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兵围铁岭
作者:独坐池塘|发布时间:2024-06-29 01:39:13|字数:45932
虽然不过十月,不过辽东的天气却已经可以用天寒地冻来形容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去年开始辽东的冬天来的就特别的早,走的特别的晚。
天空中虽然飘着细碎的雪花,气温也十分的低,不过明军大营里却热火朝天。将士们不断的忙碌着,搭建营寨,挖掘壕沟,全都在忙碌着。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味,这种味道对于士卒们来说并不陌生,那是大锅里面煮的肉。羊肉,猪肉,各种肉全都煮在一个锅里。
对于以前的士卒来说,这样的伙食是不能想象的,不过现在的军营里面伙食开始好了很多。大锅煮的肉,虽然没有什么香料,可是盐总是不缺。对于将士们来说,一大块肉,一坛子烈酒,这就是最好的生活。
“狗日的,你们都他们的快点,老子可是想去吃肉的。要是干的慢了,让老子没有肉吃,你们这帮小子给老子等着!”一个参将手里压着要见的刀兵,对着正在挖掘壕沟的士兵大声的喊着,语气虽然严厉,可是脸上却带着笑容。
士卒们似乎也没有将这当成军令,轰然大笑,有人还大声的道:“将军放心,这肉咱们是吃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军营里面有了这样一个规矩,干得好的,干得快的,有肉吃,不行的连汤都没得喝。无论是平常的训练还是日常的作战,全军都是这样的政策。虽然开始只是单纯的为了吃肉,可是肉吃多了就没那么珍贵了。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可就不那么好说了,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没得喝,谁的脸上也挂不住。尤其是那些领军的将领,自己的人输了,实在是面上无光。
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军营无论将军还是士卒,全都奋勇争先,这种风气已经形成一段时间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不过却没有想象到孙承宗的帅帐,作为第一个搭好的帐篷,这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大帐里的人却不多,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孙承宗,另外一个人是熊廷弼,剩下的就是一个伺候着的亲卫。
将大帐里的火盆弄得旺一些,又为两位大人烧伤一壶热水,亲卫恭敬的退了出去。
在亲卫出去之后,外面有来了两批人,其中一批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另外一批则是身着宫中内侍的衣服。锦衣卫带头的是一个锦衣卫千户刘承志,接替了原本保护孙承宗的百户,同时也为大军打探情报。内侍领头之人自然不用说,乃是辽东的监军太监陈洪,只是这位监军太监的地位实在是太高,等闲不敢有人招惹。
四人分宾主落座,孙承宗面容严肃的说道:“诸位,经过几日的行军,已经兵临铁岭城下,今天把诸位请来,也是为了和大家商议一下。”
“孙大热,领兵作战时你的事情,咱家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怎么打仗咱家不懂,你也不用每次都把咱家找来吧!”陈洪看着孙承宗,眼睛微眯,笑呵呵的说到。
虽然陈洪说的义正言辞,可是却没人把他的话当真,你要是不把他请来,那才是麻烦。
“陈公公此言差矣,皇上让陈公公来辽东做监军,可是信任有加。这该陈公公知道的事情,老夫岂敢隐瞒?”孙承宗脸上也笑呵呵的,可是说出话来却并不客气。
对着孙承宗拱了拱手,陈洪没有在说什么,对于陈洪来说,孙承宗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自己的权力来自天启皇帝,孙承宗这位帝师的生眷可不是自己能比的。
熊廷弼和刘承志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他们可不是孙承宗,对于陈洪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可是十分的敬畏。
将目光转向一边的熊廷弼,孙承宗沉声说道:“飞百,老夫记得上次你问过老夫,为什么不进攻抚顺,直接兵发赫图阿拉?”
缓缓的点了点头,熊廷弼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知道孙承宗攻打铁岭必有深意,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一边的陈洪也坐直了身子,等待着孙承宗的回答,这也是他思考的问题。毕竟直接进攻建奴的老巢,相比于攻打铁岭,听起来更让人热血沸腾。
“老夫攻打铁岭,是因为这是皇上密旨里面提到的,这可以说是皇上的意思。不过皇上也没有把话说死,老夫也决定先打铁岭。”孙承宗输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原因。
一边的熊廷弼眉头微蹙,他不知道天启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密旨,更不知道孙承宗为什么会赞同天启皇帝的策略。略微沉吟了片刻,熊廷弼皱折眉头说道:“先拿下铁岭和开原,能够阻挡住建奴和鞑子相互勾结,同时也能沟通叶赫等反对家奴的蒙古部落。这一点下官也能想到,只是这还有其他的意义吗?”
赞赏的看了一眼熊廷弼,孙承宗笑着说道:“不愧是飞百,果然能够举一反三,不过老夫还想到一个原因!”
“请大人赐教!”熊廷弼的态度很是恭敬,其实他一直对孙承宗执弟子礼。
摆了摆手,孙承宗沉声说道:“赐教不赐教的谈不上,自从萨尔浒之战,大明对家奴和鞑子一直采取防守的态度,这次收复铁岭和开原,皇上是想告诉世人,大明一扫萨尔浒之战的颓势。当年的萨尔浒之战,老夫一直认为那是大明朝的耻辱之战,这一次我们是雪耻之战!”
孙承宗面容严肃,语气中带着激动,脸上带着一样的红晕,他此时的情绪有些激动。目光炯炯的看着外面,身子都在颤抖。
一边的熊廷弼顿时明白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点了点头,道:“大帅放心,晚饭的时候下官就把您的这计划传给全军将士,争取明天一鼓作气拿下铁岭!”
缓缓的点了点头,孙承宗对一边的锦衣卫千户刘承志道:“刘千户,你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大人,卑职这里有一些关于铁岭城内的情报!”对于作战,刘承志是没有资格发表言论的,不过关于情报却是他的专长。
情报的重要性孙承宗自然十分的清楚,连忙道:“刘千户,请讲!”
“是,大人!建奴镇守铁岭和开原的乃是努尔哈赤的三儿子阿拜,这个阿拜名气并不大,与努尔哈赤的其余几个人儿子相比,他也不擅长冲锋陷阵。不过根据锦衣卫的情报,阿拜深得努尔哈赤的器重,因为他擅长谋划后勤和主城。并且阿拜精通大明文化,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刘承志面无表情,将爱新觉罗阿拜的情报说了出来。
眉头微蹙的点了点头,孙承宗也没想过能够很容易的拿下铁岭和开原,毕竟这里的地理位置太重要,建奴不可能不派精兵把手。点了点头,孙承宗道:“那城里的兵马呢?”
“回大人,成里的守军大概一万左右,大部分都是建奴的精锐步兵,是由阿拜专门训练的。虽然时间尚短,可是战力也不同凡响。铁岭城经过阿拜的加固,可以说十分的坚固!”刘承志说完了,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待着孙承宗做决断。
听说城里只有一万守军,孙承宗顿时松了一口气,铁岭城虽然不大,可是想要守住最少也要有两万人马。现在不过是一万人马,在精锐也没有用,毕竟这是守城不是野战。不过孙承宗自然也不会大意,该有的谨慎也一定会有。
“传令下去,今天养精蓄锐,明日一早,我们拿下铁岭城!”孙承宗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他相信这次一定能让建奴吃个大亏。
明军这边准备好了,铁岭这边却没有准备好,此时努尔哈赤的三儿子阿拜正站在城头上。双手扶着城墙垛口,阿拜的嘴里全是苦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汗率领大军突入明朝腹地,明军只能是自顾不暇,怎么还有实力突袭铁岭?看外面的旗帜,这正是辽东孙承宗的部队,说不定正是孙承宗领兵而来。看人数,足足有七八万之众。
无论看什么,阿拜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虽然他是众兄弟中比较擅长守城的,可是对于极为擅长攻城的明军,阿拜不觉得自己能守得住铁岭。明军人数太多了,装备又精良,恐怕这次要遭殃啊!
虽然阿拜想不明白,明军为什么有能力来到铁岭城下,不过这已经是没有必要再想的问题了。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卒,阿拜沉声说道:“派人去抚顺和赫图阿拉送信,另外让人到开原去。召集所有在城内的将领,本贝勒要召开会议。”
“是,贝勒爷!”士卒不敢有丝毫的耽误,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阿拜一直站在城头上,眉头皱的紧紧的,回想着城内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良久阿拜转回身,慢慢的走下了城头,回到自己的住处,阿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信。这封信是写给自己的父汗努尔哈赤的,无论怎样一定要让他知道铁岭的情况。
第五百零一章 火炮焚城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熊廷弼,一身戎装的孙承宗微微有些诧异,抬起头问道:“飞百,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回大人,今天早上有几支人马离开了铁岭城,有的像抚顺方向而去,有的则是向西北草原而去了。下官估计这些都是城内的建奴派出的求援人马,下官觉得是不是派人追一追?”熊廷弼眉头微蹙,似乎犹豫不决,等着孙承宗做决断。
微微一愣,孙承宗有些诧异的看着熊廷弼,最后笑着说道:“飞百,老夫和你之间似乎没有嫌隙,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绕圈子!”
熊廷弼顿时有些脸红,饶是他面厚如铁,此时也有些尴尬。那几路求援人马根本不需要的拦截,现在建奴已经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兵力救援了,来的少了不过是给明军送人头,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来找孙承宗,熊廷弼自然是有别的事情,不过没有什么好的借口开口,没想到找一个由头还被孙承宗拆穿了。尴尬的笑了笑,熊廷弼极为无奈的说道:“大人明察秋毫,下官自然不是为了隐瞒大人,只是……”
“只是有些话不好开口,是不是?”玩味的看着熊廷弼,孙承宗笑着说道:“老夫自然可以装糊涂,不过老夫觉得飞白不用如此见外,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无妨!”
“大人,下官想亲自指挥攻城之战!”熊廷弼心里顿时很感动,脸上也严肃了起来,对着孙承宗道。
看着一脸认真的熊廷弼,孙承宗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沉吟了片刻道:“飞白何处此言?能不能和老夫说一说?”
“启禀大人,自从上一次沈阳城之战,下官至今寸功未立,愧对皇上的信任。辽东之军刚刚新建,下官身为辽东经略,没有实打实的功绩,恐怕很难镇住手下人啊!”熊廷弼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目光略带忐忑的看着孙承宗。
孙承宗乃是辽东督师,自然不用每战亲临,下面的人打赢了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不过他没想到熊廷弼会有这层顾虑,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略微想了想孙承宗便明白了。
大明朝以文官管制武将,这一条早就已经是深入人心了,熊廷弼身为辽东经略,下面的人怎么敢不服?不过敬畏和畏惧自然不能等同,只是没有熊廷弼说的那么严重。
“飞百,恐怕这里面还有一条,飞百没有说啊!”孙承宗放下手中的笔,将一边的头盔拿过来带上,从兵器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宝剑,笑呵呵的说道。
熊廷弼自然是没有说实话,他到不是想和孙承宗抢功,这个他没能力也不去想。只是这么久没打仗了,难免心里痒痒,现在有了机会,他自然不想放弃。
见孙承宗连自己这点小心思也猜到了,熊廷弼也没有解释,只是腰再次向下弯了弯,道:“请大人成全!”
走过去将熊廷弼扶起来,孙承宗笑着说道:“飞百何须如此,老夫岂是不通情理之人?况且事情交给飞百,老夫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今日老夫为飞百观战!看看飞白练出来的悍卒,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熊廷弼顿时面露喜色,虽然心里有很大把握,可是事到临头才放下心来。笑着看着孙承宗,熊廷弼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
笑着点了点头,孙承宗赞许的看着熊廷弼,不过孙承宗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忧虑,熊廷弼却不曾看见。摆了摆手,孙承宗示意熊廷弼出去,自己静静的呆在帐篷里。
孙承宗的心里非常的清楚,自己可以说是大明开国二百年来的异数了,如果论有权势的人,自己绝对能排进前几名。身为两代皇上的老师,内阁首辅大臣,同时还统领着这么多的兵马。
大明建国以来,能够比自己权势还大恐怕就只有当初的张居正了,那些篡权的太监根本拿不到台面上来。皇上用的时候,自然是威风八面,一旦皇上动了杀心,全都是谷中枯骨。
正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孙承宗的心理非常的清楚。将领想要一只被重用,那么养寇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可是孙承宗不会这么做,他只想平定辽东。
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皇上器重自己,难免有一天不会猜忌自己,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懂进退,可是懂进退和能进退不一样啊!辽东的局面刚刚打开,孙承宗心理怎么也放不下。
听着外面的号角声,孙承宗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坚定,哪怕自己以后死无葬身之地,这辽东也一定要平定,至于功与过,还是留给后人评说吧!
大步的走到帐外,看着已经集合好的队伍,孙承宗面容严肃的走上前,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明军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在孙承宗的统帅下,向着铁岭城进发。
铁岭城内,阿拜面容严肃的站在城头,一身盔甲让他显得很是威严。此时的阿拜已经没有原本的文雅,现在的他才更像是努尔哈赤的儿子。
“贝勒爷,明军上来了!”一个统领快步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慌,气喘吁吁的说道。
眉头微蹙看着那名统领,阿拜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跟着自己久经战阵的拉俄特也这样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拉俄特,阿拜压低了声音训斥道:“看看你的样子,你还是那个不畏生死的巴图鲁吗?”
拉俄特顿时站在了原地,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开合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看着远处的明军,拉俄特的脸上不再是担忧和畏惧,全都是浓浓的战意和决然。
缓缓的点了点头,阿拜的心理也松了一口,无论怎样自己都必须守住铁岭。一旦铁岭被明军占领,开原也保不住,这是一定的。如果开原和铁岭丢了,那后果阿拜不敢想象。
现在努尔哈赤带兵在西北征战,一旦开原和铁岭丢失,那就代表着后路被断掉了。努尔哈赤想要打破孙承宗的封锁,阿拜觉得很难。如果绕路,那更是麻烦。现在已经是十月,冬天已经悄悄降临了,如果这个时候绕道,恐怕大军会被大雪掩埋。
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不再这个时候攻打铁岭,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力,阿拜不能去想,更不敢去想。想到开原和铁岭丢失的后果,阿拜顿觉不寒而栗,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哪怕自己战死也不能丢了开原和铁岭。
明军已经在城外结阵了,阿拜亲在城头上的指挥,代表着他的大旗就立在城头上。他已经传下去命令了,只要坚持到大汗援军到来,每个人都有重赏。
指挥攻城战的乃是熊廷弼,这次大展伸手的是新编的步兵,至于那两万骑兵,孙承宗可不会暴露的过早。
此时的熊廷弼一身戎装,面容严肃,不过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自己等待这一天等待的太久了,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将自己腰间的刀摘下来,用来的戳在地上,熊廷弼对一边的传令兵吩咐道:“传我命令,让炮兵将火炮全给我推到前面来,这次本官要欺负欺负人!”
传令兵快步的走开了,很快军阵前面的步兵便展开到了两翼,正中间被推出来无数门的火炮。明军的火炮承一子展开,足足有两里长,成半圆型对着铁岭城。
这次出征,那种红衣大炮孙承宗并没有携带多少,不过改进型的弗朗基大炮可是带了不少。这种能够打五个子铳的大炮,经过刻画膛线和改进之后,射程达到了惊人的六里,威力足足翻了一倍。
孙承宗将整个辽东的这种大炮全都集中起来了,足足三百门,现在被熊廷弼全都展开了。炮弹更是被成车的推上来,实心铁球弹、开花弹、以及火器厂最新的燃烧弹。这种在将火油包裹在里面的炮弹,是大明火器厂的最新成果,这是第一次拿到战场上了,不过熊廷弼却非常的有信心。
在战阵后面的孙承宗看到这一幕,只能苦笑着摇头,看来这次熊廷弼是不打算留下铁岭城了,以后重新建城可是个麻烦事。不过孙承宗也不会去干涉熊廷弼,这一仗必须要胜,而且要简单的胜,不然怎么鼓舞士气?
士卒们在不断的搬运炮弹,只要熊廷弼没有下令,他们就不断的忙碌着。虽然士卒们都在安静的忙碌着,可是从他们激动的眼神中,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激动。
此时城头上的阿拜也接到了报告,扶着城墙的垛口向下看,阿拜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撤下去,毕竟在这里太危险了,等明军攻城在上来,不然一定损失惨重。不过阿拜不会这么做,死伤再多的人他也不会这么做,那样铁岭就守不住了!
匆匆上去守城,明军则是在炮火没停就做好准备,毕竟阿拜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上来。向西远眺,阿拜脸上带上了一丝灰拜,喃喃道:“父汗,这次儿子恐怕不能在见你了!”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便的坚毅了起来,摸着手里面的刀,回身对身后的人道:“让人全都找个地方躲起来,另外将一半的人撤到城下,铁岭本贝勒必须要守住!”
身后那人神色几次变动,犹豫着道:“贝勒爷,现在形势危急,奴才觉得开原和铁岭不能全都守了,那样守不住。现在铁岭危急,开原的人马调过来吧!不然两地我们都守不住!”
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包衣奴才赫图,叹了口气,道:“这个不用你说,本贝勒已经派人去了,不光是开原,抚顺和赫图阿拉,本贝勒都派人去了!”
赫图抬头看了一眼阿拜,语气恭敬的说道:“贝勒爷,您也到城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如果贝勒爷有个万一,铁岭也没有办法守住!”
深深地看了一眼赫图,阿拜慢慢的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好奴才,可是要守住铁岭不能靠本贝勒,要靠这些勇士。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可是他们不会这么想。我在这里,比什么都能鼓舞士气!你记住,无论如何要好好的活着,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
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拜,赫图忽然跪了下来,嘴唇颤抖着,脸上带着不敢置信道:“主子!”
“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将这封信交给我的福晋。”将怀里的一封信交给赫图,阿拜转过身,大声的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本贝勒都会在城头上!我们女真的勇士们,你们都是巴图鲁!今天我们就是死,也要勇敢的战死,这样才不负巴图鲁的称号!”
一时间城头上全都是嘶吼声,还没有开战,铁岭城已经开始弥漫着决死的气息。士兵每一个都红着眼睛,原本下城活命的机会要大很多,可是现在却没人争着下城,每个人都要留在城头上,这是必死之战,必须要抱有必死的决心。
听着铁岭城头传来的嘶吼声,熊廷弼微微有了发愣,不过很快嘴角便露出了一丝不屑。这次一定要把建奴打疼,大明出兵第一战,一定要打出威风来!
没有理会建奴怎么样,熊廷弼回头问身边的副将,道:“怎么样?火炮都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都准备好了,只等大人一声令下了!”那名副将连忙躬身施礼,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缓缓的点了点头,熊廷弼又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另一位参将,面容严肃的道:“敢死队都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全都准备好了!一千五百人的敢死队,随时可以出发!这次卑职亲自带队,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那名参将躬身施礼,此时他的身上穿着特制的黑甲,这种黑甲的防护力强大,重量却更轻。
拍了拍参将的肩膀,熊廷弼沉声说道:“等一下本官过去,本官要为敢死队的兄弟送行!”
“是,大人,卑职回去等着!”那名将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一切准备就绪,熊廷弼将目光转向铁岭城,这次一战全功,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是熊廷弼内心的想法,一定要一鼓作气拿下铁岭城。
“传令,开炮!”命令很简单,声音也不大,不过没等这声命令随风飘散,明军阵地火炮便开始了怒吼。
三百门火炮,一时间只能听到火炮的呼啸声,铁岭城没埋在了硝烟里,很快便失去了踪迹。炮弹向不要钱一样砸进铁岭城里,实心铁球弹还好说,开花弹则是炸死了不少人。不过杀伤力最大的却是燃烧弹,沾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大火。很多人都是这样被烧死了,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全都被火炮的声音压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炮终于停止了轰鸣声,硝烟弥漫在战场上,直呛人的肺管子。不过没有人会管这些,所有人都等着硝烟散去。
熊廷弼手里端着一大碗酒,在他的面前时黑压压的敢死队,每个人的手里都是一样的装备。黑色的铠甲,刀和其他人的都不同,那是经过戚家刀改过来的,有些类似唐刀的近战武器。
将酒碗高高地举起,熊廷弼大声的喊喝道:“废话不多说,兄弟们,一路走好!”说完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将手里的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路走好!”军营后面顿时响起了喊声,山呼海啸的喊声,一千五百人摔碗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这喊声里。
敢死队冲上去了,手里抬着梯子,有几队人马带着大大的炸药包,他们的任务就是为后面的部队打开缺口,并且守住缺口直到后面的士卒跟上。他们还需要第一波攻进城去,敢死队非勇悍之辈不能入。
一时间战场上再一次响起了喊杀声,熊廷弼的攻城步卒紧紧地更在敢死队的后面。
很快烟雾散去,铁岭城的城墙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原本十分坚固的城墙,此时已经是千疮百孔。几千枚炮弹下来,这次已经残破不堪了,有几段城墙已经彻底塌了。
敢死队已经冲进去了,明军的士卒也不断地往里冲,这一战结局已定!
“贝勒爷,明军攻进来了!城墙被火炮炸塌了,明军攻进来了!”报信的士卒来到阿拜的面前,脸上带着惊恐,他已经被明军的炮火吓傻了。
身子一阵摇晃,阿拜的脸色便的苍白如纸,他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能够监守几天,那样自己就有了援军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走,让离开铁岭城,活着的人都去开原。”这里已经没有在待下去的意义了,阿拜把牙一咬,准备带着人撤走了。这里已经没有在坚守的必要了,他不觉得明军的士卒能够追得上自己,自己能够从容的感到开原去。
第五百零二章 血战
随着明军大规模的冲入铁岭城,战斗双方都知道铁岭之战告一段落了。只是没有人会松懈,熊廷弼不会,孙承宗更不会。
此时在明军的军阵前,两支明军骑兵一左一右的在两翼,战马嘶鸣,静静的等待着冲击的命令。左侧的明军的骑兵统领正是左良玉,右侧的则是张兆麟,两个人全部严阵以待,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时间不长,铁岭城内的喊杀声似乎小了很多,北城门却忽然打开了,里面迅速的冲出一支人马。一马当先的正式阿拜,此时他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明军的军阵,不过却紧紧的催动胯下的战马。
看着冲出来的骑兵,孙承宗眉头微蹙,没想到指出来这些人,看样子不过三千多人!左右看了看骑兵队伍,孙承宗知道自己这两万骑兵不能全都上去,这可不是越多越好的时候。
“传本帅令,让张兆麟带着本部人马出击,务必要截住这支逃跑的人马,将领军的将领抓回来。”孙承宗略微沉思了片刻,心里面已经有了定计,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
随着令旗的摇摆,明军右翼的骑兵猛地冲了出去,一万骑兵就像下山猛虎一样冲向阿拜一行人。张兆麟手中挥舞着大刀,嗷嗷叫着冲在最前面,后面则是拿着三眼铳的明军。
见明军追来了,阿拜顿时面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明军的马这么好,居然能追得上自己。不过他很快就松了一口气,明军的马是不错,不过人马并不娴熟,再跑一回儿,明军的速度自然就降下去了。
看着笑呵呵的熊廷弼,孙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现在建奴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在孙承宗看来这就和当初宋朝的时候的大金差不多,如果不加以遏制,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后续的招抚,孙承宗觉得还不是时候,一定要把建奴打怕、打疼。
“大帅,下官向你教令!”熊廷弼跪倒在地,将手中的令牌高高的举了起来,递到了孙承宗的面前。
孙承宗将令牌拿过来,笑着说道:“飞百,事情干得不错!没有让老夫失望,老夫会像皇上给你叙功。”
“谢大帅!”熊廷弼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说什么,恭敬的谢过之后,站在了一边。
扫视一片狼藉的战场,孙承宗老怀大尉,自己终于做到了。颇为激动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熊廷弼,孙承宗面容严肃的说道:“飞百,建奴败军逃亡开原,你带人去吧!去把开原拿下来,铁岭这里就交给老夫吧!”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熊廷弼顿时笑容满面,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快步的走去调兵遣将了。
看着熊廷弼的背影,孙承宗的脸上有几分无奈,不过很快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铁岭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铁岭不是这样就能拿回来的,怎么也要挺过几次建奴的反攻,那样铁岭才算是真正的回到了大明的手里。
不断的催动着自己胯下的战马,阿拜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只要自己回到开原城,自己绝对不会在监守。带着开原城的人离开城池,开始流动着打仗。
回头看了一眼,阿拜发现明军已经又被甩开的趋势,脸上的喜色更浓了。不过没等他转过身,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这种声音他清楚,那是明军的火枪声。
不敢置信的转过头,阿拜看到在自己的面前是整队的明军士卒,在他们的手里是刚刚冒着青烟的火枪。来不及多想,自己身边的士卒就像被镰刀割刀的韭菜,整整齐齐的倒了下去。他们身下的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片刻间便死伤一片。
阿拜挥舞着手中的刀,眼中满是血丝,大声的叫喊道:“冲过去!冲过去!”在阿拜的想法里,明军的火器虽然犀利,可是自己的马快,只要冲过去就可以了。
伴随着又一轮的射击,阿拜只觉的身上一疼,他知道自己被火铳打中了。接着又是机枪,阿拜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晃了几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建奴的阵营里一片打乱,战马的嘶鸣声,夹杂着中枪之后的惨叫声,一时间这里仿佛人间炼狱。后面追击的明军骑兵已经到来了,他们远远的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虽然骑兵的手里有三眼铳,可是他们却没有开枪,他们知道面前的这些人不过对面的步卒杀的。
“将军,这就是大人宝贝的吗?”一名副将来到张兆麟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看了一眼身边的参将,张兆麟缓缓的点了点头,虽然早就知道,可是张兆麟的心里却被震撼的无以复加。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这就是新式的火枪,如此密集的射击,什么样的骑兵也别想冲上去,实在是太密集了!”
张兆麟在戚家军效力,对于火器一点的不陌生,不过这种新式的火枪的威力,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这种以前的火绳枪哪怕配上三段击的战术,骑兵在付出一定的伤亡之后,也能完全的冲过去。勇武的骑兵甚至能够大规模的杀伤陆军,火铳只能是辅助战斗,最后还是要相互厮杀。
在看了今天的战斗知道,张兆麟忽然觉得天翻地覆了,这种碎发枪配上三段击,骑兵不可能冲过如此密集的弹雨。如果是步卒,在这种密集的射击中,死亡才是唯一的结局。
虽然瞠目结舌,可是张兆麟也没有呆住,等战斗差不多了,他便带着人上去打扫战场。其实战场已经没有什么好打扫的了,上去不过是收尸。三千人的建奴,活下来的不过四五百人,大部分还都带着伤。战马全都倒在了地上,这次可以吃马肉了。
明军这一场大获全胜,以及小的伤亡迅速的拿下了铁岭,开原也没有费什么劲,明军到开原的时候,城里的人已经逃走了。熊廷弼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开原,这一场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不过明军并没有松懈,孙承宗十分的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更加剧烈的战争。不过战胜的消息孙承宗还是第一时间派人送信到京城,毕竟那里的天启皇帝一直都在等待着这场胜利。
辽东这边的事情可以说是初步安定了下来,同一时间西北的战役终于再次打响了。上一次多尔衮的试探弄了一个灰头土脸,他们便暂时没有对明军采取什么措施。
明军似乎也突然哑火了,没有乘胜追击,没有任何的挑衅行为,只是静静的呆在那里。不过这几日明军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们在挖沟,在他们的营盘前面不远处挖了三条沟,似乎是为了拦马用的。
这一天天高云淡,是一个非常好的决战日子,努尔哈赤终于没有耐心,他等不下去了。如果自己撤退,这支明军会紧紧的咬着自己不放,他不能退,也不敢退,一定要打赢这支明军。
骑在马上,努尔哈赤面容严肃,戎马一生,无数次面对生死,这次自然不会太紧张。虽然上次明军的骑兵让自己大吃一惊,不过他不觉得明军会有很多那种骑兵,那些骑着驴子的就不叫骑兵。
努尔哈赤不断的鼓舞着自己,一定能够打赢,能够打赢。在他的身后是六万建奴骑兵,七万蒙古骑兵,十几万的兵力。对面的明军不过八万,他不相信自己会打输,自己一定能打赢。
等到努尔哈赤带人来到战场上,明军也做好了准备,两万骑兵分散在两侧,保护着整个战阵的两翼。在战前,无数辆战车组成的防御阵地,绵延一里长的火炮阵地,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在炮兵身后,站在最前面的是明军的火铳兵,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长矛兵和刀斧手。
北风吹动着旗帜,猎猎作响,战场上没有人说话,马匹的嘶鸣声被压的很低。一杆孙字旗随风飘扬,孙传庭骑着一马在旗下,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今日一战,成败在此一举。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戚金,孙传庭笑着说道:“戚将军,今日之战我们不能拜啊!”
微微一愣,戚金没想到孙传庭会说这样的话,今天自然是不能战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建奴在西北纵横开合,将没有人能够阻挡,如果战败建奴甚至会兵临北京城下。
“戚将军,皇上将这一战交给孙某,孙某心里感佩莫名,如此信任,孙某实在是无以报偿!”孙传庭神色颇为复杂,不过眼中满是感激的神色,脸上带着无比的决然。
看着孙传庭一副死而后已的模样,戚金心里微微一动,来到孙传庭的马前,躬身施礼,道:“将军,此战不能败,卑职自然知道的。无论有什么事情,将军请交给卑职!”
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戚金,孙传庭脸上带着几分感动,不过还是迟疑着说道:“戚将军事情异常危险,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临行之前,皇上再三交代,一定要保戚将军平安,孙某……”
“大人,卑职是将军,不是来前线镀金的少爷。戚金十几岁的时候便和叔叔走上了战场,大小百余战,几次险死还生,为的不过是大明海清河晏。现在对面是肆虐多年的建奴,戚金恨不得生食其肉,何惜此身?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是悍将最好的归宿,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孙传庭目光炯炯的看着戚金,脸上全是敬佩的角色,道:“戚将军,本帅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到右翼,等一下战斗打响,将军伺机直取建奴中军,不惜一切代价。”
“大人放心,戚金一定完成任务!”这是一个有死无生的任务,想要在乱军之中直取中军,与送死无异。
明军人少,想要打赢凶悍的建奴人马,只能玩命死拼。戚金哪怕能够扰乱其中军只会一刻,这一场战斗明军便可大获全胜,不过前去的戚金恐怕会死伤惨重。
目送着戚金来开,孙传庭忽然看到戚金身后的一员小将,连忙道:“戚将军留步!”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微愣着转回身,戚金不知道孙传庭为什么叫住自己。
没有看戚金,孙传庭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年轻的将领,神色复杂的道:“长伯,你留下吧!”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晃,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孙传庭,不过他没有说话,又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戚金,近似哀求的道:“将军!”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戚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很欣赏吴三桂,不过他还是对吴三桂说道:“三桂,你还是留下吧!你第一次上战场,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将军,为什么我们要死在这里?还没打为什么要说败?吴三桂乃是宁远总兵吴三桂之子,家父从小教导,吴三桂学了一身本事,为的就是今时今日。戚将军十几岁便和叔父出生入死,三桂愿以将军为榜样,请将军让三桂伴随左右!”吴三桂一躬到地,脸上带着决然的说道。
戚金和孙传庭全都面带赞赏的看着吴三桂,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的坚毅。
吴三桂不知道戚金和孙传庭的想法,可是他的心里却非常的清明,武将想要获得一个好的前程,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能怕死。这个时候更不能退缩,如果自己退缩了,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污点。
见吴三桂这么坚决,戚金和孙传庭也没有在劝阻,各自安排事情去了。
战场上的部署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建奴那边就有了动作,四万多的骑兵从正面突入,在距离明军十里远位置开始快速的冲锋。上次对战明军的两万骑兵,居然没能将其击溃,这次出动四万骑兵,努尔哈赤就是希望能够将明军的骑兵引诱出来。
不过努尔哈赤的想法显然要落空了,明军的呆在原地没有动,最先发出怒吼的是明军那扇形的火炮部队。五百余门火炮一起发射,一时间山崩地裂。
密集的骑兵冲锋阵型让努尔哈赤吃了大亏,他没想到明军居然会有这么猛烈的火炮,这和上次的不一样!
“明军真狡猾,上次根本没有使用这么多的火炮!”在努尔哈赤身边的代善满脸的愤慨,大声的说道。
看了一眼代善,努尔哈赤面色如常,声音淡然的说道:“领兵作战,最忌讳的就是新服气躁,这样怎么可以?”
“是,父汗,儿臣知道了!”代善连忙道歉,他知道自己确实着急了,不过他也不明白明军的火炮为什么这么厉害?略微沉吟了一下,道:“父汗,怎么明军的火器如此犀利?”
“明朝现在有个地方叫火器厂,里面聚集了非常多的能工巧匠,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研究很改进火器。上次沈阳城之战中使用的那种巨炮,就是火器厂制造的。现在这些火炮,很明显就是改进原来的弗朗基!”努尔哈赤虽然脸上神情淡漠,可是他的心里面也是吃惊非常,没想到明军火器发展如此之快,这更坚定了他消灭面前这支军队的决心。
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努尔哈赤知道正面的突击恐怕作用不大了,冲过去也很难会有效果。看了一眼身边的代善和多尔衮,努尔哈赤道:“你们两个,每人带两万骑兵,分别从明军的左右两侧发起突击。冲击去之后,重点杀了那些放炮的!”
“是,父汗!”多尔衮和代善走了,每个人带走了两万人,气势高昂的走了。
火炮逐渐哑火了,因为射速的原因,这种火炮的冷却也是个问题,不过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看着烧红的炮管,炮兵便全都退到了后面,他们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的,接下来就不能再靠大炮了。
在炮声停止之后,正面突击的建奴终于踩着尸体冲了过来,他们的抛下了近万具尸体,战场上血腥味一场的浓重。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让人听着脊背发凉。
不过也没人会在意这些,八旗子弟都没有看倒下去的兄弟,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从身上拿下自己的弓箭,他们知道这一轮箭雨过后,对面的明军就会四散奔逃。
在战场的两侧,分别冲上来两支骑兵,不过他们没能冲击到明军的本阵,将他们拦住的是明军的骑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开始打就是玩命。
明军虽然骁勇善战,可是多尔股率领的人也不例外,明军虽然不落下风,可是在打一会儿就未见得了!
孙传庭不断的听着斥候的报告,他一定要掌握战场上的任何变化,掌控好战场的每一个节奏。听到关于两侧的报告,孙传庭大声的道:“一万长矛兵,左右各五千,支援骑兵,告诉领兵的将领,如果中军没有命令,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是,大帅!”传令兵快速的跑去传令了,他知道真正的决战时刻,到了!
第五百零三章 最后一根稻草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努尔哈赤一直是这么觉得,当他看到明军分兵两翼却没有阻挡正面的骑兵,他的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于已经冲过明军炮火的八旗子弟来说,对面的明军军阵根本不足以抵挡骑兵的冲击。只要队伍冲进去,那么大乱是肯定的,只要明军的军阵乱起来,这场战就打赢了。
此时明军军阵可以说是严阵以待,无数的盾牌手走到了前面,有条不紊的假设这盾牌。似乎时机掌握的不好,还没等盾牌树立起来,建奴骑兵的羽箭就到了。多如飞蝗的羽箭射入明军的阵内,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帅,躲避一下吧!流矢无眼,如果伤了大帅,卑职万死莫赎啊!”孙传庭的亲卫将孙传庭护在中间,虽然羽箭还不能射到这里,不过他们全都是一脸的担忧。
一把将拦在自己面前的亲卫拉开,孙传庭面容严峻,大声的道:“擂鼓,晓谕全军,本帅站在这里与大家同生共死,胆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明军被射到的人很多,有的人甚至被射杀,可是身边的战友却和没看到一样,他们按照平时的训练,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在两轮箭雨之后,明军的军阵猛地一变,盾牌手迅速的后退,顶替而上的是神机营,这个孙传庭一直藏着的杀手锏,终于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三人为一排,一万名枪手排列整齐,他们无视飞来的羽箭,身上的铠甲能够很有效的防御弓箭。在队伍的左侧,一名军官手中拿着旗子,拼命的向下挥动,大声的道:“放!”
一时间战场上枪声大作,三个梯队轮流射击,在明军的阵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弹幕。刚刚冲上来的建奴骑兵,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全都想割麦子一样倒下。顷刻间,冲进明军火枪射程的建奴骑兵便被射杀了无数。
站在阵后的努尔哈赤此时双眼都要瞪出来了,他虽然了解明朝的火铳,可是从没有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火铳。这样的密集的弹雨,骑兵成了名副其实的靶子。
似乎在为骑兵敲响丧钟,明军的阵营里忽然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五百门火炮发出愤怒的吼声。
“鸣金,快,让正面的人撤回来!”努尔哈赤脸色涨的通红,大声的吩咐一边的亲卫。
“父汗,不可以!不能收兵,虽然明军炮火密集,可是只要冲到明军军阵,那我们一样可以取胜。可是我们要是退回去,下次难道还要拿人命去填吗?”说话的正是皇太极的第七个儿子,爱新觉罗阿巴泰。此时他的脸上虽然很是痛苦,可是眼中的目光却很坚决。
见努尔哈赤没有继续下令,阿巴泰连忙说道:“父汗,我们没有料到明军会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可是一样不能退,蒙古人在后面看着,如果我们退了,下次再想集中队伍那就难了。现在必须要全军压上,只要突入明军军阵,我们就营了!”
此时两侧的战斗也陷入了焦灼,明军的骑兵在卢象升和曹文昭的率领下,各个奋勇,人人争先。不过建奴的骑兵在多尔衮和代善的率领下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双方打的是难解难分。
多尔衮一方虽然人多,可是明军这边装备好,还有长矛兵辅助,可以说战斗力非凡。虽然暂时还分不出胜负,可是时间长了,明军这边恐怕还是不行。
努尔哈赤原本有些犹豫,不过当他看到正面有人突进明军军阵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的刀高高的举起,努尔哈赤大声的道:“全军压上!全歼明军!”
顿时在努尔哈赤身边的人全都冲了上去,不过也还有一万多人还在,这些都是努尔哈赤以及蒙古诸位头人的亲卫。他们没有全都上去,除非有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发生。
看到冲上了建奴,孙传庭知道最后的一刻到了,将手中的刀举起来,大声的道:“冲上去,全歼建奴!”明军早就等候在后面的人也全都冲了上去,双方迅速的交战在了一起,这肯定是一场鏖战。
见双方绞杀在了一起,努尔哈赤终于露出了笑脸,他知道只要自己的骑兵来回几个冲杀,明军必败无疑。虽然这支人马是明军难得的精锐,可是也逃不过战败的命运。只要将这支明军击溃,自己就可以在大明境内纵横开合,所向披靡。
不过很快他就发下不对了,原本应该疾如风冲过去的骑兵,此时却陷入了明军的军阵里。仿佛在水里骑马,滞涩的很。
定睛看了一会儿,努尔哈赤终于看出些门道了。这些名明军的步卒几个人一组,有的手拿长矛,有的手拿盾牌,有的则是手拿大刀,彼此之间配合非常的默契。虽然还没有达到如一的境界,可是已经是非常的难得了。
这种看似简单的阵法,似乎非常的有威力,而且似乎是专门针对骑兵所设计。不但能够降低马速,使其不能冲锋,同时还能很有效的杀伤马匹和士卒。看了一会儿,努尔哈赤面色便得很难道,道:“居然是鸳鸯阵,戚家军的鸳鸯阵,这怎么可能?”
努尔哈赤没有看错,这正是戚继光的鸳鸯阵,而且是戚继光专门设计对战骑兵的鸳鸯阵。孙传庭曾经研究过步卒对战骑兵的战阵,希望能够以步卒对骑兵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还没等他开始研究,天启皇帝已经将方法告诉他了,正是戚继光的鸳鸯阵。
看过之后,孙传庭自然是叹为观止,他虽然饱读诗书,兵书也看了不少,可是戚继光的《练兵纪实》。这一次敢和建奴硬碰硬,一来是已经被逼的没办法了,二来孙传庭也有这自信。
如果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孙传庭也不敢如此,可是这些人全都是跟着他打过仗的老兵,孙传庭自然有这个仔细。
战斗逐渐陷入了焦灼,不过人数处于劣势的明军渐渐有些不支了,孙传庭知道自己最后的伏笔必须要用了。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卫,孙传庭吩咐道:“传令戚将军,命其迅速出击,不可延误!”
命令传下去不久,在明军的右侧忽然冲出来一支骑兵,为首的正式戚金。在他的身后紧紧的跟着的正是吴三桂,五千多戚家军气势如虹,他们没有理会交战的双方,他们的目标正是最后面的努尔哈赤。
见到一支明军向自己冲了过来,努尔哈赤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个时候明军居然还有一支人马。他不敢丝毫的大意,能够作为最后的一支人马,这支人马的战力恐怕不低。
努尔哈赤迅速的传令,他身边的一万人马迅速的结成防御阵型,等待着明军的这支骑兵。
没有什么废话,双方全都是拿手里的兵器问候对方,在弓箭和三眼铳全都失去作用之后,双方还是要进行肉搏的。不过让谁也没想到,在双方交战时候,明军居然将手里的三眼铳扔了出去,将其作为投掷武器扔了出去。
这一下把努尔哈赤的人马弄得一愣,很多人被砸到地上,原本一万多人的队伍,瞬间便缩水了两千。在努尔哈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明朝的骑兵从马脖子的位置拽出一把刀,这把刀再一次让努尔哈赤愣住了。
这种道特别的类似倭刀,可是却又有些不同,努尔哈赤也不太明白。在努尔哈赤的印象里,倭刀一直都是锋利的代名词,没想到这支人马居然全都装备的这种刀。
肉搏战很快便展开了,戚家军精锐无比,不过努尔哈赤这边也不是吃素了,作为各个头人的亲军,自然是最勇猛的。这里的战斗从刚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睛。
孙传庭面容严肃的看着战场,有些懊恼的将刀插在地上,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原本以为自己的神机营能够将建奴打退,这样自己就能在建奴的后面追着打了。
没想到自己小瞧建奴了,这样死战不退,孙传庭心里十分的清楚,自己这边人少,真的这么耗下去,最后战败的一定是自己。可是现在自己也不能撤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抬头看着天,孙传庭似乎看到自己兵败如山倒的一幕,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皇上,臣辜负你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明军显出颓势的时候,一支人马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场上双方的态势。或许打仗的时候真的需要一些运气,这是孙传庭以后常常提起的话。
这支人马出现在努尔哈赤的背后,人不多只有三千,不过这是三千清一色的骑兵。领军的是一位中年的将军,一脸的络腮胡子,手里挥舞着一把弯刀,带领着身后的人便冲了上来。
看到有援兵,戚金的脸色顿时高兴起来,因为来的这个人他认识,正是蓟辽总兵满贵。在他的身后乃是他最精锐的部队,他的骑兵部队。
上次遵化之战,满贵损失的比较惨重,这次他就吸取了教训,听到建奴进犯,第一时间将人马退进了遵化城。建奴围攻遵化城,满贵死死的守住,可是在最危急的关头,满贵也没有让这三千人上去。
今天早上知道建奴的动静之后,满贵说服了巡抚王元雅,带着这三千人马离开了遵化城。其实满贵一直在等待机会,他这三千人太少了,真的冲上去恐怕也没什么作用。不过这个时候出来,这三千人却成了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面受敌的努尔哈赤显然是应接不暇,前面是戚金,后面是满贵,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一时间情势急转直下,戚家军则是气势如虹,戚金高喊着:“活着野猪皮,黄金千万,封侯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努尔哈赤遇险,多尔衮和代善全都想要上去救援,可是卢象升和曹文昭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一直在身边就缠着,想要回援是不可能了。
不过有一些人能回去,他们也回去了,不过这却是战败的开始。
进攻中路的人马,其中只有一万的八旗子弟,其余全是蒙古骑兵,这也是为什么阿巴泰对努尔哈赤说那番话的原因。他们见自己的头人遇险,全都回去救援。
中路的明军虽然能够和骑兵作战,可是人家想跑却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回兵。不过后面的孙传庭却松了一口气,脸上狂喜。
“建奴败了!冲上去活捉野猪皮,封侯拜相就在今天了!”一时间明军气势如虹,全军压上进行追击。
原本正在组织人战斗的努尔哈赤,见到前面退下来的骑兵,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到了马下。
“大汗落马了!”努尔哈赤身边的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将努尔哈扶上马。没有了努尔哈赤,加上明军的步步紧逼,建奴的溃败终于开始了。
一时间战场上人仰马翻,全都向北跑了下去。原本正在力战的多尔衮和代善,此时也没有了战下去的心思,带着自己的人马直接就追了下去。
明军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曹文昭和卢象升率领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不过他们还不是最快的,一马当先的是满贵和戚金,两个人指挥着人马不断的追杀。
剩余的步卒除了炮兵和神机营的人马,其余人全都从营地里牵出自己的马,虽然没有战马好,也全都追了上去。有的人骑着一头青骡子,也不管能不能追得上,反正是随着大队人马追了下去。一时间明军仿佛在满上遍野抓俘虏,此战大胜!
没有在下达命令,孙传庭猛地坐在地上,将头盔摘下来放到一边。此时孙传庭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头上冒着白色的热气,不过的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大帅,卑职找大夫来给你看看吧!”一边的亲卫很是担心,孙传庭的状态似乎并不好。
摆了摆手,孙传庭沉声说道:“让人去抢救伤员,所有没去追的,全都去!”
“是,大人!”亲卫答应一声便去吩咐了,孙传庭坐在原地,看着遍地尸体的战场,闻着硝烟和血腥味,他忽然大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便由笑变成了哭,声嘶力竭!
没有人知道孙传庭为什么会哭,很多人在事后猜测,这可能是孙传庭在痛心死去的士卒。不过孙传庭知道,他这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
孙传庭知道,从今天开始,大明的积弱一去不复返了!从万历以来被欺负的日子结束了,大明朝中兴有望!
在收拾完战场之后,孙传庭带人进驻了遵化城,收拢了明军,轻点伤亡和功劳,最重要的一封奏折离开了遵化,直奔京城而去。
自从孙传庭率领京城人马离开之后,京城中的人全都在等待着消息,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吏。
朝廷里面,没有人提起这支人马,仿佛他不是去打仗一样。不过粮草兵器转运起来还是非常的积极,只是人们似乎都在刻意的忘记这支人马。不过表面上不提,却没有人真正忘记这支人马。
不过朝中最近的风向却不怎么好,很多官员全都偃旗息鼓,言官们似乎也是被掐死的鸡,全都闭上了嘴巴。不过朝中却并不安静,一直有人上书弹劾孙承宗,不过全都是小人物的试探性奏折。
天启皇帝似乎没什么反应,将奏折留中之后就不在理会,仿佛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态度。可是在有心人眼里,没有态度就是态度。
从这以后,参合孙承宗的罪名从贪污、擅权变成了欺上瞒下、狼子野心,最后则是成了私通建奴、图谋不轨。
原本以为这样的奏折上去,天启皇帝会大发雷霆,没想到还是没有丝毫的音讯,这让外面的人全都泛起了嘀咕!
天启皇帝在做什么呢?这些事情他知不知道呢?当然知道。不过天启皇帝已经很久没看奏折了,除了军报和十分紧急的事情,天启皇帝一般都不看。因为什么呢?因为张皇后要生了!
真实的历史上,张皇后并无子嗣,不是不能生,而是大多早夭或者流产了。虽然很多人都说是魏忠贤害的,现在魏忠贤不在了,天启皇帝还是不放心。现在天启皇帝整日呆在坤宁宫,好在宫里没人送消息出去,否则又会有人上书了。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王承恩,天启皇帝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消息吗?辽东和西北有没有军报?”
“回皇上,没有消息!”王承恩连忙躬身答道,天启皇帝这几日似乎很烦躁,王承恩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点了点头,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天启皇帝也知道急不得。略微沉吟了一下,天启皇帝又问道:“锦衣卫和东厂那边有消息了吗?上次骆思恭不是说有重大突破吗?”
“回皇上,这几日没什么消息,不过前几日东厂的魏公公和奴卑说,似乎差不多了!”王承恩把头低的很低,小声的说道。
第五百零四章 希望
天启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一边的王承恩觉得很是意味深长。沉吟了片刻,天启皇帝道:“最近有没有哪位大臣求见?”
“回皇上,昨天内阁大学士徐光启来了,他说火器厂有了些研究成果希望皇上有时间去看看!不过昨天皇上在后宫里,奴卑就没敢打扰陛下!”王承恩躬身站在一边,有些忐忑的看着天启皇帝。
不知道是因为张皇后还是因为建奴,天启皇帝最近几日似乎没什么心情,不过王承恩已经习惯了小心翼翼的。
微微一愣,天启皇帝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带几个人出宫,去一趟火器厂,朕要看看火器厂有什么新的成果。”
“是,皇上,奴卑这就去安排!”王承恩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天启皇帝迈步走到大门口,抬头看着天空,目光中变得有些迷离。很快王承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天启皇帝便动身赶往火器厂。
在天启皇帝赶去火器厂的同时,京城的城门口有一行人刚刚到。领头的人骑在马上,从打扮上看乃是一位武将,在他的身后则是一辆马车。
马上走到城门口,武将翻身下马,来到马车的前头,将车帘子挑开,对着里面的人恭敬的说道:“师叔,已经到京城了!”说完将放在车上的下车蹬搬过来放在地上,恭敬的站在一边等着这个人下来。
从车子里面伸出一只手,上面翠绿色的扳指很是显眼,接着便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的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白衣,手里拿着折扇,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俞师侄,这次你师公让我来帮你,师叔自然不能不同意,可是如果和你说的不同,不要怪师叔不念同门之情。”轻轻的将手里的折扇展开,年轻人看着身边的武将,收起话来却一点也不客气。
“是,师叔,师侄知道!”武将不是别人,正是前去请人的俞咨皋,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叔张玉坤。
满意的点了点头,张玉坤走下了马车,笑着说道:“走吧!一路走来很是辛苦,先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听说着京城的便宜坊是个好去处,我们走吧!”
张玉坤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边的俞咨皋虽然笑脸相迎,可是这心里可不怎么好受。这便宜坊虽然名字叫便宜坊,可是真的吃起来那是一点也不便宜。自己这个师叔可是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以后自己的日子惨了。
闲庭信步的走在京城的街头,张玉坤一脸的淡然,不时的对路边的人微笑。忽然她回过头对俞咨皋道:“俞师侄,皇上会不会见师叔?”
“回师叔,师侄离开京城中之前曾经像皇上说过,当然没有将师门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皇上对师叔很是感兴趣,知道师叔来了,肯定会见的。”俞咨皋略微沉吟了一下,对张玉坤说道,以俞咨皋对天启皇帝的了解,这件事情肯定能成。
点了点头,张玉坤没有在说什么,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和刚刚一样的向前走。
俞咨皋对这位师叔无可奈何,有的时候他都怀疑父亲说的对不对,这位师叔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过俞咨皋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这点成府他还是有的。
在俞咨皋陪着自己师叔到处闲逛的时候,天启皇帝已经离开了紫禁城,目的地正是京郊的皇庄,当然现在已经改成火器厂了。
天启皇帝悄然来到火器厂,里面的徐光启等人并不知情,不过在消息传进去之后,徐光启马上带着人来迎接了,紧跟在徐光启身后的正是毕懋康。
“臣徐光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光启恭敬的撩起衣服跪倒在地,神情似乎很是激动。
天启皇帝微微一愣,这徐光启怎么会这个态度?不过天启皇帝也没有多想,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爱卿平身吧!朕知道爱卿有新的成果,朕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从地上站起来,徐光启作为向导在天启皇帝的面前引路,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又有些小心翼翼。其实徐光启将天启皇帝请来,虽然是为了参观火器厂的最新成果,可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钱。
火器厂自从成立以来,对朝廷的贡献非常大,无论是碎发枪还是改进型的火炮,徐光启都是功不可没。不过这也和天启皇帝的投入有关系,要知道今年一年火器厂消耗的白银就在三百万两以上。
在这样的投入小,火器厂如果再不拿出些东西来,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这次徐光启将天启皇帝请来,让天启皇帝看的就是火器厂最新的产品,最新型的火枪。
跟着徐光启来到试验场,天启皇帝脸上挂着笑容,虽然看出徐光启有心事,可是天启皇帝是绝对不会说破的。现在天启皇帝需要做的,那就是等待着徐光启给自己掩饰。
“皇上,根据前一段时间碎发枪的使用情况,以及皇上交给臣关于火枪和火炮改进的方案,臣和火器厂的诸位大人研究了一下,终于在前几天研究出一种新式的火枪。”徐光启说的天启皇帝的方案,其实是天启皇帝按照自己后世的知识写下来的,其中自然也配上了图片。
不过因为学文科的关系,天启皇帝对火炮和枪械的制造一窍不通,只是根据自己的记忆画的。其中那把大大的左轮手枪天启皇帝真的希望能造出来,不过他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听了徐光启的话,天启皇帝缓缓的点了点头,笑着对徐光启道:“徐爱卿一向都是谨慎小心,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是有好东西。好了,不要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朕看看吧!”
伸手招呼过来一个人,徐光启吩咐道:“皇上看着呢,千万别丢人!”
那人用力的点了点头,给天启皇帝施礼之后从后面拿来一支火枪,正是新式的碎发枪。枪管漆黑阴冷,后面的龙头十分的引人注意。
只见那人从腰间拿出一个纸筒,将火药倒入枪管,可是他弹头却吸引了天启皇帝的注意了。那不再是圆形的弹头,而是锥形的弹头,下面似乎还有一个坑。天启皇帝十分的清楚,这种子弹在后世叫做米尼弹,没想到徐光启居然能够造出这样的子弹。
一边的天启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知道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还知道能不能行。激动的心情压下去,天启皇帝静静的看着持枪的人。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远在二百米外的靶子上面多了一个洞。开完枪的那人恭敬的站在一边,等待着天启皇帝的询问。
徐光启则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的看着天启皇帝,他的心里也没底。虽然对这种枪有信心,可是让天启皇帝在加大对火器厂的投入,徐光启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必须投入的,一点都不能耽误。一定要尽快。虽然国家的用钱的地方很多,可是徐光启觉得自己这里是最该用的,当然其人也是这么觉的。
没有说话,没有去看周围人的目光,天启皇帝对着开枪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枪拿过来。当枪到了天启皇帝的手上,天启皇帝没有看其他的,连忙将枪管倒过来。
天启皇帝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是螺旋形的膛线,这让天启皇帝有种想哭的感觉。伸手抚摸着上面粗糙的感觉,天启皇帝慢慢的抬起头,脸上全是喜色。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天启皇帝对身边的徐光启道:“将那种枪弹给朕拿来!”
徐光启见天启皇帝看出了不同,心顿时放下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将那种圆锥型的子弹拿了过来,恭敬的递给了天启皇帝。
轻轻的捏着自己手里的子弹,天启皇帝心中的激动简直无以附加,他知道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要知道无论是碎发枪还是火绳枪,全都是前装枪的范畴。
在前装枪诞生开始,虽然在不断的进步不断的改进,可是在面对骑兵的时候,总是能将其正面击溃。这也是最后还是要发展骑兵的关键,虽然有了枪,却还是冷兵器时代的原因。
不过天启皇帝心里十分的清楚,如果说带有膛线的碎发枪还不能使人类进入全火器时代,那么配上米尼弹的前装碎发枪,真正意义上开启了人类热兵器时代。
有了这种枪,天启皇帝知道自己不再需要骑兵,不在需要费劲心力的养马,自己可以建立一支现代军队。那是配带着钢盔,穿着整齐的军服,身上背着枪的士兵。
良久,天启皇帝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将手中的枪交给一边的徐光启,道:“这种枪和子弹的造价是多少?”
“回皇上,一支这样的火铳造价在十五两银子左右,这种枪弹一两银子大概能造一百发。”徐光启小心翼翼的看着天启皇帝,将自己的造价报了出来。他知道这种枪的优势,可是价钱实在太贵了,大明朝现在根本就用不起。
徐光启没想到天启皇帝居然没有质疑,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又陷入了沉思。虽然很想知道天启皇帝在想什么,可是徐光启却怎么也不敢开口。
此时天启皇帝正在不断的计算着,一支枪就是十五两银子,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贵。十万支枪就是一百五十万两,再加上子弹,想要武装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总花费恐怕要在三百万上下。
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不会放弃这种枪弹的制造,可是天启皇帝也要好好的想想。马上就要到年底了,这是天启三年的年底,一晃天启皇帝已经登基三年了。
将目光投向西北,如果这次能够重创建奴,那么外部的压力就没有了,天启皇帝终于能够开始对内的改了。天启皇帝相信只要改革成功,自己有足够的钱将所有的军队全都换成这样的装备。
看着一脸期望的徐光启,天启皇帝也明白了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略微沉思了片刻,道:“徐爱卿,现在已经是十月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见徐光启要说什么,天启皇帝摆了摆手,道:“这段时间并不是让你在家休息,朕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徐光启见天启皇帝面容严肃,点了点头,恭敬的站在一边,等待着天启皇帝给自己交代任务。
“这段时间里,徐爱卿需要做的事情有几件,这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种枪的成本降下来。十五两的成本太高了,朕希望你能在性能不变的基础上,将造价降下来。朕不需要知道用什么方法,这个事情交给你!”天启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光启,这件事情一定要在日程上,这是省钱。
听着天启皇帝期盼的话语,看着天启皇帝期盼的目光,徐光启缓缓的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说道:“皇上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满意的点了点头,天启皇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这种枪从今天开始就叫做光启式步枪,用来表彰徐爱卿的功劳。另外火器厂的所有人全部都有赏赐,参与研制这种枪的人,赏金加倍!”
“谢皇上龙恩!”在场的人全都跪到了地上,神情异常的激动。徐光启更是激动的无以附加,嘴唇颤抖着都说不出话了。
将徐光启搀扶起来,天启皇帝笑着说道:“爱卿的功劳朕记得,相信大明朝的百姓也会记得,以后一定能够名垂青史!”
“皇上,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徐光启老泪纵横,今生能够一展胸中所学,已经是难得造化了。天启皇帝如此看重自己,徐光启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了。
天启皇帝站在一边,等徐光启的情绪平稳下来,才拉着徐光启找到一个机密的房间,道:“爱卿,这第二件事就是你要好好的筛选一下,大明的火器十分发杂,种类特别多。以后不要分散注意力到没有潜力的火器上,主要定下方向。火炮自然是要抓紧的。爱卿可以在现有的火炮中挑选,根据其射程和威力予以分类,这样能够更好的研究。至于火枪也是一样,现在光启式步枪虽然很不错了,可是肯定还能更好。”
徐光启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着头,天启皇帝笑着说道:“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些事情弄好了,比马上开始生产要有用的多。朕准备在明年进行改制,大明朝想要中兴,光光强兵是没用的。做的事情很多,富民更是重中之重。”
现在徐光启终于明白了,天启皇帝不是不给自己钱,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更远的地方。对于天启皇帝说的改制,徐光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的心里可是十分的期待。
根据徐光启对天启皇帝的了解,这位皇帝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雷霆万钧!张居正当年的改革是卓有成效的,现在天启皇帝想要改革,想必也是更加的有效的。
很识趣的没有询问下去,徐光启知道这个自己不该问,而是转移话题道:“皇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给臣的?”
天启皇帝低着头想了想,面容严肃的道:“爱卿还要把现在火器厂需要的花费和最大的产量报上来,朕想要详细的了解一下。”
“是,皇上!臣定当尽心竭力。”徐光启不知道已经说了几遍尽心竭力了,他现在全身充满了干劲,仿佛自己年轻了十岁一样。
点了点头,火器方面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天启皇帝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造船上,沉声问道:“徐爱卿,造船的事情也一直是你在管着,今年年底能有多少船交给戚继光?”
“回皇上,到年底之前,主力的战船会有五艘,另外还有两艘补给船,剩下的就是三艘护卫快船。这是十艘战船正好可以作为一个舰队,按照皇上说过的协同作战的方式。臣知道皇上希望水师能够短时间内形成战力,这样的造船方法能够保证建造一批就能使用一批。”徐光启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淡然,将事情讲解给天启皇帝听。
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天启皇帝的心思却在不断的翻转,自己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这是自己下一步动作的基础。不过天启皇帝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便没有再问徐光启什么,道:“爱卿做的不错,你的那个徒弟也不错,让内阁拟一道圣旨,擢升为工部主事。”
“谢皇上隆恩!”徐光启连忙替自己的徒弟谢恩,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正在天启皇帝想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的王承恩忽然跑了进来,面带喜色的跪到在地上,大声的道:“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请皇上快些回宫!”
第五百零五章 迷局
天皇帝回到皇宫的时候,坤宁宫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各宫的娘娘,慈宁宫的太后全都到了。包括天启皇帝的妹妹们,原本想过来的朱由校却没能来。现在的朱由校已经被封为信王,乃是当朝一等一的亲王。
看着快步的走进来的天启皇帝,太后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笑呵呵的说道:“皇上来了!”
“是,母后!”天启皇帝恭敬的给太后行礼,然后才站到了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启皇帝的脸上越来越焦急,直到里面响起一声孩子的哭声,天启皇帝的心才算放下。里面的宫女快步的跑了出来,来到天启皇帝和太后的身边,恭敬的跪到在地,大声的道:“皇上大喜啊!老天爷为我大明喜降了皇孙!”
听完宫女的话,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大声的为天启皇帝的道喜。这是天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并且出自皇后,那就是正经的嫡长子。可以说就是将来的太子,朝廷上下全都在看着。
没有理会报喜的人,天启皇帝径直向坤宁宫里面走进去,此时天启皇帝只想看看张皇后。生孩子一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也正是母亲伟大之处。
看着天启皇帝如此焦急,大部分的人都以为天启皇帝是去看儿子的,毕竟这是天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他的妃子们虽然尽力欢笑,可是脸上的失落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
没有功夫管别人,天启皇帝大部的走进坤宁宫,直接就来到张皇后的寝宫。没有在意屋子里的味道,天启皇帝直接来到张皇后的床边,面色带着担心的看着张皇后。
此时的张皇后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嘴村也有些干裂。伸手拿过一边的丝帕,轻轻地将张皇后脸上的汗水擦掉。
“宝珠,辛苦你了!”天启皇帝温柔的拉起张皇后的手,笑容温和的道。
张皇后见天启皇帝坐在自己的床边,脸上顿时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能为皇上生儿育女,是妾身的本分。皇上,能不能让我看看皇子?”
见张皇后想见儿子,天启皇帝自然不会拦着,点了点头,对一边的宫女道:“去把皇子抱过来,皇后要看一看!”
宫女自然是不敢怠慢,将刚刚洗完澡的皇子抱了过来,轻轻地放到了张皇后的臂弯处。
天启皇帝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小脸皱皱着,头上的毛绒绒的,小嘴撇撇着。看到儿子的一刹那,天启皇帝没有觉得什么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反而第一反映就是小屁孩太丑了。
心里怎么想的,脸上自然就怎么表现,张皇后看到天启皇帝皱着眉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拉着天启皇帝的手,笑着说道:“皇上,不用担心,刚出生的婴儿全都这样!”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天启皇帝生怕张皇后伤心,连忙笑着附和。这个时候太后等人已经进来,太后一把就把皇子抱在了怀里,笑呵呵的调笑着。
“皇上,大捷啊!奴卑恭喜皇上,西北大捷,辽东大捷!”王承恩快步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说道。
一边的人先是一愣,不过瞬间便明白了王承恩说什么,连忙跪倒在地,大声的道:“恭喜皇上,大明江山永固。”
天启皇帝的脸上顿时大喜,这次终于成了,自己赌赢了。回头看了一眼张皇后,天启皇帝还要在说什么,一边的太后开口道:“去吧!国家大事非常的重要,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缓缓的点了点头,天启皇帝带着王承恩走到前面,见到了两个报喜的士卒。伸手将王承恩递过来的奏折拿过来,天启皇帝仔细的看了起来,这份奏折是来自辽东的,出自内阁大学士孙承宗的手里。
没有浮华的辞藻,只有详细的战报,上面将从沈阳出兵之后的事宜写的非常的清楚。怎么领兵作战,怎么部署下一步的计划,写的非常的详实。另外孙承宗将这场战斗关于火器使用的问题另外整理成册,提出了很多自己的见解。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天启皇帝又将另外一本奏折拿了起来,那是孙传庭写来的。上面也详细的记述了此战的全部经过,着重提到的歼敌与损失。
这一战,明军重创建奴,歼灭建奴和蒙古鞑子总计四万余人,俘虏七千八百人。不过明军自身的损失也很大,辽东的两万骑兵,如今能战的不过万余,其余的人不是战死就是受伤了。戚金带去的五千戚家军,伤亡近半。孙传庭带去的五万京营人马,损失超过一万五千人,这一战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满意的点了点头,天启皇帝对孙传庭这个态度很是满意,能够在如此辉煌的胜利面前保持这样平和的态度,实在是难能可贵。关于孙传庭说的将建奴赶出去的计划,天启皇帝自然是非常的赞同。
其实孙传庭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他生怕天启皇帝在其他人的鼓动下盲目的进军。毕竟能够打赢这一仗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真的要扩大战果,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天启皇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现在大明朝刚刚缓过一些,距离大规模的用兵,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将两份奏折放下,天启皇帝转过头对一边的王承恩说道:“把这两份奏折发下去,另外将皇后诞下皇子的消息也放出去,让百官和百姓也高兴一下!”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整个京城都沸腾了,如果是上次沈阳之战打赢了,无论百姓和官员都很高兴,可是这次确实狂喜。收复了开原和铁岭,可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胜利,一扫萨尔浒之战的阴霾。
一时间京城家家张灯结彩,大家见面全都是面带喜色。天启皇帝喜诞皇子,这样的双喜临门,朝堂上除了贺喜的这折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折子了。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高兴,这是古今至理。
京城便宜坊,这座京城里著名的饭庄,这几日张灯结彩,可谓喜庆非常。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小儿,见到客人比平常都要热情三分。
“客观里边请!”伴随着小儿的一声喊喝,一个青衫中年人被引进了店里。
小二笑呵呵的看着中年人,一边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躬着身子,道:“这位客官,您就一个人嘛?”
青衫中年人眉头微蹙,没有正眼店小二,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二楼雅间,范先生请我来了!”
小二似乎早就被交代了,一伸手在前面引路,一边笑呵呵的说道:“先生这边请!”
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在小二的引领下向里走,青衫中年人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眼中却带着一丝抹不去的忧愁。跟随小二在雅间的门口停下,示意小二来开,青衫中年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没有被人盯上吧!”屋子里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很是淡然,不夹杂一丝感情。
“我办事你也不放心?”青衫中年人脸上隐隐有怒气,不过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迈步走过屏风,青衫中年人便看到自己要见的人。青衫中年人也不客气,坐到范先生的对面,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轻声的笑了笑,范先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对外面吩咐道:“上菜吧!”
青衫中年人瞪了一眼范先生,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语气中略带嘲讽的道:“你倒是悠闲的很,主子的事情还没有办好,你到有心思吃饭!”
“民以食为天,吃饭乃是天经地义!皇帝不差饿兵,我们边吃边聊!”看着店小二把菜上完了,范先生转过头对小儿说道:“我们这里不用人伺候,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是,客官放心!”小儿把门关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将桌子上的酒坛拿起里,拍开上面的泥封,浓郁的酒香飘散在了整个房间里。将青衫中年人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一边倒酒,一边道:“三十年的状元红,这可是好东西,不要浪费了!”说着将倒满酒的酒杯放回到青衫中年人的身边。
看着面前的酒杯,青衫中年人的神色有些复杂,自嘲着说道:“状元红,我们还有资格喝吗?”说着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范先生。
没有回答青衫中年人的话,范先生也给自己到了一杯,轻轻的在青衫中年人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良久,语气中也带着自嘲的道:“我们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不要说喝状元红,就是活在世上也是遭人唾弃。”
摇着头笑了笑,青衫中年人端起酒杯,学着范先生的样子喝掉,道:“事情到了今天地步,可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第五百零六章 意外之喜
没有回答青衫中年人的问题,范先生轻轻的转动的自己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良久,范先生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中带着感慨的说道:“状元红啊!我范氏一门可是书香传代,自从洪武年间,祖上便是官身。曾祖父更是官至兵部尚书,祖父和父亲也多受重用。”
看着范先生深情复杂的样子,青衫中年人嘴角挂着一丝嘲讽,亏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你的祖上知道你现在做什么,恐怕会从坟里爬出来。
“我范文程从小就是聪慧过人,十八岁便考中了秀才,家父多么希望我能够高中状元。家父早就准备好了状元红,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高中,可是到家父下世,我没能考中。”猛地将酒倒进嘴里,范文程脸上满是无奈和苦涩。
青衫中年人满脸的古怪,范文程的来历他知道,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反而眼中还带着一丝鄙夷。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说的恐怕就是这种人吧?不过他也感觉出了范文程似乎不太对,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范先生,往事已矣,难道先生忘记自己的理想了吗?完我对先生敬佩不已,先生岂可妄自菲薄?”宁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伤春悲秋?
抬头看了一眼宁完我,范文程自嘲的摇了摇头,语气无奈的道:“当初范某在大明不得重用,深知明朝的腐朽,已经是亡国之象了。纵观天下,范某觉得大金有能力灭掉明朝,就像当年的蒙灭宋一样。一旦大金入主中原,我范文程自然会被重用,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连忙点了点头,宁完我接口道:“这不是很好吗?范先生大义,那就接着做下去啊!”
看了一眼宁完我,范文程无奈的叹了口气,沉生道:“或许老天爷看不惯,大明朝万历皇帝死了,登基的泰昌皇帝也不过是昏君一个。天不亡大明,泰昌皇帝登基不过一月便亡了,新登基的天启皇帝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次宁完我没有在接范文程的话,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范文程要说什么了,不过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原本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更是大好的机会,可是这位天启皇帝很是不一般,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年少登基的汉武帝。登基之后,天启皇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贤任能,这其中的代表就是孙承宗。在朝堂上有了这些能臣之后,天启皇帝开始拙着手收拾那些朝堂里的蛀虫!”范文程将酒杯里的酒再一次喝掉,脸色也变得有些红润。
叹了口气,宁完我赞同道:“是啊!用辽东的走私案拿掉了那些大臣,一来能够将澄清朝堂,二来能够封堵大金,可谓一石二鸟,手段高明。在这之后,天启皇帝又在张家口动手,将大金的物资来源彻底堵死。在江南惩治盐商,将财权收归到朝廷,在辽东编练新军,在京城整训三大营。自从天启皇帝登基以来,大动作小动作不断,不过能够确定的有一件事情!”
“他在改变大明,他在中兴大明,而且已经是卓有成效了。这次辽东和遵化双面开花,说明大明军事上的恢复。从今天开始,在想劫掠大明,肯定变得非常的困难。大金补给困难,肯定矛盾重重。开原可铁岭丢了,大金与蒙古逐步的联系给隔断,刚刚建立的同盟,恐怕很快就会被切断。”范文程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的道,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丧气。
宁完我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他知道范文程说的是真的。自从来到京城,宁完我看到了大明正在逐渐变得强大,虽然百姓的生活还没有改变,可是在没有给百姓增加负担的同时,天启皇帝已经在悄悄地改变大明朝了。
“范先生,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大明不过刚刚起步,很多事情还说不定啊!”宁完我想要劝一劝范文程,不过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好。
“杀了他!”范文程忽然打断了宁完我的话,脸色变的很是狰狞,一拍桌子道。
愣愣坐在那里,宁完我目光直直的看着范文程,心里都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嘴唇不断的抖动,良久宁完我才试探着道:“你说杀谁?”
宁完我原本是辽阳人,看惯了战乱,死人见过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自己也动手杀过人。不过范文程说到杀人,宁完我是真的害怕了。
“天启皇帝已经做好了准备,外患已经暂时威胁不到大明了,天启皇帝将着手整治内政。从天启皇帝登基以来的做为来看,变法的可能非常的大。一旦成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而且天启皇帝绝对有这个能力成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范文程脸上的带着疯狂的神色,右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酒杯,手指都发白了,可是范文程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
低着头想了想,宁完我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范先生,我们能够在京城里做这么多事情,那是因为那些人需要我们。单凭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那些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难得了。如果让他们做这些事情,恐怕是不可能的,很可能把我们也出卖了!”
冷冷的哼了一声,范文程声音冷冽的道:“那些人尸位素餐,胸无大志,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我们为什么要将计划对他们和盘托出?只要利用他们就好了!你要知道,天启皇帝刚刚生了儿子,一旦天启皇帝死去,那么就是他的这个儿子继位。到时候主弱臣强,再加上后宫和宦官干政,大明一定会走下坡路,大明朝亡国之日不远矣。”
虽然还是有很多顾虑,可是宁完我也对范文程的计划很是动心,语气便不再那么坚定,道:“可是天启皇帝深居皇宫大内,想要刺杀可以说是难如登天,我们人手也不够,恐怕行动无果啊!”
见宁完我不再坚持而是赞同了自己的意见,范文程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其实在他得到消息之后,范文程便已经有了决断,今日的作为不过是想说服宁完我。略微沉吟了一下,范文程再一次开口道:“既然已经走了决断,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们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只要将天启皇帝杀死,大事可成矣!”
两个人按照当前的局势以及自己能够动用的力量,将事情好好的分解一番,在各自离开了便宜坊。
宁完我是坐着马车离开的,车子七拐八拐的在一座府门前停了下来,门子显然是认识他。见宁完我回来了,门子连忙笑着迎了上来,献媚着道:“宁先生回来了!老爷等您半天了,请先生到后园一见!”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理会门子,宁完我抬腿走了进去。忽然一阵风出来,挂在门上的灯笼掉了下来,宁完我一愣,看着上面写着韩字的灯笼,若有所思。直到管家出来,站在那里数落门子,宁完我才迈步走了进去。
与宁完我不同,范文程没有到谁的府邸去,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才转身进了一个胡同。来到一所不起眼的院门前,轻轻的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里面似乎在就有人在等着,见范文程走了进来,那人道:“大人,一切顺利否?”
范文程点了点头,面带喜色的道:“一切顺利,可是开始筹备了!”
那人顿时面露喜色,招呼身边的几个人像后面走去,很快便从后门消失了,一切便重归于安静。
京城里很大,人很多,如果不是有心,恐怕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异常。虽然东厂和锦衣卫都在尽力调查着,不过天启皇帝并不怎么满意。
将手里面的奏折放下,天启皇帝轻轻的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上书弹劾孙承宗的人偃旗息鼓了,可是天启皇帝对这件事情总是念念不忘。
不过御史风闻奏事,天启皇帝不能过于苛责,锦衣卫也不能把人抓到诏狱里去。虽然查到背后可能有建奴间隙的影子,也抓了几个人,可是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诏狱里。这是真正的死士,天启皇帝的心理非常的清楚,越是这样,天启皇帝越是担心。
这几日朝中全都是贺喜的折子,那些人似乎偃旗息鼓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事出反常必有妖,天启皇帝也闻到了些许诡异的气息。
“王承恩,最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天启皇帝实在是没有心思再看奏折,低着头对一边的王承恩说到。
“回皇上,吏部刚刚又折子地上来,是关于今年吏部考绩的事情!”王承恩恭敬的站在一边,他知道天启皇帝没心思看奏折,这些经由司礼监的奏折他早就记下来了。
天启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吏部每年都要考绩,可是大部分全都流于形式。天启皇帝心里的非常的清楚,大明朝没有一个健全的考察官吏的机制,京察也成了党争的工具。虽然张居正弄了一个考成法,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意义。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天启皇帝皱了皱眉头,笑着对王承恩说道:“去准备一下,朕要去吏部。”
“皇上,有什么事情可以把吏部尚书周大人找来,皇上何必亲自去!”王承恩恭敬的对天启皇帝行了一礼,语气中略微有些担忧。
天启皇帝这么爱出宫,王承恩真的怕出事情,要知道当年的正德皇帝可就是微服出寻成瘾了。现在还没有什么,知道的人并不多,要是消息传开,恐怕对天启皇帝不利啊!
摆了摆手,天启皇帝没有理会王承恩的劝谏,笑着说道:“没有关系,你多带几个人去准备吧!朕只是去吏部,不会有事情的,又没有人知道朕出宫。”
见天启皇帝不听自己的,王承恩的目光有些安暗淡,略微有些无奈。不过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皇上不以为然,自己一定要更加的小心。
没有过多的耽搁,天启皇帝便带着人来到了吏部的大门口,不过还没有进去,便发现这里似乎有事情发生。几个人正在争吵,其中就有吏部的小吏,只是并没有动手。
天启皇帝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走下了车,带着几个人走到了现场,想听听里面在吵什么。
正和吏部小吏对吵的是两个人,全都是身穿青衫,手中拿着折扇,从打扮上看着两个人都是有功名的人。不过肯定不是进士,否则也不会和吏部小吏在这里争吵。
从两个人的面目上看,两个人应该是兄弟,因为长得比较像,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下颚有一缕胡子。虽然被小吏气的不轻,可是吵架的时候依然注意着自己的形象。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看起来是兄长的人道:“应星,不要和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小吏一般见识,枉自亏损了名声。咱们走,这官不做也罢!”
那个年轻一些的人也比较决然,用力的点了点头,跟着自己的哥哥向外走去。
天启皇帝来到近前,正好看到这一幕,听到那个弟弟被称作应星,天启皇帝顿时有些惊愕。脸上虽然带着震惊,不过天启皇帝知道需要仔细的确认一下,转过头对王承恩吩咐道:“把那两个人带到对面的酒楼,本公子在哪里等他们!”
“是,公子!”王承恩不知道天启皇帝为什么对这两个人感兴趣,只以为天启皇帝是为了找吏部的麻烦。不敢丝毫的懈怠,王承恩快步的走去拦住兄弟两个人。
笑呵呵的对兄弟二人点了点头,王承恩正色道:“两位公子,我们家少爷有请,希望两位公子赏光!”
兄弟二人顿时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全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谨慎。仔细的打量着王承恩,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兄弟二人中的兄长连忙还礼,道:“不知道贵公子是哪一位?因何要寻我兄弟二人?”
“我家公子的名讳,老朽不敢提及,至于有什么事情,也不是老朽能够过问的。两位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想必是我家公子有了结交之心,还请两位不要推辞!”王承恩一副管家的模样,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无形中抬高天启皇帝的身价。
如果在后世,大街上有人拦着你,说看你长得帅,想要认识你,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觉?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件事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在读书人之间,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稍微想了想,兄弟两个人就明白了,肯定是刚刚那位少爷看到自己兄弟二人在吏部门口的事情,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比较闲,这是有好奇心啊!
见王承恩一副诚恳的样子,兄弟二人也不好在推辞,笑着对王承恩拱拱手,道:“烦劳老丈在前面引路!”
王承恩见两个人答应,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不答应还要费些手脚。如果不能把人请去,难免给天启皇帝留下办事不利的印象。
将手里的茶水喝干净,天启皇帝有些无奈的看着王承恩的方向,就在他等的无聊的时候,王承恩带着人走了上来。
“看两位气宇轩昂,在下顿生结交之心,冒昧相请,希望两位不要见怪。在下京城白玉,还未请教两位高兴大名?天启皇帝笑呵呵的迎上去,一副标准的读书人范。”
两兄弟见一个少年人迎了上来,便知道这就是那位老管家口中的少爷,连忙抱拳还礼,道:“冒昧叨扰,希望白贤弟不要见怪!吾乃奉新人宋应升,这位乃是在下的弟弟宋应星!”
听完两个人的自我介绍,天启皇帝顿时欣喜若狂,真是太好了,自己怎么把这个人忘了?这可是《天工开物》的作者,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如果说徐光启非常的擅长火器,那么这个宋应星就是什么都擅长。无论是农业、机械、采矿等等,他全都懂得。
最让天启皇帝看到的是,宋应星研究出了声波,这是多么伟大的研究啊!天启皇帝相信,在自己的引导下,宋应星一定会成为这个时代最著名的科学家。他将傲视全球的科学家,成为当世第一人。
看到宋应星,天启皇帝顿时觉得那件事情有了着落,现在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伸手示意两个人坐下,天启皇帝示意王承恩安排酒菜。
一边的宋氏兄弟也在打量着天启皇帝,无论是穿着还是气势,对面这位年少的公子绝对不简单。当听到二人名字的时候,这位公子的喜悦时发自内心的,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兄弟二人谁也没有开口问,他自然找自己二人来,肯定有其用意。等到酒菜上好了,兄弟二人全都咽了咽唾沫,自从早上两个人就没吃饭,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第五百零七章 无妄之灾
天启皇帝看着宋氏兄弟,轻轻的笑了笑,道:“两位,酒菜已经齐备,小弟敬二位一杯!今日能够遇到二位高材,实在是荣幸之至,两位不要客气!”说着将杯中的酒喝掉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宋应星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拱手谢过天启皇帝之后,便开始吃饭喝酒。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对天启皇帝还是抱有戒心的。
“其实将两位请来,一来是想结识二人高材,二来小弟想知道刚刚吏部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因何与区区小吏争吵?不知道二位能否相告?”天启皇帝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笑呵呵的说道。
宋应星的大哥宋应升,为人要比弟弟懂得变通,此时心中已经料定,对面这位衣着华贵的白公子肯定是哪家的公子。吏部小吏虽然不入流,可是毕竟是管着天下官员的官帽子的吏部,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区区小吏。
既然料定对方的身份非富即贵,找自己兄弟不过是好奇,宋应升的心理就没有那么谨慎了。至于对方是不是要找吏部的麻烦,宋应升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在吏部受了一肚子气,要是能出出气那是最好不过的。
打定了主意,宋应升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酒杯里的酒喝掉,又思忖了半晌,做足了样子。
一边的天启皇帝也不着急,十分感兴趣的看着宋应升,宋应星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可是宋应升这个人天启皇帝并不了解。不过此时看到宋应龙如此做派,心里顿时十分的感兴趣,看来这个宋应升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似乎觉得差不多了,宋应升才缓缓地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我们兄弟二人乃是奉新人,从小在叔祖开办的私塾中读书,我们的叔祖乃是隆庆三年的进士。我们宋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诗书传家,世代官宦。”
见宋应升一副骄傲的样子,天启皇帝连忙恭维了一下,其实天启皇帝对这些都没兴趣,对吏部门前发生的事情也没兴趣。天启皇帝只对宋应星有兴趣,不过接触还是要有过过程,只能无奈的听宋应升将事情全都说了一便。
原来万历四十三年宋应星与兄应升赴省城南昌参加乙卯科乡试。在一万多名考生中,二十九岁的宋应星考取全省第三名举人,宋应龙名列第六。奉新诸生中只有他们兄弟中举,故称“奉新二宋”,一时间风头无两。
乡试的成功使宋氏弟兄受到鼓舞,当年秋他们便前往京师应次年丙辰科会试、但却名落孙山。他们决定下次再试,为了作好应试准备,宋应升、宋应星等人前往江西九江府古老的白鹿洞书院进修。万历四十七年(1619)是神宗在位时最后一次会试之年,宋应星弟兄与江西其他考生齐会京师,但二兄弟仍未及第。
不过兄弟二人仍旧为死心,在天启二年的科考中,兄弟二人再一次来到京城参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兄弟二人再一次名落孙山。原本兄弟二人想在京城游学,等到天启五年的时候再来过。
只是虽着时间的推移,兄弟二人科举之心渐渐淡了,年龄也大了,忽然想要到地方上做些事情。于是兄弟二人来到了吏部,请求吏部给二人外放做官。
不过兄弟二人虽然是举人,可是这个举人在吏部还真是不够看,连吏部的主事都没见到。小吏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很是热情,不过却隐晦的表达的索贿的愿望。兄弟二人在京多时,哪有那么多钱贿赂小吏?第二次在来的时候,小吏顿时冷嘲热讽起来,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掉,宋应升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落寞,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兄弟也算是报国无门,准备回乡去了。或许下次科举我们还会来,大丈夫还是要建功立业,为国出力的。”
天启皇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虽然得到宋应星让天启皇帝很是高兴,可是听到兄弟二人的经历,顿时脸上带上了怒色。
“两位兄弟,今日与二位一见如故,小弟心中很是欢喜。小弟在京城还有些门路,不如两位在京城在盘恒几天,让小弟代为疏通一下?”天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这两个人走,宋应星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弃了,那可就是真的可惜了。
宋应星和宋应升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谨慎,如果刚刚的事情还能用好奇来形容,现在这是为什么?要知道自己二人可和这位年轻的公子没有什么来往,第一次便交浅言深,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天启皇帝也觉的自己似乎太着急了,虽然知道让对方怀疑了,可是天启皇帝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脸上虽然挂着淡然的笑容,不过心里却在不断的转动,要怎样把这两个人带走呢?
四下看了看,这里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难道真的要把这两个人抓回去?
“白贤弟,你的好意我们兄弟二人心领了,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们就不麻烦贤弟了!今日多蒙贤弟招待,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就此告辞!”宋应升打定了主意,不管对方有什么企图,与天启皇帝的交往到此为止了。
只要从这走出去,兄弟二人就收拾东西回家,京城是非多,还是回去的好。如果再来,那也是天启五年的会试,现在还是离开的好。
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承恩,天启皇帝递给他一个眼神,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笑着对两个人道:“两位,今日的事情是小弟唐突了,可是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无功受禄,寝食难安!多谢款待,告辞了!”说完宋应升便站起了身子,转身向外面走去。一边的宋应星自然是以大哥马首是瞻,其实他的心里也觉得有些诡异,没有耽搁便向外走去。
端坐在那里没有动,天启皇帝笑着把玩手中的酒杯,一边的王承恩却是心领神会,一个眼神便有两个人跟了上去。
轻轻的站起身子,天启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道:“今天没有百出来,我们回宫吧!”
“公子,那两个人怎么办?”王承恩自然看的出,天启皇帝是器重那两个人,就像到处的卢象升和文正孟一样。
略微沉吟了一下,天启皇帝笑着说道:“将这两个人送到火器厂去,那里有一个院子,就是朕存放书籍的那个院子。”
“是,皇上!”王承恩虽然心里震撼,可是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只是心中不断的想着,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怎么会让天启皇帝如此重视,那个地方能进去的可不多。
天启皇帝没有耽搁,带着人回皇宫去了,不过宋氏兄弟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两个人快步的走回自己居住的客栈,收拾东西之后就离开了,跟踪他们的都是老手,二人自然不可能发现。原本兄弟二人还有些紧张,可是直到出了北京城,二人也没有发现什么情况,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说那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对咱们兄弟这么感兴趣?”刚刚在那里,兄长说话他自然不能开口,不过现在只剩下兄弟二人,宋应星连忙开口问道。
“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兄弟二人最好还是要躲的远远的,京城里面达官显贵无数,如果卷进什么纷争,咱们兄弟二人会死的不明不白。”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的向前走,不过很快二人就没有办法走了,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几个彪悍的大汉。兄弟二人连忙着转身,可是依旧是几个大汉。
“两位,不要让我们为难,还是跟着我们走吧!两位都是读书人,我们不想动粗!”在这些大汉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对着二人施了一礼,语气淡然的说道。
看着走出来的两个人,宋应升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两个人他认识,正是那个身着华贵的公子身边的护卫。
宋应升和弟弟宋应星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眼中满是灰败。不过他依旧对领头的人道:“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带走我们兄弟,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兄弟哪里也不去,除非你杀了我们!”
领头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一丝讶异,不过谁也没有将宋应升的话放在心上。两个文弱书生,想在自己面前做什么手脚,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也清楚,皇上不是为了治罪,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来了。能够不动粗,两个人绝对不会动粗的。
其实宋应升的心里也没有底,他不过是在赌这些人不敢杀人,先把这些人镇住,然后在想办法。
“两位,我们公子请二位去,并没有什么恶意。至于我们公子的身份,我们这些做下人不敢提起,如果有机会二位可以亲自请教我家公子。小的奉劝二位一句,跟我走吧!事已至此,二位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为首的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慢慢的靠近两个人。
“大哥,无妨跟他们去看看,我们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了。”宋应星眉头微蹙,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自己兄弟在京城无牵无挂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人抓自己的。
听到弟弟这么说,宋应升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妥协的。现在兄弟二人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跟着这些人离开。
宋应升和宋应星被带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没有车窗,四周都是封闭的,帘子撂下之后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赶车的人似乎也不防备兄弟二人,没有给他们蒙上眼睛,没有把他们绑上,这让两个人心中更加的怀疑了。
要知道世上只有对一种人不用保密,那就是死人,难道已经到了没有必要对自己二人保密的地步了?
赶车的大内侍卫可没功夫搭理这两兄弟,这是天启皇帝交代的事情,至于这两个人怎么想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至于保密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进去之后如果能出来再说吧!
一路上没有丝毫的耽搁,马车拉着两个人到了一个地方,不过马车没能直接进去,两个人也被请下车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群,亭台楼阁很是漂亮,周围全都是田地,不过现在都荒芜了。最惹人眼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在这周围分散驻扎的人。
在远处全都是穿着大明铠甲的官军,在门口看门的这些人,宋应星和宋应升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飞鱼服秀春刀,这样的打扮在大明朝恐怕很少有人不认识,正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这下兄弟二人彻底懵了,这是什么地方?原本以为会被带到一个宅院,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原本还带着侥幸的兄弟二人,此时全都是一脸的无奈,心若死灰。这里想要逃跑,除非自己兄弟二人长出翅膀了,否则想都别想。
“站住!报上你的身份!”站在门口的锦衣卫黑着脸,对着走过来的三个人道。虽然外面的士卒已经检查过了,可是他们丝毫不敢大意。
那名侍卫连忙走过来,其余的人全都留在外面了,能够进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将自己的腰牌给锦衣卫看过之后,他压低了声音道:“我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把这两个人送来的!”
那名锦衣卫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倒不是被皇帝的名头吓到了,而是他早就接到了通知,今天会有两个人送过来。看了一眼那名侍卫,锦衣卫沉声道:“你可以回去交差了,我们接到了命令,你把他们两个交给我就行了!”
侍卫点了点头,回头对宋应星两个人道:“我就把二位送到这里了,回见!”说完大步的向着外面走去。
“你们跟着我来吧!”那名锦衣卫依旧是面无表情,招呼着宋应星二人向里面走,多一句话也不多说。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宋应星兄弟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虽然对宋应星兄弟来说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在京城里根本就没人在意。京城里这些日子很是欢乐,欢庆不断,都在庆祝胜利。
在西北的遵化,自从明军的大部队进驻遵化之后,整个遵化城都沸腾了。明军大胜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边军顿时士气大震。
其实现在的九边人马大部分已经是形同虚设了,十之七八已经不在了。士卒逃走,军官也不上报,他们趁机侵吞士卒的田地,以及朝中颁发的军饷和赏赐。有的地方更严重,军官逼迫士卒背井离乡。
天启皇帝之所以不调边军作战,其担心也正是在这里,现在边军之地大多都是客军。一旦调动牵扯太多,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不会动的。
休整一天之后,孙传庭带领明军再一次出击,不过建奴早就已经逃出大明腹地了。军队便分驻在三屯营和遵化,等待着天启皇帝的圣旨。
明军这边是一片喜庆,大肆的庆祝,不过建奴和蒙古鞑子的联军却一片惨淡。这次出征,蒙古人损失在两万人上下,建奴损失在一万五千上下,一时间人心涣散,无力再战。
上次对战之时,努尔哈赤吐血摔倒马下,直到一天之后才醒来。不过脸色依旧十分的苍白,身子似乎损伤很大。上次沈阳城打败,努尔哈赤便大病了一场,这次更是吐血落马。
对于已经六十三岁的努尔哈赤来说,这样的打击已经是十分的严重的了。他不在是那个野心勃勃的,能挣善战的老狼,而是走上了所有狼头都要走的命运,他老了。
大金和蒙古的联军撤出明朝疆域之后,在一百里外的草原上安营扎寨。表面上很是平静,可是军营里却涌动着几股暗流。
对于蒙古人来说,慑服于后金,不过是因为他足够强大。现在努尔哈赤危在旦夕,他们心中便蠢蠢欲动了。不过有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这次没能劫掠到过冬的物资,这个寒冷的冬天怎么过?
每天无数人都在关注着努尔哈赤的营帐,包括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其中心情最复杂的自然是大贝勒代善了。他的心里再一次燃起了争夺汗位的心思,毕竟皇太极死了,能够和他相争的人似乎没有。
原本努尔哈赤的大儿子是爱新觉罗储英,可是储英死了之后,代善变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努尔哈赤也考察过大贝勒代善,对他的能力也是十分的满意,同时深得各位兄弟的信任。
抬头看着棚顶,努尔哈赤的思绪不断的在脑海里面转动,过去的一幕幕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着。这是他第一次用旁观人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一生,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父汗,铁岭来信了,是阿拜送来的。”走进来的正是大贝勒代善,手里拿着一封信,道。
第五百零八章 离心离德
看了一眼代善,扶着床坐起来,努尔哈赤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才缓缓的说道:“拿过来吧!”说着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代善。
将手中的信递给努尔哈赤,偷眼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努尔哈赤。此时的努尔哈赤脸色苍白,双鬓却带着红晕,显然是身子虚弱到了极点。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努尔哈赤将信放在自己的身上,对一边的代善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情本汗会叫你进来!”
“是,父汗!”虽然心里不愿意离开,可是代善还是不敢违逆努尔哈赤的意思,尽管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垂垂老矣,甚至还深受重伤。恭敬的行了一礼,代善退了出去。
等到代善走出去,努尔哈赤无奈的叹了口气,严重无比复杂。想着已经死去的皇太极,努尔哈赤忽然觉得心里好痛,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几岁。
努尔哈赤一生很多事情忘不了,当年明军杀死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这是努尔哈赤一辈子忘不了的事情。他对大明朝恨之入骨,在他看来大明朝已经露出了亡国之象,自己一定能像当年的成吉思汗一样。
经过半生的奋斗,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慑服了蒙古诸部,原本努尔哈赤觉得自己可以和大明朝一战了。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自己的这个理想恐怕很难实现了,大明朝是在太强大,强大到让人绝望。
天不绝大明朝,原本已经露出亡国之象的大明朝,忽然出来了一个天启皇帝。一个优秀的皇帝,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努尔哈赤的心里十分的清楚。
感受着自己衰老的身体,努尔哈赤颓然的叹了口气,自己完不成的事业,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子孙后代。自己这些儿子的身影逐渐在自己的脑海里面闪过,最后定格到一个许久不曾出现的名字,那就是爱新觉罗褚英。
努尔哈赤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刚起兵那一年,自己的大儿子褚英不过四岁,转眼间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可是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那是大明万历二十六年正月,努尔哈赤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的大儿子褚英第一次出征,领兵一千,往征东海女真安楚拉库路。褚英,“星夜驰至”,取屯寨二十处,其余屯寨尽行招服,获人畜万余,胜利回师。
自从那之后,努尔哈赤觉得自己后继有人了,自己的部下也把褚英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那个时候褚英年少轻狂,朝气蓬勃。
可是后来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急剧恶化,到了最后自己赐死了自己最为看重的大儿子褚英。努尔哈赤眼角有些混着,现在回想起来,褚英的事情疑点重重,难免里面没有人推波助澜。
在褚英之后,努尔哈赤更为看好的事大贝勒代善,与褚英不同,代善和兄弟相处的更好。努尔哈赤为了稳定人心,为了消除褚英死去的影响,将代善立为自己的接班人。
想着代善的面孔,努尔哈赤再一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回想着自己罢黜代善的经过。
那是天命五年三四月,自己准备从界藩城迁居萨尔浒城,自己视察并指定各贝勒兴建府邸的宅地。代善看到其长子岳托修整好的宅地比自己的好,就先后让莽古尔泰和阿敏到自己这里请命,说自己所居之地狭小,意欲霸占岳托的宅地。
自己还记得非常的清楚,到了当年的九月初三日,代善次子自己的孙子硕托,因为无法忍受代善的虐待而突然失踪,有人说其“叛逃”投明朝而去。
在还未确定硕托是否叛逃时,代善即一口咬定硕托有叛逃之心。在找到硕托并且其本人明确表示并没有叛逃后,代善还是向自己跪下五六次请求斩杀硕托。那一次自己看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狠辣,原来一直温婉和善的儿子也有这样的一面。
努尔哈赤由此开始调查代善给予两个前妻之子的待遇问题,发现代善之子岳托、硕托所领有的资产均比其他的异母弟弟差。努尔哈赤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次自己愤怒的责骂了代善:你也是前期的儿子,何不想想我不是对你更亲近吗?你怎么就被后妻蒙蔽得虐待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呢?何况我待你一直是特选良好的部民让你专管,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将优良的部民赐给岳托、硕托呢?
在那之后,自己让岳托、硕托与代善分家,并公开宣布废掉代善的太子之位。
努尔哈赤向外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愤怒,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一直看重的儿子。如果说自己后悔赐死了儿子褚英,可是却一点也不后悔废了代善。
代善被废除嗣位后,努尔哈赤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可是怎么也想到自己的儿子做的更绝。仅仅是半个月后,天命五年农历九月二十八日,代善亲手杀掉继妻以向自己谢罪。
那是自己再一次见识到了自己儿子的狠辣,没有办法,自己不能再将代善也赐死。只能让他发誓不再记恨自己的儿子和兄弟,这样自己就放过了代善。
回想着以往的一幕一幕,努尔哈赤觉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自从那次以后,代善变得十分的乖巧。吃苦在前,有好事都让给自己的弟弟。对弟弟们很是和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怨恨。
其实努尔哈赤的心里非常的清楚,自己废除代善除了气愤他做的事情,其中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自己更加气愤的事情。那是天命五年的农历三月,自己刚刚签到萨尔浒城。自己的小妾塔音查告发自己的第四位大妃乌拉纳喇氏阿巴亥,曾两次备饭送给代善吃,代善接过去吃了。而且大妃一日两三次差人至大贝勒家,还曾深夜出院二三次。
努尔哈赤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在审理过程中,诸贝勒大臣又说他们都目睹过大福晋借宴会或议政之时对代善眉目传情。努尔哈赤对此又恨又恼,但终因其有言在先,欲将诸幼子及大福晋交由大阿哥抚养,而且依照女真的规矩,历来有父死子妻其庶母的收继婚俗,加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代善如何不轨,所以努尔哈赤以大福晋窃藏财物的罪名,将阿巴亥休离。
正是那次,努尔哈赤不断见识到了大贝勒代善的狠辣,同时也见识了大贝勒代善的野心。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努尔哈赤也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很多地方说不通,仿佛也有人在推波助澜。
阿巴亥十二岁的时候嫁给自己,比自己小了三十六岁,这也是自己担心的问题。不过阿巴亥为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乃是十二子阿济格,十四子多尔衮,十五子多铎。虽然遗弃了阿巴亥,现在努尔哈赤心里还舍不得,又再一次把她接了回来。
轻轻的叹了口气,努尔哈赤脸上全都是冷厉,看着外面代善,心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不要痴心妄想了,我就是死了,也要让阿巴亥给我殉葬。
历史上努尔哈赤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做这件事情的事努尔哈赤的继任者皇太极。这也是后来多尔衮为什么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的原因,因为母亲的关系,多尔衮除了三兄弟关系不错,与皇太极等人的关系并不好。
后来因为大玉儿的事情,多尔衮和皇太极差一点反目成仇,其实导火索是努尔哈赤埋下的。
想完了褚英和代善,努尔哈赤又想起了刚刚死去的儿子皇太极,这个自己刚刚栽培的接班人。不过现在皇太极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现在努尔哈赤知道自己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大贝勒代善,这个被自己废掉的儿子。另外一个就是自己的十四子多尔衮,虽然多尔衮年纪轻轻,可是能力非常。
不过对于代善和多尔衮,努尔哈赤的心里都不是很喜欢,代善自然不用说了,与阿巴亥的关系也说不清楚,这根刺怎么也拔不掉。
至于多尔衮,那是阿巴亥的儿子,这也是努尔哈赤犹豫的原因。不过想了想,努尔哈赤便打定了主意,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又做好的决定,努尔哈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按照自己的设想来实现目标了。轻轻的将手中的信拿起来,撕开之后,展开看了起来。
这封信内容十分的简单,只是说了辽东孙承宗部偷袭了铁岭,希望努尔哈赤能够分兵救援。上面阿拜把情况说的很严重,努尔哈赤知道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事实。
将手里的信放下,努尔哈赤的目光转向外面,大声的道:“来人啊!”
话音刚落,外面的代善便大步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关心的道:“父汗,有什么事情吗?”目光却盯着努尔哈赤手上的那封信,他知道那封来自铁岭的信肯定不简单。
见代善一脸期待,努尔哈赤的心就是一沉,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自己这些儿子或许会很高兴吧!将自己的情绪压一压,努尔哈赤沉生说道:“将这次随军的贝勒和八旗的各个旗主都找来,本汗有事情和他们说。”
微微一愣,代善没想到努尔哈赤什么也不告诉自己,这种跑腿的事情也能找得到自己?不过他不敢为你的努尔哈赤的意思,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丧失了反抗努尔哈赤的勇气。不过想了想,代善的不无担心的说道:“父汗,不把那些蒙古部落的台吉也找来吗?”
目光灼灼的看着代善,努尔哈赤忽然怒火中烧,真的看自己病了,自己老了,既然敢质疑自己的决断。知道代善全身都不自在,努尔哈赤才冷冷的道:“不用了,这次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是,父汗,我这就去办!”代善不敢耽搁,转身走了出去,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代善陷入了沉思。
父汗老了,这是代善的第一个决断,自己的父汗已经老了,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了。自从打败仗回来,蒙古诸部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如果不是摄于后金武力的威胁,这些人早就走了。
打了败仗,损兵折将不说还什么都没抢到,在接下来这个寒冷的冬天,大家要怎么过?这是摆在所有部落头人面前最重要的问题。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串联,小的部落想要投靠大的部落,草原上新一番的势力组合要开始了。
后金能够慑服蒙古诸部,可是真的过了这个冬天,恐怕在想这样慑服恐怕就没有可能了。这个时候,父汗只找自己人开会,这是让蒙古诸部更加的离心离德。
代善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想劝一劝自己的父汗,可是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说。代善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努尔哈赤现在不相信自己,恐怕是不光不相信自己。
没有能力改变事情的发展轨迹,努尔哈赤的会议如期召开了,当听到明朝发兵攻打铁岭和开原之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管蒙古诸部了,如果开原和铁岭有失,他们的后路就被断了。
会议上吵成了一团,不过做的准备却分为了几部分,第一派出探马打探开原和铁岭的情况,第二就是稳定军心,准备作战。第三则是针对蒙古诸部,主意安抚他们。
不过事情或许并没有想的那么美好,很多蒙古部落第二便来到努尔哈赤的营寨,他们要离开回去了。为首的乃是喀尔喀五部的诸位台己。
此时在漠南蒙古,风光一时的察哈尔早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蒙古诸部中,两股势力最大。其中一股就是努尔哈赤一直尽力扶持,和后金关系最好的蒙古科尔沁部。另外一股就是一内喀尔喀为首的内喀尔喀五部,其中包含着像扎鲁特部这样强大的部落。
现在联军里面,蒙古军队大概还有六万,其中三万是属于内喀尔喀五部的,其中一万出自科尔沁部,剩下的两万人则是其余部落联合的结果。当然如果没有这场打败,人数要多出几万,可是现在这样也能看出内喀尔喀五部的势力。
将内喀尔喀五部的人打发走,努尔哈赤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都找到了帐篷里,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事情麻烦了。目光在众位儿子的脸上扫过,努尔哈赤面容严肃的道:“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父汗,儿臣觉得应该将他们放回去!”多尔衮第一个站了出来,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听别人废话了。
眉毛微挑,努尔哈赤声音严肃的道:“说说为什么!”
“是,父汗!现在他们想要走,显然已经是想好的,如果我们强行阻拦,必然会让他们更加和我们离心离德。至于他们走了,这没有关系,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趁着还不是太冷出兵朝鲜。如果我们能在朝鲜劫掠到粮食,还愁他们不慑服于我们?”多尔衮目光灼灼的看着努尔哈赤,脸上信心十足。
帐篷里没有人说话,全都在静静的想着多尔衮的话,努尔哈赤也是眉头微蹙,思考着多尔衮的话说不是可行。
“父汗,我觉得十四弟说的对,现在已经到了各顾各的时候了,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现在留下他们也没有用了,我们不能带着他们回辽东去。哪怕有些损失人心,我们补回来也就是了!”作为多尔衮的亲哥哥,阿济格非常的佩服自己的这个弟弟,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弟弟。
一时间帐篷里支持的声音不断,很快便通过了这个决策,从这一刻开始,蒙古诸部开始离开大营。到最后留下的,只有科尔沁部,他们和后金顺路,实在不好意思离开。
在这里休整了三天之后,努尔哈赤带着人拔营起寨,他们的目的地乃是科尔沁部。在没有摸清开原和铁岭的情况之前,努尔哈赤是绝对不会轻易进兵的。
开原和铁岭其实早就在备战了,孙承宗和熊廷弼自从占领了这里,那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努尔哈赤打一仗,而且二人有信心一定能够打赢。
“飞百,全都准备差不多了吧?”看着走进来的熊廷弼,孙承宗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一照得偿所愿,孙承宗脸上的笑容比平时多了很多。
“是,大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野猪皮来了!”熊廷弼也是一脸的期待,这么多年自己受了太多气了,这次一定要找回来。
轻轻的点了点头,孙承宗将目光看向一边的地图,声音严肃的道:“这一次一定要打赢,那样才能宣威于辽东之地,震慑蒙古诸部,以后的事情才好办!”
熊廷弼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大明朝从现在开始,不是那个软弱的大明朝了,再一次强大起来了,会变得比以往更加的强大,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强大。
第五百零九章 宋应升的怀疑
北京城的喜庆逐渐消退,大多数人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本的轨迹上,虽然打赢了,可是对于明朝的百姓来讲,这些事情似乎对他们影响不大。
很多人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事情,有的吃不饱饭,有的人则是自身难保。这其中就包括宋应升,自认为被绑架了的举人。
自从被人绑到这个地方已经半个月了,没有人召见他们,每日的饭菜都有人给送来,伙食也不错,每天都是换着花样的做。门口的侍卫也不为难,只要他们兄弟不向外走,侍卫也不进来。
抬头看向北侧的那间书房,宋应升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弟弟,宋应升十分的了解,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宋应星从小就喜欢研究些东西,颇多怪异的主意,在别人看来,这些都是离经叛道的东西。不过宋应升清楚的知道,弟弟想要的是什么,弟弟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有多重要。
不过自从到了这里,弟弟仿佛疯了一样,每天都在不断的钻研这里的书籍。刚来的两天,兄弟二人由于担忧,倒是没有去碰那些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兄弟也觉得无聊,便开始翻动这里的书籍。
很多书籍宋应升能看明白,可是很多书籍宋应升却看不明白,不过宋应星却如获至宝。每天孜孜不倦的研读,每日都心无旁骛。
慢慢的走上台阶,轻轻的将门推开,宋应升迈步走了进去,脸上还带着些许无奈。目光看向屋子里面,发现宋应星正在桌子前奋笔疾书,一边几张草纸就那么仍在一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进来。
虽然皱着眉头,可是宋应升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生怕打扰到弟弟。伸手将一张纸拿起来,宋应升发现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弟弟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紧要的事情,额头上已经是渗出汗水来也没注意。
良久,宋应星似乎做完了,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宋应星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大哥站在身边,连忙站起身子道:“大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小弟一声?”
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应星,宋应升颇为玩味的道:“你不觉的大哥打扰到你?”
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宋应星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其实在他的心理,这个时候大哥叫自己,肯定是觉得不舒服的。只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要不然不是伤了大哥的心!
“好了,大哥知道你的脾性,我们还是出去说吧!”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脸上带着几分忧虑,此时宋应升仿佛抓住了什么,可是却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兄弟二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外面找了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二人也不讲究,坐在了房前的台阶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应星才开口道:“大哥,小弟这些日子不懂事,让大哥操心了!”
摆了摆手,打断宋应星的话,宋应升一脸认真的道:“我们兄弟二人不用说这个,为兄一直在想,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兄弟会被抓到这里来?抓来了也没有人让我们做事,整天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说到这里宋应升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颓然,久久不语。
看着颓然的大哥,宋应星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尴尬了,自己这几日不但没有帮助哥哥,反而整日给哥哥添麻烦。想了想,宋应星安慰道:“大哥,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益处,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就是好事情。”
缓缓的点了点头,宋应升也觉得自己的弟弟说的有道理,笑了笑道:“你整日研究的那些是什么东西?看你如获至宝的样子,为兄很是好奇啊!”
“大哥,这里的书籍很多,东西两侧的书房里大多都是罕见的书籍,看起来也比较老旧,大多是孤本。至于北侧书房里面的书籍,能够看得出来时新的东西,不过,书籍上的记载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宋应星脸上带着憧憬,看着一边的宋应升,希望得到哥哥的认同。
宋应升很想认同自己的弟弟,可是他却做不到,那些东西他不感兴趣,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到弟弟在那里奋笔疾书,在宋应升的眼里不过是鬼画符。
“那些书籍有什么用?为兄看你整日研读,可有什么结果?”宋应升不想打击弟弟,只好岔开话题道。
无奈的叹了口气,宋应星脸上带着憧憬道:“书籍中的知识太多了,浩如烟海,小弟连入门的都谈不上,更不要说有什么结果了。在小弟看来,这些东西空怕穷一生之力也难以研究透彻。”
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应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略微有些担心的道:“应星,你不会是不想离开这里了吧?”
听了宋应升的话,宋应星先是一愣,紧接着面容便严肃了起来。低着头思虑良久,宋应星才开口说道:“大哥,小弟虽然志在科举,可是这些年屡试不中,早已丧失了科举之心。现如今既然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小弟觉得自己后半生有事情做了。”
见弟弟严肃认真的样子,宋应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解弟弟,想了想道:“应星,你我二人皆受困于此,家中二老无人奉养,这不是为人子之道。父母在不远游,你我兄弟怎能做那不孝之人!”
抬头看着大哥,宋应星满脸都是灰败,是啊!自己怎么也要离开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北书房,宋应星眼中的神色极为复杂。
在兄弟二人沉思的时候,门口居然有了动静,二人连忙抬头看去,现在也没到送饭的时候啊?只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老者,门口的侍卫似乎在和老者说什么,不时还向里面比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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