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重磅美女


  蓝熙书仔细搜寻丫无双和房子的影子,过往的行人倒是三三两两,看到落凤居如狼似虎的气势,路人纷纷回避,街道两头都没有两个丫头的身影,不会是还没来吧!真业余!
  朱瞻圻长得也算风流倜傥,但远没有其父朱高煦的高大威猛的王侯霸气,活脱脱颓废奢靡的官二代代表形象。
  蓝熙书觉得丫无双对付朱瞻圻很容易,就他身边除了两个扈从在蓝熙书看来有些实力外,其余的都是滥竽充数的货。
  眼见着朱瞻圻踏着一小肆的背上了马,吆五喝六的十余人打马向东。
  耗子急了:“我们下楼向东岔过去。”
  “不急!房子和那个死丫头还不出现?”蓝熙书外探扩大视野,她两不出现,他对朱瞻圻上哪儿风流快活不感兴趣。
  “三少!是不是丫无双跟房子在东边侯着呢?”耗子听到楼梯口有细碎的脚步声。
  “丫无双能掐会算?知道汉王世子要到哪儿找乐子?”蓝熙书也疑惑起来,他一边示意耗子应对女掌柜的,一边想着跟还是再等会儿。
  耗子一脸冰霜的堵在门口,女掌柜的看样子又补了妆,娟帕扑着耗子的肩膀一笑三扭腰:“我说,这位公子,我有个干女儿,小曲儿还是很不错的,公子上上眼瞅瞅?”
  耗子这才看到门口女掌柜的身后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粉裙女子正含情脉脉往屋里给蓝熙书递眼波,几分姿色而已,但那风骚劲儿却不输于女掌柜的,还干女儿,真是一块多余的遮羞布。
  “小哥真不开眼,让让!让让!”见耗子不为所动,没有一般人看到美女时的眼神和反应,女掌柜的急了,干脆丰胸冲刺打算肉搏出一条血路,耗子哪见过这个,面对两团肉肉颤巍巍的向自己袭来,赶紧闪了,耗子狼狈的被挤了一个趔趄,扒住门框才稳住身形,我靠!爷千军万马都过来了,居然被一对胸器打败。
  蓝熙书心里厌烦,脸上也不加掩饰,他最后扫了一眼落凤居大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束袍扎带阴翳在台阶上,指挥几个家奴把拴马桩上的两匹马牵走。
  一团漫铺妖娆的桃红姗姗经过,那个四十来岁的劲装男人准备回身的身形顿住了。
  蓝熙书眼睛一炸,还想深究验证一眼,女掌柜的香风阵阵就来到了蓝熙书跟前:“我说公子快来上眼瞅瞅!来来!香兰!别害羞,快过来!”
  害羞!我靠!耗子嗤鼻,看着女掌柜的抖搂着锦帕招呼抱着琵琶故作扭捏的香兰,香兰肥大的裙裾拖地,跟驾着云一样就靠到了蓝熙书身边,一个万福媚眼儿瞟着蓝熙书盈盈下拜:“香兰给公子请安了!”
  蓝熙书抖搂肩膀,瞪了一眼耗子,耗子苦笑,蓝熙书故作不屑打量香兰,香兰以为蓝熙书动了心思,越发风骚的扭着杨柳腰媚态频频,人家都是骨头都酥了,蓝熙书却是胃要翻个个了:“香兰!”
  “是!小女子香兰!”香兰又是盈盈一拜,扭动的臀靠了一下蓝熙书,蓝熙书轻咳一声,像被火苗子烧了一下:“不错!就是环肥了些!刚好爷喜欢燕瘦类型的!”蓝熙书一抬下巴嚣张的藐视着女掌柜的:“掌柜的!等你家香兰瘦的跟我家翠兰这般苗条时爷我再来吧!”
  蓝熙书一指耗子:“翠兰!结账!想找清凉地儿消停会儿也不成!打道回府!”
  耗子一挓挲兰花指,拿捏着嗓子应是,女掌柜的看着耗子一脸五颜六色。
  蓝熙书瞄了眼落凤居,艳妆妖娆的房子,一袭桃红的八幅长裙及地裙裾随步履轻轻飘扬,如仙子般的优雅姿态正路过落凤居,一脑袋的精致装扮,玉色披风朦胧了纤细的腰肢,结带在晚风里飘扬,那腰那胸,呃!……整个人色彩张扬但又带着某种内敛,那神情像只骄傲的孔雀,丫无双真下了功夫了,居然能把清秀的房子打扮的如此妖艳动人。
  后面垂头垂脸丫头装扮的丫无双差不多被房子的光芒完全遮盖了。
  只可惜人家朱瞻圻早走了,还是便宜了我吧!蓝熙书猥琐的窃喜了一下。
  扒拉开目瞪口呆的女掌柜的,蓝熙书昂首阔步下楼,耗子报复性的扭捏着甩了一个兰花指给女掌柜的,紧跟着蓝熙书也下了楼。
  两个人往东,想着拦截房子和丫无双,告诉她两别白费蜡了,朱瞻圻早没影了,美人计泡汤了。
  等蓝熙书和耗子慢吞吞的绕过去的时候,场景完全不是蓝熙书预想的那个活色生香的场景了,房子正和丫无双上下翻飞跟那个四十来岁的劲装汉子缠斗在小巷里。
  光线暗淡之下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两个人居然被这个劲装汉子搞得手忙脚乱,特别是房子,穿着这么啰嗦的裙裾哪里得劲,跟进或者撤退配合丫无双身手的同时就听见不时的有嗤啦嗤啦的裂锦之声。
  那个劲装汉子一手一手的散花一样扔掉抓扣房子时的裙衫碎片,赶着打斗赶着裁衣了。蓝熙书估计再这样纠缠下去,房子的盛装就变成短衣襟小打扮了。
  很快听到街头有人呼喝连声,落凤居的人赶来了,蓝熙书呼哨一声,扬手短匕阻隔了那个劲装汉子的跟追,处了下风的房子和丫无双一见蓝熙书来了,丫无双高兴了,希望蓝熙书加入扭转局势,蓝熙书哪里配合她,无缘无故的让房子做饵诱惑不说,还置身于险地,蓝熙书早对丫无双不满意了,要不是牵连房子,他才懒得理丫无双,看见她吆五喝六的样子就来气。
  蓝熙书纵马路过房子,搭手就把房子给捞上了马背,理都不理丫无双,懒都懒得看她一眼,丫无双傻眼了,耗子还算厚道也把她捞上马背,蓝熙书圈马冲出巷口,劲装汉子脚下生风跟出了巷口,终究双足不敌四蹄,眼见得蓝熙书和耗子一马双跨没了影子,恨恨的顿足停下,赶来帮忙的十来口子呼啦啦停在他的左右。
  向左转向右转,丫无双大喊没人跟了,蓝熙书也不理她,打马径直回了龙门新宅。
  两马四人奔来的气势把老王头唬住了,蓝熙书抱着房子下了马招呼满福满意他才看清楚是蓝熙书,蓝熙书和耗子腾腾大步进门,没人招呼,丫无双咋咋呼呼的跟着。
  看的老王头目瞪口呆,三少不是不让往宅子里带女孩子,咋的这一会儿就带了两?


第二百零一章 针尖对麦芒
  尽管房子的裙衫被扯烂了不少,但冒一看迎风飘扬的裙裾艳丽洋洋洒洒的还是很夺人眼球的,被蓝熙书拉着她跟的很快,小碎步更使得裙摆荡漾行云流水般飘逸,井貌安,井运水,葛大,丁哑都出来了,都没注意蓝熙书的一张臭脸,光看见艳光四射的房子了,只是这个仙女哭丧着脸完全被动的被蓝熙书拉扯着疾走,很无奈也不敢反抗。
  “三少!”
  “三少!”
  走进了哥几个发现蓝熙书脸色不对了,房子和丫无双的脸色也不对了,就是耗子没什么,兰花指没事就甩一个自娱自乐。
  哥几个看耗子时,耗子微微笑。
  哥几个一头雾水,最后眼睛还是都落在了房子身上。
  蓝熙书没有奔前院的客厅,直接够奔后院,满福跑着掌灯去了。
  “坐下!”蓝熙书来到后院小花厅,耗子搬过椅子,蓝熙书让房子坐了,自己旁边大马金刀的一坐,眼睛没看房子,却瞪着丫无双:“你打算干什么?拿房子做诱饵?你想吊谁?”
  蓝熙书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咄咄逼人,丫无双没人给她搬座位,她倒不见外自己在一个花架下的小圆凳上坐了,毫不示弱的抱着肩膀回应蓝熙书,语气也是咄咄逼人:“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们两联手即使抓不到枚青,但是全身而退也没问题的。”
  “全身而退?”蓝熙书冷笑失声,这丫头居然大言不惭,如果不是自己和耗子及时赶到,全身而退?哼!
  “哥!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嘛!”房子一说话,蓝熙书就瞪了她一眼,房子嘟着嘴巴扭了下屁股不做声了。
  哥几个也有靠着门框的,也有倚墙角的,都不插嘴,井貌安眼睛就是看着房子笑,这身装扮的房子真是惊喜。
  “我的人马上到!”丫无双嚣张的大拇哥一挑,针尖对麦芒的看着蓝熙书,那嚣张的神情蓝熙书看在眼里恨不能扁她一顿才解气。
  “说说吧!”蓝熙书压下火气,一个丫头生就了驴脾气,还是掏出实情再说:“你不会不知道落凤居是汉王世子朱瞻圻的外宅吧!”
  “你怎么知道的!”丫无双没想到蓝熙书托底,她的脸色僵了一下:“汉王世子又怎么样?”
  蓝熙书错着后槽牙,眼神阴翳的盯着丫无双满不在乎的脸:“你可以不在乎,你是皇太孙的人,可以不把汉王世子放在眼里,但是对我们而言就不同了,你这不是害房子吗?”
  蓝熙书最后一句拔了嗓门,冷不等的把丫无双骇了一跳,哥几个也有些明白了,都是对丫无双怒目而视。
  “我针对的是枚青,又没针对朱瞻圻那个混蛋!一个汉王府的走狗而已!”丫无双毫不示弱:“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耸人听闻!”
  丫无双白了一眼蓝熙书,脖子扭到一边。
  蓝熙书一皱眉,丫无双根本是在等朱瞻圻离开落凤居之后针对枚青实施的美人计,看来她的目的性很强,只是她低估了枚青的身手,本想着合房子两人之力把枚青引到小巷口联手搞定,没想到枚青很有两把刷子,不但没搞定还差点儿马失前蹄。
  “你要做什么?枚青跟你有和过节?再说即使有过节,他是汉王府的人你也应该有所顾忌,汉王的势力凭你也敢触其锋芒?”蓝熙书暗讽丫无双不自量力,即使皇太孙身边的宠臣到底是个丫头而已!
  但是丫无双根本没听出来,房子拿手捅捅蓝熙书的胳膊眼神央求他嘴下留情,不要捅丫无双这个马蜂窝。
  蓝熙书缓了口气明白房子的心意,但是没表示。
  “我跟他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但是这坏种图谋不轨,我怀疑他跟前不久我们家爷在南京被人暗杀有关!”丫无双直视着蓝熙书。
  一语惊四座,有人胆敢图谋刺杀皇太孙,皇上的心头肉,这还了得!
  蓝熙书半信半疑的看着丫无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朝廷有风吹草动,按说以朱瞻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这事还不得捅翻了天,挖地三尺也要辑凶归案。
  哥几个都已这样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丫无双。
  “别以为我只是个丫头我的话就不可信!”丫无双很怒,眼睛瞪得提溜儿圆。
  大家就这意思毫不掩饰!
  “这是真的!丫无双并无半点虚言,当时我也跟她也在南京,皇太孙当时只是有惊无险,所以压下了此事,着丫无双暗中查探,并跟踪枚青到了北京,才知道枚青是汉王府的人,这才有了我做诱饵想把他秘密搞定追查真相的。”房子替丫无双解围,这一番话真惊着哥几个了,谁也没想到房子竟也牵扯其中,蓝熙书相信是相信了,但是更怒了,他觉得丫无双这是蓄谋的在利用房子。
  “皇太孙贵为国储,扈从无数,就派你暗查这么重大的事!咳咳!”蓝熙书假咳数声,下面的话不言而喻,丫无双的小脸通红了。
  “你凭什么瞧不起人,我们爷身边是侍卫如林,但是我们家爷就相信我!”丫无双斗鸡一样瞪着蓝熙书,蓝熙书嘴角一撇。
  其实,这次行动是丫无双邀功心切擅自做主行动的,但是她死不承认自己错了。
  “你打草惊蛇了你!”蓝熙书狠狠的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无双:“还有谁带你们来的北京暗查此事?”
  蓝熙书直截了当就有审讯的意味了。
  “我师父!我干嘛要告诉你!”丫无双说完就后悔了,撇着嘴叫拧着脖子不再理蓝熙书。
  “你赶紧回去,将今天的事告你你的头儿,早做谋划,枚青至此将音讯皆无了,你们还是偃旗息鼓另作打算吧!这件事既然皇太孙不让捅出去,必定有他的道理,你好自为之!”
  蓝熙书急于梳理心里的乱麻,逐客令的语气很明显了,丫无双这回听出来了,觉得事态严重了,不能瞒着了,也顾不上蓝熙书的臭脸了,抬起屁股就走,迈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房子,房子碍于大家盯着直冲丫无双无奈的挤挤鼻子。
  “枚青的脸被我两挠了,很好认的!”丫无双临走来了一句,蓝熙书彻底无语,旁边的葛大已经忍俊不禁了,他一带头,稀稀拉拉的嬉笑都忍着忍着笑出来了,把枚青给挠了,女人真是无法理喻。
  “丁哑!护送丫无双回去!路上千万小心,弄件袍子换上。”蓝熙书还是大男人不计小女子过的,丫无双虽然无所谓的脸色故意大步出房,但是一回眸的眼神却柔软了许多。
  “有其父必有其子!估计这朱瞻圻也不是好鸟!”井貌安坐到了丫无双的位子上,脸是冲着房子说的,房子一颦一笑都让人百看不厌。
  房子让座给井运水,自己乖乖的立于蓝熙书身旁,这让蓝熙书小有高兴,房子犯错的时候,就会表现的异乎寻常的乖。
  “他简直变态的!”房子接口,忽然笑了:“我也是听丫无双说的,这个朱瞻圻跟他爹一样一肚子坏水,老算计当今皇太子和皇太孙,我听丫无双说,汉王一直窥伺太子之位,觉得都是皇太孙的原因太子才一直没有被废,所以他认为只要皇太孙出了意外,他就有机可乘了。”
  这是大众逻辑,普天之下都这么想的。
  “三少!”井运水看蓝熙书沉眉不语叫了一声。
  哥几个都把目光聚集在蓝熙书脸上,皇室争斗古来有之,当今永乐帝就是一本教科书。其惨烈残酷程度街头巷议纷纷,这些年才淡了的。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将来谁做我们的皇上好!”蓝熙书抬起眼睛看着大家,最后停在井运水脸上。
  “当今太子啊!太子仁厚谁不知道,就是听说太子尚文!”井运水也道听途说了很多汉王跋扈横暴之事,虽为武将,这样的人将来当皇上如伴虎侧,惴惴之心可想而知。
  “是啊!这还用问啊!”
  “三少!啥意思啊!”
  哥几个都觉得蓝熙书明知故问这个问题在龙门所背后就没少议论过。
  “我们不可能坐墙头草!我们要统一立场!这很重要!风险也很大,大家也听说了,太子之位风雨飘摇,很多人赔了身家性命,皇恩叵测,大家都懂得!”
  蓝熙书顿了顿,耗子站在门外警戒,老王头和满福满意都打发走了。
  “你说吧!三少!”
  井运水和葛大都说。
  “太子仁厚,国民之福!这个毋庸质疑!这件事万勿传出去,皇上老迈,有人等不及了,我想我们是可以进一进绵薄之力的。”蓝熙书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眼光沉重而远见,这种表情大家都没见过。
  “你说三少!”胡大疙瘩都觉得肩头沉甸甸的,油然而生了一种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豪情。
  “从今天开始,重点儿就是网络汉王党的动向,事无巨细,想尽一切办法,特别是那个枚青,这厮身手很好,不要碰他,只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风声,不要用任何不托底的人,井貌安没事跟药罐子套套近乎,东厂的人必定有汉王的人帮着查找丫无双和房子,枚青出了事,锦衣卫看看谁过问,过问的人无疑就是汉王的眼线,房子最近不要出门。”
  大家点头。
  “还有,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蓝熙书一笑透着狡狯:“盯紧了枚青和朱瞻圻,我们的财路就来了,这几天是不是觉得钱不够花啊!”
  “当然啊!天子脚下花钱如流水啊!”葛大最有感触。
  谁都知道汉王有的是钱,真是榜上大款了。
  一提钱,哥几个精神头都来了。
  蓝熙书伸了个懒腰,看天色不早,他想赶回杨宅,问问老头的想法。


第二百零二章 委以重任
  出了龙门新宅,一阵蒙蒙细雨扑面,真没想到居然下雨了,雨细的你若不仰面几乎察觉不到,烟雨的感觉让他两想起南京的雨巷,北京这样细腻的春雨很少见,蓝熙书和房子没有上马,蓝熙书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房子,回家的感觉真好。
  蓝熙书忽然问房子:“丫无双说你两把枚青给挠了,我就奇怪了,你也真长本事了,这招都使得出来。”
  房子嘿嘿笑了,跟着丫无双无厘头的事儿多了去了。
  “本来丫无双说枚青也就是三脚猫两下子而已,他素来好色,只要把他引到僻静处拿下,就这么简单,谁成想这个枚青还真不好对付,因为怕暴露丫无双不让带回力镖,所以急眼了都,没办法,这是女孩子压箱底的招数。”房子换了轻衣便装,跟在蓝熙书身后嘟嘟囔囔:“都是丫无双让我穿得这么啰嗦,也幸亏枚青没带兵器,要不然哪里挠得了他。”
  房子咕咕笑了,她没觉得多危险,很好玩没玩过瘾的样子,蓝熙书回头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小样!跟丫无双呆久了都变白痴了。”
  杨宅门口,杨罗锅和来福在台阶上不时的上下东张西望,看到蓝熙书和房子回来,来福先是跑上来:“三少四少!老爷都等急了,有要事呢!”
  这很难得,杨士奇和蓝熙书两人有点儿心照不宣,很少提及公事,杨士奇更是有在家不言公事的规矩,今个儿怎么了?
  杨罗锅牵过马,蓝熙书拉着房子蹬蹬几步跨进院子,二娘正在廊下,听到动静步下一节台阶看到了大步流星的蓝熙书赶紧招呼:“你两可算回来了。”
  “义父呢?”蓝熙书给二娘见礼,步子不停。
  “在书房!”二娘一指灯光明亮的书房,蓝熙书应了一声拉着房子拐脚步向书房,二娘想跟房子说几句的,因为杨士奇有规矩,所以她没有跟上来。
  蓝熙书刚到门口杨士奇听到了二娘的招呼正打开房门。
  “老爹!”
  “义父!”房子甩了蓝熙书得手,抢步进房,杨士奇脸色淡定,这让蓝熙书松了口气。
  书房内墨香淡淡,案几上一份奏折刚刚完成,一把褐红石镇尺压在上面,微风细雨入户,案几上的烛火扑扇。
  高大的格橱书架占了很大的空间,房子剪了烛火,灯火跳跃明亮了许多。
  “明天皇太子就会谕旨你入北镇抚司熟悉司务!”杨士奇掩了房门,直缀长袍略微现出他的肚腩,宽袖舒缓,坐立行走一板一眼像个老学究。
  蓝熙书呃了一声,不奇怪,朝廷不养闲人,早晚得有个差事,他不明白杨士奇何以搞得这么虚张声势专门等他告诉他。
  “北镇抚司一直有白话文掌管把持,他扈从圣驾远征,北镇抚司就落在了蔡远山身上,今天蔡远山请旨,老母仙逝理应回家尽人子本分明日就丁忧回乡。”
  在当时,做官的做到兴头上最怕父母二老一朝辞世,根据祖制,百善孝为先,不论官职多大的官员一旦父母辞世,必须卷铺盖卷回家为其守孝三年,谓之丁忧,三年!风云变幻的官场,三年时间人事更迭,丁忧无异于与朝堂隔绝,期间的变数很难预料。
  蓝熙书忽然明白了,蔡远山回家丁忧腾出了空缺,而这个空缺太重要了,这是白话文的地盘,白话文又不在,所谓鞭长莫及,这正是自己钻空子打基础的大好时机。
  这好像也不足以让杨士奇如此紧张吧!
  “义父指点!”姜还是老的辣,该谦虚还得谦虚,蓝熙书凝眉看着杨士奇,他在揣摩这是杨士奇的意思还是皇太子的意思。
  “蔡远山他不倾向谁,他只忠诚于皇位。”杨士奇看着蓝熙书,缓缓地在房子的搀扶下坐下来,过度的操劳加上雨天腰疾犯了,他坐下来的姿势很僵硬,蓝熙书看他坐定的时候眉头轻皱了一下,他的腰有旧伤,下雨阴天他未卜先知。
  蓝熙书想去搀扶一下,但是心里小小的纠结还是没动,佯作视而不见看到了别处。
  “所以皇上对他信赖有加。”杨士奇坐稳了屁股,松了口气,房子很乖的蹲下来为杨士奇捶腿,杨士奇疼爱的抚摸着房子的秀发:“好了,歇着去吧!”。
  房子摇头继续,蓝熙书忽然就觉得女孩子很好,可以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想亲近就做亲近的表达,而他不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不来,甚至数次关心问候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很好!”蓝熙书对无派别的人无恶意,他不知道杨士奇重点提到他什么意思,蓝熙书一直的重点是白话文,白话文的人蓝熙书着力安排丁哑摸底,葛亭刚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已经把名单列给蓝熙书了,名单上也确实没有蔡远山的名字,蓝熙书还以为这个蔡远山是夏煜的人呢。
  “但是这样的人不辨忠奸,也很难办。”杨士奇手指扣着案几。
  这倒也是,愚忠的人大多一根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金幼孜和杨溥在诏狱的情形不容乐观,太子很担心!”杨士奇终于说出了重点,太子党重要闯将还在锦衣大狱里待着呢!太子不便出面,调蓝熙书进入北镇抚司就是要暗中保护这几个人。
  “太子监国诸多顾虑,皇上的意旨他无法更改,唯有暗中加以保护寻得良机再图他策。”
  这个蓝熙书明白,诏狱恶名昭著,进去就等于一脚他进了阎罗殿。
  “熙书明白了。”蓝熙书在旁弓了躬身。
  “皇上又不在,太子连放个人的权利也没有吗?”房子抬起眼睛懵懂的看着杨士奇,房子哪里懂得政治凶险。
  杨士奇微笑:“房子!现在太子什么都不能做,这不是太子懦弱,而是太子的回避是对他们的保护,此时虽说储位已定,但是居心叵测的人很多,拥立汉王的靖难功臣不在少数,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不得不事事小心。”
  这话不光是对房子说的,蓝熙书明白,杨士奇是怕自己初入京城被高官厚禄晃花了眼睛,迷失了为官的根本。
  “不就是那个朱高煦吗?怕他何来?”房子快语。
  “哎!朱高煦笼络了一大批武将势力,锦衣卫东厂都有根系,甚至大内都广布眼线,皇太子都在他监视之列,不可等闲视之!别看他就藩乐安,他的根基立足皇城,他跟太子一样都在等啊!”
  杨士奇看着蓝熙书,蓝熙书当然听出了言外之意,重重点头表示领悟。
  “明日领旨熙书自当用心,您就放心好了。”
  “凡是低调,不可张扬,去了一个蔡远山,只是有利于你进入北镇抚司,但是切不可大意。”杨士奇又叮嘱了一句,脸色舒缓下来,一脸慈祥的看着这对小儿女,蓝熙书回京让他有了左膀右臂,感觉心上的重担减轻了很多。
  “我回家小心应对,义父!”蓝熙书顿了一顿:“房子心思单纯,我不想她卷进来。”
  “哥!”
  “不要说话!”蓝熙书侧脸瞪着房子,房子咬着嘴角忍着没反嘴。
  蓝熙书很直接了当了,房子接触丫无双的事,蓝熙书觉得杨士奇不可能不知道,蓝熙书不希望这是杨士奇的授意。
  杨士奇老脸僵了一下,蓝熙书的性格又来了。
  “巧合!我不想房子跟皇太孙的人有瓜葛,等知道了房子已经跟那个丫无双熟稔了,这次边关之行,确实是我安排房子跟丫无双的,但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不这样,房子就要单人匹马奔漠北寻你了,权衡之下,跟丫无双在一起更安全些。”
  杨士奇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他能掌控的。
  蓝熙书愿意相信,绷紧的精神放松下来,也没多说话,请了晚安,拉着房子出了书房。
  来福一大早就来报,一个年少公子哥把四少的枣红马给送回来了,还有一大包东西,点名是给四少的。
  二娘原封不动都让青花给带跨院来了。
  青花和来福说完互相挤眉弄眼,这让蓝熙书很不舒服。
  还年少公子哥,丫无双呗!
  房子嘻嘻笑着接过东西,告诉青花转告二娘,是房子的朋友不必紧张。
  “以后少跟她在一起,哼!”蓝熙书训斥房子的时候眼睛,还是瞄了眼房子正打开的包袱,咊!粉裙翠衫,精致的胭脂盒,琳琅满目都是女孩家用的东西,说是不屑一顾,蓝熙书还是多看了几眼,看房子的高兴劲儿才明白房子也是女孩儿,也是喜欢这些的,是自己竟然一点儿不懂得给房子惊喜。
  “庸脂俗粉!”蓝熙书临出门见房子还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竟然不紧张自己出门,有点醋意的说了一句。
  房子赶紧回身拉着蓝熙书的胳膊笑语:“都说好看呢!你回家我穿给你看!”
  蓝熙书无语了,心里蓦然期待,自己都骂自己虚伪的家伙!


第二百零三章 各怀鬼胎
  蓝熙书赶到千步廊锦衣卫衙门口的时候,稍稍早了些,老头比他还早,天蒙蒙亮就顶着牛毛细雨进宫了,身为内阁大学士,杨士奇虽然官居五品,但是需要他操的心太多了,皇上远征,他与一班东宫佐官更是早出晚归尽心辅佐天子监国,初春大旱,河北山东很多北方省份告急的奏报两天就堆满了案几,皇太子为筹集远征粮秣多方商榷,北方旱情的奏章六部多方协调处理就落到了杨士奇身上,昨夜连夜拟了议案,今早赶早递交皇太子以备早朝决定下达政令。
  站在千步廊西侧,蓝熙书望着巍峨的紫禁城总有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有时为自己的这种感觉可笑,一个小人物何以如此托大自己。
  午门换防,百人的锦衣卫守卫换岗完毕,正列队整齐的经主管千户钟法保查验完毕散班回家,小小的熙攘一晃而过。
  陆续有上朝的官员进入午门朝房等候了,小雨滋润,春意更浓,高屋大厦陡壁飞檐都跟涂了油般亮彩。
  锦衣卫执事大汉将军等一班人也列队整齐沿午门广场直奔奉天殿。
  锦衣卫衙门值班的千户赵一虎看到蓝熙书来的这么早很意外,蓝熙书初来,张开望并没有安排实职,更没有上朝当值的责任,他不明白蓝熙书何以这般勤快。
  见过了礼数,南镇抚司的邱得禄和经历司的董安文都来了,赵一虎这才知道,北镇抚司的蔡远山的老娘死了。
  不用说,今天蔡远山一定会请旨回家丁忧,这种事不能耽搁,今早上了奏章,立马就要启程回乡的。
  明面上大家一番感叹,实则心里都是一悸,北镇抚司镇抚一职是个肥缺不说,权利大,即使朝中重臣那个见了不是心有余悸点头哈腰不敢得罪。
  毛荣升也早早的来了,各有各的打算,如今张开望主事,中坚力量白话文,夏煜随驾亲征去了,有一个蓝熙书不认识的锦衣卫同知赛哈智告病修养有段时间不上班了,剩下的这般千户出差的出差,当值有实力的就有数的这几个。
  毛荣升是白话文的铁杆走狗,但他人缘不好,就是同是白话文门下走狗的南镇抚司镇抚邱得禄和经历司的董安文也不待见他,看见他也就是牵强打个招呼。
  就是毛荣升有心北镇抚司,白话文不在,他也是有心无力,他昨夜听说了此事连夜密信一封告知白话文,鞭长莫及他是懂得,虽然焦躁也是无计可施。
  邱得禄和董安文也有心,但是知道张开望眼里有赵一虎,自己是怎么也挨不上边儿的干着急看着这块肥肉。
  此时赵一虎最是暗中得意,自我感觉谁与争锋,这个肥缺非他莫属了,赵一虎只是有些奇怪,平时有何风吹草动张开望都会专人通知他,要不就是让他亲自跑到府上商榷,今个怎么了,按理说,昨夜张开望就应该知会一声,莫不是自己当值他老人家忘了?
  几个人不冷不热的话着天气,站在门口候着张开望,六部大员文武百官赶点儿到了,扎堆儿赶往午朝门。
  没有张开望,这让大家伙很奇怪。
  井貌安井运水丁哑耗子葛大他们呼啦啦都来了,小雨虽然不大,但是久了大家还是觉得肩头湿漉漉的很不得劲了。
  蓝熙书看着这帮人个人个嘴脸,心想着如果张开望宣布皇太子谕旨,这帮子人会有何反应,无异于重磅炸弹,自己将会一下子至于众目睽睽下,不管是白话文的人还是张开望的人都将会在自己的对立面,夏煜的人重量级的都暂时不在京里,也许敌意会少些,蓝熙书细密的想着将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张开望来了,很奇怪他今天没有乘轿,而是跨了一匹纯白的高头大马被侍卫家奴簇拥而来,正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一干人立马上前见礼。
  “起了!起了!”张开望的口气里有明显压抑的不耐烦语气,这一夜他看来不好过,脸色灰黑,眼睛有疲惫之色,水汪汪的大眼袋分外引人瞩目。
  看脸色大家就知道不妙,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
  千步廊有些冷清了,上朝的班序响鞭三声过了,张开望没有赶着上朝的意思这让大家很纳闷,朝臣是不可以无故缺席不上早朝的。
  只有蓝熙书明白定是昨夜皇太子收到蔡远山丁哑的奏章就下了谕旨给张开望,定下了自己掌管北镇抚司的事,这老家伙安插自己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也难怪脸如猪肝色一夜都没缓过劲儿。
  厅堂里众人落座,除了座椅挪动的轻微声响,和偶尔有人咳嗽一声外,每个人都不打算说话,例行汇报的也不汇报了,领任务的也不出声了,北镇抚司成了大家压在心头的重石。
  张开望一直观察着蓝熙书的脸色,蓝熙书表现得谦恭有礼,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我想蔡远山回乡丁忧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了吧!”张开望清清嗓子开场白直入主题,大家稀稀拉拉的应着,都是一副自己如丧考妣的表情,张开望忽然站起身高声道:“皇太子殿下口谕:蔡远山请奏回乡丁忧为母守孝三年,准许!念其一贯勤勉,特御赐苏绸百匹,……”
  张开望大声的背诵皇太子谕,大家跪下来的当口,皇太子殿下对蔡远山褒奖的这一段张开望已经念完了,大家都竖着耳朵听下面最关键的,张开望忽然顿住了,看着地上撅起的一圈儿屁股,停在了蓝熙书的屁股上:“北镇抚司一日不可无职,皇上亲征扈从过甚,思来想去,暂由新晋的锦衣卫千户蓝熙书即日统领,一应事务当以蔡远山为楷模,务必尽心尽责。”
  一语罢,下面一片哗然,各种屁股骚动,别说张开望的人,白话文的人,就是蓝熙书的人————那哥几个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张开望声若洪钟不容置疑。
  “这使不得!张大人!蓝熙书新晋,难当大任!请张大人酌情奏知皇太子殿下另选贤能!”蓝熙书诚惶诚恐但却是虚情假意的辞让一番,张开望脸色更难看了,各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统统靶中蓝熙书的屁股,赵一虎的眼神尤甚,他先是狐疑的看着张开望,从张开望的脸上明白了一切,而后恶狠狠的瞪着还在伏地跪拜的蓝熙书,竟然当众不顾礼仪一甩袍裾愤然站了起来。
  隔着邱得禄,蓝熙书即使全身跪拜他也用眼角余光看到赵一虎竖起来了,蓝熙书纹丝没动。
  张开望的眼睛狠狠地打压着赵一虎,赵一虎的面皮都紫了,愤怒的眼神在张开望的眼神下慢慢内敛,拳头在袖口里索索抖动,胸脯已经开始连绵起伏了,整个人已处在即将爆发的爆点,其余的人开始由诧异到心里不平衡再到幸灾乐祸,焦点都聚集在蓝熙书和赵一虎身上。
  “正值朝廷用人之际你就不必过谦了,皇恩浩荡,皇太子殿下用人独具慧眼,我还有要事进宫,蓝大人即日就接手北镇抚司一切要务吧!”张开望步下主席位的一节台阶:“我会着人协助你熟悉哪里的事物!”


第二百零四章 北衙门
  张开望脸色僵硬的拍拍蓝熙书的肩头:“蓝大人!好好干!不要辜负太子殿下厚望!”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谢张大人提携之恩!”张开望路过蓝熙书了,蓝熙书还感恩戴德的拜了三拜才起身。
  赵一虎冷哼一声,转身跟着张开望跨出门槛,蓝熙书正好看到他阴狠的回头一瞥,他愤然的袍袖将花架上的法华堆贴菊花耳瓶扫的摇来晃去几欲摔落,耗子手疾眼快一把稳住,满脸堆笑:“赵大人慢走!”。
  余下的纷纷转舵,向蓝熙书道贺,蓝熙书罗圈揖回礼,井运水大张旗鼓的张罗宴宾楼请客,最初不肯给面子的邱得禄觉得风向怪异,他答应下来,并涨了百倍的热情同蓝熙书一道给蔡远山送行。
  但是蔡远山早早的跟张开望请辞启程了,这让大家多少有些如释重负,特别是蓝熙书哥几个,这样的交接见不如不见。
  蓝熙书马不停蹄走马上任了。
  蓝熙书接掌北镇抚司的事长了翅膀,北镇抚司上上下下包括打扫的低等杂役都知道了,蓝熙书!何许人也?不知道!
  书面上的事不等蓝熙书派人走手续,经历司董安文就稳妥妥的办好了。
  上午巳时,帽儿胡同北衙门————北镇抚司府衙铜钉大门大敞四开,坐卧两侧的超大石狮子沐雨森然,这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没有人会路过时多做观望,老百姓倒也没觉得咋样,这可是文武百官噩梦不醒的鬼门关。
  大大小小的锦衣卫官吏但凡能离开身的都在大门外列队恭候蓝熙书新官上任了。
  锦衣卫飞鱼服校尉,典狱号衣皂吏乌压压有二百来号人冒雨抻着脖子交头接耳的等候,北镇抚司统辖骁骑校尉全国数万之众,多层层分管,在核心北衙门当值的都是头头脑脑。
  十五六个试千户百户居前,看到耗子高举镇抚令牌开道,十来匹健马在北镇抚司府衙前勒马坠蹬,蓝熙书提马一跃居前,呼啦跪倒了一地,有人领头高喊:“属下拜见蓝大人!”
  蓝熙书下马甩了马缰绳,早有小吏跑上前接过,哥几个人前一站,看着地上一地的屁股,心里爽!
  终于找到当官的感觉了。
  “请起!蓝某不才,暂代蔡大人一职,日后还要仰仗诸位鼎力协助,蓝熙书现行谢过了。”说完蓝熙书躬身一礼,下面高矮胖瘦的一班人热情洋溢的热捧了一番,蓝熙书被簇拥着蹬台阶入衙。
  北镇抚司一直被老百姓俗称北衙门,你要打听五城兵马司或者顺天府的衙门口朝哪很多人也许会不知道,但你要一打听北衙门当地外地的没不知道的。
  锦衣校尉林立的衙门口登门往里,青石板路最直接就是北衙门大堂,不过如非重大钦犯,很少用到这里,一般在诏狱内堂刑训过程中就办了。
  沿廊往东过了大堂才是北衙门内部议事的大厅。
  蓝熙书坐在了首席,听下面的千户百户按职位高低依次报号,丁哑将花名册摊在了案前,我的天!密密麻麻的有一大本之多,蓝熙书立时觉得头都大了。
  “蓝某初来乍到,需要慢慢熟悉,大家见谅,时间关系,这里就暂不多说。”蓝熙书等重要的报完名号出言制止小吏们,人都退到两侧,蓝熙书将御赐绣春金刀往身前的卷耳长案上一搁,金属碰撞的特殊响声格外清晰,很多人亟亟瞥了一眼,心下凛然不敢再看。
  新官上任三把火,年纪轻轻的蓝熙书坐在那里让一干对他一无所知的属下心里都跟揣了个兔子似得。
  蓝熙书面善的很,环视良久,直到他觉得现场气氛压抑的让某些人手心出汗了才一合眼前的花名册徐徐说道:“以后蓝某要和诸位同舟共济,有的是时间了解各位和让诸位了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要先了解我们锦衣狱狱情,稍后请将钦犯名单呈上,不得遗漏。”
  “是!”刚刚报过名号的试千户吴连旺躬身出列,他一直掌管诏狱事务,此人三四十岁,生的白净,身形健硕带着练家子的干练,蓝熙书面色和善的微笑点头:“那就请吴大人多多指教,井大人你以后可要虚心跟吴大人多多讨教了。”
  蓝熙书眼神一看旁边黑铁塔一样的井运水,井运水应声出列对着吴连旺见礼:“以后都是兄弟,吴大人费心了。”
  井运水往这儿一站,久经战事磨砺出的杀气立时镇压全场,不说别的,就看他块头,那气势,就不是善类。
  蓝熙书有意让井运水打头阵就是要他起到震慑作用,初来乍到镇不住场子是不行的,杀伐立威手段是必要的,但是更要讲究深层次的心理威慑力。
  “客气客气!”吴连旺皮笑肉不笑的再次跟井运水见礼,明知道蓝熙书这是要渗入安插亲信了,这是正常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头头一换,基层干活的倒没什么,中坚力量开始大换血了,人事更迭,机遇和危险并存,这就要看各位见风使舵的本事了。
  敢来北衙门主事的或者被派往这里任要职的都不是善类,吴连旺可没有因为蓝熙书年轻而起了怠慢之心,张开望一大早就打了招呼了,蓝熙书来历背景不明,刚来短短两日就委以重任升迁之快匪夷所思,北衙门的水一下子浑了,这更让吴连旺摸不着头脑,不明就里的恐惧弥漫开来。
  更让吴连旺难辨风向的是张开望只说尽心辅佐新官熟悉北衙门事务,但没明确透露表示什么,白话文不在,蔡远山走的突然,吴连旺身为诏狱主管,首当其冲感到了压力。


第二百零五章 官监
  蓝熙书的眼神绵里藏针,特别是蓝熙书一只手把玩长案上那把御赐绣春刀的时候偶尔流露出的阴翳眼神,吴连旺就会发自肺腑的感到阵阵寒意。
  有小吏把一摞摞的卷宗放到了蓝熙书面前的案几上,经年累月的都抱出来了,微尘扑鼻,潮湿的书卷味道很难闻,但是蓝熙书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一干官吏抻着脖子都看不到蓝熙书了,最后面的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色聊,吴连旺躬身垂首标准的眼观鼻鼻观心。
  井运水和葛大面面相视,葛大不耐烦了,没文化惯了,就见不得纸墨笔砚成堆,这不是诚心给我们这些大老粗难堪吗?这么一大堆得看到猴年马月,这个吴连旺蔫吧坏的安得什么心?
  丁哑胳膊肘儿拐了一下葛大,葛大看井运水没动静也忍了下来。
  蓝熙书在案几后面很安静,等这几个小吏把卷宗在案几上摞成了小山才起身仔细查看,小吏陪着笑脸:“大人,全在这儿了,您过目!”
  站在蓝熙书案前的耗子脸色不悦:“这是干嘛!”
  哎!蓝熙书一摆手制止耗子呵斥小吏,小吏哭丧着脸看了一眼吴连旺,没敢搭腔,吴连旺继续观自在。
  蓝熙书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又是随手一扔:“这是新旧到任镇抚交接的规矩,对不对啊!吴大人!”
  “是是!”吴连旺踏前一步拱手称是,他无法从蓝熙书的脸上看出阴晴,这让他有些惶惶。
  “这样吧!丁哑!你代我履行交接,账目钦犯名单都很重要,我们学识不多,怕是看不明白的,有劳吴大人详细讲解一番,丁哑!务必向吴大人虚心学习!”
  蓝熙书扔下这句话转出了卷宗堆积的案几,丁哑称是,走到吴连旺跟前见礼,吴连旺暗暗叫苦,蓝熙书我这招可够损的,这么一大摞,吴连旺有的念了。
  “吴大人!您可要劳心费神了,兄弟们初来乍到没见识,少不了您指点一二!受累了!”
  “蓝大人客气!应该的应该的,辅佐大人顺利掌管衙门事物这也是属下分内之事!”吴连旺一接蓝熙书微微然的笑眼立时就有一种中箭的感觉,七窍生风嗖嗖透寒。
  “要务在身的都各归各位,恪尽职守,不用候着了,来日方长,熟悉是早晚的事,我会尽快了解诸位,其余的都跟我走一趟,我们锦衣大狱蓝某也是久闻其名啊!”蓝熙书挺身案前,背手而立居高临下眼睛扫视一遭。
  蓝熙书话刚说完,井运水的身后发出一声刀出鞘的卡簧沧啷金属锐响,在这鸦雀无声的内堂格外刺耳。
  “属下告退!”立刻有三分之二的官吏躬身行礼唱喏退出了大堂,都出溜出溜的如溜墙鼠辈,欺软怕硬古来有之。
  “头前带路!”
  蓝熙书刚一挪步,立刻有一百户匆匆出列:“蓝大人请这边!”
  都跟着蓝熙书出内堂奔诏狱,李四树伺候丁哑大模大样的坐到蓝熙书刚才做过的地方,立刻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丁哑慵懒的声音甚至有点回笼觉的惬意:“吴大人!开始吧!四树!赶紧给吴大人看座,这么多卷宗,吴大人得念一阵子呢!”
  出了北衙门办公区,进入诏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早有狱卒打开了大门恭候新任得镇抚大人视察。
  青瓦遮天瓦沿滴答的雨水落地有声,锃亮的青石板天井只见豆腐块大小的阴沉天空,雨丝斜飘,蓝熙书顿觉压抑。
  “请问大人先去官监还是民监?”这个瘦瘦高个子的百户小心抬眼征求蓝熙书的意见。
  顾名思义,官监就是羁押钦犯的地方多是皇上钦点缉捕的犯罪官员,民监羁押多是江洋大盗之类,也有犯事儿的普通宦官羁押于此,蓝熙书重点在官监。
  “官监!”蓝熙书话音刚落,这个名叫李孝的百户紧走几步侧首引路上了官监。
  一入官监,光线不但没有阴暗,反而较阴沉的外面明亮起来,块石堆砌的墙壁森然,海碗大的桐油灯灯芯如蛇吐信,间隔不远就有一个,李孝晃动手里的令牌,当值的狱卒守卫纷纷后退,贴着石壁木雕泥塑一般。
  一个典狱陪着一个花白胡须的胖老头正从里面拐出来。
  “老王!还不见过外面新来的镇抚大人!”李孝大喝,麻黑脸的典狱愣了愣赶紧趴在地上,旁边的老狱医也跟着趴下来,药箱子丁零当啷。
  “赵八见过大人!”
  “王头见过大人!”
  蓝熙书打量着这两个慌慌张张额上见汗的半大老头:“起来吧!这是给谁看病去了。”
  赵八和王头站起来听蓝熙书和颜悦色,赵八赶紧回话:“回大人话,十三监的李时勉旧伤一直未愈,昨夜又感了风寒。”
  “李时勉?”蓝熙书侧脸李孝,李孝凑上脑袋低声说道:“这个侍读李时勉因三大殿着火上书出言不逊触怒皇上下锦衣狱!”
  蓝熙书不熟悉,三大殿着火他倒是听房子念叨过几句。
  蓝熙书保持着侧脸的姿势没动,李孝赶紧又补充:“这个人也没什么,就是一根筋,被皇上痛责一顿,在这里也吃了些皮肉之肉,一个文绉绉的官员倒也硬气,皇上亲征,也没发话就这么搁着呢,也不打也不审了。”
  蓝熙书哦了一声,这锦衣狱也是养闲人的。
  蓝熙书看着那个胖老头问:“人没事吧!”
  “回大人,还好!还好!我已经搁下药了。”狱医看着蓝熙书直抹汗,这微凉的天气这样的举动真让人好笑。
  “皇上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过问,人好生看着,不要出了意外。”蓝熙书吩咐,李孝和赵八王头齐声称是。
  “退下!退下!”李孝一摆手,赵八和王头抖着身子闪到一边。
  早有狱卒加了火把,甬道通明。
  锦衣狱非普通牢狱,基本没有大通间的牢房,因为钦犯居多,单间重点看押的要犯监舍很规范,这里的规整倒也出乎蓝熙书的意料,除了冰冷森然的石壁,高处窄小的通风口,全封闭的环境让人觉得牢狱氛围浓烈外,倒也没有痛不欲生的哭爹喊娘声和大声喊冤的状况。


第二百零六章 总有一个倒霉蛋
  一路往里,典狱细细介绍每个监舍的犯人来历。
  哗楞哗楞的手铐脚镣声,有须发花白衣衫褴褛的犯人撩着自己蓬乱的头发看向外面,那种呆滞缓慢的动作和眼神,让蓝熙书感觉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时间久了就会麻木痴呆的,蓝熙书脑海里忽然蹦出了行尸走肉。
  有守卫用刀柄磕碰着铁栅栏门警告犯人老老实实的呆着。
  “最近的犯人———呃!”蓝熙书忽然停住,一间出奇干净安静的监舍,一个中年人身着灰白长衫盘膝坐于木板床上,仔细就着壁上的一盏油灯在看书,他仿佛置身于世外,对于蓝熙书一行人的到来竟然充耳不闻,手捧一本残卷正看得痴迷,许是光线不好,他的脸几乎凑到了残卷上,口水淬在指头上,小心翼翼的翻过一页,那份过于的专注,让他混然不觉蓝熙书一干人的到来,蓝熙书确信这不是装的。
  蓝熙书极大的好奇,他没问而是停下脚步等典狱给他介绍,但蓝熙书的眼睛却一刻也未离开看书人,一人一卷一灯,刹那间蓝熙书就觉得与此人天壤之隔,蓝熙书被震撼,但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觉得被震撼。
  典狱赶紧说道:“此洗马杨溥,嗜书如命的东宫洗马杨溥!初来时用过一次刑,后来皇上放下了话茬,就没大刑伺候,也这么搁着呢!”
  杨溥?这就是义父杨士奇特别提到的杨溥?
  蓝熙书走近了观瞧,李孝刚待敲栅栏吆喝,蓝熙书赶紧摆手制止:“对于读书人蓝某向来敬重,算了,伙食要善待!”
  李孝称是,典狱说:“蔡大人也这么吩咐的。”
  哦!这倒让蓝熙书有些意外。
  正在此时,李四树急匆匆的送来一封请柬,说是有人不具姓名送来的,蓝熙书问来人相貌,李四树说是看守送进来的,据说是个少年公子。
  接着吴连旺来报,东厂持太子手谕提人,说是河北保定府抓获唐赛儿,来锦衣狱提取她的同党前去指认。
  蓝熙书首肯,不多时李孝就带人将一个皮包骨头的带枷汉子给带到蓝熙书跟前,吴连旺接此机会摆脱了蓝熙书交代的任务,有心巴结,就殷勤介绍,前年怎样围剿唐赛儿不得,皇上盛怒,诏令东厂锦衣卫普天之下稽查唐赛儿始末说了一遍,并不以为然的说,以往东厂多次上报抓到唐赛儿结果都是捕风捉影,他预测这次也不例外。
  蓝熙书不由想起房子被东厂误认唐赛儿而被跟踪的事,没想到时到今日尚未了结。
  蓝熙书问道:“如此重大钦犯,我锦衣卫就没有行动吗?”
  吴连旺以为蓝熙书有谴责之意,脸色一僵:“大人!蔡大人已于月前根据奏报差人前往甘肃,听说唐赛儿在哪里频繁出现。”
  蓝熙书哦了一声:“派人跟去,指认完毕将人犯妥善带回!”
  李孝应了一声,与东厂的人交接去了。
  蓝熙书捏着李四树送来的匿名请柬想不出哥所以然,自己今日才北衙门到任,屁股没坐热就有人下请柬,而且畏首畏尾居然匿名,蓝熙书首先就有了极大的反感。
  已经晌午了,蓝熙书也不想接着转下去了,吴连旺开了窍一样活跃起来,说什么也要为蓝熙书接风洗尘,酒场上拉关系,他一改开始不阴不阳的态度,说明他放弃抵触了,不管是虚与委蛇还是认清形势,官场死脑筋是行不通的,蓝熙书也乐得与这班人打成一片。
  民监里传来咆哮咒骂混合着敲打铁栅栏门的声响,李孝一见蓝熙书驻足,眼色知会身边的两个锦衣卫,两个锦衣卫转身就奔民监那边去了,不大一会儿,里面消停了,两个锦衣卫轻松的走出来冷眼吩咐守卫几句,一掸飞鱼服径直走了来。
  蓝熙书心里有点不爽,但他没做声,脸色平静的直奔内堂。
  吴连旺一说接风宴,大家伙的精神头立马高涨,男人离不了酒色,沾边就兴奋。
  刚拐上回廊,迎面一个小个子男人一身常服醉眼惺忪东倒西歪的走了来,嘴里哼唧着小曲,悠然自得的两手打着节拍逛逛当当的螃蟹步,远远的看见蓝熙书竟然毫无避让之意。
  还有五六步蓝熙书就站住了,脸色冷竣。
  “岳老二!快来见过蓝大人!”吴连旺咂吧了一下嘴,烦气的招呼来人。
  蓝熙书眼神一顾李孝,李孝赶紧回话:“此乃百户岳临平,一向散漫惯了,一定是还不知道大人您到任的事!”
  李孝没说此人敢如此散漫是因为他是蔡远山的表弟,有这层关系,向来没人管他,这小子一定是昨夜宿醉在那个相好的那里,全然不知蔡远山丁忧离任的事。
  “蓝大人?什么蓝大人,那那来来的蓝大人!”岳老二大着舌头问吴连旺,皱着眉头又看蓝熙书,看来掉酒缸里了。
  井运水一使眼色,井貌安和耗子从蓝熙书身后闪了出来,蓝熙书一抬手,嗯了一声,耗子不言不语的退后了,井貌安嘀咕:“三少!总算来个倒霉蛋!”
  “呆着!”蓝熙书眼角一冷,井貌安翻了翻岳老二,退了回去。
  “岳老二!这是今天刚刚接任我们北衙门的蓝大人!”吴连旺连连给岳老二使眼色,这个岳老二虽然屁都不是,依仗着蔡远山在北镇抚司混的是自由自在,偶尔混账一下也没人跟他计较,倒是这个家伙大手大脚隔三差五呼朋唤友的请吴连旺等人搓一顿,酒肉朋友也是朋友,于情于理吴连旺还是不希望岳老二开罪蓝熙书的。
  但是岳老二不喝酒的时候就一浑人,喝了酒更是浑到家了,他醉眼眯瞪的哪里看得清吴连旺的好心提醒,倒是蓝熙书冷峻的脸色他看出来了,在北衙门还没谁不给他面子的,这谁啊!敢在这儿拽!
  “谁谁?我们北衙门啥时候出了个蓝大人!我我岳老二不发话……”岳老二一手指着蓝熙书就凑上来了,吴连旺见事不好,想着紧走几步拉住岳老二,那知蓝熙书忽然伸手一格,吴连旺就觉得蓝熙书的胳膊跟铁铸的一样将他拦腰截下,蓝熙书纹丝没动,岳老二醉叨叨的就过来了,蓝熙书忽然一搭手一个顺水推舟,岳老二的手腕被蓝熙书往他怀里一折,岳老二哎呦一声,右手右肩吃痛矮了下去,蓝熙书脚下画了个半圆,岳老二顺势单膝跪地在蓝熙书的面前。
  “奶奶的!谁敢动我一根汗毛!”岳老二酒醒了大半,刚想拧身反抗,沧啷一声,蓝熙书一手反折着岳老二的手腕,右手摘下了腰间的绣春刀往前一递,滑刀出鞘,一抹寒光而过。
  “蓝大人!手下留情!”吴连旺和李孝都吓得惊呼一声,他们还没说完就看见寒光定格在岳老二的下巴,堪堪贴紧了皮肉,但是却丝毫没伤着岳老二的下巴,众目睽睽,一绺儿玉米穗般的山羊胡须飘然落下,再看岳老二的下巴光光真是干净。
  后面的一干人等俱是心下凛然一动不敢动,貌似斯斯文文的蓝熙书出手之快,滑刀之准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吴连旺闭了一下眼睛,吓得一身的冷汗,看当时蓝熙书出手如闪电,吴连旺心说完了,这是御赐绣春刀,又是岳老二冒犯在先,死了也是白死了,这个倒霉蛋!
  “身为锦衣卫居然酗酒到这种程度,成何体统!”蓝熙书一抖手,寒光归鞘,吓傻了的岳老二半天还不敢动,连连眨巴着小眼睛看着蓝熙书,这回酒全醒了,下面有动静了,流水声声,蓝熙书闻到了尿骚味。
  我靠!就这出息还吆五喝六的。
  蓝熙书鄙夷的闪身,葛大上来一把揪起了岳老二,岳老二裤裆淋漓,外袍濡湿一大片不说,青石板上都尿液横流。
  “大人切莫跟他一般见识!”李孝看着蓝熙书的脸色陪着小心,蓝熙书并未雷霆大怒,话里虽然斥责,但是脸色还算平静,李孝这才敢插一句。
  “哼!没一点儿规矩,我也不想第一天扫了大家的兴致,这样吧!就罚他将官监彻底打扫一遍,不许他人代手,以示惩戒,如果还不思悔改,回来严惩!”
  蓝熙书甩袖而去,吴连旺和李孝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第二百零七章 风波皆因秀儿起
  蓝熙书被吴连旺恭维着坐到聚贤楼三楼的雅间里,蓝熙书有印象,这就是当日看到汉王世子朱瞻圻的雅间,北衙门以吴连旺为首的千户百户但凡没出差在京的都来了,加上蓝熙书丁哑井运水七七八八满了桌子。
  井运水不太喜欢和蓝熙书一桌,用他的话说和蓝熙书喝酒他永远有理智,没个喝高,喝不高就觉得不尽兴,井运水不管不顾大大咧咧到二楼和葛大拼酒去了,其实蓝熙书还真不知道井运水这是另有目的。
  酒菜初上,就有伙计引着一个粉衣小女子上得楼来,自抱着一把琵琶看谁都吃吃笑着秋波乱送。
  吴连旺有心叫条子(招妓陪酒),但不摸蓝熙书路数,恐怕不对路子反让蓝熙书反感,马屁拍到马腿上那么这笔钱就白花了。
  所以吴连旺试探着把小有风骚的晴娘给叫来探探蓝熙书的口味,果不其然,蓝熙书对风情外露的晴娘也就是那眼角扫了一眼而已,男人没不好色的,吴连旺明白自己揣摩错了,晴娘不是开蓝熙书这把锁的钥匙。
  你敬酒我敬酒,酒场气氛上来了,晴娘不合蓝熙书的胃口,但合大多数人的胃口,一个浪不丢儿的小曲儿唱罢,李孝等人就带头叫好,把个晴娘美得坐在小凳上忸怩作态的更加起劲,活脱脱一个骚狐狸。
  “大人!不对眼换个?”李孝凑过脑袋,眼睛粘在了晴娘身上。
  “呵呵!”蓝熙书酒上脸,脸红的跟红布似得摆手轻笑:“兄弟们在一起热闹而已!”
  “去去!换个雅致点儿的,勾火嘛这不!”吴连旺唤过小伙计捅咕了一下,小伙计笑了:“吴爷!您不是每次来都点晴娘的嘛!哪知道您换了口味了。”
  “废话!狗眼!看不见今天有角儿吗?这不合我们大人的胃口!去去!”吴连旺挥手,小伙计早对坐在主席上的蓝熙书关注了,只是他看蓝熙书年纪太轻有些拿不准,一听吴连旺这么说,才领悟了,忙唤上晴娘下楼,晴娘还臭美打算再来一段呢,一见小伙计的神色颇有些不悦,但是没办法只好不情愿的抱着琵琶甩着娟帕扭着下楼。
  喝酒是真的看妞儿更是重点,小伙计下楼迟迟不见换人上来,吴连旺急了,指使一个手下看看,门刚拉开,就听见楼下吵嚷起来,兼有桌椅板凳碰撞的声响,在公共场合打过架的都熟悉这动静。
  蓝熙书一皱眉,他从人声嘈杂中好像听到了葛大的动静,丁哑站起身,这时候李孝也站起身往外走,刚才那个伙计跟火烧尾巴的兔子一样窜上来:“我说吴爷,秀儿上不来了,下面的两大爷打起来了。”
  蓝熙书和吴连旺同时站了起来,二楼好几桌都是蓝熙书的人和北衙门的旧人混杂的,一说有人因为歌女打起来了,蓝熙书和吴连旺都担心是彼此的人,蓝熙书知道自己人绝对不会在酒场打起来的,就是脾气最火爆的井运水和葛大也就是斗斗嘴皮子而已。
  吴连旺看蓝熙书脸色一沉,赶紧一闪身,蓝熙书一撩袍服,气宇铮铮举步往外走。
  蓝熙书坐立行走自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度,这种气度让你说不出来,但是却让你明明白白的感觉到,并为之震慑。
  那是一种从骨子渗透出来的杀气。
  吴连旺身后紧跟,后面踢里拖拉都跟着下了楼。
  嘭!
  人群一分,一条板凳落在地板上铿锵有声,就见井运水黑铁塔一般将一个中等个子的衣领子薅住了,没等那人张牙舞爪,井运水暴睛双目怒喝一声就把那个汉子给贯了出去,啪嚓!砸到了一个人砸到了一把椅子,哎呦连声。
  井运水真叫干净利索,别看酒喝得不少,下手很有分寸,蓝熙书看得出来井运水控制了手力没下死手,要不然早扔窗户外面去了。
  轰然一声,急眼的汉子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也不知从谁的腰下抽了一把绣春刀,抡圆了迫退拉架的同仁就奔井运水去了。
  旁边的葛大胡大疙瘩李四树都不干了,身子一挺不打算围观了。
  “住手!”蓝熙书大喝一声,后面的吴连旺也跟着大喊:“钩子住手!”
  钩子来势不减,别人一听蓝熙书喝令都停下了,葛大不听这个,身子横插进来,三下五除二,钩子的绣春刀就易了手,钩子眼花缭乱手腕生疼,居然都没看清葛大怎么得手的,立时傻站在当地,吴连旺先蓝熙书来到近前,对着钩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个死钩子!你喝酒喝到狗肚子里了,胆敢以下犯上。”
  不管什么原因,井运水是千户,钩子是百户,而且还是试百户,这是事实。
  钩子喷着酒气喔喔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怎么回事?”蓝熙书没问丈二金刚似得井运水转脸问葛大,葛大将绣春刀交给李孝说道:“这兄弟喝酒不地道调戏秀儿,这不两句话不合就支了架子,都是喝酒高了。”
  目前井运水官阶上矮蓝熙书半截,但是蓝熙书一直对井运水从心里敬重,从不高姿态对他,蓝熙书对耗子井貌安甚至胡大疙瘩葛大吆五喝六,但对井运水从来不。
  井运水高大的身影后站着瑟瑟发抖的秀儿,琵琶在地上四分五裂,那个老汉更是爬到了桌子底下哆嗦着这时才在耗子的搀扶下出来。
  秀儿紧紧躲在井运水身后,惊恐的眼睛不敢看任何人,蓝熙书发现井运水的一只大手向后下意识的护在了秀儿胳膊处,秀儿惨白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井运水的袍袖。
  英雄救美!
  大家都明白了,这种事也都司空见惯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男人为女人捋胳膊挽袖子的事儿经常发生,也不足为怪,但是因为蓝熙书带着兄弟们初到北衙门就闹了这处,蓝熙书和吴连旺心里都有些不对劲,吴连旺先下嘴把钩子骂了个死皮塌合眼,而蓝熙书却不能以吴连旺对钩子的态度对待井运水,他知道井运水脾气不好但是非持枪凌弱之辈,井运水好色但不猥琐,当中调戏女人的下三滥手段他使不出来。
  但是,经纬分明的立场悄悄出现了,蓝熙书的人不用说,都是一块生死的哥们,早拿架子准备了,一旦吴连旺的人凑合就准备联防,而吴连旺的人呢有一部分也僵直了身板,特别是跟钩子不错的几个人,竟然前凑了几步。
  如果引起群殴性质就不同了,处理也就很棘手了。
  “得得!误会!井老大!你也是,找到了表妹就不要让她出来唱曲儿了吗?缺这几个钱咋的!”蓝熙书嘻哈笑语,冷眼笑面环视一遭,首先他的人都放松了,继而蓝熙书转脸对着吴连旺连连拱手:“都是误会,都是火爆性子,吴大人!就不要责骂钩子兄弟了,这样吧!这顿酒算我的!丁哑!耗子!听到没?”
  丁哑和耗子连连应着,丁哑心里直骂便宜了吴连旺这厮了,旁边的掌柜的早哆哆嗦嗦的了,一见蓝熙书压下了阵脚,赶紧招呼大家继续。
  一时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这个井老大沾酒就醉,曾经一人酒后杀狼斗虎是我兄弟中出了名的粗人,吴大人莫要怪,还有钩子兄弟不要往心里去,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对不对?我代兄弟敬你一杯!”
  蓝熙书斟满一只酒杯一脸诚意递给钩子,钩子受宠若惊,身上那点小痛早没影了,现在酒醒了,明白了,镇抚大人亲自陪笑脸敬酒,这是天大的面子,钩子不会说话接过酒一仰脖就灌下去了,眨巴通红的眼睛连连说道:“大人!钩子不敢当!”
  “没事!大人不用这么抬举着小子的!不开眼的家伙,还不滚一边而去!”
  调戏了人家表妹,且不管真的假的吧,吴连旺觉得够可以了,这么大的台阶两个人都够下了。
  不过,吴连旺心里抽搐了,一个年纪轻轻深藏不露的蓝熙书和这一干兄弟个个如狼似虎,心里不甘的念头渐渐萎缩了。
  这回蓝熙书干脆和下面的一桌胡吹海喝,气氛一下子弥合,重又热烈起来,刚才被冷落的晴娘又被拉回来,还没开口,一帮子人就起哄开了,就数葛大最来劲。
  蓝熙书发现井运水不见了,秀儿也不见了,蓝熙书一看丁哑,丁哑悄没声息的下了楼。


第二百零八章 柯大侠
  一顿酒喝了近一个多时辰,清醒的大概就那么几个人了,再三拉扯,蓝熙书让丁哑结了帐,吴连旺省了银子心理平衡了很多,他觉得他了解了蓝熙书一点,那就是不小气不抠门心思有点儿摸不透,在北衙门混了这么的多年,吴连旺还头一次被领导请客,心里感触良多,他想了种种可能,蓝熙书这是故意收买人心还是真的不差钱还是放长线钓大鱼?他看不透蓝熙书的用意索性不想了,人家既来之则安之,吴连旺也心里有了初步打算。
  走出聚贤楼与吴连旺拱手作别,目送大家散去,蓝熙书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雨细密了,街面上撑伞的人多了,一个人顶着豆青色的油纸伞走近蓝熙书在六七步远的地方停住,伞面前斜,一身杭绸淡蓝书生直身袍,只见飘逸的袍襟不见其面。
  “三少!这个人在街对面很久了。”耗子说,丁哑和井貌安凑上来一起抱膀看着来人,不知为什么哥几个竟然提不起警惕。
  “是不是匿名下请柬的人?”丁哑皱着剑眉眯着眼。
  蓝熙书刚才还真没注意,一注意,蓝熙书就发现端倪了,蓝熙书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哎!三少!这?”井貌安揪住蓝熙书的胳膊纳了闷了:“怎么地个情况?你倒是言语一声啊!”
  “哼!”蓝熙书扭脸鼻孔里出气,冷眉冷眼的看了一眼对面打哑谜的假公子:“都眼瘸了!丫大公子都认不出来!”
  “丫大公子?”井貌安前抻着脖子左一眼右一眼打量油纸伞下的来人。
  耗子丁哑一怔忽然明白了,哈哈大笑,刚刚小解回来的胡大疙瘩和李四树一见有乐子颠颠儿跑过来:“笑啥?那谁?”
  扑哧!
  油纸伞下一声娇笑,来人擎着油纸伞笑弯了腰:“三少!你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油纸伞一歪,露出了丫无双!
  丫的!丫大公子?丫无双!
  蓝熙书扫了一眼丫无双的靴子,丫无双跟着蓝熙书的视线一低头才知道自己的脚出卖了自己的身份,丫无双边走近边翘嘴巴:“且!了不起啊!官升了脾气长了,一般人请不动蓝三少了啊!”
  蓝熙书一脸不掩饰的烦气:“就你无聊!下匿名帖子,好玩啊!”
  “什么叫无聊,有正事的,我师父想见你!”丫无双一手擎伞,来到蓝熙书身旁,胳膊吊儿郎当的一搭蓝熙书的肩膀:“不用这么拽吧!”
  蓝熙书不喜欢丫无双这么哥们化,到底是个丫头居然行为举止这么野,蓝熙书皱着眉把她的胳膊拿下来:“你师父?”
  蓝熙书一时难以判断,要说朱瞻基要见他,蓝熙书麻溜儿的去,人家皇太孙,师父?什么官?几品?蓝熙书要掂量掂量。
  丫无双使劲压着眉头藐视蓝熙书对她的态度,但是她没再把胳膊搭上去,旁边的井貌安耗子胡大疙瘩嘻嘻哈哈的都把肩膀递过来,示意丫无双无偿的任意搭任意靠,丫无双白了那几个一眼,扭过了脸,那几个嘻哈惯了,脸皮厚的凑上来。
  “丫无双!你师父男的女的?”
  “我给你说过的!”丫无双以为蓝熙书迷惑了,赶紧提醒了一句。
  “凭什么你师父要见我我就得去?”蓝熙书歪头斜视丫无双,那副不屑一顾的德行把丫无双气结了。
  “我师父难得见人的,你怎么这样,我们爷从来也不驳我师父的面子!你不就是小小的镇抚,拽什么拽?”丫无双气咻咻的指着蓝熙书跺脚。
  “哎哎!这有失淑女形象啊!”蓝熙书扒拉开丫无双的手指头:“我们风牛马不相及,我还有事,没空陪你磨牙,哥几个走着!”
  蓝熙书一个响指,哥几个哼哈应着,但是都嬉皮笑脸的看着丫无双。
  “哎哎!你!”丫无双气的狠狠地将油纸伞置于地上,油纸伞在泛着水亮的石板路面上滚了一个大圆,伞柄朝上刚好停在了一双靴子边。
  “蓝三少这么不给面子吗?”只见有人弯下腰一只大手提起了伞柄,擎在了自己头上,温和的语气不疾不徐对着正转身举步的蓝熙书。
  蓝熙书闻言回转身形,一见油纸伞易主,伞下是一个四十多岁长身玉立的男人,长眉朗目,八字短须在绷紧的上唇显得很有型,下巴方正,一袭淡蓝的交领书生袍,袍角随风荡漾,束带系着一块白玉雁坠时隐时现,一把剑悬于腰上,火红的剑穗随袍动而动十分的惹眼,挺括的身姿健朗不凡却又带着一股儒雅气质,此时看到蓝熙书转身,微蹙眉轻眯眼与蓝熙书对视,那目光瞬间被锻打成两线锋芒,蓝熙书仔细看时,那锋芒却又被瞬间屏蔽了煞气。
  蓝熙书不得不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面前说话的男人,那微微然的笑容蓝熙书咂摸了半天才品出那是一种淡定,但绝不是他的那种司空见惯了的蛋疼淡定,蓝熙书很多时候是强迫自己镇定的淡定,而面前这个男人,却是久历风雨波澜不惊的从容淡定,那眼神对接的一瞬间,蓝熙书被吸引了,他觉得自己的轻狂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那种包容的笑容让蓝熙书有点儿无地自容。
  “师父!”丫无双很气的瞪了一眼蓝熙书,靠在来人身侧,安静了许多,看到蓝熙书肃然的神情有点儿得色的抬下巴看着蓝熙书。
  哥几个都站直了身形,无形中被丫无双的师傅吸引。
  蓝熙书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么垃圾的丫无双,却有这么极品的师傅,老天爷混搭啊!
  “请问您是?”蓝熙书恭恭敬敬见礼,这有点儿明知故问,但是总不能喊人家丫无双师傅吧!
  “在下姓柯,你可以喊我老柯,或者随朋友们都喊我柯大侠也可以。”
  温润如玉的笑面顿生亲切,蓝熙书再次见礼尊了声:“柯大侠!非蓝熙书狂妄不羁,只是跟丫无双熟稔玩笑惯了的,本以为是她没事逗趣的,没成想反而怠慢了柯大侠!”
  丫无双恶瞪着蓝熙书,蓝熙书视而不见,对柯大侠甚有好感不等于不讨厌丫无双。
  “丫头却是被大家宠坏了,任意胡为,我是专程来向三少致谢的!”柯大侠将伞转交丫无双手里,捎带给她一个眼神,丫无双鼓着嘴巴低下头。
  “这也没什么!房子的朋友蓝熙书岂能袖手!”
  “请三少借一步说话!”
  “柯大侠请!”
  哥几个看着蓝熙书恭让着柯大侠步入聚贤楼,感情围观了半天没自己啥事!
  “丫无双!你这么野蛮,你师父倒是儒雅谦谦!喂!把师父请出来,干嘛?不是另有目的吧!”井貌安嬉皮笑脸的凑上丫无双,丫无双一虚晃拳头倒没生气:“你以为你们谁啊!我们用得着巴结你们吗?”
  丁哑问:“丫无双!那你师父找我们三少干嘛?”
  “我哪知道,师父又不说。”
  “不会吧!这里面有猫腻!”
  “我看也是!你说不知道谁信啊!”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么想知道跟上去偷听不就行了,你们谁敢啊!且!”
  “绕什么弯儿!丫无双!你是不是急着嫁人了,让你师傅亲自出马搞定我们三少来了?”
  “井貌安!你这乌龟王八蛋!”
  哥几个抻着脖子聚在丫无双伞下你一言我一语拿丫无双开涮,丫无双一听恼了,冲着井貌安就是一拳,哥几个哈哈大笑着轰然鸟兽散,井貌安笑的最大声最无耻,丫无双紧赶了几步也没打着井貌安。
  蒙蒙细雨中几个年轻人追打嬉戏。
  蓝熙书和柯大侠一前一后说着什么出了聚贤楼,貌似很融洽。
  柯大侠带上丫无双同蓝熙书哥几个作别,丫无双别别扭扭的看了一眼蓝熙书,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跟着柯大侠低眉顺眼的走了,柯大侠雨中的背影潇潇洒洒,看的哥几个呆了。
  “三少!你们聊啥了,这半天?”井貌安眨巴着眼睛问蓝熙书,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坏笑。
  蓝熙书皱眉看着哥几个不怀好意的笑脸:“暂不能说!”
  哥几个奥了一声互相对了下眼神,蓝熙书瞪眼:“阴阳怪气的搞什么搞?”
  “柯大侠有派!有背景!丫无双也不错啊!”
  “丫无双刚才羞答答的,真奇怪!”
  “就是!瞎子都看出来了。”
  “三少!有好事不能藏着掖着,告诉哥们同乐啊!”
  ……
  蓝熙书闪身拉开与哥几个的距离,转动眼睛看着哥几个越来越明显的神情,明白了。
  “扯什么扯?我就这么没品位!我会看上她?你们是不是集体让丫无双踢了。”蓝熙书很生气很生气,特别瞪着井貌安:“井貌安!你小子有这品味,我看丫无双特别和你的胃口!”
  “湿的干的没我啥事?不是拉到用不着急眼!”井貌安一看蓝熙书急眼了,一看那哥几个都耷拉眼皮没一个接茬的。
  “那柯大侠找你干嘛?”井貌安还是好奇。
  “想知道?”
  “想知道!”
  “那就想着吧!你闲着也是闲着!”
  “我说三少!哎哎!等等啊!”


第二百零九章 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井老大
  哥几个蔫头巴脑的回来,谁也没找到井运水,也没打听到秀儿,据说井运水把人带走了,去向不知。
  蓝熙书奇了怪了,这井老大跑哪儿去了,天涯海角的私奔了也不言语一声,见利忘义,重色轻友,哥几个当着井貌安的面就骂井运水,井貌安直哭丧着脸一只腿搭在椅子背上:“大哥真没谱,这上哪儿去了?”
  “说不定秀儿把你哥拐跑了,呵呵!”胡大疙瘩逗井貌安,井貌安白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别都搁这耗着了,回北衙门找事做去,哎!丁哑,汉王世子忙啥呢?”蓝熙书扒掉了湿乎乎黏答答的外袍把腿支在椅子上愁眉苦脸,这一天的事全塞脑袋里了,感觉消化不了,他要细细的梳理一番。
  哥几个磨磨唧唧想多耗会儿。
  “忙着听曲儿泡妞,今早上进了一趟宫,还有枚青一直没露面。”丁哑一直是哥几个当中行为举止最规范的,即使衣服湿了,头发湿了照样保持形象。
  这倒在蓝熙书意料之中。
  “给我盯紧喽!以后的生活还要靠他呢!”蓝熙书喝了口茶,茶有点儿凉,往井貌安跟前一推,井貌安赶紧续水。
  “听说这汉王有的是钱,宫里宫外处处打点。”耗子打了个哈欠接着说:“我说三少!是得想法子了,没进项下面要吃斋了。”
  丁哑刚刚和耗子嘀咕,花钱如流水啊!
  “我可听说了,我们北衙门发财的道儿可多了,呵呵!”井貌安嘿嘿笑。
  “不行!这点我要严重申明,不要打北衙门的主意,多少人盯着我们呢!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蓝熙书严肃的环视一遭,哥几个懒洋洋的点头,这道理真明白。
  “哎!李孝可跟我打听了,三少喜欢什么?”井貌安说,哥几个都看向他,蓝熙书也看着井貌安:“你小子嘴严点儿,别给我胡勒!”
  “不会!”井貌安奸笑:“我说我们三少酒色财气哪一样也不好!李孝听完当时苦瓜脸了。”
  哥几个笑了,丁哑推了一下井貌安的脑袋:“你小子吹吧!”
  “我夸三少完人啊!”
  “你说的我还是人吗?还是男人吗?”蓝熙书也推了井貌安一把,哥几个起哄,把个井貌安推得跟不倒翁似得晃来晃去,井貌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说,我说三少好色,他赶明儿再给三少送个美女来,我说三少好财,他再拿钱贿赂三少!你们不又得埋怨我啊!”
  且!
  没人搭理井貌安了。
  “都干活去!都给我勤快点儿!”蓝熙书撵人了,这帮小子酒足饭饱哈欠连天的真是想小睡一会儿啊!
  哥几个无精打采的往外走,迎头葛大回来了,大家都来了精神,分头去找井运水的都回来了,就葛大没回来,哥几个还以为他指不定藏哪儿偷懒呢。
  “葛老大!我哥呢?”井貌安挤到前面问一脑门子雨水的葛大,葛大扒拉开众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咕咚咕咚就喝。
  哥几个又都回来了,围着葛大,蓝熙书踢了一下葛大的椅子:“井老大人呢?”
  “都甭着急,人家井老大那叫滋润啊!”葛大又犯老毛病了,哥几个一起踢椅子,丁哑催促:“葛老大快说!”
  “得得!井老大走了桃花运了,现在米下锅了,估计正生米做熟饭呢!”说着葛大一脸猥琐的笑了:“等着吧!多咱吃干抹净他就回来了。”
  “秀儿?这么快?”蓝熙书不相信的看着葛大,葛大重重点头:“没错,我跟去的,秀儿租住的小院儿,挺偏僻的,挺适合偷情的!”
  井貌安捅了一下葛大,葛大一脸正色回头看井貌安:“怕啥?英雄救美出了力了,美人还不得以身相许啊!”
  蓝熙书各中滋味涌上心头,最清晰的念头就是:他丫的!井老大!你后来者居上啊!自己再想想,空算计半天,自己还没把房子做成熟饭呢!
  “头天去聚贤楼我就看出来了,井老大对秀儿有意思!”耗子说了一句。
  “我也对秀儿有意思!”葛大酸溜溜的说。
  “你那意思跟井老大不一个意思,人家井老大是真心实意的,一见钟情,值钱呢!”丁哑接着说:“葛老大!你见个女的就钟情,你那意思一大把一大把的当街乱撇,不值钱!”
  “去!”葛大翻了丁哑一眼,一脸羡慕嫉妒恨:“回头咱也没事满大街溜达英雄救美去!”
  “你那叫狗熊救美!”井貌安哈哈大笑。
  “就你那运气,看准了再救啊!”
  ……
  怎么有个人这么安静,哥几个想起蓝熙书的时候,蓝熙书感慨完毕眼神阴阴的正看着大伙。
  “走走!干活去!”一想起井运水都生米做成熟饭了,蓝熙书就一股无名火上头。
  哥几个呼啦啦都涌出了屋子,迈出门槛就听见葛大绘声绘色白话他怎么跟着井运水,怎么到了秀儿的住处,以及井运水一个粗汉子肉麻的表白,秀儿羞羞答答的小鸟依人,最后门插落了,里面说话声小了,再后面人家干啥葛大说你们自个想去吧!
  哥几个轰然调笑你搭着我的肩膀我扛着你的腰七嘴八舌的出了龙门新宅。
  老王头进来打扫,蓝熙书拄着太阳穴自个出神,好半天蓝熙书才懒洋洋的起身,他没回北衙门,直接回杨宅了。
  杨士奇内阁轮值,今天不回家吃饭了,晚上也不回来了,二娘和房子青花买啥子东西去了。
  蓝熙书心里空落落的郁郁的回跨院打了个逛,房子不在没意思。
  小雨住了,天还没放晴,北衙门里上午外差的锦衣卫都回来急着觐见新镇抚,在内堂里交头接耳。
  蓝熙书一身交领常服,儒生得很,一进内堂,呼啦啦都赶上前大礼参拜。
  蓝熙书坐在案后手翻着花名册听下面报号,汇总鸡毛蒜皮的情报,被罚清扫官监的岳老二彻底醒酒了,认清了形势,哈巴狗一样跑进跑出伺候蓝熙书和丁哑。
  熟悉环境很容易,掌握北镇抚司历年来的卷宗要案很麻烦,蓝熙书耐着性子从最近一两年收入官监的钦犯入手掌握,大多没实际罪名,真有犯罪事实的都叫三法司了,滞留下来的多是朝堂之上开罪皇上,皇上降旨革职查办,皇上又没明确态度,那就关着,各种刑拘试试,各种滋味尝尝。
  天擦黑,井运水冒泡了,蓝熙书仔细观察了井运水的脸色,红通通的春光满面,果然是秀色饱餐过了。


第二百一十章
  蓝熙书不说话不询问看顾井运水,井运水一个大老爷们做小男人幸福的笑面,蓝熙书立时心里跟猫抓了一样,火烧火燎的。
  蓝熙书甚至没法张嘴询问,只是一个会心的眼神交集而过。
  耗子来报,张开望着令蓝熙书签令驾帖并调北衙门的锦衣卫,公文随后就到,蓝熙书细问详情,耗子说,五城兵马司的一个百户干扰锦衣卫执行任务,着令缉拿,蓝熙书火速签令驾帖,并让吴连旺亲自带人前去,井貌安李四树都跟去了。
  耗子看内堂走空凑上蓝熙书说:“葛亭刚让我知会你一声,张开望在查你的底细。”
  蓝熙书停下翻看卷宗的手,砰然将厚厚的卷宗一合,身子后仰,脸色铁凝的背靠黄梨木的罗圈椅上,左脚一抬,靴子搭在了乱七八糟的案几上,没说话,指头来回反复的划着额头。
  耗子慢慢的整理者案几上被靴子推到边沿的卷宗:“三少!张开望不待见咱们,容不下咱们,早作打算才是!”
  蓝熙书点点头:“不怕他查,只是不要查到丫无双柯大侠那儿,提醒哥几个以后注意,让葛亭刚多留心,张开望怎么会轻易地接纳我们,他有所防范也是正常的,他现在是顾忌圣意不明,我爬的这么快,他不查我的背景才怪,打消他的警戒防范要下功夫,稳不住他,白话文回来更难办了。”
  “东厂提调指认唐赛儿的犯人被送回来了,折腾的够呛,半条命了,李孝请示怎么办?”耗子屁股挨着案几看着蓝熙书,耗子一时不适应北衙门的环境,活路繁复千头万绪,他老觉得脑子不够使的。
  就像一锅粘稠的局面,要打开站稳需要时间,更需要巧妙周旋。
  蓝熙书奥了一声放下了靴子,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笑的年轻帅气的脸庞阳光灿烂:“耗子!这说明他们又空欢喜了一场!这个唐赛儿一直是皇上心头隐疾,东厂太急于抢这个头功了,蔡远山安排的甘肃缉拿唐赛儿的锦衣卫头目都有谁,你让丁哑了解掌握一下,呵呵!说不定东厂折回来盯我们的人了,这个捷径他不会想不到的。”蓝熙书舒展了眉头,撤了腿站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人犯要好生医治,伙食好点儿,这个李孝可以拉拢,他比吴连旺耿直一点儿。”
  “我说三少,这个李孝跟葛大去南城那个什么娘子坊了,两个人倒是臭味相投。”耗子不知道这种事该不该跟蓝熙书说,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一听名字蓝熙书就明白了,也难怪,葛大就好这口,你让他戒了女色等于活剐了他,意料之中,但是得提醒葛大脑袋里有根弦不能麻痹了。
  “东厂谁负责缉拿唐赛儿的案子?”蓝熙书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他甚至有点儿想念徐三元了,这个徐娘不老也不知道啥时候返京。
  “大档头李举才!听说最近日子不好过,东厂督主杜十万当众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他手下的一个小番子失踪的事,内情不明!”
  蓝熙书心里一动,他想到了跟踪皇太子夜探杨宅的吴二狗,盛三挺麻利的,蓝熙书觉得有必要瞅机会会会这个盛三深交一下。
  天擦黑,北衙门马蹄乱响人马嘈杂,四五十人马横虎一样,吴连旺和井貌安回来了,井貌安进内堂就咋咋呼呼开了:“三少!今天牛逼了一把,把个五城兵马司的东城指挥使唬的一愣一愣的,乖乖配合,五个人都带回来了,宫里的赃物带回一半,东厂的人出面把合伙捣鼓东西的两个少监拘了。”
  哥几个在一起无拘无束惯了的,一向不分尊卑等级,井貌安这样不以为意,吴连旺可不敢,规规矩矩的禀告:“宫里伙同外面的人倒腾宫里的物件,罪至杀头,东厂这是明摆着护短,太监犯了事儿都是他们处置的,这次牵扯到五城兵马司的人,我们插手,这样东厂扣了犯事儿的人犯,这样很难办,东厂这是有意跟我们较劲呢!”
  耗子搬椅子,吴连旺坐下来轻抿了一口茶:“我们赶得快,我们刚出门东厂的人就到了。”
  “这样啊!你赶紧请示张大人!切不可办砸了,一切听从张大人安排!”蓝熙书一副外行重大事务不敢做主的样子。
  吴连旺赶紧去大明门汇报去了。
  很快张开望谕令北衙门,连夜突审人犯,掌握确凿证据完整证供以备明早早朝呈报太子。
  蓝熙书一夜没闲着,突击严审,他外行,吴连旺可不是外行,全部行头也就是进行了没几样,人犯就秃噜了,别说偷倒腾宫里的东西,就是小时候偷看婆娘洗澡,针头线脑的事儿都交代了,签字画押完事,蓝熙书又差人整理好供词,赃物细目连夜让李孝和丁哑送至张开望府上过目。
  一夜没合眼,蓝熙书最大的体会就是诏狱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用刑之惨烈,花样之繁多,实在令杀伐出身的哥几个都觉得脊梁沟冒凉气,特别是耗子看到紧要处直反胃,跟孕期反应似得干呕不止,耗子中途退场。
  蓝熙书从头至尾坐在刑讯房的主座上,冷眼看着吴连旺安排进行一切,始终眉头都不皱一下。
  完事,蓝熙书慈悲为怀谕令狱医好生治疗。
  第二日艳阳,蓝熙书在侧室和衣小睡,刚刚迷糊着,李孝丁哑急匆匆的疾步直入惊醒了蓝熙书。
  吴连旺动作慢了半拍,他进来的时候蓝熙书已经做起来了。
  “三少!宫里急诏你火速进宫!”丁哑很急:“张大人也差人来报信,着你火速进宫!”
  蓝熙书心里咯噔一下,北镇抚司镇抚一直以来有皇上的特谕,因岗位特殊不必每天早朝,有事随时奏报,甚至突发紧急事件可以直接越过张开望直接奏报皇上。
  “张大人好有什么交代?”


桥那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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