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巨大空白


  钱不离知道所谓的争夺民心主要是看谁能把自己包装得更完美一些,而争夺的手段双方却是同样血腥的,钱不离在叱咤风云的时刻还要高举着姬胜情的大旗,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争夺的资格,最起码,在名义上他没有争夺的资格!
  粉碎这个世界的规则很难,钱不离的敌手太过强大了,而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让人们接受自己的规则更是难上加上!靠枪杆子打天下,但不能靠枪杆子治天下,钱不离那个世界的一位伟人已经把其中的道理说得很明白了。
  钱不离一直在为如何创立自己的规则而头疼,他有想法但没有具体的办法,只能牢牢抓住已经控制在手的权力、死不放松,月色公爵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钱不离突然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荒诞的办法!
  这个世界和钱不离那个世界的过去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了解了姬周国的格局之后,钱不离总是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具体缺少什么,钱不离想不出来。
  现在钱不离猛然醒悟,原来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姬周国各州、各城、各县的人们所供奉的往往是各地现实中曾经出现的英雄人物!各式各样的神灵显得非常杂乱。
  就以姬胜情为例,她信奉的是姬周国开国的先祖,她没事的时候总是祈祷她的先祖会赐给她好运;程达信奉的是他的家乡一个为民做主、最后被贵族们联合起来害死的清官;而土族人信奉的是一个曾经统一了土族的英雄、沙摩柯。
  姬周国还有很多人宁愿相信看不到、摸不着的命运,也不相信所谓的神灵,虽然传说中整个大陆全本是一片混沌,后来被数十个巨人般的天神劈开才有了天地万物,但数千年来,再没有人见过神迹,这种信仰就慢慢淡化了,百姓们宁愿去信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英雄,也懒得去对一些似有似无的神灵们跪拜了。
  当然,信奉传说中神灵的也有,不过也是按照地域划分的,水多的地方人们信奉水神,山林中的人们信奉森林之神,平原上的人们信奉大地之神,而贵族们大多信奉的金神实际上和财神差不多,士兵们往往容易信奉火神,他们认为战火燃烧的地方就会有火神存在。总体来说,不过金、木、水、火、土五种。
  两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人们功利心比较重,信仰的地理格局化让宗教难以形成势力,如果有人把福州的土族英雄沙摩柯搬到宜州去,不被人打个半死才怪,而各国的政府也从来不干涉百姓的信仰,在他们即得利益者的眼中,那只是聊以自我麻痹的东西。
  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意识到宗教中蕴涵的毁灭力量,钱不离可知道,在他那个世界,几乎所有挑战原有规则的人都要利用宗教,斩白蛇的刘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一直到最后、那被形容成脚底有七星天子痣的努尔哈赤,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打扮成天意的象征,如此才能得到民心。
  欧洲的历史更不用说,世袭的王权必须要在教皇面前低头,混战也好、内乱也好,国王们可以勇敢的把另一个国家的国王杀死,但绝没有一个国王敢把手中的利剑指向教皇。
  宗教,在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空白!钱不离的手指在发颤,他的眼神也略有些迟滞,只要能把宗教这个东西利用好,绝对会成为他钱不离叱咤风云的翅膀!以前所担忧的问题,在宗教的影响下,不会再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钱不离想在姬周国国内四处点火,但怒火燎原是非常可怕的,钱不离又担心自己将来也毁于火中。在福州他可以命令孙仲德抢先动手,挑起阶级矛盾,一方面打压当地贵族和土族豪强的势力,一方面轻轻松松扩充了自己的军队,可惜相同的办法不能反复使用,那样早晚会被人抓住把柄。
  宗教自古以来就是暗中操纵百姓的无上利器!有了这把利器护身,总不会伤及到自己了吧?钱不离紧张的思索着。
  房间外,警戒深严,数十个亲卫护在房间的周围,程达也从叠燕楼回来了。统领大人的状态很不正常,就象失了魂一样,一路上走来默默无语不说,进了府门的时候竟然没有下马,直接就往圆门走,差一点就撞到了圆门上,这些表现都让程达万分担忧,他追问过刘佩凡几次,月色公爵都和大人说了些什么?可惜刘佩凡一直远远跟在后面,他什么也没听到。
  浮柔和柯丽远远的躲在花园里,一边紧张的看着房门一边低声哭泣着,她们之所以躲到这么远,正是害怕自己的哭声会影响到钱不离。
  钱不离对她们一直是很温柔的,但这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却粗鲁的推开迎上前来的柯丽,冷声命令她们离开房间。当然,纯真的柯丽不会因为受到了委屈而抱怨,她是真心的在为钱不离担忧。
  凭这些人的心智无法意识到,此刻,阴谋家钱不离终于发现了适合自己的利器!改变,将从今天开始……
  屋中,钱不离还在思考着,利用宗教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但是新的难题又来了,第一批发展的骨干一定要是福州集团的高层将领,最好把贾天祥也拐进来,不过这些人或长于战术、或精于政略,都是人中的尖子,一个什么样的圈套才能把这些人全都骗住呢?
  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所以他虽然不想大费周折、搞出一场堪称完美的骗局,但怎么也要说得过去,不能短时间内就被人看破。当然,钱不离心中有数,就算被杜兵等人看破了,他们也会尽全力捧自己的场,不过这里面涉及到自己的尊严,前面说了,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
  时至黄昏,房门在众人的凝视中缓缓打开了,钱不离带着满脸的疲惫走了出来,他确实累坏了,只是在宗教中建立一种怎么样的格局的问题,他就反复思量了很长时间。
  远处的浮柔和柯丽象乳燕投林般向着钱不离冲了过来,浮柔毕竟是成熟女孩子了,她不好意思跑得太快,柯丽全没有任何顾忌,不过她冲到钱不离身前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不语,她的眼睛早已变得红肿起来了。
  “小家伙?谁欺负你了?”钱不离奇怪的看着柯丽的眼圈,工作已经完成,前途是大好的,钱不离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的,他回复了正常。
  柯丽的眼圈一红,差点又掉下几滴眼泪,她想扑到钱不离的怀里去,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向天真无忌的柯丽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只能低下头去,用脚尖轻轻蹭着地上的石子。
  “大人,您没事吧?”程达轻声说道。
  “没事。”钱不离一笑:“有些事情一时没想通,现在已经没事了。”
  程达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程达,那些贵族们是怎么处理的?”
  “末将已经让人把他们都关在楼里了,那个……公爵大人的几个亲卫久不见公爵大人回去,想强行冲出来,都被我们的人打伤了。”
  “严重么?”
  程达笑道:“弟兄们都没有下重手。”
  “那就好。”钱不离点点头:“我休息一会,还得去和那些贵族们谈谈,总关着他们也不是回事,至于那位公爵大人么……呵呵,先关上两天再说吧。”
  ※※※
  郑星朗、秦冲带着两千骑兵直往赤水镇而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为了减少损失,必须要有任帅的第一团协同作战!虽然说福州军的后路被切断了,这个消息传到福州后会引起一定的恐慌,但战争是急不来的,既然已经占据了优势,就要稳打稳扎。
  双方的实力相比,差距并不是很大,铁浪军团的骑兵也算是经验丰富的骑兵队了,不过福州军有了黄立平和余楚杰的加盟,以有心算无意,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福州军这一边!
  郑星朗令黄立平和余楚杰连发急文,传报张陵一部已经在洋河全歼钱不离的主力,任帅无心作战,带领第一团南下,为了不让福州的溃兵为害乡里,要求骑兵队北上,务必在上思镇一带和他们完成合围,全歼任帅的第一团。
  催命的急文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因为这种结果本就在他们的计划和预料之中,铁浪军团的骑兵紧急出动,直奔上思镇而去。
  当他们赶到上思镇之后,发现上思镇已经被人抢掠一空,到处都是残破的断壁,和没有燃尽的火头,满镇也找不到一个百姓。铁浪军团的主将张陵早已在洋河战死,他们的副将以为这里刚被任帅的败兵洗劫过,他命令大队人马驻扎不动,小队人马向四下展开搜索,试图找到任帅的痕迹。谁知斥候们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任帅的第一团正驻守在前方十里处的仁化镇,后面他们在赤水镇征集的粮草则被举着‘郑’字大旗的骑兵队打散了。
  如果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能当机立断,或者他的胆子非常小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跳出包围圈,可他的胆子偏偏不大也不小,正儿八经的调集将官研究对策,最后的机会就这么丧失了。
  粮草被劫没有什么关系,骑兵队每一个士兵携带的口粮都足够食用七天以上,所以那副将还算是镇定。接下来斥候们带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西方的尾山峡谷被人用石块堵塞了,尾山上还驻守了上百个士兵,往东面走倒是有路,但东面的尽头是南岭,往东撤退是被人赌死的。
  东西无路、南北为难,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下达了一个最错误的命令,他竟然收拢斥候,让士兵们抓紧时间扎营休息,其实他想法倒是不错,不管从那边杀出去,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
  扎营半个时辰之后,将近二百匹战马在痛苦的嘶叫声中倒在了地上,前后相连倒下的还有一百余名士兵,更多的战马和士兵出现了腹痛难忍的症状,随队的两名军医经过检查发现,镇中前后十七口井,有十三口井都被人下了毒,没有被人下毒的几口井都分散在他们设立的临时军帐四周。
  汲水防毒是军队最基本的常事,毒不难防范,但难在能一丝不苟的防范!镇中只有几间没被焚毁的房屋,而且房屋很高大,都是用砖块垒造的,依照以往的惯性,临时军帐当然要设在这里,这样中军的预备队既可以随时支援前军,也可以随时拨往后营。
  随军的两名军医自是跟着中军行动的,他们检查过四周的几口井之后,没有继续检查下去,这支骑兵队虽然经验丰富,但也有一年没有参加过战事了,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养出惰性。临时军帐四周的几口井没有事,他们就想当然的认为别的井也没有事。
  铁浪军团骑兵队的副将看着眼前的惨景,不由得暴跳如雷,当即下令执行军法,斩杀了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军医。可惜大错已经酿成,杀人也无法挽回了,中军的预备队成了名副其实的预备队,前军、后营的士兵不死即病,近乎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过了提心吊胆而又平静的一夜,那副将命令全军整备,所有不能动弹的人都留在上思镇,他带着一千三百余名骑兵直扑北方的仁化镇,试图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任帅却带着第一团的士兵们忙了一夜,他知道对方冲击骑兵和冲击步兵之间,有很大可能选择自己的第一团,钱不离那‘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语录,早已深在人心了,第一团的所有士兵没有人敢怠慢,一层又一层鹿角、一层又一层绊马索把整个仁化镇围了个水泄不通,期间还夹杂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陷坑,就连营塞内的栅栏都造了两层。
  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吃了个天大的亏,那副将看到怀化镇的外围,就知道靠着骑兵队根本没办法冲杀进去,遂把注意力转向了怀化镇的外围。但是郑星朗等人选择这里摆出了战阵,他们自然早已摸清了地形,才把铁浪军团的骑兵引到上思镇的。
  怀化镇一面靠山、一面靠水,镇的西面是尾山,尾山是一座只有只有十余长的小山脉,状如牛尾、走向为南北,南面到上思镇、北面的牛尾则落在怀化镇的西面,山虽然不太高,但坡度不小,战马是上不去的。怀化镇的东面是一个狭长状的小湖,湖水也不深,可淹死人是没问题的。
  那副将知道,自己的生路就在怀化镇西侧到尾山之间三百余米宽的甘蔗地里,他已经无心恋战了,只要能带着骑兵硬着头皮从那里冲过去,就能逃出生天,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能活着出去,那得看个人的运气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先派出斥候去打探,可惜身后传来了阵阵的军鼓声,他明白这是敌军的骑兵队包抄上来了,敌军分成两路,他击北则南应、击南则北应,偏偏他的骑兵队昨天还中了毒,一千多的骑兵实在无法分兵阻击了,无奈,他只要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冲进甘蔗地,去试探敌军的虚实。
  其实任帅的兵力非常空虚,别看怀化镇的外围一副守备森严的样子,营塞内旌旗飘展、鼓声阵阵,实际上看守大营的士兵不过四百人,主力都在甘蔗地的后面等待着。任帅相信对方绝不敢冲击本阵,何况他们埋伏的地方就在镇子傍边,铁浪军团的骑兵队稍有异动,他可以在对方毁掉怀化镇外围设施之前,赶回营塞内。
  铁浪军团的骑兵小队先是很谨慎的对着甘蔗地进行了几番盲射,然后才走进甘蔗地中,当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站在镇中哨栏上的福州军士兵吹响了哨子,无往不利的箭营一次覆盖射击,射出的箭矢象雨点一样盖进了甘蔗地里,幸免于难的骑兵们向前冲去,又先后掉进了陷阱,残余的几骑刚冲出甘蔗地,就被一排长刀手给瓜分了。
  铁浪军团的副将见对方的弓箭手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眼中凶光大起,甘蔗地的后面有什么他看不见,但身后逼进的福州骑兵他看得见,他不敢往未知的地方冲杀,索性带着全军迎上了福州的骑兵。
  福州骑兵看到敌军迎上了自己,不战反退,如潮水般在郑星朗的指挥下撤退了。
  在福州骑兵撤退后,铁浪军团骑兵队拼死的决心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毕竟没有人愿意死,那副将看到士气有些低落,遂命令全军回到上思镇休息,午后再战,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杀出包围圈,这是他的决心!
  等他赶回上思镇才发现,他留下的那几百个、原以为福州军能妥善安置的病号们真的被很‘妥善’的安置了……所有人全都被砍下了首级!那副将破口大骂福州军的狠毒,并趁机鼓舞部下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人都是这样,他只看到了福州军的残忍,却忘了自己带兵冲进赤水镇时的那场大屠杀。
  休息了一会,那副将突然震惊的看到,一个又一个士兵捂着肚子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一番忙乱之后,原因终于找出来了,原来福州骑兵撤退的时候,在那四口还可以引用的水井中下了毒,相同的招数重复使用,有时候总是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


第一七零章 收刮于管理
  当浮梁的第四团赶到宜州府之后,刘佩凡的骑兵才离开宜州府,直奔三眼井。现在的情势很微妙,宜州东部的三眼井至营盘谷一带,是宜州将来重点防御的中心,或者说是进攻的中心。宜州北部的青龙关已经被梅自强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并且拒绝了通州兵要求换防的要求,虽然通州兵有军部的官文,但那对梅自强这个一直为郑朔之死而耿耿于怀的、夹脊关一系的重将来说,屁也不如!
  为了把宜州整个刮得干干净净,钱不离计划局势稳定之后,不管杜兵那边打得怎么样,福州军将从三眼井至营盘谷一带向洪州进攻,把战火点到洪州去,以获取更大的战略空间。纵使札木合马上就会被歼灭,他也可以带领福州军梯次撤退,尽量把时间拖到秋收之后。一个富饶的州府,一年之秋税能收上来的钱可不是小数,钱不离当然不会把这些钱留给中央内阁,相反,他还要收取重税,把百姓们手中的存粮压到最低生活线上,有一个十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的条件在前面,引起百姓反抗的可能性不大。
  习惯了就地从州府补给的军队将在宜州吃上一个大亏,就算他们不承认钱不离十年免除赋税的诺言,他们也不敢把百姓赖以活命的存粮抢走,漫长的补给线将会成为帝国财政极大的负担。关键的一点是,帝国将无力支撑两大军团同时进攻福州。为了避免负担转换成绞索,他们最多只能派一个军团进驻宜州,他们在减轻了自己负担的同时,无疑也让钱不离大大松了一口气,凭福州军的实力,对付一个军团还是有些周旋余地的。
  只要能把消耗战一直拖到第二年,内阁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卸下自己的担子,让他们的军队就地补给,那么宜州百姓和军队之间的矛盾很可能升级为不可调和的矛盾,钱不离等待的机会就来了。
  战场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唯一地点,钱不离一向信奉这句话。
  虽然这个方法卑鄙了点,把宜州府的百姓当成了工具,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只能走下去,成王败寇的道理人人都懂,只要他能遵守自己的诺言,重新打下宜州之后坚持十年免除一切赋税,他在平民中的声望将翻上一个很高的台阶。
  钱不离最幸运的一点就是在财政上从来没有负担,不算贾天祥的支援,光是宜州府数百年的积蓄,如果手中的部队不再扩编的话,宜州的积蓄足够自己鏖战五年以上了,这还是在预计付给伤亡将士高额抚恤金的情况下。
  钱不离命令浮梁挑选出一批机灵点的士兵,和顾坚的手下、还有那些抢先投诚的小混子们一起,到各个贵族的封地里暗察,当然也包括在宜州生活得风生水起的大小商人,尤其是粮商。如果说宜州府是个大吸血虫的话,各个贵族还有商人就是小吸血虫,铁了心挖空宜州的钱不离不会放过任何挤血的机会。
  “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走?”月色公爵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质问钱不离了,堂堂的帝国公爵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莫大的耻辱!月色公爵的脸颊微红,这是气的;她的眼睫毛在不停的抖动,这也是气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粉身碎骨的茶杯,桌子上还有一滩茶渍,椅子斜斜倒在地上,这些,都代表着月色公爵的愤怒。
  钱不离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搭理月色公爵。
  “钱将军!!”看到钱不离无动于衷的样子,月色公爵的表情更加愤怒了。她之所以敢轻身来到宜州,是觉得凭着自己的身份,只要稍微透露一下合作意向,对方便一定会把自己当成上宾看待,钱不离的强硬姿态是她绝没有想到的。耀眼的光环只换来对方的斜视,现在月色公爵的表情虽然愤怒,但心里却充满了恐惧。
  钱不离淡淡看了月色公爵一眼:“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
  月色公爵马上移开目光,却突然醒悟这么做代表着自己心虚了,又咬牙看向了钱不离:“钱将军,如果您确定和我没什么好谈的,希望您能让我离开宜州!对您的固执我感到很遗憾,对我们两方来说,合作对你对我都有利,我无法理解您的态度!”说到这里,月色公爵看向如标枪般站在钱不离身后的程达:“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离开这里。”月色公爵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她数次要求这个该死的军人给自己准备马车,但不要说马车,她连马毛都没看到。
  钱不离沉吟了一下,其实他倒是想谈,看看这些上阶贵族到底能带给自己什么,不过谈得时间越晚,自己就会占据更大的主动,如果能在自己打下洪州或者歼灭两大军团中一部之后谈,他有把握用强势压倒对方。现在刘佩凡已经打下了三眼井,后方也传来了消息,郑星朗以伤亡骑、步兵四百余人的代价,消灭了铁浪军团的骑兵队,只需再整顿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兵洪州了。
  “公爵大若何必生气呢?我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赤水镇刚刚被我军收复,还要整顿一段时间,再说赤水大桥已经被毁掉了,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去福州。”
  “有您钱将军在,我还有必要去福州吗?”月色公爵冷笑一声:“我要去皇城。”
  “这样更危险,如果你北上青龙岭的话,我军正在和通州兵对峙呢,当然,他们是不敢伤害你的,不过你没想过撞上了札木合会发生什么事情吗?大人可是姬周国的公爵啊……与其让札木合占便宜,还不如把便宜让给自己人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月色公爵故做听不懂‘便宜’是什么意思,冷冷的说道:“我从洪州走。”
  “洪州的守备军将集中封锁西北,防范札木合窜入洪州,我军马上就要接替洪州的防务了,这个……到时候总会有些小人趁乱抢掠四方,洪州必不可免要乱上一段时间,你的安全会更危险的。”
  “你……你要进攻洪州?”月色公爵大吃了一惊。
  “公爵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帝国同泽,怎么会自相残杀呢?我们只是在洪州兵封锁西北线的时候,暂时接管他们的防务,不让洪州发生内乱而已。”钱不离自不会在这种地方让人抓住把柄。
  月色公爵眉头紧锁,消化着这个消息,她没想到钱不离的胃口如此之大,在还没有消化宜州的情况下,就开始打洪州的主意了。
  就在这时,杨远京和李创从外边走了进来,杨远京本想开口说什么,看到月色公爵在侧堂上站着,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钱不离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公爵大人是自己人,没关系的。”
  杨远京道:“大人,末将这一天只招了不到三百人,百里克诚已经把宜州的兵源抽得差不多了,按照姬周国的军制,独子、婚后无子、末满十八岁者可以免服兵役,如果大人还想征兵的话,只能靠强征了。”
  李创在一边接道:“大人,还有很多百姓宁愿交钱也不愿意服兵役,宜州一向富足,百姓们对服兵役很反感,上一次百里克诚大征兵已经引起了骚动,如果我们再强征的话,后果有些不妙。而且宜州的民风有些孱弱,士兵的素质不如福州兵,末将建议大人少征或者干脆不征。”
  钱不离思考了一会,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穷山恶水出刁民,宜州的百姓安定惯了,这样的士兵心志不坚,也比较难带……嗯,我再想想吧。”
  “大人明鉴。”杨远京和李创一起说道。
  这是天威军的一个特色,将令必须要不打折扣的执行,但是下级将领会把自己的疑问开诚布公的提出来,除非是钱不离强令压制,每一个将领都有发言权。就象杨远京和李创一样,他们虽然对钱不离征兵的命令有疑问,但还是尽力忙了一天,回来之后才向钱不离阐述自己的意见。天威军的众将领也许跟不上钱不离的思路,不过他们都知道,钱不离绝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对所有坦言时弊者,他都大加赞赏,这也是天威军的将官敢于在钱不离面前直言的原因。
  “天下精兵出洪州,钱将军既然要进攻洪州,为什么不从洪州招兵呢?如果钱不离想招揽幕僚谋士的话,宜州倒是个好地方。”月色公爵在一边缓缓说道。
  钱不离笑道:“公爵大人,你的话有些绝对了,一年之后,你会亲眼看到宜州兵的英勇!”钱不离明白月色公爵的意思,在宜州招揽人才……自然需要月色公爵的影响力,要不然凭钱不离‘侵略者’的身份,很难得到宜州上层阶级的认可。只是,难道百姓中就没有人才,所有的人才都在贵族中么?真是笑话!毒龙旅第三团的团长孟铁头原来不过是福州的一个普通猎户,原来连字都不会写,现在还不是干得有声有色?钱不离认为每个人都有独自的特长,关键是把他们放到适合的位置上!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月色公爵露出了笑意,不过笑容马上就僵在了脸上,钱不离的话里也带着暗示,一年之后……岂不是要被软禁一年之久?如果此刻只有钱不离一个人,月色公爵会当场抓狂的,但现在她只能苦苦保持公爵的风度,但心里却恨死了钱不离。
  钱不离看了看月色公爵,他的笑容看起来非常‘恶心’,当然,这是某人的定论。
  在很多时候,钱不离都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而在月色公爵这件事上,表现得尤为突出。钱不离绝不是看上了月色公爵的美色,怪就怪月色公爵的出场太嚣张了,自程达以下众亲卫的那一跪,让钱不离非常不舒服!军队是钱不离最大的本钱,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的影响压过自己,哪怕是现在的姬周国国王也不行!可惜不能否认,天威军的士兵毕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已经深深刻上了姬周国的烙印,在宗教的狂热淹没这种烙印之前,他必须要想些别的方法加深自己的影响力,并削弱这种烙印。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通过压迫、刁难月色公爵,让士兵们看到,公爵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国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在月色公爵被带进宜州府邸之后,钱不离下达了命令,府邸中所有再对月色公爵行跪拜之礼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士兵还是平民、奴仆,立斩不饶!
  钱不离手下的亲卫还好说,府邸中的奴仆正经害怕了好几天,不过姬周国的公爵大人在这府邸中被剥去了光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手无寸铁的女人,时间一长,奴仆们的惧心渐渐消失,甚至敢在背后谈论月色公爵总是在钱不离那吃憋的笑话。而月色公爵在愤怒、喝骂的手段起不到任何效果之后,无奈的接受了现实,纵使她心中再想报复,也要等逃出这里再说。
  “大人,那已经征召的士兵怎么办?”杨远京问道。
  “简单训练一下吧,秋税之后还要靠他们出力呢。”
  月色公爵淡淡的看着钱不离本人商谈着政事,在她看来,靠军人管理宜州的政事是非常可笑的,如果钱不离想消化宜州,必须要靠她联络宜州的贵族们同心协力。为了不引起骚乱恐慌,钱不离只是整理了宜州府的财务,并没有向后方转移物资,何况现在赤水大桥被断,想转移也转移不了,所以月色公爵想不到钱不离需要的不是管理,而是收刮!管理……那是重出福州才应该做的事!


撞破南墙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