁月,想想也让人感慨,真想永远年轻下去!”
  王平安听他发感慨,硬着头皮道:“仙长,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就此做别吧!”
  老道笑嘻嘻地看着他,忽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平安道:“你是位得道的神仙,嘴上功夫了得,不过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修行吧,莫要想些有的没的,比如造反之类的事情!”
  老道哈哈大笑,道:“事情到了这份上,本道爷也该亮亮身份了,要不然再被抓进牢里,还得靠你救我!”他低声道:“道爷复姓尉迟,单名一个恭字!”
  王平安点头道:“尉迟恭?嗯,好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他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道笑道:“你这小子有份好心肠,道爷很是欣赏,世风不古,现在你这种人可不多了!道爷有意要栽培一下你,来,你跟我来!”


第一百零七章 易地而处,你该如何
  尉迟恭拉着王平安的手,就往人群外面走。王平安问道:“你真的叫尉迟恭?你怎么出家当了道士?”
  尉迟恭回头笑道:“你猜猜看?”一个俏皮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不过他长相凶恶,这种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尤其是天黑之时出现,说实话,俏皮有三分不假,可恐怖却占了七分!
  王平安心想:“怪不得他的画相被贴在门上,当门神使用,果然够吓人的!”见尉迟恭玩俏皮,他也俏皮了一下,道:“莫非是你感情上受了挫折,心灰意冷,所以出家当了道士?”
  尉迟恭一愣,脚步一缓,心里纳闷儿,什么叫感情上受了挫折?忽地,他明白了,道:“是啊,道爷感情上确是受了挫折,你这小子眼光倒也不错!”
  尉迟恭所说的感情,并非指男女方面的感情,以他的身份和性格,男男女女的事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他说的感情,指的是与朝中大臣们的感情,他性子骄傲,甚至有些居功自傲,总看不起别人,而朝中的大佬们,个个都是开国功臣,谁也不见得比他身份低多少!
  这次发了水灾,本来没打算派尉迟恭来的,他是一介武夫,这种细致活不见得会办得妥帖,本来打算派一位干吏前来,可尉迟恭瞧不起那位干吏,在散朝之后竟大加讽刺,如何如何的说了一大通,结果把那干吏差点没气死!
  那干吏受了委屈,便跑到皇帝那里告状。皇帝也很生气,找来尉迟恭,对他说既然你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那干脆,这次赈灾的事,你去办吧!
  尉迟恭又后悔了。其实象他这种人很多的,总觉得别人不如自己,可真要让他去办事儿,他又没本事办得好!让尉迟恭冲锋陷阵,杀人放火,那他一个顶俩。可要让他去赈灾,做细致活,他就不行了!
  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谁让他咋咋呼呼的了,这回事情难办了吧!尉迟恭硬着头皮出了长安,走到半路忽然想了个法儿,干脆微服私访吧,暗地里考察一下官员们的作为,吓唬一下他们,这样他们办起事来就卖力了!
  于是,他便化妆成了一个道士。至于为什么会扮成道士,原因是尉迟恭很崇拜方士!这个已经不能说是信道了,而是十分的迷信,他不但喜欢当道士,要人家称他为仙长,而且更喜欢炼丹,在家里专门设了炼丹炉,甚至于服食云母粉,以求长生不老!迷信到这种程度,他当然不会扮成别的模样了,至少肯定不会扮成和尚!
  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知道派尉迟恭出来,让他自己办事,很有可能办不好,但官做到了如此之大,也不一定凡事都要自己去办,他可以督促别人去办啊!果然,尉迟恭一出京,就把洛阳的留守吓了个胆秃儿,赶紧商量应付之法,而他一到徐州,牛正宏也拼了命地去赈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对于一个钦差来讲,总是藏于民间,并非是正确的方法,有时会耽误事的。既然护城河一事,已经向地方官挑明,他到了徐州,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所以便向王平安说清了自己的身份!
  尉迟恭和王平安手拉手地出了人群,向远处走去,走了半晌,出去了四五里路,这时路上行人已然稀少,毕竟大半夜的,除了灾民,本地百姓是不会出来转悠的!
  王平安辨认了一下方向,道:“尉迟大人,如果是要回五里村,这方向可不对啊,咱们走错路了!”
  尉迟恭回头道:“你还是叫我仙长吧,莫要大人大人的称呼!嗯,咱们并不去你家,而是要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那在此处聊也可以啊,这里四下无人,倒也不怕被别人听去!”王平安道。
  尉迟恭笑道:“太近了,人家找起咱们来,会很省事的!”
  王平安没听懂他的话,找起来省事,不是更好吗?但尉迟恭坚持,他又不明其中缘故,不好发表意见,万一其中更有深意,那他劝来劝去的,岂不是要耽误正事,只好跟着尉迟恭接着走!
  好么,这一走,足足走出去三十里,一直走到了一片大树林的旁边,两人并未进林,在林边找了个干净地方,这才坐了下来!
  尉迟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王平安坐在下首。王平安问道:“仙长,你要和我说什么,是要问地方官的政绩吗?你不会就是长安派下来的巡察大员吧,我听姑夫提起过此事!”
  尉迟恭笑道:“在牢里时,那个混帐官和你说话,道爷都听到了。既然你是牛正宏的侄子,问你他的政绩,你自会挑好的说,那我还问个啥劲!”
  这倒也是,王平安点了点头!
  尉迟恭道:“你这个人啊,虽然道爷和你认识不久,但感到你有点太烂好人!你又不是当官的,那护城河成不成病源,和你有何关系,你干嘛要多嘴,结果还被抓进牢里?你既然是医生,病人越多岂不越好,你这样才能发大财啊!”
  王平安摇头道:“我只是尽到一个医者的本份罢了,难道为了钱财,便要希望别人得病?这点我是做不到的!坐不坐牢,那时我想不到的,所以不能算到预计里面!”
  他顿了顿又道:“医者父母心,这点实是很难,我想我是做不到的,但做一个烂好人我却还是可以做到的。医生,就应该是个烂好人,医治病人不能看其身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不是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
  尉迟恭喃喃地道:“医生就应该是个烂好人……病人遇到你这样的医生,可真是运气了!”
  好半晌,他忽然道:“这话我也听人说过,虽非原话,但意思差不多。他说的是以德养性、以德养身!”
  王平安道:“可是药王孙思邈?”孙思邈何等人物,他德艺双馨,当然不会说出烂好人这种没水准的大白话,但劝医者以善为本,意思却是一样的!
  “不错,就是他!不过药王的称呼倒是没听说过,我们都叫他老神仙,连皇上都很敬重他!”尉迟恭道。
  王平安哦了声,心中想象着孙思邈的风采,不知以后是否能有幸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尉迟恭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来问你,我曾听说你家买了大量药材,本以为你要囤积居奇,可今天又明白了,你是怕病情扩散,所以要病人都去你那里集中治疗,让他们不得不去。可这回又有一个问题了,护城河一旦被填,瘟疫有可能就流散不起来,那你储备的药岂不是白储备了,那要花上不少钱的吧,你这样做不是自相矛盾,成了大傻瓜吗?”
  王平安道:“我并没有光买治病的药啊,那里面有很大一部份是预防的药材,再说这大灾之年,还要再钱呀钱的说个不休,那未免也太……如果换做我的家乡受灾,我还是希望象我这种‘大傻瓜’多些才好!”
  尉迟恭哦了声,想了老半天,感觉是这个理儿,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他不该骂王平安是大傻瓜,可又不好意思道歉。
  他又道:“你问道爷是不是巡察大员,实不相瞒,也无需瞒你,道爷就是那个钦差。我问问你,如果你换成是我,你该怎么个赈灾法?”
  这个不能算是考较,只是随口一问。
  尉迟恭这次来,身边是没有幕僚的,一来他曾经的幕僚只擅长排兵布阵,大唐建立后,他便将这些人该给官的给官,想回家养老的,便让回家养老,都没有留在身边。不管怎么说,就算是皇帝对他再宽厚,身为一名将军,未出征时,身边留着一群会打仗的幕僚,都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
  二来他这次出来,本就是因为瞧不起那个干吏,如果这时他再向别的大臣借些精通这方面的官员,岂不是等于承认他自己也不行,那反而要被耻笑的,瞧不起人者,被人瞧不起,所以他的身边现在是没有精通赈灾的能人的。
  见王平安挺有“先见之明”的,所以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这小小少年,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王平安却当了真,站起身,转了几个圈子,仔细思索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一举十二得
  想了好半天,王平安才道:“那护城河成了臭水沟,也是病源,如果将它填上,这是为了灾情着想,如有支出,也是正常的,这点没错吧?”
  尉迟恭点头道:“府库所存,原本就是为了防患未然,这笔钱是必须要花的,想要省下来,那才是不对!”
  王平安道:“那便对了,如果征集本地民夫,也是要花钱的,而徐州城外的庄稼地所受损失不小,那么不用征集本地民夫,让本地百姓借着这段时间,赶紧补种,而让灾民们去填河,这样才好。而且灾民们出力,官府出钱,不但能将护城河填了,还可以让灾民多得些粮食,实属一举两得!”
  尉迟恭想了想,道:“应该是一举三得,因为护城河一填,瘟疫就不会爆发,大灾之年,能不蔓延瘟疫,这本身就是一项功德。好,就这么办了!”
  王平安道:“仙长莫急,我还没有说完呢!”
  尉迟恭忙道:“这不就挺好的了吗,难道还有下文,你岂说来听听!”
  王平安蹲在地上,捡起根树枝,画了一个四方块,代表徐州城,又在四方块的外面画了个更大的四方块,道:“虽然那护城河被填了,但对于一个城池来讲,没有护城河却是不行的,咱们可以更外围的地方,再挖出一条更大更宽的护城河来!”
  说着,他又在两个方块的外围,画了一个更大的方块,代表将要新挖的护城河。
  尉迟恭啊了声,摇头道:“这个可难办了,要花费很多啊!”
  王平安道:“填河不要多久的,灾民们做完这件事后,怕是又要放稀粥,如果能接着有活干,他们自然愿意,毕竟能再多得粮食嘛!”
  尉迟恭也蹲了下来,看着地上的方块,摇头道:“你这想法是好的,也符合朝廷的律法,一个城池,尤其是象徐州这样的大城,岂能没有护城河?我是说,挖这样一条新的,花费会很大很大,估计徐州城里那点库存,是没法支撑得住的。你想啊,就算是修缮成了臭水沟的老河,都要一拖再拖,挖和填,可是不同的两件事啊,花费上也大大不同!”
  王平安道:“并不一定要官府出钱啊,可以从民间募集,徐州城里的豪门巨富,可是不少呢!”
  尉迟恭嘿嘿笑了几声,摇头道:“你想让他们掏钱,不如直接拿刀去割他们的肉,那样来得还方便些,除非道爷下令,不出钱的全部砍头,否则你休想筹到钱来,这种事情道爷见得多了,肯定行不通!”
  王平安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定。我们可以贴出告示,说灾情越来越严重了,附近出现了流寇,为了保卫徐州,所以要挖一条新的护城河,但官府又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所以让大家凑一凑!”
  尉迟恭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王平安的肩膀,笑道:“对啊,这么简单的方法,道爷怎么就没想到!”
  王平安被他拍得差点没趴到地上,乖乖的,这位门神好大的手劲儿!
  尉迟恭想新招儿有点不灵光,可他毕竟老辣,又道:“不过,不能象你这样说的贴告示,这等于谎称灾情,会引起恐慌的!要这么说,先啥也别提,别提徐州的事,而是说别的地方最近不算太平,叫徐州百姓出城时千万要小心些!这样一来,就算日后有人追究,刨根问底,也好解释。不太平?啥叫不太平,夜里有个小偷爬墙头,也叫不太平!出城时要小心些?更是废话,难道应该不小心吗?”
  王平安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还是仙长你经验丰富,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更容易让那些富户害怕,让他们使劲去想象一番!”
  “道爷有个屁的经验,要是有经验还用得着问你吗!”尉迟恭笑了笑,又道:“这么一来,那些富户就会舍出钱来了,事不关己,你让他们出钱,那他们是绝对不会出的,可要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那他们就舍得了。而且新河挖慢了他们还不干呢,非得多加工钱,一日三催,让河早早挖好!”
  王平安道:“新护城河挖好了,估计灾情差不多也缓解了,如果能给灾民们些工钱,那当然再好不过,他们手里有了钱,必会着急回家,也不会在徐州多待了,这样官府压力也能更快的得到缓解!”
  他想了想,又道:“但是这法子虽好,可那些出钱的人,总有一日会明白过来的,知道自己上当,恐怕会大骂特骂,对官府名声不好。我看不如这样,把出钱的人都记下来,然后立一块石碑,刻上他们的名字,表示他们对这次大灾做出的贡献,还可以记入徐州志里,让后人也记得这回事,他们的善举可以得到肯定!”
  尉迟恭哈哈大笑,道:“既能保住他们的利益,又能千古留名,这种事情有钱人最愿意干了!好,就这么办!”他使劲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大声道:“好小子,你有两下子啊,这个主意要是换了道爷,就想不……至少要用半个时辰才想得出!你很好,比道爷聪明了半个时辰!”
  王平安被他拍得直咧嘴,聪明有这么个计算法儿的吗?
  其实他说的这种方法,在现代很多国家和政府都使用过,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国,在大萧条时代,到处都是失业和破产,罗斯福根据这种实际情况,采取各种手段,其中就有大力兴建国家公共设施这一条,为失业者提供工作机会。改变了单纯的救济手段,而是以工代赈,维护了失业者的自力更生精神和自尊心。
  灾难的表现各种各样,但不管灾难有多么的沉重,只要民众不失去信心,那么家园就会很快重新建设起来!
  尉迟恭搓着手,道:“好法儿啊,这可真是个好法儿。我估计就算是朝里的那些老泥鳅也不一定想得出来,他们除了施粥以外,屁的本事都没有!不成想这个好法,却被我给想出来了!”他冲王平安一点头,又道:“主要是你想出来的,这个道爷却不能掠人之美!”
  王平安笑了笑,道:“那咱们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一举几得?”
  尉迟恭伸出手指,算了起来。填臭水沟不让瘟疫爆发是一得,能让本地百姓尽快补种是一得,让灾民能多得粮食又是一得,挖新护城河是一得,为官府省下支出是一得,徐州富户的名字被上石碑记入徐州志是一得,灾民有了活干不会闹事是一得,灾民们得了工钱会尽快回乡重建家园又是一得,这种赈灾方式可以保留下来供人借鉴是一得,徐州官员办事得力必受嘉奖是一得,他老人家会在京中的老泥鳅面前大大地有面子又是一得!
  两只手愣没够用,尉迟恭叫道:“是一举十一得啊,了不起,了不起啊!不,应该是十二得,你小子得到了本道爷的欣赏,也算一得!”
  王平安笑着摇头道:“我的就不用算了,我是本地人啊,家乡变得更好,本身就是受益!”
  尉迟恭拉起他,笑道:“不错,你能这么说,不居功不自傲,单凭这点就比道爷我强。你的性子和克明公有些相似,克明公是道爷唯一一个看得上眼的,可惜死的早些!”
  他说的克明公,指的是杜如晦。杜如晦自少聪悟,是个典型的彬彬书生,温雅有礼,这点确是和王平安有点相似。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朝阳初升,照得四下里一片明亮。
  尉迟恭道:“好孩子,咱们休息一会儿吧,过不多时,就会有人来寻咱们的!”
  王平安看了看四周,道:“这里离城太远了,怕是不太好找吧!”
  尉迟恭嘿嘿笑了几声,找了棵大树,拉着王平安坐下,靠在树上,他道:“找到不奇怪,找不到才奇怪呢!”


第一百零九章 钦差的气势
  两人靠在树上眯着眼睛,想要休息一会,稍稍迷瞪了一小会儿,他俩靠的地方正好面对太阳,树荫在背后,有点晒脸。
  尉迟恭睁开眼睛,道:“这日头可真够大的!”他折了几根柔嫩的枝条,编了两个大草圈,权当草帽,和王平安一人一个,戴在头上,两人又靠在树上,小憩起来。
  过了好半晌,已然日上三竿,还没有人找来。王平安坐直身子,道:“仙长,咱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然我往后走走,迎迎他们?”
  尉迟恭也坐直了身子,摸摸肚子,道:“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道爷一口干粮都没吃,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那群王八泥鳅鳅的也太不象话了,竟然还没寻到这里!”
  王平安道:“咱俩也是走的有点远了!”说着,他就要站起身。
  尉迟恭一把拉住他,摇头道:“着什么急啊,你要是顺着原路回去,碰不上他们还好,如果碰上了,岂不证明道爷是在等他们,而且还等着急了,这可是大大丢面子的事,绝对不能做,你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吧!”
  王平安无法,只好又坐回树下,接着等。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光靠戴草帽已经不顶事了。他俩只好进了树林,在林子里头乘凉,又没吃又没喝的干靠!
  尉迟恭大怒,不住口地骂着王八泥鳅鳅,不管是自己的随从,还是徐州的官员,都被他骂了个遍。也太不把道爷放在心上了,竟然到现在还不寻来,难不成想把道爷饿死在林子里吗?
  王平安默不作声,心想:“要面子,就别要肚子!一口气跑出这么老远,还是在林子边上,当然不好找了!”
  尉迟恭嘴上骂着,心里却想:“那个牛正宏办事不力,竟然害怕得道爷一日一夜水米未沾牙!很好,等进了徐州,看道爷怎么修理你!”
  日头偏西,已经过了晌午,尉迟恭毕竟年纪大了,也没力气再骂人,靠在树上,慢慢的睡着了,王平安肚子也瘪瘪的,但尉迟恭不让他出去迎人,他也只好干等,啥办法没有!
  忽然,林子外面远远的传来了狗叫声,听声音是往这里来的!王平安和尉迟恭一起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听到远处不但有狗叫声,还有马蹄声,似乎来了不少人!
  尉迟恭哼了声:“可算找来了,这种寻人的速度,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都得被砍脑袋。这也就是在徐州,要是在战场上,斥候反应得这么慢,那还打什么仗,只能被人打了!”
  他又往树上一靠,闭上眼睛,接着睡觉!
  王平安轻手轻脚地想要爬起来,忽听尉迟恭大声道:“你老实给道爷坐着,莫要出林子!”王平安只好又再坐下!
  不多会儿的功夫,狗叫声来到林边,有人叫道:“好象是在这里了!嗯,就是在这里!”马蹄声止住,林外传来脚步声,呼啦啦地闯进一群人,前面是十几个彪形大汉,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官员,牛正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走在众官员的前头!
  领头的大汉看到了靠在树下的尉迟恭,当即回头,冲官员们挥了挥手,大声道:“止步,都到外面等着去!”
  牛正宏虽是一州刺史,可这时却摆不出任何的架子,向树下看了眼,见王平安也在,他微微一愣,忽地松了口气,冲王平安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便带着官员出了树林!
  领头的大汉快步走到尉迟恭的跟前,单膝跪倒,低声道:“神仙,小的们来了!”
  王平安差点没被口水呛着,尉迟恭让他叫仙长,他就感觉相当地别扭了,不成想这大汉更直接,干脆叫起了神仙,这称呼也太……也太够爷儿们了吧!
  尉迟恭并不理会他们,还是闭着眼睛装睡,甚至于打起鼾来,声音响亮!
  他的随从,自然了解他的为人!这汉子擦了把汗,说道:“神仙,不是小的们不尽力,这时候才找到你老人家,而是徐州官员办事拖拉,耽误了时辰!”
  原来,尉迟恭拉着王平安离了徐州城外,那时城门是关着的,而且牛正宏不可能想到钦差大人就在城外,所以他没派人出来寻找!
  大汉们在道上碰到尉迟恭时,尉迟恭曾说要去王平安家住几天,就象他说的那样,他可不就在王平安家的门口磨叽了好半天么,大汉们听他的吩咐,在五里村周围设了岗哨,以为尉迟恭还能再回来!
  可直等到天明,一老一小谁也没回来,大汉们自然急了,连忙跑进了城,问牛正宏钦差大人有没有来过,牛正宏刚起床,就听到这个“噩耗”,钦差大人竟在徐州走失,这个责任可太大了,就算是砍了他的头,也承担不起啊!
  牛正宏立即派出所有差役,四处寻找尉迟恭,城里城外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人!最后还是大汉们想出了个办法,先让牛正宏找来几条猎狗,又拿出尉迟恭的一件衣服,让狗嗅了,这才一路寻来,可就算是他们动作再快,时间上也耽搁了,直到现在才找到尉迟恭!
  大汉在讲述事情经过时,尉迟恭眼睛一直没有睁开,呼噜声一声比一声大,大汉讲完时,他的呼噜已经打得跟雷似的了,王平安坐在他旁边,都感到有点震耳朵,而外面的徐州官员则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
  领头的大汉讲完,便站起身,带着手下出了林子,排成一列,替尉迟恭站岗放哨!天气本来就热,牛正宏汗出如浆,都快脱水了。他慢慢蹭进林子,冲王平安大使眼色,目光中已带有乞求,那意思很明显,好侄儿,你就帮帮姑夫吧!
  王平安心中叹气,侧过身子,小声道:“仙长,你有仙丹没有?我肚子饿得不行了,你给颗仙丹让我充充饥吧!”
  他不说饿还好,一说饿,就听尉迟恭的肚子骨碌一声大响,老道也饿了,他也并非是真的神仙啊!
  尉迟恭睁开眼睛,道:“就你事儿多,这才哪儿到哪儿,竟然就叫饿了!”他呼地跳起身,冲出林外,叫道:“取道爷的尚方宝剑来!”
  他说出来就出来了,把外面的官员吓了一大跳,扑通扑通尽数跪倒!官员们还好说,他们本就在林外,可牛正宏就不行了,他蹭进林子里了啊,尉迟恭突然暴起,战术上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战场上跃马抡刀,可取上将首级,可在林子里……他刺史大人正好中招!
  王平安赶紧起身,陪着牛正宏出了林子,牛正宏给尉迟恭跪下,哆哆嗦嗦地道:“下官徐州刺史牛正宏,参见钦差大人。尉迟公爷,下官迎接来迟,还望你老人家恕罪!”
  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宝剑,尉迟恭刷地抽了出来,喝道:“叫我神仙!”
  牛正宏嘴一咧,忙低下头,低声道:“神……神仙!”
  尉迟恭晃了晃宝剑,大声道:“你们徐州赈灾不力,道爷心中不快,想要杀你们一个官儿出气!你们谁的脖子硬,伸过来,让道爷试试剑锋!”
  他这话一说出来,满地的官员无不把脖子一缩,乖乖的,这位国公爷的脾气也真叫怪,哪有说你想出气,就要砍人脑袋的!就连刺史牛正宏也把头一缩,心中害怕,传闻果然不假,朝廷派他下来,当真是来杀人的!
  尉迟恭扫视一圈,见官员们个个如同土鸡,嘿地笑了声,突然转脸冲王平安道:“大家都缩了脖子,很好!王八泥鳅鳅的,小子,怎么这里只有你没缩脖子,你的脖子最硬,是不是啊?”
  王平安咝地抽了口冷气,怎么话头转到我身上来了,这老门神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
  牛正宏壮起胆子,道:“神仙,平安这孩子年轻不懂事儿,你就看在下官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吧!”此时此刻,他能说出这种话,实为难得了。他没白认王平安这个侄子,王平安也没白认他这个姑夫,关键时刻,他到底还是帮着王平安说话了!
  尉迟恭哼了声,道:“这孩子,这么说他不是官了?本道爷要杀当官的,却不杀平民百姓!”
  他又斜着眼睛看了看王平安,话锋突然一转,道:“可你也别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去,道爷现在就给你个官做,你一做官,道爷就可以砍你脑袋了!”
  王平安一愣,啊了声,看向尉迟恭,老道也在笑眯眯的看着他!
  尉迟恭道:“现在道爷就委你一个无品无阶的官当当,就当徐州赈灾总管吧,道爷在徐州时,你靠边站,道爷不在徐州时,你可以代道爷下令!”
  官员们登时就不愿意了,这不等于让王平安成为代钦差了嘛!有人抬起头,便想反对!
  手中宝剑一晃,寒光闪闪,尉迟恭道:“要是谁不服,那就站出来,让道爷现在试试你的脖子!”
  官员们齐刷刷地又把头低下了。牛正宏壮起胆子,道:“平安还年纪小,不妥吧……”
  尉迟恭喝道:“道爷让他当个无品之官,为的是要砍他的脑袋出气!你反对,那就证明你想替他被砍脑袋!”
  牛正宏把头也低下了,照这么说法,别人也没法反对啊!
  王平安凑到尉迟恭的身边,小声道:“仙长,我做不来的!”
  尉迟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谁又天生会做?”他转过头,气势逼人地又喝道:“谁赞成,谁反对?”


望平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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