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先打了再说


  西夷的威胁,并没有在京师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连各大报刊都没有提一句。皇帝甚至都懒得拿到朝堂上与大臣议论,而是直接给刚到南洋上任的南洋总督刘允升下了一道旨意,让他全权处置此事。
  “若西夷敢主动挑衅,必以严厉反击。”
  刘钧授权刘允升在南洋便宜行事,有应战之权,无须向朝廷请求即可发兵反击。
  下完这道旨意,刘钧就把这件事情扔到一边了,临近新年,各种事务很多,刘钧每天还得抽出许多时间来,分别召见入京的地方督抚总兵们。
  “如果西夷真的在南洋与我们开战,将会对我们的出口贸易造成很大的麻烦。如果时间一长,甚至会对朝廷经济产生连环效应。”
  三江总督李春江穿着紫袍玉带,坐在皇帝的面前,他心怀忧虑的道。朝廷去年的贸易顺差多达一亿多银元,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意味着如今大汉有无数的人在信赖着出口。外贸商人、海上航运船商,以及那些生产加工外贸商品的农民、工人、商人,还有许多与之相关的运输业、造船业等等,甚至还会牵涉到那些投资给跟出口相关行业的金融业,银行、钱庄、甚至是个人投资者。
  如果海上出口航线被封锁堵住,出口产业上的无数人都将受到影响,承受巨大损失。这对于新兴的大汉工商业来说,都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放心吧,在南洋的只是三国的部份殖民者,他们并不代表三国。他们在南洋的实力也十分有限,三国在远东的所有武装力量加在一起,战舰包括商船加一起都顶多凑一百艘,所有雇佣军加一起,都凑不齐一万人。这么点实力,还远离三国本土,你说他们拿什么在南洋封锁我们,跟我们一战?”
  刘钧给李春江倒了杯茶,“对于南洋的冲突,朝廷其实也早有预料,平定日本后,几大舰队调整防区,刘允升新任南洋总督,这都是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
  “不能通过协商解决这个问题吗?”李春江问,战争的事情总是不能百分百保证胜利的。虽然大汉海军实力很强,可毕竟南洋很远。
  就如大汉在缅甸的用兵,到现在也都还没有取得什么很好的进展。
  郑芝龙这位拥有五千多万块银元庞大资产身家的开国侯,上任中南总督到现在,却是屡屡打不开局面。
  到现在为止,郑芝龙还仅仅是控制着三宣六慰这片新开拓地,再难进一步。道路不畅、运输困难、水土不服,疫病,土著的叛服不常,雨季,变化无常的气候……
  总之,郑芝龙是焦头烂额。
  东吁、南越、南掌等中南小国已经建起了一个反汉联盟,甚至不少原先跪迎王师的土著,都又转而叛乱了。
  朝廷不少官员弹劾郑芝龙,认为郑芝龙无能,毕竟郑芝龙上任的时候,形势还是很喜人的,可他上任一年,没半点进展。
  他在中南,尽是修路,修路,修路,然后就是安抚土著,设官衙、建医院、建学校,大搞贸易,据说郑芝龙没少从中得利,他引进大量商人到中南,收购土著手中的各种药材,还雇佣土著挖矿伐木,大赚特赚。
  虽然弹劾的奏章很多,但皇帝到现在都还没有换下郑芝龙。
  皇帝的意思是郑芝龙虽在中南一年没有取得土地上的进展,但稳固了老挝和大理二省,把三宣六慰地区控制住了,甚至面对东吁的几次反扑,也稳稳守住了,并没有失利。中南的现状,是由于气候、交通等多种因素造成的。
  话虽如此说,但如李春江等一些重臣,也发现了中南确实比预料中要麻烦的多。这也让许多人不再一味的迷信大汉的军力,在中南那样的崇山峻岭中,在那些原始丛林一样的地方,大汉的将士们面对的困难比想象中要多的多。
  因此对于在万里之遥的南洋跟几个西夷国开战,李春江等都是没太多信心的。他们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战事太久。尤其是就算朝廷能打赢南洋之战,但这些西夷还控制着印度洋航线、太平洋航线啊,大汉的商船要去美洲去非洲去印度去波斯湾去欧洲,总不能一直在海上航行,得靠岸补给,如果他们不对大汉商船开放港口,不肯补给物资,大汉的商船根本无法远洋航行。
  最终影响的还是出口贸易,影响的是大汉的经济。
  李春江所主政的三江省,控制着后世包括安徽、江苏、江西三地,只不过后世的安徽和江苏二省,是以东西划界,而如今的两省却是以南北隔江划界。但地方还是这些地方,这三省组成的三江区,也是朝廷经济发展最快的一个区。
  商品经济与转口贸易的发展,使得三江区从事商业、运输业的人口大幅度增长,也使得三江区有大量的人口在从事着经济作物种植以及商品加工制造。
  农业生产结构的变化,市场机制的渐渐形成,经商人口的急剧增加,这些都是建立在以外贸为导向,以转口贸易为中心的经济格局上。
  一旦外销出口贸易出了问题,那么三江区的经济就会出现极大的问题,甚至崩溃。
  三江区的江南省,如今已经发展为大汉最重要的纺织业基地,去年一年产布量达到了四千五百万匹。
  丝和布,成为江南最重要的产品,种桑种棉的面积,大大超过了种植粮食的面积。
  “今年三江区江南省一省,生产的棉布就达到了四千五百万匹,其中四千万匹是销往外省,其中销东北以及北京一千五百万匹,销两广一千万匹,销海外出口一千万匹,其余销浙江以及福建等地。其中内销每匹价银六角,商品值银两千一百万。外销每匹价银七角,价银七百万。一省棉布销售值银两千八百万,是江南省的税收重要来源。”
  李春江给皇帝算账,说明外销出口的重要性。
  “在江南,种粮虽有价格保护,但上米一担不过两块,一亩田精耕细作,每亩产值不过五六块银元。而江南有不少地方地少且不适合种稻,那些地方种稻收益不如肥沃之地的一半,种稻亩收益不过两块左右,如果再除去投入,收益更低,但江南的棉花价格却是每担四块,种棉一亩平年可得皮棉八十斤,折银三块二角,在这些地方种棉远超种粮收入。”
  “而种桑收入更明显高于种稻。”李春江担任三江总督,也并非只依靠着与皇帝的关系,百是很认真的做好封疆大吏,他对于治下的生产情况了解的很详细。说到种植稻、棉、桑,各种数据是张口就来,全是有凭有据。
  “江南因为田少人多,且天时好地较肥沃,因此种地不比北方搞广种薄收,而是精耕细作。在江南,种稻一亩需要投工十一个半左右,还得用肥料,一般的河泥、草木灰之类的已经不够了,还得专门花钱买粪肥和豆饼肥,一亩田得用肥主要是豆饼一百六十斤,再加上种子、农具等各项投入,总计得投入四块半银元左右。而以每亩稻田平均产谷四百五十斤左右计算,以每担谷折银元一块三左右计算,亩产值将近六块银元。”
  “亩收六块,除去每亩投入的四块半,能获利一块半。种十亩,不过收入十五块,就算现在推广双季稻,但肥料得加大投入不少。”
  “可如果改种桑,则每亩需投入人工四十八个,用豆饼七百五十斤,加上其它桑苗、农具等,各项投入总计为每亩七块七,投入比种稻高出许多,但种桑每亩产值却能达到二十块,除去各项投入,还能得利十二块三,是种稻的八倍收益。”
  “如果以每个男丁可种桑四亩,或种稻八亩计算,那么种稻能获利十二块,种桑则为近五十块,种桑依然是种稻的四倍多。尤其是江南地少,种桑的土地还有相当一部份能够由不宜种稻的土地改造而来,经济方面提高更高明显,今年三江区还在推广桑基鱼塘,基种桑,塘蓄鱼,桑叶饲蚕,再以蚕屎饲鱼,塘泥肥桑。使得种桑收益更高。”
  有着这些详细的数据一对比,江南百姓当然更愿意种桑而不是种稻。
  而且种桑比种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种桑养蚕后,还能再把茧缫丝出卖,甚至再加工为丝织品,这让种桑养蚕有了进一步的附加值提升,收益更高。
  刘钧听的直点头,李春江的这番话不是空话,说的很透彻且有数据做支持。
  种桑能有四倍种稻收益,百姓为什么还要种稻?反过来,种桑养蚕最后产出的还是生丝和丝织品,而今年朝廷出口的大宗商品中,就有生丝和丝织品,占到出口商品价值的很大一部份。
  如果出口遇阻,那么国内的市场肯定消化不掉所有的产能,到时结果就是产能过剩,商人滞销,价格降低。
  原来种桑是种稻的四倍收益,就可能成两倍,甚至可能更低,桑农收益降低,不但政府能收到的税收减少了,而且桑农们消费也会降低,会使得其它的商品销量也会降低。
  现在三江区,已经形成了三个相对集中的作物分布区。
  濒江沿海一带,以棉花种植为主同时种植部份稻谷,成为棉稻产区,闽浙区的杭州东部等地,也属于这一类型。主要的棉稻产区集中在松江、太仓、苏常等地。这些地方的棉田占耕地面积的六成甚至七成以上,稻田反而只有三到四成。
  第二个区域,则是以桑为主的桑稻产区,主要是在江南省的南部苏州地区,以及闽浙区的湖州、嘉兴等地。桑田比例,依然占到耕地的六成以上。
  第三个产区,则以水稻为主的水稻产区,主要集中在运河东北至沿海沙地之间的狭长地带,苏松常州等地。
  三江和闽浙两个区,如今是粮食内流大区,每年从中原、湖广等地要输入上千万石的粮食,另外因为种桑种棉,这两个区也对用肥需求极大,每年还得从外面输入用做田肥的豆饼数百万石。
  其次油也主要靠其它省输入。
  但这两个区每年输出的丝和丝织品、棉布、蔗糖等的数量是极大的,其中还有极大一部份是外销出口。
  “我很清楚贸易对大汉的重要性,贸易能带来大量的税收,给百姓带来财富,还能为国家带来巨大的贸易顺差,赚回许多真金白银,然后可以在外面买到大量廉价的原材料和初级加工商品回来,让我们的百姓享受到更好的生活。”说到这里,刘钧顿了一顿,“但是,这样的生活我们不能靠乞求得来,如果谁想来抢我们嘴里的这块肥肉,我们不会给他们分上一块,而是应当直接挥刀剁掉他的手。”
  “放心吧,我并不是那种唯武独尊之人,但也绝不害怕战争。这场贸易战争真的打起来的话,肯定会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我们还要用这场战争,让那些西夷彻底的清醒一下。”
  “朕不反对和西夷谈一谈,但现在的情况,谈之前,朕会先跟他们打一仗,等仗打完了,我们再坐下来谈,那时,他们才能看的清形势,而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只想着怎么欺骗敲诈。”
  刘钧并不担心这场战争会无限扩大,大汉需要贸易,但英荷西三国更需要贸易,尤其是英荷两国的东印度公司,他们可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殖民公司,真的全面开战,只会两败俱伤。
  等他们被好好教训了一下,明白了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之后,刘钧相信到时再坐下来谈,大汉提出些全新的贸易合作协议后,这些人会愿意谈的。
  当然,那时的贸易合作协议,大汉会在大块吃肉的时候,给他们扔几块骨头,也让他们分享一点利益的。


第七百零一章
  南洋上空战争的阴云开始在聚拢,但在神圣大汉帝国本土,商人们却还都沉浸于今年出口贸易的巨大数额。
  出口贸易的巨大利润,刺激的许多商人都准备加大投资,大赚一把。
  天津饭店三楼的一间大会议室内,上百名商人坐满一堂,大家吞云吐雾,正在参加祥泰木材厂的股东大会。
  祥泰木材厂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老牌木材加工坊,得益于这两年兴旺的商业环境,也得益于三年前新接任木材厂大权的陈家大老爷的经营理念的改变,祥泰木材厂从一家原本只有四百人不到的天津木材加工坊,通过招商吸引投资,银行借贷资本,扩大生产规模等举措,如今已经是一家在旅顺、大连、镇江、天津、登州、青岛、上海、扬州、南京、杭州、广州、大员、福州等十几个大港口城市拥有分厂的大型木材厂。
  从最初的板材加工,到现在伐木、运输、窖干、锯木、板材加工,甚至到建立了专门的各种商品木箱,以及木材家具的制造销售等为一体的一家大型木材加工集团。
  虽然迅速的引入投资,使得陈义手里的木材厂股份不断的被稀释减少,从过去的陈家完全控制,到如今陈义手里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祥泰木材的规模也比过去扩大数十倍。
  今天,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在天津召开,上百名大小股东齐聚。
  做为木材厂最大股东兼董事长的陈义,给大家提出了一个计划。今年生意兴旺,收益丰厚的祥泰木材厂除了归还银行的贷款到期利息外,剩下的收益并不拿来分红。
  不但不分红,而且陈义还提出,要上市。
  “上市之事,我已经把计划提交给董事会并讨论过了,董事会已经同意了上市融资计划,现在按照公司法和证券法,将这个计划提请股东大会通过。”
  一名股东翻看着董事会提交的上市计划书,这计划书每个股东一份,有着详细的报告。天津证券交易所,目前已经有三十多家公司上市。甚至如今还因为新的公司法和证券法,新出现了数家证券公司,这些证券公司就是专门负责替上市公司承销证券。
  上市公司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了,许多精明的商人都已经弄明白了新的游戏规则。到证券交易所上市,发行公司债券,好处是很多的。比如融资成本较低,比起银行贷款相比,一来利息低于银行不少,二来在交易所发行公司债券,比在银行贷款限制少,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条件,发行的公司债券能达到公司净资产的百分之四十。
  而且债券的利息是允许在公司的所得税前支付的,因此公司实际上是能享受到税收上的利益,更加降低了公司的融资成本。再一个,发行债券,无论公司盈利多少,购买债券者都只能收取固定的利息,因此公司如果融资后收益丰厚,增加的收益能大于支付的债息,则会大大增加公司的利润。
  当然,这种发行公司债券的融资方式,还有一个股东们最看得的优点,那就是购买公司债券的人,并没有权参与公司的管理决策,他们只是公司的债主,而不是股东,公司的控制权不会受到影响。
  要上市发行,需要公司达到一百万净资产以及过去赢利的要求等,祥泰公司都是达到的。他们也早已经有了股东大会、董事会和监事会。
  “怎么不是发行公司债券?”
  一名股东惊讶的出声。
  由那股东一提醒,许多股东也仔细的看了下去,果然发现陈义代表董事会提出的这个上市计划,居然并不是进天津交易所发行公司债券,而是发行股票。
  “发行股票?”
  许多股东都不由的惊讶出声。
  天津证券交易所成立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家上市公司,但发行的都是公司债券,至今为止,还没有一家上市公司发行过股票。
  虽然祥泰公司也是一家股份公司,但公司的股东们并非经过上市公开招募融资进来的股东,因此他们虽是股东,但手里的只是股份而不是股票。
  股票,按现在证券法的解释,那是唯有经过审核进入证交所公开招募发行的才算。股票与债券可是有极大的不同,说直白点,债券那就等于是借条,股票等于是股权证书。
  买了公司债券,成为公司的债主,到期收回的是本钱和固定的利息。而买股票,等于是入股公司,成为股东,根本公司的经营状态获得分红,或者公司损失及破产倒闭的话,还得承担极大的损失风险,股票和债券都可以在交易所交易流通。
  若发行的是股票,那买了公司的股票可就成了公司的股东了,是有资格出席股东大会,对公司的决策有投票表决权的。要知道,公司的经营就是由股东大会选举的董事会进行管理决策的,公司的掌柜经理等管理层,对董事会负责,而董事会对股东大会负责。
  祥泰公司目前陈义是董事长,但也兼任着总经理,不过公司的管理层,则属于经理人,他们多数人并没有公司的股份,有的也仅是一些干股分红权利。
  多数股东们是后来加入的投资者,他们投资公司,并不参与直接管理,只是坐等分红。
  “目前交易所可还从没有公司发行过股票!”
  一名股东对董事会的计划表示置疑,既然大家都发行债券,那干嘛要发行股票?
  陈义四十出头,在祥泰这家曾经的家庭工坊里干了多年,以前他父亲经营做主时,他就是大掌柜了。陈义年富力强,野心也很大,家族控制经营,虽然也有些好处,比如利于掌控,但也有许多缺点,那就是规模扩张比较难,资金一直是大问题。
  而当朝廷大力支持工商业后,特别是金融业的兴起,正式接手了祥泰的陈义看到了一个改变扩张的大好机会。他先是把祥泰注册为公司,按新的公司模式架构改组了旧式的家族工坊。
  然后以公司资产向银行抵押贷款,获得融资后扩大厂房、多招工人,争夺更多的订单,等融资的资金都投进去后,他又开始引进投资人,引入新的股东和资金,再次扩大公司的规模,再去争夺更多的订单。
  现在,陈义觉得公司的规模还是有些不够,外面的商机这么好,机遇不可失。但融资或者直接再招募股东,成本已经较高。
  “诸位,上市发行公司债券确实有很多好处,但也有一些缺点的。第一,公司债券和银行贷款一样,都有固定的到期时间,需要定期还本付息,这对我们公司的长远扩张上来说,始终是很大的压力。其二,发行债券或者银行贷款,限制条件都很多,我们公司目前还有不少银行贷款,想再次银行借贷很难。”
  不管是银行借贷还是发行公司债券,都有一个需要还本付息的问题。这让想要拿到更多资金迅速进行新一轮公司扩张的陈义来说,还是有些不足的。
  陈义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扩张计划,目前大汉的造船业相当兴旺,对于木材的需求极大。不论是龙骨还是板材,都需求极大。
  造船的木材不是随便都能用,也不是拿来就能用,得需要特定的木材,需要特别的加工。现在许多船厂订单排的满满的,所有的船厂都需要大量木材,需要加快订单交货时间。因此如今的许多船厂,其生产模式已经与明代时完全不同了,现在的船厂只负责最关键的一些船舶的制造,其它的不少地方,都是交给其它的厂商加工。
  比如帆布、缆绳、铁钉、船锚、板材、桅杆、龙骨等等,能分包的都给分包出去,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供货就行,造船厂负责的只是如盖房子的建筑工人一样的搭建部份,并不会再去生产砖瓦门窗这些。
  这种分包,使得船厂能够把船的制造周期压缩的更短,建造更多的船,把最核心的技术部份留下,赚的是最赚钱的部份。
  这对于祥泰公司来说,当然是一个大好消息。
  现在陈义就是看准了这个市场,准备在天津、青岛、大连、杭州、福州等几大造船的基地,兴建新的船材厂。
  采购制造龙骨的橡木、樟木、楠木,制造桅杆的杉木,制造船板的橡木、柚木等,把这些木材砍伐运回来,还得使用专门的窖进行干燥处理,然后还得进行截、锯、刨等加工,甚至还得按造船的工艺需要,对船上不同部位的木材进行蒸、烤等加工。
  总之,祥泰要进入造船行业,成为造船业的上游供应商,分享造船行业的红利,那就需要很大的投资。
  首先,得有充足的资金去购买各种各样造船需要的树木,这些造船用的树可都不会便宜,且大多在深山老林中,砍伐和运输出来,得花费巨大。
  其次,把这些树运到各个造船厂所在的祥泰木材厂后,为了加工,就得添置各种机器、工具,修建专门的窖等等。
  比如为了提高产能,就得上马水力锯木机,这种锯木机利用水力,通过齿轮等传动工具,能够带动巨大的带锯、圆锯等,轻松的把那些巨大的树木锯断、锯成木板等。这种水力锯木机效率比人工可是强的多,但成本也绝不便宜。
  哪怕祥泰公司一开始只先建一家船材加工厂,这投入也绝对不会少。
  而若想要跟其它同行竞争,还得有产能规模,要不然,哪个造船厂愿意把订单给他们?
  公司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都觉得陈义的眼光不错,也都同意向造船产业扩张,但资金问题始终没能很好的解决。
  找商人投资,想短时期内凑起这么大的资金也不容易,而且这其实也不太利于公司的现在经营控制权,但如果是上市发行股票,到时不是向少量的商人招募资金,而是向许多人发行股票,到时就算增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可如果是一千人甚至是一万人一起购入,那每个人手里的股票就会很少,股权很分散,这些小股东就算会加入股东大会,但也不容易能现在的管理层产生太大的影响。
  而且最近上市的三十多家公司的发行公司债券的良好情况,也让陈义觉得如果是发行股票的话,会有很多人购买,不用操心没人购买股票。
  “诸位,发行公司债限制多,且得还本付息,但如果发行的是股票,那就是永久性,无到期日,且不需要归还的,这对目前我们公司对资本的极大需求来说,是最有益的一种融资方式了。”
  发行股票当然也有缺点,最大的一个问题还是控制的问题,发行股票就等于增加新股东,这会分散公司的控制权,会稀释现在股东们手里的股份。甚至公司原先没有分红的股利,也会被新股东们分享。
  不过陈义做为董事长兼总经理都不在意这些,他手里的股份早就从过去的百分百掌握,到如今的只有百分之二十了,对陈义来说,过去家族控制的祥泰一年赢利不过千把两银子。总资产都不过万。
  但短短几年,公司扩张了无数倍,现在资产都过了百万银元,哪怕他手里的股份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可也依然值二十多万。
  现在的祥泰,可是资产过百万,工人多达三千多人的大型企业了。如果公司能够上市发行股票,到时增发百分之三十,这等于公司又扩张了三成,若是能够成功的进入造船业,公司就能得到一个更好的赢利点,今后能赚得更多的利润。
  “目前董事会已经与太平洋证券公司接洽过,请他们为我们做了可行性报告,他们认为我们目前的情况,上市发行股票是最好的一个融资方式。现在我们已经聘请了太平洋证券公司做为我们的主承销商,又请了专门的讼师和帐房为我们做股票发行融资方案。”
  “太平洋证券目前已经向证监局预报了材料,得到了那边的反馈意见。证监局也认为我们可以上市发行股票,如今董事会那边已经审议了融资方案,并通过了董事会的决议,现在就等股东大会决议通过了。只要股东大会决议通过,我们就立即向证监局报请股东大会决议,等他们做出最后审核决定。”
  公司要上市发行证券,会有一整套很烦琐的流程,这段时间陈义都在弄这个。好在说是烦琐,其实也还好,现在有专门的券商,只要选好一家做为主承销商,那么他们就会全权负责证券发行的事情,不管是替他们做调查出可行性报告,制定发行方案,还是聘请讼师、账房等签订承销协议等,还能替他们产制做申报材料,向董事会和证监局报请。若是最终董事会、证监局、股东大会都通过了,那么最后的公告、路演推广、正式发行、上市交易等等,都是由他们一手负责的。
  股东们没有人立即赞成,也没有人立即反对,大家都在细细思量。这些股东,多是一些身家不菲之人,他们投在祥泰里的钱,多的有过十万银元,少的也有上万。
  如果他们同意上市发行股票,那么祥泰可能就会是天津交易所第一家发行股票的上市公司了。
  结果到底是好是坏,现在大家都不敢料定。
  不过祥泰要想进军造船业,而不再只是锯锯木板、造点茶叶箱子、桌子椅子等家具什么的,想要在如今火爆的造船业里分一杯羹,仅凭现在的规模和资金是根本不可能的。
  以现在公司一百多万的净资产,如果能最大额的增发百分之三十的股票,那就能一次性得到大把的银元,而且这些是不需要还本付息的。
  若是公司到时发行顺利,能够让投资者看到更美妙的前景的话,他们的每股价格能够定高些且被接受,那他们还能融到更多的资金。
  公司现在净资产达到一百余万,如果公司前景表现好,能够打动投资人,估值的时候能够估个高值,路演推介的时候又受欢迎,那么股价定的高些,公司能融资到的资金将相当可观。
  太平洋证券估计,在当前造船业大好的前景下,如果祥泰公司公布他们进军造船业的计划,可能会让祥泰估值大大上升,以如今一百多万的公司净资产,就是估值个两百万都没问题。
  在造船业利好的前景下,祥泰上市一次性融资七八十万银元甚至上百万都并非不可能。
  当然,毕竟是第一家上市发行股票的公司,到时大家对于这种方式能不能接受,也是无法完全保证的。
  而且融资到的钱,也并非全都归属于祥泰,太平洋证券出这么大力是要回报的,他们的发行要价就是百分之五。如果融资到一百万,还得付给他们五万。
  “诸位,现在外贸出口如此火爆,今年朝廷的外贸顺差就达到一亿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外贸明年只会更加的火。而外贸继续火下去,造船业自然也会更火爆,我们祥泰这个时候不趁机进场,还在犹豫什么?”陈义高兴喊道。
  这一嗓子如同惊醒梦中人,许多股东也为那美妙的前景给打动了。
  “是啊,还在犹豫什么,既然说能够上市融资到上百万银元,那我们还在等个锤子,我支持陈董,上市,发行股票!”终于有股东高声响应。


第七百零二章 良辰吉时
  腊月十三,宜嫁娶动土安床上梁。
  良乡的农民王富早就请人算过上梁的吉日良辰。腊月十三,就是年前腊月的一个上梁吉日,吉日良辰已经选定,便不能再更改,哪怕是这天刮风下雨,也要按照选定的吉时上梁。
  如果这天是大晴天,那么就是天公作美,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会是个相当好的兆头。当然,如果遇刮风下雨,大家也会称为风也来,雨也来,真是风调雨顺。
  不过王富内心里还是非常的期盼着十三这一天能有个大晴天。
  日子一天天接近,王富的三间砖瓦房子也渐渐接近完工,外面的院子围墙等也已经建的差不多了,看着接连几天都是晴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的景况,王富心里也越发的高兴起来。
  到了十三这天,王富天不亮的就已经起来了,在老宅院子里,他从村口井里打来了一担井水,用毛巾认真的洗了脸,又拿女儿回来时从京里买回来的牙粉牙刷仔细的把牙齿刷了几遍,直刷到嘴里清凉凉的带着香气才罢。
  洗漱好,回屋里他把女儿买给他的那套翻领羊皮袄也穿了起来,还穿了一双小羊皮的矮帮靴子。
  出门前,他把烟锅和烟丝包揣进怀里,最后想了想,又转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在外当兵的儿子上次回家休假时带回来的一条大前门,说是给他抽的。不过王富觉得卷烟比烟袋贵多了,轻易不舍得抽。今天是个大好日子,王富拆开这条烟,拿了一包放在身上,想想,最后又多揣上了一包。
  上梁是汉家传统的建房风俗,汉家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土或者砖瓦结构,不管屋顶盖的是瓦还是草或者树皮,他总得有梁。
  盖房子向来是大事,后世买套房可能得存上十年钱,而在这个时代,对于手里缺少现钱的百姓来说,一样是一生中的大事,盖栋房子,甚至可能得住上好几代人,修修补补的住上一代又一代人。
  若是以往的时候,盖个房子,得所有的亲戚朋友帮忙,甚至可能还得借上不少钱。
  因此盖房就出不得半点事故,稍有秕漏,就会在主人心里留下难以消除的阴影,尤其是在这个还普遍迷信的时代。因此盖房子,打地基前,得有一个仪式,得杀大公鸡烧香祭祀,得放鞭炮,准备礼品。
  而等房子盖的差不多了,要把正梁安放的时候,也一样要进行一次隆重的仪式。
  王富的妻子张氏一大早就已经把祭祀用的三牲礼品准备好了,一个猪头,一只鹅,三条鲤鱼,另外还有一碗堆的尖尖的白米饭,以及一壶酒。
  王富细心的检查过礼品,然后问妻子。
  “大公鸡准备好没?”
  “好了,已经叫小妹把那只最大的大红公鸡给绑起来了。”
  上梁仪式非常重要,今天的吉时就在上午。
  在吉时到来时,掌墨师要烧香祭酒,敬拜天地神灵,恭请祖师爷鲁班降临,扶柱安梁,使之柱正梁端,万古千秋。在这个仪式上,得用到大红公鸡的鲜血。
  王富的本家兄弟们也都来帮忙了,今天早上,他们要赶着杀一头大肥猪。今天的上梁,照例是要摆酒的,感谢盖房的工匠师傅以及帮工的亲戚朋友。本家的婶子伯母嫂子弟媳等,已经在院子里摆开了架势,摘菜洗菜的,切菜烧火的,还有炒菜的。
  负责掌勺的却是王富的一位叔父,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并非什么酒店饭馆的大厨,但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乡下酒宴师傅,以往大家办红白喜事,不会去城里请厨子,都是请乡里人帮忙。王富叔父能做大锅菜,最了得的记录是曾经为一家人三十多桌的婚宴掌勺,一人把这么大的场子弄下来了。而且他做的菜,更符合乡里人的口味,还很会控制食材,不会浪费,又能把菜做的体面大气。
  今天侄子上梁摆酒,王老爷子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亲自出马。他今天就是厨房的统帅,那些妇人姑娘们就是他的兵将,他们要利用这些不多的简单食材,做出丰盛又体面还不多花钱不浪费的席面来。
  上梁前得先祭梁。
  在王富家新房忙活了三月的老师傅和他们的徒弟们,今天也都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
  “大亮,跟你弟一起把供桌抬到新房前去。”王富向儿子喊道。
  王大亮是王富的儿子,是驻守长城的陆军步兵,就在半个月前,已经在军中服役满三年的王大亮转到了地方守备部队中服役。
  按儿子的话说,现在陆军分为了野战部队和守备部队,守备部队主要任务还是城市、要塞、港口守卫,反正就是野战部队是主战,守备部队是主守。
  不过王大亮转入守备部队,算是离开了主力部队,但却也得以晋升为了下士,成为了一名士官,前途也还是不错的。王富对于这些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这其实是朝廷的一次裁军。
  陆军此前维持着一百多万的规模,拥有一百多个镇的编制,其中既有甲乙等主力,也有架子镇、动员镇,还有预备军、乡军等补充镇编制。反正陆军的规模很大,至少究竟有多少军队,这是朝廷机密,除了军机处的那些高级将领们,那些总理参政们都不一定个个清楚。
  但自从蒙古臣服,女真灭亡,吞并日本合并朝鲜,连西北也暂时安稳后,帝国的汉军就显得有些武力剩余了。
  因此现在皇帝又开始调整陆军,除不少经验丰富的陆军战士转到海军成为陆战部队外,陆军各镇也开始更加的精炼。
  现在整个陆军体系重新划分为三大块,野战军、守备军以及预备军。其中野战军也是帝国陆军的主力部队,计划调整后编为十八个镇,然后其它许多陆军将改为守备军,守备军分驻各地城市,负责城市守卫、巡逻,并协助地方治安打击犯罪辑查走私等。
  野战军和守备军今后各自的职责不同,野战军保持强大的战斗力,是始终积聚在一起的十几个铁拳。
  而守备军则比较分散,全面的驻防各地。
  至于原来的动员军、预备军等,全调整为预备军,已经不再列入现役之中,他们只是朝廷的预备武力。
  在这几斧头之下,帝国的现役陆军数量直接从一百多万直线下降到八十万,其中野战军为三十六万,守备部队为四十四万。
  海军的现役规模也在调整,将进一步将一些武装商船,小型战船退役,各舰队将往更精小、更能战方向发展,海军将拥有总数二十万现役,其中十二万海兵和八万陆战队员。
  至于日本皇协军团、外籍军团、以及蒙古诸侯等部队,也统统列入了预备役中,不直接列入现役。
  陆军野战部队比守备部队的军饷待遇高,不过王大亮现在升了士官,薪水也提高了许多。这次升了下士,王大亮也得到了一个假期,正好赶上家里的房子盖好。
  王大亮和伯父家的兄弟把家里的大八仙桌抬到新房前,王富将三牲礼品等一样样的摆上供桌。
  大匠等过来上香拜过,然后走到那根正梁前。
  这根正梁非常笔直,是一根上好的杉木,大匠先拿出五枚黄澄澄的龙汉铜元摆在了正梁中间,然后又在上面放上一双筷子。
  这时王富连忙递上一块崭新的红绸布。
  大匠用这块红绸布把摆上了铜元和筷子的这段包裹起来,钉紧。
  这时祭梁还有一道非常重要的仪式,就是滴血。大匠把那只大红公鸡脑袋砍掉,把鸡血滴于梁上,一边还在念诵着,“此鸡不是非凡鸡,王母娘娘报晓鸡,头戴凤冠绿耳,身穿五色彩衣,王母赐与鲁班,鲁班送给弟子短煞气,天煞归天,地煞归地,年煞月煞,日煞时煞,煞煞有止,见血回头,有弟子到此,各归原位。”
  一通咒语念完,王富立即吩咐儿子大亮放鞭炮。
  鞭炮齐鸣声中,正梁被抬上屋顶,放在了中柱顶端预设好的位置上。
  小心翼翼的费了许多功夫,终于安放好了正梁。
  王富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脸上是抑止不住的笑容,“大亮,上去撒钱!”
  按这里风俗,上梁时得洒铜钱。
  早有许多小孩子围在了新屋前,就等着满天钱雨从天而降了。越有钱的人,洒的钱越多,来抢钱的人越多,也越热闹,尤其是如果小孩子多,那么就更预示着这家人以后会人丁兴旺。
  学校里已经放了寒假,因此今天来的小孩子很多,王富非常高兴。
  他为今天上梁准备了许多铜钱,特意去信用社换的,大部份是一文的铜元,偶尔也有五文、十文的,一大筐的铜钱,加起来足足一千六百八十八枚铜钱,讨的是一路发的彩头。
  王大亮背着这好几斤的铜元爬上去,大喊一声。
  “天上掉钱了!”
  一把把的铜钱从天而降,孩子们一哄而上,笑呵呵的四处争抢,欢声笑语不断。
  一千六百八十八枚铜钱洒下来,甚至还引得许多围观的百姓们也笑呵呵的加入了地上捡钱的行列。
  很快,钱洒完,但地上依然还有很多人在寻找。
  孩子们个个抓着一把捡到的钱,满脸开心。
  捡完钱孩子们并没急着离去,因为按习俗,洒完铜钱,还要扔包子。
  上梁铜钱是主家自己备的,但包子却不能自己备好,得由亲戚送,而且必须是主家的姐妹兄弟们送,比如说王大亮的姑妈舅舅姨娘叔伯们。
  送多送少全看个人,没有规定,但主家最后能收到的包子越多,也就能扔的越多,自然也就越有脸面。
  早年,大家手里都不富裕,送包子,可能也就是送十个二十个一家。
  不过今天王富的一众至亲,却统一商量好了,每家送一百个包子。
  当一筐筐白白的大包子抬上来时,围观的那些人都在惊呼。
  王富是村里第一个盖起砖瓦房的普通百姓,看着过去和大家一样的王富,如今盖起了大砖瓦房,还有了这么大的体面,大家都是艳羡不已,甚至不少人也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明年也要开始盖新房。
  包子由王富的这些兄弟姐妹妻兄妻姐们亲自挑着过来,每个箩筐上还盖着块红纸。每担包子挑过来,就会有匠人高喊他们的名字,并喊出他们送的包子数量。
  “姐姐王彩姐夫金华,贺上梁大吉,送包子一百个!”
  ……
  王富夫妻两边兄弟姐妹都多,最后收到的包子足有一千八百个。
  父子两个从上面不停的往下面人群中扔包子,大家笑呵呵的接个不停。上梁送的包子并不会留着,送多少就会扔多少,全送给前来祝贺的乡亲。几乎每个来的人,都接到了好几个包子。
  虽然如今大家手里日子比以前好过不少,一个包子也算不了什么,但这种喜庆热闹,却着实让大家开心。
  等包子扔完,王大亮却又拿出了一包糖来。
  他站在屋梁上,向下面大把的扔着各种糖果,让那些孩子们喜出望外。
  而大人们则感叹着,这些糖果良乡也有卖,但都很贵,比散装的白砂糖可贵多了。
  “王富家真是发达了,盖砖瓦房,儿子又当官了,上梁都接到一千八百个包子,真是了不得。”
  “士官还不是官。”
  “怎么不是官?我听王富说,大亮不是已经当班长了吗?”
  有人道,“班长才管十个人哩,得当上排长连长,才能升那个军士长,当了军士长才是真正的官了,军士还不算官哩,顶多算是吏吧。”
  “班长咋就不是官了,管十个人不也是军官?”口袋里装着王家刚洒的铜钱,左手里拿着王家扔的包子,右手里捏着王家抛的糖,好多乡亲们都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因此都很帮着王家说话。
  况且,就算只相当于吏,可在普通的乡下百姓眼里,官和吏那都是他们得仰望的。
  “听说最近好多媒人上王富家提亲哩,我家是没有女儿,要不我也肯定要请媒人来说亲哩。你看王家这房子,三间大砖瓦房还带着这么大一院子。还有大亮这孩子,年轻高大,又是在部队里吃公粮的,如今还成了班长呢,指不定过两年就成排长连长,升军士长,成九品八品的老爷了,要是能嫁到王家,那还不立即是吃香喝辣,以后做夫人太太了。”
  “王山啊,你家老三上次说那门亲听说没成啊?要我说啊,你也学王富一样,盖个三间大瓦房,这媒人立即会来你家说亲。有了新砖瓦房,哪还需要你去求着人家,那些女方反过来得倒求着你们家哩!”
  这话说的王山心动不已。
  “可盖三间砖瓦房得不少钱呢,听说王富家这新屋子前后花了一百出头呢。”
  “一百来块钱而已,一年挣不够顶多两年,你家两个大的儿子成亲分出去过了,可你家不还有三个大小子和四个没出嫁的大闺女吗,如今可都是进厂子挣钱的,你一家可不比王富家少挣,盖个房子一百来块,你家一年攒的钱都够盖五间六间大瓦房了。”
  王山吸着王富刚才散给他的大前门,道,“现在是这样,可谁知道这景象能不能长久呢,有两钱也不能一下子都花光啊。”
  “你就是抠,这两年什么东西都涨价了,以后肯定还会涨,砖啊瓦啊,工匠人工钱啊,你现在盖还能便宜点,再过几年,肯定还得花更多钱。”
  王山家人口多,以前因为人多,因此是村里有名的穷户,经常得借钱借粮过日子。但这两年,良乡也建了不少的工坊,王山家的那些孩子如今个个都大了,除了分家另过的两个儿子,他还有三儿四女跟着一起过,都成了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大姑娘,如今全都在厂里做过,一家有七个在工厂挣钱。
  王山现在不但欠债早还光了,银行里还存了不少钱呢。
  大家甚至都说,如果不算村里过去的那几家富户地主,如今村里存款最多的就应当数王山家。不过这王山或许是穷怕了,就算有俩钱了,也是抠抠索索的,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过年过节,绝不肯割一斤半斤肉。
  甚至连扯点布做新衣裳都舍不得,就因为他太抠,因此他托人给他家老三说亲,人家一看他家这衣着打扮和吃的饭菜,都不太愿意。
  如今大家日子不比从前了,谁还吃不饱饭?
  可王山家偏偏还坚持着一天两顿,甚至在不是农忙之时,还有一顿是吃稀的。
  “我觉得盖房子还是不如当兵有前途,要是我家老三能跟大亮一样进部队当兵吃粮,那要找媳妇肯定简单。”王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道。这烟味道很好,可惜他自己是舍不得买的。
  “现在想当兵可没早两年那么容易了,听说识字的优先。好多还只招那些十一二岁的,招进去了还得边训练边读书呢,不过这些小娃子如果运气好招进去了,前途无量呢,等到二十岁左右,就能直接当军官了。”
  “知道哪里还有招这样的娃娃不?”王山忙问。
  “哎呦叔,你家老三都二十多了,年纪早过了啊。”
  “老三年纪过了,可我家老五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也大了,人家只招十一二岁的,还得是读过书的,况且这也个也招的少,都是有数量限制的。”
  “这样啊,哎!”
  王山一脸可惜的吐着烟雾叹息。


第七百零三章 反击风暴
  缅甸,孟拱。
  发源自冰山的独龙江和恩梅开江在附近汇合为大金沙江,雨季已经过去,这条从孟拱直流入海的大河,此时也温驯了许多,不再如野马般的奔腾咆哮。
  腊月的缅甸,不再酷热难耐,雨水连绵。
  在这里,一年只有三个明显季节,三到五月的时候是暑季,六到十月则是连绵的雨季,十一到三月则是旱季,也称为凉季。
  这里的暑季时能热死人,尤其是那些可怕的蚂蝗、蚊虫、蛇蝎等毒虫,加之那极为恶劣的地形,崇山峻岭以及茂密无比的丛林,一度让郑芝龙和他的南征军吃尽苦头。这种极可怕的气候还让南征军中爆发了疫病,一度让郑芝龙本来还不错的进攻态势尽去,不得不收缩防守,暂时放弃南下。
  好不容易熬过了暑季,结果雨季又来了,这是真正的雨季,没完没了的雨下个不停,河水暴涨,山洪频发,泥石流等更是家常便饭一般,这样的季节就是正常的行军都难,别说还得翻越高山,跨越河谷,穿越丛林。
  郑芝龙最后也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了这片地方的独特之处,不再跟着老天对着干了。他向皇帝的一份奏报中表示,只用两三万人几个月灭掉东吁已经不现实了,朝廷得做好长期的打算。他提议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修路,建兵站,筑城堡,要塞,一个一个钉子的钉下去,在这片地区的堡垒中储存足够的粮草弹药,然后让将士们也慢慢适应这里的气候,多备医药。待到凉季的时候,再一步步推进。
  皇帝对郑芝龙很支持,哪怕朝中很多人弹劾他,认为他在中南毫无进展,甚至还有弹劾他趁机在中南做生意赚钱等,可皇帝依然没有换帅。他的提议,得到了皇帝的支持。
  郑芝龙这一年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在修路,修路,修路,然后筑城筑城筑城。
  贵阳到缅甸的马路也已经在年前正式全线贯通,这条路前后动员了六十余万人,花费无数钱粮,最终打通了这条重要的运输通道。在郑芝龙的要求下,这条大路从贵州贵阳开始,直通云南昆明,然后经楚雄、大理到了永平。路修到永平后,又增加了一条支路,主路自永不继续向东南,过腾冲后进入南甸,出神护关,越过大金沙江进入孟拱。
  另一条路,则在永平分支,经保山、施旬、陇川,出汉龙关,到达木邦。
  郑芝龙打算还要一直修下去,北路沿大金沙江西岸一直往南修,最后直通东吁都城阿瓦。而南线则沿着阿瓦河西岸,同样一直往南直通到阿瓦城下去。
  同时,沿着这两条路,修筑兵站,堡垒、要塞,屯军驻兵,一步步推进。
  修这两条陆路还有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等到了旱季后,大金沙江和阿瓦河的江水就会比较平缓,完全可以通航行船,不论是出兵还是运输补给,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到时沿着河流的堡垒,就能守卫这两条水上通道,同时也做为河上的补给点。
  为了能够一洗前耻,扳回面子,郑芝龙和他的南征行营将领们,可是苦心积虑的一直在研究制订着一个旱季大举进攻的计划。
  黔滇路的全面修通,让更多的军用物资和粮食等源源不断的运到了前线,许多民夫工匠也随之而来,一座座堡垒兵站也都拔地而起。
  物资日夜不停的运进来,还有一个个标协的士兵也源源不断的开到。
  郑芝龙的手里已经不再只是两万余筋疲力尽的士兵了,他现在手里汇集了超过十二个协六万多人的部队,足足两个整编镇的规模,无数的大炮也终于得以运过来,尤其是许多重达数千斤的大炮,也到达了前线,不少直接已经安装上了那些堡垒要塞的炮台上。
  没有了雨季连绵的雨,大汉陆军步兵们手里的火枪,也终于能够无所担忧了。
  郑芝龙站在江边码头上,看着浮桥顺利搭建成功。
  眼下大金沙江在旱季时,水面很平缓,江面只有不过五百步左右宽,一里多宽而已。江心深处,则还有三丈多深。从这里往下,在旱季时,大金沙江反而是最好的通航时段,等到了雨季,江水暴涨,那时这条河就如脱缰的野马,反而很难通航了。
  黔滇路北段到了大金沙江就是终点,然后就是缅甸北路了。第一座浮桥已经建好,将缅北路和黔滇路连接起来,按计划,这里还将修建四座浮桥,以保证物资的运输过河。
  在浮桥的下游不远,那里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造船厂。
  这也是南征军的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就地伐木取材,然后打造船只,既能运兵也能运送物资,甚至还能搭载体一些火炮,成为移动堡垒,机动支援岸上。
  河里,一些新到达的部队士兵,甚至还在河里洗澡。腊月时节,这里却凉爽无比,恍如中原的端午节前后。
  可以说这里夏天热的要命,可冬天,却根本没有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如中原三月时节。完全不需要冬衣,都快过年了,士兵们却都还是穿着夏装。这不,许多刚到来的部队,休假之时,每天还要跑到江边来洗澡游泳。
  “这些好命的家伙,根本都没见识过这鬼过方可怕的另一面。”
  一名参谋官望着那些正在河里心情嬉戏洗澡的士兵们,不无羡慕的道。当初他们在北边那些连绵的山地和雨林里拼命,忍受着各种闷热、蛇虫蚂蝗等的时候,雨季里一连数天身上都没有一根干纱的时候,这些家伙根本就不知道。
  “娘的,这凉季一到,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啊,感觉江河也温驯了,山林也美妙了,天气更是凉爽无比,娘的,简直爽的不能再爽。”
  “现在我们面前已经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了,水陆并进,两路发兵,现在是要兵有兵,要炮有炮,那些东吁土狗还如何阻挡我们?”
  南征军这一年里可以说是憋屈的很。
  “凉季有五个月时间,现在刚过两月时间,如今是万事俱备,三个月时间,足够我们打到南方海边去了。”
  “大帅,咱们可得速度快点,刘枢密使现在已经就任南洋总督,他手里可是有着好几支舰队呢。咱们憋了这么久,可不能最后却被南洋军区和海军给摘了桃子?”
  郑芝龙绝不会允许刘允升趁机摘桃子,他憋了一年,就为了如今这翻身一仗。只要他打赢这一仗,那么之前这一年的憋屈气就能尽出,朝廷里也没有人能再说他什么。
  可万一最后让刘允升来摘了桃子,那他可就真成傻逼了。
  “把出兵日期提前一下。”
  原定的出兵日期是在大年初六,本意是让将士们过完这个年。但现在郑芝龙感觉自己压力很大,若是过完年再出兵,一旦刘允升带着海军从新加坡杀过来,趁他们跟东吁人做战时,直接从沿海登陆,那他岂不是血亏。
  “改到什么时候?”
  “腊月十六。”
  “后天?会不会太匆促了些,木邦那边能够来的及准备吗?”
  “足够了,这次我们南北两路同时进攻,孟拱这边四万人水陆齐发,木邦那边一万兵马也全都派出去,此外,把那些土著民兵也都动员起来,咱们进阿瓦城过新年!”
  参谋长笑道,“明年就是马年了,咱们进阿瓦城过年,也算是马到成功。”
  南洋。
  狮城新加坡,刘允升眉头紧皱,刚刚又一份商船失联报告呈交上来。这已经是半月来第七艘失联的商船了。
  七艘船都是先后在南洋失去联系的,全都是大汉商人的商船。这些船都是一些百多吨的三桅商船,船主基本上都是些跑单帮的,因为不是船队同行,商船上也没有多少防御的火炮火铳。
  “大帅,这定是红夷们干的。”
  此前,在南洋这片海域,还没有几个海盗敢这么猖狂。如果说偶尔一条商船被劫,那还是很正常的情况。但短短半月时间,七艘商船被劫,就非常不正常了。大汉可是在这里有一支舰队,长期巡逻南洋,执行剿灭海盗护航任务的。
  过去曾经猖狂的海盗,许多人还吊在新加坡的港口绞架上呢。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短短半月时间,七艘大汉商船失联,甚至没有逃出一个人来,肯定是被极为强大的战舰所击沉,在南洋,除了我们,也只有那几国红夷有这种能力,普通海盗可没这本事。”
  刘允升对此事心知肚明。
  “现在怎么办?”
  “先加派舰船巡逻护航,另外通知商船,让他们尽量结成船队同行,由我们的军舰护航,不要单独航行。”
  长吐了一口气,刘允升心里的那股着怒火依然无法平息。
  吕宋西班牙人、巴达维亚荷兰人,还有英国人,他们已经步步紧逼,越来越猖狂了。
  “通知西洋舰队和新加坡舰队高级军官前来议事!”
  副官兴奋的点头答应,看来大帅终于要动手了。


第七百零四章 租妻
  从孟拱到东吁国都阿瓦城并不近,就算是走几乎笔直的大金沙江也足有千里之遥。这道江道也是极为奇特,有数百里之长的一段几乎就是完全笔直朝南的,完全没有江河本来弯弯曲曲的那种本来样子。
  在旱季,乘船在这河道笔直而江面又宽阔水流平缓的大金沙江上顺流而下,一天能跑上两三百里,如果有风,甚至能够三天就到达阿瓦。
  不过水师得配和陆上步骑炮兵一起行动。
  水师只需要三天就能抵达阿瓦,但几万陆军却得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走完这一千里。毕竟从孟拱到阿瓦虽是一马平川,可千里之路上还有东吁的军队防守。半个月时间推进一千里,还得是十分顺利,不被东吁军沿路堡垒阻滞。
  好在此时可以江中行船,大部份物资粮草以及更沉重的火炮等,都可以利用船只运送,陆军能轻松省力许多,只需要轻装前进,带上少量轻型骑炮、野炮就可以了。
  为了能够赶在新年前攻入阿瓦,南征军这次准备了许多船只,也征召了许多民夫。
  南征军倾巢出动,分别从北路的孟拱以及南路的木邦两路出兵,两边都是水陆并进。除留下一万兵马守家外,北路出动四万大军,南路出动一万为奇兵。另外还从云南、大理、老挝三省征召了多达五万人的预备役和民兵,此外还征召了多达五万余人的民夫队伍。
  憋了一年的郑芝龙和南征军将领们,准备雷霆一击,乘着眼下凉爽的天气,以及使得的河道,加之积攒许久的粮草弹药,在增援的兵马和火炮到位的情况下,一定要狠狠的给那些南蛮子们一个厉害瞧瞧。
  这么多的部队、物资、民夫、火炮等,也多亏了黔滇马路贯通,多亏如今这是凉季好时节,也多亏有一个极好的河道水利可用,要不然,要是还是在云贵高原山区丛林里面,这么大的队伍这么多的物资,千里远征,不用打,自己就得崩溃掉。
  南征军一年来倾力打造了上千条船,此外还有许多临时赶制的木排,外加上大量的滇马,南征军后勤军官们也是绞尽了脑汁了。
  若不是为了保障陆路的畅通与控制权,其实军官们更建议直接在旱季时发兵水路进军,千船齐下,万排横江,顺流而下直接杀到阿瓦城去。
  不过郑芝龙没有采纳这种战术,阿瓦城毕竟距离汉军实际控制线太远,如果不能打通一条陆路线,那么还是很冒险的。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阿瓦城久攻不下,而后路补给线又被掐断,那就非常危险了。
  还是一路打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来,然后沿途修建堡垒,驻留兵马,同时从后方一站站的接力运送物资过来最稳妥。
  那些临时制造的船,都是些不大的小船,百吨排水量的都很少,许多都是些平底船。尤其是这些船因为赶工的原因,木材是就地砍伐,也没有经过很好的阴干等工序,这使得这些船其实寿命很短,估计也就用个半年一年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些木排、竹排。这种成本更加便宜,完全是就地取材,随用随造。
  郑芝龙突然改变出兵日期,把出兵时间提前了二十天,于是本来还显得很轻松的孟拱要塞,立即就忙碌了起来。
  各部将士们的休假全部取消,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收拾行装,打好背包,武器不离身,每个步兵还分发了五十发弹药,两个手雷。
  连负责运输物资的民夫们,都还人人分发了一杆长矛。
  大部份的粮草和火炮等都会用船运输,但考虑到作战的需求,随步兵陆路行动的火炮依然数量不小,加之弹药粮草等物资,在很糟糕的陆路条件下,运输压力还是很大。
  大多数的物资,还得用马运,用那种云贵地区独特的矮小滇马运输,这里很多地方都无法通过马车,只能靠人挑马驮。这种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甚至还没有一些大骡子大的滇马,却是行走这种道路的极好牲畜。
  王力和他的两匹滇马就也在这次运输队伍中,他老家腾冲,过去就是马帮的赶马工。去年朝廷修黔滇马路,王力借钱买了六匹马,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一起赶马。他和乡里同样买了马的一些赶马工一起,合伙成立了一支马帮。
  这支马帮就是以马入股,他们的马帮有两百多匹马,一百多个股东。多的有三四匹马,少的只有一匹马。大家合伙,赶马接生意。因为修路,对马帮需求很大,他们那支马帮倒是也年头忙到年尾,辛苦是辛苦,钱也确实没少挣。
  路修好后,官上又找到他们,说是缅甸要打仗,需要马帮运输物资。但并不是强制征召,而是雇佣,随大家自愿接受与否,不过开出的价码还是不错的,最终马帮觉得来跑这一趟。
  王力没让自己的两个弟弟来,他叫他们回了家,他自己一人赶了两匹马过来。他们那支马帮来了有三十多个,有一百匹马加入运输队伍。王力以前还给别人做赶马工的时候,是来过缅甸的,那时他们是贩茶叶和盐巴过来,大家习惯把来缅甸称为走夷方。
  从腾冲老家到孟拱有四百里地,这在以前是需要走很长时间的,但这次他们过来,走的是新修好的黔滇北路,直接能到大金沙江北岸。
  一路上,不需要再走羊肠古道,不用淌水过河,甚至都不用露天过夜。
  宽阔的黔滇路十分平坦,那些湍急的河流上也都搭起了铁索桥,上面铺着木板,走在上面如走平地。
  再陡峭的山,现在也在盘山路下变的很是平缓了。
  尤其是每隔一段路,总会有一个小堡,里面有客栈、货栈、饭店、茶铺、厕所、牲口棚还有邮铺。
  不用辛苦赶一天路,然后在荒山野岭扎营,砍树生火。愿意花钱的,可以直接在饭店里吃,不舍得的,可以只租他们的通铺,然后自己做饭,或者拿粮食干菜什么的给厨房加工下,给点加工钱就好。
  吃顿热饭菜,泡个热水脚,美美的在干燥的床上睡一觉,这对于常跑马帮赶马人来说,简直是幸福无比的事情。
  以往可能得走上半个多半的路程,这次他们马帮三十人从腾赶着一百匹马运着满驮的物资过来,结果人轻松马也轻松,一路上没损失一匹马,只花了十天时间就到了孟拱。
  但过了大金沙江后,上面告诉他们,接下来的路不会那么轻松,虽然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高山深谷,但也没有了向样的道路,当然,沿途也不会再有各个兵站堡垒。
  王力他们马队分到的运输任务是帮忙运送粮食,这算是比较轻松的运输任务,也是常运的物资,粮食麻包对马的损失也更小,不像有时运一些不好驮的商品,走那些极差的路时,货物经常会把马的皮都刮蹭掉大片。
  其实到了这边之后,最好的运输工具已经不再是矮小的滇马,而是大象。东吁人也相当习惯驯养大象做帮手,比如载人、运货,甚至是作战。一头成年大象,能够运输的货物是滇马无法比拟的。
  滇马更适合的还是那种翻山越岭的险恶路况,但南征军中只有百来头大象。
  赶大象的也是些孟拱本地土著,这些人原来也是臣服于大明的土司部落,但后来东吁入侵,他们被击败后归顺了东吁。现在大汉重返中南,不少土人又选择了归顺中原。
  虽然只是隔着一片山,但这些孟拱的土著们,明显长的更黑,也更瘦小些。他们对于汉军甚至对于王力这样的汉人民夫们,也都是相当尊敬小心的。这些赶象人是部落首领们的象奴,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赶着大象来听命的。
  一开始他们和王力接触的时候,总有些小心的畏惧,似乎很害怕汉人。但后来,王力发现这些人也很老实纯朴。比如这些人其实在部落里也过的很惨,完全只是头领们的奴隶而已。人们连双鞋都没有,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打着赤脚,身上也只有极简单的一点麻布围在腰上而已。
  但在孟拱汉军营地里,他们的虽不如士兵们好,但也一样不错,白米饭管饱,甚至还有配给的鱼肉罐头或者熏肉火腿等,而且他们同样还有一份薪水,虽然这钱可能最后还得上交给头领们,但起码在营地里吃的很好。
  这边的许多土著其实都过的很贫穷,跟以前云南那边山里的土人差不多,甚至还多有不如。但是现在,王力等云南人日子已经大大改变,而孟拱这边却依然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因为此前的战事,反而日子更不好过。
  王力在这里与一个象奴关系不错,那人会一些简单的汉话,而王力也会些缅语,因此俩人之间沟通的还不错,恰巧这个象奴名字叫阿力。
  阿力告诉王力,从今年暑季开始,他们那边不少人把女儿嫁到云南去。在以前,云南和东吁北部地区,两地的许多土族本来就是同根,因此虽归属两国,也常有往来,常有互相联姻的情况。
  但在十几年前开始,更多的还是云南的一些土人,把女儿嫁到缅甸的同族里来。因为明末时云南也是战乱不止,动荡不安,生活不如缅甸这边的同族好。可是现在,这边也已经纳入汉帝国疆域内,还归属于大理省。
  许多人都听到甚至看到了居住在云南的同族生活过好了,因此当那些同族人拿着丰厚的彩礼过来求亲时,都没有人拒绝。
  好多人还以有个云南的女婿而自豪。
  阿力告诉王力,现在大汉的银元在他们这边最爱欢迎,能买到各种这里的产出,而且用大汉银币,往往还要更便宜些。
  王力也看过孟拱这里的土著百姓,他们的生活确实非常的原始简朴,好多人住的是棚子,勉强能吃饱,但衣不蔽体,好多人还穿的是兽皮。
  而现在,孟拱这座汉军新建的城堡里,已经有大量的土著百姓在这里做工。
  王力跟马帮的朋友和阿力他们一起逛过孟拱城,这个城堡其实并不大,由两部份组成,一部份是军事要塞城堡,不大,但棱形的堡垒,以及炮塔上的大炮很是武威,里面驻扎的是士兵,还有军营。
  而在这座要塞相隔很近的地方,则是另一座城池,或者说是一个市集。有一个土围城,有城门,里面有规划好的住宅区和市场和作坊区,这里面有不少的作坊,还有不少的商铺,收购土人的特产,以及向土人和驻军出售各种中原运来的商品。
  在这里,作坊里的土著雇工,普通只有十文铜钱一天,而城里青楼里的土著年轻女人,最便宜的甚至一次只收五文钱。
  这里似乎什么东西都很廉价。
  但商铺里出售的汉人商品却不便宜,哪怕是最普通的盐,一斤也得五十文钱。可在阿力看来,这些汉盐,雪白无比,没有半点杂质,还没有苦涩,如此白净如雪,却只要五十文钱一斤,很划算,非常便宜。
  至于商铺里出售的铁刀钢剑之类的,更是深得部落首领们的喜欢。不过对于阿力他们来说,这里绝大多数东西,都是永远只能看而买不起的。
  这里也有不少土人开的店铺,收费相当便宜。比如吃饭,有的店吃顿饭才只有一两文钱,简直跟在中原喝碗大碗茶一样便宜。
  最便宜的还是这里的女人。
  只要四五块大汉龙元,就能娶走一个年轻的土著姑娘。而这四五块钱,居然已经包含了所有娶亲费用了,根本不再需要额外的给什么彩礼、酒席钱见面礼等等。
  不过最惊人的不是便宜嫁女儿,而是土著男子们直接把老婆出租。
  马帮里的赵三,已经四十多岁,家里有老婆孩子,可在见识到了这里土著女人的便宜之后,居然趁着大家不注意,花了一块银元租了一个土著年轻女人。
  当他请王力他们喝喜酒的时候,王力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一顿简单的酒席,总共才花了不到两百文钱,再加上租妻的一千文钱,赵三就算是在这里又娶了个婆娘了。
  赵三花了两百文钱租了一间简陋的屋子一年,然后把他的缅人妻子安置在这里,最后又给了三百文钱,算是生活费。然后便丢下这新婚的妻子,跟着王力他们一起赶着马启程出发了。
  “你就这样把人丢在这里?”
  “反正总共才花了两块银元。”赵三笑呵呵的道,他现在赶马一个月都能赚七八块,这趟接的军队的活,一月能挣十块不止。才花两块钱,就睡了个年轻的土著女人,哪怕是个缅人土著,赵三也觉得非常值了。
  “回头你打算把人带回去吧?想好到时怎么跟嫂子交待没?”王力笑问。
  “带回去做啥,就让她呆这好了,以后我们若赶马来这边时,这不也正好还有个家嘛。我算过了,一年顶多给个一两块银元足够她生活的不错了,我以后若是来这边,还有个落脚地,还有个暖床的,多好。”
  赵三一番解释,才让王力明白,原来赵三纳的这个土著妾,居然是有丈夫的。而且他这也不是什么偷情、通奸之类的,而是那女人的丈夫主动的把自己的妻子拿出来租给外来的汉人商人等,一块银元就能出租一年,这一年,他的妻子就属于出钱租赁的人。
  而孟拱城里的官吏们,对这个情况,居然完全睁只眼闭只眼,视若无睹。
  这种惊人的租妻行为,对那些来这里的商人们来说,比上青楼便宜多了,而且也不比纳妾方便,租长租短都行,不像纳妾是买人,而这仅是租人,租比买更划算。而对于一些土人来说,出租妻子一年就能赚一千文租金,十分的赚钱了。
  而这里的官吏,不但对这事不管,反而还对这种租妻行为视为商品交易行为,还要开征百分之五的税收。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土著把女儿当商品卖,竟然也不家人把妻子当成商品出租赚钱。“如果你觉得这妻子好,你完全可以长租,甚至干脆把她从她丈夫那里买过来。不过我觉得,租妻嘛就好的地方就是租,想租就租,腻了还能立即再换租一个。”
  王力突然觉得这话好有道理,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望向其它同伴,发现有好几个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若不是这次提前出发,走的急,说不定这些家伙现在也肯定花上一两块钱在这里租一房一妻了。
  “阿力,这些土人出租的妻子都是比较年轻还比较漂亮的,我觉得你也可以租一个嘛。等朝廷打下了东吁,以后这边肯定会很热闹的,以后我们马帮肯定会经常来跑这边。到时这边租个房子再租个妻子,来了的时候有个家有个女人,岂不是很好?反正就算你长租,也花不了你几个钱的,一年有个两三块银元足够了,多划算。”


第七百零五章 下龙湾
  “这里怎么跟桂林一样?”
  卫青号巡洋舰上,来自于广西桂林的海军军官生马天佑惊讶的看着下龙湾的奇特样貌。舰船驶在下龙湾里,让他觉得仿佛就跟驶在家乡桂林的漓江上一样。
  在这片平静的海面上,有无数的山岛林立,星罗棋布,简直不可计数。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山石、小岛雕附的形状各异,有的如直插水中的筷子,有的如浮在水面的大鼎,有的如奔驰的骏马,还有的如争斗的雄鸡,栩栩如生。
  “嗯,以前过往这里的汉商,也这样觉得,因此还给这里取了个名号,叫海上桂林。”水手长站在一边笑着道。水手长是这艘以华夏古代名将命名的战舰上所有水手的头,挂的是前军士长衔,四十多岁的前军士长,最初是一名水手,跟着海商跑的就是越南。因此,对于北部湾一带,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另一名军官生马君武在一边道,“大唐时这里是安南都护府下的武安州,前面的陆地就是武安州的海门镇了。”
  “说的不错,南越自秦汉起就是我华夏之疆土,秦汉南蛮叛出,汉时又收复。此后历经两晋隋唐,中原虽烽火不断,可南越之地一直为华夏掌控。直到五代十国之时,南蛮子趁乱击败了南汉军队,再次叛出。自此之后,虽明军也曾收复南越,可惜一直未能稳固。”
  说话的是从艉楼舰长室里出来的舰长,三十多岁的舰长曾经是一名书生,他对于南越的历史非常了解,也正因此,他心中和许多汉人一样,一直对于这块疆土十分叹惜。
  值得欣慰的是,如今帝国终于腾出手来了,神圣大汉就要如前汉时收复秦汉叛乱出去的南蛮子一样,再次征讨这些南蛮,将这块疆域重新收回。
  而能做为前锋,且还是率领着卫青号这样有意义的战舰,舰长觉得非常激动和自豪。
  “海门镇有多少越军?”
  “海门镇早已成为历史,安南都护府、静海节度使,武安州、海门镇,这些都早已不复存在了。过去的海门镇,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而已。”
  “不,我们来了,可以重建海门镇,再设安南省。”舰长望着海湾说道。
  若不是南越人的狂妄,朝廷也许并不会现在就动手。可他们与东吁等联手对抗朝廷,这就迫使得朝廷提前动手了。
  卫青号上的一众海军们都很轻松,他们丝毫不觉得小小的后黎朝能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尤其是海军。
  出发之前,卫青海上也专门向士兵们做了一次战情讲解,因此船员们都知道原来这个狂妄的南越,全国加起来都不到五百万人,还没有日本地方大。更奇特的是,在这么点大的地方,还有两个朝廷,分别是北方的莫朝和占据南越北方大部地区的后黎朝。
  可偏偏就连那黎朝,也不是铁桶一块,他们自己还分成了三大势力。郑氏控制着黎朝,皇帝只是郑氏的傀儡,而在南方,曾经复辟有功的阮氏建立了南阮割据势力。而在郑氏的北方,还有一个宣光镇,也一直割据了好几代了。
  就这样四分五裂的南越,凭什么抗拒天威?
  不过舰长韦康却没有如此轻敌大意,在一份锦衣卫转给海军的情报中显示,虽然南越这些年内斗的厉害,可也正因为连年交战,其军队实力还是有些的。仅南方的阮氏,就拥有两百多艘战船和上千门大炮。当然,韦康对于那种只在百来吨排水量,普通只装有七八门炮的船,根本不认为那是战舰。
  但阮氏的军队拥有大量的火炮和火枪,他们一直和葡萄牙人合作,军队里有许多葡萄牙雇佣兵做教官,因此他们是一支已经熟练运用火器的军队。要不然,这些年也不能既顶住郑氏的几次进攻,又还灭占城,压真腊了。
  而控制着黎朝的郑氏,一向穷兵黩武,总人口不到三百万的他们,却经常能动员起十万人的军队作战。
  在阮氏的火器手下吃了大亏的郑氏,这几年也开始与荷兰人合作,向荷兰人购买火炮火铳,引进新式的战术等,还打造了一批战舰。
  应当说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大航海时代,让大量的西方人闯进东方,他们带来的火器不可避免的改变着东方。比如当年明朝也曾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火炮,甚至引进铸炮技术等。
  日本、朝鲜、大明甚至女真,无不受此影响,开始铸炮造枪,战术也因之改变。当年朝鲜战争中,日本人的火枪,明军的大炮,可是惨烈交锋,各展所长。
  现在南越人分别得到葡萄牙和荷兰人的支持,这丝毫不奇怪。就如同英国人向东吁出售军火,荷兰人向占城出售军火一样,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可不会在意这些。
  但这确实会比汉军造成一些麻烦。
  好在,据韦康所知,不论是郑氏还是阮氏,他们都还没有一支真正的海军。他们的战船,充其量就跟以前郑芝龙手里的船队相似,顶多近海作战,而且都是小船,船小炮少。
  卫青号可是一艘巡洋舰,标准的三级战舰,放在欧洲各国,都能直接称为战列舰,拥有八十六炮的卫青号巡洋舰,能够远洋作战,一条船就是一座海上堡垒。
  何况,这次卫青号做为前锋,可不是独自前来,而是编队前来。
  三级舰卫青号是这次编队的旗舰,另外还有两艘四级舰,都是标准七十四炮双炮甲板的巡洋舰,此外,还有十艘五六级军舰,并更小的炮艇、巡逻船二十多艘。
  他们这支编队,完全可以傲视整个北部湾海上。
  “帆!”
  桅杆上的了望哨发出喊声。
  海上,出现了几艘帆船,不是南越人传统的中国硬帆船,而是软帆船,而且是三帆船,起码三百吨以上的大船。
  “荷兰人!”
  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他们的旗帜很明显好认,红白蓝三色的旗帜上,有VOCA四个字母,由V串连的OC是公司的简称,而上方的A则是阿姆斯特丹的简写。
  “有四条船!”
  军官生马天佑一手举着千里镜,一边转头向舰长韦康报告。
  “都是三桅船,每船拥有二十多门火炮,是武装商船。”李君武也连忙禀报。
  韦康也已经从千里镜中看到了这些,但他还是对两个年轻的军官生报之以表扬的微笑。
  “很好,看来咱们遇上肥羊了,既然他们都送到嘴边来了,咱们可不能放过。敲备战鼓,准备狩猎,别让他们跑了!”
  舰副立即吼开嗓门,“快,菜鸟们,都动起来,别他娘的关键时候掉了链子,这是我们卫青号的第一次战斗,别给卫青号丢脸!”
  备战鼓敲响,陆战队长立即把阻击手们赶到桅杆上去,正轮班休息的水手们全都跳起来,在水手长的指挥下,开始按照平时的训练做着战前准备。
  火炮组就位,甲板组就位,陆战队员们也都发分弹药,全部就位。
  风帆满帆,全速航行,开始追逐并抢占上风。
  速度更快的巡逻船和炮艇开始脱离舰队,他们依仗着轻型和疾速,开始包抄拦截。
  “船长阁下,我们有麻烦了!”
  一名船员匆匆的跑进船长的艉楼舱室,对着船长海默道。
  “有一支舰队出现在海湾北面,拦住我们的去路了。”
  海默船长的名字本意为锤子,这位锤子船长也是一个老船长,海上经验丰富。多年来一直跑东印度群岛,这几年荷印与郑氏合作后,他又常跑南越。一听到有舰队出现在北方,锤子船长不由的一惊。
  东印度群岛或者说汉人称为南洋的这片地方可不太平,早年他们四处劫掠中国沿海,想要迫使汉人对他们开放贸易,给他们土地建设商站港口。后来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好不容易在大员占了个地,还又被赶走了。
  那时汉人的战舰大炮虽远不如荷兰人,可汉人却总能用人海或者船海战术击败他们,当年料罗湾海战,海默船长就参加过,大败而归,差点命都丢了。郑芝龙当年用大量的火船进攻,那种疯狂的态势,让他现在还心悸无比。
  现在荷印公司跟汉国的贸易利益冲突加剧,双方关系正在朝着危险的境地迈进,这些海默也是知道的,甚至他不久前还受荷印公司巴达维亚总督的命令,参与了袭击汉国商船之事。
  他没有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转眼间,自己就已经落到汉人手里了。
  能出现在这里的舰队,不用问也知道,除了汉帝国不会再有第二支舰队了。
  海默抓起三角帽就出了船长室。
  不用千里镜,已经能看到那支舰队了。
  海默的脸色变的苍白,这是一直真正的舰队,拥有三艘战列舰,另外五十炮以上的战舰都有不下十艘,还有许多艘双桅单桅快船,现在这些船正利用其高速,迅速的两面包抄。
  “也许我们可以和他们谈谈?”
  舰副望着这支庞大的舰队,手心都汗湿了。
  “满帆,突围!”
  海默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看那汉国舰队一言不发的就包抄拦截的架式,海默根本不相信如果自己放弃抵抗,会得到什么公平的待遇。
  况且,他心里有鬼,总觉得这些舰队出现在这里,并非不期而遇,而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们。也许自己袭击那艘汉商船的事情暴露了。
  “我们跑不过他们的。”大副一脸无奈,他们船上满载着商品,而且他们是商船,本来就是载量大,但速度慢,尤其是他们船上的火炮数量少,二十多门火炮一条船,若是一般情况下,对付海盗足够了,但现在面对的是一支拥有三艘战列舰的庞大舰队,如何突围?
  “那就把货物都扔了,你知道我们做过的事情,这些人肯定是因为这事来的,被他们围住,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海默扭过头,露出苍白的脸。
  “可这些货物丢了,那亏损太大了。”副官心疼的道。
  “命都快没了,还顾那些干什么,只要能跑出去,保住船和人就够了。”
  命令传下,四艘荷兰商船开始调头。船上的水手们正拼命的把舱里的各种货物抛进大海,以减轻速度。
  远处,卫青号甲板上,韦康看到四艘荷兰船果决的调头,还在抛货,不由的一笑。
  “这些荷兰佬还想跑,传我命令,若荷兰人拒不降帆停船,立即开炮拦截。必要时,可以击沉!”
  靠近荷兰船队的巡逻艇向荷兰人发旗号,让他们停船接受检查。
  可荷兰人根本不管不顾,拼命的逃跑。
  “继续追。”
  巡逻艇长的话还没落,几声炮响,荷兰船已经开炮了。
  几发炮弹落在巡逻艇附近十余丈的地方,升起一条条水柱。
  “草,还敢发炮,追上去,发炮还击!”
  荷兰商船的炮准头很低,或者说两船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而且荷兰商船上的炮并不大,艇长估摸着顶多也就是六磅九磅的样子,这样的炮火还不如他的巡逻艇。他的巡逻艇虽是单桅船,但却也有好几十个船员,船上还有十八门炮,其中还有几门十二磅炮,甚至还有可以发射爆炸弹的船首榴弹炮。
  巡逻船比商船小的多,炮也不如他们,但却长在轻巧灵活航速快,对付笨重的商船却是完克。
  十多条巡逻艇和炮艇满张帆,如同一条条凶恶的鲨鱼一样围了上去,荷兰人船上炮开个不停,但根本难以命中。
  而汉军的巡逻艇并不急着发炮,他们只是灵巧的躲避着炮弹,然后越围越近。
  在以前,海上的海盗们就是驾着这种快船劫掠商船,利用速度和灵巧,靠帮然后跳帮夺船。不过大汉的巡逻艇和炮艇不用这么麻烦,对面仅仅是一些商船而已,一些小炮,还有一群惊慌失措的炮手。
  他们只要靠近一点,然后再用远超荷兰人的火炮轰击他们就足够了。
  海上追逐不到一个时辰后,二十多条炮艇和巡逻艇终于围住了四艘荷兰商船。
  此时荷兰商船已经完全进入了大汉商船的射程之内。
  “别用爆炸弹,用链弹!”
  看到已经掌控了形势,韦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带着铁链子的链弹,是俘虏敌船的最好武器,一旦链弹将敌舰的桅杆绞断,那么在这茫茫大海上,敌舰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什么反抗都没有了作用。
  相比起汉军现在拥有的爆炸弹,链弹能俘虏完整的敌船,但若是爆炸弹,能收获的往往只有一艘沉船了。
  一门门火炮终于轰响,一发发链弹呼啸着全奔着四条船的桅杆甩去。
  数百门炮连续轰击了上千发炮弹后,四条荷兰商船上的桅杆已经一根不剩的全被绞断了,四条船速度降了下来,失去突围的最后机会。
  炮声停止,荷兰人被迫打出了白旗。
  这时韦康率领的十几条大船还相距很远呢。
  “真是不堪一击!”
  卫青号上欢声雷动。
  韦康轻轻一笑,虽然卫青海等战舰没出手,可二十多条炮艇和巡逻艇的火力,都足有不下五百门火炮了,而四艘荷兰船加起来的火炮数量都不到一百门。
  不论是火炮数量,还是船的速度,荷兰人都完全处于下风。
  二十多条战船对四条商船的胜利,并没有什么可太值得称道的,若是这都打不过,那才是见了鬼了。
  “让人去把荷兰人丢下海的货物捞起来,那是我们的战利品。”
  海默还活着,刚才那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只是冲着桅杆去的,因此船体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船员伤亡也不大。
  若是帝国海军有意要击沉荷兰商船,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五百多门炮完全能用炮弹淹没他们,将他们送入海底。
  劫后余生的海默已经不再有什么侥幸心理,老实的下令商队全体船员放下武器投降。
  陆战队员登上四条荷兰商船,迅速控制了四条商船,所有的荷兰船员被宣布成为神圣大汉帝国海军的俘虏。
  海默还想要讲讲条件,弄点优待俘虏什么的,结果陆战队员们理都懒得理他,直接刺刀对着,把四条船上的三百多个荷兰船员全都绑了起来,然后关进了船舱里。
  被荷兰人扔进海里的货物,也大都被捞了起来,重新装进了船只。
  四条船桅杆断了,简单的修复过后,被汉军军舰队拉着离开。
  拖着四艘荷兰商船,韦康率领着舰队继续向预定目的地前进。舰队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吉婆岛,这个巨大的海岛离唐时的海门镇只有不过四十里,这个巨大的海岛已经被海军定为海军征讨越南的前哨基地。
  韦康此时的任务,就是带着先遣舰队占领吉婆岛,扫清上面的南越人,然后接应皇协军团和外籍军团到来。
  吉婆岛将成为前哨基地,到时皇协军团和外籍军团在这里做好准备后,直接在海军的掩护下登陆海门,也就是后世的海防。占领海门沿岸后,在那里建立一个登陆点,设立堡垒要塞和港口。
  四艘荷兰商船,完全就是搂草打兔子,意外的收获。


第七百零六章 跌宕起伏
  龙汉二年腊月十八,祥泰木业在天津首次公开招股,数量为六百万股,初步定价为每股一角八分银元,这也将成为大汉第一支上市股票。
  祥泰木业这次首次公开招股将融资一百零八万银元,而公司市值将达到三百六十万银元。因为在路演中市场认购强劲,大量的商人蜂拥申购,使得最后定价从原计划的一角银元提高到了一角八分。
  这一次的上市,六百万股几乎都被各大银行、钱庄、证券公司等瓜分了,普通的个人几乎没有机会参与进来。
  陈义还拥有公司百分之十四的股份,按三百六十万的市值,他在公司的股份也达到五十余万银元。而在数年前,他刚刚从父亲手里接过祥泰的时候,那时这个传统的家族工坊,年赢利不过千余两,净资产不过万余两。
  短短几年时间,公司已经在他手里规模翻了几十倍。
  此时,一下子募集到了百万银元的陈义,立即准备野心勃勃的大举进军造船产业。祥泰木业股票第一天挂牌上市,这支大汉的第一支股票很受欢迎,陈义带着自己的管理团队还有一众股东也都亲临天津交易所。
  按照交易所的交易方式,股票等证券交易都必须到天津交易所交易,因为这个时代通讯手段不发达,不可能在多地同时交易。
  交易的方式,也是前所未有的新模式。
  所有的股票卖家和买家都到天津交易所,然后委托交易所代为交易。
  早上八点,交易所正式开市,敲钟过后,就是集体竞价时间。从八点半到九点半,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任意挂单的。但在这一个小时里,只挂单出价并不成交。
  在前半个小时,可以任意挂单,也可以任意撤单。但在后半个小时,只能挂单不能撤单。
  交易所实行的是竞价交易规则,也就是多个卖家和多个买家同时出价交易。按照价格优先和时间优先的原则,较高价格买进申报优先于低价格买进申报,较低价格卖出申报优先于较高价格卖出申报。另外还有时间优先,价格相同,先申报者优先于后申报者。
  当在这一个小时的报价时间里,各证券公司的交易员们接受了投资者的买卖委托后,立即把信息按先后顺序传送到交易所的柜台,公开申报竞价。
  交易所有一大批的会计,会专门进行数据统计。他们按照有关规定,采用集合竞价的方式进行,按照价格优先、时间优先的原则,撮合成交。
  当天第一笔数量最大,且卖家报价最高,买家报价最低的交易达成一致的单子,就成为当天的开盘价。
  这种交易方式看起来很麻烦,但却是最有效率且最公平合理的一种方式,能让投资双方都能够得到最合理的交易价格。
  交易所里有数家证券公司的柜台,每家公司都有不少的交易员,买卖双方都得委托他们交易,而不能直接进行交易。
  交易员们得到委托后便到相应的交易柜台前,用口头报价,并且会配以一些手势,直至成交。
  目前,天津交易所里有三十多家上市公司,其中只有祥泰一家发行的是股票,其它发行的上公司债券。
  交易所大厅很大,里面人也很多,可各上市公司的债券在这里交易量并不大,因为最初发行公司债券的这三十多家公司,都是银行、矿产之类的公司,业绩良好,大家都不急着出售,准备长线持有,结果就是买家报价的多,但卖家报价的极少,各家债券价格已经不断上扬,依然一券难求。
  过了九点半,集合竞价时间结束,接着就是连续竞价时间。
  投资者的买卖指令进入交易所帐房后,会立即按价格优先,时间优先的原则进行撮合。然后将撮合成交的信息回报到各券商处,供投资者们查询。
  “你觉得我们的开盘价会是多少?”
  “我估计涨个两成不是问题。”陈义笑着回道。公司股票在认购时的那种火爆情况,充分说明了祥泰目前很受看好。尤其是做为第一支股,更是如此。虽然他们最后的发行价比原来计划提高了许多,但他依然认为,肯定还是会有不少人想要购买的。
  对于祥泰来说,公司已经完成了上市融资,现在股票涨还是跌,对他们融资影响不大。但对于公司的形像和信用来说,影响还是比较大的。若是公司股票大涨,说明大家对他们公司很看好,以后公司还有机会进行增发,第二轮融资,股价越高,融资到的钱就越多。若是公司股票大跌,那对公司来说肯定不好事。
  此外,他们都是公司的股东,股票涨,公司市价就高,他们手里的股份就更值钱。
  “开盘价出来了!”
  一声大喊,大家都举目望去。
  交易所的一名场务拿着一张大大的红纸出来,贴在了交易所柜台旁的一个公告牌上。
  “祥泰木业股票,今日开盘价二角五分银元!”
  这个价格一出,无数人惊呼。
  陈义心里也扑通扑通的直跳,他心里迅速的算了一下,发行价一角八,现在第一天开盘二角五,这涨幅达到近四成,三十八点九的涨幅。天啊,他原以为肯定会涨,但绝料不到能涨这么多。
  “看来我们的发行价还是定的太低了一些,要是再定高些,还能融资更多。”一名股东看到股票如此大涨,不由的有些后悔。
  “融资一百零八万,已经大大超出我们预期了,我们也得知足。要是发行价定太高,投资者觉得不划算买入,那时损失的还是我们公司的名声。”
  陈义虽然表面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事先确实谁也料不到会这么火,上市第一天股票涨太多,说明定价过低,这对于发行公司来说自然是有些损失的。如果涨幅太少,说明定价太高,又吸引不了投资者的热情,对公司的名声也不太好。
  正式开盘之后,开始连续竞价。
  “我觉得我们也可以买点。”陈义摸着下巴道。
  说完,陈义直接就到了太平洋证券的柜台前,“我要买十万股祥泰木业。”
  “陈总,股票交易按一千股为一手,交易以一手的整倍数进行。十万股就是一百手,你要买股,需要先开设一个账户。”
  交易员满脸热情的道,一出手就是一百手的大客户,尤其人家还是祥泰的老总,这样的客户自然得讨好了。对于交易员来说,他们都是挣委托费的,交易成功了,按比例收取委托费,委托的单子越大,成交后他们收的钱也越多。
  办理开户手续非常简单,交易厅里就有几大银行的柜台,能够帮他们迅速开户。
  “陈总,你希望以什么价格买入?”
  “两角五到两角六,只要在这个范围内,都可以。”陈义道。
  股票交易,得有卖才有买,而且采用的是竞价机制,多个卖家和多个买家一起竞价,因此股票也不说买就能买的到的,还得有人卖,且你出的价合适匹配才行。
  现在股价两块五开盘,陈义直接就报价两块六,这个幅度是很大的,因此虽然他一次要买一百手,可是交易员过去竞价后,交易柜台后面的账房们,还是很快就为他们撮合到了匹配的卖家。
  一百手由多个卖家的单子形成。
  前后不到五分钟,这一张大单就成交了,一次性十万股的成交,而且价格还是以两角六的价格,这一单立即就拉动了祥泰股价的再次提升。
  许多卖家见如此火爆,立即撤单,然后报了新的价格,这一次,直接就往高报了许多。
  还有许多卖家,干脆就捂着不出手了。
  一整天时间,祥泰木业股票成了整个交易所里所有人都在关注追逐的宠儿,股票价格一直在涨,从没回落过,而且卖家出价越来越少,越来越高。成交单也越来越少,到了下午三点,交易所收盘。
  最后,祥泰木业的收盘价停在三角,上市第一天,喜迎天门红,爆涨了百分之六六点七,比之开盘价也还暴涨了百分之二十的惊人幅度。
  而祥泰木业的市值也达到了六百万的惊人市值。
  上市前,祥泰的净资产不过一百多万,短短时间,市值已经是其原先净资产的四倍多了。
  一天时间,陈义手里的公司股份直接涨了二十多万银元。而他先前两角六买入的十万股,每股涨了四分,一天时间,他手里的股票就涨了四千块银元。
  看着那每股三角的收盘价,陈义都还有些激动的喘不过气来。这随便一转手,就赚四千银元,股票上市一天,他的公司股份就涨到了八十四万银元。这种赚钱的速度,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太刺激了!
  “继续这样涨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也能成为百万富翁了!”一名股东兴奋的脸都胀红了。
  “今天是上市第一天,百分之六十六点七的涨幅确实吓人,但也就今天了。按交易所的规则,以后交易所每周开市五天,每周休市两天。每天最多涨百分之十就涨停,最多跌百分之十不能再跌,虽然交易还能继续,但价格不能再跌涨,因此不会有交易。有这限制,今后肯定不会再这么涨幅厉害了。”
  “一天涨百分之十也一样厉害啊,每天涨停,这手里的股票一样蹭蹭的往上涨啊。”
  陈义也觉得头脑有些发胀,他走交易大厅,来到外面,吹了吹冷风,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股票大涨,自然是好事,但这一切都是以祥泰公司发展为基础的,若是公司业绩不好,到时股票肯定也会大跌。
  对于他来说,现在不应当一直去关注股票的价格跌涨,而是应当在拿到了一百多万融资后,开始推行他的公司扩张计划。
  稍后,陈义与公司的股东们,还有承销券商们等一起,在天津最好的酒楼摆庆功宴。喝的天昏地暗,半夜回到家里后,陈义便把自己的那十万股详泰的股票都锁进了自己的柜子里,他并不打算再拿去交易了。
  天津交易所第一支股票挂牌上市,祥泰公司融得一百零八万银元资金,并且公司股票第一天就暴涨百分之六十六点七,取得开门大吉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
  许多人都在关注着这第一支股票的上市,在他们路演时的火爆,大家都认为发行股票确实很不错,但还是没有料到居然这么火。
  一家只有一百来万资净产的木材加工厂,一上市,居然市值六百多万了。股票的火爆,让他们看到了比起银行融资和发行公司债更好的一个融资途径。
  若是祥泰去银行贷款或者发行公司债,他们公司绝不可能一下子融得一百多万,更别说公司现在众人抬捧,一下子市值飙升到六百多万了。
  而还有一些人,则看到了股票市场里投机的极好机会,一天涨百分之六十六点七,这可是债券从来没有过的火爆。
  不过也就在几乎同时,从南方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洋的英荷西三国红夷正在封锁南洋航线,已经有七艘大汉商船被红夷击沉,船毁人亡货失。而同时,南越、真腊、大城、东吁等中南半岛沿海的藩国,也开始禁止大汉商船靠港交易、补给。
  一张严密的封锁网正向如今火爆的大汉海贸扑来。
  上海、广州、杭州、福州等沿海港口,官方都已经发布了通告,让跑南洋的船只暂时不要出海。
  这个消息,无疑给了现在火爆的航海和造船、出口等各行业都是一盆凉水。
  腊月十九,天津交易所里,空气有些紧张。
  大家都在担忧着南洋的局势,如果南洋全面开战,那将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毕竟是南洋诸国和西夷三国一起,这不是一个两个对手,而是七八个国家。
  在那遥远的南洋,朝廷能不能打赢这一仗,打赢这一仗得花多少时间。南洋的贸易多久能够恢复?航线如果被封锁,外贸做不了,那将有许多行业会被影响。
  昨日受无数人追捧的祥泰木业,也将受到生创,毕竟他们原来这么火,就是因为他们要全面进入造船产业,他们做出的规划,引得许多投资者深信他们未来利润惊人,前景极好。可现在如果南洋大战,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只怕造船业也将受到连锁反应,那些商人只怕不会再急着下新船订单了。
  集体竞价时间结束,今天祥泰木业的股票明显卖家多,买家少了。
  一开盘,祥泰木业以二角九分八的开盘价坐实了许多人的猜想,果然祥泰还是受到影响了。虽然一开始只比昨天收盘跌了每股两厘,可这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接着挂单出售的卖家更多了。
  卖家报价在慢慢下跌,买的人却依然越来越少。
  到当天收盘,祥泰木业以两角八分收盘,跌幅百分之零点七。
  大家还在等更多的消息,一旦真的全面开战,只怕到时会有更多的人抛售。
  这一天,就连其它各上市公司的债券,都不免小幅度下跌。
  陈义听说公司股票跌了,没什么表情。对于股东们对于进军造船产业的犹豫,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计划。
  “如果南洋真的全面开战,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这反而会是件好事。如果朝廷在南洋开战,那么就需要更多的船,运送更多的物资过去。而以朝廷的实力,我相信取得胜利并不需要太久,一旦朝廷取得南洋胜利,那以后朝廷的海贸必能更进一步,那时对船的需求更大,造船业只会更加的兴盛,况且各位别忘记了,如果朝鲜和日本还有海西、黑龙江、东江等地大片新开拓的疆土,这些地方都是临海或者有着丰富的大江大河,对船的需求极大,因此,不管南洋战事如何,造船业未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陈义坚信的是,大汉如此庞大的帝国,如此大的疆土,尤其是拥有那么大的临海疆土,以及拥有着许多丰富的水系网络,那么对船的需求是不会改变的。海贸对商船的需求只占真正造船需求的一小部份,对船需求最大的并非远洋航运,而是近海航运以及内河的航运。从海南到东北的江东省,帝国的海疆拥有万里之遥,而长江、黄河、淮河、运河、辽河、黑龙江等几大水运大河,对于船运需要依然大,在这个时代,船运的性价比依然远超陆路运输,因此不管南洋有没有战争,都不会对造船业有太大的影响,况且,陈义根本不相信大汉会输。
  “如果你们相信我,那么手里有闲钱的,这个时候不妨可以买入我们公司的股票了。相信我,等过段时间,尘埃落定时,公司的股票肯定会因此而恢复大涨,那时你们也能小赚一笔。”
  大家都有些将信半信,但陈义做为董事长,对造船前景有如此自信,而公司现在手里又有一百多万银元,若是放弃造船产业,那么这钱又该用来干嘛。
  想来想去,最后董事会还是同意了陈义的提议,继续启动向造船业进军的计划。不过对于买自己公司正在下跌的股票,这事情除了陈义真的买了,其它人倒还很犹豫。


第七百零七章 内阁和议院
  新年将至,本是又要到每年最热闹开心的时候,但现在刘钧却有些头疼。他的七名内阁大学士,年末病逝了两个,还有三个因病请辞,一个则因为被都察院弹劾后也上表请辞了。
  内阁七位大学士,只剩下了一个首辅袁继咸。
  刘钧穿着明黄的龙袍踏入内阁衙门时,也不由的感觉到一阵冷清。袁继咸似乎又苍老了一些,他走到门口迎接。
  “方逢年和蔡国用二人年纪老了,最近三月几乎上一天衙门就得在家歇上半月,根本办不了公了。”袁继咸有些无奈的道。
  “一下子少了六位内阁大学士,着实麻烦。”刘钧紧皱着眉头。立国之后,好不容易形成的现在朝廷的格局,现在内阁一下子少了六位大学士,刘钧也一下子没办法选到合适的人选。
  内阁的位置是重要的,不是随便安排个官员过来就行,一个不合适的官员,还不如空缺。
  “还请陛下早日选拔几位能臣入阁。”袁继咸道,他是内阁首辅,在内阁成员选用这件事情上,不好说太多。本来内阁大学士这样的要职,是需要进行廷推的。但当今天子用人,向来是很有主意的。
  “我看倒不急。”刘钧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空缺下来了,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
  袁继咸不解,“陛下,内阁事务烦多,老臣一人无法处理。”
  按现在的朝中格局,内阁是总揽行政大权的,不过还有司礼监握有部份审核权。此外虽然皇帝设立了总理衙门,有一大群总理参政,但这些总理参政来自帝国朝中最重要的诸个部门的首长,他们在总理会议上也只是皇帝的参谋顾问罢了,真正的帝国行政事务依然还是在内阁统领下的诸部司。
  “太师,我有一个想法。”刘钧道。
  “我觉得现在朝中诸部衙的职责还是不够清晰明了,内阁还应当加大权责。财权还是应当由内阁首辅掌握,除枢密院与都察院外,诸部寺司局应当都隶属于内阁之下,由内阁首辅总领行政。”
  “内阁以后就由首辅负责,再设一次辅,数名群辅,分管诸部事务,但由首辅总领内阁。内阁不再只是票拟,而是朝廷的行政事务直接由内阁处置。”
  听到皇帝如此说,袁继咸大吃一惊。
  这可就不是简单的改动了,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将完全改变朝廷的格局。在明之时,内阁的地位其实一直有些尴尬,大学士只有五品,往往得要靠兼任六部的尚书来提高自己的品阶,而且他们虽说到了后期,权柄渐大,但实际上内阁大学士得实加尚书之职才能真正主掌部务,要不然,空有大学士之职实际上管不了太多的事情。
  哪怕是首辅,他们也顶多是拟票贴黄,对于奏章只有先阅然后给出建议之权,最终如何处置得送进宫,由皇帝或者由司礼监的太监们批红决定。哪怕是批红同意了,说不定还要被中书或者六科给驳回。
  在这种制度下,内阁并不真正的成为国家的首脑。甚至六部才是真正掌握朝廷行政的机关。
  大汉建立后,制度有所变化,内阁品级提高,大学士们不再兼任各部尚书,而是直接统领各部。可后来朝廷又把财、税、计等各部从中分出,另外还设立了枢密院,并且司法的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也不归内阁管辖。
  没有了司法、财税、军队几大块的管辖权,无疑让内阁权柄下降了不少,尤其是手里没有了财计权,内阁很多情况下都做不了主。若不是大学士们还挂着总理参政衔,能够参加总理会议,他们权柄更小。
  现在刘钧也意思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权责分的太散了。一个内阁七个大学士,首辅次辅群辅之间其实权力相差不大,没有了主次。而行政事务上,下面又分成了数大块,连财计都掌握不了,如何做好行政?
  现在内阁一下子缺了六位大学士,倒是让刘钧觉得也许应当趁机再改变下目前的格局。
  把帝国所有的行政大权归于内阁,而内阁由首辅主持,这等于是恢复了部份相权,加在顾首辅的权柄。当然,刘钧也不会去开倒车,再弄出一个宰相来。不过把行政大权集中到内阁中,由内阁来统领各部寺司局,这是有利的。
  原来的民务司、财务司、税务司、审计署等,刘钧准备再纳入到内阁的统领下。
  以后内阁首辅为主,次辅和群辅只是辅佐首辅的,权职明确,省的扯皮不清,但同时有这些首辅群辅在也是制约首辅的,避免首辅操权。
  “以后帝国行政事务,直接由内阁处理,你是首辅你拍板说了算。”
  “陛下,这不合适。”袁继咸连忙道。这个直接拍板的权利可是太大了,过去是拟票权,现在成了拍板权了,那可就是侵夺皇权了,袁继咸可不敢大意。
  刘钧笑了笑,“没什么不适合的,帝国事务千千万,朕就是日夜不休,也处理不完这些事情。因此,朕要靠内阁首辅来帮助处理,而太师你又靠次辅和群辅来协助你处理。各部尚书们处理自己的部务,重大事务报呈内阁会议,交由内阁大学士们处理。总之,这些事情都得有个章法,各部的侍郎、尚书,内阁的首辅、次辅、群辅们,你们负责的是总领,掌握的是全局。当然,内阁做出的处置决定也得抄送一份到司礼监,同时,还要抄送一份到议会审核,若有不当之处,也是有可能会驳回的。”
  “议会?”袁继咸皱眉,“是朝鲜议会一样的?”
  “有些相信,但不一样。”
  刘钧既然准备把行政权统交给内阁,强化内阁职责,但也不会光放权不监督。
  行政权交给内阁,当然还得有监督。
  但这个监督权刘钧不打算给都察院,都察院的职责应当是相当于最高检察院,大理寺是相当于最高法院,而刑部相当于警察部了。这三个部门是司法部门,都察院的监督的也应当只是纪律方面。
  至于行政监督审核这块,应当分离出来。在明朝时,朱元璋设立的六科给事中制度,就是专门行政审核的,六科对应六部,审核他们的行政命令,若是他们觉得决定不对,就可以驳回,那么这一行政决定就不能实行。
  现在刘钧准备把六科包含原来拥有审核权的中书给从行政这一块分离出来,成立一个专门的系统,刘钧打算这一块就叫议院。
  负责行政的内阁,他们做出的行政命令,上报皇帝同时,也得交给议院审核。若是议院审核不过,可以驳回,那么行政命令不能通过下达。
  当然,做为皇帝,刘钧对于内阁的行政决定,也有一票否决权,不管议院通不通过,只要皇帝干涉否则,就不能通过。
  虽然这样一来,皇帝依然是至高无上的,但相比起过去,事事得由皇帝审核批示,现在这种制度将明显更有效率。
  内阁拥有行政权,议院拥有行政审核权。
  都察院行使的是检察权,大理寺行使的是审判权。在都察院都御史和大理寺卿之上,刘钧准备再设一个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总领都察院和大理寺,负责帝国的司法事务,拥有司法独立权。
  司法系统不受行政系统管辖,御史大夫与内阁首辅属于平级。
  按照三权分立原权,三权分立能够形成三足鼎立形势,让格局更稳定。因此光有行政和司法分离还不够,还得有立法权独立。
  因此刘钧准备加强议院的权利,议院不但拥有行政审核封驳权,还将拥有立法权。
  议员们有权提出议案,在帝国宪法范围内,议案只要得到议会的通过,并得到皇帝的最后批复同意,那么议案生效,内阁领导的行政部门就得按照议案办事,司法部门也得按照议院通过的法案司法。
  包括内阁制定的行政预算,军队的军费开支预算等,都得由议院审核并通过才能实行。若是不能通过,只得削减,直至通过。
  当然,皇帝依然拥有一票否决权,甚至皇帝发出的命令,议院是无权否决的。
  刘钧提出三权分立,也只是在皇权得到保证下的三权分立,甚至这种三权分立,其实只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强化皇权。因此,不论怎么样,刘钧都不会给自己下套的。
  皇帝的权威至高无上。
  军队系统,军事行政归属于兵部,兵部隶属于内阁。而军队的军费预算拔款,则得由议院审核通过,而枢密院独立于行政、立法、司法三大系统之外,属于军令系统,直属于皇帝。此外还有一个军机会议,则是皇帝的军事顾问参谋机构。
  这样一来,内阁的权力无疑是提长了许多,他们得到了完全的行政大权,特别是把财计大权拿到了手。
  法司部门也清楚明了了,都察院与大理寺分离出来,由新设的御史大夫统领,成为与内阁行政系统并立的司法系统。
  当然,议院的设立,也给行政和司法两部门画了个圈,内阁的行政权得接受议院的监督审核,司法系统也得照着议院所立的法案司法。
  军令系统一如继往的独立成体系,直属皇帝统领。
  “今后三大系统各不得越界,不得同时担任其它系统内职务。”
  袁继咸在心里消化着皇帝的这一大堆新设想,总体来说,与现在的体制改变似乎不大,但其实又改动很深。
  在行政这一块,内阁的领导地位完全确立,司礼监这一过去与内阁几乎并列的内衙,现在则受到最大冲击,他们最终失去了批红之权。内阁已经不需要再贴黄拟票,皇帝也不需要对每道奏章做出批复,当然也就不再需要由司礼监代为批红。皇帝只是对有异议的内阁决策才会否决。


第七百零八章 报复
  司礼监的权柄一落千丈,但袁继咸很高兴看到这个局面,做为一个文官,他当然不会喜欢太监,更不会喜欢太监干政,握着这么大的权柄。现在皇帝终于要让司礼监的太监退出帝国的行政系统,当然是好事。虽然司礼监做为皇帝的私人助手,肯定还能掺和一些,但已经不如原先那样厉害了。
  “太师,你觉得这个改革方案如何?”
  “老臣觉得可行,明确职责,三权分立,相互制约又相互协商,这样才是健康稳妥的。”袁继咸觉得这种改革确实不错,若是能够再对皇帝的权力做些限制就最好了,那样一来,士子们科举入仕,然后以儒教治国,就算国无明君,有一众贤臣也足够继续带领帝国前进。
  只不过,当今圣上,是没有人能制约的了的,袁继咸也不会去碰这样的钉子。
  “议院议员设额多少?选拔何人?”
  “原六科给事中改为议院议员,另外再从中书舍人中挑选部份,再从京师和地方中选拔部份年长优秀者,至于数量,满额一百吧。品级,可定为五品。”
  给事中多是些年轻进士,年轻气盛,最喜欢顶牛抬杠,袁继咸这样的首辅也怕这群人。现在皇帝不仅仅是把给事中调进议院,还要从地方和朝中选一些年长者过去,这让袁继咸松了口气,要不然,以后整天跟那群眼高于底的年青议员们打交道,他怕自己干不长久。
  刘钧想了一想,“这样,议院设为参众两院,参议院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职责,满额一百人。另外再在参议院下设众议院,以致仕官员、授封贵族、名望乡绅,开明地主、士人、商人,甚至工匠农夫等普通百姓中,选拔一些人为众议员,众议员无品阶无薪水,但如果参会可以给予车马费餐补等,众议员没有参议员的立法权、行政审核权,但有提议案的权力,可以直接向参议院、或者内阁和皇帝上奏章,提出自己的建议。”
  “众议员的数量,就先定个一千人吧。”
  这个众议院其实没太大的权力,顶多也就个参政议政权,和朝鲜的那个议院是一样的。但刘钧这时设立,当然也不是没有目的和作用的。这两年,刘钧已经感受到帝国开放后,有两大势力阶层在兴起,一个就是新兴的贵族们,包括那些军事贵族们,也包括那些通过科举出仕的官员们,这些人数量庞大,不可忽视。另一大阶层,就是新兴的资本商人阶层了,因为现在朝廷不抑商还鼓励并扶持工商业发展,现在大汉身家千万的顶级富豪都有许多,百万身家的更不成百上千,至于万元户,稍富裕点的乡镇里都有好多。
  许多暴富的商人过去或是小商人或者是普通地主,有不少背后有着一支权贵家族支持,但也有些毫无背景的商人。如今他们发达了,手里有了大量的钱财,拥有着庞大的企业,有着众多的雇员,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有句话说的好,喝稀粥的时候只想吃顿干的,当吃上干饭了又想有菜下饭了。
  这些商人有了雄厚的资本之后,当然也希望在政治上有所诉求,他们希望自己如今的财富地位得到保障。
  刘钧这个时候设立一个众议院,把一些退休官员收进来养老,把一些分封的贵族们拉几个进来参下政,当然也愿意给那些新兴的商人们一个席位,让他们能够走进议院,得到一个发表自己声音的机会。
  虽然,他们仅只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并没有什么决策的权力,但起码是个进步。
  而且刘钧准备给这些众议员们一个特权,一旦成为众议员,皇帝向他们授予刑事豁免权,即非经特别许可不受限制人身自由、逮捕或审判的权利。
  如果这些议员们犯了事,那么在逮捕他们之前,需要向议院报告。他们的案子,也将由大理寺亲自接手并负责调查和审讯。
  虽然犯了事,最后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但直接由大理寺调查审判,就意味着身上有了一道保护符,一般地方上的官吏是无法陷害冤枉他们的。这对于许多有了许多财富,却没有匹配的地位相保护的新兴资本商人们来说,这个刑事豁免权简直就是道护身符,免死金牌。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朝廷也需要听到各方的真实声音,不管是官吏还是将士或者是商人、工匠、农民、士人,我们应当选一些代表,让朝廷能够随时听到他们的诉求与反应,然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断的进步。要重视这些众议员的声音,如果这一改革在朝中推行效果好,那么今后我们还可以在各省、府、县也设立众议院,让他们积极参政议政,并监督地方,做为朝廷的耳目。”
  “陛下高瞻远瞩,老臣佩服。”袁继咸继一思量,皇帝所说的这些确实很有道理。他也从一开始时觉得这只是一个作秀,到觉得这是很有必要。
  对朝廷来说,这只是迈出了一小步,但对于那些过去一直处于底层的商人和农民工匠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我们没有必要走在后面,非得等到那些人的诉求无路,最后不满爆发时才手忙脚乱,不如先一步的做出改变,这样才能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和先机。”
  “太师你这几天准备一下,过几天开个总理会议,到时我会提出整个改制议案,到时太师得全力支持我。”
  “一定。”袁继咸回道,“陛下这次改制,对于朝廷非常有益,相信大家都时都能看的到,一定会支持的。”
  又商谈了一些细节,袁继咸就忙着去做准备了。
  刘钧返回了御书房,锦衣提督冯胜来报。
  他满脸带着微笑,“陛下,好消息。郑帅统领的征南军日前两路出击,水陆并进,在大金沙江一线连战连捷,接连攻破蛮莫、威远、江头、太公、锡波诸城。在这数场战斗中,杀敌无数,据报,东吁军五战五败,总阵亡超过一万人,其中包括沙定洲所部的云南叛军。现在东吁军败退到了马来城,相距东吁都城阿瓦不过五十里。”
  “郑帅两路大军汇合,共超过五万帝国精锐以及数万土兵助战,眼下已经将马来城团团包围。”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征南军总算没有让朕失望,不过东吁连败五阵,丢失千里国土,居然只战损万人,这明显是东吁人故意后撤,没有拼力死守。看来,东吁人是准备诱我军深入,然后在其都城坚墙之下,与我军决战了。”
  “如果东吁人以为这样就能赢,那他们也想的太好了。现在可是旱季,大金沙江正是通航的最好季节,而我们今年一年费了百万人工打通的黔滇路已经通过了孟拱,各种物资运到孟拱后,就能通过大金沙江直接船运到马来城下。咱们现在有大军有大炮,既不缺粮也不缺弹药,这天气还凉爽少雨,东吁人拿什么跟我们战?”
  “东吁国依然还有数万军队,且可凭城而守。尤其是得小心南掌、南越等出兵。我最担心的还是英国人和荷兰人有可能会向东吁人出售军火,甚至可能直接出兵干涉。”刘钧没有表现的太过乐观,现在的南洋局势,已经有些一锅粥的感觉了,英国人荷兰人等出兵干涉,并非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可能又会增添些麻烦。
  “关于南洋方向,可有最新情报?”刘钧问。
  “英荷西三国已经开始封锁南洋航线,他们还勾结了南越、真腊、大城一起,禁止我大汉商船前往贸易,并严禁大汉商船入港依靠补给。这段时间,已经有十一艘跑单的大汉小商船在南洋海上失踪,推断为被英荷西等国舰船所袭击。”
  “刘允升呢,他在做什么?朕已经授予他开战的权力,怎么还没有动作?”刘钧有些不满,这些该死的家伙不但结成了同盟,还公然封锁航线,并且已经开始袭击大汉的商船了。
  “刘总督正指挥海军在南越北部湾一带行动,目前海军已经攻占了沿海一座大岛以及一座天然良港,正在那里搭建进攻基地,皇协军团和外籍军团正在新命名为海门镇的港口登陆,预计稍后向红河海口发起攻击,夺取红河海口,在那里建立基地堡垒,然后做好准备后,沿红河向南越都城升龙城进攻。”
  “对南越用兵也不能就不管那些夷人,既然他们已经向我们开战了,那我们毫无退缩的理由。立即传令刘允升,给我狠狠的教训这些夷佬。我们有强大的海军舰队,难道让海军全在后方看热闹?把南海舰队都调过去,红夷敢袭击我十一艘商船,我们就要南觉他们一百一十艘,朕要让南洋海上,再看不到一艘挂着夷人旗帜的船只。”
  “是,陛下!”


第七百零九章 春天来了
  快过年了,学校里也已经放了寒假,蒋勋还没急着离校。
  做为这所总共只有八个老师的村小学老师,蒋勋轮到寒假里留校值班,他得值班到腊月二十六年。
  这座村小学里八个老师,连校长带其余老师全都是民办老师。虽说是民办教师,但他们也一样是吃公粮的,在附近几个村里的百姓们看来,孩子的老师们依然是公家人,了不得。做为民办老师的收入远不入公办老师,但也已经很令蒋勋满意了。
  蒋勋只是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老童生,府试一直不过,过去除了读书做八股,其余什么都不会,三十多岁了,还得靠着老娘和老婆织布缝纫赚钱养家。一直被人嘲讽为老夫子,过的确实窝囊,而且十分落魄。
  但现在,蒋勋每个月有五块银元月薪,学校里还有食堂,是包吃住的。此外,学校里每学期还发两套衣衫,这也值不少。更不说,基本上每月还会些全勤之类的奖金以及其它补贴,加起来每月也都有两块左右。
  一个月能拿到七块银元,而且基本上都不用什么开销。虽然学校是在一个旧院子里,但地方不算小,每个老师都分到了两间屋子,蒋勋还把自己的一家接到这里来,儿子跟着一起读书,妻子则在学校里负责煮饭打扫,一个月也能拿三块银元。母亲则在屋后种了点菜养了点鸡鸭,纺纱织布,也能赚点补贴家用。
  当然,当老师最好的地方还在于有寒暑假,而且假期也是有薪水的。村小学有一百多个孩子,八个老师的课不小,好在每周还有双休。每天上完课,蒋勋最喜欢在灯下看着学校订的报纸,有时灵感来了,还会拿笔自己写稿子,他也经常向各报刊寄稿。
  虽然妻子常说丈夫的投稿费的邮票钱比挣的稿费多,但蒋勋母亲很支持儿子投稿,哪怕写十几篇只能偶尔有录中一次,还是一些小报,可蒋勋母亲也非常高兴,觉得儿子写的东西能够印在报纸上,被无数人所看到,这是相当了不起的。至于写稿挣钱和邮票钱,那并不重要,就算亏钱也值得写,何况儿子写稿虽录用的不多,但每月总还有那么两三篇能录用的,除去邮票钱还是能赚个一两块的。
  一两块啊,过去她们一家人一月都挣不到这么多。
  对于这样的生活,蒋勋确实非常满意了。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够有一天考上秀才,或者能够考上个同秀才也好,那样他就能去师范学校进修,回来就是公办老师,一月起码能拿八块银元基本工资了,甚至还能调到乡上甚至县里教书。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
  北方人习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但在南方,则多是在腊月二十四送灶王爷上天,然后打扫过小年。
  年还没过,但学校在放寒假时就已经提前发了腊月的薪水,照例十二月是双薪,甚至还有一笔年终奖。几项加起来,蒋勋提前领的十二月薪水和奖金加起来足有三十块。甚至还发下来不少福利,一匹布五斤棉花还有十斤肉二十斤鱼,以及一袋桔子。
  除此外,学生们的家长也送来不少年礼。学生在学校读书是不用钱的,甚至中午还有免费的午餐,老师们也不收束脩。不过家长们对于教自己孩子读书的老师还是很感激的,到了年节之时,总得送点礼物。也许并不值钱,就是几个鸡蛋或点家里的新鲜疏散,或者自己家打的鱼。
  真有家长送的礼物较重,老师们也会坚决不收的,这也是上面屡次提及的事情。不过教的孩子多,你家几个鸡蛋,他家两条鱼,加一起,最后依然有很多,八个老师拿出部份,去了趟乡上和县里,给领导们送了个年礼,都是些土产,数量也不多,上面倒也没拒绝。
  剩下的,八个老师一分,甚至蒋勋的妻子因在学校里煮饭也分到一点。
  “今年咱们家买盐的钱居然比交税的钱还多!”
  蒋勋有写日记和记账的习惯,会把收入和开支都一笔笔的记下来。到了年底了,蒋勋也给今年一年做了个财务总结。
  结果意外的发现,今年家里的开支很少,最大的一笔开支居然是买盐的钱。
  蒋勋一家六口,蒋勋和妻子都在学校里做事,因此是学校包吃的,但老母亲和三个儿女则是自己开火。蒋勋家里还有几亩地,这地并是他家所有,但他家有田皮,就是拥有那几亩地的佃租权。但他家自己并不耕种,因此地是再转佃给别人,每年中间收取佃租,交掉给拥有田骨的地主家的租后,还能剩下一部份,基本上能够满足母亲和三个儿女的口粮了。
  做为包租佃户,他也得承担部份田租,但承担的部份不多,地主和另一名佃户也要承担部份。现在的田赋都是比较固定的,摊丁入亩后,一亩田赋不到产出的十五分之一。他所要承担的那部份就更少了,现在又没有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火耗、加派之类的,因此蒋勋包租要承担的税很低很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今年买盐的钱却着实不少,四口人平时的食盐,还有腌制咸菜、咸肉咸鱼等,家里一年总共买了五十斤盐,一斤盐三十文,买盐钱花了一块五角银元。
  自己夫妻吃的是学校的,母亲和孩子吃的粮是自己收租的粮,菜主要是自己种的,基本上不花钱,这买盐却花了一块五。
  比起他缴的那点田赋多多了。
  “盐价确实贵,但现在的盐也确实好,雪白的精盐,跟粉一样,过去也能买到私盐,但哪有这样好,又黑又粗还有砂,味道还苦涩。三十文一斤倒也值这个价,再说这两年什么都涨价,就是粮食和盐没涨。”
  蒋勋在自己的帐本上记下食盐一千五百钱这个数字,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盐这东西本身并不值钱,盐是直接从海里取出来的,以前还说要买薪煮盐,现在听说都是直接用盐田晒盐,再经过加工精炼,效率高的多。
  但是盐自古以来就是国家专营,盐这东西其实就是变相的人头税,毕竟人人都得吃盐。在宋时,朝廷两税收入不过折合两千多万贯,而商税只有一千万左右,但食盐专卖每年却能得到四千多万贯的收入,相当于两税的两倍还多。
  不过比起如今的朝廷来说,税收为过去历朝之最的宋代,尤其是南宋,则距大汉差远了。不说从报纸上看到的朝廷年收入二十亿,仅是一个盐,朝廷一年盐税就达到了六千万块银元。
  六千万块银元似乎比四千万贯要少,但朝廷的盐务除了盐税外,还有产销经营过程中的所得税等,一年也还有好几百万。
  宋代的茶、酒专卖也获利很丰,南宋时一千万上下,不过朝廷的茶酒外还有烟,这方面的税收只高不低。
  至于朝廷的田赋,则要比南宋多的多。毕竟南宋与大汉相比,现在大汉的耕地面积是南宋时的数倍。而且也没有各种隐田和特权免税的田,加之还有个摊丁入亩,田赋收入是宋两税收入的十倍不止。
  不过对于蒋勋来说,朝廷年财政收入二十亿,哪怕除掉战争的收益外,各种税收也还是很惊人的,但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
  蒋勋家今年的收入,光他一人就收入了一百多块,妻子也有几十块,全部加起来已经达到了近两百块银元的惊人数字。
  但他交的税,也就那点田赋,加起来都没有一块银元,占他们收入的两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个人所得税是从月收入十块银元起征,他现在的基本薪水才五块,不够起征点免税。
  当然,细算起来,他们家也是还有交税的,比如他买的盐,那一块五银元里就包含了盐税了,真正的盐价一斤十文,盐税却有二十文,盐税是直接加在盐价里面的,只是没有另外征收罢了,这相当于他们家买盐就交了一块银元的盐税。
  此外还有他们购买的茶、糖、布匹等,基本上每项购买的商品,其实朝廷都已经在商品流转的时候从商家那里征过一道税了,然后商品价格提升,把税已经包含在了商品价格中,最终税还是转嫁到了消费的他们身上。只是一切不明显,而且这种税是你买了才有,且并不是单独算的。
  相比起过去的那种按人头收税,按户收税的方式,这种税收方式明显更加合理。消费的多,不知不觉中税交的也多了,消费的少,税自然就少。就跟他家田少,那税少。地主们田多,田税多。
  而且现在没有了劳役瑶役等,丁银钱也没了,既不用去辛苦服役,也不用出银钱免役,这算是最好的一点了。
  蒋勋家去年花费最大的是盐开支,然后是茶叶开支,另外烟酒糖,以及油等几项也不少。但细算下来,家里的开支依然不大,没超过十块。
  看着家里帐上近两百块的收支节余,蒋勋不由的笑出了声。
  “今年多扯点布吧,全家每人都做一身新衣裳,再买一人买些新靴子,母亲和夫人也打套头面。”
  “学校不是刚发了一匹布和五斤棉花,都够做好几件新衣了,哪还需要再买。”
  “娘,你们都好几年没做过新衣裳了,这次肯定要做,每人做两身。几个孩子也要做,如今不比过去了,既然有钱了总得穿的体面些。”
  蒋勋算了下,今年家里收入近两百块银元,按现在上米两块一担来算,家里今年收入可买一百担米,这个收入,都差不多可以赶上过去知县的俸禄了。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民办老师,但却享受着过去知县老爷的收入待遇,那有钱自然也不能抠索了,自己也是为人师表,自己的母亲妻儿,总也得有几身体面的衣服啊。
  “南方冬天湿冷,咱们买点羊毛线回来,织毛衣毛裤。王校长上次就买了,织的那个羊毛衫穿的可暖和了。”


木子蓝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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