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管理艺术
作者:撞破南墙|发布时间:2024-06-29 01:47:05|字数:37667
钱不离的直觉有时候显得异常惊人,不查不知道,天雨总管和蒋维乔去已经封禁的永福寝宫查了一圈,果真查出了大量用毒乌樟木打造的家具,姬若发的死因大白天下了。
四十多岁的姬若发本就不应该早死,富国强兵是他一生的梦想,他也因此苦练了一身好武技,身体健康得很,可惜的是,在厉害的武技也挡不住那无色无味的黑手!
以往钱不离一口咬死姬胜烈是一个弑父篡位的逆贼,虽然以贾天祥为首的内阁大肆宣扬姬胜烈的劣迹,但手中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是说说而已,未免给人一种牵强附会的感觉。朝中的众臣对这种说法也是将信将疑,可现在钱不离的声势如日中天,没有人敢傻乎乎的站出来指出其中的漏洞,所以大部分朝臣都选择了沉默。
此刻与以往不同,证据实实在在的呈现在大家面前,朝野中当即就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内阁向各地传达了一份痛斥姬胜烈丧尽天良的文案,同时还传达了一份告民书,详细指出了毒乌樟的各种特征,警告百姓们千万小心,不要误用了毒乌樟。
在百姓们看来,这是内阁关心天下百姓的好意,可是在明眼人眼中,这就是多此一举的事情了。毒乌樟是非常罕见的,被误用的几率很小很小,尤其说内阁们关心天下的百姓,还不如说这是从侧面再一次证明了姬胜烈的罪恶!
北方数州虽然在姬胜情坐上王位之后,纷纷敬献了贺表,但他们与中央之间还是有隔阂的,而贾天祥主持的改制也只是在南方数州推广,轻易不敢触动北方各大贵族的利益。他们以前有一个共同的主人:姬胜烈!现在姬胜烈又没有死,一旦压力过重,他们很可能重新组成一条统一阵线。
最先得到消息的几个州府刺史先后发文,配合内阁一起痛斥姬胜烈,而在以往,他们对这个事情是姑且听之、不做任何评论的。
君王后裔爆发夺嫡之争是常事,做为臣子为了将来考虑率先效忠其中一方更是无可厚非,但现在姬胜烈已经成了一个丧尽天良的人,他们必须要和姬胜烈彻底决裂,先不说对抗中央能给他们带来的灾难,他们自己就过不去自己的良心这一关!尤其是北方数州中有几位刺史都是老臣,早年受到了姬若发的信任,他们的反应异常激烈,夺嫡是夺嫡,但是有天大理由也不能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为了利益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杀,对这种人还有效忠的必要么?说不定自己就成了下一个牺牲品!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姬胜情中毒的直接后果就是揭露了姬胜烈的阴谋,使得姬胜烈残留的影响力被迅速的清除出去。皇城南北、怒江上下,姬胜烈简直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以往在北方活动比较频繁的姬胜烈的密谍们,也都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了,他们曾经可以靠着口舌之利博取一定的同情,现在只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成了从逆的卖国贼,唯有死路一条!
钱不离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左顾右盼,浑然没有一点摄政大公的威仪。
对钱不离来说,数字虽然是同类的数字,但标化着不同的物种,其中就产生了很大的区别,如果钱不离看的是有关敌人兵力配置、行军能力、做战能力、焉或防御设施的各种数据,钱不离只需扫过一眼,就能牢牢记在心里。但他现在看的是各地税收的预前统计资料、救灾赈灾、疫病发作等等方面的数据,他看得脑袋都大了,实在是看不下去。
但有一点必须要分清,政治和政务完全是两码事!举个例子来说,政务是一支枪,政治就是持枪的人,拉开枪栓、打开保险,子弹会上膛,扣动扳机,子弹会射出去,这是政务,政务可以形成一定的规律和标准,政治却无迹可寻。
枪的精准度高不高、射程远不远、能不能连发,这是政务的事,但往哪个方向射击、瞄准哪个人、是击毙还是击伤,这些都是政治的事。
钱不离要抓住军政大权,但这不代表他必须要深通政务,天下有能力的人多的是,他的任务是甄别下属们的忠诚度以及能力,摸透他们的性格,并把下属们安排到相应的位置上去。
事必躬亲的后果是什么?那位在五丈原星陨的一代名相已经给世人交代出了答案,要累死人的!
钱不离可不想英年早逝,把适量的事情交给适当的人去做,这才叫管理艺术,所以虽然他的案头上堆积了两尺多高的文案,但钱不离连一本都没有看完,对这些文案内阁已经有了明确的意见,让他过目仅仅是一道程序。
钱不离向往的是铁马征戈的沙场,而不是在勤政殿里处理公务,但他现在却偏偏没办法离开皇城,从公的角度说,姬胜情还在养病,他这个摄政大公必须要挑起大梁,从私的角度说,自己的老婆有病了,做丈夫的却不管不顾,远走千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再说现在的姬胜情粘人得紧,一天看不到钱不离就会发些小脾气,他也确实走不开。
武钟寒和周抗一起走进了勤政殿,看看左首堆积了两尺多高的文案,看看右首空空如也的案头,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失笑起来,周抗道:“大将军,陛下的身体有望康复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朝野上面争先颂贺,既然难关已经过去了,大将军何必委屈自己呢,出去走走,散散心,才是正理。”
周抗的话很中听,钱不离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不由点点头道:“也好,你们两个陪我出去转转。”
武钟寒笑道:“陛下无恙,天下人自是大喜过望,但对大将军来说,却是悲喜交集啊!”
“你这小子,没事跑这里消遣我来了?说说看,我悲从何来?!”钱不离瞄了武钟寒一眼。
“大将军,已经有确实的证据证明姬胜烈才是谋害陛下的凶手,那么,月色公爵那边……”
“你……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钱不离呆了呆:“她这几天怎么样?饮食睡眠上没什么异常吧?”钱不离话中充满了关切的味道,毕竟月色公爵是他的情人,又怀上了他的骨肉。
“开始的时候公爵大人一天到晚都是冷冰冰的,听到陛下无恙的消息之后才有了笑模样,这几天么……这几天公爵大人成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像在等着什么……”也许一般人听不懂武钟寒是什么意思,但在场的三人都是人尖子,哪里会听不出来?!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月色公爵天天都不忘打扮自己,那还能是等什么?当然是等钱不离了。
“咳……”钱不离有些尴尬,顺手拿起文案,很认真的‘阅读’起来,说实在的这个动作有些幼稚,文案在他面前摆了半天了,他一直没看完,现在开始装模作样,又能瞒得了谁!
“大将军,卑职当时是以保护孩子的名义才把密谍派到公爵府的,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公爵大人却没要求卑职把密谍撤回来,这说明……”
“这说明公爵大人希望有人把她的一举一动说给大将军听。”周抗笑着接道。
“你们俩不说话也没人把你们当哑巴!”钱不离装不下去了,啪地一声合上了文案:“走,一起出去走走。”
“去公爵府么?”武钟寒问道。
“不去!”钱不离白了武钟寒一眼:“我回我自己的公爵府!”
钱不离在皇城中也有一座公爵府,就是以前的大将军府,钱不离随身的亲卫队和杨远京的斥候大队加在一起有一千余人,身为摄政大公、兵马大将军,他要带头遵守朝廷的规定,不能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入王宫,而且也没地方安置这些人,只能让众人暂居在他的公爵府里。在王宫以外,还是由他的亲卫队保护他的安全,进了王宫,就要由郑星望的黄门侍卫保驾了。
“是卑职失虑了,浮柔这些天的情绪不是很好,大将军去安慰她也是应该的。”武钟寒笑道。浮柔虽然只是钱不离的侍女,但她的哥哥浮梁是天威军团的一员重将,所以没有人会轻视浮柔。
“这个……”钱不离站住了,自从得知姬胜情怀孕之后,刁蛮的浮柔就变得多愁善感了,背地里总嘀咕钱不离是偏心鬼,钱不离与浮柔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可浮柔却一直没有怀孕,心中有伤感很正常,但把原因归咎在钱不离身上,就有些不讲理了。种子是一样的种子,地不是一样的地,长不出庄稼也不能只怪农夫不努力吧?!
第四零零章 不要带坏我的人
武钟寒笑嘻嘻看向钱不离,等着钱不离做出决定。他没有什么避讳,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信任,所以武钟寒敢‘明目张胆’的派密谍去监视钱不离身边的人,武钟寒认为,钱不离身边的人产生的情绪波动会间接或直接影响到钱不离,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历史上有不少例子,君臣的关系本来很和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逐渐疏离了,由离而生怨,又由怨而生恨,恨意深种,自然也就产生了凶心!
“出去再说吧。”钱不离轻叹了一声。
三人沿着庭院的小路,缓缓向前,在园中巡视的黄门侍卫们遥遥跟在了他们后边,虽然姬胜情中毒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天知道那姬胜烈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走过一段翠绿的矮墙,穿过圆门,前方是一个用青石板铺彻的空场,十几个宫女在空场上排成一列,环肥燕瘦、高矮不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还有一个老宫门在一边看着她们,嘴里还在不断的吆喝着什么。
钱不离的眼神很好用,一眼就看到个子最矮的那个宫女正是柯丽,钱不离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此刻日头正当空,夏日的阳光毒辣得很,他们三个走路都是挑小路走,柯丽站在这空场上做什么?她也身受毒害,现在她应该乖乖的躺在床上,吃药、休息,等身体调养好了再出来活动!
“柯丽!”钱不离叫了一声。
柯丽循着声音望过来,看到钱不离正站在圆门附近,不由惊喜的应了一声:“哎!”说完跨出了一步,但不知道为什么,柯丽又缓缓把脚缩了回来,还斜着看了那老宫女一眼。
钱不离向前走了十几步,距离近了,他能看清柯丽脸颊上的汗水,不禁摇了摇头:“柯丽,过来,我带你出宫走走,愿意去么?”
“好呀!”柯丽的眼睛亮了,她脆脆的应了一声,抬步向钱不离这边跑来。
“咳……咳……”那老宫女突然咳嗽了两声。
柯丽的身形陡然一滞,步伐放慢了,改成了一小步一小步向前蹭,走得倒是很有节奏,小蛮腰左右轻摆,带出了几分青涩的风韵,眼帘微垂、目不斜视,象一个小家碧玉一样。
钱不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上前两步对那老宫女毫不客气的喝道:“你是做什么的?”柯丽已经走到了身边,看到柯丽那娇汗淋漓的样子,钱不离对这个在阳光直射下摆弄柯丽的老女人没有一点好感。
“回大将军的话,奴婢是王宫的礼仪总管。”那老宫女恭恭敬敬的回道。
“礼仪总管?”钱不离有些明白了。
柯丽向钱不离深深施了一礼,脆声道:“恭请大将军日安,恭……”
“安什么安!”钱不离伸出手在柯丽的头上弹了一指,柯丽这样子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钱不离这一指的力道不重,但也不轻,柯丽那小家碧玉的样子眨眼间就不翼而飞,双手捂住额头,一脸委屈的看着钱不离。
钱不离叹了口气,用袖子为柯丽擦去脸颊上的汗水,他的动作非常温柔,但转过头他的口气却显得非常严厉:“你给我记住,我的人不用你教!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那老宫女吓得脸色苍白,她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钱不离,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了。而那些宫女们则在用羡慕的眼光盯着柯丽,‘我的人’这三个字非常有研究价值,可以从中产生很多很多遐想,唯一遗憾的是,她们不能成为遐想中的主角。
柯丽真是小女孩,情绪非常容易受到外界引导,听了钱不离的话,她转眼就忘掉了委屈,换上了一副羞色,脸颊也有些发红。
钱不离说这番话可是无意的,在他的心里把柯丽当成了邻家妹妹,也只是妹妹,钱不离伸手拉住了柯丽的手:“走,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嗯。”柯丽低声应道,乖巧的跟在钱不离身旁。
武钟寒和周抗对视了一眼,不由轻笑起来,武钟寒走到那老宫女身边,低声道:“你不用害怕,没什么事的,大将军很喜欢柯丽那种活泼欢快的样子,你却偏偏把柯丽教成另外一个人,大将军自然会感到不高兴,你放心,大将军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也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不能算过错。”
按常理说,武钟寒没必要对一个负责教导礼仪的老宫女解释什么,但他有自己的职责,那就是维护钱不离仁义仁爱的光辉形象,当钱不离责罚或斥责下人之后,他都会出面安抚解释一番,如果没有效果,那么此人就会被登录在册,并受到监视,如果此人还是怨心不减。那么他就快要消失了。武钟寒知道自己就是钱不离的黑暗之手,在这方面,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心有怨心的人很容易受到敌方的利用,任何可能威胁到钱不离安全的存在,他都会抢先一步抹杀掉!
那老宫女转悲为喜:“多谢武大人,奴婢……全靠武大人美言了。”
“你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说了,大将军没有怪你的意思。”武钟寒呵呵一笑,跟上了钱不离,恩德的事情应该由钱不离来做,永远也轮不到他武钟寒,武钟寒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
走在前面的钱不离低声问着柯丽:“柯丽,你现在应该好好养病知不知道?跑到这里做什么?”
“她们说,我现在年纪小,做了没规矩的事别人不会怪我,如果再过几年,我还是现在这样子,会遭人烦的,所以……我想和嬷嬷学一些东西。”柯丽的声音越来越小。
“遭谁烦?谁会烦我们的小柯丽?!”钱不离不满意柯丽的自卑,在他眼中,柯丽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柯丽抬起头深深看了钱不离一眼,又低下头去沉默不语,‘你’字成了呼之欲出的答案。
以钱不离的心机不难看出柯丽在想什么,何况柯丽之前还有执意侍寝、自己更改发型的前例,不过钱不离不是一个伪君子,首先他不反感柯丽,他喜欢柯丽的活泼可爱,所以他不会摆出什么圣人的面目用拒绝去伤害柯丽。钱不离又不是一个欲求不满、来者不拒的真小人,柯丽的幼稚是他的心结,也许在柯丽真正懂事之后,可能会找到一个真正的意中人,所以钱不离在柯丽面前只能保持沉默。
和柯丽对视了一眼之后,钱不离轻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而武钟寒和周抗不想做煞风景的事,很自觉的远远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钱不离突然感觉到有几分别扭,左右看了看,又回身看向柯丽,找到了让他别扭的原因,柯丽还在迈着小碎步,自然而然的他也就随着放慢了速度。
每个人的步速都各有不同,自钱不离真正懂事起,他走起路来都是很快的,时间宝贵,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走路上,尤其是参军之后,钱不离更是养成了大步流星的习惯,现在虽然是在散步,但这个速度也委实太慢了!
“柯丽,我们走快一点好不好?”钱不离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
“好呀。”柯丽应道,她的速度倒确实加快了些,但迈小碎步再快能有多快?
钱不离摇摇头,手臂突然一拉,把柯丽拽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柯丽的屁股上:“再快点!怎么走起路来象老太太一样!”
柯丽惊叫一声,向前窜了两步,双手捂着屁股,转过身看向钱不离,含羞带怯的小模样显得十分可爱:“人家都这么走!”柯丽抗议着。
钱不离则看了看自己的手,也许是因为年纪小吧,柯丽屁股上的弹性惊人,钱不离有一种再来一下的冲动:“人家是谁?”
“人家就是……那些姐姐!”
“她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是你、她们是她们,没事学人家做什么!”
柯丽歪着头思考起来,钱不离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没事学人家做什么?但是……嬷嬷说了,女孩子一定要文静才能得到别人的喜爱!
“快走,再别别扭扭的小心我还打你!”钱不离又扬起了手。
可惜钱不离的威胁没有什么效果,倒是让柯丽产生了逆反心理,她哼了一声,转过身依然迈起了执着的小碎步。
钱不离就等着柯丽不听话呢,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柯丽的屁股上,还趁机捏了一把。
捏的动作要比拍的动作过分多了,柯丽‘呀’地一声向前窜出老远,俏生生停在小路的拐角处,‘怒视’着钱不离。
第四零一章 挽留
可惜今天钱不离是很难走出王宫了,等钱不离追上了柯丽,又把柯丽哄得喜笑颜开之后,两个黄门侍卫从侧面追了上来,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启禀大将军,宰相大人让我们来通知大将军,马上回勤政殿,有要事相商。”
钱不离一愣:“宰相大人说了是什么事情么?”
“好像是月色公爵大人要辞京回自己的封地去。”其中一个黄门侍卫回道。
消息倒是不假,月色公爵确实入宫向内阁请辞了,奇怪的是,双方都没有按常理出牌。月色身为帝国公爵,想去哪里或者想回哪里都是自由的,没人能用什么理由阻拦她,入宫向你辞行那叫客气,不向你辞行直接走人你也没脾气,按理说愤怒中的月色公爵应该径自离开皇城,却偏偏入宫请辞,这有些多此一举了。
而贾天祥虽然是内阁宰相,手握重权,但他的权力还没大到可以约束一个公爵自由的份上,连国王都无权阻拦,别说是一个宰相了!当日中央与福州集团交恶的时候,月色公爵也曾到宜州来看的究竟,以姬胜烈的猖狂狠辣,也没做出派人把月色公爵带回去的荒唐事。
谁知贾天祥竟然坚决挽留月色公爵,还把月色公爵带到了钱不离办公的勤政殿,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强硬。其实当朝的重臣都知道钱不离与月色公爵的那点破事,也知道钱不离回京的时候把月色公爵惹翻了,小俩口怎么怄气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但其中一个想离家出走那绝对不行!某位跺跺脚、皇城也要抖三抖的大人物会向他们要人的!
当钱不离大步回到勤政殿的时候,贾天祥和月色公爵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看到钱不离出现,月色公爵的笑眸陡然变冷,再没有一分笑模样,冷漠的看向别处,连看都不想看钱不离一眼。
贾天祥则笑呵呵的抖了抖袍袖,缓缓站了起来,向钱不离使了个眼色,也没说话,径自走出了勤政殿。
钱不离没有触月色公爵的火头,轻轻走到一边坐下,手指有规律的在案头敲打着,他在思考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今日与那日截然不同,那日钱不离心痛姬胜情流产在前、卧病不起在后,心慌意乱,所以表现得很粗暴、鲁莽。现在大事已定,钱不离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见微而知著是他的本能,看到月色公爵这个样子他已经想到了很多很多。而月色公爵却因为对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走进了牛角尖,智商、情商都大打折扣,要不然也不会在今天做出入宫请辞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一个大破绽!此长彼消,现在的月色公爵虽然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她已经不可能是钱不离的对手了。
钱不离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月色公爵的真正意图,这哪里是请辞?这是因为等了几天也不见他钱不离去请罪,所以入宫逼债来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还是要斟酌一番的,不能再惹月色公爵生气了,毕竟月色公爵是一个孕妇,怀的又是他的孩子。
“月色,几天不见,你变得清减了。”钱不离缓缓说道,这是在睁眼说白话!象月色公爵这样寝食不忧的人在怀孕之后,根本不可能变瘦,只会越来越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哪个孕妇敢忽略自己的饮食?宁愿自己的身材变得臃肿,减肥是生下孩子之后的事,第一个要先保证孩子的健康!
月色公爵依然冷漠的看向别处,她在用行动告诉钱不离,这不是她想要听的。
“不过,你的脸色有些不对。”钱不离缓缓起身,向月色公爵走来:“有没有看过太医?来,我先给你切切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钱不离的心情是很轻松的,他最担心的场面没有出现,如果月色公爵在他面前谈笑如故,骨子却对他拒之千里,那么说明他把月色公爵伤得太重了,这样的月色公爵很难哄好,就算哄好了两个人之间也产生了隔阂。
现在的月色公爵虽然满面冰霜,但这更证明月色公爵在乎自己,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此话也有几分道理,因为爱所以委屈,因为委屈所以恨,谁让他钱不离做出那件事来了呢!
“你也会切脉?!”月色公爵冷冷的说道。
“是啊,前几天还和蒋维乔蒋老先生切磋过,怎么说呢,各有长短吧,我们都认为自己的切脉方法比对方有效,谁也说服不了谁。”钱不离轻声说道:“让我切切脉,有什么病要提早医治,千万不要影响到孩子!”
月色公爵狐疑的看了看钱不离,钱不离的表情很平淡,也很正经,如果钱不离是嬉皮笑脸的,月色公爵会相信他才怪!母子连心,钱不离又把问题扩大了,提到了孩子,月色公爵心中有些不安,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抬起了如玉藕般白皙的手腕。
钱不离却把月色公爵的手接在掌心,随后手指慢慢握紧,抓住了月色公爵的手。
月色公爵才反应过来,不由气得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是切脉?!!”
“这正是我独创的切脉方法。”钱不离的神色还是非常非常的正经。
“松手!!”月色公爵低喝一声,用力向回抽自己的手。
钱不离没有与月色公爵较劲,结果被拉得半个身体都倾斜过去,差一点就倒在了月色公爵身上,只是他的手还牢牢抓住在月色公爵的手不放。
“快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月色公爵怒道。
“比这更不成体统的事情我们都做过,怕什么?”带着非常正经的神色说非常不正经的话,钱不离的表现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请大将军自重!!”月色公爵的神色再一次转冷,她的身体也不再为了避免碰触往后缩了。
钱不离知道现在不是调戏月色公爵的时候,轻叹一声,缓缓松开了月色公爵的手,身形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月色公爵吁了口气,拢了拢鬓角的头发,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用冷冷的口气说道:“如果大将军没有别的事情,我这就告辞了,我计划明后天离开皇城,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而且大将军公务繁忙,我也不好来扣扰大将军。”说完,月色公爵站起身,缓缓向殿外走去。
“我有一个秘密,曾经想永远也不吐露出来的秘密……”钱不离的脸色变了,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悲伤,他的眼光是那么的深邃:“在很久很久以前,和普通人一样,我也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溺爱我的母亲、一个关心我的父亲、还有一个恨不得把胸中才学全部教给我的祖父,可是,在那一天,一切都变了……那一天啊……”
月色公爵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了,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钱不离身上有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从何而来?真的是百年前的传奇大帝?那他为什么极力否认?钱不离用兵如神,每每能料敌机先,政治上的手段也异常惊人,别的不说,她自己实施的诱导梁山鹰的驱虎吞狼、借刀杀人的毒计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天才也要通过学习才能变成天才,这些东西钱不离又是从什么学来的呢?他的身世?天……他还说他的家人!!
女人的好奇心都是非常强烈的,再聪明、理智的女人也一样,钱不离闭口不谈自己的过去,没有人敢不知好歹的去追问,连姬胜情都不敢!开始的时候姬胜情怕钱不离一怒之下甩手不管福州事,后来在姬胜情喜欢上钱不离之后,又怕引起钱不离的反感,更不能问了。
其实钱不离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等待着钱不离主动坦白,也只能等待。
月色公爵从钱不离的态度上能看得出来,钱不离对自己的过于是异常珍视的,那是一个不容他人一起分享的秘密!如果有谁能与钱不离分享了,无疑证明那个人真正得到了钱不离的心!
这一瞬间,月色公爵的心跳加剧、呼吸变粗,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着钱不离话中的每一个字,生怕漏过了一点,浑然忘了自己此次前来请辞的目地和钱不离那日带给她的痛苦。
谁知钱不离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难以听清的呢喃,而他的表情也越来越悲怆了,看起来已经失神在遥远的回忆中。
月色公爵心痒难禁,又矛盾万分,径自离开勤政殿吧,等于她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凑上前去听个仔细吧,刚才又把话说的那么满,她实在没有那个脸先求和,月色公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奈的呆立在那里。
第四零二章 结盟
僵局不是由钱不离打破的,也不是由月色公爵打破的,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黄门侍卫,大声禀道:“启禀大将军,尉迟上将军之女尉迟慧小姐有急事要面见大将军!”尉迟慧的地位虽然很高,但她没有自己的封号、官衔,差一点成为王后倒不假,可也不能在这里称呼尉迟慧为‘前王后’吧?只能把尉迟风云的上将军封号放在前面。
月色公爵如梦初醒,淡淡的扫了钱不离一眼:“既然大将军有要事在身,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月色公爵径自向勤政殿外走去。
钱不离心中暗叫可惜,不过从月色公爵的神情看,自己卖弄的身世之谜引起了月色公爵极大的兴趣,这就好办了,今天不行,还有明天,白天不行,还有晚上。勤政殿是一个办公的地方,人来人往的,想在这里和月色公爵和好如初的确有些不方便,还是稍等等吧。想到这里,钱不离没有挽留月色公爵,也没有起身送行,只是默默的看着月色公爵的背影远去。
就在月色公爵走到门口的时候,尉迟慧从门外飘然而至,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彼此扫视着,片刻之后,尉迟慧轻轻一俯身:“见过公爵大人。”随后尉迟慧很有礼貌的退在一边,让月色公爵先走。
“尉迟小姐,不必客气。”月色公爵微笑着说道,她在说完之后却又转过身,用饶有意味的目光深深的看了钱不离一眼。
钱不离神色不动,心中却咯噔一下,好像……又多了一件必须要解释清楚的事。
待得月色公爵走远,尉迟慧缓缓走上前来,轻笑道:“大将军,尉迟慧没有打扰您的好事吧?”
“没有、没有。”钱不离连连摇头,回笑道:“尉迟小姐今天很悠闲啊,怎么想起到王宫来看我来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说……没有事情我就不应该来?”
“哪里话!”钱不离苦笑道:“尉迟小姐能到我这里来,是我的荣幸,欢迎还来不及呢。”
“想不到大将军也会说口不对心的话。”尉迟慧抿着嘴微笑起来。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怎么口不对心了?”钱不离有些奇怪,尉迟慧怎么突然和他较起真来了?
“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
“我看不尽然。”尉迟慧叹道:“想当初大将军指挥大军与罗斯人做战的时候,我尉迟慧可是鞍前马后、一心服侍大将军的,没想到大将军回到皇城之后,有了新人却忘了旧人,别说来看看尉迟慧,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想想真是让人寒心呀!”
钱不离听的是哭笑不得,什么叫鞍前马后、一心服侍我?不就是倒过几杯茶水么!出去查看地形或者分析敌情的时候,尉迟慧虽然也帮着出过主意,但这总不能算服侍吧?再说,什么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好像……你尉迟慧才是新人吧!
钱不离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里不能说出来,他犹豫片刻,笑道:“是不离失礼了,不过……我想尉迟小姐也能理解,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为陛下的病忙得焦头烂额,有些失礼的地方还请尉迟小姐见谅。”
“失礼?”尉迟慧似笑非笑得说道:“大将军可从来没有在尉迟慧失礼过,说真心话,尉迟慧一直觉得大将军礼数太多了呢。”
礼貌是一种有趣的东西,在两个陌生人之间讲礼貌,可以让人互相亲近,在两个熟识的人之间讲礼貌,却又让人有生分的感觉,尉迟慧的用意很明显,她在告诉钱不离不应该这么客气,一口一个‘尉迟小姐’的。
钱不离呵呵一笑,没有接话茬,家里有个月色公爵还没摆弄明白呢,他现在暂时不想惹上别的麻烦。
尉迟慧见钱不离不语,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尉迟慧先在这里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了!”
钱不离愣了愣:“有什么喜事?”
“尉迟慧昨日接到了家父的来信,家父在信中说……”
“莫非上将军已经肃清安州的余寇,开始反攻云州了?”钱不离惊喜的截道。
“我还没说完呢!”尉迟慧忍不住白了钱不离一眼,她第一次没有自称‘尉迟慧’,娇嗔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撩人:“大将军还不了解家父么?家父已身经百战,怎么会糊涂到把军国大事写在家书里呢?纵使北方有事,家父也只能派信使向军部传达消息,断没有让我转述的道理!”
“那……到底是什么事?”钱不离可不想和伶牙俐齿的尉迟慧斗嘴,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已经很暧昧了,斗来斗去很容易斗出火来,装糊涂才是上策。
“家父从一支合众国商队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合众国的议会正在商讨一件大事,不过家父不知道其中的可信度有多少,所以先让尉迟慧转告大将军一声,预先做个准备。”尉迟慧说到这里又含笑不语了,摆明了是在吊钱不离的胃口。
钱不离无奈的接道:“到底是什么事?!”
“合众国的议会正在商讨是不是应该立刻与罗斯国断交,转而与我姬周国结盟!”
“此话当真??”听到这个消息,钱不离是大吃一惊,腾身而起直视着尉迟慧。
“应该错不了,但合众国的议会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不好揣测了。”
钱不离皱起眉头,沉思起来,这个消息确实是个好消息!合众国元帅理查德的主力部队被惊雷军团歼灭了大半,合众国在这种时候把与姬周国结盟的事情提到议会上去讨论,明显是怕了姬周国,那么在结盟的条件上,姬周国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自然可以狠狠的宰对方一笔。钱不离的扩军计划正在逐步实施,他不缺人,缺的是天文数字的军费!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昨天尉迟慧接到家信之后,整夜不能安眠,想了很多很多。”尉迟慧微笑着说道。
钱不离心中一动,与尉迟慧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了解了尉迟慧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尉迟慧思考一晚,以致于彻夜不能安眠的事情绝不可能是小事!想到这里,钱不离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大将军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于安原设伏,一举大破罗斯人精锐,战是胜战、计是妙计!但大将军好像忽略了一点,就是没想到安原之战对天下大势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圣主立国时曾经定下祖制,穷兵黩武祸害无穷!所以姬周国四大野战军团数百年来始终没有超过二十万人。只是天下大势变化无常,此一时彼又一时,圣主立国之初二十万大军足够我姬周国保境安民了,现在却远远不够!合众国的兵力在二十万上下,略逊于我国,罗斯人却连年在南北两线做战,所有的军队加起来,怕是已经超过了五十万,金帐汗国的不但有八旗精锐雄霸天下,更是全民皆兵,就连女人抓起弓箭、跳上战马也可以阻杀强敌!我姬周国的二十万大军又算得了什么?!”
“在其他国家眼中,我姬周国是富而不强的,所以不管是扎木合也罢,罗斯人也罢,焉或是国力尚且不如我姬周国的合众国,抓到机会就想咬我们一口!”
“此次安原大捷,必将震撼天下、人人侧目!更是扬我姬周国国威至关重要的一仗!大将军以为合众国想与我姬周国结盟,只是因为理查德元帅的军队被惊雷军团歼灭了么?大将军全歼了罗斯国南线的军队才是主因!”
“合众国与罗斯国结盟,不过是因为国力不如我姬周国,境土又不和罗斯国接壤,担心我姬周国恃强凌弱才找了个强援,如果我姬周国攻打他们的话,他们可以求得罗斯国的庇护和帮助。但大将军安原这一仗已经彻底改变了天下大势,罗斯国由强转衰,我姬周国由弱变强,现在的合众国人已经不再奢求能得到罗斯国的帮助了,他们只希望能得到我姬周国的谅解!”这几番话尉迟慧说得神采飞扬。
钱不离沉吟半晌,说道:“罗斯国由强转衰倒是不假,但如果尼古拉七世孤注一掷、调遣北线主力南下的话,对我们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现在……我们的力量还差了些。”
“大将军在担心尼古拉七世孤注一掷,而那尼古拉又何尝不在恐惧大将军乘胜追击?!这就象猎人与老虎一样,猎人在担心老虎的凶猛,老虎也在恐惧猎人的武器,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有勇气抓住强势不放!大将军自统兵以来战无不胜,这一次更是全歼了罗斯人南线的军队,还击杀了彼得元帅,现在坐卧不安的不是您,而是尼古拉七世啊!”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钱不离叹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尉迟慧,眼中满是赞赏。
第四零三章 阴谋母子
茫茫的草原一望无际,羊群如白云般飘来飘去,忽而到东、忽而到西,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这里天高气爽,视野开阔,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大都有一颗狂野的心,他们向往自由,憎恶约束,他们待人热情真诚,在草原上迷路的旅人只要找到一处游牧帐包,就可以脱离困境,因为旅人会受到草原人隆重的款待。但在天可汗的号召下,草原人集体向南国的城市出发去掠夺财物、人口时,他们也一样的热情、真诚!真诚到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哪怕他们杀了再多的人。草原人从来不会去质问狼为什么要偷吃他们的羊,这是自然,他们的祖先就经常聚集到一起南下抢掠,子承父业么,杀几个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也是自然!
阴山脚下,停着一批举着黄色大旗的骑士,他们看似放松,实际上非常警觉的扫视着四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变成一群屠夫,把来犯者撕成粉碎!
在骑士们包围着的小山包上,有两个人一坐一立,正欣赏着四周的风景。坐着的是一个女人,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她的眼睛大而有神,一双淡眉斜飞而起,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口,虽然眼角已经出现了鱼尾纹,但韵色犹存,一举一动显出了动人的风情。站着的是一个男人,迎风傲立,长发在风中乱舞,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可惜的是,他的长相和他的气势截然不同,他的面貌过于英俊了,简直可以用妖艳来形容,换句话说,这个人阴柔有余、但阳刚不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女人先悠悠开口了:“真没想到,钱不离这么快就彻底击败了彼得,我们的计划必须要中止了。烈儿,你输在这样的人手里,也不算委屈,彼得手握雄兵二十余万,也落得兵败身亡的下场,你执掌王权的时候,四大军团中只有一个铁浪军团能为你所用,又怎么能斗得过钱不离那个天纵奇才呢?!”
“孩儿又不是女人,委屈什么?”姬胜烈淡淡的笑了笑:“孩子只是想把钱不离赠与我的一切牢牢记在心里,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加倍的代价!”
“烈儿,你还是暂且把仇恨放下吧,短时间内,我们不能再去对付钱不离了。”乌立娜拢了拢被风儿吹乱的头发:“这一次罗斯人南线的主力被钱不离全部歼灭,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异常难得的好机会!”
“母亲的意思是……”
“尼古拉七世一定会抽调北线的军队,填补南线的空白,我们要做的就是唆使尼古拉七世再一次掀起战火,等到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我精锐的八旗子弟自可以乘虚而入、横扫罗斯国!我们与罗斯人你来我往已经缠斗了上百年,该是打出个结果的时候了!”
姬胜烈失笑道:“母亲,如果您真这么做了,尼古拉七世会被您气疯的,现在我们还是盟友啊!”
“天下间何尝有永恒的盟友?尼古拉七世身为一国之主就要有一国之主的觉悟!”乌立娜冷笑了一声:“再说又能怪得谁来?是他的元帅不争气,屡屡受挫于钱不离,如果罗斯国的彼得能打败钱不离,我们又怎么会把目标转移到他们罗斯人身上!”
姬胜烈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母亲,现在扎木合已经成了白狼族实际上的主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总在我们的西边挑衅,依孩儿看,扎木合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如……趁罗斯国与姬周国相争的时候,我们全力西进,击败扎木合的飞鹰部和白狼族,一统草原!到时候不管我们是攻打夹脊关,还是先攻打罗斯人,天下再无人敢与我金帐汗国争锋了!”
“烈儿,你要知道,愿望是愿望,现实是现实!我金帐汗国每一代天可汗无不在梦想着统一草原,但事实怎么样?数百年来,始终无人能打破这三足鼎立的局面!不是打不过,而是打不起!扎木合性情狡猾,族人又擅长驯养猎鹰做耳目,在这茫茫草原上,你如何能找到扎木合的主力?你想一举而定乾坤,扎木合能给你机会么?”乌立娜摇了摇头:“再说扎木合深受众人爱戴,飞鹰部落必为扎木合效死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也要遭受惨重的损失,短时间内无力再兴兵南下了,那最后是便宜了谁?是便宜了罗斯国和那钱不离啊!”
姬胜烈沉默起来。
“你的外祖父性格很暴躁,容不得一点忤逆,自他当上天可汗之后,经常挥军征讨飞鹰部落和白狼族,枉死了无数儿郎,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与飞鹰部落和白狼族结下了血海深仇!”乌立娜叹了口气:“大家同是草原儿女,何必要自相残杀呢?岂不是白白让南人笑破了肚皮?!”
说起姬胜烈的外祖父,乌立娜露出了很不以为然的神色,显然对其制定的国策非常不满。其实乌立娜的看法也有道理,金帐汗国的前可汗在位三十九年,空自掌握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却始终没有建立大的功业,今天打白狼族,明天打飞鹰部落,后天又开始进攻罗斯国,没有韧性、没有坚持,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层次分明的计划,仗没少打、人没少死,干的却始终都是小打小闹的勾当。
“看来……母亲已经决定拿罗斯国开刀了。”姬胜烈笑了笑:“我见过尼古拉七世几次,总的来说,那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钱不离歼灭罗斯国南线的主力,击毙了彼得元帅的事实会把他吓坏的,他未必有那胆子重启战端!”
“尼古拉七世没有胆子我们可以借给他胆子!”乌立娜淡淡的接道。
“借他胆子?”姬胜烈奇道。
“我们可以让你的舅舅率领本部正红旗入罗斯国参战,我们甚至可以把正红旗的指挥权交给尼古拉七世,让他去和你的舅舅协调。”乌立娜微笑道:“等到罗斯国与姬周国重新开战之后,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攻罗斯国一个措手不及!”姬胜烈叹着气接道:“等尼古拉七世反应过来之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抢在我们通知正红旗本部之前,歼灭正红旗的大军,可惜尼古拉七世不会知道,我们是不可能通知正红旗应变的,母亲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啊!”
乌立娜微笑着没有说话。
这些上位者说的话总是前后自相矛盾,刚才乌立娜还说同是草原儿女,不要自相残杀,现在又不动声色的计划把自己的亲兄弟推入绝境,天知道他们下一个又会是算计谁!
“可是……如果尼古拉七世怀疑我们的用心怎么办?”姬胜烈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这就要看烈儿的表现了。”乌立娜笑道。
“我?”姬胜烈一愣:“母亲需要烈儿做什么?”
“为了大事,烈儿,你要舍得豁出你的脸面!”乌立娜缓缓说道:“你以前是姬周国的国王,被一群乱臣贼子霸占了王座!一个亡国之君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为了报仇雪恨,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想,在尼古拉七世得知你的身世之后,再不会怀疑你的用意了。只是你要把你的真面目藏起来,亡国之君就要有亡国之君的样子,暴躁、心胸狭窄、急于报仇等等这些你都要扮好!”
“母亲是要孩儿再去一次罗斯国的首都?”姬胜烈讶然问道。
乌立娜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孩儿要过一段受人耻笑的日子了,呵呵……”姬胜烈笑了起来:“不过,生死荣辱,等闲事尔,孩儿不怕受人耻笑!”
“好一个生死荣辱、等闲事尔!”乌立娜抓住了姬胜烈的手,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能说出这八个字,说明我的烈儿真的长大了!”
“母亲,难道孩儿以前一直没长大??”姬胜烈苦笑道。
“你以为你长大了么?”乌立娜白了姬胜烈一眼:“以前你自以为是,觉得天下虽英雄辈出,但无一人是你的对手,直到遇到钱不离之后,你的性格才变得稳重了,其实啊……我还真有些感激钱不离呢,没有他,你将来肯定要吃上大亏!”
“母亲,王位都丢了还不算大亏?”姬胜烈笑得愈发苦涩了。
“至少你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你还不满足么?”乌立娜又白了姬胜烈一眼。
虽然这母子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心机狠辣的角色,但在他们母子之间,却洋溢着一种叫做‘天伦之乐’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要为自己的心找一个依托,钱不离如是,姬胜烈、乌立娜也如是。
第四零四章 送别
月色公爵冷眼观瞧府中的仆人在奔走忙碌着,一语不发,她故意做出了回清州封地的决定,然后命令仆人们收拾东西,她知道,武钟寒留在公爵府中的密谍肯定把公爵府中的情况禀报上去了,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半,钱不离却始终没有来!
如果他现在就出现在这里,不用他道歉,我马上就原谅他!月色公爵强忍住盈眶的泪水,默默祈祷着,她有些后悔了,他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从来不在任何压力、威胁下低头,也许……自己这么做会让他更加反感吧。
从她私人的角度来说,她并不想离开皇城,从政治的角度来说,她也不应该离开政治权利的中心,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月色公爵是一个自强的人,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摆出了将要离开皇城的姿态,但却始终没有逼得那个人现身,然后自己默默的取消决定么?这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耳光?!不!月色公爵绝不容许自己变成一个懦弱的人!
“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公爵府的老管家犹豫再三,凑上前轻声问道。
“起行!”月色公爵冷冷的说道,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等了!
谁知月色公爵的命令刚刚说出口,十几骑战马突然从外驰入,带着彪悍的势头直向着准备妥当的车队冲去,眼看就要撞上了,马上的骑士整齐的拉动了缰绳,十几骑战马人立而起,停下了冲势。车队拉车的马儿哪见过这个,被吓得嘶叫不停、摇头摆尾,幸好有马车夫在极力控制着,车队才没有被惊散。
战马上的骑士纷纷跳了下来,为首的两员将军正是钱不离的心腹爱将程达和阎庆国。
月色公爵心头一喜,程达和阎庆国来了,说明钱不离也快到了!可是程达和阎庆国的举动却又让她有些生气,月色公爵几步走上前去,喝道:“大胆!公爵府是你们纵马驰骋的地方么?!”
程达和阎庆国带头单膝跪倒在地,程达的表情一如往日的沉稳,阎庆国却悄悄抬起头瞟了月色公爵一眼,嘴角带出了几分坏笑,月色公爵脸颊一红,下面的话再也骂不下去了。
几次与钱不离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由这个机灵的阎庆国在门外保护他们安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阎庆国就是她与钱不离的听房见证人,天知道阎庆国都听到了什么?!所以每一次看到阎庆国露出坏笑的时候,月色公爵总是感到有几分心虚。而且现在程达和阎庆国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月色公爵‘夫人’的地位,这让月色公爵感到很舒坦。
其实月色公爵也知道,在整个皇城之内,敢大声呵斥钱不离直属亲卫队的,只有那么两、三人而已,她月色公爵就是其中一个,这可不仅仅是地位的象征了。
“来晚了……来晚了……”随着一迭声的叫喊,钱不离带着十几个人又从外冲了进来。
今日的钱不离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扮过,往日只喜欢穿白衣的他竟然穿上了一件镶嵌着金边的大红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白眉如剑、斜飞入鬓,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俗话说:红男绿女。这男人穿上红色的衣服多了几分嚣张也多了几分富贵气,今日的钱不离就象某个贵族世家的大公子一样,也只是个大公子,让月色公爵忍不住想笑。
“大将军有什么事么?”月色公爵淡淡的说道。
其实女人和奸商差不多,他们所要的底线会随着时境的变化而逐步加码,刚才月色公爵祈祷钱不离能出现在这里她就会原谅以前的事,现在她又想得到更多的东西,所以依然横眉冷对着钱不离。
“月色,我们相知相交了一场,你要走,我怎么能不来送别呢?”钱不离笑道。
只是送别么?月色公爵的心一下子凉了,她凝视着钱不离,许久许久,用极大的毅力控制着内心的波动,勉强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多谢大将军抬爱,但大将军是日理万机的人,月色可不敢烦扰大将军!大将军请回吧!”说完,月色公爵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走进车厢时回头喊了一声:“马上起行!”此刻月色公爵的喊声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哭音。
在车厢外,月色公爵还可以控制住自己,缩在车厢的一角,她就再无法控制自己了,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地毯上,如她的心一样摔得粉碎。月色公爵又痛又恨,她恨钱不离的薄情,她就不信钱不离不懂她真正的心意,她又痛自己的懦弱,被他抛弃了不要紧,她应该比他笑得更甜、更真、更开怀,而不是躲起来独自饮泣,但她又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是真的笑不出来的。
就在月色公爵自怨自艾的时候,马车开始移动了,显然她的车队已经开始出发了,紧接着车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钻进了车厢,月色公爵大惊,连忙抹了把泪水抬头望去,透过泪雾能看到一团红色在晃动,除了钱不离还能是谁?
月色公爵挺直了腰板,咬紧牙关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一说话就会哭起来,月色公爵不想在钱不离面前扮演弱女子的角色。她也不想闭上眼睛躲到一边,因为背叛了感情的是钱不离,心中惭愧的也是钱不离,她凭什么要躲让?!
“不要哭了,对我来说,你的每一滴泪水都象是一把尖刀,在刺痛着我的心。”钱不离叹了口气,用手温柔的为月色公爵抹去泪水。
月色公爵依然不说话,不为钱不离所动,但她眼中的泪水却越来越多,钱不离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我错了,实在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我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你!我知道你已经把家族和自己的未来都托付与我了,我这么做伤透了你的心!”钱不离缓缓说道:“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碰到了意外的事情之后,经常往最坏处想。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阴谋诡计、暴风骤雨我都不怕,就算是刀兵加身也无法让我心乱,但我害怕我最喜欢的人自相残杀!所以听到胜情流产之后,我一下子……唉,往事就不要说了。”
对月色公爵来说,这真是迟来的歉意!她终于等到了,只是……又有些太晚了!摇晃的车厢在告诉她,她已经走在了回清州的路上。
“你真是一个小傻瓜,真的。”钱不离叹道:“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身上,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是我错了,所以我应该用我的一生去体贴你、照顾你,用我的一生去赎罪,你就这样离开我,是不是太便宜我了?”钱不离说完,轻轻搂住了月色公爵。
月色公爵没有反抗,任由钱不离抱住了自己,只是她的身体显得很僵硬,头也偏到了一侧,不去看钱不离。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想靠短短几句话就让她消气,那是不可能的。
钱不离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抱着月色公爵坐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色公爵的情绪稳定了些,她挣出钱不离的怀抱,幽幽说道:“大将军请回吧,月色已经和几个朋友说好了,他们都在北门等着为月色送行呢,如果让别人看到大将军从月色的马车里出来,对大将军的声誉可不好。”
“这样啊……”钱不离沉吟片刻,敲了敲车厢:“程达,派几个人到北门去,让他们都散了吧。”
“你……”月色公爵气结,还真别说,如果钱不离摆出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她是拿钱不离毫无办法的。
“遵命!”车厢外响起了程达的应声。
月色公爵大急,伸手掀起车帘,想把程达叫住,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月色公爵呆了呆,转过身急道:“这是往哪里走??”
“去我的公爵府啊。”
“怎么……怎么要去你的公爵府??”月色公爵马上明白了钱不离的意思,不禁又羞又急:“你疯了?!让我住到你的公爵府去?你让朝中的人怎么看待你我?”
“什么怎么看?他们能怎么看?”钱不离淡淡的说道:“我钱不离的孩子就要光明正大的生出来,就要光明正大的长大,谁敢说个‘不’字!”
钱不离的话说得很霸道,月色公爵心却被钱不离的话烫得发暖,她的怨恨在钱不离的承诺中也变得微不足道了,孩子的一切胜过她的一切,有了钱不离的保证,孩子会幸福的成长起来,与此相比,她与钱不离之间的摩擦又能算得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大张旗鼓的宣布要回清州,结果却大张旗鼓的搬到了钱不离的公爵府中,这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月色公爵一边推拒着钱不离的手一边说道:“但是……你让陛下怎么看?”
“胜情那边的事情由我去处理,这是我的事,也是我的责任。”
“天……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会被人笑死的!”
第四零五章 讲武学堂
钱不离挺立在讲台上,神情肃穆,他的目光一一从下面和自己同样年轻的脸庞上扫过。
钱不离创办的讲武学堂正式‘开张’了,在贾天祥的大力支持下,讲武学堂硬件方面的设施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在钱不离离开安州战线返京时,已经下令四大军团在不影响做战的情况下,选拔出一批年轻的将领去讲武学堂学习。
讲武学堂虽然是一所刚刚创办的学校,但是在学生的来源上绝对不成问题,要知道,是由帝国大将军钱不离亲任校长啊!在姬周国战士们和百姓的心中,钱不离早已成了光芒四射的帝国战神,其声势更凌驾在尉迟风云之上,尤其是安州大捷之后,钱不离的声势已如日中天,历数姬周国立国百年的风云名将,除了开国圣主之外,根本无人可以与钱不离相比!能得到钱不离的教诲,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各个军团的年轻将领们为了争到名额,差点打破了头,甚至宁愿不要眼前的军功,也要回皇城加入讲武学堂。
尉迟风云和张进武等人为了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可没少废精力,也没少得罪人,最后总算是定下了名额。
‘开张’这一天,由帝国内阁左右宰相贾天祥和魏悲回亲自主持剪彩,当然了,在这里剪彩也是一种非常新鲜的玩艺,钱不离搞出来的东西大家自是要大力支持。
贵宾旁听席只列了寥寥几个,钱不离不希望讲武学堂的秘密传扬出去,所以有资格来到讲武学堂的都是自己人,刚刚与钱不离和好了一天的月色公爵正端坐在贵宾席上,她身边坐着的是尉迟慧,天雨总管也代表姬胜情来参加了开业大典。
下边的学员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兵在精而不在多,学员也一样,钱不离不想招收太多的学员,因为他要了解每一个学员的性格、品德,因材施教,如果真招收了五、七百个,他会活活累死的。
这一百个学员主要来自于四大军团,还有一些是从皇城的皇家禁卫军中选拔出来的,他们一个个强自压制着心头的兴奋,紧张的盯着钱不离,等待着钱不离讲话。
“这是什么?”钱不离指了指头上的金匾。
“讲武学堂!”学员们整齐的回答道。
钱不离满意的点点头:“在讲武学堂,我不会教你们如何设置战阵、如何行军作战,或者如何提高自己的武技,这些你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学到。在讲武学堂里我要教的,是一些你们在别处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学员们更加兴奋了,有几个学员甚至兴奋得抓耳挠腮起来,在别处学不到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不再称呼我大将军了,叫我一声校长就好,或者叫我一声老师。虽然我的年龄和你们差不多,但我懂得要比你们多些,学不分老幼、达者为先!叫我一声老师也不为过。”钱不离微笑道。
听完了钱不离这番话,月色公爵和尉迟慧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内的笑意,这种计谋能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她们!要知道这些学员是从各个军团挑选出来的,钱不离用一种光明正大而又非常巧妙的办法把所有的学员都变成了自己的嫡系,除了亲情之外,人的感情最重要的就是友情和师生之情!她们能想象得到,当一批又一批学员走出讲武学堂之后,钱不离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将更加深厚,用铁板一块来形容也不为过,别人根本就无法插手。
“第一个,我要教你们的是……如何做人!不要小瞧这四个字,古往今来的成大事者,他们的成功首先是做人的成功,他们的失败首先是做人的失败!不能学会做人,什么事也做不了!”
“那么,怎么样才能学会做人呢?必须具备的条件就是要了解自己!一个将军不但要了解自己的敌人,更要了解自己的部下、了解自己!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这个道理!”
“一个了解自己的人,才能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做好的、什么事情是能力范围之外的,一个了解自己的人,才能做到知进退、识分寸!现在都是自己人,我可以坦白说,我这个帝国摄政大公其实就是一个摆设!”
学员们没想到钱不离说出这种话来,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了解自己,所以知道自己不擅长处理政务,帝国内阁有两个好宰相,完全可以出色的把所有的政务处理妥当,如果我不懂装懂,一定要去指手画脚的话,肯定会造成不少弊病。同样的道理,在我指挥做战的时候,我也不希望看到有什么人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
“我让你们了解自己,不是说谁更谦虚、谁更自卑才算做到了我的要求,相反,我希望你们有傲气、有傲骨!”钱不离伸出手,拿起一串珍珠项链,这是一串极品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非常丰润、圆滑,闪烁着洁白的光芒:“这是我从一家金银店中买到的好东西,现在我想把它送给别人,你们有想要的没有?想要就举手!”
下面的学员们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都想要?”钱不离呵呵一笑,随手把珍珠扔到了旁边的砚台里转了几下,再拿起来时,珍珠上已经沾满了墨汁,显得很是丑陋:“现在还有没有人想要?”
学员们对视了一眼,又纷纷把手举起来。
“还想要?”钱不离把珍珠项链扔到了地上,踢了两下,随后又把珍珠项链拿了起来,现在的珍珠项链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了,哪里还是珍珠,简直变成了泥珠:“还有人想要么?”
学员们再次举起了手,脏了怕什么?回去洗一洗还是宝贝!谁不要谁是傻瓜!
“你们为什么还想要?”钱不离不等学员们回答,自己说出了答案:“因为珍珠永远是珍珠!蒙尘的珍珠也依然是珍珠!你们……也一样!在将来的岁月里,你们也许会无数次被自己的决定或碰到的困境击倒、欺凌、甚至碾得粉身碎骨,你们觉得自己似乎一文不值!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无论发生什么,或将要发生什么,在我的眼中,你们永远是无价之宝!!”
在这冷兵器时代里,文明还在逐步进化中,从来没有一个上位者能对自己的部下如此推心置腹,甚至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他们,听讲的学员们情绪被煽动起来,甚至有几个人眼中含上了泪花,能得到大将军钱不离的尊重,他们觉得此生无憾,就算现在马上去死也心满意足了。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们,我永远以你们为我的骄傲!”钱不离庄严的说道。
一个学员激动得站了起来,在他的带头下,众学员纷纷离座而起,目光激动的看着钱不离,如果这时候有人喊一句什么,众人肯定会跟着狂吼起来,只是钱不离并没有预先布置,他也不屑于象后世那些明星一样在现场安置些捧场的,所以学员们激动归激动,但满场却鸦鹊无声。
尉迟慧暗中叹了口气,她认出学员中有一些是风云军团的年轻将领,其中几个更是深得尉迟风云器重的年轻人,可是从今天以后,他们的心将属于钱不离了!就算尉迟风云再赏识他们、提拔他们,他们也会牢牢记住今天!尉迟慧不得不承认,钱不离的用人方法远在她父亲之上,怪不得钱不离统兵之后,在短短时间内就把驻守雪原城的常备军变成了一支风格极其强悍的军队,钱不离在带兵用人方面确有独到之处。
钱不离双手虚按,示意学员们坐下:“怎么样做人的问题说起来简单,思考起来却是很深奥的,你们回去之后慢慢领悟吧,下面我要问第二个问题,什么是将?”
“披坚执锐、敢死当先,是为将!”一个学员还在激动中,站起身大声回答道。
“知大局、识大体,进退有据、动静有节,是为将!”
“你们说的都对。”钱不离微笑道:“将有很多种,前面那个学员说的是勇将、悍将,后面那个学员说的是智将、锋将。我这里有本书,是我亲手撰写的,叫军机三十六术,我现在给你们发下去,但是呢,你们要记住,不得擅自抄写,也不得擅自批注,有什么领悟记在心里就好,而且不得借给外人阅读,违者军法必究!”
学员们接过钱不离编改的三十六计,个个如获至宝,紧紧抓在手中,生怕出现意外的闪失。
月色公爵嘴角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她在为自己的男人而骄傲,虽然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说过一个‘忠’字,但钱不离无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能在不露声色之中获得一批未来军中天骄的效忠,除了她的男人之外,别人很难做到。
第四零六章 男人的友情
讲武学堂的开张大典结束之后,钱不离点出了三个学员,让他们与自己一起回公爵府,同行的还有月色公爵,尉迟慧推说身体有些不适,自己回家了,贾天祥等人现在忙得是脚打后脑勺,可没时间跑到钱不离的家说闲话,军校开业只是第一步,其后就要在整个姬周国征召健儿,组织马匹、军械,逐步实施钱不离的扩军计划。
这就叫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做为计划的总策划人,钱不离的日子过得很悠闲,而做为计划的实施人,贾天祥和魏悲回却忙得半死,钱!一切都需要钱!虽然从今年开始,姬周国的困难局面得到了缓解,经济正处于逐步恢复中,但要想组建起几十万人的新军,依然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走进外厅,钱不离径自坐在了椅子上,用手点了点两边:“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
钱不离带过来的三个学员正是秦重三、关盛志和李创,他们都是从雪原城开始就跟随着钱不离南征北战的老人,学员么,当然要有自己内部的管理系统,钱不离准备让秦重三做班长,让关盛志和李创做副班长,协助自己管理这一百个学员。
秦重三几人对视了一眼,没敢冒然就座。
“你们也是大将军的老部下了,还不了解大将军的品性么?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好了。”月色公爵在浮柔的搀扶下也走进了外厅。
真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想当初月色公爵和钱不离初会时发生了冲突,钱不离强行把月色公爵扣押起来,并让浮柔监视月色公爵,还给了浮柔在必要时刻可以使用暴力的权力。结果在月色公爵试图强行面见钱不离时,和浮柔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冲突中谁受了伤、伤到了哪里,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谁都不知道,钱不离当时也没能问出来,但显而易见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贵族和一个喜欢舞枪弄棒的野丫头发生了争持,吃亏的一般来说都是前者。
现在月色公爵成了不是夫人的夫人,还怀有身孕,浮柔却依然是侍女,钱不离又偏偏把月色公爵接到了自己的将军府里,这可算把浮柔坑苦了!当然,以夜色公爵的心地倒是不会用什么恶毒的方法去报复浮柔,但小小的、不伤大雅的折磨就在所难免了,要记住,女人都是记仇的!
秦重三等人恭敬的应了一声:“多谢公爵大人。”说完,在一边选中了位置,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钱不离皱了皱眉:“怎么?我们虽然有日子没凑到一起喝酒聊天了,这就和我生分了不成?”
“没有、没有!”秦重三等人急忙摆了摆手,现在的钱不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大公、大将军,身份地位和以前相差太大了,秦重三等人控制不住心中的紧张。
“没出息!”钱不离眼角闪过一缕失望。
听到钱不离这个评语,秦重三等人脸上的恭敬之色瞬间不翼而飞,一个个变得正襟危坐、脸色肃穆、虎目圆睁,做为跟随着钱不离南征北战了数年的老兵,如果被钱不离评为没出息,他们还不如现在死掉算了,省得惹后辈笑话。
“这还差不多。”钱不离笑着点了点头:“李创,你原来在斥候大队干过,后来被我调到特种部队兼职,最后又去了孙仲德那做副手,你的经验已经积累得很丰富了,以后你就做副班长吧,主要管学员战术方面的事。盛志,你的心比较细,以后由你来注意学员们的情绪变化,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一定要马上告诉我。重三,你以后就是班长了,统管全部学员,你们三个从雪原城开始就跟着我了,人人都知道你们是我的老部下,给我争口气,别让人看轻了,知道么?”
“遵命!”秦重三等人齐声应道。
其实现在的秦重三等人还无法领悟钱不离的任命会给他们带去多大的好处,男人们之间的友情不外是从这几个方面培养起来的: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受过伤、一起嫖过娼。他们都是吃兵粮的,彼此之间关系本来就很融洽,再加上同窗之谊,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越来越深厚,班长、副班长说白了就是学员们心中的大哥、二哥和三哥,他们三个人成了众学员的领头羊,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们肯定能收获从各方面来的帮助。
就在这时,阎庆国从门外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张贤要进府拜见。”说完,他微笑着向秦重三等人颌首示意。
“张贤进京了?来了就进来么,还递交什么拜帖?!”钱不离随手把阎庆国呈上来的拜帖扔到一边:“正好,有件事我还要找这个张贤算帐呢!”
秦重三等人听钱不离要处置人,连忙起身告辞,钱不离低声嘱咐了他们几句,也没有挽留。
时间不大,张贤从外边一溜小跑进来了,见到钱不离端坐在上位上,当时面露狂喜之色,撩起袍子就要往下跪,钱不离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张贤坐下说话。
“张贤,你怎么来皇城了?”钱不离缓缓说道。
“是贺大人让小人进京的,有密事要禀报大将军。”张贤恭敬的回道,说完,把贺子诚的密奏呈了上来。
钱不离微微一愣,贺子诚倒是有密奏的权力,但充当信使的人却不应该是张贤,他随手拆开信封上的火漆,摊开密奏,认真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长,贺子诚详细介绍了一件发生在宜州府的事。张贤有一个堂弟叫张邦昌,为人很是不怎么地,张贤成为宜州府的总捕之后,那张邦昌也变得异常嚣张起来,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有一个身为总捕的堂哥做靠山,在宜州府他还怕得谁来?那张邦昌看上了一个小家碧玉,欲娶来做妻子,可是人家小姐已经有了意中人,更是厌恶张邦昌的为人,哪里肯屈从?!那张邦昌数次逼婚都受到了羞辱,遂生出了恶心,凭空捏造了一份欠账文书,还打晕那小姐的双亲,强行按上了手印,然后以要帐为名,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小姐抢了回来,强奸之后,又把那小姐卖到了妓院里。当天夜晚,那小姐在妓院自尽身亡,小姐的双亲闹将起来,告到了宜州府中,张贤为了自己的堂弟欺上瞒下,把两位老人赶出了宜州府,并且还派人警告他们马上搬离宜州,否则就要他们的命。
虽然张贤利用职务之便掩盖事实,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贺子诚还是察觉了这件事,其实钱不离也得到了密谍的禀报,他之前说要和张贤算帐就是因为这个。
贺子诚倒是有权力处置张贤,可考虑到张贤是钱不离的人,也立下了一些小功劳,所以用一封密奏把张贤打发到了皇城,想让钱不离亲自处置。
张贤虽然是一个欺软怕硬、奸诈的小人,但小聪明永远只能是小聪明,与贺子诚的手腕相比,他还差的太远,怀中揣着一份能让自己获罪的密奏,千里迢迢来到皇城,象献宝一样把密奏呈献给钱不离,想来也真是滑稽。
“好,很及时啊!”钱不离笑了笑:“庆国,派人去通知内阁,子诚那边的战马已经准备妥当了,皇城的马场要加紧动工了!”
钱不离还不想抛弃张贤,小人有小人的用途,当然,那作恶多端的恶少自然要严惩不怠!所以他在这里为贺子诚掩盖了一下,免得以后发生矛盾。
张贤听到钱不离夸自己来得很及时,露出了兴奋之色,得意洋洋坐在那里等着钱不离的奖赏。
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张贤,我这个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贤却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蒙了,小眼睛眨呀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是想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大将军呢,还是想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恶人?”
“当……然是流芳百世了!”张贤怯怯的回道。
“那你为什么想让我遗臭万年呢?”钱不离的语声突然转厉。
张贤的心情可谓是从高高的云端突然栽落到地面上,他吓得脸色苍白,普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头也匍匐下去,不敢再看钱不离。
“你来的正是时候,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派人去宜州把你抓来皇城受审!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知道,用不用我再重复一遍?”钱不离冷冷的说道。
月色公爵脸露诧异之色,用手点了点,浮柔乖巧的走上前去拿起贺子诚的密奏,递给了月色公爵,一目十行的看完,月色公爵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厌恶,不由轻蔑的扫了张贤一眼。
“卑……卑……卑职……”张贤现在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
第四零七章 管家
“张贤,我也不想和你说废话,回去之后把宜州的事情给我处理干净,然后到皇城来吧,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宜州做总捕了。”钱不离的口气转松。
“多谢大将军开……”
喜出望外的张贤还没把那个‘恩’字说出口,月色公爵突然截断了张贤的话:“不离,你这么处置有些不妥吧?一个是强抢民女,逼得人家破人亡,一个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你就这么轻轻放下了?万一传到了当朝御史们的耳朵里,他们抓住了把柄可是不饶人的!”
张贤本想在谢恩之后爬起来,听到月色公爵的话,吓得又趴在地上,连连叩头不止,身体也在簌簌发抖。
钱不离一愣,叹道:“我也不想这么轻轻放下,但是……张贤以前立下了不少功劳,尤其是在练市县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忠心耿耿为我周旋,我也许真要被那几条疯狗反咬上一口了。而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密谍那边我可以让钟寒下封口令,不得再上报此事,过一段日子,事情也就慢慢淡了。”
“还不多?”月色公爵冷笑一声:“我的管家也是宜州府人,我听到他前些天就和人谈起过宜州总捕张贤贪赃枉法的事,但那时我还不知道张贤是何许人也,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的属下!不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件事情肯定要传扬开的,你要三思而行啊!别成了那些御史的靶子!!”
“求大将军网开一面啊……”张贤哀声求道。
“这么严重啊……”钱不离犹豫片刻,又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我与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前有主仆之情、后有主仆之义,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他这一次!”
“你啊……就是心软,早晚你要吃亏的。”月色公爵很是不满意钱不离的决定。
“张贤!”钱不离喝道。
“卑职在!”张贤抬起了头,他早已泪流满面了,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钱不离的义薄云天所感动,也许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你那个堂弟也不能留着了,还有那些帮着他为非作歹的人也要一并除去!能做到么?”
“卑职决不会再给大将军丢脸,请大将军放心!”张贤的小眼中射出了凶光,显然已经起了杀意。其实张贤这个人虽然在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但不敢做有违大节的事,用另一句话说就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当年他与钱不离在练市县相遇的时候,亲眼看到钱不离用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欺压百姓的贵族公子哥,他哪里还敢犯相同的错误!张邦昌做的事他事前并不知道,等出了事之后,也只得看到亲戚的面子上帮着周旋一二,谁知现在搞得这么大,张贤是后悔莫及。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他还不如在当初就来个大义灭亲了,那么他现在肯定能获得钱不离的嘉奖。
“这就好。”钱不离点点头:“出去找程达,让他给你准备个房间,就在我这公爵府休息吧,然后尽快赶回宜州,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回来。张贤,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再有下次,我……也只能放弃你了。”
“卑职明白!”张贤磕了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启禀大将军,卑职不耽搁了,这就走,卑职想赶紧做一个了断!”能在公爵府住上几天,对张贤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他心中有愧,实在没那个脸面留下来。
“你刚来就走?身体受得了么?”钱不离关切的问道。
“卑职没事的,多谢大将军关爱!”张贤眼圈一红,差点又掉出眼泪。
“也好。”钱不离同意了张贤的要求:“张贤啊,你也别太气馁了,跌了跟头不要紧,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懂么?”
“卑职明白,卑职告退了。”张贤满怀着感激缓缓退了出去。
眼见张贤走了出去,月色公爵脸上的不满之色转眼烟消云散了,钱不离不禁失笑道:“你啊,你可是把他吓坏了。”
“对这样的人,必须要吓唬!不让他夹起尾巴乖乖做人,谁知道将来会给你惹多大的麻烦?”
“也是。”钱不离点了点头。他知道,月色公爵故意和自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但起到了严厉警告的作用,还让他在张贤心中种下了一份大恩情。
“不离,你不觉得你的公爵府里缺了点什么吗?”月色公爵突然转移了话题。
“缺什么?什么也不缺啊!”钱不离惊讶的回道。
“缺一个好管家!”月色公爵白了钱不离一眼:“程达是你的亲卫队长,你让他兼管公爵府的杂务,岂不是在难为人么?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公爵府有多乱!”
“乱?不至于吧?!”
“我不是说安全方面的问题!你的公爵府中有很多杂务都没有人管!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吧,你的亲卫队都在公爵府里居住,马廊里栓了数百匹战马,但马粪却没有人按时清理,我去看过了,里面的马粪差不多积攒了二尺多高,现在是夏天呀!马粪不但会产生异味,还能招来很多蚊虫,非常不卫生,马廊必须要由专人每天清理的!还有你这里的仆人们也太随便了,洗漱也没有个规矩,你到后面自己看看,晾晒的衣服挂得到处都是,洗出来的鞋子就那么随意的摆在青玉栏杆上,你知不知道青玉值多少钱?真是暴殓天物!你的公爵府呀,也就前厅和客厅能坐一坐人,别的地方就别提了!你成天跑到王宫里去住,程达他们在这方面又很粗心,很多事情都没人管,幸好朝中的大臣中都不知道你的公爵府已经乱成了这样,否则非让人笑死不可!”月色公爵掰着手指头,陈列了公爵府的种种杂乱现象,表情非常认真,就象一个挑起重任的女主人一样。
钱不离听得是哑口无言,他原来是一个高干子弟倒不假,可他的家里只有一个女佣、一个司机,和现在远远无法相比,他想不到会有那么多的杂务需要处理。而月色公爵却是世袭的,从小见多了,也习惯了,所以只在这里住了一天,就挑出了许多毛病。
“可是……在哪里找一个贴心人做管家呢?”钱不离问道。
“原来的顾坚做得就很不错,让他回来吧。”月色公爵缓缓说道。
“开什么玩笑?顾坚现在是总管密谍的要员!我让他回来做我的管家?”钱不离摇头道。
“我不是开玩笑。”月色公爵顿了顿,微笑着说道:“对你也是有大好处的。”
钱不离愣怔了片刻,明白了月色公爵的意思。顾坚负责的密谍是对他钱不离负责的国家机构,如果在保留顾坚原有职务的情况下把顾坚调回来兼任公爵府的总管,密谍机关的性质就被巧妙的改变了,从国家机构变成了公爵府的私人机构!
这么做确实对他钱不离有很大的好处,而且钱不离也领悟到月色公爵话中那非常隐秘的暗示,如果钱不离天天在王宫中办公,会给朝臣们带去一种钱不离是王权附属品的印象,如果钱不离从现在开始整顿公爵府,培植公爵府的影响力,在王权、内阁、军部三足鼎立的情况下,会出现第四种势力。
当然,对大权独揽的钱不离来说,这种想法暂时是没有必要实施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能控制所有的势力。但是,从未雨绸缪的角度上看,这种想法又是非常有必要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只要公爵府掌控的实力够大,不管将来发生了任何突变,也无人可以动摇公爵府。
“有必要么?”钱不离苦笑了一声,他嘴里在反问,心中却觉得月色公爵说得不无道理。想当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天下,可他在征张鲁、伐孙权、战马超的时候每在战事胶着之际,却又不得不率兵返京,其原因就是他的大后方出现了危机,掌握着军队实权不代表掌握着一切,以曹操的狠辣也吓不住人,依然有人想从曹操手中抢来一杯羹,权力是个好东西,没有人不想得到它,在政坛上每时每刻都有阴谋的影子在晃动!他相信姬胜情、相信贾天祥、魏悲回,但朝中的大臣那么多,其他人呢?
“你说没必要那就算了,省得你又说我在搞什么阴谋!”月色公爵又白了钱不离一眼:“反正……反正我是一心为了你好,天地可鉴!”
“又来了……我知道,我不相信你又去相信谁呢?我们不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好不好?”
“你说过,你要用你的一生来赎罪!当时可不是我逼你说的,现在就嫌我罗嗦了?”月色公爵满脸的娇嗔。
第四零八章 反对的声音
钱不离斜坐在床榻上,从外看去,他正在全神贯注的观看着尉迟风云送来的战报,实际上他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尉迟风云已经肃清了安州的余寇,随后迅速攻入了云州,按照钱不离的计划,尉迟风云极力煽动饱受罗斯人凌辱的百姓们的情绪,激发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用借刀杀人的办法,有计划、有步骤的屠杀罗斯国的新移民。
重中之重的云州银矿也已经被占领了,尉迟风云缴获了天文数字的矿石,据劳工们说,自从罗斯人占领云州银矿之后,银矿的产量是以前的数倍,当然,不是说罗斯人的工艺水平比姬周国强,而是因为罗斯人有大批的廉价劳工。尉迟风云在信中也提了两句,说云州银矿附近的山野间尸骸遍野、惨不忍睹!能让久经血腥沙场的尉迟风云说出‘惨不忍睹’这四个字,足以证明云州的百姓们曾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换来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尉迟风云在信尾说四大军团已经就地修整,计划在两天后大举进攻罗斯国!信使用了七天时间把尉迟风云的战报送到了钱不离手中,那么,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五天了!想到这点,钱不离恨不得自己能生出翅膀,飞到云州去指挥战斗!
“不离……”躺在床上的姬胜情轻唤了一声,却见钱不离还在出神,她知道此刻钱不离的心不在她身上,也不在战报上,而是牵挂着发生在异国的战争,姬胜情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不离,都是我不争气,总是扯你的后腿!”
“乱想什么!”钱不离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刮了刮姬胜情的鼻子:“什么不争气?!”
“我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总让你牵挂、让你分心!”姬胜情自怨自艾的说道,如果不是她卧床不起,钱不离是不会从安州返京的,那么现在的钱不离肯定正在指挥着千军万马,向罗斯国展开猛攻,姬胜情知道这才是钱不离真正喜欢做的事!
“人哪有不生病的?生病就叫不争气了?”钱不离忍俊不禁的笑道:“那我也生过几次病呢,我比你更不争气!”
“反正就是我拖累你了!”
“我的陛下!你这话要是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怎么抱怨你了呢!”钱不离拢了拢姬胜情的头发:“不说这些了好不好?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病,然后上朝理事,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呢!”
“不离,你是说……改制的事情?”
“嗯。”钱不离点了点头。
“改制不是那么好改的。”姬胜情缓缓摇了摇头:“自圣主定下祖制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想去改过祖制,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遭受朝臣的抨击,连父王想增建一支骑兵队,还得偷偷和贾天祥、贺炯名截留雪原城金矿的进项,暗中筹集钱款,根本不敢报与内阁讨论,我上位的时间太短,怕是……压不住他们啊!”
“我知道,月色也说改制是难上加难的事!”钱不离叹道:“圣主的本意是好的,担心百姓们承受的负担太重,规定四大军团只能有二十万人,可现在不同以往,在我姬周国的西北,扎木合的飞鹰部落已经与白狼族结成了一体,实力大增,虽然他们的目标是金帐汗国,但我们也得要警防万一,我们更要承认,扎木合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在我姬周国的东北,罗斯国已经与金帐汗国结盟,如果他们把北线的主力调到南线来,对我姬周国会构成致命的威胁!在我姬周国的东方,合众国理查德元帅手下的主力部队被惊雷军团歼灭了,现在合众国的态度很暧昧,虽然有风闻说合众国准备与罗斯国解盟,转而与我姬周国结盟,但一日不见到合众国的外交团,我们就不能放松警惕!坦白说,就算已经结盟了,我们依然要提防着被合众国反咬一口!”
“在我姬周国的东南,上一次倭寇联合在一起大举入侵雍州,杜兵与魏悲回联手大破倭寇,前后杀掉了两万多人,倭寇的大小战船也被一把火烧得精光,我们与倭国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别看现在倭国不声不响的没动静,但雍州一带经常有倭国的间谍出没,他们不是不想报仇,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旦我姬周国陷入困境,我敢断言,倭国肯定会跨海犯境,给我们来一个落井下石!”
“皇家禁卫军要驻守皇城、不能动,夹脊关的守军要谨防扎木合、也不能动,我们只有二十万军队,能够用么?如果等到四面楚歌的时候再征召军队,那就太晚了!所以扩军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必须要做!”
“不离,我相信你的,你说必须要扩军就一定有你的道理。”姬胜情轻轻抓住了钱不离的手:“我只是有些担心朝中那些大臣的反应。”
“不只你担心,我也担心,所以现在我和贾天祥做事情都是偷偷摸摸做的,等你病好可以上朝理事了,我们也就轻松了。”钱不离笑道。
对大权独揽的钱不离来说,让他费心的不是奸臣,而是敢以死相柬的忠臣。有奸臣闹事,杀了就是,而忠臣却是杀不得的!第一,他们的出发点并不是恶意的,只是因为不同的政治观点、政治态度引发的争持,这时候要以理服人。第二,正直的忠臣大都拥有一定的威望、民望,杀掉他们或者处罚他们只能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抹黑,虽然他钱不离的名望更高,但杀一个没有事,一个接一个杀下去,他的形象也就变了。第三,想治理好一个国家,还是要靠正直的人才能给百姓们带去福音,纵使他们有千般不是,可他们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爱惜金钱,甚至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这就足够了,总比那些贪赃枉法的人强过上百倍。
还有一点就是钱不离从历史中领悟到,所有类似一言堂的政治集团最后几乎都是不得善终,从古代到近代、乃至现代,这样的例子多得是,应该允许有反对的声音存在。如果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歌功颂德声,钱不离害怕他会在权力中迷失自己。
在御史台上丞黄春华被梁山鹰杀掉之后,钱不离把一个叫方容的老御史提拔为上丞,而方容之所以能引起钱不离的注意,是因为在清州难民涌入皇城的时候,方容竟然为了救济灾民而变卖了祖业,当时有不少贵族辱骂方容是钓名沽誉之辈,钱不离极为不耻贵族们的态度,有能耐你也变卖家产来钓名沽誉!只要百姓们能得到实惠,这样的钓名沽誉之辈越多越好!
但让钱不离万万料想不到的是,方容的性子过于耿直了,明知道自己是被钱不离提拔起来的,也一点不领钱不离的情,该奏就奏,不留面子。
方容升任御史上丞之后的第一本奏章就是挑钱不离的毛病,当时钱不离刚刚率领大军从塞外赶回来平定梁山鹰的叛乱,数万大军驻扎在皇城外,不可能不生事,结果方容就指责钱不离不严厉约束部下,以致于皇城外民田受到了战马的践踏。那阵子百姓们正活在惊恐之中,见到钱不离率领天威军返京,心中实是雀跃异常,他们相信钱不离能还给他们一个安心的世界,田被踩坏了明年可以再种,命没有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善良的百姓们根本就不在意那点损失。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苦主都没有说什么,别人没必要多管闲事,但方容却偏偏跳出来指责钱不离,让钱不离是又气又恨。
但是方容也有帮着钱不离说话的时候,三天前钱不离把月色公爵接到了自己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言风语。御史台的御史们得到消息之后果然大哗,纷纷串联要一起弹劾钱不离有伤风化,要知道钱不离不是一般的摄政大公,首先他是国王姬胜情的丈夫,所以别的贵族大公偷腥没人管,钱不离可不能这么做。
方容闻讯后勃然大怒,把御史们召集在一起,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他说所有的有关国运、民生的事情御史台都要管,但钱不离与月色公爵的事情则是家事,与天下无关、与国事无关,当然,和众卿更无关!如果一定要让大将军受到惩罚,那么先把姬周国所有偷过腥的男人处罚了再说。
方容声望很高,又身居要职,这一番痛骂把御史们的脾气骂没了,结果一场风波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钱不离上一次被方容搞得很不高兴,这一次听完密谍禀报之后则是又惊又喜,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搞不懂方容到底是亲近钱不离的、还是仇视钱不离的,其实……这个问题钱不离也没搞清楚。
第四零九章 双喜临门
“不离,上一次御史台还参奏你的天威军团建制已经达到了七万余人,要求我下旨让你裁军呢。”姬胜情笑道。
“那帮家伙懂得什么?!”钱不离冷哼了一声:“他们口口声声说天下以民为本,在我看来,却是应该以军为本!没有了强大的军队保护姬周国,不知道要有多少个扎木合闯入我姬周国四处杀人放火!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嗯。”姬胜情点了点头,她非常赞同钱不离的看法,别的不说,如果没有天威军力挽狂澜,这个王位哪里能轮到她来坐?虽然比起民望来她远远超过了姬胜烈,但面对着弑父篡位的姬胜烈,她却毫无办法,再高的民望也帮不了她,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钱不离的军队!所以现在姬胜情有了自己的感悟,民心虽然重要,可军队更重要!
“幸好我的天威军军饷大部分都是从孙天宜那里要来的,没有多花内阁一个铜子,否则指不定他们要怎么编排我呢!”天威军的军饷开销超过了其他军团数倍,不过在孙天宜的全力支持下,军饷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这一次钱不离准备扩军,孙天宜又主动提出承担大部分款项,可是钱不离不想做杀鸡取卵的事,虽然他没有专门学过商业知识,但也知道良性循环和恶性循环的分别,再说了,当新军组建完毕之后,总不能把新军的军饷也交给孙天宜统筹吧?真要是这么做了,贾天祥和孙天宜耗费二十余年建立起的商业网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发生萎缩的!
“嘻嘻……你在外边和敌人斗,总是能给我带来一个又一个惊喜,我不会输给你的,家里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吧!等我的病好了,我肯定把扩军的事情定下来!”姬胜情笑道。
“什么斗不斗的,你呀,先把自己的病养好了是政事!”
“嗯。”姬胜情抬起头看了钱不离一眼,抓着了钱不离的手:“我又有些困了。”
“困了就好好睡一觉。”钱不离把床单拉起来,盖在了姬胜情的胸前:“睡吧。”
“好。”姬胜情低低答应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钱不离等了半晌,也不见姬胜情松手,眨了眨眼,不由笑出了声。
姬胜情听到钱不离的笑声,又睁开了眼睛,娇嗔的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嫌人家一身药味?!”
“没有、没有!我的宝贝从来都是最香的!”钱不离迅速踢掉鞋子,乖乖的躺在了姬胜情身边:“好了,我来哄你睡觉。”
姬胜情把脑袋靠在了钱不离肩膀上,这才心满意足合上了眼睛。
钱不离也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感觉一个东西在自己额头连捅了几下,才蓦然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发现柯丽正站在床边。
见到钱不离醒来,柯丽先把手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然后用手指指向了窗外,示意钱不离外边有事。
钱不离加着小心,缓缓搬动姬胜情压在自己身上的大腿,蹭到床边,翻身而起,转过头看到姬胜情睡得正香甜,不由俯下身,在姬胜情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在钱不离看来他的动作没什么,但一边的柯丽却羞红了脸,她不敢再看钱不离了,从蹲下为钱不离穿好鞋子,一直到翘起脚跟为钱不离整理衣领,她的眼帘始终是垂着的,不敢对上钱不离的目光。
柯丽刚和钱不离相识时,确是一个小女孩,但现在已经快过去三年了,柯丽的娇憨虽然不减,但一扫往日的青涩,身材变得越来越成熟了,个子也高了不少,现在翘起脚就能为钱不离整理衣物,以往却是要站在椅子上的。
最关键的是,柯丽总是在钱不离面前露出一种羞答答、情怯怯的样子,小模样端地是喜煞人,可惜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钱不离一直把柯丽当成小妹妹看,一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小妹妹。
现在正是夏季,人们穿着的衣物都很少,柯丽在接到宫女的传报前,也在隔壁睡午觉,起床起得仓促了些,抹胸没有系牢,她一心为钱不离整理衣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春光外泄了。
钱不离的个子要比柯丽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柯丽胸前深深的乳沟,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殷红,这妮子长大了啊……
柯丽却什么也没感觉到,为钱不离整理好衣物之后,侧过身子,为钱不离让出了路,侍女没有走在前面的道理。
钱不离收回目光,缓步向外走去,推开门,走上了长廊,左右无人,钱不离又小心的扫了一圈,确实没有人。
“柯丽,你脸红什么?”钱不离是明知故问。
“才没有……”也只有柯丽才会不顾事实,就没有必要争论的问题展开争论。
“真的没有红?”
“没有!”柯丽的回答非常肯定,只是她刚回答完,却见眼前一暗,紧接着感觉到两片温暖的东西压在了她唇上,柯丽的脑袋嗡地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那种温暖的感觉。
“现在红不红?”许久之后长廊中突然响起了得意的笑声,随后钱不离越走越远了,留下柯丽捧着自己的脸颊在发呆。
当钱不离走进自己的勤政殿时,脸上依然是春风满面,他感觉很是痛快!俗话说入乡随俗,现在钱不离也懂得了不少常识,例如说:女人头型的变化代表着什么!
女人要是把头发挽起高高的,代表着她已经做了人妇,不再是处子了,回想起当时柯丽的发型以及其他人那惊诧的目光,钱不离是哭笑不得,如果真的做了,那么担上名声也没什么,关键他只是担了个虚名啊!
今天算是报仇雪恨了!钱不离走进勤政殿,看到贾天祥和魏悲回正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着茶水,眉宇间洋溢着喜色,钱不离笑道:“贾老哥,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
贾天祥神情一滞,一口茶水差点没噎进肺里,不由拍着自己的前胸剧烈的咳嗽起来,魏悲回也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不知道说什么好。
朝臣们都知道钱不离与贾天祥是忘年交,更是从危机中挣扎出来、能互以性命相托的伙伴,在一方有了难事的情况下,纵使没有任何解释,另一方也必将全力相助。钱不离对贾天祥的称呼是多种多样的,伯爵大人、左相大人、贾大人这些都是,但‘老哥’这个称呼只能在市井之间使用,难登大雅之堂,钱不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贾天祥和魏悲回都被叫傻了。
钱不离呵呵一笑,坐在自己的主位上,舌尖在唇边轻轻舔动,唇边犹带着股处子的甜香味。
贾天祥总算停下了咳嗽,掏出汗巾擦了擦有些狼狈的胡子,苦笑道:“大将军是不是也有什么喜事?”
“嗯……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好了。”钱不离说了一句明显是谎话的谎话:“贾大人,到底是什么事情?”
如果是在蒋维乔断定姬胜情的病情无恙的时候,钱不离如此失态倒有情可原,现在大家都知道姬胜情的身体会越来越好,喜从何来?贾天祥上下打量了钱不离几眼,笑道:“合众国派出了外交团,用正式的仪式进入了顺州,按照他们的行程,在一个月之内就能赶到皇城了!”
“当真?”钱不离又惊又喜。
“废话!”被称为‘老哥’的贾天祥端起了‘老哥’的架势,反斥钱不离:“我能用这等大事和大将军开玩笑么?!”
“好!”钱不离站了起来:“这正是我们展开和纵连横的好契机!天下这么大,不是我们单靠自己就能收拾得了的,以前的国策最大的失误就是处处竖敌,始终无法集中全力寻找突破口,现在纠偏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还别说,合众国的国王查理也算是个英明的国王!”
“决定和你谈判也算是个英明的国王?”贾天祥看着钱不离是哭笑不得,和钱不离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非常了解钱不离的危险性,但他可以选择做钱不离的敌人还是做钱不离患难与共的同伴,合众国人却没得选择,所谓的和纵连横肯定是暂时的,说不定哪一天钱不离就会把目标转向合众国:“不过……合众国人现在连自己国家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哪里有能力帮我们?”
“一条烂船也有百斤钉!别说是一个国家了。”钱不离微笑道:“只要我在查理面前摆上足够的诱饵,他会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掏出来的!”
“大将军,那么您不怕合众国会趁机做大么?”魏悲回问道。
“刚才贾大人说过,他们连自己国家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又怎么做大?他们的摊子铺得越大跨得越快!”钱不离冷笑道:“这就象一个病人一样,我给他打一针兴奋剂,又给他一把武器,他马上会变得生龙活虎,但只要我中断了兴奋剂,他马上就会垮掉!”
贾天祥和魏悲回对视了一眼:“什么是兴奋剂??”
第四一零章 买卖
“兴奋剂就是……一种类似春药一样的东西!”钱不离支支吾吾的说道。
“大将军对春药也有研究?”魏悲回满面惊讶。
“我哪里有什么研究,是以前听蒋老先生说的。”钱不离把蒋维乔拿出来当挡箭牌,至于谎言日后被拆穿,那是以后的事,随后钱不离转移了话题:“魏大人,你在雍州做了几年刺史,对那里的乡土民情也算非常了解了,如果我在雍州征召壮丁的话,你看……征召多少才合适呢?”地域不同,人的素质也各不相同,天威军经过数次扩编,现在军中的士兵一多半都是来自福州的土族人和雍州的乡勇,这两个地方民风彪悍、血性十足,士兵的素质让钱不离很满意,相比较之下,宜州就差了些,在天威军团中,余楚杰的顺义军是战斗力最差的军队,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些问题,所以钱不离把征召壮丁的主要地点安排在福州和雍州。
魏悲回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三万人吧,再多会影响到百姓生计的。”田总要有人来种,如果把壮劳力都抽走了,雍州的经济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再多一些行不行?”钱不离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如果雍州实在有困难,内阁可以减免一部分人头税。”
魏悲回不说话了,低头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大将军,那么让卑职回雍州巡视一下吧,卑职离开雍州已经大半年了,还是亲眼看一看才能做决定。”
“你回去?那内阁一大摊子事怎么办?”贾天祥叫起苦来。
“宰相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以把那位能人请出来么。”
“哪位能人?”贾天祥一愣,内阁的政务不比寻常,不只是能力的事,更要可靠!天下有能力的人很多,既有能力又可靠的人就难找了,何况此人要代理右相的职务,必须经受过历练才能熟练的处理政务,否则只会把内阁搞得一团糟。
魏悲回的眼睛往钱不离身上瞟了瞟,微笑不语。
“我?”钱不离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魏大人在开玩笑吧?”钱不离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身为摄政大公,却不干涉内阁的政务,只是在大事情上掌握一下方向,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出力倒没什么,但出力又不讨好那就没必要了。
魏悲回摇了摇头,笑道:“是月色公爵。”
“不行、不行!”钱不离的态度很强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月色有孕在身,万一累出事情怎么办?!”
“那老夫就活该挨累受罪了?”贾天祥很是不满钱不离重色轻友的态度。
钱不离顿了顿,苦笑道:“现在很多朝臣都知道我和月色的关系了,让她来代理右相,容易招人诟病的!”
“那这样吧,陛下身体一直不好,很长时间没有上朝了,朝会如同虚设,等到魏大人走后,我就去你的公爵府里和月色公爵一起处理内阁政务,别人只会以为我在与你一起处理公务,绝不会想到月色公爵头上去。”贾天祥说道。
“这个……我回去问问月色吧。”钱不离还想推诿。
“就这么定了,你和我们不一样,对别人来说,那叫国事,对你来说,那却是家事!我们为了你的家事劳心费神,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要是你担心月色公爵受累,那你就亲自处理政务好了。”贾天祥一锤定音。
钱不离无话可说了,摸着自己的下巴不出声。
“大将军,陛下的身体在一个月之内会不会大有起色?”魏悲回说道。
“蒋先生说陛下恢复得很快,一个月之后应该可以四处走走了。”
“好极了!大将军,合众国派出外交团来我姬周国洽谈之事可是一件大事,请大将军转告陛下,纵使身体有些不适,到时候也要强撑一下,万万不可失了威仪!”
“我明白你的意思。”钱不离点点头,当合众国的外交团到达皇城之后,姬胜情不管恢复了多少,也要亲自迎见外交团。如果姬胜情自始至终都亲自和外交团周旋,会给合众国一种姬周国上下并心齐力的感觉,如果姬胜情只露了几面,而由钱不离、贾天祥等人和外交团周旋,会给人留下一种王权不稳、权臣当道的印象。
“大将军见识过人,是卑职罗嗦了。”魏悲回笑道。
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还有别的事情么?如果没有,我这就回去先和月色说一下,让她有个准备。”
“大将军,有一件事情你可要尽早做好防范。”贾天祥脸上浮现了忧色。
“什么事?”
“天宜和北边做买卖的事情出了问题。”
“怎么?扎木合有捣鬼的兆头?”钱不离一愣。
“不是,武器和铠甲是他极缺的东西,如果扎木合想称霸草原,就必须认真和我们合作,他万万不敢捣鬼,我说的是……这次买卖泄密了!”
“很严重?”钱不离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天宜已经亲自去夹脊关了,这几天就会有消息过来。”
钱不离在殿中来回踱步,贾天祥虽然只略略提了几句,但钱不离知道他为什么表现得忧心忡忡,扎木合带领他的飞鹰部落肆虐中原、给姬周国造成了重创的事情才刚刚过去,百姓们心中的隐痛犹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诅咒着扎木合!而他钱不离之所以在百姓中拥有极高的声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外国侵略者持着坚决抵抗、坚决反击的态度,先是在雪原城大败扎木合,隔数年之后又出塞力战扎木合,其后又带领大军反击罗斯国的入侵,这些都让百姓们感到欢欣鼓舞。
显而易见,由内阁牵头与扎木合做买卖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对钱不离的声望会构成极大的损害,不止是百姓,连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会猜疑钱不离的用心,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百姓的信任得来不易,失去这种信任却是很容易的事情。
“大将军,要不然……这次买卖就算了吧,等风头过去之后我们再另找机会!”魏悲回说道。
“不行,我需要战马,大批的战马!”钱不离摇头道:“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指责的?!各军团都要逐步实行改制,长剑这种武器已经过时了,战刀肯定会取代长剑,国库内那堆积如山的长剑怎么办?都回炉重造么?用这些废物和扎木合抵换战马正是变废为宝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大将军,我们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想,加上肯定会有人推波助澜,会出麻烦的。”贾天祥苦笑道:“百姓们在害怕啊,如果有一天扎木合拿着我们的武器来进攻我们,那该怎么办?”
“懦弱的想法!反过来想不是更好?我们凭什么不能骑着他们的战马去进攻他们?!”
贾天祥和魏悲回愣了愣,跟了钱不离这么久,他们还是不能习惯钱不离这种逆向思维的方式,但又不能不承认钱不离说得很有道理。
“大将军,我也觉得买卖应该暂缓,这也是天宜的意思。”贾天祥再次劝道。
“不能暂缓!贾大人,你能放下对扎木合的仇恨么?”
贾天祥摇了摇头,国仇家恨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扎木合在我姬周国损兵折将,这仇恨他也放不下!在两个仇人之间做买卖,更重要的是诚信!如果我们退缩了,扎木合那边肯定会产生疑虑,下一次买卖就不那么好谈了,不一定要生出多少波折!”钱不离做梦都想获得大批的战马,他不能放手,姬周国的现状限制了他的发挥,他需要一支机动力强大的部队来改变现状!姬周国的马场虽然越来越多,但还要在数年后才能形成完善的流水线,现在每年只能从马场收获三千匹左右的战马,这远远不够,所以买卖必须要谈下去。
“万一事情闹大了……天宜那边还好说,他换一个身份依然能控制手下所有的商队、商号,但……沈将军就毁了!”贾天祥苦笑道。
沈继栋是帝国大将中唯一一个在局势尚且不明朗的时候,率先倒向钱不离的,虽然他没有立下过大的战功,但什么样的功劳能比得上拥立之功呢?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朝臣们不敢弹劾钱不离,沈继栋就成了万夫所指的目标。这么大一宗买卖,不可能在边关主将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大将军,三思而行啊!”魏悲回凝重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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