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病人


  天雨讲完了,这段故事复述起来可不轻松,天雨讲得是口干舌燥,连忙端起一边的茶杯大口喝起来。
  “天雨总管,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先王病了那么长时间,总管既然知道先王的病有些诡异,难道就没有一点做为吗?”
  天雨苦笑道:“老奴不过是一个皇仆而已,先王病倒在王后的寝宫中,一直不省人事,大将军希望老奴带着人把先王从王后的寝宫里抢出来么?太尉古君只需要动一动嘴,老奴就会被皇家禁卫军砍成肉酱了。”
  “费丽娘身为一国之王后,怎么会甘心情愿做乌立娜的尖兵呢?她和陛下并没有仇恨,可是我以前听陛下说起过,那费丽娘可是千方百计刁难于她啊。”钱不离说出了自己第二个疑问。
  “这里面的东西老奴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费丽娘曾经有一段时间和先王吵闹过,可惜,先王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又怎么能容她无礼?而且她的娘家也没有什么势力,大不了废掉她重新立一个王后就是,再加上她本来就胆小怕事,以后就慢慢软了下来。”
  “姬胜烈名义是费丽娘的孩子,实际上却是乌立娜的孩子,这事确实让人意外,先王非常疼爱姬胜烈吧?”
  “是的。”
  “胜过疼爱陛下?”
  “嗯……是的。”
  “既然先王那么疼爱姬胜烈,早晚也会把王位传给他,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抢先下手呢?”钱不离略一沉吟:“怎么说先王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先王的身体一向很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活上二、三十年并不是难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等上二十年的。”
  “这算是一个理由,不过……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老奴的年纪已经大了,一动脑筋就昏沉欲睡,这些事情还要看大将军的谋断了。”天雨微笑起来。
  “总管不是想安享清福了吧?”
  “老了老了,能过一段安静的日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总管莫非是……顾忌我钱不离?”钱不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天雨总管面露惊色:“大将军此话从何谈起?”
  “总管,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如你我之辈是很难做到坦诚待人的,否则,我不可能当上这个大将军,你也成不了王宫总管!呵呵……不过话说回来,我钱不离向往的是铁马征戈、开疆拓土,大将军府不是我的久留之地!而将在外,最怕的就是后方出乱子,如果总管想抽身急退,陛下的年纪这么轻,我担心大权会被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篡夺啊。”
  天雨总管沉吟半晌:“贾大人足智多谋,有他坐镇就足够了,陛下绝不会被那些宵小之辈钻空子的。”
  “总管和贾大人有深仇大恨不成?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贾大人身上,不怕把人给压垮吗?”
  天雨总管苦笑道:“老奴这身子骨更禁不起重压啊。”
  “陛下以前经常和我说,如果不是总管数次救她于危难关头,她绝无可能撑到今天,现在姬周国大乱方定,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总管忍心在这时候撒手不管么?”钱不离打起了感情牌,其实他心中有数,天雨总管是因为看不清他钱不离,所以才用以退为进的办法试探自己,权势这个东西追求起来异常艰难,想撒手更不容易,在钱不离印象中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功成身退的。爱德华八世和辛普森夫人的爱情之所以成为近代为人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就在于爱德华竟然为了女人抛弃了王位,纵观古今中外,人们总是宁愿牺牲很多东西,甚至是牺牲自己珍爱的女人,来保证自己的权位,爱德华八世这样的痴情人太稀少了。
  天雨总管沉默起来,钱不离扯到了姬胜情身上,这就不好继续推辞了。
  “就这样吧,天雨总管,为国鞠躬尽瘁更是一件美事,总管何必要丢了西瓜捡芝麻呢?难道总管不想名扬青史么?”
  天雨总管再次苦笑起来:“老奴不过是一个皇仆,谈什么名扬青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阎庆国的声音:“大将军,夹脊关沈继栋将军有急报!”
  天雨总管听到有紧急军情,连忙知机的退了下去,阎庆国大步走进了钱不离的病房,把军报递给了钱不离。
  展开军报,观瞧了半刻,钱不离的眉头皱了起来。沈继栋派出的探子发现飞鹰部落的扎木合正在整军备战,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最迟在一个半月左右,夹脊关又将燃起战火!
  钱不离心中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游牧民族抢掠农耕民族的战争大都发生在秋季,或者是冬季,因为那个时候游牧民族已经不再四处放牧了,闲着也是闲着,当然要出去赚一些‘外快’。如果在冬季开战,十有八九是因为草原上发生了雪灾,牛羊大批冻死,这种时候只能用屠刀给自己换来生存下去的机会。
  一个半月之后,那已经是冬末春初了,春季代表着生机,也代表着和平,发情的战马会给草原游骑带去莫大的困扰,再说牛羊才是他们赖以活命的祖业,怎么会在秋季展开攻势?
  带着疑虑,钱不离沉入了梦乡,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疾电军的斥候带来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上万的人骑兵搜索了一夜,依然毫无所得。钱不离虽然没有报太大希望,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如果能就此解决掉姬胜烈,等于了却了一件大心事啊!
  几乎一夜没睡、早早就来到钱不离房外等候消息的钟秀痛哭失声,阎庆国连忙把钟秀拉到一边低声劝慰起来,其实他的心里更不好受,又愧又悔,如果在钟秀指证出仇人之后,他二话不说,拔刀就冲进去杀人,很可能把那个女人当场格杀了。严格的说,阎庆国的做法并没有错,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怎么能算是错?可惜有些时候,心思缜密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城的局势逐渐缓和下来,姬胜情正式发布诏书,册封钱不离为帝国公爵,这一次满朝文武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姬胜情同时把登基大典定在了四月份,并诏告天下,命各地文臣武将回皇城贺表。
  钱不离命令秦冲带领千骑护送尉迟慧,一直送到了顺州尉迟风云的大营内,尉迟风云仔细询问了钱不离的身体状况,还亲自写了封回书,信中的文字不象以往那么冷漠了,他感谢钱不离能把尉迟慧送到他的身边,并在信中请钱不离关照他的儿子尉迟龙义。尉迟风云虽然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人无完人,尽管他屡屡痛骂尉迟龙义,也知道尉迟龙义做过的那些事,但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钱不离的外伤在蒋维乔的医治下终于痊愈了,让众朝臣们叫苦不迭的是,钱不离的性格变了很多,有时候倒是和平常人一样,而有些时候却变得异常暴躁,甚至为了一点小争执,竟然就在大殿之上动拳殴打朝臣。其中最惨的是一个牙尖嘴厉的御史,被钱不离一拳打断了数颗门牙,这块大陆可没有现代化的镶牙技术,那御史变成了漏风嘴,说起话来含糊不清,虽满脸的慷慨悲壮,但旁人却很难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据光明教救世圣者和众太医诊断,钱大将军是因为毒素入脑造成了偏头痛,从而才性格大变的,换句话说,钱不离现在就是一个轻度癫狂性精神病人,你和他讲什么理啊?
  钱不离遇刺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情,匕首上有毒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一时没有人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就连沈涛和段戈也不敢再与钱不离争执了,唯恐避之不及。姬胜情却不忍心处罚钱不离,顶多是喝止钱不离的无礼举动,把他赶出大殿而已,结果搞得只要钱不离瞪起眼睛、挽起袖子,满朝文武就会变得鸦鹊无声。
  如果钱不离的精神状况始终不稳定,众朝臣说什么也要逼姬胜情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但钱不离‘发狂’的时候偏偏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谈笑风生、待人又和蔼可亲的,而且蒋维乔和太医们说过,在三个月至半年的时间内,钱大将军体内的毒素就会被清除干净,人也会恢复正常,这让众朝臣们没办法利用钱不离的病情大做文章。
  难道一个大臣染了病,就要被剥夺官职不成?谁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历史上不乏内阁宰相病倒,休养一段时间又入朝理事的例子。钱不离可以回家养病啊……这是众朝臣心中的呼声,可人家钱不离就是热心朝政,天天坚持参加廷议,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任谁也没办法阻止。


第三零零章 救美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惊破了夜空,几个正巧路过的人闻声向一个胡同里看去,发现胡同口站着两个高大魁梧、满脸凶光的壮汉,遂装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扭头自顾自走远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处事原则倒不是错,只希望他们将来也遇到这种事时,能想一想今天。
  钱不离催动着战马,走在长街上,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坐马车他就不会骑马,不过他逐渐适应了颠簸的生活,而且也喜欢上了骑在马上的那种感觉,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再乘坐马车了。这点最让程达头疼了,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福州府那种情况,突然从街边的店铺人群中飞出利矢,每次钱不离外出的时候,前面不但要有打扮成平民的亲卫暗查,后面的亲卫也一个个提心吊胆的,时刻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救命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从前面传来,钱不离眉头一皱:“龙义,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边尉迟龙义连忙陪出笑脸:“遵命,大将军!”
  尉迟龙义自从到大将军府做上了一个亲卫之后,就此过上了痛不欲生的日子,他是一个典型的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以前成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纵使在钱不离大军围城、皇城内人心骚乱的时候,他依然是青楼、酒楼的常客。
  在尉迟龙义心中,大将军府和地狱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以前太阳不照到屁股他绝不会起床,现在鸡叫头遍他就得从床上爬起来操练,只要稍微慢了一点,程达手中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尉迟龙义不知道暗自把钱不离和程达诅咒了多少遍,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尉迟龙义与众不同的是,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连张贤那样的小人也知道溜须拍马,尉迟龙义却没等把话说完,自己先闹了个红脸,以往他是小圈子里的头面人物,听人溜须拍马可以,让他自己说就很是吃力了。
  怨恨归怨恨,尉迟龙义还没傻到当众不听钱不离的将令,钱不离是什么人物?帝国公爵,帝国大将军,就连历代的国王都要对御史礼敬三分,钱不离却敢在大殿上殴打御史,随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尉迟龙义知道自己的份量,虽然说有个好父亲,钱不离暂时还不能向自己下毒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尉迟龙义催马寻声而去,直冲入了那条胡同,谁知看到了胡同里的情景,他就象中了定身法一样,呆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几个壮汉正把一个柔弱的少女按倒在地上,大力撕扯着那少女的衣服,那少女头发乱成一团,拼命的踢打着,嘴里也在不停的发出叫声。
  这种场面是何等熟悉啊……相同的事情他尉迟龙义也没少做过,而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正在调戏一个少女时,遇到了几个游侠,其中一个游侠尤为凶狠,那一次他差点就命丧九泉了。后来才知道,那位游侠正是边关重将郑朔的次子郑星望,而现在的郑星望已经不比以前了,身为黄门侍卫的统领,威风八面,谁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尉迟龙义以为郑星望认出自己之后,必然会百般折辱自己,谁知郑星望却象忘记了往事一样,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这点一直让尉迟龙义感到不解。
  回忆的片段在瞬间划过尉迟龙义的脑海,遇到这种情景他有些迷茫,人说同类相遇,总有惺惺相惜之情,一个小偷遇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小偷,很可能会上前结交一番,一个采花贼遇到了另一个采花贼,说不定会互相交流一番经验,不过尉迟龙义倒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铠甲还披在他的身上,天威军的标志、弧形的战刀正挂在他的腰侧,难道还能走上去也凑个热闹不成?
  人与人是无法相比的,如果换成了武钟寒或者周抗等人,他们会嗤笑一声,停在原地看戏,在这种情势下,受辱的女人至多能有机会喊出几声而已,怎么可能大呼小叫个不停的?就算是内阁的宰相淫辱少女,也要顾及影响,会让仆人在第一时间把少女的嘴堵上,这里毕竟是皇城的大街,而不是自己家!当然,凭尉迟龙义的经历,他的心思根本无法做到如武钟寒、周抗等人一样缜密。
  “哥哥呀……救救我……”那少女看到尉迟龙义,发出了悲切的求救声,并伸出一支手臂遥遥伸向了尉迟龙义,脸上的哀伤足以让男人心中的刚强化成怜惜的绕指柔。
  尉迟龙义如梦初醒,猛地拔出了战刀,大喝道:“大胆狗贼!还不住手!!!”他的叫声并不十分响亮,有些中气不足的感觉,这也有情可原,想想他原来是什么人吧!就象一个见义勇为、奋起抓贼的小偷,他的底气要是很足才是怪事。
  “哪里蹦出来的小子?活腻了是吧?”一个壮汉阴阳怪气的说道。
  尉迟龙义勃然大怒,催动战马冲过去,一刀挥出,当头劈下。往日里他行凶打伤的人不在少数,此刻还有正义护身,又身为大将军亲卫,杀死个把人算得上什么事。
  那壮汉侧身一让,轮起一件黑乎乎的物事,就迎上了尉迟龙义的战刀。尉迟龙义年少时倒是刻苦修习过一段时间武技,但这些年来日日笙歌,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两件武器相撞击,处于步战的壮汉没有事,尉迟龙义居然一头从战马上倒栽了下去,意外的结果让那壮汉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失控的战马冲向了还躺在地上的少女,眼见就要踩到人了,另一个壮汉突然出手,抓住了战马的缰绳,用力向旁一带,重新把战马控制住了,其手法异常娴熟,可惜此刻的尉迟龙义跌得是满头金星,什么都看不到了。
  见义勇为的人被轻松击倒,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是什么?当然要继续行好事了……几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都是啼笑皆非的样子。
  “大哥,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军爷!”
  “他妈的,快跑!”为首的壮汉听到这话,大松了口气,一挥手,几个壮汉消失在夜色之中。
  尉迟龙义听到来‘援兵’了,胆气陡起:“狗贼休走!”他一边从叫着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惜又是一阵头晕眼花,不得不软倒在地上。
  就在这迷迷糊糊之间,突然一阵香风扑鼻而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声音:“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哎呀……哥哥你流血了,呜……呜呜……”
  “小姐,我没有事,只要你没事就好!”这也许是尉迟龙义说过得最慷慨豪壮的话了,他终于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战刀,连忙握在手中冷哼道:“这几个狗贼逃得倒是挺快,哼、哼哼!”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对方逃得慢了一点,他会尽数把歹徒击倒!
  “哥哥,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我就……”那少女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向下低落:“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呜呜……”
  “那些狗贼真是大胆,竟敢在我天威军眼皮底下为非作歹!小姐你放心吧,我尉迟……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尉迟龙义本想说些漂亮话,同时把自己的姓名带出来,却又突然醒悟,尉迟龙义这个名字在皇城百姓们心目中可是臭名昭著了,所以最后不得不改口。
  “哟和,龙义,你这是搞什么?”随着一阵马蹄声,钱不离带着程达等人出现在胡同口。
  “启禀大将军,有歹徒在这里为非作歹,幸亏末将来得及时,才把这位小姐救了出来。”尉迟龙义虽然是钱不离的亲卫,但他有振武偏将军的将衔,所以口称‘末将’,而且尉迟龙义现在的说话声比刚才的底气强多了,不管他以前如何,人是他救出来的是不争的事实。
  钱不离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你尉迟龙义也有挺身救人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龙义的脸猛然变得血红,幸好被夜幕掩盖住了,他嗫嚅着答不上话来,心中更是五味俱全。
  “哥哥,他们……他们都是什么人呀?”那少女有些胆怯的躲在尉迟龙义身后,竟然把尉迟龙义当成她的依靠,显然她以前没听说过这个恶名。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在皇城住了多长时间?以前没听说过他的名字?”钱不离好奇的问道。
  “我干吗要告诉你?”那少女竟然顶了钱不离一句,旋即缩在尉迟龙义身后。
  “别乱说话,他是天威军大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尉迟龙义竟然担心那少女会惹怒钱不离,连忙提醒了一句,同时他又很为那少女对自己的态度而惊疑,用心观察着那少女的神色。


第三零一章 收网
  “我叫华春梅,顺州开县汪家屯人,和二弟搬到皇城已经三天了,二弟晚上没有回家吃饭,我不放心,所以出来找他,结果……结果……”
  “小姑娘不要紧张,我又不是在审问犯人。”钱不离微笑道:“这样吧,我让两个弟兄送你回家,你弟弟是做什么的?用不用我帮你去找?”钱不离今天的脾气不但出奇的好,而且还主动去帮助人,真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那少女轻声回答道。
  “别推辞了,这么晚你一个小姑娘出来行走太危险,我身为大将军,自当尽力为民解忧。”
  钱不离挥挥手,两个亲卫跳下战马去拉那个少女,结果把那少女吓得尖叫起来:“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不要碰我!”那少女一边叫着一边抓着尉迟龙义的衣服不放:“哥哥,救救我!!!”
  尉迟龙义见此情景,连忙说道:“大将军,由我来送他回家吧。”
  “你?呵呵……如果由你送她回家,我就更不放心了。”钱不离轻笑起来。
  “大将军!龙义在您心目中就那么不堪么?”尉迟龙义愤然叫道。
  “你说呢?!”
  尉迟龙义当场哑在那里,他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么不堪,事实上刚才华春梅过来搀扶他时,他的手都不自觉的搭在了华春梅的屁股上,如果不是钱不离适时出现,他很可能装做站不稳,多占一占便宜,耳听着钱不离的锥心之语,他却没办法辩驳。
  “算了,你们两个和龙义一起去把这小姑娘送回家,别太粗鲁了,吓着人我和你们算帐,龙义,办完事情马上回来,少给我找理由磨蹭。”钱不离淡淡的说道:“走,我们回府!”
  在另一条街道上,几个壮汉正在急步行走着,其中一个低声说道:“那个小子也太熊包了吧?老子都没用多少力气呢。”
  “花花公子,不外如是!”另一个壮汉轻蔑的说道。
  “哎,我说,大将军让我们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你问谁呢?老子要是明白老子就是将军了!”为首的壮汉不耐烦的说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跨入了一间普通的庭院,有几个穿着捕快衣服的人正在庭院中巡逻,见到这几个壮汉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把路让开了。
  在正厅里,武钟寒背着手,凝神观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皇城地图,任帅和杨飞俊坐在一边,任帅手端着一个杯子,不时闻上一下,随后又缓缓放回到桌面上,眼中满是不舍。任帅最大的嗜好就是这玩艺,可惜今天晚上不同以往,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喝酒,一点也不敢喝,因为一旦喝上,到底喝多少就很难控制了。
  “将军,我们完事了。”几个壮汉走进了正厅,为首的壮汉朗声说道。
  “没有出什么差错吧?”杨飞俊随口问了一句。
  “差一点。”
  杨飞俊眼光陡寒:“到底有没有差错?差一点又是差多少?”钱不离经常说特种部队是天威军最精锐的部队,杨飞俊更是以精英自许,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出了差错,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没有、没有!”为首的壮汉吓得连连摆手。
  “飞俊,别管得太严了,真要是出了差错,他们哪能这么快就回来?”任帅倒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小伙子们可都是好样的,这事也算是一件小功劳了,来,我敬你们一杯!”任帅一边说一边把酒端了起来。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先不说凭任帅的年纪叫他们小伙子们有多别扭,他们知道今天晚上的具体要做什么,绝不是喝酒的时候,再说了,他们的酒菜在哪里呢?
  任帅可不管那套,所谓的‘敬酒’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喝酒的理由,至于被他敬的人有没有酒喝,与他没有关系。
  “将军,大将军可说了……”杨飞俊压低声音说道。
  “我操!你就知道给我添堵!”任帅无可奈何的放下了酒杯,他本来打算好了,借机干了这一杯,也只喝一杯,到时候大将军问起来他就撒赖,说自己一时激动就忘了将令了,想必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现在杨飞俊已经提醒他了,再喝酒就变了性质。
  就在这时,杜兵从外大步走了进来:“诏书到了,武大人,你下令吧,大将军说了,今天晚上我们哥几个都听你指挥。”
  “好!”武钟寒神情大振。姬胜烈竟然在皇城潜伏了几个月,最后还从容溜走,钱不离虽然没有因为此事责怪他,但武钟寒却无法原谅自己,钱不离把他从一介布衣提拔到皇城巡捕总都监的位置上,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如果说宰相是文臣之首,大将军为武将龙头,他这个总都监就是天下捕快的总统领!竟然让人犯从他眼皮底下溜走,这对武钟寒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所以当武钟寒得知缉捕姬胜烈无望之后,不但没有急着动手,反而咬牙忍了下来,派出大量人手继续监视那家福记金银店。慢慢的整理线索,耐心的顺藤摸瓜,同时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或故意栽赃、或秘密缉捕,一共抓了十数个疑犯。
  在皇城中共有七家福记金银店,总店在广安街附近,其他的都是分店,不过如果只能查出这些,武钟寒也就不配那么受钱不离信重了,查清了福记的背景之后,武钟寒把目光转向了旅顺车马店。
  旅顺车马店是皇城第二大的车马店,据说如果把旅顺车马店的马匹集结起来,可以组织一支人数不少于五千人的骑兵!由此可见旅顺车马店的规模有多么大。而且旅顺车马店在汉州、雄州、宾州等十数个州都有分店,以皇城为中心如蛛网一般分散开去。
  查抄福记金银店和旅顺车马店虽然要动用大批人手,但这还不是最让武钟寒头疼的,在皇城中独树一帜的青楼醉香楼才是一个最神秘的地方。说醉香楼独树一帜是因为那里的收费异常低廉,而醉香楼的几大头牌之美貌却完全可以排进皇城前十之列,这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似看到水与火能溶在一起。价钱低的姑娘一定很平庸,甚至会丑陋,美貌的姑娘价钱自然很高,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常识。
  不过醉香楼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来的地方,这里的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大小贵族、各部朝臣、还有往来的地方官员,姑娘再漂亮、价格再低廉,也与平民百姓们无关。当然价格只是一个小疑点,武钟寒初到皇城,身在浅滩自无法探知水的深浅,但武钟寒查阅官文档案时,凑巧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两个伯爵曾在醉香楼因争风吃醋大打了一场,家仆打手一起助阵,打坏了醉香楼不少东西,没想到事后竟然上达天听,姬若发勃然大怒,令两个伯爵赔偿醉香楼的损失,并当面道歉。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档案中只是一笔带过,但落在武钟寒眼中就不那么简单了,以什么人为后台才能让一国之主出面干涉?
  而接下来的调查印证了武钟寒的怀疑,乌立娜虽然借着姬若发的宠爱,在姬周国经营了很长时间,但天长日久下来,总会留下不少蛛丝马迹,再谨慎的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天威军占领皇城之后,乌立娜行事变得非常不方便,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她外出只能轻车简从。据福记金银店和旅顺车马店的伙计交代,他们都见过一个神秘的蒙着面纱的女人,而且有时候还带着胡人随从。
  而醉香楼之所以让武钟寒头疼,正是因为醉香楼的客人都不是简单人物,一旦查抄醉香楼,势必要引起大风波,为了甄别奸细,还要把客人关押审讯一段时间,其中的棘手人物绝不会少。
  纵使不谈醉香楼的关系网,醉香楼在平民百姓中风评一向极佳,往日里姬周国哪个地方遭受了旱灾、水灾,醉香楼总是抢先站出来号召各个商家筹集财物救灾,半年前有少许流民越过常备军的封锁线,来到了皇城,醉香楼是第一个施粥救民的。竟然能把一家妓院经营成了慈善堂,也真不容易了,这就逼得武钟寒要考虑很多东西,控制民间的舆论是首要的,这段时间来,天威军数次扰民,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稍有不慎,钱不离就要陷入困境。
  得到诏书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这叫奉旨行事,谁敢不从!?
  “终于可以收网了!”武钟寒的神色既兴奋、又欣慰,今天就是他用事实来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


第三零二章 二爷驾到
  醉香楼与以往一样热闹,楼前停满了马车和轿子,深庭广院处处挂着喜气的红色灯笼,女人的莺歌燕舞声、男人的朗笑低吟声,彼此相交应。
  潘智超缓缓从轿子里钻了出来,自从右臂形同残废之后,他已经很少骑马了,不方便,而且以他的声势、地位,不再需要靠飞驰来证明他是一个将军。
  皇家禁卫军众将纷纷从战马上跳了下来,跟着潘智超身后一起走向醉香楼,醉香楼前几个迎宾的姑娘见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不由愣住了,其中一个以前见过潘智超,急忙在同伴耳边低语了几句,有一个姑娘一路小跑,跑到了醉香楼里。
  潘智超扫视了一圈,嘴角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小翠儿,见到二爷也不过来打声招呼,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了?”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认出了其中一个叫小翠儿的姑娘。
  “二爷,您好没良心!二爷现在是大贵人了,奴婢怎么敢烦扰二爷呀!”那个叫小翠儿的姑娘喜滋滋的跑过来,搀扶住了潘智超的胳膊。
  “哎哟,我的二爷啊,您现在可成了大稀客了,这一转眼就过了小半年,您总是不露面,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吧?我们青荷可是成天以泪洗面呢。”随着话音,老鸨从醉香楼里面小跑出来,看到潘智超带着这么多人,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二爷,您这是……”
  “虹姐的嘴还是那么甜,真得还记得我?”
  “二爷您这是什么话?老奴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您啊!”那老鸨满脸委屈的说道,但她眼中的惊疑却还没有散去。
  “真记得我也就不会问我今天为什么来了。”潘智超轻笑起来:“往年这时候我可没少来。”
  “这个……”老鸨皱眉想了片刻,突然抬起手来给自己一个耳光:“老奴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今天是二爷生日,该打、该打!”
  “好了,虹姐,再打两下你脸上的粉就掉得差不多了。”潘智超向里看了看:“青荷现在有客人么?”
  “没有、没有,青荷成天想你想得是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哪里还有闲心接待客人。”老鸨一边陪笑一边使了个眼色。醉香楼的几大头牌姑娘不可能没有客人,这老鸨惯会察言观色,不过是想讨潘智超的喜欢。来醉香楼的客人们在娱乐之余,总会谈起国家政事,或沾沾自喜、或忧心忡忡,或慷慨激昂、指点政事得失,老鸨在这圈子里混得多了,知道了很多东西。潘智超统领的是皇家禁卫军,内阁和军部正准备招揽各军能征善战的将士,重新恢复皇家禁卫军往日的荣光,而潘智超是统领皇家禁卫军的不二人选,到时候潘智超的地位还会提升。
  虽然来醉香楼的客人都不是善与之辈,但又有几个人能与潘智超相比?老鸨心中有数,不用她去哀求,那几个客人得知潘智超点名要见青荷之后,会乖乖离开的。
  潘智超笑了笑,没有说话,径自向内走去,那老鸨一脸欢笑跟在潘智超后面。原本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知道潘智超是带着弟兄们来给自己过生日,这心就放在了肚子里。人与人无法相比,富贵之人也有很大的差距,如沈涛、段戈之流一年中来醉香楼也不过那么一、两次,绝大部分客人的地位都是上不上、下不下的,身份有,权势方面就有些欠佳了,潘智超可是个手握重权的人物,老鸨感到面子上分外有光彩。
  一行人来到青荷姑娘所在的花楼,里面果然已经收拾干净了,青荷姑娘带着两个丫鬟早已等在了门外,一见潘智超走近,青荷浅笑着迎了上来。
  青荷倒是长得非常标致,如云般的发髻高高挽起,淡淡的弯眉犹如月牙,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白嫩的鹅蛋脸容光焕发,樱桃小嘴在轻笑中露出了雪白的贝齿。不知道为什么,在醉香楼里的女人都不喜欢浓妆,地位越高妆扮得越素雅,好似这样就能让人忘了她们迎来送往的职业。青荷也如是,她只穿着淡青色的长裙,微风轻拂、长裙摇摆,把青荷显得很柔弱,象极了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她全身上下唯一的奢侈物就是一支镶嵌着珍珠的头簪。
  “二爷,您还记得奴家呀……”青荷凝视着潘智超,她突然发现,潘智超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身上少了很多东西,又多了很多东西,至于到底少的是什么、多的又是什么,青荷就无从得知了。
  “我这不是来了么?来总比不来好。”潘智超一笑。
  “是啊……来总比不来好。”青荷轻声随了一句。
  “我的宝贝女儿啊,你怎么和二爷说话呢?现在可不是以往了,二爷忙得很,能抽出空来看你,已经是你家祖坟烧高香了,还耍什么小脾气!”老鸨笑着插嘴道。
  青荷吐了吐舌头:“奴家哪里敢呀。”说完,她不动声色的挽住了潘智超的胳膊,把那个小翠儿毫不客气的挤到了外面。青荷心里明白着呢,潘智超能点名要她,是她的福气,让众多姐妹们嫉妒的福气,她怎么能容忍别人插上一手?!
  “小浪蹄子,发什么呆?还不快点门口去招呼客人?”老鸨见青荷神色有些不高兴,连忙推了小翠儿一把。
  小翠儿气得眼圈发红,顿了顿脚,转身就往外跑。
  潘智超的脚步略停了一下:“小翠儿我也很久没见了,我倒是很想听你唱的山歌,进来给弟兄们唱两首吧。”
  “哎!”小翠儿转悲为喜,有些胆怯的看了青荷一眼,就往潘智超身边蹭去。
  “我的小姑奶奶,你穿着这身怎么侍侯你二爷啊?快去我那里换一身衣服再回来。”老鸨摸不着潘智超为什么突然对小翠儿感兴趣了,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刚才还是小浪蹄子,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小姑奶奶,世事之变幻真是有趣。
  “我这人很随意,穿什么都一样。”潘智超似笑非笑的看了老鸨一眼:“虹姐很看重外面这层皮么?是不是我潘智超没有了乌纱帽,虹姐都不会让我进门哪。”
  “我的好二爷,您这话让人听起来揪心啊,二爷您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我蔡虹是这样的人吗?早些时候那些流民跑到皇城里来,可是我蔡虹第一个张罗着救灾的!”
  “灾也没白救,你这醉香楼里不是又添了几个姑娘么。”
  老鸨的脸色有些变了,潘智超这些话属实是过于阴阳怪气了,让人不得不用心去琢磨。
  潘智超突然朗笑一声,伸手在老鸨的屁股上拍了一拍:“虹姐,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往日里你可是伶牙俐齿的,现在动不动发傻发呆,是不是这些天牛保哥没侍侯好你啊?”
  “二爷,您现在是什么身份?老奴长了几个脑袋敢和您斗嘴啊!”老鸨如释重负,既然是开玩笑那就没关系了。
  潘智超大步走到了小楼里,见到几个丫鬟正忙着摆桌子沏茶:“把茶都撤下去,今天是我喜庆的日子,谁耐烦喝这东西?给我大碗上酒、大块上肉!”
  “好嘞,二爷,您就是我的天,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还不成么!”老鸨嘻笑着张罗起来:“快点、快点,把东西都撤下去,你,说你呢,快点去告诉后面的大师傅,让他赶紧先做两道下酒菜端上来。”
  潘智超旁若无人的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老鸨刚想凑上前说几句俏皮话,把气氛烘托上去,却听到前门处隐隐传来了嘈杂声,随即一个打手装扮的人从远处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叫喊着:“虹姐,不好了!门外有很多官爷说我们私藏罪犯,要进来搜查啊!”
  还没等老鸨说话,潘智超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败我的雅兴?!你们去几个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遵命,将军!”一个将官答应一声,一挥手,带着十几个士兵冲到了外边。
  老鸨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潘智超带过来的将士们虽然都穿着普通的服装,但他们掀起长袍,里面却是明晃晃的铠甲,而且还从内怀抽出了匕首,这是来饮酒作乐的???
  “二爷……您……您这是要做什么?”老鸨退到窗边,看到出门的士兵并没有往前门冲,反而迅速扑向了离此小楼不远的一处宅院,见到这种情景,老鸨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虹姐,我实话实说吧,这一次我来一是想庆贺我的生日,我可没有骗你,不过这二么……就是奉旨查抄醉香楼了!”潘智超离座也凑到窗前,看到士兵们已经冲进了那座宅院,呲牙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虹姐,不要害怕,把事情说清楚我会保你一命的,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不是么?”


第三零三章 建功立业
  武钟寒这次收网规模非常大,如果换成现代的说法,就是军警大合作了,武钟寒担心在巡捕中有内奸,知道行动开始之后,才由带兵的军官公布他们的目标。一万余名士兵和巡捕如水银泻地般撒向了四面八方,抓人的抓人、封街的封街,短短的时间内,皇城的三处监牢里就装满了犯人,连天牢都装满了。
  钱不离以前组建的那支由四十岁以上的老兵组成的教导团也在发挥余热,他把常备军打散,分成了数百支小队,每一支小队都由三、五个老兵指挥,冲出城门,撒向了汉州、雄州、宾州。旅顺车马行在别的地方都有分行,福记也有几处分店,有人说打蛇要打七寸,但武钟寒却要把整条蛇都给锤烂!在钱不离的大力支持下,要名义有名义、要人有人、要权有权,武钟寒当然要毕其功于一役!
  在武钟寒和天威军的将领们忙得不可开交时,钱不离却早已沉入了梦乡,一觉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才爬出来,在浮柔的侍侯下更衣完毕走出卧室,武钟寒已经在养心厅中等待多时了。
  武钟寒一夜都没睡,他这几天来睡得最多的一天也不过睡了五个小时,程达同样一夜没睡,武钟寒翻阅从醉香楼里搜出来的密文,发现大将军府中竟然有内奸,程达又是抓人、又是审讯,一直折腾到天亮。
  武钟寒看到钱不离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大将军!”
  “大功告成了?”钱不离看到武钟寒一脸无法掩饰的笑意,已经猜出了结果。
  “是啊,大将军!”武钟寒骄傲的把手中的文案递给钱不离:“这是大概的统计,详细的还要过些天才能出来,疑犯太多了,我们根本忙不过来。”
  钱不离接过来看了几眼,又递给了武钟寒:“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惹出麻烦来我给你担着。”
  武钟寒大吃一惊:“大将军,您……您还是好好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钟寒,我相信你。”钱不离笑道:“你早晚也要独当一面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些天我就要离开皇城,到时候你想找我帮你拿主意可就找不到人了,现在就当磨练一下自己吧。”
  “离开皇城?为什么?”
  “沈继栋给我来了密信,说夹脊关的军心有些不稳,皇城的事情传到他们那里就传走样了,呵呵……士兵们说什么的都有。而且现在扎木合的活动越来越频繁,看样子是难免一战了,我准备带领天威军去草原上和扎木合切磋切磋。一直以来帝国都是在防守,扎木合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我非得扳扳他的臭毛病不可,以为我姬周国无人么?!”
  武钟寒脸色变了:“大将军万万不可啊!现在内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钱不离笑着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做第二个郑朔!这也是我给沈涛、段戈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们敢不顾国事,在背后做小动作,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大将军,您三思啊!您要是在此时离开皇城,有百害而无一利!”
  “谁说的?钟寒,眼光要放长远些。现在沈涛和段戈都巴不得我离开皇城,如果我真的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肯定会在别的地方让步。册封贺子诚他们几个为节度使的事情朝臣们都是坚决反对的,陛下继位以来一直很强硬,但如果继续一意孤行下去,我怕陛下会失了人望,舌头是软的,可是软刀子一样可以杀人啊!姬若霖至先王继位之后,一直闭门谢客,可是他前几天竟然去沈涛的公爵府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看到了他的机会!”
  “可是……”
  “为政要刚柔并济,偏于刚就变成了暴君,让天下起怨心,偏于柔则成了奴大欺主的局面,陛下早晚要受人所控。册封贺子诚几人为节度使的事情已经廷议过数次了,我装疯卖傻把那御史痛打了一顿,倒是出了口气,但结果呢?他们反对得更坚决了,总不能把所有反对的人都杀掉吧?那我不成了董卓了?”
  “大将军,董卓是什么人?”
  “嗯……历史上的一个非常残暴的宰相。”钱不离呵呵一笑:“为了把我哄出皇城,沈涛和段戈会心甘情愿让步的,不止是节度使这件事情,别的事情上他们也要让步,只要我坚持。钟寒,有很多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我离开皇城对我们是有利的。再说我又不是一定要与扎木合分出个生死胜败,如果皇城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可以带领天威军回来。”
  “大将军,我就怕局面一乱就乱到不可收拾啊!”武钟寒苦笑道。
  “乱不起来的,纵使有些小乱子,潘智超的皇家禁卫军还压不住局面么?何况还有个梁山鹰呢,虽然我很讨厌他,但不能不承认他对陛下的忠诚。”
  “梁山鹰?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糊涂蛋能有什么做为?!”武钟寒连连摇头。
  “他糊涂不糊涂有什么关系么?不要忘了,为他出谋划策的人是谁!”钱不离奸笑起来。每一次想起梁山鹰,钱不离就忍不住要笑,那个蠢货拒绝听从自己的指挥,结果又怎么样?听月色公爵的摆布与在他帐下卖命根本没有区别,如果一定要找出区别来,那么一个结果是飞黄腾达,另一个却注定没有好下场。
  “看来大将军已经决定了……”武钟寒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钟寒,有这精力你还是想想怎么样把姬胜烈的影子团一网打尽吧,你放心,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钱不离笑道:“我走了之后,有什么事情多和贾大人商量,那个老狐狸的心机比我强多了,还有天雨总管,他也不是寻常角色,再加上有你、有潘智超、有郑星望在,皇城是翻不了天的。”
  “你说谁是老狐狸啊……”身后传来了慢条斯理的说话声。
  钱不离回头一看,贾天祥正站在厅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还有阎庆国带着几个亲卫跟在贾天祥身后,不过他们的控制力远远比不上贾天祥,都用手捂着嘴在那里偷笑呢。
  “原来是贾大人来了。”钱不离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连忙用老套路,开始转移话题:“蒋先生走了没有?”
  “已经走了,不过……从时间上看,未必能来得及啊。”贾天祥倒不是上了钱不离的圈套,他只是不想让钱不离太难堪:“蒋先生这一走,天威军伤员怎么办?”
  “值得一试的,如果蒋先生这一步棋我们走准了,我就有了十成胜算。至于伤员么,蒋先生这几年来也教出了不少弟子,他们足以应付了。”钱不离一边说着一边往厅外走。
  “小狐狸要去哪?”贾天祥一声断喝。
  钱不离一个趔趄:“我……我去军营看看,和扎木合交手可不能等闲视之,我看看有没有人在训练的时候偷懒。”
  天威军自从诞生那一天开始,训练就是与众不同的,战斗时是沉默,训练时却是狂热,最开始钱不离只是用重赏来鼓励将士们提高自己的箭术,现在有不少训练项目都有奖赏的限额。
  现代人谁不知道彩票?钱不离明白,如果只奖励第一的人,那么会有很多士兵自知无望获胜,而没有了争夺的欲望,钱不离把奖额扩大,从第一名一直到第一百名,都有不同的奖励。除次之外,钱不离还别出心裁的设立了新丁奖,新兵如果能在一个月之内,各项训练都能达标,就能获得新丁奖,第二月难度加倍,如果还能达标,就能获得进步奖,第三个月再次达标之后,会获得钱不离亲手颁发的奖章,还加上一笔大奖,等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新兵们会发现,自己的体力、耐力已经逐渐追上了老兵,唯有技战术水平还有待提高,他们也有了争夺百人勇士的资格。
  尉迟龙义头一次来到天威军大营,他虽然在以前勉为其难的参加过几次皇家禁卫军的训练,但皇家禁卫军的训练方法很单调乏味,天威军训练用的各种道具可谓名目繁多,尉迟龙义左顾右盼看个不停,看什么都新鲜。
  “阎将军,那是在做什么?”尉迟龙义看到不少士兵一个接一个从一根独木上跑过去,步履飞快,独木下挂着不少冰溜子,独木上则闪着寒光,好似上面有一层薄冰。不时有士兵从独木上跌落下来,滚到下面的沙堆里,旋即又迅速爬起来,重新来过。
  “训练啊。”
  “我……我知道他们在训练,不过……”尉迟龙义还没说话,又被新鲜的场面吸引了,他看到士兵们冲过独木,跑上小高丘,从小高丘上跳下来之后,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面三米余高的土墙,那些士兵们把战刀咬在嘴里,踩着墙面向上冲刺,紧接着双手搭到了墙头,一个翻身,就跃过了土墙,动作异常娴熟。
  “好身手!”尉迟龙义忍不住叫了一声。
  “好身手?”阎庆国噗哧一声笑了:“那些都是新兵蛋子,还没操练战阵呢,用大将军的话说,这叫体能和素质训练,只有熬过了这一关,他们才能算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这还是新兵?大将军……有些苛刻了吧?”尉迟龙义咋舌不已。
  “苛刻些也总比把不合格的士兵填上去送死好。”杨远京在一边淡淡的接道。
  “远京,这一次查抄旅顺车马行抄出来的马匹我们平分了吧,怎么样?你的斥候大队要扩充,我们亲卫队也要扩充,大将军的安危可是头等大事啊。”
  “你少来讹我。”杨远京一撇嘴:“我先挑,多了我也不要,给我五百匹马就成。”
  “操!别以为我不知道,旅顺车马行的马虽然不少,但好马也就那么五、六百匹,其余的只能用来拉车,你先挑?你不是想把所有的好马都挑走吧?”
  “干嘛不挑走?大将军说了,这一次先让斥候大队扩编。”杨远京嘿嘿一笑。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呢么?”阎庆国打量着杨远京的神色。
  “没个商量!”
  “你行!”阎庆国恨恨的说道。
  前方的钱不离带住了战马,似笑非笑的看了尉迟龙义一眼:“龙义,你看我的天威军怎么样?”
  “大将军的士兵都是好样的。”尉迟龙义陪笑说道。
  “投身军旅、保家卫国,在内威慑宵小,在外抵御外侮,这是丈夫!提三尺剑,周游天下,管不平事、杀不义人,这是豪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明臣!依赖祖辈余荫,四处欺男霸女、横行不法,却又洋洋自得,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这样的人么……呵呵。”钱不离一笑,没有往下说。
  尉迟龙义只觉得钱不离的话无比刺心,但又不敢说什么,钱不离又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尉迟龙义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了。
  “我的天威军将士们个个都是大丈夫!”钱不离扫视了一圈,微笑道:“龙义,不知道你想做哪种人呢?”
  “卑职愿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建立一番功业!”尉迟龙义连忙回道。
  “功业?功业是靠血洗出来的,而不是用嘴说出来的。”钱不离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有这个雄心,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不要失望啊……”


第三零四章 结仇
  武钟寒的大搜捕在皇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福记金银店也是老字号了,金银店里什么最多?当然是金银等物,从福记中搜出来的金银珠宝真可谓数不胜数;旅顺车马行就象是现代化的汽车公司一样,业务就是拉人拉货,规模可想而知,搜出了五千余马匹不说,光干活的伙计就抓了数千人,这还怎么审?武钟寒只得用严辞吓唬人,最后逼他们内部揭发,抓出一批嫌疑最重的人再详细审讯,其中肯定有漏网之鱼,但武钟寒实在是没有精力挨个甄别了;查抄醉香楼的时候,在那里寻欢作乐的贵族们也吃了冤枉官司,他们都被潘智超带到皇家禁卫军驻地看管起来了,数百年的演化,贵族们之间的关系网已经变得异常繁密,一时间,不知道冒出来多少说客,甚至有人求到了潘智超将军府的仆人身上,真可谓病急乱投医。
  潘智超倒没有为难那些贵族,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不走出军营就行,但众多的说客却在为难潘智超,最后潘智超烦不胜烦,只得躲在军营里,再也不露面了。
  名不见经传的武钟寒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巡捕总督察的职务其实并不高,往日里贵族们才懒得搭理武钟寒,但是在背后有强大靠山的情况下,武钟寒的本职权力膨胀了许多,他可以不经过督察院,也不经过内阁,直接批捕抓人。
  原来的治安大臣梁有德在钱不离遇刺当天,被撤职关在天牢里,后来朝臣们等到钱不离伤势好转之后,遂纷纷站出来为梁有德求情,姬胜情在天雨总管的指点下,为了缓和矛盾,把梁有德放了出来,让他继续担任治安大臣,戴罪立功。
  梁有德今年真是倒了霉运,见到一个小小的总督察竟然比自己这个内阁大臣还要威风,憋了一肚子火,加上在天牢遭了些罪,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这一下子就病倒了。
  姬胜情在廷议中斥责了朝臣,力挺钱不离,奇怪的是,沈涛和段戈在一开始就支持这场大搜捕,结果一场争议就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
  胜利之后的钱不离变得愈发嚣张了。
  “陛下,这绝对不行!”钱不离朗声说道:“段司空虽然出身军旅,但很长时间没用上过战场了,行军作战不是开玩笑!龙虎军团可是我帝国对抗罗斯国的擎天柱,万一有个闪失,谁来负这个责任?”
  原来军部左侍郎罗阳再次把任命段司空为龙虎军团监军的事情摆了出来,这引起了钱不离的激烈反对。
  “那么依大将军看,谁来做龙虎军团的监军才合适呢?”沈涛笑着说道。
  钱不离沉吟片刻:“疾电军主将杜兵文武双全,由他做龙虎军团的监军才能保我东境无危。陛下,据微臣所知,罗斯国野心极大,占领云州之后,竟然继续在国内征兵,亡我姬周之心未死啊,所以龙虎军团的监军必须是一员能征善战之大将!否则国势危亦。”
  “大将军既然知道罗斯国的狼子野心,为何还固执已见,让一个资历远远不够的人去担任监军呢?杜兵虽然在天威军中颇有威名,但龙虎军团的将士们可不知道杜兵是何许人也,万一杜兵无法镇住军心,必然导致东境糜烂,依臣看,还是由段司空为监军才稳妥些。”罗阳站出来反对道。
  “资历?资历有个屁用!”钱不离这一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一旦心急就口吐粗言:“如果什么事情都讲究资历,我钱不离也不是大将军了!俗话说老不以筋骨为能,打仗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就可以了,一介老朽还是在皇城里安度晚年吧。”
  “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老臣都应该退休了?!”段戈冷笑一声。
  “你要这么想是你的事,我是说段司空的年纪已经大了,不应该强自逞能,有个三长两短的,连自己的儿女都见不到了。”
  “老臣情愿马革裹尸而还!”段司空抗声道:“情陛下成全老臣的心愿吧!”
  姬胜情有些头疼,她扫视了一圈,把目光转到了月色公爵身上:“月色公爵,你有什么意见么?”
  月色公爵略一沉吟:“微臣不懂军事,不好说有什么意见,不过……微臣看到满朝文武都同意由段司空担任龙虎军团的监军,只有大将军一人与众见相左。”
  月色公爵的话给了朝臣们很大支持,因为月色公爵的身份与众不同,她不止是臣子,还是姬胜情的密友。朝臣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吵嚷起来,指责钱不离独断专行、不听良言,钱不离的表情再冷酷,但一个人的声音还是太弱小了,被淹末在声浪中。
  “你们吵什么?!”姬胜情怒喝道,黄门侍卫们一起发出了一声大喝,把朝臣们的声浪压了下去,姬胜情满脸不豫的看向月色公爵:“朕在问你的意见!”
  月色公爵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依微臣看,由段司空担任龙虎军团的监军才比较稳妥。”
  “月色公爵,你好大的胆子!!”钱不离再无法压制怒火,大叫了起来。
  “大将军在廷议中也敢放声咆哮,胆子也不小。”月色公爵讥讽的回道。
  “你……”钱不离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突然举步向月色公爵走去,朝臣们太熟悉这个动作了,这是钱不离要行凶打人的前兆。
  月色公爵虽然敢在廷议中出言反对钱不离,但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被钱不离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向后面退去。
  “钱不离,你给我回去!”姬胜情勃然大怒,腾身站了起来:“你眼中到底还有没用朕!!!”
  钱不离的身形一滞,不甘心的缓缓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但他的眼睛却如狼一般,始终死死的盯在了月色公爵身上,显然他心中已经恨透了月色公爵。
  “段司空,由你担任龙虎军团的监军,速速启程,不得拖延!罗阳,你马上回军部起草任命书,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钱不离瞪着月色公爵,姬胜情却在瞪着钱不离,虽然她平日里对钱不离信重有加,但钱不离这一段时间太多嚣张了,让姬胜情心里很不满。
  “微臣遵旨。”罗阳微笑着应道。
  “微臣遵旨。”段司空笑得更开心。
  沈涛、段戈等朝臣们都读懂了姬胜情眼中的愤怒,他们笑得也很开心,与愤怒中的钱不离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不要了,哥哥,这也太贵了呀!”华春梅连连摇头,旋即转身就要跑出去,那枚戒指确实很漂亮,指头大的猫眼石,边上还镶嵌着一圈细钻,就着阳光看,绿莹莹的喜煞人,据说女人和传说中的龙一样,最喜欢这种发亮的东西。
  “等等!”尉迟龙义发现了华春梅眼中的不舍,连忙一把拽住了华春梅:“才二十枚金币,贵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
  “不、不、不!”华春梅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哥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掌柜的,把这戒指给我包起来!”尉迟龙义断然说道。
  尉迟龙义与华春梅之间的感情发展得非常快,快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尉迟龙义喜欢华春梅,非常非常喜欢,因为他在华春梅身上,得到了一种在别人身上根本得不到的东西:尊重!
  以往和狐朋狗友们一起走在大街上,行人们远远看到都避让到一边,威风吧……真的威风么?尉迟龙义知道,当他们走过之后,那些行人们会吐唾液,会指着他们的脊梁骨小声诅咒。
  认识了华春梅之后,尉迟龙义才真正明白,原来怕与尊重事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有一次来看望华春梅时,他亲眼看到华春梅的邻居在告诉华春梅,说他尉迟龙义是一个大坏人,嘱咐华春梅在不要和尉迟龙义来往了。当时华春梅竟然急哭了,流着眼泪与那老婆子争吵,说尉迟龙义不是坏人,而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将军!
  看到这一幕,尉迟龙义第一个感觉就是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第二个感觉就是想哭。尉迟龙义想方设法和华春梅交往,是因为华春梅的容颜俏丽,性格也颇为可爱,而且心地非常善良,当然,尉迟龙义是个花花公子,所谓的交往,就是为了把华春梅推倒在床上,只不过钱不离把他看得很紧,他每次出行,身边都要跟上几个尾巴,所以始终也找不到机会。
  以前那些女孩子越是鄙视他、反感他,他越是要玩弄对方,但面对着把他视为英雄的华春梅,尉迟龙义的心就乱了套。纵使是一个坏到了极点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感情变化,没有谁能真正做到无情。


第三零五章 善恶难辨
  “小梅,来,我给你带上。”尉迟龙义笑着转向华春梅,二十枚金币对别人来说是很大一笔支出了,但对尉迟龙义来说却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担心家里的母亲又责骂他,他会买更好的!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当成英雄的小女孩,尉迟龙义觉得自己付出再多也不为过。这是尉迟龙义第一次不是以上床为目地的付出,他隐隐约约知道天威军近期就要出征打仗了,他这个亲卫必然要跟着钱不离远走,他只是想在临走之前多照顾一下这个柔弱的女孩子。
  华春梅傻傻的看着那枚绿莹莹的戒指,说不出话来。
  尉迟龙义呵呵一笑,抓起了华春梅的手,轻轻的把戒指戴在了华春梅的手指上:“不错,蛮漂亮的。”
  华春梅看了戒指片刻,突然捂住脸低声抽泣。
  “怎么了?小梅!”尉迟龙义伸手拉开华春梅的手,发现华春梅的脸上满是泪痕,他更加慌张了:“小梅,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呜……我不要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是为了……为了这些才和你在一起的,我是喜欢你啊……呜……”华春梅在情绪激动中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尉迟龙义一愣,下意识的想搂住华春梅,但是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干巴巴的说道:“小梅,我这不是在讨你喜欢么,你哭什么?别哭了,我……我心都被你哭乱了。”尉迟龙义年少时经历过一件痛苦的事,从那之后,他只想着玩,却不想再付出感情了,而现在虽然美人就在眼前,但是他却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有一天华春梅会知道他的过去,他早晚会成为被华春梅唾弃的人,何必要品尝又一次心碎呢?!
  “我怕……我好怕呀……我怕你以为我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女人。”华春梅哭得愈发伤心了。
  “傻丫头,别总是乱想,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尉迟龙义缓缓说道,在他心目中,华春梅是一个比泉水还要纯净的女人!
  “哥哥,我们还戒指退了吧,好不好?”华春梅一边哀求着,一边想把戒指退下来。
  “货已卖出、概不退还!”一直憋着笑看热闹的掌柜听到生意要飞,也顾不上打扰人了,连忙插了一句。
  “这样好不好,我送你戒指,你请我吃饭?”尉迟龙义回头瞪了掌柜的一眼,旋即轻柔的为华春梅抹去眼泪。只有在华春梅面前他才能温柔起来,如果没有华春梅的话,他很可能已经开始动手打人了,概不退还?老子借他几个胆子!是老子根本不想退而已。
  “可是……可是……”华春梅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挎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几枚铜币:“我……我只能请你吃馄饨。”华春梅的声音比蚊子飞动发出的声音还要小。
  尉迟龙义呆呆的看着华春梅手中的铜币,心中百感交集,他真想把华春梅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但他不能。
  华春梅看到尉迟龙义没回答,极为失落的低下头去:“我知道,吃馄饨是很没身份的事情……”
  “不、不,我也很久没有吃过馄饨了,正好想吃呢。”尉迟龙义连忙答道,其实他何止是很久没吃过,是几乎没吃过那种东西。
  “你……不是在安慰我吧?”华春梅抬起头,偷看着尉迟龙义。
  “真的!再说小梅请我吃东西,我怎么能不去呢?别说馄饨,就算你请我吃草,我也肯定去!”尉迟龙义笑道。
  华春梅噗哧一声笑了:“还说我傻,我看你才傻呢!我……我怎么会舍得……”后面的声音又变得很低很低了。
  尉迟龙义看着脸上犹然带着泪珠的华春梅展现了灿烂笑容,整个人几乎痴了,直到华春梅受不了他的目光,用手掐了他一下,尉迟龙义才反应过来,大笑道:“好!我们这就去吃馄饨!”尉迟龙义的声音很大,好似在向世界宣告什么一样。
  ※※※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有人在改恶从善,就会有人弃善从恶……
  壮着胆子拦路的士兵被钱不离一拳击倒一个,精美的花雕门被钱不离一脚踢开,随后他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梁山鹰带着几个部将正坐在里面喝酒,月色公爵则坐在上首,见到钱不离如此无理的闯进来,众人愣了一下,旋即都看向了月色公爵,等待着她的命令。梁山鹰手下的将士们已经恨透了钱不离,如果没有命令,他们自然不敢动粗,但只要月色公爵一句话,这些造反起家的汉子们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钱不离动手。
  “月色公爵,很久不见了。”钱不离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上面冷冷的看着月色公爵。
  “我记得昨天我们好像都参加廷议了,怎么能说是很久不见,您是不是喝多了?”月色公爵嗅到了钱不离身上传来的酒气,眉头皱了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钱不离冷笑一声,端起了梁山鹰的酒杯:“古有投杯为号,不知道我钱不离能投出什么来。”说完,钱不离甩手把酒杯扔到了地上。
  程达、阎庆国带着十几个亲卫涌了进来,杀气腾腾的把众人围在当中。梁山鹰等人的脸色变了,以往钱不离也就是借着职务之便,百般为难他们,但现在的情况却大不一样,钱不离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想造反么?
  “大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月色公爵缓缓说道。
  “没什么意思,我想你了。”钱不离不无轻佻的回道:“公爵大人,陪我喝上几杯怎么样?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月色公爵慢面怒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将军,请您自重!”
  “公爵大人,请您坐下!”钱不离也沉下了脸。
  月色公爵与钱不离的目光在空中交遇,撞出了一溜火花,一边的梁山鹰再也无法忍耐了,站起身大叫道:“钱不离,不要以为你可以……”
  一声响亮打断了梁山鹰的叫声,鲜血从梁山鹰的额头流下,他手捂着额头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钱不离,却又在钱不离眼中寒芒的逼视下,缓缓低下了头。梁山鹰的部将想站起来,可钱不离的亲卫却在同一时间整齐的拔出了战刀,架上了他们的脖子,屋中杀气凛然。
  “不要以为我可以什么?”钱不离好整以暇的说道,他手边的盘子已经不翼而飞了,飞出的目的地自然是梁山鹰的额头,并成功降落。
  屋中没有人说话,连月色公爵也是呆立无言,钱不离的性格日趋暴躁,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谁敢保证钱不离不会下死手?!天威军只听钱不离一个人的命令,如果是以前争吵起来倒没什么,但现在没有人敢触怒钱不离,彻底撕破了脸,钱不离这个疯子很可能会带领天威军做出什么大事来,没有人能压制他,连陛下也不能!一个坏人并不可怕,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才是可怕的,而一个没有理智的将军更为可怕!
  “说啊,不要以为我可以什么?”钱不离又重复了一遍。
  梁山鹰避开了钱不离的目光,双手在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但从他往日的做为和个性上分析,还是后者多一些。
  “梁山鹰,别以为你做上了将军,就能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们,然后把你的人收编到天威军里?用我做给你看么?!”
  梁山鹰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钱不离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要他说出‘不信’这两个字,钱不离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动手,但梁山鹰又有自己的自尊,同样不可能把‘信’字说出来。
  “大将军不就是找月色喝酒么?月色奉陪就是,何必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月色公爵突然露出了笑脸,轻柔的说道。
  “到底是帝国公爵,明白人就不要做糊涂事。”钱不离呵呵一笑。
  梁山鹰知道月色公爵在转移钱不离的注意力,心内不由感激万分,如果钱不离在威逼一步,他梁山鹰也只能和钱不离拼了,主将讲究的是威严,面子丢尽还怎么统驭大军?
  “梁将军,你去通知酒楼的伙计,让他们多添几个座位,把这些酒菜都撤下去,换新的。”月色公爵对梁山鹰说道。
  “在这里喝酒有什么意思?公爵大人,我们换个地方吧。”
  月色公爵一愣,旋即展颜笑道:“悉听尊便。”
  “大人,您……”梁山鹰的脸色变了,右手缓缓摸向腰间,钱不离的意思很明显,换个地方就是要把月色公爵带走,钱不离想干什么?他就是去死也不能眼看着往日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月色公爵落入虎口!
  月色公爵很自然的拉住了梁山鹰的右臂:“大将军如此盛情相邀,我也不能不去了,梁将军,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还要面见陛下呢。”
  陛下……梁山鹰好似明白了什么。


第三零六章 救人
  “陛下有旨……陛下有旨……”一骑快马从长街尽头处直奔大将军府而来,骑在马上的正是梁山鹰。他明白了月色公爵的暗示,马上进王宫觐见姬胜情,把月色公爵的危险状况禀报了上去,姬胜情非常震怒,亲手书写了一道圣旨,命令钱不离即刻入王宫。
  梁山鹰回到原来的地方,月色公爵已经离开了多时,他的部将暗中跟踪钱不离一行人,发现钱不离把月色公爵带回了大将军府,梁山鹰知道这个情况后,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飞马赶到大将军府,想把月色公爵救出虎口。
  大将军府高门紧闭,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在月光下如鬼蜮猛兽般狰狞,门口还有十几个大将军府的亲卫在放哨,梁山鹰飞身跳下战马,推开上前问讯的亲卫,飞起一脚踢在了大门上,高喊道:“开门!开门啊……陛下有旨!快开门!”
  被梁山鹰推开的亲卫耸了耸肩膀,退到一边,憋着笑看着梁山鹰在那里大喊大叫,其余的亲卫也低声谈笑起来。
  “开门啊……”梁山鹰不停踢打着大门,状如疯虎。这几个月来,梁山鹰没少见识贵族们的嘴脸,花天酒地、嗜色如命,钱不离虽然很少去青楼等地消遣,但梁山鹰依然很鄙视钱不离,公主的侍女柯丽还是个小姑娘,不一样被钱不离霸占了?月色公爵竟然被钱不离带到了大将军府里,钱不离想做什么路人皆知,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场悲剧。
  又传来马蹄声,梁山鹰的部将此刻才赶到,他们跳下战马,手握着剑柄,警惕的看着大将军府的亲卫,以防不测。
  吱呀一声,大将军府的府门打开了一条缝,梁山鹰连忙伸手推门,想从门缝中挤进去,谁知陡然看到一道黑影直向着他的面门袭来,梁山鹰用最快的速度缩头,他的头盔被黑影击中,砰地一声,飞向了半空,梁山鹰也被震得一阵脑晕眼花。
  “大胆狗贼,竟然敢跑到大将军府捣乱,想死不成?!”大门被打开了,任帅手持着熟铜棍威风凛凛站在门内。
  “陛下有旨!!!”看到勇冠天威军的任帅,梁山鹰的神色变得更加紧张了,把圣旨高高举在头顶,犹如在举着护身符:“任帅,你居然敢殴打钦差,是不是想造反?!”
  “啊……原来是梁将军啊,你看这事闹的,我听到有人象疯狗一样砸门,以为是暴徒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伤到哪里吧?”任帅眼珠一转,露出了笑脸:“陛下有旨?是给我的么?拿来让我看看。”任帅把手伸了出来。
  梁山鹰见任帅退缩了,心中大定:“让开,我要去见大将军!”
  “慢来、慢来!”任帅把棍一横:“你在这外边,我敬你一声梁将军,如果你想擅自强闯大将军府……老子可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照杀不误!”
  梁山鹰的部将闻言大怒,一起把长剑抽了出来。
  大将军府的亲卫们则开始不动声色的游走起来,绕到了梁山鹰部将的后侧,梁山鹰的部将怎么敢把后背让给这些心怀不轨的卫兵,连忙组成了一个半圆,双方紧张的对峙起来。
  “哈哈哈……是不是想和我任帅以武会友了?来来,你们一起上!”任帅满不在乎的舞了棍花:“憋了这么多天,老子的手正痒痒呢,快来、快来!”
  “放肆,你们还不快把剑收起来?!”梁山鹰怒喝道,这点伎俩是骗不了我梁山鹰的!任帅故意无理取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梁山鹰冷冷的看着任帅:“陛下有旨,速请大将军入宫觐见,任将军在这里胡搅蛮缠,耽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么?还不快给我让开!”
  “这个……陛下要召见大将军啊?太不巧了,实在是太不巧了,大将军刚刚犯了头疼,现在连床都起不来,怎么能进宫呢?总不能让我们抬着床进宫吧?梁将军,劳烦你回去告禀陛下一声,等大将军明日身体好一些在入宫觐见。您请……”任帅伸手向外一让,那意思就是你可以回去了。
  “任帅,抗旨不遵是死罪一条,你给我想清楚了!”梁山鹰喝道。
  “谁说我们抗旨不遵?梁将军年纪轻轻的耳朵不会那么背吧?我再说一遍,大将军现在身染重病,没办法起床,圣旨也要讲天理人情的不是?难道一定要逼着我们抬着大将军入宫么?”
  “大将军是不是身染重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让开,我要把圣旨亲手交到大将军手中。”
  “大将军现在昏迷不省人事,怎么能接旨?”钱不离的病是越来越重,刚才还只是起不来床,现在就昏迷不省人事了。
  “好大狗胆!给我让开!”梁山鹰真的要急眼了。
  “我操!”任帅也怒了,让他冲锋陷阵可以,让他在这里和人‘讲道理’就是勉为其难了,任帅本就心烦意躁,听到梁山鹰开口骂人,怒火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好,我给你让,就怕你没胆子进来!”任帅退到一边,阴森森的看着梁山鹰。
  “哼!”梁山鹰一颗心全放在救人上,没时间细想任帅话中的潜意,举步就迈了进来。
  任帅眼中凶光一闪,突然轮起熟铜棍,劈头盖脑砸向了梁山鹰。梁山鹰见势不妙,抽身急退,任帅手中的熟铜棍重重砸到了门内的石板上,竟然硬生生把石板砸碎了,火星和碎石四溅。其实凭任帅的武技,根本不可能搞成这样,连自己的力道都收不回来,还谈什么冲锋陷阵?他是故意装作使出全力,以致于无力收手的,而且他还把轮动熟铜棍的速度放慢了不少,如果任帅真想击杀梁山鹰,没有戒备的梁山鹰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梁山鹰的脸色也变了,险死还生的遭遇让他的心情更加混乱:“你敢行刺本钦差?!大不敬该当死罪!”
  “擅闯大将军府同样是死罪!”任帅冷冷一笑,又让到一边。
  在大将军府内巡逻的亲卫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眨眼之间,几十个亲卫从府内一拥而出,把梁山鹰和他部将团团围在里面,场面显得非常紧张。
  真是什么人带什么样的兵!钱不离嚣张,他这些手下也异常狂妄!梁山鹰心头气苦:“好、好、好!任帅,你有胆量!那么我不见大将军了,我要见月色公爵,这总该可以了吧?”
  “梁将军是不是在说胡话?想见月色公爵你去她的公爵府吧,呵呵,没事跑到大将军府惹是生非,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梁山鹰长吸了口气:“任帅,我的人明明看到大将军把月色公爵带到了大将军府,你敢不承认?”
  “有这回事么?”任帅愣了愣:“啊……我想起来了,月色公爵确实在大将军府里,不过么,你凭什么要见月色公爵?刚才你这个钦差奉旨行事,我给你几分面子,现在又要见月色公爵,你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卫将,公爵大人是能让你呼来喝去的?”
  梁山鹰惨笑一声:“任将军是肯定不会让路了?”梁山鹰已经下了决心,不就是拼了么?谁怕谁?连自己的恩人都保护不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立足?
  在后面看热闹的阎庆国连忙越众而出:“梁将军,职责所在,我们实在不敢打扰公爵大人休息,不过……如果梁将军能再讨到一份圣旨,我们绝不会阻拦您去见月色公爵的。”狗急了也要跳墙,阎庆国看到梁山鹰眼光已经不象个正常人,知道梁山鹰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只能给他一个希望。
  “你们记住,如果公爵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梁山鹰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和你们拼到底!你们……给我记住!”梁山鹰猛地拔出长剑,斜架到地上,一脚把剑踏成两段:“我梁山鹰若违此誓,有如此剑!上马进宫!!!”梁山鹰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纵身跳上战马,向着王宫的方向急驰而去。
  王宫内姬胜情没有安寝,一直在等着钱不离进宫,又一份圣旨很快就书写完了,梁山鹰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大将军府,这一次他没有废话,直接把圣旨举过头顶,就大步向府中走去,刚才毫不退让的任帅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将军府中的亲卫们没有阻拦梁山鹰,任由他闯进来,阎庆国着带着付笑容,一直把梁山鹰和他的部将们引到一处小楼前。
  “程将军,梁将军奉旨来请月色公爵入宫见驾。”阎庆国在楼外低声说道,话音未落,一身戎装的程达推开门走了出来。
  梁山鹰是来见月色公爵的,在这个地方见到程达,他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程达向来不离钱不离左右,很显然,钱不离在里面,可月色公爵也在里面啊,钱不离在干什么??
  梁山鹰怪叫一声,直接向里面冲去,程达微一皱眉,让开梁山鹰,急步跟在了梁山鹰的后面。


第三零七章 天人共愤
  梁山鹰冲进楼内,一楼灯火通明,几个大将军府的亲卫正在低声谈笑着什么,没等梁山鹰梁山鹰说话,楼上传来了脚步声,梁山鹰抬头看去,钱不离一身便装,懒洋洋从楼上走了下来。
  “公爵大人在哪里?我要见公爵大人!”梁山鹰喝道,到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
  “嗯?”钱不离目光一转,看到了梁山鹰,皱眉道:“谁把他放进来的?”钱不离把‘放’字咬得很重。
  程达连忙上前一步:“大将军,有陛下圣旨。”
  “钱不离,还不快接旨?!”梁山鹰把护身符高举过头,以往他心中就有几分畏惧钱不离,此刻又是深入虎口,何况钱不离的性格又变得格外刁钻,说一点不怕那简直是在骗自己。如果真的勇于直面任何挑战,他也不会容忍钱不离在酒楼中为难月色公爵。至于去讨要圣旨然后在救人,那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愿与钱不离发生正面争持而采取的迂回办法。
  “哪里凉快你给我上哪呆着去!”钱不离摇摇晃晃走下楼,酒气扑面而来:“拿根鸡毛当令箭,想吓唬人么?我今天身体不适,哪里都不去!”
  “大将军,圣旨好像……好像是给月色公爵的。”程达接道。
  “月色公爵?哈哈哈……月色公爵的身体还不如我呢,她连走路都走不了了。”钱不离放声大笑:“梁山鹰,现在你可以滚了,别在这里惹老子烦心。”
  梁山鹰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从钱不离的话中他明白了,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来也是,第一次去讨要圣旨就耽误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讨要一次,这么长的时间耽误下来,钱不离足够做任何事了。
  想到这里,梁山鹰目呲欲裂,怒吼着扑向了钱不离,一边向前冲一边去摘腰下的长剑,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宁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要除去钱不离。
  刀光亮起,梁山鹰刚刚一动,程达已经抢先拔出了战刀,挑向梁山鹰腰间的坠带。坠带被战刀挑断,梁山鹰的长剑呛哴一声掉在地上,他的手摸了个空,不过他的身体却没有停,继续扑向钱不离,这种时候哪里还有拣剑的时间,也许只要慢上一步,他就在没有机会报复钱不离了。
  激愤的梁山鹰忘了,天威大将军的称号是如何而来的,梁山鹰更不知道,钱不离的剑术虽然很烂,但轮起徒手搏击来,这个世界上真没有几个人能对付得了钱不离!
  钱不离带着‘醉意’向旁一侧身,让过了梁山鹰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冲势,右臂横扫,击打在梁山鹰的前胸上。梁山鹰的冲势很急,上身被挡住了,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前荡起,重心严重失衡,最后仰面朝天狠狠摔倒在地上。
  梁山鹰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自然不会因为这一摔就丧失了勇气,他抬身就想爬起来,却正好看到一只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趁你病、要你命!现代的捕俘拳绝不是把敌人摔倒就完事了,往往还要用拳头或者膝盖来个致命一击,钱不离这一拳打得不但迅速,还非常自然。
  人的脸上有一处地方是非常容易遭受攻击的,而且被击中之后会有一秒钟左右时间无法自如控制自己的意识,那就是鼻子。现代西方拳台上的拳王中有很多人会用手术把鼻梁骨摘除,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拳台上,一秒钟已经足够绝定自己的命运了。
  梁山鹰惨嚎一声,后脑勺重重的撞在了石板上,前后夹击之下,梁山鹰只感觉眼前金星乱冒,鼻涕、眼泪、还有鲜血满脸横流,不过再次遭创的梁山鹰表现出了坚韧的战志,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双脚也胡乱的踢踹着。
  钱不离冷哼一声,脚尖飞挑,踢中了梁山鹰的肋骨,在陆军徒手搏击术中,一击即能让人丧失战斗力的重要部位不外那么几个,后脑、咽喉、心窝、肋下、下阴,梁山鹰的嚎叫声嘎然而止,痛苦的抽搐起来。
  梁山鹰的部将听到了里面的喊叫声,一窝蜂涌到了楼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是躺在地上生死不定的梁山鹰,还有摇摇晃晃的钱不离,震惊之余,他们一起把长剑拔了出来,遥遥指向钱不离,不过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面对着一直以强势横扫姬周国的大将军钱不离,有几个军人能在他面前保持常态?
  “我操!”钱不离虽然醉意未消、步伐不稳,但威势犹在:“你们这些混蛋,拿我的将军府当什么对方了?嗯?竟然敢在这里舞刀弄枪的,来人,给我拿下!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程达一声暴喝,楼中的几个亲卫也猛地站了起来,拔出战刀,在程达的带领下缓缓向梁山鹰的部将逼了过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二楼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大将军,请您不要为难梁将军了!”
  钱不离错愕片刻,缓缓说道:“既然是公爵大人开口求情,我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不给谁面子也要给你面子啊,是不是?宝贝。”钱不离语带轻佻的说道,随后摆了摆手,示意程达等人把路让出来。
  梁山鹰此刻已经痛昏了过去,没有了主心骨,梁山鹰的部将们就没有了胆气,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匆匆抬起梁山鹰,连场面话也没有留,如逃命般逃出了大将军府。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钱不离醉酒强虏月色公爵回大将军府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虽然姬胜情得知消息后震怒不已,并下了封口令,但这件事情还是沸沸扬扬的在朝臣中传扬开来。
  朝臣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沈涛和段戈两人,他们正愁没有办法扳倒钱不离,谁知却遇上了这种事,莫非是天意?他们知道姬胜情一向对钱不离信重有加,更知道这种信重是因为钱不离在危难关头毅然挑起大梁才培育出来的,他们很难改变什么,可钱不离这一次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天人共愤啊!
  沈涛和段戈倒没有急着落井下石,不管姬胜情会怎么处罚钱不离,就算是因为顾虑天威军的军心干脆不处罚钱不离,他们都是最大的收益者,何必要扮演小人的角色呢,做做高姿态也未尝不可。
  御史台的御史上丞黄春华不顾姬胜情的封口令,数次上书要求严惩钱不离,并罗列出钱不离数十条各种各样的罪状,最后的结论就是:钱不离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沈涛和段戈对黄春华的上书嗤之以鼻,这种文人虽然写得一手好文章,可称才华横溢,但目光还是太短浅了,钱不离是天威军的主将,天威军的所有部将都是钱不离一手提拔起来,天威军正驻扎在皇城旁,杀了钱不离?开什么玩笑!谁去杀?谁敢杀?又需要多少人来陪葬?
  不过沈涛和段戈倒是很佩服黄春华的才思敏捷,竟然能找出那么多罪状,大罪小过加一起数十条,真是让人惊叹。
  让人奇怪的是,不管是受害人还是施害人,都称病在家休养,再没有抛头露面。姬胜情数次给大将军府下旨,要求钱不离进宫觐见,钱不离却百般推托就是不来。与此同时,世家出身、行事又非常稳重的郑星朗四处拜访各个朝臣,郑星朗软语相求,唱的是白脸,要求朝臣们帮着钱不离说几句好话,如果谈不拢,任帅就会跳出来唱红脸,用语言甚至是行动去威胁对方。
  这意味着一件事,钱不离害怕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很多人都在暗中拍手称快,看到往日里嚣张无比的钱不离陷入了窘境,真是扬眉吐气啊,还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么?
  谁知到了第五天,钱不离与月色公爵竟然先后来到了王宫,两个人都在极力否认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并要求姬胜情严查四处造谣的人。
  在有心人看来,这种否认是可笑的,为什么没有早些出头否认?钱不离这几天又为什么派郑星朗等人四处游说?
  月色公爵否认自己的遭遇可以理解,她是帝国公爵,也是一个女人,这种事情对她的名誉打击非常大,为了她自己的脸面,她当然要否认。钱不离的否认更可以理解,有哪一个罪犯不想为自己开脱罪责呢?强奸犯的名声很好么?
  既然受害人否认自己的遭遇,那么谁都无法加罪于钱不离了,气氛逐渐平缓下来,而就在这时,扎木合再次带领飞鹰部落逼向了夹脊关,沈继栋先后派出十几拨信使,快马加鞭赶往皇城。


第三零八章 火灾
  皇城的风波对一个人是没有任何影响的,那就是尉迟龙义,不管是钱不离赢还是沈涛、段戈占据上风,他尉迟龙义依然可以悠闲的过着他的日子,尉迟龙义现在虽然是钱不离的亲卫,但他对钱不离并没有什么感情,曲意奉承完全是因为人在屋檐下的无奈才不得不做的反应。
  尉迟龙义很快乐的走在大街上,前几天他还在警告自己不能陷入感情的深渊,因为那是一段必然会夭折的感情,善良的华春梅绝不会甘心嫁给一个曾经为非作歹的尉迟龙义,可是到了现在,他已经无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昨天华春梅说她想看看一放的昙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今天尉迟龙义就把家里名贵的墨昙偷偷带了出来,每一次低头看到已经长出了小骨朵,近期就要绽放的墨昙,尉迟龙义就是一阵高兴。
  有句话说的好,否极泰来,还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
  尉迟龙义走过一个街角,穿入了一条小胡同,前面就是华春梅租住的房子了,那真是一个善良又自强的好女孩!带着弟弟来皇城投亲,却发现亲戚早已经搬到了他乡,只得租住了一间小房子,每日里靠做刺绣才维持自己的生活,这种日子当然是非常贫苦的,但尉迟龙义每一次想帮助华春梅,华春梅都坚决不要尉迟龙义的钱,逼得急了,华春梅就大哭不止,这让尉迟龙义是又生气又心痛,还有几分敬佩。
  今天应该怎么劝说小梅呢?尉迟龙义在心中思索着,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都要从家里偷东西,终于积攒下了一笔钱,并在风云将军府附近买了一处小房子,他希望华春梅能搬过去居住,但又担心自己舌头笨,没把话说明白,小梅的脾气是很倔强的,搞不好,她就会拒绝自己的好意了。
  走到门前,尉迟龙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看到院门竟然倒塌在院中,这是怎么回事?就在尉迟龙义惊讶的时候,房子中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尉迟龙义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扔下花盆,大步闯了进去,一脚踢开房门,看到了一幅让他目呲欲裂的惨景。
  屋子中的家具一片狼藉,华春梅被两个大汉按在地上,衣衫破碎,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她的双腿卷曲死死并在一起,一个大汉在捂着华春梅的嘴,并且按着华春梅的双手,而另一个大汉则正在解华春梅的裤裙。
  “哎唷……”两个汉子都没发现冲入房间的尉迟龙义,其中一个惊叫一声松开了华春梅的嘴,反手抽出了匕首:“小娘皮,竟然敢咬老子?老子宰了你!”说完,那汉子的匕首向前一送,刺入了华春梅的胸膛。
  尉迟龙义只感觉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都不会动弹了,胸口血流如注的华春梅双腿逐渐松弛,慢慢的平摊在地上,她看到了呆立在房门口的尉迟龙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旋即脑袋一歪,眼帘慢慢合拢。
  “操,你怎么把她杀了?!”另一个大汉当时就没有心情去解裤裙了。
  “她……她咬我!”
  “她咬你你也可以咬她么!干嘛把人弄死?真他妈扫兴!”
  “王八蛋!!!”屋门处突然爆发了一声怒吼,尉迟龙义双眼血红,亡命般扑了上来,长剑当头斩落。
  手里还持着匕首的汉子一回身,当时就吃了一惊,倒不是说尉迟龙义的气势有多么惊人,或者剑招有多么凌厉,久经沙场的汉子一眼就看出来,尉迟龙义这一剑用了全力,自己虽然可能避开,可是地上华春梅的‘尸体’就避不开那一剑了。
  这种时候没时间细想,纵使他有几十种方法避开那一剑,反手还能带给对方致命的攻击,但现在他首先要考虑地上‘尸体’的安全,更要保证尉迟龙义的安全。
  那汉子匕首向上一撩,架住了尉迟龙义的剑,尉迟龙义的剑术虽然低劣,但这一剑凝聚着他所有瞬间爆发出来的复仇力量,不能等闲视之,那汉子闷哼一声,手腕一歪,尉迟龙义的长剑顺着刃锋滑下,劈中了那汉子的肩膀,幸好这时剑上的力道已经剩不下多少了,那汉子的肩膀才没有被卸下来。
  另一个大汉大惊失色,扑上来一记重拳击中了尉迟龙义的面门,尉迟龙义仰天向后倒飞出去,受伤的汉子忍着剧痛,脚尖一挑,把一截桌腿挑向空中,接着他扔掉匕首,抓住了桌腿,急追几步,轮起桌腿砸到了尉迟龙义的后脑上。
  仇恨是一种力量,但更多的表现在精神方面,尉迟龙义的攻击虽然比以往凌厉许多,但他的抗击打能力却依然脆弱,砰地一声,尉迟龙义翻了翻白眼,不甘心的昏迷过去。
  “你怎么样?”
  “还好。”受伤的汉子咬着牙:“这兔崽子发什么疯?我就操了!”
  诈尸了!已经死去的华春梅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的看着尉迟龙义,当她的目光转到尉迟龙义那只依然紧握着长剑、青筋毕露的手,眼中有泪珠滑下。
  “浇上油,点火,快点,我们该走了。”
  华春梅长叹一声,深深看了尉迟龙义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这时,两辆马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正悄悄等着院口。
  当尉迟龙义缓缓醒转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两个非常眼熟的亲卫,这两个亲卫是钱不离派来监视他的,不可能不眼熟,尉迟龙义眨了眨眼,突然大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打量四周,没错,这里就是华春梅居所前的胡同,但往日静寂的胡同此刻却变得异常喧嚣,上百个百姓正拎着水桶来回奔走,着火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场景在尉迟龙义脑海中闪过,随后尉迟龙义发现着火的地方正是华春梅居住的院子,他惨嚎一声,状如疯虎直向着前方冲去。
  “站住!”一个亲卫一把拽住了尉迟龙义,伸脚把尉迟龙义绊倒在地:“你发什么疯?要不是大将军找你有事又找不到你,把我们哥俩派出来找你,你早就烧死在里面了。”
  尉迟龙义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在他的脑海中定格的是华春梅临死前的片段,尉迟龙义挣扎着爬起来,凭着本能一瘸一拐的向着火焰腾飞的地方走去。
  “老子和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那亲卫大喝道,尉迟龙义虽然是尉迟风云的孩子,但亲卫们都很瞧不起这个纨绔子弟,说话自然也不会客气:“里面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现在可能都烧成了灰,你去干什么?”
  尉迟龙义双眼直勾勾看着火场,甩开那亲卫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那亲卫心头火起,抓住尉迟龙义的肩膀,用力一轮,再次把尉迟龙义摔倒在地。
  这一次那亲卫用的力气重了些,尉迟龙义的额头撞到了地面上,鲜血从额头冒出来,糊住了尉迟龙义的眉毛,流到眼角。尉迟龙义像个木头人一样,再一次挣扎着爬起来,任凭鲜血流淌,擦也不擦,继续向火场走去。
  摔倒……爬起……
  摔倒……爬起……
  尉迟龙义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但每一次他都是不叫痛、不叫苦,默默的爬起来,继续向火场走,最后竟然搞得那想趁机教训一下纨绔子弟的亲卫心里发毛,手也在发软。跟着钱不离南征北战,他见识过不少腥风血雨的场面,但象尉迟龙义这种状态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满脸的麻木,麻木到让人心怵。
  扑嗵……那亲卫咬着牙,再一次把尉迟龙义摔倒,尉迟龙义的体力已经用尽了,这一次不用别人动手,他挣扎着爬起来,还没等站稳,他自己就双腿发软,无力的软倒在地上。
  往日一无是处的尉迟龙义在今天爆发出了惊人的坚韧,不管是被人绊倒,还是自己栽倒,他都会努力聚集一丝力气,挣扎着爬起,天地万物、君臣父子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再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看一眼华春梅,哪怕那火海会把他也吞噬掉,他也绝不后悔。
  那亲卫看着尉迟龙义如演皮影戏般不停的上下起伏,再控制不住自己,俯身抓住尉迟龙义的肩膀:“你疯了么?你想干什么?你听没听到我的话?!”
  尉迟龙义依然不理会周围的景况,他好似才明白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用双臂撑住地面,开始向前爬行。可惜那亲卫的双手已经抓了他的肩膀,他连半寸也爬不出去,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尉迟龙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顽强的向前爬着。
  “这小子不是废了吧?”另一个亲卫咋舌道。
  “算了,把他带回去交给大将军,让大将军处置吧。”那亲卫把尉迟龙义拎起来,扛在了肩头。这个动作也许野蛮了些,尉迟龙义的喉头发出一声呻吟,已经脆弱到了极点的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第三零九章 明暗相济
  钱不离端坐在高堂上,淡漠的翻看着手中的文案,尉迟龙义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跪倒在堂下,周围站着十数个亲卫,众人鸦雀无声。
  尉迟龙义的性格骤然间就变化了许多,最少,他再不向钱不离陪笑脸了,哪怕他此刻正在求钱不离答应他的要求,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笑意。
  钱不离随手把文案扔到一边,瞟了一眼直挺挺跪在前面的尉迟龙义:“你说……要我为你报仇?”
  尉迟龙义清醒后第一个事情就是嚎哭了一场,然后就找到钱不离,要求钱不离命令巡捕衙门全力出动,追查凶手,他还要求把凶手交给他处置。尉迟龙义的神经也算是比较坚韧了,他接受了华春梅已经被人杀死的事实,并且还知道去捉拿凶犯,可惜的事,他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钱不离的侮辱。
  “是的,大将军!”
  “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华……华什么梅吧?”钱不离装起傻来倒很象那么一回事:“龙义,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又不是什么贵族,为了她,让巡捕衙门大张旗鼓捉拿凶犯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大将军,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尉迟龙义蓦然抬头,恶狠狠的看向钱不离。
  钱不离却没有生气,他知道尉迟龙义有多么想抓到凶犯,但是在有求于己的情况下,竟然用这种目光看自己,说明尉迟龙义的心智还不是很成熟,如果尉迟龙义在此刻还能笑得出来,并且软语哀求,那么今后他就要小心尉迟龙义了。
  钱不离似笑非笑的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说的好!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龙义,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在质问你自己?你以前杀没杀过人我不知道,但调戏民女,甚至淫辱的勾当没少干吧?我听郑星望说过,他来皇城的时候就是因为从你手中救下了一个女人,才遭受牢狱之灾的,而且那个女人还被人割去了双乳!龙义,我有些糊涂了,你既然有这种古道热肠,那么以前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难道……那个被割去了双乳的女子是哪个国家的奸细,而你们在为国除害不成?你那时还是内阁的侍中,听说正是因为此事被免除了官职,不得不到皇家禁卫军挂职混日子的,我说错了没有?”
  尉迟龙义如遭雷击,浑身上下抖个不停,他一心想着为华春梅报仇雪恨,又自知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只得求到钱不离头上,却浑然忘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可谓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郑星望被下狱之事有很多人知道,原因自然也清楚,虽然当然施展辣手割去受害女子双乳的人是他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但他们都是混在一起的,解释什么也没有人相信。
  用正大光明的理由哀求钱不离是他自取欺辱了,但除了这种理由之外他还有别的理由么?尉迟龙义哑口无言,心却如刀割。
  “龙义,想开些,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么?有什么好留恋的?凭你的声名……噢不,是家世,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也许过几天,你就把那华什么梅给忘掉了。”钱不离微笑道:“龙义,你现在有伤在身,赶紧回去休息吧。”
  “大将军,卑职有过不假,卑职情愿服罪!但小梅是无辜的啊!让大将军为卑职做主!”
  “天下无辜之人太多了,明面上惹不起你,背地里恨你、骂你、诅咒你的无辜之人又有多少?”钱不离的脸沉了下来:“龙义,我劝你马上回去休息,现在正值多事之时,难道为了一起强奸案就要我大动干戈么?”
  “卑职求大将军做主,做主……做主……”尉迟龙义无话可说,只得不停的磕起头来,头撞在地板上砰砰作响,在剧烈的震荡中,尉迟龙义也变得语无伦次了,连一句话也说不明白,只能听清‘做主’两个字。
  一个头磕下去倒没什么,连续不断的磕就出事了,尉迟龙义头上的伤口迸裂,鲜血流出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坐在高堂上的钱不离也不禁有些动容,他听亲卫说起尉迟龙义昨天的事情时,不过是有些可笑而已,今天亲眼看到尉迟龙义‘发疯’的场面,不由他不惊讶。钱不离在心理学方面略有涉猎,知道当人的心灵悲痛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又无处宣泄时,很可能会做出自残的举动,眼前的尉迟龙义无疑就是在自残!
  “你们去把他拉起来!”钱不离喝道。
  程达带着两个亲卫走上去,强硬的把尉迟龙义拉了起来,尉迟龙义双眼死死盯在钱不离身上,眼中除了乞求还是乞求。
  “龙义,你现在知道痛苦了?”钱不离轻叹一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想想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又让多少人痛苦?百姓们过日子不容易,含辛茹苦抚养大一个孩子更不容易,你们这些恶少一时性起,就要毁掉人家十几年的希望,我告诉你,他们比你更痛苦!”
  尉迟龙义背后冷汗湿透了衣衫,在昨天以前,他只是由于华春梅的缘故对以往的所作所为赶到羞愧,此刻听了钱不离的话,想想自己,再想想以前,心中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记得曾有个伟人说过,人死有重如泰……”钱不离突然想起这个世界没有泰山,连忙改口:“有重如山岳,有轻如鸿毛,如果你死了,这两样都谈不上,只会让人拍手称快,你觉得你以前的日子很自在么?就算你才识浅薄,无法光宗耀祖,但也不能给家门摸黑吧?尉迟上将军为帝国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孩子?虎父犬子,你们还真就是虎父犬子!”
  尉迟龙义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从他开始担任大将军府亲卫之后,钱不离一直瞧不起他,有时间就明嘲暗讽他几句,但从来没象今天这样直接了当,不给他留一丝脸面,尉迟龙义只感觉钱不离是在毫不留情的挖着他的伤疤,那种痛苦几乎能撕心裂肺。
  “算了,我懒得和你说太多,说了你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这种纨绔子弟永远只能是纨绔子弟!不过……你好歹也是我的亲卫,这一次我就帮你吧。”钱不离摇了摇头:“钟寒。”
  “卑职在。”武钟寒连忙凑了过来。
  “你派些巡捕在皇城里查一查吧,偌大个皇城……呵呵,能查到自然好,查不到就算了,不要白费力气。”
  “卑职明白。”
  “大将军,凶犯勇武有力,不象是平民百姓。”尉迟龙义说道:“卑职觉得他们应该是哪个贵族自养的勇士。”
  武钟寒笑道:“尉迟将军,这些武某心中有数。”
  尉迟龙义深深看了钱不离一眼:“卑职多谢大将军了,此恩此德卑职永生也不会忘记!”
  “你不用谢我。”钱不离摆了摆手:“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德事,以后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多想想,同样的事情落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样,程达,送龙义下去吧。”
  等到尉迟龙义离开了大厅,钱不离与武钟寒相视一笑,还去查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杨远京的特种部队干的。
  “钟寒,尉迟龙义的资料你都整理清楚了?”钱不离问道。
  “是的,卑职派人混进了风云将军府,而且尉迟龙义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的事情更不是秘密,呵呵,就连尉迟龙义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卑职也知道不少了。”武钟寒点点头:“尉迟龙义从小机智过人,尉迟风云在他身上寄予厚望,七岁习武、九岁修文,也算是一个小神童了。”
  “在尉迟龙义十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他懂事很早,嗯……男女之事也懂得早,他与他的小侍女朵玉儿从小在一起长大,两个人非常亲,这少男少女、情投意合之下,当然要发生些什么。可惜,尉迟龙义的运气太不好了,有一次竟然被尉迟风云堵在了被窝里,尉迟风云当场气得暴跳如雷,他一心指望尉迟龙义将来能继承他的功业,光宗耀祖,谁知小小年纪就做这种事,尉迟风云不但痛打了尉迟龙义一顿,差点没打死,转手又把朵玉儿卖掉了。”
  “据说朵玉儿长得也是非常可人,大将军您也知道侍女得地位,朵玉儿刚到新主人家不久,就受到了新主人的注意,谁知朵玉儿倒是个贞洁的丫头,在新主人逼奸之时,竟然举起剪刀刺破了自己的咽喉。后来尉迟龙义养好伤,四处打听朵玉儿的下落,得知了这个消息,虽然没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但行止心性大变。”
  “尉迟风云真不会教育自己的孩子,就算做了错事,也不该把侍女卖掉啊。”钱不离摇头道。
  “尉迟风云的心情倒是不难理解,望子成龙么。”武钟寒笑道:“大将军这剂猛药真是太厉害了,卑职都有些担心尉迟龙义能不能承受得住,万一变成了疯子那就坏事了。”
  “蒋先生临走时特意留下了几颗安稳心神的药丸,我已经预先骗尉迟龙义吃下去了。”谈起蒋维乔,钱不离的神情显出了几分忧虑:“不知道蒋先生那里还来不来得及,真是让人担心。”
  “大将军,周抗在暗,蒋先生在明,有他们互相配合不会出事的,就算来不及了,周抗……原来可是个杀人不留行的游侠啊!”
  “杀人毕竟是下下策。”钱不离叹道。


第三一零章 军机
  自姬胜情坐上王位以来,廷议一直都非常热闹,争闹不断,有些时候是国王与朝臣争论,有些时候,是朝臣们之间相互攻击,而钱不离更是把这种争闹提升到了新的境界,装疯卖傻、动手殴打朝臣,这在以前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争闹的气氛自然会显得非常紧张,但那种紧张却远远不能与现在相比,虽然所有的朝臣都保持鸦鹊无声,但大殿上的空气却好似凝固了一样,上至国王姬胜情,下至沈涛、段戈等朝臣,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钱不离身上。
  钱不离手中拿着一份特急官文,这是夹脊关主将沈继栋发来的,他判断扎木合既有可能在近期扣关,要求紧急援助。
  能站在这里参加廷议的人,不是久经风雨的老政客,就是人尖子,虽然其中痛恨钱不离的人不在少数,但正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精明人,才明白这种大敌当前的危难关头必须要团结在一起,哪怕是暂时的团结。扎木合横扫中原的战事刚刚过去,扎木合的厉害他们已经品尝过了,如果阳奉阴违、搞出了纰漏的话,万一夹脊关再次失陷,凭姬周国现在的情势,还能抵挡住扎木合的铁蹄么?姬周国会面临亡国的危险啊。
  争得再多又怎么样?你是宰相也罢、是尚书也罢、是御史也罢,到时候大家都是失魂落魄的亡国之人,官衔再高也不过是扎木合屠刀下的肥肉,后世人口中的笑柄!
  对朝臣们来说,他们可以敌视钱不离,但没有人会轻视钱不离在军事上的造诣,以一州之地,横扫姬周国南境,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攻占了皇城,这些都是铁铮铮的事实,此刻尉迟风云远在顺州,所以朝臣们都想先听一听钱不离的意见。
  钱不离看到了告急官文,皱眉沉思了半晌,展颜一笑,这一笑当即让朝臣们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对大将军的韬略,朕一向是非常敬佩的,想必大将军已经有退敌妙计了吧?”姬胜情柔声说道,这几天她一直对钱不离冷冰冰的,今天有些反常,但也不难理解,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当然要从权了:“不妨说出来让朕也高兴一下。”
  “退敌需要的剑与血,想靠磨磨嘴皮子做出大事那是文人的痴心妄想,而且陛下的话有些不妥。”
  “哦?朕哪里不妥?”姬胜情没有生气,反而很好奇的问道。
  “为什么只想要退敌呢?”钱不离轻叹一声:“扎木合屡屡进犯中原,我看他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如果想一劳永逸的话,我们要想的不能仅仅局限于退敌,而要想怎么样才能打出去!”
  朝臣们面面相觑,钱不离这番话大违常理,纵使飞鹰部落没有扎木合,以往的姬周国也一直处于防守的势态,这并不是说姬周国的将士没有草原部落的士兵勇敢,而是两种不同的文明决定的。
  姬周国是一个农耕国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是离不开那一亩三分地,而飞鹰部落却散而成族、聚而成部,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自由性、自主性远超过姬周国。
  姬周国的大军打到了塞外,补给是一个致命的难题,而飞鹰部落所占的领土都可成为他们的战略纵深,今天他们的主力在南方出现,明天就跑到了北边,想切断一支深入草原之大军的补给线易如反掌!如果姬周国的军队有粮草,他们大可以避而不战,一旦粮食匮乏,他们就会蜂拥而上。
  姬周国立国之后,一共有三次大规模讨伐飞鹰部落的军事行动,前两次中有一次是全军覆没,有一次是溃逃回来,只有尉迟风云败而不乱,把风云军团平安带回了夹脊关。
  所以在西境上姬周国一直保持防御的架势,姬氏王朝不乏明主、英主,他们不是不想一劳永逸,解决让人头疼的宿敌,而是没办法解决。
  “大将军真是豪迈过人,可是……”沈涛苦笑起来:“大将军想过没有,凭我姬周国目前的情势,到底能不能支撑得起一场大战!”
  “是啊,大将军,我们的财政现在太困难了,不知道大将军有把握在几个月之内击垮扎木合呢?”段戈应和道。
  “段大人,听说贵公子的夫人已经怀孕了,段大人以为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段戈怒道。
  “孩子还没有出生,没人能事先辨出男女来吧?”贾天祥在一边笑了起来。
  “贾大人说的不错。”钱不离晃了晃手中的官文:“现在我不知道扎木合的战略部署,不知道扎木合有无援军,更无法猜测他的计划,除了这份官文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段大人竟然要我说出有把握在几个月之内击垮扎木合,是不是太勉为其难了?”
  “大将军无须动怒,段大人也是一片好意啊。”沈涛打起了圆场:“军国大事、儿戏不得!老夫就换个问法吧,大将军有没有把握击溃扎木合?”
  “我没有把握,但是我明白,如果我们始终不敢出关进击飞鹰部落,我们就会一直受欺负,一直没有把握。”钱不离才不会被沈涛的话套住,再说对上了扎木合,他也确实没有多大把握,有些事情只凭空想是无法想象出来的,虽然他对草原游骑的优劣点了如指掌,但是不经历一场大战的磨合,他就很难把自己想出的应对方法做出一个合理、完善的计划。
  钱不离已经有了决定,这一次不是你死我活的决战,而是一场练兵,最后能保持不胜不败的局势而脱离战场,他就满足了,所以钱不离绝不会在这里夸夸其谈,留下惹人诟病的引子。
  众朝臣当即大哗起来,现在的天威军已经将近十万人,是姬周国建国以来最庞大的军队,一旦钱不离真的率领天威军出征塞外,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内阁都要围着这场战争打转,十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粮草军械、易损品易耗品的补充、民夫征集、受伤阵亡将士的抚恤、后备役军队的组建等等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可是钱不离竟然说他没有把握!没有把握还用得着大费干戈么?姬周国的财政本来就非常紧张了,难道要为了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而倾复付全力?!
  “安静!”姬胜情冷喝一声。
  朝臣们逐渐安静下来,意外的是却没有臣子进言,在他们看来,峥嵘初露、让人心头发紧的姬胜情绝不会同意钱不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还不如支援夹脊关,把扎木合阻在关外,与钱不离带领天威军出征塞外相比,前者所耗费的钱粮只有后者的百分之十五、六。
  当然,如果钱不离有必胜的把握那就是另一码事了,这个世界没有受到儒教理学的侵蚀,在朝臣们眼中,胜利就意味着掠夺,不象那传说中的泱泱大国一样以掠夺为耻。想当初尉迟风云攻占云州之后,为了彻底保证姬周国的统治,扑灭此起彼伏的反抗,以退为进,诱使各路游击队浮出水面,最后那一场大屠杀几乎把当地人屠戮一空!这种残酷的手段如果是在那泱泱大国中施展,早就惹得朝野震动了,功劳?还谈什么功劳!大违仁义啊!这种武将的下场必然是被下到牢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姬胜情缓缓扫视了一圈:“朕还记得,当日大将军在庐陵平原与桂明展开决战的时候,朕也问过同样的话,有没有把握?大将军也是用同样的话来回答朕,战事千变万化,他没有把握!但却不能不打!”
  御史上丞黄春华连忙说道:“陛下,今日不同以往!如果没有一击致胜的把握,还不如死守夹脊关!”
  沈涛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黄春华:“陛下,微臣以为,大将军武功韬略远在扎木合之上,当日在雪原城仅靠三千守军,就杀得扎木合狼奔豕突,大名鼎鼎的近卫轻骑成了昨日之黄花,微臣相信大将军,这一仗可以打!”
  黄春华很是奇怪一向老成持重的沈涛怎么会同意钱不离的计划,低头沉吟片刻,猛然明白了沈涛的同意,钱不离借助驻守在皇城的天威军之力,把他们这些人压得死死的,钱不离不走,他们哪里能翻身?如果钱不离真的带兵远赴塞外,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天赐良机,想到这点,黄春华默默的退了下去。
  “如此……朕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将军身上了。”姬胜情缓缓说道:“不知道大将军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臣斗胆说一句逾越的话,郑朔老将军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臣实在是不放心,如果陛下想为臣解决后顾之忧,请尽快发布三镇节度使的诏书,诏书下达之日,就是臣率兵征讨扎木合之时!”
  沈涛先是一愣,气得差点没骂出来,钱不离真是够无耻了,竟然在这种时候要挟陛下!段戈抗声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当日全是伪王姬胜烈在其中作祟,而陛下历来宽仁大度,难道大将军竟然怀疑陛下的用心么?”
  “不要说了。”姬胜情摆了摆手,她一直在等机会任命贺子诚几人为节度使,今天正是绝好的机会,怎么会甘心错过!姬胜情看向钱不离:“大将军,朕会如往常一样全力助你,希望大将军不要让朕失望!”


撞破南墙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