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低等级的交锋
作者:王不过霸|发布时间:2024-06-29 01:50:40|字数:32679
张飞这一次,带了八千兵马,足足三千面连夜做好的加厚版藤盾,他发誓,这一次,如果魏延再敢带着那支兵马出来,他一定要叫他好看。
关中军的战阵是几年间不断地训练加上实战磨炼而成的,有些像唐初李靖的六花阵,不过又有所不同,李靖的六花阵是以骑兵为主的阵法,而关中战阵或许不如六花阵精妙,却是骑兵、步兵皆宜,但并不代表无敌,之所以对付荆州军的时候能够摧枯拉朽,除了战士本身素质上的差距之外,更重要的是兵器、铠甲坚固,才能以少胜多。
诸葛亮可是阵发大家,在听张飞讲述一遍之后,便能大致猜出,此阵恐怕是以八卦为基础所创立的一门简化阵法,当然,简单并不代表没用,毕竟越复杂的阵法训练和配合起来也越难,而且一旦某个地方出现错漏,很可能导致阵法无法运转,反倒是这种经过不断简化之后的阵法不难,战士学起来容易,多家训练,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反而要比那些精细的阵法更强。
张飞知道诸葛亮在这方面比较厉害,因此前去求教诸葛亮,而诸葛亮也给了他答复,其实张飞当日的反应也不错,以长枪来抵制对方的杀阵,只是关中兵马单兵战力太强,而且斩马剑也足够冯礼,普通战士的长枪枪杆可是木制的,很容易就能斩断。
诸葛亮就算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破解的阵法,也很难将之练好,不过八卦吗,对诸葛亮来说,已经研究透了,要破不难,生死之间,只要找对了,便能迎刃而解,不过简化阵法恶心人的地方就在这里,在为了简练而剔除不少精华之后,虽然威力弱了,但同样缺点也弱了。
以张飞描述来看,就算张飞能够找准生死两门,对这个简化阵法来说,最多也只是将对手分开,毕竟阵法虽然简单,但却是大阵套着小阵,小阵套着更小的阵,就算破开了大阵,小阵还是能够自如运转,不是每个小兵都懂这些,别看张飞鲁莽,但却是地地道道的豪族出身,有那个底子,寻常将士可没有。
多疑诸葛亮教了张飞另一个办法,盾阵,甭管他怎么变,盾牌围上去,然后用兵器往里面捅,简单粗暴却又有效,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兵力。
不过自关中奉行精兵政策以来,没有几倍的兵力还真不敢跟关中兵马交手,数量对等的情况下,基本上就是找虐。
不过张飞兴冲冲的带兵赶到德阳的时候,庞统却挂出了免战牌,严防死守,根本不跟张飞接战,让张飞就好像牟足了劲儿一拳结果打在棉花上一样难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好了。
“士元,就算精锐不出,我军兵力犹在张飞之上,何不趁其主力未至之前,先将这支人马吃下?只需张将军以蜀中将士正面与敌交战,我率精锐之士从侧翼袭击,定可大破张飞。”魏延在城楼上看着张飞在那里喝骂,污言秽语一遍遍问候着庞统、魏延祖上十八代女性成员,魏延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冷静,冷静!”庞统安抚道:“他越急,我们就越不能急,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然不用等三次那么久,但也将他这一鼓作气的锐气先耗一耗再说,张任将军,劳你点一万步军精锐,好生修整,明日出城接战,也让我看看孔明训练出来的荆州军有何战力?”
“喏!”张任闻言,拱手领命道。
“只是看着这畧货如此嚣张,令人不忿!”魏延瞪着城下骂的撒欢的张飞,不爽的道,这货怕重蹈覆辙,隔着三百步在那里叫骂,但嗓门儿奇大,这么远都能清楚地听到,让魏延心中恼火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三百步距离,就算是连弩能够射过去,对张飞这等人物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何况这货手中除了丈八蛇矛,还拎着一面盾牌。
“嘿~”庞统闻言一笑,这也算是一种射程优势了吧,要说骂人,庞统可从没有输过人,哪怕当初吕布父女,那也是这父女俩用暴利强行打断自己,否则的话,庞统有信心不带脏字的将他们给气的吐血三升,张飞虽然骂的粗鄙,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关键是人家的声音能传过来,但庞统就算扯开嗓门儿,声音估计也过不去,所以只能在这里被张飞的噪音荼毒了。
“让他骂吧,等骂累了,自然会消停下来。”庞统撇了撇嘴,径直王城下走去,要说忍耐力,原本庞统是没有的,不过从荆州被吕玲绮拎走开始,那种有冤没法申,有理没处讲的日子一直过了两年,想不忍都没办法,那种环境下锻炼出来的忍耐力,张飞现在送来的这点气,小儿科而已。
“士元,你何时变得如此豁达?”魏延不解的看向一脸淡然的庞统,由衷的敬佩道。
“你不会明白的。”怜悯的看了魏延一眼,庞统叹了口气,没有解释,摇头晃脑的离开了,留下魏延一脸茫然,好好地,怎么又开始歧视人了?
扭头看了张任一眼,却见张任扭头去看张飞那边的军阵,思索着明天该如何破敌。
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去安排自己的精锐备战,明日虽然张任要正面对付张飞,但他带来的关中精锐也不会闲着,要从侧翼进攻,避开对方的藤盾。
次日一早,张飞带着人马再度前来骂阵,只是还没开口,便见德阳县城城门洞开,张任带着人马冲出城来,在城门外列阵。
“嗯?”张飞见状看到来人的旗号,竟然是本家,而非魏延,再看对方的兵马,虽然人数比魏延的关中精兵多了许多,但只看精气神,跟魏延那支精锐比起来,这支兵马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是何人?”张飞扭头看向一名归降的蜀将问道。
“回将军,此人是昔日蜀中大将,与严老将军齐名的张任将军。”那名蜀将闻言,连忙答道。
“张任?我听过他,却不知武艺如何?”张飞点点头,与严颜并列的将领,他自然听说过,不过他衡量一个对手的本事,除了带兵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看对手本身的武艺如何。
“枪马精熟,武艺不在严颜将军之下。”蜀将答道。
实际上两人以前共同效力于刘璋,但辈分不同,张任自然没跟严颜打过,不过蜀中众将没人是他俩的对手,也因此常将两人并列,至于谁高谁低,没人知道,因此也只能用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来敷衍了。
“那倒要看看他本事如何了。”张飞扫了一眼对方的军阵,一催胯下战马,乌锥踏雪小跑着来到两军阵前,张飞将丈八蛇矛一指,洪声道:“哪个是张任,快快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两军交战,斗的是军阵,你我乃三军统帅,怎可效仿那徒呈勇力的武夫?”张任可没有魏延的宝甲护身,他武艺不差,但比之魏延都差了一线,对上张飞,自问没有胜算,怎会去自讨没趣。
“哈哈,亏你自称蜀中名将,原来所谓蜀中名将也不过是无胆匪类。”张飞见张任不肯接战,不由冷笑道。
“原来刘玄德麾下名将,都是这等只知好勇斗狠之徒,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张任也不气恼,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好胆,看我如何破你军阵!”张飞黑着脸冷哼一声,手中丈八蛇矛一举,后方将士随着张飞的动作,开始缓缓前进。
似乎回到最原始阶段的战斗,在进入射程之后,双方弓箭手开始向对方阵营放箭,冰冷的箭簇掠过虚空,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又被藤盾挡住,有人中箭倒地,惨叫着翻滚,周围的将士却冷漠的走过去,没有丝毫的怜悯,见识过关中精锐强弩形成的箭阵,这纯粹的弓箭此时看来,让人有些提不起劲来。
“排枪阵!刺!”随着两支军队开始接触,喊杀声渐渐激烈起来,一杆杆长枪狠狠地刺出,却被对方的藤盾挡住,但紧跟着呼啸过来的箭簇在失去了藤盾的保护之后,伤亡开始加剧,而战线也随着双方的接触,逐渐拉长,两支兵马开始进入混战。
张飞犹如一把利刃,带着自己的亲卫不断在对方的军阵中撕开一道豁口,张任却是指挥若定,不断指挥着将士迅速去弥补张飞撕开的口子,喊杀声伴随着鲜血的喷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激烈,张飞几番冲突,仗着勇武,在敌阵之中来去自如,无奈张任的蜀军虽然不及魏延的兵马精锐,但这支兵马他指挥日久,调动起来如臂指使,虽然气势上被张飞压制住,但却异常的坚韧,张飞几度想要冲破重围去斩将夺旗都未能得逞,反而差点让自己身陷重围,之后便不敢再贸然闯阵。
就在双方战的正激烈之际,德阳县城城门再次大开,魏延率领着观众精锐斜斜的杀出。
第一百零一章 斩杀蛮将
兵器碰撞的火花,血花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不断绽放,日光下,激烈的战线在德阳县城外并不算空旷的地域里不断向四周围扩散,箭矢带着死亡的低啸掠过空气,扎进双方的盾牌,坚韧的藤盾虽然能够防御弓箭,但防御的面积终究不足,哪怕手持藤盾,手脚一些地方一不小心中上一箭,战斗力也基本废了一半。
军阵中,也有一些武艺高强或者身体素质强悍的士兵在鲜血的刺激下乱了心神,咆哮着冲进对方人群密集的地方,手中的兵刃左劈右砍,倒是威风的紧,不过这种人一般帅不过三秒,紧跟着便会被人给乱刀分尸,真正百战余生的老兵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举动的。
这大概才是这个时代原本的战斗形态,惨烈也好,热血也罢,当真正陷入这样势均力敌战场的时候,除了少数百战老兵能够保持理智之外,大多数人已经被这种杀戮的气氛迷失了心智,在喧嚣的战场上,也只有一些特定的号角或者鼓声才能将他们唤醒。
虽然胶着的战士让张飞不爽,但相比于之前被魏延的精锐以少胜多的压着打,眼下自己这边兵力还占据着劣势的情况下,双方能够斗个水深火热,张飞心里还是比较平衡的,不管什么事,最怕的都是比较,这样才是真正正常的战斗。
激烈的战斗随着魏延的率领这关中精锐从侧翼杀出,张飞心底不由得一沉,因为双方现在胶着在一起,魏延并没有下令放箭,而是开始游弋在一侧,对张飞的部队形成压力,一些保持清醒的老兵已经开始想后撤,但更多的人却依旧与敌军厮杀在一起。
“响号!”张飞冷哼一声,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命人吹起了号角。
“嗷嗷嗷~”
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德阳县城旁边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一连串如同狼嗥一般的声音,初时还未有察觉,只是当危险的气息涌上心头的时候,魏延才终于发现,有大批部队从山林中靠近。
“后队向后,备战!”魏延明显感觉道张飞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这边,不能放松对对方兵马的监视,但后方的敌人此刻也已经从山林间窜出来。
一群野人一般的部队咆哮着从山林间窜出,嘴里面喊着魏延听不懂的怪调,手持弓箭刀枪,顶着藤盾朝着魏延扑过来。
这张黑子今天绝对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只是这货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弩箭压制!”虽然不清楚这支突然冒出来的蛮兵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过眼下也已经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让这些蛮兵直接冲进来,造成的伤害可不小。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响成了一片,不断射在对方的藤盾之上,又是那该死的三层藤盾,虽然不时有蛮兵中箭,但相比于以往割草般的攻击,这样零星的损伤显然不能让魏延满意。
“嗖嗖嗖~”
随着这些蛮兵的靠近,不少蛮兵从腰间摘下一枚枚小斧,在一声声怪啸声中,一枚枚飞斧铺天盖地的朝着魏延的关中精锐打来。
“该死!”魏延怒哼一声:“防御!”
“铛铛铛~”不少将士措手不及,被那飞斧打在身上,飞斧不同于箭簇,射程虽然不愿,但破坏力却是奇大,士卒的板甲并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不少人直接被飞斧斩杀当场,看的魏延心中滴血,但此刻,对方的将士却已经赶到。
“弃弩,扬刀!杀!”此刻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帮蛮兵跑起来的速度极快,不再关中精锐之下,此刻近距离之下,想要退走也已经不可能了。
“杀!”袍泽的死亡并未给这些关中将士带来太大的震动,从入军第一天起,就已经有了必死的念头,此刻眼看蛮兵赶到,一群将士迅速抽出斩马剑,结成一个个小阵,与对方厮杀在一起。
这些蛮兵虽然力量奇大,但显然没有受过太多军事化训练,毫无所觉的一头撞进来,紧跟着就是一场收割的盛宴,之前受到偷袭造成的损失,让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此刻交锋,这些关中将士异常骁勇,只是片刻功夫,地上已经倒了一片尸体。
人群中,一名满人将领蓬头垢面,胯下骑着一匹奇丑无比的战马,在人群中匹马奔走,手中一杆铁蒺藜骨朵,舞动起来威势无比,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胡奴大胆!”魏延见不到盏茶时间,十几名将士死在此人一人手下,不由大怒,手中大刀一扬,分开人群朝着那蛮将杀过去。
此人正是此次刘备让马良请来的五溪蛮王王子沙摩柯,手中一柄铁蒺藜骨朵重达百斤,骁勇异常,此刻见魏延竟然主动杀来,不由大喜,直接弃了小兵,迎向魏延。
“铛~”
铁蒺藜骨朵跟大刀撞击在一起,魏延只觉双手发麻,暗暗惊叹此人天生神力,不可力敌,刀势一变,仿佛黏在了铁蒺藜骨朵之上,顺着握杆往下,削向沙摩柯五指。
沙摩柯双手一放一抓,让过对方的刀锋,也不变招,铁蒺藜骨朵往下压去,魏延拖刀就走,沙摩柯正要追击,却见魏延猛地调转马头,手中大刀自下而上划过一道惨烈的弧光,这一刀有些类似于关羽的拖刀技,打的就是出其不意,不过对战马以及本身的骑术有极高的要求,沙摩柯见状不由大惊,也顾不得追击,连忙闪身躲避。
“噗~”血光迸溅,尽管躲得及时,仍旧被魏延一刀在胸腹间拉开一道长达一尺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若非他避的及时,这一刀便能将他开膛破肚。
“卑鄙汉人,死!”沙摩柯受伤,不惊反怒,咆哮一声,也不顾胸腹间的伤口因为怒气上涌而更快的往外冒,铁蒺藜骨朵一挥,照着魏延脑门儿狠狠地砸下来,那架势,真要打实了,恐怕魏延连人带马都得给砸成肉泥。
魏延得了便宜,哪还会继续待在这里硬拼,一刀得手,催马前冲,躲开了对方的轰击,自马背上摘下连弩,对着沙摩柯一箭射过来。
沙摩柯早就听说他们弩箭厉害,之前也见识过关中军的弩箭,连忙挥动铁蒺藜骨朵将对方的弩箭架开。
“噗~噗~”
一支弩箭架开,另外两支弩箭却直接在沙摩柯愕然的目光里射进他的胸腹当中,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看向魏延。
“蠢货!”魏延调转马头,一刀剁下沙摩柯的人头挂在自己的战马上,看了一眼沙摩柯的战马,目光不由一亮,这马看起来丑,但魏延精通相马之术,一眼便看出这匹战马实乃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
正好主公的赤兔马这些年也老了,待蜀中战事完结之后,献于主公。
打定了注意之后,魏延命亲卫将战马拉走,扭头再度杀入战阵,沙摩柯一死,这些蛮兵顿时乱了,魏延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开始组织人马反杀。
德阳县城的城楼上,正在用千里镜观望战局的庞统在看到这支蛮兵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诸葛亮绝对是在针对魏延这支精兵。
“邓贤,你带一支人马出城!”庞统沉声道。
“去援救魏将军吗?”邓贤连忙领命。
“不,带着你的人马与张任将军合力将张飞冲垮,然后从两侧断去这些蛮军的退路。”庞统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到张飞在暗中聚集人马,定是要夹击魏延,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驰援魏延,而是先将张飞给拖住,不能让他有机会驰援魏延。
“末将领命!”邓贤答应一声,连忙命人吹响号角的同时,早已等在城中的本部人马随着邓贤的一声令下,冲出了城门,并迅速与张任军合为一股,在生力军的帮助下,张任这边顿时士气大涨,张飞不得不将精力放在战场之上。
“反应可真快!”张飞不得不放弃夹击魏延的打算,开始指挥刚刚聚集起来的将士重新投入战场。
“杀~”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声咆哮引起了张飞的注意,扭头看时,正看到那些蛮兵突然发疯一般向树林中溃散,而魏延却组织起人马开始射杀那些逃散的蛮兵。
“怎么回事?沙摩柯那个废物在干什么!?”张飞又惊又怒,此刻沙摩柯的五溪蛮兵退了,他不但要面对张任和邓贤的压力,魏延随时可能压上来。
心中恼怒之余,也顾不得在与张任的兵马纠缠,连忙命人响号撤退。
张任趁机押上,一直追出了十余里,见荆州军接应的人马出现,才停止追击,缓缓退回了德阳县城。
“究竟是怎么回事!?”张飞找到了溃败回来的蛮兵将领,愤怒的咆哮声震得山林间飞鸟纷纷惊起:“你们的王子呢!?”
“将军,我们王子被那汉人将领以卑鄙的手段给斩杀在阵前,还夺了王子的战马!”几名蛮将哭丧着脸道,沙摩柯的战死对于五溪蛮来说那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死了!?”张飞有些不可思议,那沙摩柯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与他斗起来,也能支撑个四五十合,魏延武艺不错,但张飞估摸着最多也就跟沙摩柯在伯仲之间,怎会如此快便被魏延斩杀?
第一百零二章 龙吟凤鸣(上)
魏延很愤怒,在关中军固有的观念里,就算是一百个胡人的命都比不上一个将士的性命尊贵,而五溪蛮显然也被自动划分到胡蛮之中,哪怕是这一仗不但斩杀了蛮王沙摩柯以及其带来的蛮兵近乎全军覆没,也弥补不了七百名将士的阵亡。
看着一脸阴郁的魏延,张任、邓贤、泠苞等人面面相觑,关中精锐虽然折损了不少,但因为魏延斩杀了蛮王致使蛮兵大乱,最终连同临阵斩杀以及随后的追击中,沙摩柯带来的五千五溪蛮兵几乎全军覆没,而如果不是那一通飞斧的话,魏延的关中精兵损失绝对不会超过三百,这样的战绩,在他们看来,那已经相当于完胜了,实在不明白魏延为何如此恼怒。
“魏将军大获全胜,为何还一脸愤怒?”张任凑到法正身边,疑惑的问道。
“大获全胜?”法正看了一眼魏延,摇头笑道:“张将军有所不知,自从主公封狼居胥以后,这近十年的时间里,我关中军队在与胡人作战中,很少有上百人的伤亡,而这一次,竟然折损了七百精锐,绝对是近年来我军在对外族作战中,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这要是传回去,会被当成笑柄的。”
“哈~?”张任、邓贤、泠苞闻言不禁错愕,在兵力一比二的悬殊对比之下,近乎全歼对手,自身折损却不足三成,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场绝对可以炫耀一生的战绩,别说什么蛮人不够格,事实上,蜀中以往的战斗,几乎都是再跟蛮人打,有时候甚至还会输,但这样的战绩,在关中军看来,不但算不上荣耀,甚至看魏延的架子,还是一种耻辱一样,这让他们这些蜀中名将情何以堪?差距也太大了吧?
看着三人惊愕的表情,法正笑着摇了摇头,关中兵马在吕布正式入主洛阳之前,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每年都会以练兵为目的,对草原以及一些西域敌对国进行无差别攻击,不但作战经验丰富,而且每支部队都会至少有一名匠师跟着,记录兵器的优劣,然后加以研究,这么多年下来,关中兵马越打越精,无论战法还是兵器上,早已远远地将中原抛开,有时候,凑齐百人就能攻破草原上一个中小部落。
不过中原不同域外,城池、地形以及将领的质量和应变能力都比那些不成系统的域外胡族强了太多,五溪蛮那个首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脑子,但背后的诸葛亮可是连庞统都要警惕的人物,就像今日一正一奇,若非魏延用计射杀沙摩柯,就算最终赢了,损失恐怕要比现在惨重的多。
目光看向魏延道:“不过眼下魏将军手中的精锐折损近半,当修养些时日,要不发信给成都,让少主再调一些精锐过来。”
当初为了确保吕征的安全,除了雄阔海等骠骑营将士之外,魏延将一半带来的关中精锐留下。
“不可!”法正话音刚落,魏延和庞统就立刻摇了摇头,毕竟吕征的身份放在那里,如果吕征出了什么岔子,就算他们把诸葛亮、刘备一起打包了都无法弥补,当初若非吕征执意不肯的话,魏延都想将所有关中精锐都留在成都。
“虽然没有精兵,但我们这里还有十万蜀军,足矣应付孔明,文长的精锐兵马就等着追击敌军时再用。”
反正眼下德阳乃至整个蜀中的地形,弓弩的威力都没办法发挥到最大,而且他们现在要采取的是守势而非进攻,有这十万蜀军已经足够让诸葛亮头疼。
蜀中其实也是有精锐的,不过跟关中兵马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张任等人闻言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当下各自告退,前去整顿兵马,准备来日与诸葛亮大军交战。
另一边,诸葛亮得知沙摩柯阵亡的消息之后,也是有些感慨,不过对待异族的态度上,实际上吕布跟诸葛亮这些世家大族没什么区别,基本上没当人看,感慨也只是感慨少了一支精擅山地战的炮灰而已。
将残存的蛮兵组成一队,找了一名与五溪蛮比较亲善的将领带领之后,诸葛亮于第三天,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德阳城外。
“先生,城外有荆州使者前来,请先生往阵前一序。”庞统正在研究地形之时,邓贤匆匆赶来,向庞统躬身道。
“孔明相邀啊?”庞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故友重逢,不可不去,文长,你带上十名精锐之士随我前去赴约。”
“呃……”魏延看向庞统:“既然是故友,那诸葛孔明不会对你不利吧?”
“嘿,那可很难说,孔明平日里一副谦谦君子的作风,但绝非腐儒,如果需要,他做的出来。”庞统摇头笑道,要说这里最了解诸葛亮的,恐怕就是他了,那家伙可腹黑的狠呢,两人虽然亦敌亦友,但这种时候,只要有机会,诸葛亮绝对不介意阴死自己。
“那如果人家没带人怎么办?”魏延黑着脸道,那样一来,不就显得自己这边小人了吗?
“没带?不可能!”庞统摇了摇头:“如果真没带的话,那就趁机把他抓来。”
“……”无语的看了庞统一眼,魏延默不作声的去点兵,五十名关中精锐,还带了绳索,看样子,是真准备抓人了。
准备停当之后,庞统带着魏延出城,在城外一里远的地方,正看到诸葛亮带着张飞等在那里,身后还有两百名手持藤盾刀剑的荆州将士。
魏延和张飞脸上同时一黑,诸葛亮摇了摇头,轻摇羽扇,而庞统则是大大方方的坐在诸葛亮已经备好的桌椅之上。
“孔明啊,你不厚道,我带着诚意而来,你却带了这么多人。”庞统摇头晃脑的叹息一声,看着诸葛亮有些鄙夷道。
“士元不也带着人来吗?魏将军以及其麾下精锐,亮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训练有素,若不多带些人,说不得,亮今晚就得在德阳城里面过夜了。”
诸葛亮不咸不淡的扫了魏延以及其身后又是勾镰,又是绳索,让诸葛亮有些啼笑皆非。
“孔明若想来德阳过夜,那再好不过,你我多年未见,正好秉烛夜谈一翻。”庞统目光一亮,一脸开心的道。
“恐怕要再等几日,待我攻破德阳之后,自然会有很多时间陪士元畅聊!”诸葛亮微笑着道。
“嘿,孔明先生好大的口气!”魏延闻言,不禁不屑的冷笑一声道。
“口气大不大,要试过才知道!”张飞闷哼一声,冷笑着看向魏延,一对环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是吗?看来前两次的教训你这阉货还未识得教训!”魏延冷笑一声,身后五十名关中精锐身上顿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你说什么?信不信三爷现在就将你活撕了!”张飞闻言,如同被引爆的炮仗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凶狂的气息,甚至连他身后一群荆州将士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一些。
阉货的名声那是吕布给按在张飞头上的,以前张飞报号的时候总喜欢加一句燕人张翼德在此之类的,后来吕布直接曲解,后来更是令夜莺传播天下,也算报了这货给自己乱起外号的仇,这几年,张飞很久没有那样自报家门了,这一切,说起来还都得归功于吕布,同时也是张飞心底永远的痛。
“凭你!”魏延闻言不屑的摇了摇头:“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找死!”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一副随时可能打起来的样子,庞统跟诸葛亮终于摇了摇头:“我与孔明(士元)故友重逢,本是难得的喜事,怎可让这兵戈之气冲撞了我等文人相会,且先退下,这里由我二人叙旧便可。”
魏延:“……”
张飞:“……”
本来已经快要引爆的气势,随着庞统跟诸葛亮这么一打岔,却是发展不下去了,两人有些郁闷的看了自家的军师一眼,明明是你们自己要带人的,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之后,在庞统和诸葛亮的催促下,各自警惕着对方同时,缓缓后退。
诸葛亮微微挪了挪身子,让庞统挡住自己。
“孔明,你这是何意?”庞统一脸愕然的看向诸葛亮。
“关中弓弩之威,亮早有所闻,若此时他们朝这里放上一箭,亮可没有翼德的本事。”诸葛亮摇头笑道。
“小人之心!”庞统郁闷的挥了挥手,后方离开不足百步的魏延见状,也只能继续往后退。
“你我许久未见,不想再见之日,竟然要如此勾心斗角,实在让人叹息,可以让那张飞退去了吗?”庞统看了眼张飞不时瞅向这边的目光,冷哼一声道。
“士元多心了,翼德只是担心我之安危!”诸葛亮将羽扇向后摆了摆,一脸诚恳的看向庞统:“你我相识多年,当知我为人。”
“嘿~”庞统看着张飞也退开,才冷笑一声道:“所以我才带了文长前来会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龙吟凤鸣(下)
“孔明,如今我主据有雍凉并冀幽北方五州,蜀中也已半数归入我主版图,天下已得半数,放眼域外诸胡,只知有吕布而不知有汉,百姓拥护,民生兴盛,天下一统在望,你又何必逆天而行?刘备不可能赢得,不如随我回洛阳,以你之才,他日封侯拜相未必不能。”庞统坐在座椅上,看着诸葛亮,认真说道。
“士元此言差矣!”诸葛亮面容一肃,摇头道:“我主刘皇叔乃汉室宗亲,帝室之后,乃皇室正统,吕布一届草莽,若让他掌控朝堂天下,实非万民之福,世家之福,倒不如士元投于我主,你我共同辅佐明主,再开盛世。”
“孔明真如此认为?”庞统似笑非笑的看了诸葛亮一眼,摇头道:“英雄莫问出身,当年刘邦,也不过一亭长,却坐拥大汉四百年基业,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汉失其鹿,自当有人取而代之。”
“刘备此人我也知道,不可否认,却有枭雄之姿,然其已失天时、地利,至于人和……”庞统摇头叹道:“孔明或许从未体会过何为万民拥护,如今在雍凉,几乎家家都供奉我主吕布,而塞外胡族,更是将其称之为战神,莫跟我说什么打天下守天下的事情,长安如今在我主治理下能夜不闭户,三年前西北大旱,百姓几乎颗粒无收,然我主治下,却无一个饿死之人,当初曹操派人刺杀我主,更是举国震怒,五州百姓,争相报名参军,我看那刘备就算真是帝室贵胄,除了那一层出身之外,也未必及得上我主之万一。”
“至于盛世,若有机会,孔明真该去长安走走,才知道何为盛世!何为万邦来朝。”说道最后,庞统不由笑了,十年前,谁能想到长安今日之盛景,无数外族人以加入汉朝为荣,许多番邦小国,更是宁愿举族归附,这种对外的吸引力和向心力,从古至今,都未曾出现过。
“吕布能有今日,不过剑走偏锋,不能持久,吕布对外太过刚强,日久,必自食恶果!士元莫要忘了秦二世而亡。”诸葛亮摇了摇头,要对付吕布,他自然专门了解过吕布,甚至亲自去过长安,当然知道长安盛景,但吕布对外的态度,不服就打,用各种手段从外邦敛财,时间久了,自然会引起众怒。
“嘿,秦二世而亡,不过是因为后人不孝,若始皇帝能再活十年,恐怕天下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庞统摇了摇头,看向诸葛亮道:“儒家的东西,修身养性,教书育人不错,但若论治天下,太过腐朽,我主对外强势,已不是一天两天,但就我所见,却是那些番邦越打越乖,反观大汉四百年,推崇以德报怨,却令外患从未曾绝过,高下之分,一目了然。”
“士元,你也是儒家学徒,水镜先生九泉之下,若知你今日之言论,会如何感想?”诸葛亮摇头叹息道。
“理越辩越明,独尊儒术,本就是一个错误,如今我主治下百家争鸣,那郑康成都承认主公所作所为,若先生泉下有知,也该支持与我才对。”庞统眼中闪过一抹伤感,水镜先生司马徽几年前过世之时,他都没能到场,心中一直引以为憾事,如今被孔明提起,心中也不免有些难过。
“康成公终究老了。”诸葛亮摇摇头。
“看来你我还是谁都无法说服谁。”庞统叹息一声,以往在鹿门之时,两人经常做学术辩论的时候,就是谁都无法说服对方,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是如此:“那就以天下来定胜负吧,他日主公若破襄阳,我会向主公为你求情。”
“我主马踏洛阳之日,亮便是舍去一身官职,也要保得士元。”诸葛亮摇摇头,分毫不让道。
“拭目以待。”庞统站起来,看了看张飞那边,嘿笑一声:“下次见面,恐怕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诸葛亮闻言不禁默然,昔日好友,时至今日,终究要疆场对决了,心中也是复杂难明,向庞统抱拳之后,两人各自默默退回本真,接下来,就该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士元,怎样?”庞统回来,魏延连忙迎上来。
“备战吧。”庞统笑了笑,一张丑脸之上,此刻倒是带着几分难言的自信。
另一边,张飞也迎上来,看向诸葛亮道:“孔明,如何了?”
“点兵,准备攻城!”诸葛亮摇了摇羽扇,神色却是一肃,接下来作战的主力,是蜀军与荆州军,关中精锐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士兵战力以及军队数量相若,接下来,自然就看他跟庞统谁技高一筹了。
“好!”张飞闻言,目光一亮。
“呜~”
苍凉的号角伴随着隆隆的鼓声,荆州兵马以及蜀军源源不断的自军营中涌出,开始对德阳发起进攻,没了关中精锐的强弓劲弩,这一次,倒不必担心被对方以弩箭压制,战场似乎又回归了这个时代。
已经习惯了关中精锐超远射程的魏延显然并不适合指挥这场战争,主持战事的任务被交托给张任,一辆辆攻城车在木兽的掩护下开始向城墙发起进攻。
城墙上,张任指挥着将士将滚木礌石扔下去,哪怕是木兽的龟壳面对礌石的猛轰,也开始一辆辆碎裂开来,荆州军开始沿着攻城梯,与守城的战士发生交锋,然后被迅速的撵下去,残值断臂掺杂着鲜血开始一遍遍的洗刷着古老的城墙。
其实攻城守城,抛开器械上的差距外,套路也就那么几套,除非兵员素质相差太大的话,按照正常的套路,是比较难的,因此,高明的将领统帅,更愿意将敌人诱出城外打歼灭战,也很少愿意强行攻城。
诸葛亮此时挥兵强攻,也是无奈之举,他的对手是庞统,两人知根知底,而且为了方便后面的马谡行事,他必须将庞统的兵马尽可能的托在此处,只要成都那边得手,庞统便会陷入进退维谷之境,甚至断了粮草,那这一仗,自然可以不战而胜。
而庞统这边,诸葛亮要跟自己打消耗战,庞统自是求之不得,双方各怀鬼胎之下,张狂却是空前激烈。
张飞亲自上阵,数度冲上城墙,又被张任给赶下来,同时诸葛亮又分出一支人马,想要断敌粮道,却被庞统及时看破,命魏延带精锐沿途截击,双方在德阳城外来了一场接触战,最终蜀军溃败而回。
诸葛亮见粮道有魏延保护,只得改变策略,引垫江之水而来,想要借助水势冲击城池,庞统则以护城河为基础,将水引向下游。
战线从德阳一点点铺开,向四周郡县蔓延,蜀中自灵帝时期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战役,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巴郡一地,汇聚了双方近二十万人马,白天若是站在山头上往下看,都能看到双方将士如同蝼蚁一般四处攻伐。
一开始庞统还死守着德阳,但随着彰显拉开,诸葛亮虽然拿德阳没办法,但两侧却悄然发展,看样子是想要将德阳城孤立起来,庞统及时察觉,索性放弃德阳,将战线蔓延到整个东广郡,又从东广郡打到犍为,战争的激烈程度,便是诸葛亮和庞统两人都有些吃惊。
一开始,双方还各逞奇谋,想要速战速决,但却很快发现没什么用,面对的都是同等级的对手,而且互知根底,更重要的是,近二十万大军此刻已经完全展开,犬齿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盘根错节的局面。
往往双方一点点小动作,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对手看穿。
庞统想要火攻,还没来得及引敌深入,那边诸葛亮便已经识破,整个压上来不给庞统机会,诸葛亮想要汇聚三江之水水淹庞统,命令刚刚下达,还未有动作,那边庞统也已经发现,开始跟诸葛亮抢占上游,双方纠缠不休,诸葛亮又不可能连自己人也一起淹了,只能作罢。
如此反复再三之后,两人终于无奈的发现,所谓的奇谋妙计,在这种情况下都有些扯淡,最终老老实实的回到最根本的战阵之上,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阵,诸葛亮摆出了八阵图,庞统则以河图洛书,设了一座归藏阵,诸葛亮在阵法之上技高一筹,而庞统虽弱,但要破阵却不难,再度以平局收场,倒是让观战的法正对两人的本事叹为观止,近二十万大军,在两人手里快要玩而出花来啦。
魏延、张任、张飞这些人身在局中,倒是杀的废寝忘食,近一个月下来,双方各有输赢,损失也差不多,庞统和诸葛亮虽然还没决出胜负,不过将士们连续高强度作战近月,却是有些撑不住了,双方也只能各自暂时休战,准备下一轮进攻。
而蜀中战事,随着龙凤之争的开始,也渐渐吸引了天下目光,洛阳吕布,许昌的曹操,还有正在荆州交战的刘备孙权,也不约而同的开始关注这一场战事,其中精彩,哪怕是吕布、曹操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人,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第一百零四章 成都暗流(上)
十月初一,本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于马谡而言,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随着前线战事的逐渐胶着,他终于说服了一批观望的蜀中世家,虽然如今这些成都世家手中并没有握有实权,但人脉这种东西,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的。
成都有三万守军以及魏延留下来的三千关中精锐,要想趁乱拿下蜀中,说服这些世家只是第一步,而第二部,就是利用这些世家的人脉,来说服成都那些原本的蜀中驻军,张任、泠苞、邓贤这些投降的蜀中大将都被庞统带走,而负责统领这三万驻军的,则是吕征带来的骠骑营都统王双。
为了避免这些蜀军出乱子,吕征将成都的三万驻军分为六部,每部五千人,从归降的蜀将之中选择一个统领,王双则负责统帅魏延留下来的关中精锐,总督这六支人马,在避免将士因为换将而产生抵触情绪的同时,也最大限度的将军权抓在了自己手里。
不过这对于马谡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这些降了吕布的蜀将,大都是来自于世家,只有,这六支人马之中,只有两个是出自寒门,对吕布的归属感也最强,不过没关系,只要其他四部大营,这两部想不答应都难。
“李将军乃蜀中大将,军中威望不在那张任之下,如今吕征入蜀,张任出征,这成都守将,本该由李将军来担任才对,但如今,却招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王双压在将军头上,将军真的甘心?”城西大营,马谡坐在客座之上,淡然道。
“这……容我想想。”李将军名李浑,论起资历来的话,跟张任差不多,也是刘焉时代就出仕的将领,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跟张任比,他没那个本事,不过马谡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头上,本来嘛,如果是张任、邓贤、泠苞的话,那没什么关系,三人都是蜀中名将,本事不差,军中威望也不小,能服人,但王双是什么东西?刚刚一来,就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若说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安排,那是骗人的,但如今大势已去,他一个降将能如何。
“大哥,您不必担心其他四部,除了成方、王元所部之外,其他三部已经尽数答应随我等一起动手,今夜动手,第一个拿此二人开刀。”马谡身边,一名李家的年轻人兴奋道。
“但城中还有三千关中精锐,那些人,可不好对付。”李浑还是有些担忧,人老了,自然没有年轻人那份冲劲。
“不过三千人尔,关中厉害的,不过也就是强弓劲弩,只要近了身,那强弓劲弩再厉害又有何用?”马谡摇头冷笑道。
“李将军,关中吕布的确可以给大家提供财路,但却夺走了世家赖以生存的东西,没了土地,我世家地位该如何保持?我主刘备已经承诺,入蜀之后,对于大家原有财物、土地,绝对不动分毫。”马谡沉声道。
“此话当真?”李浑闻言目光一亮,接受吕布最难让这些世家接受的一点,不是吕布无法给他们带来利益,而是吕布夺走了他们的地位,简单点说,以前世家兼并土地,那靠这些土地生存的百姓,自然对世家百般尊崇,但吕布现在拿走了,虽然有补偿,而且利润很丰厚,但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自然。”
“好,只要其他三家答应,我便同意!”李浑最终咬了咬牙,虽然失去了吕布这条财路让人有些失望,但没关系,就算不加入吕布,同样可以组织商队行商,只是少了一些利润而已,但加入刘备,却能得到土地的拥有权,有这些东西,一来是地位的关系,二来也是保命的东西,世家为什么厉害,说白了,手底下养活着一大帮子人,一旦造反,动员起来的力量可不小。
马谡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此事各大世家已经答应,今夜正是李将军与谢匀将军负责守卫城池,待我们将成方、王元拿下之后,便率兵入城,将军当控制四门,以防那吕征趁乱逃脱。”
“好!”
……
“你说什么?”成都南部军营之中,看着自己的族叔,谢匀吃惊的站起来。
“成何体统,坐下!”谢成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冷哼一声道。
“只是叔父,您别忘了,那庞统、魏延手中,还握着十万大军,而且张任、邓贤、泠苞三位将军恐怕也不会同意,此时倒戈,是否不妥?”谢匀皱眉道。
“能有何不妥,那十万大军已经被诸葛先生牵制在了巴郡,只要我等拿下成都,断了他粮草供给,十万大军旬日之内便会灰飞烟灭。”谢成冷哼一声:“皇叔已经答应,只要下了蜀中,绝不侵犯我等利益,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给那吕布当奴才!”
“可是,城中可不止我这一部。”谢匀皱眉道。
“放心,除了王元、成方那两部之外,其他三部皆已答应,今夜你只需待我们入城之后,封锁四门,防止那吕征逃脱即可。”谢成冷哼一声道。
“李浑将军也答应了?”谢匀惊讶道。
“放心,军队入城,需要你二人手令,缺一不可,若李将军没有答应,我怎会来这里?”谢成说这话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因为马谡去说降李浑,还未有结果,这事真说不准,不过此时话既然已经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既然如此,小侄愿意听从叔父调遣。”谢匀最终咬牙答应一声。
与此同时,城外六部大营中,其他两座大营主将以及一些将领都得到了家里的通知,一时间,一股诡谲的气氛笼罩在成都城上空,经久不散。
……
“人是贪心的,给他东西容易,但要从他们手里拿出什么东西,却是千难万难!”刺史府中,吕征将一封信扔进了火盆之中,摇头叹道。
庞统离开后,便由吕征带着他的一群小伙伴负责成都内政,这段时间,却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同时夜莺在成都的情报网也被吕征接手。
“少主,发生了什么事情?”姜维站在吕征身后,疑惑的问道。
“一些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不过今夜,这成都城里不太平了。”吕征摇了摇头,不屑的嗤笑一声道。
“今晚有战斗?”姜维闻言不禁兴奋起来,他们自小在军中习武,后来又进入长安书院进学,吕布这些年来,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拿来培养这些二代,一个个年纪虽小,但本事却一点不差,至少寻常将领的话,都未必是这些小家伙的对手。
“或许吧。”吕征闻言没有正面回答,扭头看向雄阔海道:“雄叔,今夜怕是要你来执掌大局了,王双刚勇,但缺少将略,没办法掌控大局。”
其实大局这种东西,雄阔海比王双强不到哪去,不过他跟在吕布身边多年,见多识广,而且本身也是百战沙场的老将,不说其他,光是那气场就足矣震慑三军。
雄阔海闻言,皱眉道:“那少主你呢?”
“我会带骠骑卫出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可没有父亲那般勇武,还是小心为上。”吕征摇头笑道。
成长环境不同,注定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如果吕布在这里,知道有人要谋反的话,恐怕会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在这里运筹帷幄,吕征虽然也杀过人,上过战场,不过通常都是被保护的对象,没有吕布那么多经历,自然不可能如同吕布一样哪怕知道危险,依然能够处于风暴中心谈笑自若,虽然看起来很有魄力,但一旦吕布出事,对于吕布的势力来说,绝对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对于父亲有些时候处事风格,吕征是相当不赞同的。
“今夜便以火箭为号。”吕征看向雄阔海,微笑道:“一旦看到火箭,雄叔便立刻带领人马,夺取兵权,胆敢反抗者……斩!”
“末将领命!”雄阔海一拱手,沉声道。
……
一炷香后,刚刚跟李浑换防,准备回营的成方被一行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看不清楚样貌,在他身后,则是数十名将士,虽然穿的是普通将士的衣甲,但成方也算得上久经沙场,只是一眼,便看出这些看似普通的将士,绝对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成都何时多了这么一支人马?
成方皱了皱眉,却也并未担忧,就算对方厉害,他这边可是有着五千将士,怎会被几十个人给吓住,当下沉声道:“阁下何……”
“成将军可认得此物?”那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人直接打断了成方的话,将手中一枚令牌对着成方一亮。
“少……”
看到令牌,成方不禁一惊,想要出声,却被对方以手势制止。
“在下奉命前来与成将军汇合,方便的话,想前往成将军大营一行。”
对方的声音显然是刻意压着嗓子说出来的,不过成方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道:“请随我来。”
第一百零五章 成都暗流(下)
“末将成方参见少主。”回到军营之中,成方在吕征的示意下屏退左右之后,才郑重的朝着吕征行了跪拜之礼。
“成将军起来吧。”吕征摆了摆手肃容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必多问,只需按我所说去做即可。”
“是。”成方不解,但还是按照吕征的吩咐开始部署。
直到深夜,成方在告别吕征之后,正在营帐中翻看一本兵书,他乃寒门出身,年少时没能力去读书,直到吕布的长安书局将书本普及之后,成方才算真正有机会接触这些,也因此,内心里对吕布是非常感激的,而且若非吕征,以他的身份,是没资格独领一军的,这也是为何马谡认为成方、王元不好劝降的根本原因。
“将军,东城大营统领武进求见。”就在成方准备入睡之际,一名亲卫突然进来,向成方拱手道。
“武进?”成方皱了皱眉道:“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正要让人将他招进来,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今日吕征突然秘密跟着自己来到大营,心中不由一动,沉声道:“让他道大帐等我,就说我已睡下,穿戴完毕就去见他。”
“喏!”亲卫闻言,没有多问,连忙告退,而成方则匆匆去见吕征。
“已经来了?”吕征得到成方的报讯,点了点头道:“成将军去见见也无妨,看他如何说,将兵符给我,我要调动兵马。”
“喏!”成方不敢怠慢,连忙将兵符交给了吕征,尤不放心,将自己的心腹派给吕征,帮助吕征去调遣兵马。
看着吕征离开之后,成方才匆匆赶往大帐去见武进。
“少主!”成方离开后,管勇来到吕征身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好,跟我去看看。”吕征点点头,带着管勇来到营外,在成方的两名亲卫的陪同下,顺利接管了军队。
“大家不必知道我是谁,明天自会有分晓,今夜将有人要偷袭大营,所以成将军让我来待他调兵,兵符在此,诸位将军只需要听候我的差遣即可。”吕征看着一应将领,沉声道。
“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一名武将冷眼看向吕征,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机。
“兵符在此,还不够吗?”吕征晃了晃手中的兵符,淡然道。
“嘿,谁知道这兵符是真是假?”武将冷笑道。
“少主,此人乃成都赵家子侄。”管勇跟在吕征身边,轻声道。
“你想验验?”吕征微微点头,看向此人道。
“不必,反正本将军今日,除了成将军的命令,谁都别想指挥我!”那赵家将领闻言冷笑一声道。
“有点儿小聪明,会离间计,想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吕征看向此人,微笑道。
“毛头小子,是又如何,你活不过今晚,将士们,给我将此人拿……”赵家子侄一挥手,正要下令,却愕然发现吕征手中多了一把弩弓,也不多话,太守对着他就是一箭射来。
这么近的距离,那赵家武将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支弩箭射穿了脑门儿。
“不尊军令者,杀!此乃军规,还有何人要违抗我的军令?”吕征收回了弩弓,看向众人,淡然道。
众将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赵家将领,哪怕心怀鬼胎者,此刻也没了声息。
“那就听令吧,息掉所有多余火把,我今日已经命人安排了隔板,诸位应该清楚,所有将士伏于隔板之内,听我号令,号令一响,直接从隔板内向外攻击!”吕征沉声道:“但有抗命不尊者,所有人皆可杀之!”
毕竟都是袍泽,吕征担心这些人关键时刻下不了手,因此制作了隔板,一来便于隐藏,二来也可以让内部的人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至于因此而乱了军心,至于那最后一句,却是对所有将士说的,也是给这些将领上一个紧箍咒,别玩儿阳奉阴违,至于会不会出乱子,有人公报私仇,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些事情可以下来慢慢算。
“我等领命!”众将闻言,连忙肃容领命。
夜色下,武进被人领去了成方的大帐之中,不一会儿,便见成方过来。
“武将军,这大半夜的,你这一身戎装跑到我这里来却是为何?”成方扫了一眼武进,原本按照级别,武进该算是他的上司,但后来吕征将军权一分为六,当时表现不错的成方得到了提拔,如今与武进算是同级,不过昔日情面还在,只是看着武进这一身戎装,想想突然到来的吕征,成方心里不由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我如今同级,不必如此客气。”武进微微一笑,径直坐到了成方对面,微笑道:“今日前来,却是有一庄富贵,念及往日情谊,想拉成将军一把。”
成方微微皱眉,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显然在内心里,武进并没有将他真的当成同级,语气中,更是带着几分施舍。
“却不知是何富贵?”成方坐在了主位上,背往后一靠,淡然道,既然对方没什么自觉,而且明显没怀好心,自然也不必与他客气。
武进皱了皱眉,显然发现了成方态度的转变,心中不由暗恼,这家伙还真将自己当将军了?
压下胸口那口闷气,武进笑道:“吕布霍乱蜀中,残害百姓,我等迫于其淫威不得不委曲求全,但如今,荆州刘备,乃汉室宗亲,仁义之名播于海内,实乃当世明主,其王师已如益州,不日便可攻打至此,此时正是我等响应其大义之时,今日特来请将军随我等共同举兵,擒拿吕征!响应皇叔仁义之师!顺应天意,才是正道。”
“天意?正道?”成方冷笑一声,看着武进:“自主公大军入蜀以来,于民秋毫无犯,蜀中百姓,更是安居乐业,若非那刘备无故兴兵,怎会有巴蜀之战,武将军,我劝你莫要动这些心思,否则,当心武家百年家业一朝尽丧!”
“放肆!”武进目光冷了下来,看向成方,寒声道:“成将军,我好言相劝,是念在你曾随我多年情分上,给你一个机会,若你执迷不悟,今日,当心不得善终。”
“是吗?你待如何?”成方冷哼一声,看向武进,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你敢跟我动手?”武进伸手按剑,厉声喝道。
“杀~”便在此时,营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紧跟着,便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在大帐外响起。
“是你!?”成方看向武进,厉喝道:“你我皆为蜀军,怎敢无故相攻?”
“为何不敢?”武进冷笑道:“原以为,你会识时务,不想却如此执迷不悟,现在,就算你想投降,也晚了。”
“是吗?”一道平淡的声音从帐外响起,紧跟着,吕征带着管勇挑帘而入,冷冷看向武进,摇头道:“武将军还真是威风的紧呢!”
“吕征!?”看到吕征,武进不禁失声叫道。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直呼少主名讳!?”管勇踏前一步,厉声喝道。
“少主?”武进冷笑一声,定了定心神道:“没想到你竟会在这里,也省了我等一翻手脚,听到外面的喊杀了吗?”
“听到了,你的人,差不多也快死光了。”吕征点点头,径直坐在了成方的座位上,成方自觉让开。
“你说什么!?”武进目光一寒,不可思议的看向吕征。
“蠢货,少主从一开始已经洞悉尔等阴谋,今日换防之后,便已经开始布置,你那些兵马,只不过一头闯进了少主布下的陷阱之中!”成方不屑道。
“不可能!”武进不信的看向帐外,却见一名武将提着人头进来,向吕征躬身道:“少主,武进人马已经被我军击溃,贼首武超已经伏诛,余者皆降。”
“二弟!”看清楚来人手中所提的首级之时,武进不由悲鸣一声。
“下去吧。”吕征挥了挥手,扭头看向武进,淡然道:“你们为何反我,我没兴趣知道,既然已经决定动手了,那我们就是敌人,至于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你……你待如何!?”武进有些色厉内荏的道。
“看你的样子,显然不是一个硬骨头。”吕征看向武进,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我要知道你们的全部计划,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凭什么告诉你!”武进冷哼道。
“败军之将,也敢放肆!”管勇一脚踹在武进腿上,直接将武进踹倒在地上。
“凭你全家的身家性命,另外我可以让你死的舒坦点。”吕征淡然道:“至少可以少受一些罪!”
“你要杀我!?”武进不可思议的看向吕征。
“别惊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兴师动众,带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莫要告诉我,你是来找我聊天的。”吕征摇了摇头:“你虽然死了,但你的家人我会给他们一条活路,既然你现在看到了我,别告诉我你还寄希望那帮蠢货有能力保你家人。”
“我可以降……”武进挣扎道。
“你已经降过一次了,游戏有游戏的规则。”吕征看着武进,摇头笑道:“你可以继续拖延时间,我也可以慢慢陪你等,不过错过了时候,恐怕你的家人也保不住了。”
武进惊慌的看向吕征,这特么真是一个十岁孩子吗?
“我说……”半晌,武进苦笑着败下阵来。
第一百零六章 夺权
成都,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武进和另一个营的统领却并未依约出现,马谡以及一干世家的主事人此刻不免有些焦急。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谢成有些焦虑的看向马谡。
“不会,我们以有心算无心,不该出意外的。”马谡摇摇头,其实他心里此刻也没有底,贸然发难的话,的确有很高的成功率,但如果消息泄露了,对方早有准备怎么办?
“要不,我们直接发难如何?其实只要有谢匀与李浑两位将军,我们足矣攻破刺史府。”赵家家主赵宏皱眉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说,马谡一定要将成都军权拿到手再对付吕征,这在他看来未免有些可笑,只要先一步擒拿住吕征,那些关中精锐投鼠忌器之下,还不是任他们揉捏,至于成都守军,只要吕征被擒的话,说服起来反而更容易。
本以为,那马谡会有什么妙计,如今看来,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看起来听稳妥,但实际上也将风险弄大,不过幸好,如今成都守将都是他们的人,现在对吕征发难也没问题。
马谡闻言,不禁微微皱眉,这与他的计划,无疑是背道而驰的,不过武进他们的两部人马迟迟未能抵达,马谡此刻信心动摇,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命谢匀、李浑两位将军率军围剿关中兵马,我等立刻出发,擒拿吕征。”
看着马谡的背影,几名家族的家主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此人看起来说的头头是道,但真的动起手来,却这么轻易便乱了方寸,被人说动,答应他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只是此刻剑已出鞘,再无收回的可能,一众家主也迅速收起了心思,带着各自的家丁护院,组织起来也有数百人之众,浩浩荡荡的朝着刺史府冲去,同时命人通知谢匀、李浑事情有变,让二人谨守城门。
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不少已经沉睡的百姓,不少人好奇的观望,却见大批的人马朝着刺史府杀气腾腾的过去,不少机警的人连忙拉住家人,将门窗封死,今夜看起来不太寻常。
夜已深沉,刺史府的大门紧闭,一丝灯火也看不到,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刺史府中怎么说也该有反应,但此刻整个刺史府中,却静的可怕。
“撞门!”马谡看了看众人,狠狠地点点头。
四名护院抱着一根合抱粗的撞木撞向刺史府。
“嘭~”刺史府朱红漆的大门应声而开,四名护院收力不住,直接抱着撞木冲了进去,被门槛绊倒,滚地葫芦一般滚成了一片。
那刺史府的大门,竟然是虚掩的!
马谡面色一变,厉声道:“快进去看看!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咻~”
就在此刻,城外两枚火箭一前一后冲天而起,马谡扭头看去,沉声道:“我们约定了信号吗?”
“未曾有此信号,我们跟谢匀将军他们约定的是举火为号!”谢成皱眉道。
“报~”一名家将急急忙忙的冲出来:“府中空无一人!”
“糟糕!”马谡面色一变,厉声道:“快,跟李浑、谢匀两位将军汇合!”
众人也都察觉到事情的不妙,吕征无声无息的消失,很显然是事先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跑去偷袭成方、王元的部队,恐怕凶多吉少,万幸的是,此刻他们手中还有李浑、谢匀两支人马可以将成都控制,只要将成都控制在手中,断了庞统的粮草,前线大军依旧得崩溃。
而就在同时,城墙之上,谢匀也感觉到不对,正要命人去城中查探一番,却迎来的谢家家丁。
“将军,老爷让你带人进城,围剿关中兵马!”家丁躬身道。
“我知道了。”谢匀扭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城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正当他准备点兵之时,一名心腹校尉匆匆赶来:“将军,王双带着人马过来了!”
“什么?快,集结兵马!”谢匀一惊,连忙命人集结兵马,之时城墙地方窄小,五千人马怎么可能一下子聚集起来,还未等军令传达下去,王双一惊带着五百名战士上了城墙。
“末将参见王将军!”看着王双身后一帮关中精锐,谢匀只觉得有些压抑,此刻他身边人手不多,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王双龇牙的。
“谢将军免礼!”王双挥了挥手,身后的五百关中精锐迅速散开,将四周各处要地占据。
“王将军这是何意?”谢匀见状面色一变,强笑道。
“奉少主之命,前来交接兵权,从今天起,这五千人不再归你统帅,这是调令!”王双将一份公文递给谢匀,沉声道。
“这……”谢匀目光一瞪,五指动了动,强压着心头的愤怒皱眉道:“末将究竟犯了何错,怎能无故削我兵权?”
“这不是你该问的,军令如山,既然见到军令,还不交出兵符?”王双一瞪眼,冷哼一声道。
“你……”谢匀心底一沉,看向王双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将军见谅,这份军令,请恕末将难以从命,来人,给我拿下!”
“嗯?”王双目光一冷,挥手道:“杀!”
没有丝毫犹豫,还未等谢匀这些亲卫动手,周围早已等候在侧的关中精锐同时以弓弩射击,谢匀的亲卫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射倒一片。
谢匀怒吼一声,拔剑斩向王双。
“找死!”王双冷哼一声,斩马剑一挥,轻易地将对方的宝剑斩断,紧跟着刀势不停,连同对方的人头一起割下。
“我乃成都伏寇将军,王双,谢匀犯上作乱,已然伏诛,念尔等乃其部下,受其胁迫,不予追究,再有反抗者,杀无赦!”
一刀斩了谢匀,王双扭头,看向周围一脸畏惧的蜀军,厉声喝道。
一群亲卫扭头看了看,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四周能够站立的将士已经没多少了,犹豫一下,纷纷将手中的兵刃丢掉,谢匀都死了,还打个屁呀,老老实实的被王双接管。
另一面,李浑接到讯息之后,便整点人马,准备进城协助马谡他们擒拿吕征,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见雄阔海带着一波人马过来,每一个都是关中精锐,人还未到,那股凶戾的萧杀之气已经弥漫过来。
“雄将军,不知何故在此!?”李浑见到雄阔海,不由强笑一声,自吕征入蜀以来,雄阔海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就算是出现,也是作为吕征护卫一般出现在吕征身边,蜀中众将对此人并不了解,但雄阔海的名气,说起来可比吕征这些人大多了。
吕布麾下第一猛将,曾力战关羽、张飞,如果将天下猛将弄个排行榜出来,雄阔海绝对能位列前五。
雄阔海的到来,让李浑心里不禁一沉,哪怕他此刻已经将人马尽数集结起来,而雄阔海身后却只跟着五百名关中将士,但李浑依旧不敢乱动。
“李将军此刻不好好守城,却在这里集结人马,意欲何为?”雄阔海淡淡的扫了李浑身后的部队一眼,闷声问道。
“这……”李浑看向雄阔海,一时语塞。
“将军,怕他做什么?他再厉害,难不成这些关中兵马还真能以一当十不成,雄阔海,不怕告诉你,我等今夜聚集在此,就是为了擒拿吕征,你若识相,就给我立刻让开,待皇叔入主蜀中之际,说不得,还能保你一场富贵,否则……”
话未说完,一柄飞斧已经破空而至,直接将他的脑壳破开,鲜血、脑浆迸溅,雄阔海冷笑一声,看向李浑:“你想造反!?”
“是又如何!?”李浑此时已经退进了人群中,看向雄阔海道:“吕布逆天而行,终不得好死,尔等为其爪牙,我劝尔等还是快快投降,免得到时候给他一起陪葬!将士们,给我拿下!”
“谁敢动!”雄阔海突然瞠目怒喝,手中熟铜棍往地下一顿。
“轰~”
青石铺成的地面出现一圈龟裂,一股无形的波纹以雄阔海为中心,向四面蔓延开来,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地面在那一刻剧烈的震动了几下,五千蜀军,竟被雄阔海一声怒喝,震得不敢乱动,雄阔海身后,五百名关中精锐迅速散开,一架架连弩将这些人锁定。
“怕什么,他们只有五百人,给我杀!”一名世家将领眼见士气竟然被雄阔海一声断喝给压了下去,不由大怒,厉喝一声,当先举枪冲向雄阔海,这种情况下,必须打破雄阔海那种士气镇压。
“杀~”在他身后,倒是有几名亲卫跟着一起冲出来。
“滚回去!”雄阔海侧了侧身,让开对方的长枪,紧跟着飞起一脚踹出,一脚踹在对方的胸膛之上,伴随着一阵令人刺耳的骨裂声,那世家武将的胸膛整个凹陷下去,身体更是被一脚踹飞出去,将随后跟过来的几名亲卫撞倒,落回到军阵中,已经没了声息。
“拿下!”雄阔海冷冷的扫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李浑,冷声道。
四名关中精锐如狼似虎的冲入军中,周围蜀军却是噤若寒蝉,眼瞅着自家主将被人带走,却没有一人胆敢反抗。
第一百零七章 笑话一场
马谡以及一众家主,带着一群各家聚集起来的家丁护院,迅速向着李浑的大营飞奔,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如今,必须尽快将城中这一万守军控制住,不用太多,只要控制成都一个月,前线军粮恐怕就会耗尽,到时候,庞统就是有通天之能,到时候也是回天无力。
“咻咻咻~”
突然响起的破空声打断了马谡的思索,一连串惨叫声中,那些各家聚集起来的家丁、护院被射倒了一片。
寂静的街道上,一名少年带着五百名关中精锐,将他们拦在了路上,少年身材颈长,眉目中带着一股薄薄的朝气,手持一杆银枪,横枪立马拦在众人面前,将手中枪一引,朗声道:“西凉马秋在此,尔等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少年身量虽足,但却难以掩饰那股子稚气,一名自认勇武的世家子弟冷哼一声:“不过一届小儿,众人随我杀!”
“冥顽不灵!”马秋冷笑一声,眼见对面那员世家将领策马冲过来,将手中银枪往前一探,枪速奇快,对面的将领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枪挑破了喉咙,瞪着眼睛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格杀勿论!”马秋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狠辣的神色。
“杀!”五百名关中精锐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暗中,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没有动用弩箭,而是直接挥刀而上。
世家聚集起来的家丁虽然人数众多,但这些人平日里欺负欺负普通百姓还行,甚至连一般的郡兵都不如,又如何是关中精锐的对手,只是一个冲锋,便被冲的七零八落,皎洁的月光下,马谡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被人群裹挟着逃走,而后方,马秋也不追击,只是命令士卒开始清缴这些世家兵马。
失败了!
马谡被人群裹挟着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是此刻,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谢匀和李浑那边早已经该动手了,但到现在,却没有听到丝毫动静,虽然还没有消息,但对方既然早有准备,恐怕李浑与谢匀此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一群人拥挤在一起,带着残存的几十名家丁来到谢匀负责的地段。
抬头看向城墙,却见城墙上漆黑一片。
“谢匀,快开城门!”谢成看向城墙上方,大声叫道。
城墙上寂静一片,半晌之后,就当众人心中绝望之际,城门突然缓缓地打开了。
“这……”众人皱眉看向城门,门是被人从外面推开的。
“咕嘟~”马谡咽了口口水,眼前的城门虽然开了,但等待他们的,却未必是什么生路。
“诸位都是蜀中栋梁,这大半夜的,是想要去哪?”城门在两名力士的推动下被彻底推开,同时,城墙上亮起一支支火把,伴随着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中,吕征在成方、王元、管勇、张虎、姜维等一众人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出现在马谡视线之中。
“少主……”谢成嘴唇颤抖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我等也是被小人蒙蔽,才做出此等蠢事,望少主看在我们献蜀有功的份上,饶我等一命!”
“饶你们?”吕征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拍了拍谢成的脑袋:“谢家主,你们可是在谋反呢,这种罪过如果都能饶恕的话,我父亲还有何威严?就算按照律法来算,尔等此行为,也是要抄家灭族的。”
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吕征摇头叹息道:“征给过诸位机会,黄权、王累几位大人可从未参与此事,利欲熏心,怨得谁来?征虽年幼,但就以诸位此时表现出来的智商想要瞒我,呵呵……”
谢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趁着吕征转身之际,陡然暴起发难,扑向吕征。
“呵~”吕征听得风声响起,直接回身一脚踹出,谢成好歹也是武将出身,一身武艺不说多好,但邓贤十来个大汉都难以近身,此刻却被吕征一脚踹的倒飞起来,魁梧的身体倒飞出一丈多远才落下来,胸口整个凹陷下去,眼见是活不成了。
众人惊骇的看着吕征,难以想象那看似并不强壮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这么恐怖的力量。
“你在想什么?”吕征好笑的看了倒在地上的谢成一眼,摇头道:“我可是吕布的儿子,千万莫要将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会倒霉的。”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看起来一派儒雅纤弱的少年,实际上却是凶名压制整个天下长达二十年的吕布之子,实在是吕征的身形气质太具有欺骗性了,以至于人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忘了他是吕布的儿子,或者说下意识的忽略。
但实际上,吕征从三岁开始就在军营里过,五岁开始接受一些基础训练,每日以华佗的五禽戏打熬力气,到如今,一身武艺虽然算不得一流,但像谢成这种三流乃至不入流的武将来上三五个吕征都能从容应对,只是成长环境不同,自小就是处在众人的拥护中,虽然后来吕布为了磨练儿子,暗中将他扔到各地隐姓埋名去历练了两年,但骨子里那股贵气却已经成了习惯,这种战场拼杀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当然,也不至于不屑,毕竟他老子这份家业便是凭着勇武硬生生打下来的。
“马谡?”没再理会一众面色惨白的世家之人,目光投向马谡,虽是在询问,但话语中,却已经十分笃定。
“不错。”马谡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吕征,心中却是苦涩无比,吕布凶威犹在,其子却已经开始展露峥嵘。
“虽然蠢了点,但气度不错,他们乃谋反之罪,抄家灭门,罪有应得,不过你不同,你本就是敌人,若你肯降,我不但涉你无罪,甚至可向父亲求情,他日攻破荆襄之际,你马氏一族除了田产之外,其他东西皆可保留,并可赦免马家在归降之前的一切罪过。”吕征看向马谡,淡然道。
“做梦,我……”马谡冷笑一声,正要义正言辞的拒绝,却被吕征毫不客气的打断。
“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吗?”吕征看着马谡,此刻大局已定,他倒是愿意在这里跟马谡耗时间。
“有人告密。”马谡冷哼一声。
“还不懂吗?”吕征看向马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父组建的情报系统,遍布天下,这蜀中既然已经是我吕家之地,那发生在这里的任何事情,都很难瞒过我的耳目,都不知道你的对手有何本事,就敢贸然动手,此一败!”
马谡面色有些难看,吕征也不管他,继续说道:“我若是你,既然目的是为了擒我,那在说动一些世家之后,就会立刻发难,绝不会给我这么长的准备时间,而你却为了稳妥,非要将三万大军尽数收服,成都虽然新定,但这终究是我吕家的地盘,怎能容你从容部署?此为二败。”
“看来还有三败了?”马谡冷笑道。
“也有,第三败,因为你的对手是我?”吕征笑道。
“哈,小小年纪,就如此张狂自大!”马谡不屑的冷笑道。
“我的确聪明,至少比你聪明。”吕征也不恼,微笑道:“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比你强也显不出什么本事。”
“你……”马谡恼怒的看向吕征,自己被一个十岁的小鬼在智商上鄙视了。
“最重要的是,我乃吕布之子,此番入蜀虽是历练,但父亲怎会忽视我的安全?这成都,只要我愿意,你身后这些人,恐怕阴谋还未开始,就得满门尽灭了!”吕征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的脸庞,冷笑道:“父亲说过,这些人,虽然有英才,甚至不少,但当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付他们,其实容易的很,因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很容易就可以离间,而你处处追求稳妥,却也无形中,加大了消息泄露的可能。”
马谡闻言,面色不禁有些难看,原来自己从头到尾,就是在唱独角戏,在人家眼里,所谓的秘密根本就如同不穿衣服的少女一般,给看了个通透,可笑自己还在那里蹦跶的欢实,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却如同小丑一般。
“想听听我父亲如何评价你的吗?”见马谡面色阴晴不定,吕征也不在意,而是笑问道。
“呵,冠军侯竟知我名?”马谡自嘲的苦笑一声。
“我父手握天下情报,诸侯身边重臣皆有详细资料,你马幼常深得诸葛孔明重视,自然也有你一份资料。”吕征点点头。
马谡不由有些好奇,虽然是敌对,但如今吕布可是稳坐天下第一诸侯之位,他自然也想知道这位在士林中声名狼藉,却一生传奇的人物究竟是如何评价自己的,当下点头道:“洗耳恭听。”
“腹有韬略,奈何只是纸上谈兵,就如战国时期那赵括一般。”吕征笑道。
第一百零八章 所谓天才
马谡面色很难看,一直以来,他都是被诸葛亮视作左膀右臂,提出来的许多建议,连诸葛亮都是非常赞赏,如今被比作赵括,自然不忿,但败军之将,又能说什么?
“看不起赵括?”吕征似乎猜出了马谡心中所想,摇了摇头,挥手道:“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少主,这些人如何处理?”眼见吕征要走,一旁的成方皱眉看了看那些家主。
“谋反是重罪。”看了成方一眼,吕征做了个斩的手势,那轻描淡写的动作,仿佛要杀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只鸡一般。
“喏!”成方等人心底一寒,此刻,再无人敢小觑这个少年,哪怕他只有十岁,但这份杀伐果决,足矣让很多抱有欺他年幼心思的人收起那些小心思。
马谡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反驳,默默地跟在吕征身后,能多活一会儿,谁想早死?
“在我看来,你还不如赵括。”吕征随意的走在街道上,满地的尸体并未影响他的谈兴。
“呵~”马谡直接发出一声冷笑,来表示他的不屑。
“长平之战,赵括在绝粮断草的情况下,犹能支撑四十六日之久,你行吗?”吕征看了马谡一眼,见马谡不说话,摇头道:“莫说是你,我也不行。”
“此次大战,其实按照身份来讲,应该由我统帅三军去战诸葛孔明,但父亲没给我这个权利,甚至从一开始,就将军权全权交由庞统负责,因为我连上万人的战役都没有指挥过。”说到这里,吕征叹了口气:“幼常或许不知,我从八岁起,就被父亲强迫隐姓埋名去做县吏,不是县官,是县吏,九岁时在西域,以百人长的身份征伐西域胡国,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小百人长一直升迁到西域都户府下将军,亲手杀敌二百四十六人,破过大宛国的千人战阵,更参加过大宛国灭国之战。”
马谡默默听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想象,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竟有如此丰厚的经历,更难想象的是,吕布竟然舍得将儿子扔到战场上。
“跟你说这些,不是想炫耀我自己有多厉害,而是说,我今日能胜你,因为我虽年幼,但见识、经历却比你多了不止一倍,就拿今日之事来讲,换做任何一位有些常识的将领都不会如你一般,求稳,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可能求稳,这是常识,你竟不知,但从策略来讲,你做的不错,那些成都世家,的确是个不错的助力,虽然我已经提前识破,但至少你能拿下成都。”
“你跟赵括一样,都很聪明,也有才华,可惜我研究过你的资料,从出仕开始,就是担任诸葛亮的幕僚,从未决断过任何事情,所以才会狂妄的以为自己可以面面俱到。”
“我若拿下成都,那前线十万大军岂非灰飞烟灭?”马谡看向吕征。
“你若能在成都的官仓里找到一粒粮食,便算你对。”吕征笑道:“这成都的粮草,我早已命人暗中运出城去,你就算真的拿下成都,最终溃的肯定是你,既然知道这帮世家心怀不轨,我又怎可能不做防范?”
“呃……”马谡无语,感情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无论自己能不能掌控成都,前线的粮草都不可能断了。
“你和赵括一样,都是属于才华横溢之辈,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们的步子迈的太远,而以诸葛孔明的性格,在他麾下,想要独当一面,只有真正危机时候才有机会,而没有之前的积累,贸然担当大任,只会像你们这样。”
“主公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马谡摇了摇头,看向吕征。
“随你。”吕征淡然道:“只是父亲昔日说起时,不免惋惜,你有才华,只可惜缺乏历练的机会,又被人捧得太高,在荆州,能让你历练的机会不多,昔日父亲谈起时,也有些惋惜,不过人各有志,我关中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自己想想吧,孔明这一仗,必败,至于刘备能坚持多久,那得看他造化。”
“荒唐!”马谡冷笑道:“前线军师与庞士元如今正处于胶着,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战争的胜负,有时候并不在战场之上。”吕征扫了马谡一眼,幽幽道:“好好想想吧,有了答案,可以让人来通知我,我父对人才是非常宽容的,前提是你得效忠于我父。”
马谡默然,吕征也不再多说,马谡的确算是个人才,但至少眼下,就如同吕布说的那样,没有经历过任何独当一面的机会,现在的马谡,就算放出去,也就是个谋士,吕征确实有心培养一下,但马谡拒绝的话,吕征不会在他身上花太多功夫,吕布手下,人才真不怎么缺,只要吕征成年,他一开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钻。
“少主,要不要通知士元先生?”姜维此刻走过来来到吕征身边,低声询问道。
“也好,免得他挂心。”吕征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前线的战事这些天已经开始蔓延向整个巴郡,甚至周围一些郡县都开始被战火波及,两人这盘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为了让庞统能够在前线安心,成都的消息也确实该让庞统等人知道,让他们吃上一颗定心丸。
成都的事情随着一众世家大族主要成员人头落地,财产充公落下帷幕,但吕征的动作却并未停止,正逢今年蜀中百姓被刘璋祸害惨了,甚至不少地方出现灾民,这些充公的财产被吕征迅速下放下去,安抚百姓,又将查没的土地按照关中税赋交给百姓来种。
一条条政令在没有世家阻隔之后,迅速开始下放,同时律政司介入,如今蜀中新定,这个时候,谁敢顶风作案,那绝对是往死里惩罚,阳奉阴违者,轻则丢官,重则丢脑袋,贪污舞弊者,在这个期间,一旦发现,直接斩首示众,同时还从关中调来专门的宣传队伍,将许多利民政策一条条向百姓讲解。
随着吕征的安抚以及关中大量惠民政策的加入,之前吕征一夜间连斩数百颗人头而带来的影响也在逐渐消弭。
毕竟那些死掉的人,都是妄图颠覆吕征的人,如今随着关中政策开始以成都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普及,尝到了甜头的百姓,自然开始自发的来拥护吕布,此刻百姓谈到此事,只有一句话:活该。
自己作死想要杀人结果被反杀,不是活该是什么?
至于并未参与此事的成都世家们,此刻却已经集体失声,随着吕征在成都的地位越来越巩固,世家在成都乃至整个蜀中的影响力都在不断被削弱,原本吕征的手段还算温和,但经过那次事件之后,吕征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却令这些世家之人心寒。
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少年身上,那股杀伐果决的气势,比之刘璋强了不知多少倍,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心里还有不满,但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巴郡,诸葛亮谋划成都的策略算是胎死腹中,还赔了一个马谡,他们知道,这场战争,将决定蜀中最终的归属。
德阳已经让给了诸葛亮,如今庞统跟法正退居雒县,张任收绵竹关,而魏延则在鱼复,庞统收到成都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正在与法正研究如何对付诸葛亮的事情。
“没想到少主虽然年幼,却已有这份心计。”将送来的消息看完,庞统不由苦笑着看向法正,他们像吕征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份能耐。
法正笑着点了点头:“主公对少主可是相当严厉的,每年除了治学之外,有半年的时间是在外历练,或在军中,或在地方为吏,用主公的话来说,是学以致用,以前总觉得有些不妥,如今看来,主公是对的,看看年轻一辈,那小姜维、马秋、张虎、高宠、管勇,虽不说比得上当世名将,但也足矣担任要职,假以时日,这些年轻一辈,恐怕要将我等比下去了。”
庞统点点头:“可惜,若此子能早生十年的话,如今怕是足矣独当一面。”
“早生十年?”法正闻言不禁嗤笑道:“若早生十年的话,士元可莫忘了大小姐。”
庞统闻言脸色不禁一黑,的确,十年前的吕布可没有现在这么庞大的资源来培养儿子,以当初吕布的处境以及观念的话,更有可能培养出一个混世魔王来,吕玲绮虽然也的确有几分将略,但就算抛开性别不谈,她也只是一个合格的武将,而不可能成为吕布的接班人。
“如今成都之事已了,不过这诸葛孔明当真难对付,士元有未发现,最近这诸葛孔明打仗越来越老练了?”法正看向庞统道。
庞统闻言不禁点点头:“就像主公说的那样,孔明虽然天资横溢,但终究以前也只是纸上谈兵,若不是蜀中地形所限,他不可能有机会撑到现在,不过却也因此,孔明在军略之上,却是长进不少,不过荆州的消息,也该传来了,就不知这孔明要如何选择?”
第一百零九章 退兵
“军师,不想此番蜀中作战,竟然会打到这个地步,绵竹关久攻不下,若再打不进成都,我军粮草恐怕无以为继。”诸葛亮行营之中,几名随军将领聚集在诸葛亮的大帐之中,商讨着破军之策,只是对于眼下战局,包括诸葛亮在内,都有些一筹莫展,庞统居中调度,而魏延、张任皆统军上将,荆州军这边,如今也只有一个张飞可与之敌,老将严颜如今还留在垫江养伤,虽然如今多了几个郡县,但于大局而言,若不能击破庞统这支兵马,就算占据再多的郡县也是无用。
诸葛亮闻言,默默地点点头,此番西进入蜀,本就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毕竟刘备可不比吕布那般才雄势大,而且又占据了成都,有足够的粮草支撑,荆州这边先是联合曹操攻打洛阳未果,之后又被烧了不少,而随后诸葛亮西征蜀中,也几乎将荆州能够调动的粮草都带上了,虽然有江州的补充,但打到现在,也已经无法在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战斗。
就在诸葛亮思索破敌之策之时,一名将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诸葛亮。
“是何人送来的书信?”诸葛亮结果书信,随口问道。
“回军师,是关中军送来的书信。”武将躬身道。
“哦?”诸葛亮将书信展开,当看到书信内容之时,神情不禁一变。
“军师,发生了何事?”众将看到诸葛亮脸色不对,连忙询问道。
“幼常被擒!”诸葛亮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想让幼常前往成都,说动世家反叛,占据成都,断了关中军粮草,此战自然不战而胜,只可惜……是我害了幼常啊!”
“说不定是那关中军诓骗我等。”一名武将皱眉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庞统字里行间那股子得意劲儿跃然纸上,而且如果成都真出了问题,庞统恐怕也没时间跟自己在这里瞎扯。
既然断敌粮道这条路走不通,那接下来就只能攻破庞统了,只是要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做到,谈何容易?
“报~荆州大捷!”便在此时,营外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长呼,一名风尘仆仆的荆州将士一脸兴奋的冲进了大营,被人拦了下来,嘴里却还在兴奋地道。
“什么?”诸葛亮闻言面色一变,连忙站起身来,声音有些焦急道:“快,将此人传唤进来。”
很快,那名传来捷报的荆州将士便被人带到了帐中。
“荆州有战事?可是吕布入侵?”诸葛亮将来人招到身边,沉声问道。
“回军师,非是吕布,而是江东,九月初时,江东偷袭江夏,如今已经被主公击退,并反攻入柴桑。”来人一脸兴奋的道。
“你且细细道来!”诸葛亮面色惨变,厉声道。
“是。”来人连忙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时间的推回到九月初三,吕蒙趁着大雨在江面上设伏,全歼陈到江夏主力之后,一举进占江夏。
陈到可是在汝南时就追随刘备,也是刘备麾下顶尖大将之一,陈到一死,刘备心中大怯,却又担心此事影响了诸葛亮征蜀大事,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入蜀中,而是在崔州平的建议下,收缩防线。
而孙权眼见得了江夏,在站稳脚跟之后,趁着荆州因为内部空虚的空荡,步步紧逼,虽然陆逊曾劝孙权见好就收,只是江东众将一力主战,吕蒙更是跨过汉水,步步紧逼,江东众将情绪高涨,最终,孙权在权衡厉害之后,决定先破荆州,并邀请吕布出兵伊阙关,牵制关羽的南阳兵马。
事情也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吕蒙在得了孙权命令之后,带着太史慈、蒋钦、周泰、朱然等江东众将一路势如破竹,刘备在准备不足,又失去江夏精锐的情况下,几乎连战连败。
众将听到这里,虽然已经知道事情过去,但还是忍不住揪心,没想到,他们离开这短短数月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继续说。”诸葛亮默然的坐在帅位之上,沉声道。
“是。”那将领接过旁人递来的一碗茶,仰头一饮而尽,兴奋道:“江东水军虽然厉害,但若论陆战,却还是我荆州军更强些,主公收缩防线,却是为了将江东水军给引到陆上来,就如同那些江东狗贼偷袭陈到将军一般,主公将战线收缩到卧牛山一带,同时命人去许都送信给曹军。”
“曹操也出兵了?”诸葛亮面色一变,沉声道。
“不错。”那武将点点头道:“趁着柴桑空虚,江东军主力攻入荆州之际,曹军以毛玠为将,攻入庐江,主公则暗中将关羽将军调回,与黄忠将军联手,反攻江东军,在伏牛山下一场大战,关羽将军亲自出手,于万军之中,刀斩吕蒙,阵斩蒋钦,江东军大败,收降两万江东军。”
诸葛亮默默点头,以关羽的性格,那吕蒙既然敢杀关平,恐怕关羽绝不肯善罢甘休,如此也好,算是给了江东军一个下马威,也好叫孙权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不止如此!”那将领兴奋道:“关将军大破吕蒙,夺回江夏之后,趁着柴桑空虚,一举攻入柴桑,孙权数度派人前来求和,却被关将军拒绝,并趁势兴兵,一路大破南昌、庐陵,整个豫章已被我军拿下,江东六郡,如今也已只剩下吴郡、会稽、丹阳、九江四郡。”
“那曹军呢?”诸葛亮闭上了眼睛问道。
“曹军占据庐江之后,便没有继续进攻,似乎是北边吕布打上来了,管将军还在继续用兵,如今,怕是已经又拿下一两郡了。”
“好!”帐中,也不知道是何人大喊一声,兴奋地一拍大腿道:“我早就看这江东贼子不顺眼了,明明是他周瑜背毁盟约,却将账算在了我们头上,关将军这一仗打的解气,好叫那孙权小儿知道我军的厉害。”
“知道个屁,用不了多久,等关将军打下江东之后,那孙权小儿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另一名将领冷笑道。
诸葛亮默默地闭上眼睛,心中百感交集,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涌上心头,哪怕是一直以来,自负足智多谋的他,此刻也感觉到一股无力感压下来,让他生出一股难言的疲倦。
“军师,大喜之事,您怎的如此……”一名将领发现诸葛亮面色不对,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停止议论,扭头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没有回答,良久才睁开眼睛,看向众人,摇头道:“通知翼德将军,准备退兵吧。”
“啊?”一群将领闻言不禁有些发懵,不解的看向诸葛亮,形势一片大好,怎的突然要退兵呢?
诸葛亮站起身来,一直以来,都是一排仙风道骨的风范,众将此刻突然发现,诸葛亮的背似乎佝偻了一些,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诸位且回去休息,通知各路将领,今夜退兵,不得有误。”没有解释什么,诸葛亮挥了挥手,示意众将退去。
“末将告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已经习惯了诸葛亮这种说话做事的方式,也不敢再问,告辞一声之后,各自退去。
本来热闹的大帐之中,不到片刻功夫,只剩下诸葛亮一人,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帐,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寂寥之感,江东已历三世,怎会如此轻易被关羽攻破,就如同刘备之前将吕蒙的大军引到陆上来打一样,江东一来是没有想到吕蒙会败的这么快,准备不及,才让关羽势如破竹般攻下豫章,但接下来呢?当江东整合兵力,重新攻打过来之后,恐怕也就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他走前,曾留书告诉过刘备,对待江东,万事得忍,只是他没想到,孙权会杀了陈到、关平,一个是刘备倚重的大将,一个是刘备的子侄,关羽的儿子。
必须尽快赶回去,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而且已经攻下了豫章,那当务之急,也只能一鼓作气,在孙权未能将力量全部集结起来之前,把江东给平了,至于蜀中……
不是不想,只是人力有穷而时,眼下荆州战局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他不信吕布会无动于衷,而且庞统就算得了蜀中,只要扼守要道,庞统想要自蜀中出兵,攻入荆州,却也千难万难。
想到当初自己定下的三分天下之策,如今已经成了泡影,没了蜀中,就算拿下江东,面对吕布,败亡恐怕也是时间问题。
三日后,诸葛亮开始全线撤军,大军源源不绝的退回了江州,庞统这边得到了消息后,张任、魏延出兵追击,都遭到了伏兵,败退而归,对此庞统也只能有心无力,诸葛亮要走,他现在也拦不住,蜀中的地形太适合伏击了,而诸葛亮为人谨慎,怎可能不防着庞统追击,此刻追击,恐怕讨不了好,庞统也只能等诸葛亮退兵之后,才开始一步步收回益州南部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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