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军人职责

　　虽然已经正式离职，并且从海军退役，但是作为退役海军元帅，陈锦宽可以一直在海军给他安排的那栋别墅内居住，并且终生享受到海军元帅的待遇。另外，陈锦宽的子女都以成家，夫人在大学里当教授，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这不免让人觉得有点凄凉，在退役之后，陈锦宽竟然找不到可做的事情。
　　元帅官邸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外面的花园中多了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花圃。
　　“这是元帅亲自弄的，元帅每天都会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来照料这些花草。”说着，小李副官就带着白佑彬进了官邸，“元帅在书房里面，你直接去吧，我去给你泡壶咖啡。”
　　进了书房后，白佑彬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大腿上压着一本书的陈锦宽。
　　“小李，有客人来了吗？”被脚步声惊醒后，陈锦宽抬头看到了白佑彬，“佑彬，是你啊，快坐，快来坐。”
　　“元帅，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听说你是昨天回来的吧？”陈锦宽把大腿上的书放到了茶几上，“本来想去找你的，可当时时间太晚了。你见到卫延年了吗？”
　　白佑彬摇了摇头，在陈锦宽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参谋长去京城了，听说是去处理联合总参谋部的事情，大概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吧。”
　　“是啊，我也听说了，延年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联合总参谋部的事情。”陈锦宽轻声叹了口气，“对了，想喝点什么吗？”
　　“元帅，不用客气了，小李已经帮我去泡咖啡，等下就会送来。”
　　“哦，那就好。”陈锦宽微微点了点头，“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元帅，我……”
　　“其实你不说，我都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陈锦宽微微一笑，说道，“知道我昨天接到谁的电话了吗？”
　　白佑彬皱了下眉头，没有明白陈锦宽的意思。
　　“是陈嗣海打来的电话。”
　　“陈嗣海？”
　　这下，白佑彬显得更加的惊讶了。就他所知，国防大臣陈嗣海与陈锦宽是远房亲戚，二人都是陈渊洋的后人。可是，二个陈家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有很深的矛盾。陈嗣海的家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步入政界，是现在帝国政坛的五大家族之一。陈锦宽的家族则一直立足于海军，是海军中最显赫的家族。早年的时候，陈嗣海与陈锦宽还闹过一次矛盾，弄得二人都很不愉快。现在，陈嗣海主动给陈锦宽打电话，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电话中，陈嗣海提到了郑恩博，希望我向卫延年施加点影响，给郑恩博调换个职务，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白，他想让郑恩博出任海军体制改革委员会的主任。”
　　“陈嗣海帮郑恩博拉关系？这……”
　　“你不知道？”陈锦宽笑着摇了摇头，“现在，郑恩博正在追求陈嗣海的小女儿，而且二人已经在上个月月底的时候订婚了，准备在六月份的时候举办婚礼。另外，郑恩博的姑妈还是陈嗣海的堂嫂，二家的关系非常密切。”
　　听到这，白佑彬的脑袋都昏了。
　　“这种大家族联姻是很常见的事情，我年轻的时候，家里就给我安排了好几桩婚事，只是我的意志比较坚定，才没有走上包办婚姻这条路。”陈锦宽淡淡一笑，又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卫延年为什么要你去当这个主任了吧？”
　　“可是……”白佑彬揉了揉额头，觉得脑袋里一团糨糊。
　　“放心吧，卫延年知道轻重，他不会让郑恩博坐上这个位置的。”
　　“元帅，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可是……”白佑彬抬起了头来，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什么问题？”看着白佑彬的眼睛时，陈锦宽的目光显得很祥和。
　　“当初，你为什么要全力提拔我，不会是因为我爷爷的缘故吧？”
　　“白老？当然不是，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陈锦宽回答得非常干脆，“虽然我很敬重白老，也非常佩服白老，更知道白老为帝国做出的贡献。但是我绝不会因为你是白老的孙子，就对你另眼相看，更不会给你特别的待遇。当然，对你格外关注一点是肯定的。这么说吧，你在海军学院的四年中，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发展，王国栋校长每个月都会向我汇报一次你的情况。”
　　“这……”白佑彬立即变得非常震惊了。
　　“怎么，你不相信吗？”说着，陈锦宽就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牛皮纸袋。“这是你在海军学院的所有成绩单，还有你参加学校社团的相关资料。当然，最重要的是你那二篇论文。”
　　看到牛皮纸袋内的文件时，白佑彬才完全相信的陈锦宽的话。
　　“至于为什么要全力提拔你，除了你的个人能力之外，相信你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个原因。”说着，陈锦宽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你也知道，国防大臣这个职务是在上次世界大战之后，准确的说，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设置的。当时，我就知道帝国的军事体制必然会有巨大的变动。后来，萧鼎昆当上了首辅，并且逐步加强了国防大臣的职权范围，这更让我意识到，首辅迟早会对海陆二军动大手术。”
　　“也就在这个时候，你决定扶持一批平民出身的年轻军官？”
　　陈锦宽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在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扶持平民出身的年轻军官，只是首先扶持的是江洪波这批平民出身的将领，并且让他们在南洋舰队占据了主导地位，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基础。”
　　“可是……”
　　“为什么要大压其他将领？”陈锦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恐怕所有人都想问我。作为陈家的海军元帅，我理应为陈家的利益服务，为海军大家族的利益服务，可我却走上了对立面，成为了平民将领与平民军官的保护者。其实，在我穿上海军军服的第一天就知道，如果哪一天帝国内阁政府准备对海军下手，那么最大的阻力肯定不是来自平民出身的军官与将领，而是来自在海军中根深蒂固的几个大家族。”
　　听到这，白佑彬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海军中，任何一个大家族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即便是最后出现的李氏家族也就近百年的历史，一个小小的李玉民，就足以葬送掉太平洋舰队，那么当所有的大家族联手起来的话，别说萧鼎昆，就算是张居正首辅重生，也不可能动摇他们在海军中的地位，更不可能改变海军的制度。作为军人，我们在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就宣誓捍卫帝国与民族的利益，而不是捍卫自己家族的利益。当家族与国家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就必须做出选择。当然，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退役之后只能留在这里，孤家寡人，连个朋友都没有了吧？”
　　“元帅……”白佑彬突然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当初，在力排众议，让江洪波出任南洋舰队司令官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今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当然，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我更加清楚，仅仅凭我一个人，乃至我们这一代人，根本不可能铲除海军身上的疾瘤，更不可能让海军改头换面。必须要有人将改革继续推进下去，率领海军走向更加辉煌，更加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让海军落在那些大家族的手里，成为几个大家族的工具。”
　　白佑彬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陈锦宽为这个目的奉献了一生的心血。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扶持你，并且让你在加入海军的时候就成为了江洪波的下属，让你在南洋舰队里建立起了自己的第一套班子，然后跟随祖寿清征战沙场，立下第一份功劳，随后又给了你那么多的机会的根本原因了吧？”
　　“元帅，我……”
　　“你是想问，今后该怎么办，是不是？”陈锦宽淡淡一笑，神色又和蔼了许多。“跟着自己的心走。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一个非常优秀的帝国军人。只要你时刻记住帝国军人的天职，时刻清楚帝国军人的义务，那么你就不会走错方向，更不会迷失方向。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也是希望你能够做的。”
　　“元帅，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你的希望。”说出这番话之前，白佑彬就下定了决心。
　　“不用给我保证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后要做的，将对帝国海军，乃至帝国的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
　　通过与陈锦宽交谈，白佑彬不但弄清楚了十多年来，陈锦宽特意提拔他的原因，也明白了帝国海军的结症。同时，白佑彬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接下来的路，不但漫长，而且充满了艰辛与坎坷。陈锦宽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白佑彬的信心。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帝国军人，白佑彬更应该承担起军人的职责。
　　另外元帅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
　　回家的路上，白佑彬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现在不是要不要出任新职务的问题，而是应该怎么在新的位置上发挥重要作用的问题。


　　终章 未来海军


　　舟山岛以北，岱山岛。
　　还未下船，白佑彬就看到了正在码头上等着他的秦孝东，并且看到了远处正在施工的工地。
　　“小东，到底什么事情，需要把我跟小白都叫过来？”跳上码头后，蓝凌波就嚷开了，“你别告诉我，这鬼地方有什么值得了留恋的东西。”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走吧，还有几个人在等着我们呢。”
　　上人上车之后，蓝凌波就开起了秦孝东的玩笑。当时，秦孝东正在与海军总医院的“院花”谈恋爱，而介绍人就是蓝凌波的妻子章梦琪。听蓝凌波的说法，秦孝东已经正式向对方求婚了，只是聘礼的事情还没有搞定，所以婚礼还没有确定下来。
　　在路过工地的时候，白佑彬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吸引开了。
　　显然，这是一处军事基地，因为施工的设备都是海军与陆战队的工程设备，另外所有施工人员都是海军与陆战队的工程兵，没有见到来自民间的施工队伍。可这又不是一座普通的军事基地，因为场地很开阔，很平整，却没有看到多少高大的建筑物，甚至没有见到多少地方打下了建筑的地基。
　　“小东，这里准备做什么用？”
　　“基地。”秦孝东回头看了白佑彬一眼，然后从蓝凌波手里接过了点好的香烟，“海军航空兵的基地。”
　　“航空兵？”
　　这下，白佑彬与蓝凌波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成立海军航空兵的事情，二人也早就听说过了，而且还是由萧鼎昆首辅亲自批准的。与海军航空兵同时成立的还有陆军航空兵与陆战队航空兵。只是，二人对航空兵都没有多少理解，甚至根本不知道航空兵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兵种。
　　“现在，我们的飞机都部署在杭州郊区的机场，下午会到这边来进行一轮训练，到时候让你们大开眼界。不过，在此之前，我带你们去见几个人。”
　　“谁？”
　　“小白的师兄。”
　　听到这么一说，白佑彬更是迷惑了。
　　不过没过多时，当他们来到工地指挥中心的时候，白佑彬就知道秦孝东说的是谁了。
　　董翔宇、杜齐蜚、田尚云与魏福莱都在工棚内，四个人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问题。见到白佑彬他们到来，四人立即就迎了上来。
　　自然，少不了一番问候。
　　闲聊中，白佑彬才对海军航空兵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了解。
　　在第一架飞机成功试飞之后，魏福莱仅用了五个月就制造出了一架具有军事价值的飞机，当然其性能确实不怎么样。随后，魏福莱又用了大概半年的时间完善了第二种军用飞机的设计工作，并且首先得到了海军的青睐，拿到了一笔订单。
　　数量不是很多，只有二十架，且都是用来训练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批海军航空兵的飞行员诞生了。当时，海军正在组建航空兵学院，准备用第一批飞行员做骨干，逐渐壮大航空兵的规模。
　　有了航空兵，自然需要航空兵基地。
　　当时，海军的第一支航空部队驻扎在杭州郊外，所谓的机场，也只是一块经过平整后的土地，根本没有相关的设施。按照海军的意思，第一座航空兵基地就将建立在岱山岛上，并且还要在这里设立一处训练基地。而海军航空兵学院则将直接设在舟山岛上，可以让学员方便的到岱山岛进行学习与训练。
　　当然，在航空兵的应用方面，帝国海军早已做出了相关的安排。
　　在航空兵还未壮大之前，其主要任务就是为舰队指引目标，毕竟在数千米高空中的飞行员可以看得更远，也可以监视更大范围的海域。如果能够在飞机上安装雷达，则能够探测到更远处的目标。这样，在海上作战的时候，舰队就拥有了一双能够看得更远，并且能够随时监视敌舰队的眼睛。
　　而航空兵真正的价值在于：远超过舰炮的火力投送距离。
　　也就是说，飞机与火炮一样，都是弹药的投送工具。火炮只能将炮弹投送到数十公里之外，而飞机则能够将弹药投送到数百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如此一来，飞机完全有可能取代舰炮，成为海战的主要武器。
　　飞机还是理想的兵力投送工具，其比战舰快十倍以上的速度，让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部队投送到战场上去。当然，飞机的投送能力还非常弱，还不足以与战舰，运输船只抗衡，只能在紧急时刻用来投送小股部队。
　　飞机还是理想的武器搭载平台，即可以携带炸弹，也可以携带鱼雷作战。
　　当然，飞机也得部署在基地上。当时，帝国海军只能在岸上建立航空兵基地，但是已经有人想到，将飞机部署到战舰上去，这样就可以让飞机在远离后方基地的海域执行作战任务。另外，战舰可以灵活机动，也就赋予了航空兵更大的作战范围，更灵活的作战战术，更及时的作战投入等等好处。
　　只是，很多设想都还仅仅只是设想。
　　在海军确定的未来十年发展规划中，不但要打造一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航空兵，还要摸索出一套崭新的航空兵战术，以此全面提高海军的作战能力。当然，整个建设过程需要很多人的努力与付出。
　　没花多少力气，白佑彬就深刻的认识到航空兵对未来战争带来的影响。
　　虽然他还没有见到过飞机，也不知道飞机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以他多年的战争经验，他非常清楚，当一种能够携带足以炸毁战舰的炸弹的战争机器出现在敌舰队的上空，然后发动出其不意的袭击时，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他更加清楚，现在没有任何一艘战舰上有任何一种武器能够对这种飞行的机器构成致命的威胁。
　　就如同火炮发明之后，火炮迅速取代了弓箭一样。
　　就如同雷汞发明之后，铁甲舰迅速取代了木制帆船一样。
　　飞机的出现，也必然迅速取代传统的海战武器，并且彻底的改变海战的面貌，将海战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问题是，现在又有谁是帝国海军的对手呢？
　　不，应该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
　　如果帝国海军不能占据科技的制高点，那些弱小的海军就能够通过科技革命带来的成果，迅速超越帝国海军，并且击败帝国海军。帝国海军要想维持现在的霸主地位，就必须站在科技的巅峰上，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在工棚里吃午饭的时候，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引起了白佑彬等人的注意。
　　等他们来到工棚外的时候，首先发现所有工程兵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朝着西面的天空看去。
　　几个小黑点由远及近，正在迅速逼近岱山岛。
　　飞机，帝国海军的第一批作战飞机！
　　粗短的身体，一对平直的大翅膀，尾部还有一对同样平直的小翅膀，不对，尾巴上还有一面如同船舵般竖立着的舵面。座舱在机身的中部，高高凸起，被玻璃盖子罩着，如同一个小小的温室。机头上是一具呼呼旋转着的，如同船桨般的东西，那应该就是飞机上的推进器吧。
　　想着这些，白佑彬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太快了，快得让人无法想像。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几架飞机就飞过了工地，在岛屿东面转向，然后又飞了回来。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听到秦孝东的话，白佑彬微微一笑，确实很震撼，给人一种不同于以往见到高大的战舰时的奇特感觉。
　　似乎知道有几名将军在工地上，几架飞机向西飞行的时候，故意降低了高度，好让地面上的将军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这引起了一阵更大的骚动，很多工程兵都将安全帽抛向了空中，仿佛觉得能够砸中那几架飞机一样。
　　几分钟后，完成了飞行训练的飞机就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工地上迅速恢复了平静，工程兵继续手头的工作。
　　白佑彬却久久平静不下来，在亲眼见过之后，他更加相信，这些能够以上百节的速度飞行的作战武器肯定能够给海军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能够将这些飞行武器部署到战舰上，让它们承担侦察与攻击任务，那么就能在亲眼见到敌人之间，将敌人干掉，不给敌人任何还击的机会！
　　搭乘快艇返回舟山的路上，白佑彬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将飞机部署到战舰上，让飞机去执行远程侦察任务，在发现了敌舰队之后，再让执行攻击任务的飞机携带着炸弹与鱼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敌人还不知道对手在哪的情况下就发动致命的打击。而在飞机的攻击下，战舰根本逃不掉，也没有办法逃。到时候，那些装着大口径舰炮，披着坚固装甲的战舰将变得一无是处。
　　今后，主宰海洋战场的肯定是飞机，而不是主力舰！
　　一个全新的时代就将到来，而一个全新的海军也即将诞生。
　　为此，白佑彬感到无比的幸运，因为他，以及他身边的这些年轻将领，将成为全新的帝国海军的缔造者。同时，他与他身边的这些年轻将领，还将成为全新的帝国海军的领导者。
　　这就是命运，一代海军名将的命运！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