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神刀显真意


  次日清晨,孙向景和陈风崇一早起来,准备冲出城去,由孙向景突围送信。
  西夏人在西宁四周驻守,封锁了四门道路,寻常人难以出入,对两人来说倒还不算什么困难。自是如今西宁城池封闭,又是几丈高的城墙,在不开城门的情况下,孙向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平安出城。更何况一旦出城,自然无法避过西夏人的耳目,大军来攻也属正常。乱军之中,孙向景一人也是有些危险,加上陈风崇倒也无虞。
  不过为自身安全考虑,孙向景还是准备十分仔细,不单一应的毒物都带得齐全,那把巫月神刀也是挎在了腰间,只要情况一有危险,便施展神刀,斩出一条道路。
  虽然没有使用过这把神刀,不过孙向景对其威力却是十分相信。杏妹一脉的蛊术,传承自上古蚩尤神,一应的手段都与武功有些不同,颇有许多威力大得不可思议,只是使用起来限制颇多的宝贝。这把神刀,就是这些宝贝里面最神异的一把。
  纵有杏妹仔细传授神刀使用之法,加上这段时间来孙向景自己跟神刀的沟通,隐约模糊的感应之中,孙向景也知道自己只能完整催发这神刀一次,此后每次使用,都需要大量的血肉祭品,不时还需要举行各种仪式来进行祭拜。
  因着这个原因,孙向景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曾动用过这把神刀,也是没有遇到不得不用的危险。如今两人突围而去,虽然面对的大多是些不休武道的寻常西夏兵丁,但是重重包围之下,倒也叫两人不敢懈怠。
  此刻时间还早,两人也就趁着薄雾清晨偷偷出发。昨夜孙向景已经想陈同光和老夫人拜别过,今早也就不必再多麻烦,省的暴露了行迹。
  兰州城在西宁东面,两人也就从东面出城。城门附近,都有西夏兵丁驻守,陈风崇自持轻功在身,竟是要饶开城门,直接从城墙上下去。
  这一个城市的城墙,都是几丈高,数尺厚,青砖堆砌,糯米衔接,莫说是普通人,就是一般练武之人也是休想越过。凡人身躯,始终不能陆地飞腾,在这城墙面前,毫无借力之处,纵是轻功再高,总不能左脚踩着右脚一步登天,故而即是是武学发达的大宋,也甚少有人能逾越城墙,私自进出城池。
  不过这点小事,自然是难不倒陈风崇的。毕竟他曾经在杭州城里偷盗之时,几番宵禁之后进出城池,飞檐走壁的本事还是有些,并不觉得为难。
  两人来到枪头之上,一应的守城官兵倒也认识他们,没有多加干涉。
  只见陈风崇抱起孙向景,嘱咐他务必抓好,随后就是纵身一跃,整个人跳出墙外,一时不见了身影。
  旁边一众官兵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大叫救人,却是以为陈风崇不知为何,起了求死的念头。这般高度下去,铁人也要摔得变形,更可况是血肉之躯呢?
  众人惊叫声中,却是见陈风崇一手抱着孙向景,一手不住以腕刃刺向城墙,每隔一段便减速些许,一时竟是能维持一个能够承受的速度稳稳下落,叫众人一时惊奇,这才知道传说中的武侠人士是何等手段。
  城外的西夏人四处巡守,自然发现了城上下来的人影。虽然十分惊讶,但这些兵丁还是迅速发出了警示,召集周围同伴。还不等陈风崇两人落地,一众西夏兵丁已是朝着两人所在狂奔而来。
  两人既然敢出城突围,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离地还有一两丈高,陈风崇就是一掌击向城墙,借着反推之力,带着孙向景御空飞出老远,稳稳落在地上。
  两人甫一落地,便有数百名西夏兵丁围了过来。陈风崇一推孙向景,叫他快跑,自己则是留在原地,吸引兵力,给孙向景创造逃跑的条件。
  孙向景大喊一声:“师兄保重!”自己就朝着东面狂奔而去,只留下西夏人围住陈风崇,缠斗一处。
  这些西夏兵丁也知道孙向景只怕身上带有求援密信,自然也是分出一股,朝着他的方向追去。与此同时,还有源源不绝的西夏人朝着两人所在而来,一时便聚其了千余人,便如万蚁蚀象一般,黑压压地涌了过来。
  陈风崇双手戴着腕刃,一路朝着孙向景所在方向杀去,以此来分散兵力,拖延时间;孙向景则是御使着轻功,衣袖飞舞,各色蛊药纷纷挥洒而出,落在人群密集之处。
  甲壳碰撞声音响起,西北一带特有的毒蝎鱼贯而出,从四面八方涌入战场,见人就蛰,狂躁万分。这种毒蝎有成年男子一只手掌大小,尾勾更是硕大,泛着幽幽蓝光,只要被碰上一下,伤口处便立时红肿起疱,疼痛难当,比之刀剑加身还要难忍,一时叫这些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们也无从忍受,个个抱着腿惨呼不已。
  西夏兵营之中,见得这般景象,终于派出骑兵,前来围追堵截。
  西夏人居土地贫瘠之地,逐草而居,最擅骑射,骑兵一处,顿时弓弦声响,利箭划破虚空,朝着不远处的孙向景飞射而去。
  背后破空声响,孙向景不得不举刀回防,只听得一声脆响,巫月神刀出鞘,“叮叮当当”几声便将漫天飞矢击落,流矢横飞,不知伤了多少普通西夏兵丁。
  陈风崇一见骑兵出击,也是有心救援,奈何他身边的兵丁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淹没。纵是陈风崇手上腕刃不住挥舞,带出道道寒光,划破西夏兵丁的喉咙,将其斩杀,速度却还是跟不上西夏人涌来的势头。
  孙向景回身挡箭,身形慢了几分,已是被一众骑兵追来,眼看就要将他围住。地面上的毒蝎数目无尽,奈何无法对付飞驰中的马匹,一时被马蹄踩烂无数,化作泥淖,融入大地。毒蝎汁液飞溅,又是将周边的兵丁杀伤不少,众人眼看着骑兵赶来,纷纷回撤,转头去将陈风崇围住。
  一人一刀,百人百刀,饶是陈风崇一手腕刃使得飞舞,脚下腾挪,身法过人,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一时多了许多刀口,鲜血横流,看上去十分吓人。也是陈风崇修炼玄功秘法,已经习惯了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一时浑身浴血,竟是越战越勇,整个人在兵丁包围之中不住穿梭,手中寒光起落,带走一条条性命。
  蛊术传承源自杏妹一支,这天下的蛊术修行者却是不止杏妹一人。西夏人征战多年,祖辈也是从川蜀一带迁来的,对一应蛊术神通自然有些防备,军中自有对付的办法。骑兵飞驰只见,一应寻常毒虫都是难以立功,加上马匹奔走是带起的气流,诸多药粉也是难以近身。骑兵们又是纷纷马上射箭,远远攻击,饶是孙向景身上再多的蛊药,不得近身十丈,许多手段也是难以用出。
  眼看着陈风崇手上的腕刃已经被诸多兵丁的刀剑和颈骨崩裂,他已然抽出匕首开始对敌,孙向景运功于口,狂呼一声:“师兄,回城!”
  陈风崇听得此话,顿时转身,头也不回,将一身决定轻功运道极致,有地踏地,无地踩人,气息流转,一路踏着西夏兵丁的头颅肩胛,甚至手中兵器,宛若水上浮萍一般,整个人飞也似地朝着西宁城狂奔而去。
  快跑,小师弟要出绝招了!
  众人眼看着刚才还杀得兴起的陈风崇一时逃走,都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在转头看,就看见几十丈外的孙向景双手握住巫月刀柄,平平举起,神情万分虔诚,怒吼道:“请宝贝转身!”
  旋即,孙向景腰眼用劲,横亘一刀划出,旋即亦是转身,头也不回,发足狂奔。
  只见自那巫月划过的地方,衍生出一道闪亮的淡红色气劲。这股气劲一离开刀身,就闪电一般地朝着西夏人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就如徐方旭用剑时激发的剑气一般,这股气劲便是巫月自身蕴含的一道刀气!
  众西夏人原地呆愣片刻,再想逃窜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那道原本不过几尺长的刀气越变越大,直至数丈,还未近身,便感觉自身生机流失,肉体腐朽,皮肤松弛,牙齿落尽。
  随后,刀气横穿整个战场,狠狠劈在西宁城城墙之上,留下一道两寸深,几丈长的刀痕。
  刚刚借着腕刃匕首爬上城墙的陈风崇只觉得脚下一震,竟是有了昨夜投石车攻城的感觉。在朝城下看去,只见千余名堵截两人的西夏人尽数呆立原地,肉身枯朽,好半天才纷纷从齐腰之处断裂,化作两节,栽倒尘土之中。
  整个战场之上,苦修尸体遍地,一应草木以及来不及逃走的毒虫亦尽数枯死,之流一具空壳。
  陈风崇看着城下环境,不住颤抖,小声安慰自己道:“这不是武功……这不是武功……”
  这把神刀,果然是号称能够抗衡自家师父长生老人的神兵利器!刚才这一刀,显然不是小师弟自家的修为!神兵自行举动,竟有这般威能!
  为什么之前小师弟不说清楚!把城外两万西夏人引到一处,再用神兵,岂不是更好!
  陈风崇看着远远绝尘而去的孙向景,一时想哭。


第五十七章府中无情客
  孙向景哪里知道这柄巫月神刀能有如此威力,一刀挥出之下,只觉得周身蛊师气息瞬间被抽了个一干二净。那神刀犹有不足,宛若黑洞,将孙向景周身内劲顺着两手劳宫穴不断抽出,竟是来者不拒,几乎抽走了七八分,眼看就要动摇孙向景自身根本精元,神刀这才十分不满地停止,自身激发,挥出刀气。
  刀气一出,孙向景只觉得前方无尽危险,登时转身逃窜,待得跑出几十丈,才敢回头一看,眼见如此威能,也是大吃一惊,不住后悔这一刀为何不劈向西夏人的大营。神兵已出,下一次使用的代价便是万倍与此,孙向景也不能后悔,只得继续奔走,只求尽快将怀中书信送至兰州,搬来援兵,解救西宁一城困局。
  大营中的西夏人一时也是被这惊天一刀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追击孙向景。许久之后,才有低级兵丁从大营中出来,到战场上收回同胞尸体遗迹兵器。
  还不等城墙上的大宋兵将举起弓箭,就看见进入战场的众人已是瞬间衰老腐朽,倒地死去,一时又是叫众人感觉惊起害怕,实在想象不到那白白净净的小孩儿能有这般威力。
  陈风崇也是抹着头上的冷汗,暗想这算什么事情,苗人有这柄神器在手,只怕逐鹿天下都有可能。想来孙向景当时也说过,这柄宝刀自有灵性,非蛊师一门正宗传授不可使用,每次动用也是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陈风崇暗自庆幸,想来小师弟这刀还是有些限制,否则若是落在不轨之人手中,这天下只怕就要大乱了。
  孙向景自己一边朝着东面狂奔,一边也是惊叹于这巫月神刀的威力效用。不过这宝刀威力绝大的同时,动用的条件也是十分严苛。自己能用这一次,除了这段时间以来与宝刀的诚心沟通,更少不了杏妹之前花大代价举行的一众仪式。
  传授此刀之时,杏妹曾经说过,这宝刀自上古流传,以如今人的能力已是无法动用。若要全力施展其威力,必须要经过生人血肉祭祀,同时以无尽药石虫兽炼化汁液浸泡,日日祝祷,直至三年期满,才能完整施展一次其中的威力。
  不过就算是不全力催动宝刀威能,将其当作一般武器使用,也会时时消耗蛊师自身的气息。孙向景以武学入门,原本已有内劲真气,修炼蛊师气息自会迅速一些,可短时间内也难见什么效果。以着他如今的修为,御使这把宝刀当作寻常兵器,也只能维持片刻时间,随后便会体力不支,强行使用,只怕宝刀就会自行抽取血肉精元补给。
  也是杏妹自己都没有完整催发过一次宝刀,并不全然知晓个中厉害之处,否则早早告诉孙向景,这西宁之困第一天就能一刀解决。不过杏妹作为侗人的神医,平常也不需要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偶尔动手也不过用蛊药就能解决,故而没有施展神刀的机会。
  无论如何,孙向景这次突围算是有惊无险,轻轻松松便逃离了西宁地界,一时朝着兰州城而去。
  两天之后,孙向景靠沿路不断买马狂奔,也是回到了兰州城中。没了陈风崇在身边,他可没本事借用沿途驿站之类,特别是如今情况特殊,更是不好去冒这个风险。好在没有官府的人脉,孙向景却有的是银子,沿路不乏有牧民聚居,有钱自然就能买到骏马,竟然也向但是赶赴西宁一般,换人不换马,昼夜兼程。
  两日两夜的时光,孙向景已经是累的脱了像。因着担心西宁的情况,知道那边每拖一日,危险都是加深一分,他自是不敢拖延片刻,吃饭都是在马背上吃些干粮。也是练武之身全靠一口真气撑着,换另一个人只怕书信送到,信使也要归天了。
  兰州如今是庞太师的得意门生莫之代在负责防务,孙向景这封信也只有送到他手里才会有点作用。好水川大败之后,赵祯一怒之下贬斥了韩琦和范仲淹,如今西北一带边防大权隐隐掌握在了莫之代的手中。要想出兵援救西宁,也只有他有权决定。
  虽然不曾到过兰州的将军府,不过沿途打听之下,孙向景还是顺利找到,拖门子进去禀报,却是不敢将这要紧的书信交给下人,非要亲手交在莫之代手中不可。
  莫之代此刻正在书房中阅读一应邸报,处理城中事物和西北军务。自从他到兰州之后,地方上的一应事务也是圈圈交到了他的手中。众地方官也不敢得罪庞太师,甚少干预莫之代的行动。两方事物加起来,也够他每日忙的,莫之代自然也是十分勤勉,奋力处理。
  下人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个少年伙子,声称自己带有西宁城要紧军情密信,要亲自交付莫之代手中。莫之代仔细跟门子询问了孙向景的身材样貌,一时沉默,随后叫来自己的副将,交代道:“你将他引进府来,好生招待,只说我一早出门巡视大营去了,三五日间不见得能回来。他要是想去大营,你自告诉他兰州大营不许旁人进入,叫他若有急事,可将书信给你转达,静心等候。”
  副将自是答应,跟着门子出去了。
  莫之代起身看着窗外,轻叹一声,陷入沉思。
  孙向景自己在府邸外等得焦急,暗道这莫之代怎会这般拖延。西宁军情紧急,正是片刻都不能等的。万一时间久了,城中出现什么变故,或者西夏人又有了什么举动,只怕就大事不好了。
  片刻之后,便见府中出来一名身着甲胄之人,孙向景张口只要叫,又发现此人不是莫之代,一时焦急不已,上前两步便不住询问。副将自然是将交代的话语说了,又将孙向景领进府中,先安排他入住歇息。
  一听莫之代不再府中,孙向景更是着急,当即就要动身前往兵营,自然也是被阻止。无奈之下,孙向景只得将怀中书信交给副将,请他尽快交付莫之代手中,叫莫之代看了之后便速速发兵,拯救西宁。
  副将满口答应,也是接过书信,仔细放入怀中,随即唤过一名下人,叫他带孙向景先去落脚休息,将养等候。
  孙向景也是疲惫不堪,自然也就不再拒绝。他此行前来的主要任务就是交付书信,那密信中自有陈同光说明的情况,更有陈风崇联名,只要莫之代一看到信件,自然就会发兵西宁,解救一城危难。如今他也是近乎油尽灯枯,先是被巫月抽手了一身的内劲,随后又不眠不休地狂奔了两天,也是应该好生休养,待得大军启程之时,他还要跟随同行,去西宁城救得师兄回来。
  不多时,孙向景便来到了客房之中。这将军府中的一应招待都是十分到位,对孙向景这等辛苦奔波前来送信的信使也是招待惯了,却是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下人请孙向景休息片刻,不多时自有饭菜送来。
  也是这些日子委屈了孙向景,两日奔波不说,就是西宁城里,因着围城之故,一应饮食也是十分简单。虽然老夫人的手艺十分精妙,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材料有限,吃得自然也不会十分精细。孙向景是师娘一手调教出来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些日子也是迁就随和了许多。
  连吞带咽地塞了几块糯米桂花糕进嘴,孙向景一时噎得喘不上气来,好不用意用茶水生送下去,又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也是这些日子吃饱就是难得,哪里还有什么点心,陈同光真不愧是个死心眼的,收缴粮食的当日,竟是连着将军府里的一应点心都悉数上交了,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难不成还指望着将点心分作许多,给每家芝麻大的一颗么。
  不多时,饭菜也就送来了房中,也是十分简单,不过一个小菜,一盘炖鱼,一碗白粥罢了。不过对于吃了许久牛羊肉的孙向景来说,这盘炖鱼可谓是期待许久,一时又是回忆起师娘的手艺,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不住举笃大快朵颐,又是觉得几个小菜都是十分爽口鲜美,那碗白粥也是加了盐渍梅子煮成,微酸开胃。
  孙向景吃着十分满意,又是着急莫之代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书信。饭后,孙向景连鞋都没脱,直接躺倒了床上,只觉得床铺万分柔软,隐隐带着熏制过的淡香,一时精神放松,几息功夫便睡着了。
  下人们悄悄进来将碗碟收走,动作也是十分轻微,看着床上酣睡,姿势十分不雅的孙向景,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书房中,副将将孙向景带来的书信小心交到了莫之代手上。莫之代抹去火漆,伸手套出信纸,一看之下,莫之代神情复杂,竟是有些悲伤样子,一时又是出身,静静坐着发愣。
  副将不解,悄悄抬头看去,只见莫之代手中厚厚一沓,尽是白纸。


一剑封喉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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