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据营滹沱河


  “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箫鼓聒川岳,沧溟涌涛波。武安有振瓦,易水无寒歌。铁骑若雪山,饮流涸滹沱。”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滹沱河边上,徐皓月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朗声吟道,身旁也是一身白甲的刘逸轩笑着说道“大帅此刻吟这首李太白的《发白马》倒也应景,咱们过了白马,此刻便是到了饮流涸滹沱之时了。”
  另一侧张从颜却皱眉说道:“过了这滹沱河便算是进入了契丹境内了,北岸时有契丹胡人骑兵出没,他们来去如风,愈加要小心了。”
  徐皓月马鞭一挥喝道:“定州刺史的话没错,此处河水短浅,正好适合大军过河,过河之后,赵顺平、陈子剑二将领月字营骑兵散出去,查探契丹人的踪影,务必斩杀干净!”徐皓月身后赵顺平、陈子剑二将轰然领命。
  徐皓月跟着指着北方说道:“方刃传回的消息说,契丹人的南京(即幽州)留守是契丹先代狼主耶律德光的女婿萧思温,但此人只通史书,不通兵法阵仗。如今在位的契丹狼主耶律璟昏庸无道,居然派文臣萧思温镇守幽州,真是识人不明。”
  说话间只见对岸第一名白甲军兵卒已经登上岸边沙土地,徐皓月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全军迅速过河后,逸字营速速占领北岸东面的山丘,警戒我军右翼,东面的瀛州和莫州可能会有契丹兵马到来!”
  渡河进行的很顺利,南岸倒是有不少大周百姓远远的围观白甲军渡河,但北岸却是静悄悄的,徐皓月率领着众将一起过河后,张从颜看了看北岸最大的一条官道一直延伸进了东北面茂密的树林之中,皱眉说道:“此处乃是去易州的官道,但在下看着树林茂密,实在诡异,而且我等渡河多时,便连一个到河边取水的北岸百姓也见不到,沿此路去定有埋伏。”
  徐皓月沉吟道:“从方刃的消息来看,契丹瀛州刺史是高彦晖有兵马八千之众,莫州刺史刘楚信有六千兵马,易州刺史李在钦有一万兵马,而我军有五万之众,契丹守将应该不敢主动出城野战的。”
  刘逸轩急忙道:“大帅,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出战即败,会挫动锐气的。”
  徐皓月呵呵笑道:“本帅心里有数,全军过河后在岸边扎营,召集众将议事!”
  一个时辰之后,徐皓月在大帐中召集诸将议事,众将到齐之后,徐皓月问道:“各营营盘是否扎稳?环营堑壕、鹿角、木栅都需安置!”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李逸上前道:“大帅,兵贵神速,我等渡河后只是休整一晚,明日便即拔营北上,营盘何须扎得如此牢固?大帅若是担心契丹骑兵夜袭,我等今晚可在营中伏兵便可收拾了他们。”
  徐皓月手指轻轻弹着手中的白虎盔,淡淡的说道:“一道堑壕不够,挖两道堑壕!”
  众将更是不解,互相望了望,只见张从颜和刘逸轩两人都是微笑不语,朱凌峰上前试探的问道:“大帅如此兴师动众,是想告诉契丹人,我们在此处扎营?而暗夜遣兵偷袭他处?”
  徐皓月点点头,指着一旁悬挂的燕云十六州地图笑道:“你们可以猜一猜,本帅想攻何处?”
  众将看着那地图都陷入了沉思,从定州过了滹沱河后,往北去便是易州,往东北去便是拒马河岐沟关,过了岐沟关便是涿州,在过去便是幽州,朱凌峰有些惊喜的说道:“大帅是想攻岐沟关,直入涿州,趋进幽州?”
  从地图上看,这条路的确是走西路的白甲军最快抵达幽州的捷径了,众将一看纷纷觉得有理,岐沟关背山面水极难攻打,若是以声东击西之计,吸引契丹兵马到定州北岸和白甲军对峙,岐沟关的守御一定会松懈,派一支奇兵偷袭一定能大获全胜。
  但听完朱凌峰的话后,徐皓月摇摇头说道:“还是让张参军说说吧。”
  张从颜清清嗓子,站到地图之前说道:“朱将军所言对了一半,大帅故意大张旗鼓便是要告诉契丹人我们的大军所在,吸引契丹人的主意,但我军不会去偷袭岐沟关,岐沟关一来地势险要,二来临近幽州,契丹人听闻我军到了易州以南,无论如何不会减弱岐沟关防御,反而会加强此处防御,沿途定然是伏兵重重,派兵偷袭定然会吃大亏。”
  众将闻言都是皱起了眉头,张从颜话锋一转道:“但西北面的飞狐口却又不同了。”张从颜指着易州西面的飞狐口说道:“晋郭缘生《述记征》载,太行山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凡百岭,连亘十二州之界。有八陉:第一曰轵关陉;第二太行陉,第三白陉,此两陉在河内;第四滏口陉,对邺西;第五井陉;第六飞狐陉,一名望都关;第七蒲阴陉,此三陉在中山;第八军都陉,在幽州。其中飞狐陉,也称飞狐口,该陉位于蔚州之南,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里。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所以,我们要袭取的其实是飞狐口!”
  众将闻言都是吃了一惊,曹云上前说道:“大帅,此处离飞狐口最少也有三百里地,要奇袭此处,骑兵都最少要走两天。”
  徐皓月看了看赵顺平和陈子剑,缓缓说道:“这几日派一千散骑在外巡侦之外,其余月字营的骑兵必须将战马全部喂养好,养精蓄锐。五天之后,月字营抽出三千骑兵,一人双马便可节省马力,一昼夜疾驰三百里地,我要奇袭飞狐口!”
  众将闻言具是大惊失色,中原向来缺马,从没人想过一人双马之事,这样很浪费马匹,但如今形势之下,也只有这样能够马歇人不歇的情况下,在一昼夜之间奔袭三百里外的飞狐口,达到最大的奇袭效果。
  “不管通往易州的官道森林之中是否有敌人埋伏,我们都在此处扎营,按兵不动,我军的目标便是飞狐口和蔚州!”徐皓月站起身说道。
  曹云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大帅,你要让着你那义兄,也不用这般明显吧,我们不强攻岐沟关,走近路取幽州,却要绕弯到飞狐口攻打蔚州,等我到了幽州,只怕人家早在幽州喝茶了。”
  徐皓月冷冷的环视众将一眼,跟着说道:“我早就说过,北征不易,让你们忘了那该死的首功,先打好眼前的战,功劳是日后才能去想的。如果贪功冒进,萧思温那文臣或许都能将我们打败!况且我们的目标是整个燕云十六州,并非只是幽州一地!”
  跟着徐皓月快步走到地图之前直指蔚州所在说道:“燕云十六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各处都有雄关险陉,又有山谷峡地为天然险阻,若是先打幽州,是从头打起,从最硬的地方打起,对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有何益助?反而此处,蔚州所在却是柔软的腹部所在,攻破蔚州,便可掐断西边朔、寰、应、云等州东边的通路,北上可击新、武两州,东进便可攻取幽州。攻破蔚州之后,本帅还有后招,本帅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幽州的首功!”
  众将此刻才恍然大悟,心中都是怦怦直跳,听徐皓月的意思,攻下蔚州之后,他又要大胆的分兵四面出击,将整个燕云十六州从内部分割开来,逐一剪灭。白甲军若是真能袭破飞狐口,进入太行山之内,善于打山地战的白甲军绝对可以把燕云十六州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的功劳可不就是取下一个幽州这么简单了,想通此节之后,众将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徐皓月说完之后,回到帅椅上安坐,缓缓说道:“明白之后就快些下去准备,把你们的营盘扎稳点,士卒要是问起,你们就说本帅病了,所以要在此地扎营稳守几日,最好能让契丹人也知道,怎么让契丹人知道,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跟着打了个哈欠笑道:“本帅病了,要休息,你们都下去吧。”
  不得不说流言这种传播方式的威力,徐皓月病了,白甲军在滹沱河北岸驻扎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只一夜工夫,整个白甲军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夸大了不少。什么徐皓月马惊坠马受伤,什么思念京中夫人染病,什么过河之时偶感风寒的都有,一时间不明真相的兵卒们士气大沮。
  翌日天明,李逸在营中百般无聊,便带着十多名亲兵出营寻猎,到了东面林中转悠许久,都没打到什么猎物,偶见一条小溪,李逸便向兵卒们说道:“过去喝点水歇一歇。”
  到了小溪边,却见一名年青的女子在河边汲水,望着这女子身形娇好,穿了汉人服饰,虽然看不到这女子面容,但一定是为美人,惹得李逸心痒难耐。
  李逸当下便命亲兵在原地等候,自己便想摸上去单独和那女子说几句话,他身旁的亲兵队长见李逸一副猪哥相,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急忙低声劝道:“将军莫要上当,你看这女子虽然是穿了汉人服饰,但汲水之时身子不弯反而斜侧,好像随时防备有人背后偷袭她一般,末将听闻,契丹人游猎成性,整日打猎为生,所居之处猛兽众多,因此契丹人就算在汲水之时也随时防备的背后的,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末将看这女子不是汉家女子,很可能是契丹女子,在此引诱我等,前面定有埋伏。”
  李逸闻言大怒道:“竟然敢以美色诱惑本将军,契丹人实在可恶,我们悄悄上前去,搜杀伏兵,生擒这契丹女子好好拷问,以泄心头之恨!”众亲兵听他说得大义凛然,但谁不知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打这女子的主意?但都不敢宣之于口,都是掩口笑着跟着李逸悄悄摸了上去。


第二百零一章 林中初战胜
  惨呼声在林中响起,李逸带着亲卫在密林中搜杀着契丹伏兵。虽然李逸的人和契丹伏兵大多都是猎人出身,但契丹人行猎远远不及李逸等人狡猾,所布的陷阱也没有李逸等人巧妙,就连伪装也不怎么样,双方在林中展开了一场最原始的追逐和猎杀。
  敌方也是小队出巡,人数看起来和李逸等人不相上下,但吃亏在李逸等人没有上当中伏,反而被李逸等人识破藏身所在,当埋伏被识破之时,等待伏兵们的将士一场灾难。
  李逸等人看准契丹伏兵大多都埋伏在树上,李逸不屑一顾的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这些契丹人还想学老子躲在树上伏击?真是孙子遇上祖宗了!”他猫着腰悄悄藏在树后,向身后的亲卫打了个手势,示意各亲卫找地方藏好后,跟着指了指背后背着的弓箭,又指了指树上,众亲卫心领神会,纷纷取下弓箭搭上羽箭,瞄准了树上的契丹伏兵。
  李逸第一个射出羽箭,正中最远处一个契丹人,这个契丹兵藏身最远的树上,只有他这个位置能射中。跟着身后亲卫纷纷飞射,登时有六、七名契丹伏兵被射中,惨叫着只得从树上落下,溪边那契丹女子听得惨叫声,急忙回身娇声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好像是契丹话,李逸也听不懂。
  只见那契丹女子一闪身藏到树后,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副弓箭,望着李逸藏身的地方就是一箭射来,这一箭又快有准直奔李逸面门而来。李逸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一个契丹女子居然也如此善射,匆忙之间侧头急躲,但右颊上还是被箭锋带出一条血痕来。
  “好狠的娘们!”李逸暗暗骂了一句,猫着腰换了个地方,跟着扔了块石头出去,契丹兵听到动静纷纷举箭射那石块,趁着这当口,李逸快捷无比的连珠三箭射倒三人,这一手可是李逸的绝活,从前打猎之时就常用,后来在白甲军中也朝夕苦练,更加贯熟。
  李逸手下众亲卫也是不断飘忽换位,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在林中射杀着契丹兵,双方互相激射不断,论箭术双方不相伯仲,李逸亲卫也有几人被射到,但契丹兵一上来失了先机,人数上处于劣势,几个来回之后契丹兵越来越少。
  李逸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脚步声,听起来大概只有六、七人了,当下呼哨一声,命众亲卫分散开来呈扇形包围上去,他可不想走脱了一个契丹兵。
  那契丹女子的娇喝声又响了起来,说的还是契丹话,李逸也听不懂,契丹兵听了那契丹女子的话后,呵呵怪叫着,或从树上、或从林后闪出身来,明刀明抢的向李逸等人冲杀过来,李逸总算明白了,那女子的意思是让契丹兵出来肉搏厮杀。
  这些契丹兵甚是敏捷,李逸勉强射到一人之后,已经和第一个契丹兵照面。李逸看到这些契丹人果然都穿着辽国的衣甲,头上多做髡发,有的耳朵上穿了巨大的铁耳环,面目狰狞,看起来很是凶悍。契丹兵手中都是四尺弯刀,背上背着弓箭,刀法狠辣。
  身前身材粗壮的那契丹兵口中大喝着,双手握着弯刀,狠命的当头力劈而下,李逸不退反进,揉身上前,抢进那契丹兵腋下,腰间廓尔克弯刀已经闪出寒芒,血光四射之间,那契丹兵双手已经齐腕被削断,但那契丹兵居然还不后退,面色狰狞大喝一声,直扑上来。李逸吓了一跳,手中廓尔克弯刀直立,狠狠的插入那契丹兵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捂着小腹跌倒在地,抽搐而死。
  李逸虽然杀了这强壮的契丹兵,但被他健硕的身躯带倒在地,也摔了个七晕八素,略略恢复些神智之时,眼前一道寒光闪来,李逸大喝一声,手中弯刀猛的一击,将那寒光斩开,嗖的一声那寒光钉在身旁的草地上,却是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
  此时李逸百战余生的经验起了作用,他想也不想,右手执刀,左臂暴长,紧紧的抓住握住那长剑的敌手,猛的一拉,身体跟着猛然翻起将敌人压在身下,右手的廓尔克弯刀就向敌人的咽喉中抹去。
  但敌手普一入手,李逸便觉得不对,这只手又滑又腻,绝对不是男人的手,廓尔克弯刀到了敌人咽喉之时便即停住,只见身下压着的却是那年青的契丹女子,只见她杏眼柳眉,容颜秀美,但眉宇间却是浓浓的恨意,那模样却着实令人着迷,加上他压在那女子身上,只觉得身下满是柔软和火热,李逸只觉得一阵神魂颠倒。
  “将军,敌人全都杀了,没有活口留下!”直到身后响起亲卫队长的声音,李逸才醒悟过来,急忙站起身来,命人将那契丹女子绑了,冷声看着那契丹女子道:“你是什么人?”
  那契丹女子杀人般的眼神冷冷的看着李逸,樱唇紧闭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汉话。
  李逸回头冷声说道:“把她带回去,本将要亲自拷问,搜一搜那些契丹人!把首级斩下回去献功!”五代年间战乱,军队之间互相攻打,士兵的战功大多都是以杀死敌人获取首级来计算,就算到了明代,明军和建奴大战仍然是以首级计算军功,李逸带人这次出巡,算是白甲军第一次和契丹人进行第一次战斗,更要取敌人首级邀功了。
  那契丹女子依然不开口,冷眼看着李逸等人搜查己方战死士兵的尸体,跟着斩下首级,面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好像这一切都是司空见惯了。
  李逸这边十六名亲卫,死了六人,重伤两人,轻伤八人,连李逸自己也受了点轻伤,才杀掉了十九名契丹兵。李逸也暗暗咂舌,想不到这些契丹兵如此悍勇,战力当真不在白甲军之下,要是自己一开始就中了契丹人的埋伏,说不定便是全部战死的下场,更让李逸心惊的是,就连看似柔弱的契丹女子竟然也精于射术,而且看起来这契丹女子还是这群契丹兵的首领,应该一条大鱼,只是李逸想不到这条鱼却是非常之大。
  李逸得胜回营,战死的兄弟没有落下,依旧带了回来,伤兵自有随军郎中照顾,他命人将战况飞报主帅徐皓月,自己将那契丹女子带到营帐中,单独审问。
  那契丹女子倒也刚烈,从始至终不发一言,被擒住之后也不再挣扎反抗,似乎知道这是无用的。被绑在专门关押俘虏营帐内的木桩之上,她依旧冷冷的看着李逸,不发一言。
  李逸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心中大怒,狠狠的一个大耳刮子打了过去,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今日为何要在树林中伏击我等?”
  那契丹女子嘴角流血,但却依旧昂着头,冷冷的看着李逸,好像是示威一般,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李逸恼羞成怒,上前扯住她的衣领威胁道:“你再不说话,老子就把你扒光了!”
  就在这时门外徐皓月的声音传了过来:“且慢动手!”只见徐皓月带着张从颜、刘逸轩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来。
  李逸怏怏的松开手,上前见礼道:“大帅,抓到个契丹女子。”
  徐皓月皱眉道:“她穿了汉人女子服饰,怎么会是契丹女子?”
  李逸将刚才的情况说了,徐皓月哦了一声道:“她会说契丹话?如果她真是契丹女子,你用汉话逼问,她又怎能听得懂?”
  张从颜看了看那女子,上前用契丹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那女子这才开口,也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张从颜对徐皓月说道:“大帅,这女子确实是契丹女子,但她不肯说自己的身份,她说她是李逸所俘虏的,按照契丹人的规矩,她就是李逸的战利品,也就是奴隶了,只有李逸能问她话。”
  徐皓月呵呵一笑,看了看李逸道:“看来你今日收获不小啊,你问他吧。”
  李逸嘿嘿一笑,想不到自己得了一个这般美貌的女奴,当下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今日要在林中伏击我等?”
  张从颜叽里咕噜的翻译了,那契丹女子也是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后,张从颜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女子甚是狡狯,她要李逸亲口问她,别人通译的不算。”
  李逸大怒上前就要打那女子,徐皓月急忙喝住,看了看那契丹女子,对李逸说道:“契丹话这几日本帅也在学,张参军见多识广,会契丹话,你现在就向张参军学一学,两三句话而已,应该不难学,你就照着张参军的契丹话照说一遍就是了。”
  徐皓月以为让张从颜说一遍,李逸照着复述,这样应该难不倒李逸,但他低估了李逸的语言天赋,真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张从颜说了十几遍,李逸还是说得结结巴巴,不是漏字就是忘音,最后张从颜无奈,只得一个字音一个字音的念,李逸才算完整的把第一句问话问了出去。
  那契丹女子看李逸很是笨拙的念出第一句契丹问话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跟着又板起脸来,傲然的看着帐中的人说道:“我是大辽国皇太弟、兵马大元帅耶律李胡的小女儿,耶律云述,大辽国开国皇帝是我皇祖爷爷!”


第二百零二章 契丹女云述
  听了张从颜的翻译,徐皓月、李逸和刘逸轩都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初战就抓到一个辽国的长公主,刘逸轩有些疑惑的问道:“若此女真是耶律李胡的女儿,自然是尊贵无比,为何会在此处出现?此女狡狯,不可相信。”
  徐皓月沉吟片刻,看了看李逸,转头对张从颜说道:“教李逸说这句话,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如实回答通译的话。”徐皓月有很多问题想问耶律云述,不过他不想再为难李逸说契丹话,所以让张从颜教他说这句话。
  张从颜会意,当下又是一字一音的教李逸说了这话,听了李逸的话后,耶律云述瘪瘪嘴道:“你们汉人真是狡猾,好吧,我们契丹人说话算话,你们问吧。”
  徐皓月听了张从颜的翻译后,笑了笑负手而立,看着耶律云述道:“你撒谎,如果你是耶律李胡之女,就不该在这里出现!十多年前,耶律阮继位成为辽国狼主,耶律李胡起兵造反战败,被软禁在祖州。虽然如今是耶律阮的儿子耶律璟在位,但也不可能宽赦耶律李胡。更何况几年前,耶律李胡之子耶律宛密谋造反,才被耶律璟所杀,你若是耶律李胡之女,如何能千里迢迢到此?耶律璟会容忍谋逆宗室之女到处去的么?”
  耶律云述听了通译的话后,素首一扬冷笑道:“你们汉人听了些流传的话就相信了,真是好笑。没错我父亲的确被软禁在祖州,我二哥耶律宛也的确被耶律璟所杀,但我二哥耶律宛他并不是造反被杀,是被耶律璟这狗皇帝以小错而杀害,之后才给我二哥安了个谋反罪名!”
  耶律云述越说越是愤怒,越说越快,好在张从颜契丹语纯熟,一一翻译了出来。原来辽国太祖耶律阿保机逝世之后,同母的三兄弟中,二子耶律德光继位,大儿子耶律倍只得避走后唐,最后死于后唐。耶律德光继位之后,册封自己的三弟耶律李胡为皇太弟、天下兵马大元帅,以示耶律李胡为继承人。但耶律德光去世之后,耶律倍的儿子耶律阮暗中拉拢朝中大臣谋反,一举夺得帝位,辽国皇太后述律平和耶律李胡起兵讨伐,但在泰德泉之战中战败,耶律李胡和述律平皇太后在辽国宗室重臣耶律屋质的劝说下,以辽国国运为重,最终放弃了争夺帝位。
  想不到耶律阮继位不久之后,听信小人告发,说耶律李胡和述律平皇太后密谋造反,于是被耶律阮将两人满门尽数迁到耶律阿保机的老家祖州软禁。几年之后,述律平太后去世,辽国爆发了火神淀之乱,皇帝耶律阮被宗室重臣耶律察割所杀,之后耶律阮长子耶律璟起兵讨伐耶律察割,平定叛乱之后坐上了皇帝宝座。
  耶律璟继位之后,听了耶律屋质的话,开始善待耶律李胡一脉,耶律李胡的两个儿子耶律喜隐和耶律宛得到任用,分别封为宋王和卫王,年纪尚幼的耶律云述也被封为长公主。但好景不常,耶律璟昏庸残暴,还喜好杀人,特别喜欢酒后胡乱杀人,一日耶律璟酒醉,耶律宛恰巧在旁,因敬酒不慎打翻酒杯被耶律璟暴起斩杀。耶律璟平日杀人,所杀的大多都是属下奴隶,倒也没什么麻烦,但这次他杀了宗室重臣,闯了大祸,无罪而诛杀宗室,契丹各部都不会服气的。耶律璟清醒后便听从旁人计策,诬陷耶律宛造反,所以杀之。
  但后来耶律璟心虚,加上耶律屋质明白事情真相后,劝说耶律璟善待耶律李胡一家,所以没有株连耶律李胡等人,反而更加重用耶律李胡的大儿子耶律喜隐。但纸包不住火,耶律李胡一家人还是知道了耶律宛被杀的真相,遂深恨耶律璟。
  说到这里,耶律云述秀眉一扬说道:“耶律璟为安抚我家,所以对我家特别优待,这次我带人到幽州来游猎,便是耶律璟亲口同意了的。”
  徐皓月听完之后,看了看张从颜和刘逸轩,三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一起阴阴的笑了笑,徐皓月又问道:“既然耶律德光曾今立你父亲为皇太弟,按我们汉人的说法,你们家才该是辽国帝位正朔,况且耶律璟与你们家有杀兄之仇,你们不想报仇夺回帝位么?”
  耶律云述听完通译,微微一愣道:“但如今朝中大臣和兵马都是支持耶律璟的,我们家只有数百人的随从家将,今日还被你们杀了十几个,兵力太过悬殊,打不过耶律璟的。”
  徐皓月又笑了起来,这耶律云述当真是毫无心机,说了个透白,就连她家中有数百家将随从都说了,当真是有点小聪明却无深城府,当下徐皓月轻咳一声忽然说道:“如今我们大周北伐,一来是要收复我们汉人的失地燕云十六州,二来便是讨伐耶律璟这个昏庸无道的暴君,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大周可以帮你们家推翻耶律璟的帝位,让你父亲得到本就该属于他的皇帝宝座。”
  听了徐皓月的话,耶律云述有些将信将疑起来,说道:“你们汉人向来狡猾,会有这么好心?而且你是什么人?你又不是大周皇帝,说话能算数么?”
  徐皓月嘿嘿笑道:“此事我会禀报我们皇帝陛下,我主向来嫉恶如仇,耶律璟干了这等坏事,自然会被我主讨伐的,你在我营中等候几日,等我报与我主知晓此事,定下两家结盟的文书,再让你带回去给你父亲如何?”
  耶律云述思忖片刻才缓缓点头道:“那好吧,你们先放了我!”
  徐皓月当下笑着让李逸给耶律云述松了绑,又问道:“那今日为何你会在林中出现?”
  耶律云述扁扁嘴说道:“我到了易州游玩,听易州刺史说起南边有汉兵来攻伐我们辽国,本公主还没见过汉兵是什么样,就偷偷带着手下家将过来见识一下,不过见你们人很多,本公主就打算埋伏起来伏击你们的哨探小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只是想不到……”说到这里看了看李逸又接着说道:“想不到你们汉兵之中也有箭术和武艺很厉害的人,我们契丹人最佩服的就是英雄豪杰,他能打败我、抓到我,我就是他的奴仆,除非用钱财来赎回,否则我就是他的奴仆了。”
  徐皓月恍然大悟,想不到契丹人还有这种规矩,看了看耶律云述的服饰皱眉道:“为何穿汉人的服饰?”
  耶律云述轻咬红唇说道:“我到了南边看汉人女子的服饰很好看就穿着玩玩,刚才埋伏的累了,道溪边喝水,才知道你们汉人女子的服饰一点也不方便。你这人问了这么多,问完了么?你真是啰嗦!”李逸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耶律云述并非有意色诱自己,完全是自己想歪了。
  徐皓月听了耶律云述的抱怨,莞尔一笑说道:“我问完了,你就在营中住上几日吧,我让这人陪着你。”接着对李逸说道:“这女子是你的女奴,不过确是我们重要的贵客,这几日你好好看着她,就算是睡觉,也不许让她离开你的眼界,总之你给我看牢她!”
  李逸登时傻了眼,这耶律云述可不是善茬,武艺不凡而且两人又言语不通,让他陪着这女人,只怕自己会疯掉的,当下苦着脸说道:“大帅,你派别人干这差事吧,我和她言语不通,而且我就一个打猎的,干不了这陪女人的细活。”
  徐皓月忍住笑,板着脸说道:“人是你抓回来的,自然是你要看管到底,我看这女子也不丑啊,不正合你的心意么?实在不会说契丹话,就用肢体语言!”
  李逸挠挠头问道:“大帅,什么是肢体语言?”
  徐皓月嘿了一声,自己说漏嘴说了后世词汇,当下说道:“就是比划,知道么?比划你还不会么?”说完不再理会李逸,带着张从颜和刘逸轩转身便走。
  营帐内只剩下耶律云述和李逸两人了,耶律云述看起来是累了,坐在地上,揉着被李逸打肿的脸,还是冷冷的看着李逸,李逸暗暗叫苦,这会儿这契丹女人可是打不得也骂不得了,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当下李逸试探的比划着说道:“你饿了么?吃东西,我给你弄东西吃。”
  耶律云述看着李逸不停的说着话,有比划着吃东西的模样,甚是滑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是看明白李逸的意思了,当下点点头,却不说话。
  李逸松了口气,还好大帅教了肢体语言这招,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契丹公主交流,当下便带着耶律云述回自己的营帐去用饭。
  回到营帐,李逸命人做了些好吃的饭食过来,饭菜上来之后,耶律云述也不客气,便开始大吃起来。李逸皱眉看着耶律云述的吃相,一点也不斯文,暗叹道:“白白长了一副好相貌,这身姿也算秀雅,只是这性子也太野了一些,而且也说不上话,她要是我们江南温柔的女子该多好啊。”


第二百零三章 奔袭飞狐口
  就在李逸自怨自艾的时候,徐皓月的帅帐内,张从颜已经收笔,轻轻的吹了吹纸张上的墨迹后说道:“大帅,奏疏已经写好。”
  徐皓月斜靠在帅椅上,抿了口茶说道:“命人快马送到陛下銮驾之处。”
  刘逸轩坐在右首边沉吟道:“大帅,联络耶律李胡反乱却是一条妙计,但就是不知道耶律李胡会不会答应,假若他秉持忠义之心,不肯反乱,那便不能成事了。”
  徐皓月淡淡一笑放下茶盅道:“就算耶律李胡不肯,他儿子耶律喜隐未必不肯。况且这次陛下十五万大军北伐,来势汹汹,昨日军报东路军前锋已经到了宁州,宁州刺史王洪出城归降,兵不血刃就取下宁州,开了个好头。耶律喜隐若是知道我军兵威,你说他会不会和我们结盟反叛耶律璟?况且耶律璟在辽国不得人心,嗜睡不理朝政,而且胡乱杀人,更与耶律李胡一家有杀子之仇,本帅料定他们一定会答应和我们结盟。最重要的是,世间又有几人能逃得过这帝位至尊的诱惑?”
  刘逸轩点点头说道:“大帅所言甚是,那陛下若是同意我等奏疏建议,之后我们该如何部署?”
  徐皓月看了看张从颜道:“等陛下圣旨到后,有劳张参军走一趟大漠,我会让李逸带人护卫跟随张参军到易州去见耶律李胡,不过此行要深入辽境,甚是凶险。”
  张从颜站起身说道:“此计若成,耶律李胡起兵造反,辽国更加混乱,于我军用兵百利而无一害,在下冒一点险甚是值得。”
  徐皓月摸着下巴缓缓说道:“辽国此刻虽然看似虚弱,但辽国乃是游猎之邦,除了本国的常备兵马之外,尚有其他部族兵马、渤海兵马和燕云的汉人兵马。石塘敬割让燕云十六州之时,辽国便在燕云之地建立了以汉人为主的军队,但汉兵在辽国素来地位不高,兵甲最差、粮饷最差、地位最差,我军北进大部汉人兵马应该会人心浮动,继而归降,宁州便是一个例子,所以汉兵不足为虑。辽国辖地广袤,属部有祖卜、回鹘、乌古、敌烈、党项等部族,这些部族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从颜深入大漠之时,要尽量分化瓦解这些部族的联盟。渤海国已亡,兵马尽归辽国,如今的渤海东丹王乃是耶律娄国,此人野心也不小,从颜北去若是能有机会联络到耶律娄国,亦可许以重利诱其反叛。本帅最希望见到的局面便是祖卜、回鹘、乌古、敌烈、党项等部族尽皆反叛辽国,耶律李胡起兵和耶律璟争位,耶律娄国在渤海自立,一个四分五裂的辽国,便不能再称为辽了!”
  张从颜和刘逸轩对望一眼,都被徐皓月这宏大的构想所震惊。徐皓月又缓缓的说道:“不过有一个人必须除掉,有他在本帅的这条计策只怕是行不通的。”
  张从颜略一思索说道:“是辽国北院大王耶律屋质?”
  徐皓月站起身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人。这耶律屋质乃辽国宗室重臣,向来以贤明著称。想那辽国皇太后述律平和耶律李胡起兵和耶律阮争位,他都能劝服述律平和耶律李胡放弃帝位,足见此人能耐,有他在一切谋算都不可能成事。”
  徐皓月走到两人跟前接着说道:“我已经命方刃带人潜入辽国上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刺杀此人成功,不过方刃回报,耶律屋质身边扈从众多,又多是他族人,急切间难以下手。从颜带人北去,若是能见到此人,定要想办法除掉此人。”
  张从颜躬身道:“在下知道该如何做了。”
  徐皓月踌躇道:“不过,假如耶律屋质侥幸不死,他还是见到了耶律李胡,那从颜你们就会很危险,所以一旦耶律李胡见到耶律屋质,不论形势有多么好,从颜你们都必须立刻离开祖州,不得拖延片刻,否则便会有杀身大祸。”
  张从颜目光坚毅的点点头说道:“在下明白其中利害,一定铭记大帅的话。”
  徐皓月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那个耶律云述心机浅薄,看得出她对李逸有些好感,或许向她这样的女人,对第一个打败她的男子总是难以忘怀的,从颜可善加利用这一点。”
  张从颜也笑了笑说道:“在下明白,所以大帅才让李逸这些天都要陪着那耶律云述。”
  徐皓月轻叹道:“辽国若能四分五裂,对我们中原来说最是有利,等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也有时日稳固北疆,讨灭残汉、压服南方诸国,到那时候便就不用再担心辽国了。只是未达目的,本帅连属下都要利用,是否有些太过卑鄙了?”
  刘逸轩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倒觉得大帅这样做,说不定会成就一段美满的姻缘也说不定。”说罢三人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七日之后,派到东路传书的童虎头等人回到营中,带回了柴荣的亲笔书信。信上柴荣对徐皓月的这个计谋大加赞赏,命他速速办理,又许他便宜行事之权,若是事情紧急之时可以不必报柴荣知晓,徐皓月便可自己拿主意。随信柴荣附上一份和耶律李胡结盟的书信,以示明证。
  徐皓月和刘逸轩、张从颜看完信后,都是大喜,又问起东路战事,东路赵匡胤部已经取下益津关,守关的契丹守将终延晖也是主动投降,东路军进展顺利,至今未发一箭,已经取下一州一关了。
  这几日兵卒已经养精蓄锐,西部辽军听闻白甲军在易州以南扎营,防御重心果然移至岐沟关和易州。耶律云述失踪,易州刺史李在钦四处派兵寻找,在北上易州官道的树林中发现了耶律云述护卫的尸体后,李在钦便知耶律云述被周军所俘,倒是派人到了营中,希望以重金赎回耶律云述,徐皓月也不拒绝,只推说赎金太低,开出了个五十万贯的巨额赎金之价。李在钦可没有那么多钱财,只得又派人游说协商,徐皓月便派人和李在钦磨磨蹭蹭的谈判,拖延时日,麻痹辽军。
  见柴荣已经同意自己的计策,徐皓月当即升帐点将,自己亲率三千骑兵连同童虎头、赵顺平、陈子剑三将,即刻出兵奔袭飞狐口。又名张从颜、刘逸轩带领大队天明后拔营随后跟进,在路上设下伏兵,只等着李在钦派兵来追之时伏击李在钦部辽军。
  当日午后白甲军三千骑兵一人双马飞驰出营,往飞狐口而去,而白甲军大营依旧巍然不动,继续迷惑辽军。
  ……
  清晨的薄雾散开,飞狐口关城的辽军士兵打着哈欠打开城门,想不到才打开城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数百名白衣白甲骑兵挤在门外,已经趁势冲了进来,辽军守门的兵士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甲军骑兵前锋大将赵顺平大喝一声,举枪率先冲杀进关,大声呼喝道:“大周白甲军已经破关!降者免死!”
  守城的辽军登时乱作一团,飞狐口辽军守将乃是契丹人,他带着手下百余名契丹武士骑马奔至城门口,还想召集守关的汉兵抵抗,但汉兵根本就没有斗志,早早的四散逃开。那契丹守将带着手下武士斩杀了几人,但仍是阻不住溃兵。
  赵顺平带领骑兵突入关内,望见那契丹守将,当即呼喝一声,带着手下骑兵冲上去,两支骑兵登时绞杀在一起。这伙契丹骑兵衣饰杂驳、有的还穿着兽皮铠甲,头上带着鹿角,手中的兵刃也是驳杂不纯,有大斧、钩枪甚、甚至是套马杆,各人的弯刀也是有长有短。两军交马之后,白甲军骑兵没见过有骑兵用这些古怪的兵刃,吃了不小的亏,但白甲军骑兵众多,很快将这伙契丹骑兵冲垮。
  乱军之中,赵顺平右手持枪,左手提着马刀,冲直那契丹守将马前,刀枪齐施,没几个回合便将那契丹守将刺落马下,跟着赵顺平将那守将枭首,提着首级奔迅关内,大声喝道:“尔等主将已死,快快投降!降者免死!”
  关内辽军汉兵见守将已死,纷纷跪地请降,就连甚下的二十多名契丹骑兵也纷纷下马投降。
  随后徐皓月进到关内,见到擒获的二十多名契丹骑兵衣饰奇怪,命人寻来辽军汉兵的将领问道:“这些是什么人?看起来不似契丹人。”
  那汉兵将领躬身答道:“回将军的话,这些人是白达达部的骑兵,这关内有百余骑部族骑兵都是白达达部的骑兵。”
  徐皓月不知道白达达部是那辽国部属的哪一部,当下详细询问了,好在那汉兵将领久在北疆,熟知各部兵事,一一答了,徐皓月才大概知道了,这白达达部是蒙古鞑靼的一个部落,其部落常在黑水一带游猎,从位置上看到很像后世蒙古诸部中有名的汪古部,再看这些骑兵面容到和真正的鞑靼有所区别,那汉兵将领说他们之所被称为白达达其实是谐音白鞑靼,这个部族与蒙古大漠的黑鞑靼有很大的区别。
  当下徐皓月命那汉兵将领做通译,告诉这些白鞑靼部族骑兵,他们已经是大周白甲军的俘虏,按照草原的规矩,他们都是奴仆了,要他们跟随大军征伐辽国,否则就杀了他们。那些部族骑兵倒也明白这规矩,只得拜服。
  这一战白甲军损失微乎其微,徐皓月命陈子剑领一千骑兵守飞狐口,自己带领着投降的飞狐关汉兵三千余人和两千白甲军骑兵从容通过险隘飞狐陉,直杀奔蔚州而去。


第二百零四章 遗忘的图腾
  飞狐古道之上,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势,徐皓月暗暗心惊,这飞狐峪古道最宽处不足七十步,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延绵向北四十余里,山道上怪石嶙峋,此刻假若两侧山上有敌军埋伏,前后以落石阻断去路,自己这五千多人只怕尽皆要死在这古道之内了。好在那汉兵将领言道蔚州的兵马大多都到易州和岐沟关应援去了,没人能想打白甲军会一昼夜趋进四百余里奇袭飞狐口的。
  那汉兵将领名唤鲜于冰,便是河北渔阳人,少壮时从兵,在后唐时做到了裨将,后来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联合辽军大败后唐,鲜于冰见南归无望,和大多数汉军一样,选择了投降辽国。
  但在辽军中,契丹人对汉军向来轻视,给汉军的兵甲都是最差的,吃的也是最差的,遇上惨烈大战往往被推到阵前充当炮灰,甚至被当成奴隶看待,动辄便会被杀。听闻大周军北伐而来,燕云之地的汉兵都是人心浮动,只想着等到大周军一至,就投降周军。
  徐皓月听了鲜于冰的话,心中稍稍一松,问起蔚州详细情况,鲜于冰道:“蔚州刺史乃是安明续,原是晋国大将杜重威旧部,当年杜重威率领十万晋军降辽之时便就归顺了辽国,为人好大喜功,庸才一个,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最近听闻南京留守萧思温派了他的侄子,叫什么萧挞凛的到了蔚州做了兵马都监,这萧挞凛听闻虽然只有十七岁,但颇有勇力。”
  徐皓月骑在马上沉吟道:“这安明续若知我兵马至,会否投降?”
  鲜于冰摇摇头说道:“他是沙陀人,不是汉人。”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徐皓月便知道安明续不会投降,沙陀人也是胡人,在辽国的地位自然不会同鲜于冰这些汉将一样,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四十余里的飞狐古道足足走了一天,因为鲜于冰所部汉兵走得慢,徐皓月派赵顺平率领一千骑兵抢占飞狐古道北口之后,便在峪口停下等候。旁晚白甲军骑兵和鲜于冰部汉兵便在飞狐北峪口扎营休整,白甲军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粮周济鲜于冰部汉兵,让这些汉兵感激淋涕,虽然只是简单的面饼和炒米,但对于汉兵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
  道后来白甲军兵卒见这些汉兵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甚是可怜,在出发前每个白甲军兵卒还分到了一块肉干,白甲军兵卒们纷纷将这块不大的肉干取出来,分给汉兵们。这些汉兵们许久没有吃到肉了,再一次吃到肉,汉兵们纷纷垂泪不已。
  徐皓月和童虎头、鲜于冰、赵顺平巡营正好见到这情景,鲜于冰亦垂泪道:“大帅,我等日夜所盼便是咱们汉人的兵马又朝一日能杀回来,寄人篱下,苟全性命的日子实在不是个滋味啊。”
  徐皓月轻叹一声,走上前去,站在营中篝火堆边大声喝道:“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还带不带卵子了?!”
  众汉兵闻言都缓缓的围了过来,徐皓月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家在燕云的兵卒,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把你们让给了契丹人。这些年你们在燕云受尽了契丹人的欺凌,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众汉兵都是默然摇摇头,也不敢出声,徐皓月大怒喝道:“你们被人当奴隶看待,做人奴仆做久了,连我们汉人自己的图腾都遗忘了!我们汉人昔年驱逐匈奴胡人于万里之外,犯我强汉虽远必诛,这些汉人的血性你们都忘了么?!难怪契丹人看不起你们,你们只是一群忘记了祖先图腾的可怜虫!只知道逆来顺受的待宰羔羊而已!契丹人没有杀了你们已经算是仁慈了!”
  众汉兵被徐皓月一顿臭骂,都是捏紧了拳头,低下头去。徐皓月大声喝道:“抬起头来!你们就甘愿被人轻贱、被人看不起么?”跟着他踏上一步,拔出腰间青虎剑直指北方黑沉沉的夜幕喝道:“蔚州便在前面,奴役你们的契丹人也在前面,明天我们就要和他们对阵了,契丹人若是知道和他们对阵的是你们,他们一定会轻蔑的笑着说,这些奴隶也配和我们动手么?我问你们,你们配吗?!”
  众汉兵之中不少人终于怒吼起来:“我们不是契丹人的奴隶!”
  徐皓月厉声喝道:“说得好!我们汉人千百年来便在燕云之地扎根了,昔日幽燕的汉人骑兵曾今是北边胡人的噩梦!我告诉你们,明日我便带你们重拾幽燕猛士的荣耀!让你们的怒吼和杀气告诉那些契丹人,我们汉人不是他们的奴隶!”
  众汉兵目光中逐渐升起的寒意总算慢慢化为杀气,冲天的怒吼声:“我们不是奴隶!我们不是奴隶!”
  吼声稍停,徐皓月冷冷的看着一众汉兵,大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只带了五日的口粮,现在又分了一些给你们,我们的粮食只够明日一天所用!所以,明日我们唯有拼死一战,拿下蔚州,我们才有吃的!不想死的,明日就随我拼死一战!”
  冲天的战吼又再一次响起,这些汉兵们的战意彻底被激发出来。
  徐皓月说完转身便走,鲜于冰跟上去,低声问道:“大帅,刚才你不是还和我说,后续的兵马明日便到了么?”
  徐皓月看了看他,冷冷的说道:“要做我白甲军的兵将,就定要敢拼命,否则就不配穿上我们这一身白衣白甲!”
  鲜于冰面色一凛,徐皓月温言道:“你马上带着兵卒连夜伐木削制木长枪,每支长枪最好有七尺以上,明日克制敌人骑兵有用!想要活命就得拼命!”
  说完徐皓月便带着童虎头转身去了,鲜于冰呆呆的望着徐皓月的背影说不出话来,赵顺平站在鲜于冰身边说道:“大帅就是这脾气,他最看不起不敢拼命的人,明日一战便是给你们的机会,否则大帅也不用连夜赶来此处,他大可等我们的援军到来,再攻蔚州。他这样做是再用他自己的性命,唤醒你们的血性,给你们加入白甲军的机会。”
  鲜于冰重重的点点头说道:“在下知道了,明日一定拼死一战!”
  赵顺平笑了笑说道:“走,我带兵跟你们一道削制木枪,大帅让我告诉你明日该怎么运用。”
  ……
  翌日,白甲军和汉兵们拔营北进,出了飞狐北峪口后,便是壶流河盆地,山势转平,此处一马平川,是无险可据的原野,行出数里之远后,前方哨探骑兵便飞报前方出现大队的契丹骑兵和步兵,大概有万余人。
  徐皓月骑在大食骏马上,紧了紧身上的白虎甲,厉声喝道:“童虎头、赵顺平,你们二人带两千骑兵到左翼去!”童虎头和赵顺平当即领命,带着两千骑兵飞驰往三千汉兵的左翼而去。
  徐皓月面色甚是平静的看着鲜于冰说道:“我身边只有百余名骑兵亲卫在你的后阵,我的帅旗会竖立在这里,你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布置了吧。”
  鲜于冰拍了拍身上的盔甲大声道:“知道,露出右翼薄弱的破绽,吸引敌人的骑兵来攻打右翼,我军以长枪拒马阵拒敌,左翼的骑兵会趁势掩杀敌方中军!”
  徐皓月淡淡的说道:“好!布阵吧!”当下鲜于冰便命三千汉兵在一处小坡上布阵,右翼的木制长枪都隐藏在原野上的长草内。
  过了片刻之后,远处原野之上,尘烟滚滚而来,一大片契丹骑兵和步兵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而来。远远的看去,契丹兵的旗帜驳杂不纯,看起来其中有不少的各部族骑兵,中军辽国大旗之下,萧字大旗和安字大旗甚是醒目。
  契丹兵也见到了对面汉兵已经布阵,契丹兵阵之中,蔚州刺史安明续看到汉兵将骑兵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左翼,大笑道:“少将军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周军大将露出这么个大破绽,我军四千骑兵一拥而上,一举击溃敌人右翼,此战便可大胜了。”
  他身边一名年青的契丹小将皱了皱眉头,脸上稚气未脱,但左边脸颊上已经有了一道疤痕,这道疤痕并未影响他的英俊面貌,反而有了这刀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英武。只听他说道:“周军大将既然能奇袭飞狐口成功,必然不会是庸才,不可大意。”
  安明续笑道:“小将军太过小心了,对面大部分汉军都是飞狐口的鲜于冰部汉兵,战力一般,也许我们的骑兵一冲,他们便逃散得不知所终了,甚下的两千周军骑兵又怎会是我们八千步骑的对手?小将军乃是千金之躯,此战无需劳动小将军,在下一个时辰内冲破汉军阵势,献周军大将首级于小将军阶下。”说罢带领所部亲兵上前而去。
  那契丹小将摇了摇头,回头对身后的几员契丹大将说道:“安明续好大喜功,没什么才干,要送死就让他去好了,让儿郎们不必轻动,等到汉军战败安明续后,我们的一千萧氏亲骑再上也不迟!”


第二百零五章 步卒逆骑冲
  嘹亮的牛角号声响起,安明续带着手下七千步骑兵马向前缓缓前进。安明续手下八千步骑兵马,除去那一千萧氏亲骑之外,尚有部族骑兵三千,蔚州辽国汉军步兵四千,因为有了飞狐口汉军未战即溃,事后还全部投降的例子,安明续不敢把他们留在蔚州,只怕生出变乱来,都带到飞狐北峪口作战,当下命部族骑兵驱赶着这些汉军步卒们做炮灰打头阵。
  只穿着皮甲的汉军步兵们手持木盾长刀,被契丹部族骑兵强逼着驱赶上阵,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犹豫着往前行进,虽然当中有少数想要借此机会立功的无耻之徒,但却左右不了这支军队的士气。这支汉兵好像鸭子一般被赶上前去,死气沉沉的,未战就看得出已经输了一半。
  契丹后阵,那姓萧的小将看到这般情景暗暗摇头,谓左右道:“安明续草包一个,若是他先率领骑兵冲阵,以骑兵锐气挫动敌锋,后面的汉军步兵震慑于我契丹军威,定然会跟着上前继力厮杀,如此敌军非败不可。但这会儿他强驱汉兵打头阵,汉兵若是战败,冲散自己阵脚,非大败不可。”
  战鼓声中,蔚州汉兵们的脚步在身后刀枪弓箭的威逼下总算快了起来,往对面敌人的中军直冲过来,不过冲到一半的时候,对面稀稀拉拉的箭雨射到,蔚州汉兵被射到几人后,又纷纷停止不前。
  安明续大怒,亲自上前呼喝着斩了几名后退不前的汉兵,蔚州汉兵们又才一发声喊,向前冲了过去。
  徐皓月策马上前喝道:“鲜于冰,你率领一些大嗓门的步卒上前,就喊投降的免死,趁乱一鼓击溃这些步卒!”
  鲜于冰大声领命,带着百余名兵卒出阵,在阵前向蔚州汉兵们大喊道:“蔚州的兄弟们,投降过来的免死,还有好吃好喝的!大周大军随后就到,别替契丹人卖命啦!和我们一道调转枪头,杀契丹人吧!”
  连续的呼喊之后,蔚州汉兵们开始有些骚动不已,军中将官们极力弹压,想要稳住阵势,但部族骑兵在后面不住威逼,稍有落后便是刀枪加身,后面的想要往前躲,前面却犹豫不定,蔚州汉兵们阵势开始散乱起来。
  安明续听得对面的喊话,心中开始犹疑不定,只怕这些汉兵临阵倒戈,冲动自己的阵线,当下厉声喝道:“再不向前的立斩!”当下部族骑兵纷纷上前斩杀后阵的蔚州汉兵。
  蔚州汉兵大恐,一发声喊向前四散奔逃,蔚州汉兵的军将们再也阻拦不住,四千多名蔚州汉兵向前奔逃溃败,只怕自己被身后的契丹部族骑兵斩杀,好像没头苍蝇一般往前奔逃。徐皓月见状当即喝命鲜于冰回到阵中,列阵准备。
  安明续见状大怒带领三千骑兵随后掩杀蔚州汉兵,不少蔚州汉兵就算跪地求饶,也被骑兵铁蹄踏过,立刻变成一具尸体,这些嗜血的契丹部族骑兵口中呼喝着,哈哈大笑列阵追杀蔚州汉兵,人人眼中都是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毫不留情的斩杀着刚才还是同一阵线的战友。
  鲜于冰等汉兵见状都是大怒,纷纷鼓噪不已,有些冲动的便想要上前救援,却被徐皓月喝止住:“平原见敌,阵势不严,如何御敌?你们这样出去,非但救不了他们,更连自己性命也会搭进去!”
  鲜于冰捏紧拳头大声喝道:“蔚州的兄弟们往这里跑!”他身后的汉兵们也纷纷跟着一起大喊了起来。
  徐皓月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着鲜于冰喝道:“你让他们往我军阵奔逃,冲散我军阵势,契丹人骑兵随后掩杀,我等便是大败之局!”
  鲜于冰满脸涨得通红,拔出腰间长刀,撤去胸前的一块皮甲,大声说道:“大帅!蔚州汉兵也是我们的手足,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契丹人就这样宰杀!就算死,老子我也认了!”跟着大声喊道:“众兄弟们,不怕死的跟我冲!”三千汉兵大声呼喝起来,似乎把这么多年来心中郁结的恶气都喊了出来,纷纷拔出各自粗劣的兵刃,端起木制的长枪,撤掉胸口那少得可怜的皮胸甲,高声呐喊着向对面追杀过来的契丹骑兵直冲而去。
  鲜于冰快步跑着,很快和蔚州汉兵相遇,他赤膊振臂大喝道:“蔚州兄弟们莫慌,我鲜于冰来救你们了,跟我们杀回去,就算死也要让这些契丹狗知道我们汉兵不是任人欺凌的!”
  人在绝境之中总是能迸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力量,蔚州汉兵们见到鲜于冰带着汉兵们直冲而来,纷纷站住了脚步,眼见身边都是汉兵赤膊呐喊着逆冲契丹部族骑兵,只觉得忽然一种莫名的激动在心中涌动,曾几何时见过几乎是一群轻装步兵的汉兵敢于和契丹骑兵对冲的?他们是为了来救自己的,一想到这里,蔚州汉兵们热血涌上胸口,也是一个个嘶声呐喊着掉头跟着鲜于冰逆冲而去。于是一个奇异的场面出现了,数千轻装步兵嗷嗷叫着向三千骑兵冲击过去。
  后阵徐皓月看到这情景,哈哈大笑道:“鲜于冰你果然还有血性!假若你不死,我定当重用之!”跟着回头厉声喝道:“吹号角,命令童虎头、赵顺平全军骑兵往敌人右翼猛冲!全军突击!”
  契丹军后阵,那萧小将军起初见到蔚州汉兵溃散,笑着说道:“安明续果然中计,敌人三言两语就让四千步卒溃散,接下来看他如何应对。”过了片刻又看到对面的汉兵居然嗷嗷叫着冲了过来接应蔚州溃兵,萧小将军皱眉奇道:“敌军这是要做什么?敌人为何放弃严谨的阵势要冒险来救这些溃兵?难道敌人主帅比安明续还蠢?!”
  等到白甲军号角吹响之时,萧小将军脸色开始阴沉了下去,只见汉军步兵和安明续的契丹骑兵狠狠的冲撞在一起到时候,汉兵们竟然没有崩溃,反而和部族骑兵们绞杀在一起。此刻他才知道敌人一开始就打算拼命,若是明刀明抢的排成阵势作战,汉军轻步兵一定会被反复冲刺的骑兵打垮,而此刻两军已经绞杀到一起,骑兵们集体冲锋的优势抵消,甚下的只能比勇力了。
  震天的喊杀声之中,就连返身杀回来的蔚州汉兵们都迸发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勇力,面对高头大马的骑兵奋勇向前冲杀,虽然他们要死伤七、八个人才能换掉一个契丹骑兵,但他们没有退缩,仍在奋勇搏杀着。
  就在这时,只见白甲军的骑兵好似一道白色水线一般斜斜的切入安明续骑兵的右翼,见到自己有骑兵来援救,汉兵们的士气更是大增,死战不退,左翼反而隐隐有被压制住之势,左翼的汉兵们又不少端举着木制的长枪,不断的将部族骑兵的坐骑戮倒,骑兵摔下马来后,立刻有汉军为上去,乱刀齐斩,将骑兵砍死当场。
  右翼的情况更糟,白甲军骑兵纷纷举着恰克西战刀冲杀过来,战刀寒光闪闪,所过之处部族骑兵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两军交汇而过,契丹骑兵纷纷落马,而白甲军骑兵却毫不停留,依旧直冲敌人中军而去。
  安明续三千骑兵被数千汉军步卒缠住绞杀,右翼被敌人骑兵攻破,中军瞬间混乱起来,乱军之中,安明续见势不可为,大喝一声扭转马头就想要逃,想不到一名穿着白银甲的敌军大将飞驰而来,手中一柄幽寒的长剑接连将自己的亲兵刺落马下,连杀五人之后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安明续心中着慌,举起长刀挡住那大将刺来的一剑,口中大喊道:“将军手下留情,在下愿……”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那柄剑绕着自己的长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扎进了安明续的咽喉,后面的字就根本说不出口了。
  徐皓月冷冷的看着安明续的尸首说道:“此刻才想到投降已经晚了,从你开始杀蔚州汉兵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活路了!”跟着徐皓月喝命身后亲卫将安明续枭首,首级传视战场,扰乱契丹部族骑兵的士气。
  乱军之中,童虎头带着数百名骑兵杀到徐皓月身边,大声说道:“大帅,右翼的敌人大多都杀尽了!”
  徐皓月嗯了一声,直指契丹军后阵大声喝道:“此处已经没有大碍,你和赵顺平各带五百骑兵继续上前,对面还有敌人千余名骑兵,别让他们逃回蔚州去,否则攻取蔚州又要大费周折了!”童虎头大声领命,和赵顺平各领五百骑兵分两路掩杀过去。
  萧小将军见安明续中军大乱,有人持了安明续首级传视众军,大吃一惊当即喝命道:“我们先回蔚州,暂避敌锋!”
  众辽军骑兵纷纷勒转马头要走,只见乱军之中,两支白甲骑兵一左一右飞杀出来,辽军骑兵纷纷取出角弓,边退边射,想要破退敌人。
  想不到敌人骑兵纷纷举起白色的褡裢护住马匹,身上白甲中箭之后似乎也不碍事,跟着这些骑兵也纷纷取下背上的角弓,一阵奔射而来,不少契丹骑兵纷纷中箭落马。
  那萧小将军大骇,惊呼道:“汉人骑兵何时也有如此纯熟的骑射之术了?!”


第二百零六章 旦夕下蔚州
  那萧小将军手下尽皆是辽国宗室精锐骑兵,控弦转身回射,竟然丝毫没有阻碍,白甲军骑兵追近之后,辽军骑兵的弓矢劲烈起来,白甲军骑兵登时开始出现伤亡。但好在白甲军是正面追敌,无需转身,占了不小的便宜。
  两军骑兵前后互相追逐对射片刻,已经离开主战场,那萧小将军被身后不断飞来的羽箭弄得心浮气躁,忍不住大怒勒定马匹,拔出腰间弯刀举刀大喝道:“别跑了!契丹的勇士们,举起你们的战刀,让敌人的鲜血喂饱它们吧!”辽国骑兵纷纷勒住战马,调转马头拔出弯刀,口中呵呵的呼喝,面目甚是狰狞,加上契丹武士大多髡发结环,看起来更加凶恶。跟着辽国骑兵打马开始加速急冲,向追击的白甲军骑兵迎面冲了上去。
  马嘶人喊、兵刃交击之声大作,尘烟滚滚之中,两支骑兵交汇而过,头颅残肢登时漫天飞舞起来,腥风血雨之中,两支骑兵都没有退缩,从对方冰冷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最为原始的野兽杀意,手中染血的弯刀和战刀依旧寒光闪闪,跟着骑兵们纷纷勒转马头又再一次加速,对冲过来。
  一阵惨烈的厮杀,在徐皓月带领数百骑兵往这边疾驰而来之后告终,见到白甲军有生力军加入,辽国骑兵没有恋战,纷纷脱离缠斗,也不回蔚州往东奔逃而去。
  徐皓月见辽国骑兵没有回蔚州,阻住想要追击的童虎头和赵顺平。赵顺平吐了口带血的吐沫,恨恨的说道:“这些契丹人果然悍勇,我们和他们勉强打了个平手!”他刚才斩下一个辽国骑兵的首级,那人颈中鲜血喷了他一脸,脸上满是血污。
  童虎头喘着粗气问道:“大帅,这些契丹骑兵真是不容易对付,好在他们只有这么点人。”
  徐皓月面色甚是平静,看了看两人,缓缓说道:“辽国像这些骑兵的控弦之士有三十万,而且契丹辽国是游牧部族出身,全民都可皆为兵,假若辽国狼主下令征兵,下至十六岁,上至六十岁,人人都是骑射精熟的骑兵,辽国可以征发上百万的骑兵!而且辽国其他依附的部族还可以出骑兵支援,倾全国之力,辽国可以动用近一百五十万的骑兵!”
  童虎头和赵顺平对望一眼,都是骇然失色,徐皓月笑了笑说道:“也不用担心,此刻辽国内乱不休,耶律璟若是发征兵令,没有多少人理会的,他现在主要精力是要应付国内想要造反的人,如何稳定他的帝位才是他应该考虑的。假若不是这样,今日我们面对的不可能只有数千辽国骑兵,其中还有大半是杂驳不纯的各依附部族骑兵。”
  两人听完徐皓月的话,面色稍稍一松,徐皓月接着说道:“休要觉得疲累,你们二人马上带着骑兵突袭蔚州,把安明续的首级带上,蔚州看到安明续的首级定然开城投降。”童虎头和赵顺平大声领命,呼啸一声带着白甲军骑兵飞驰而去。
  徐皓月则回到战场,命汉军兵卒们打扫战场。在纷乱的战场上,徐皓月总算见到了鲜于冰,只见他浑身是血,目光有些呆滞,见到徐皓月过来,才上前抱拳道:“大帅,末将幸不辱命,得胜复命!”
  徐皓月跳下马来,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下次我说守就是只剩一个人你也要守下去,我说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要给我攻上去!不尊我将令,定斩不饶!”
  鲜于冰微微一愣,怔怔的看着徐皓月,只觉得徐皓月对自己说话好像上官对下属的口气一般,忽然明白过来,面带喜色的躬身抱拳道:“大帅愿意收容我等了?”
  徐皓月淡淡一笑说道:“我白甲军有十四营号,如今便以你为第十五营都虞候,营号冰字营!”
  鲜于冰大喜,当下单膝下拜,向徐皓月行了大礼道:“末将鲜于冰愿意誓死追随大帅。”
  徐皓月上前将他扶起笑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鲜于冰咧嘴笑道:“只是受了点小伤。”
  徐皓月缓缓说道:“记住,在战场上,你越不怕死,阎王爷就越不收你,带人收拾完战场我们马上去蔚州。”
  鲜于冰又问道:“大帅,有三百多契丹骑兵投降的,该怎么办?”
  徐皓月微微一愣,转过身去冷冷的说道:“你让蔚州汉兵兄弟们自行处置便了,不必再报我!”鲜于冰大喜,他还怕徐皓月会像在飞狐口对待那二十几个契丹骑兵一样,饶了不杀,没想到此刻他的意思便是让汉兵们有什么仇恨一并了结,当下大声呼喝着让手下兵卒们打扫起战场来,三百白鞑靼部族骑兵被蔚州汉兵们屠戮一空。
  是役蔚州辽军全军覆没,汉军大多投降,鲜于冰手下步军兵卒死伤也很惨重,四千蔚州汉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三千飞狐口汉兵也只剩下一千二百余人。匆匆收拾完战场,白甲军冰字营的新兵们得到了辽军的盔甲和兵刃,还有八百匹战马,便带着受伤的士兵们往蔚州而去。
  到了蔚州城下,童虎头和赵顺平果然已经取下蔚州,城上尽皆是周国和白甲军的旗帜。童虎头和赵顺平带着蔚州辽国知州等官吏在城门口迎接。进到城中,徐皓月自命人出榜安民,点算城内粮草。
  第二日,张从颜带领逸字营、群字营、襄字营三营兵马先到了蔚州,刘逸轩带领其余兵马去取易州,想来过几日便会到来。此时白甲军已经深入辽境,得到蔚州官库中的钱粮后,勉强能支撑五万大军半个月之用。
  过了七日,刘逸轩带了大军到来,言之易州已经取下,奇袭飞狐口后,刘逸轩在易州以南伏军大败前来追击的易州刺史李在钦,顺势攻取易州,生擒辽国易州刺史李在钦,得到易州汉兵降卒近三千人。李在钦也是沙陀人,在易州素来为官不仁,被刘逸轩在市集斩首示众。之后刘逸轩留下朱凌峰带领峰字营、陆昆仑的仑字营、高字营及三千汉兵降卒镇守易州,刘逸轩自带剩余兵马到蔚州和徐皓月会合。
  徐皓月命张从颜修书飞报柴荣,白甲军在西路的战果。接着召集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役该如何进行。
  在白甲军帅帐中,徐皓月向众将引见了鲜于冰,众将纷纷上前见礼,众将虽然面上客气,但徐皓月还是看出自己手下这些悍将还是对新附的将领不怎么待见。
  此刻战事紧急,徐皓月也不及处理此事,当下便下达将令道:“如今蔚州已经攻下,我军也该分军多路进军,刘逸轩带领逸、云、超、青、年五营兵马为西路,向西攻取朔、寰、应、云等州。我自领剩余几营兵马往东策应朱凌峰兵马合力攻取岐沟关,攻取涿州,进逼幽州,蔚州交由鲜于冰镇守。”
  诸将起身轰然领命,徐皓月看着刘逸轩说道:“西路朔、寰、应、云等州辽军不多,而且多是汉兵,应多以招降怀柔为主,兵威相压为辅,以各州粮草接济应该不愁粮草,若实在粮草有困难,取下寰州和雁门关后,便可以和大周李筠部取得联系,可向李筠部要粮。”刘逸轩躬身领命。
  接着徐皓月又交代鲜于冰道:“你镇守蔚州和飞狐口,保障我军粮道畅通即可,亦须警惕北面新州辽军动向,若有新州辽军有异动,你马上飞报我,我亲率兵马回师救援。”鲜于冰躬身应了。
  曹云皱眉道:“大帅,我等粮道被一个新附之人掌控,只怕不好吧。”
  鲜于冰闻言涨红了脸,愤愤不平的看着曹云,徐皓月淡淡的说道:“本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鲜于兄弟此刻已经是白甲军的将军,我便信任他。”
  鲜于冰站起身来甚是激动的抱拳拜倒道:“大帅,末将一定誓死效命!”
  徐皓月将他扶起缓缓说道:“记着辽军若来,谨守城池,飞报于我即可,守到我军回师相救。”鲜于冰大声领命。
  吩咐完军事之后,徐皓月便命各将下去准备,将张从颜和李逸两人留了下来。
  待众将离去后,徐皓月对张从颜和李逸说道:“蔚州已下,过了新州、武州便可到辽国大漠,就有劳从颜和李逸你们两人深入辽境去祖州见耶律李胡,定要游说耶律李胡起兵叛乱,便于我军在燕云用兵。”
  张从颜躬身说道:“大帅放心,在下一定游说耶律李胡和耶律喜隐反叛辽国,假若能见到辽国东丹王耶律娄国,在下也定会说服他一同起兵的。”
  徐皓月点点头说道:“从颜的才智我是放心的,只是深入辽境大漠多有凶险,李逸,你在月字营挑选三百武艺最好的骑兵跟随,扮作耶律云述的护卫,你们都要换上契丹人的服饰,这样才能进入辽境。从颜会契丹语,路上一切都要听从从颜的话,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李逸重重的点点头道:“大帅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张参军保护得妥妥当当的。”
  徐皓月最后长叹一声道:“你们此去,深入辽境,若是遇到凶险,是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一切只能靠你们随机应变了。”说完紧紧的握住张从颜和李逸的手,双目含泪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第二百零七章 周主御轻军
  后周显德六年五月初,白甲军在奔袭飞狐口之后,连下易州、蔚州,斩辽国易州刺史李在钦、蔚州刺史安明续,继而分兵东西对进,西路直驱朔、寰、应、云等州,东路则由白甲军统帅徐皓月亲自率领攻和易州朱凌峰部夹攻岐沟关,威逼涿州。
  与西路接连恶战不同,大周东路军进展异乎寻常的顺利。四月,韩通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直通瀛州、莫州,柴荣到达沧州后,当日即率领殿前军精锐八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
  柴荣大军到达干宁军后,辽国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周军兵不血刃取下宁州。柴荣继而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到达独流口后,又沿水道向西。四月底到达益津关下,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
  之后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柴荣命令全军弃船。前部先锋赵匡胤部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赵匡胤迎接柴荣銮驾进入瓦桥关。
  之后赵匡胤兵马驱莫州、瀛洲,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几日之后于口关守将也投降大周,从此瓦桥关以南州县全部平定。
  自后周大军兵出大梁以来,一个月之间,东路军连下三关三州,竟然未发一箭一矢。到达瓦桥关后,柴荣大宴诸将,商议攻取幽州之事。
  宴席间柴荣又得到西路军战报,柴荣亲览之后,将战报传视诸将,哈哈大笑着说道:“西路徐皓月也连下飞狐口、易州和蔚州,如今兵马分为东西两路,西路取朔、寰、应、云等州,东路取岐沟关、涿州,然后与我东路军会师幽州城下。想不到徐皓月进兵也是如此迅捷,朕还道他会比东路军要慢呢。”
  闻言赵匡胤手下殿前军将领皆是面色不豫,东路军虽然取下三关三州,但竟然没有发一箭一矢,东路军好像就是在进行武装大游行一般,坐了船北上接着又下船走陆路,沿途州县都是望风而降,一场战都打过,东路军将领自韩通、赵匡胤以下都觉得很是郁闷。此刻听柴荣褒奖西路军,众将更是不服气起来。
  殿前军大将韩令坤起身抱拳说道:“陛下,如今我十万大军进抵瓦桥关,当迅疾北上直扑幽州,料想幽州的萧思温定然不是吾军敌手。”
  白延遇也站起身说道:“陛下,吾军未发一箭一矢而得三关三州之地,此刻大军锐气正盛,正宜用兵。”
  司超等诸将也纷纷起身请求立刻进兵,柴荣笑着微微颔首,对韩通和赵匡胤道:“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韩通和赵匡胤对望一眼,早先柴荣就已经和两人私下商议过进兵之事,但连日来北方探子不断回报,契丹大部骑兵正在幽州北面集结,如今涿州未下,假若东路军冒进攻打幽州,随时有被辽军切断粮道的危险。但柴荣似乎被眼前的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听不进二人的劝谏,执意要进兵,所以才有这场大宴诸将商议进兵之事。
  此刻诸将被西路军的战果刺激,纷纷请战,让韩通和赵匡胤都有苦说不出,柴荣问起,赵匡胤只得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若强要进兵,末将愿带领本部兵马为先锋先到幽州城下寨,陛下和韩将军领大军在瓦桥关等候末将消息,若是西路军攻下涿州,陛下再领大军北上如何?”
  柴荣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看着韩通问道:“韩卿以为如何?”
  韩通面色呆板,不苟言笑的说道:“陛下,进兵一事先前已经说过了,末将还是秉持先前之言,我军在瓦桥关按兵不动,静候西路军攻克涿州,再行北上,现下实在不宜孤军冒进!”
  柴荣也知道韩通刻板,但想不到刻板到如斯地步,听他口气这事再商议也是无用,他韩通就是茅厕里的石头,软硬不吃,也不像赵匡胤那样还提了各折中的法子。
  闻言柴荣大怒起来,嚯的一声站起身怒道:“你们不敢进兵,朕自带侍卫亲军北上与辽军周旋!”说罢转身离席拂袖而去。
  一时间大帐内鸦雀无声,众将都看着韩通和赵匡胤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匡胤轻轻摇摇头,低声对韩通说道:“还是准备出兵北上吧,难道真要让陛下下不了台么?”
  韩通皱眉道:“行军打仗、国之生死之事,岂是可以当作台阶下的?”
  赵匡胤沉声说道:“难道你想让陛下独自领军北上么?”
  韩通看了看赵匡胤,又看了看帐中面面相觑的诸将,过了半晌才无奈的说道:“也罢,也罢,君辱臣死,我等就随陛下进兵便了,大不了全都战死幽州城下好了!”
  柴荣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黄帐内,范质、王溥和孙庭运正在品茶,见柴荣回来都站起身见礼。看到柴荣面色不善,范质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军事商议得如何?”
  柴荣重重的哼了一声,坐到主位上,怒气冲冲的说道:“粮道、粮道,老是怕粮道被断,难道要等辽军大军齐至才攻打幽州么?”
  孙庭运清咳一声上前说道:“陛下,戒怒戒躁,您忘了老道的话了么?”
  柴荣听了孙庭运的话,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孙庭运笑道:“这就对了,陛下身系万民福祉,这身体该为万民保重的。”
  柴荣转怒为喜笑道:“要不是道长这些天教朕吐纳调理之法,朕只怕早就病倒了,道长的调理之法朕很受用,朕一定照做。”
  孙庭运微微一笑退到一旁不再说话,王溥上前说道:“陛下,韩通和赵匡胤二人是会否畏难避战?”
  柴荣静下心来缓缓说道:“这到不会,朕知道我军长驱而进的确会有粮道被断的危险,但相比之下,我军若能抢在辽国大军南下之前,攻克幽州,据险而守,后面的战会好打许多,朕这是先难后易,就和朕决定先打辽国再平定江南是一样。”
  范质躬身说道:“陛下,既然以兵事委于韩通、赵匡胤二位将军,陛下就该给二位将军军前临断之权,如今我军才到瓦桥关,宜做稍许休整,而且三州新降,还须稳妥交割,后路安定我军才能进兵无忧,所以在此等候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柴荣沉吟片刻后,还是缓缓摇头坚定的说道:“辽军骑兵众多,等到他们集齐大军,想要攻破幽州更是难上加上难,为后世子孙计,这个险朕一定要冒,就算朕兵败身死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范质、王溥对望一眼也不再说话,孙庭运眉头微皱,只觉得柴荣这般说太不吉利,但见柴荣面色凝重,知道再劝也是无益,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当夜孙庭运修书一封命人送往西路白甲军徐皓月手中,信中孙庭运将柴荣的近况说了,自从跟随柴荣北征以来,孙庭运每隔十日左右便会给徐皓月通通消息,告知他柴荣的近况。柴荣的身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的确已经大大改观,孙庭运发现柴荣易怒而且常年劳累积下了不少隐疾,在他的调理下已经逐渐康复,同时信中也说了柴荣执意孤军北上的原因。
  信函送出之后,第三日柴荣便命赵匡胤为前部先锋,大驱大周殿前军精锐北上,浩浩荡荡的往幽州城而去。
  几日之后,涿州以西南四十余里之外的岐沟关外,徐皓月统领白甲军两万兵马出现在岐沟关后。岐沟关上辽国兵卒见白甲军忽然出现在关后,都是大为惊恐,契丹守将急命兵卒上关守城,紧闭关门不敢出战。
  徐皓月看了看岐沟关的守城之势,想起后世曾有记载,宋朝北伐之时,大将曹彬、米信曾在这岐沟关和辽军耶律休哥大战,只可惜宋军大败,十万宋兵灰飞烟灭,作为主力的曹彬部大败,直接导致那次的北伐全线溃败,宋军饮恨拒马河。想到此处,徐皓月轻叹一声,吩咐大军在关外九里处南拒马河旁扎营,等待关前朱凌峰部一万兵马的消息。
  正当诸将得了军令要分头行事之时,亲卫来报有密信到,徐皓月在马上安坐,当即拆阅,看完之后面色大变,便马上抽出长剑喝命道:“全军立刻攻城!”
  诸将停住脚步,甚是惊愕的望着徐皓月,王子襄迟疑的问道:“大帅,我军才到此处,该当先稳固营盘,关内虽然辽军不多,但死守之下,也一时之间难以攻克,不若等到朱将军兵马到来,前后夹攻,定可一鼓而破,士卒也不会损伤太多,大军也不会太过疲累。”
  徐皓月咬牙怒道:“今日便要攻破岐沟关,明日大军便要攻打涿州,不能挨延片刻!陛下已经带领东路军出瓦桥关往幽州而去了。”
  诸将闻言都是面色大变,纷纷想到要是赵匡胤部先到了幽州,这首功便没了,当下也不再多言,纷纷转头布置攻城之事去了。
  望着北面的天际,徐皓月苦笑着喃喃道:“老天爷,好不容易柴荣的身体没事了,你不要提前给我弄个高粱河大败出来啊。”


第二百零八章 稚女萧绰儿
  幽州辽国南京留守将军府内,辽太宗燕国公主驸马、南京留守萧思温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大堂之上辽国南院诸将皆是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南院枢密使高勋站起身说道:“驸马切勿忧心,陛下已经派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率领耶律敌禄、耶律沙等骁将,领三万铁骑和白达达、斡亦剌特、巴尔浑、奚等部五万兵马,已经在北面聚齐,听闻兵马已经过了古北口,旦夕便可至南京城下。”
  萧思温惶惶不安的急道:“我与耶律奚底素来不和,而且这次连失四关五州,陛下定会见罪于我,这却该如何是好?”
  高勋摸了摸浓密的胡须说道:“驸马勿慌,陛下若是要见罪,便不会派遣援军来救了,而且领军的是北院大王耶律奚底,足见陛下还是不愿看到南府败亡的。”
  萧思温还是愁容满面的说道:“话虽如此,但周军已经快至南京城下了,但耶律奚底的军马还是不紧不慢的在路上,假若援军未至,我等便守不住该如何?”
  忽闻一人朗声道:“伯父切勿慌张,如今南京城中尚有精锐骑兵一万,步军两万,而且城中粮草充足,就算周军来攻,也可守上数月有余,小侄愿带骑兵先行出战,野战挫敌锐气!”
  众将看去,此人年仅十七、八岁,相貌俊朗,却是萧思温的侄儿萧挞凛。
  高勋竖起大拇指说道:“萧贤侄好胆气,驸马若是不放心,在下和萧贤侄同去破敌,驸马自和萧讨古等大将镇守城池便了。”
  萧思温还是摇头说道:“不可野战,周军号称二十万大军,你们只带一万兵马出战如何能胜?我们还是安心的守城等待援军好了。”
  萧挞凛见伯父不许出城野战,闷闷不乐起来,商议完军事后,诸将纷纷散去,萧挞凛快步走到高勋身旁,边走边道:“高叔父,这场野战一定要打。”
  高勋哦了一声奇道:“为何?”
  萧挞凛侃侃而言道:“周军北来一路上未战一场,所到之处都是守将投降,定然轻慢我军,正所谓骄兵必败,侄儿有信心若是出城野战,一定能击溃周军前部,就算不能大败周军,却也能挫动敌人锐气,鼓舞我军士气,否则一直畏首畏尾的不敢与周军交战,就算守城也未必能守得住。”
  高勋哦了一声沉吟不语,萧挞凛说道:“高叔父,记得小时候听部族老人说过一个故事,有两个人约定了比武,两人分别走两条路到比武的地点,一个人走的路都是平稳的道路,没费什么力就到了,而另一个人走的路上却是险恶重重,遇上了不少猛兽,最后那人冲破艰难险阻还是到了,结果两人一比武,却是经历了重重困难的那人获胜。”
  高勋嗯了一声说道:“这个故事我也听过,意思就是告诉我们,人一旦安逸惯了,忽然遇上困难便会不知所措的。”
  萧挞凛嗯了一声道:“正是如此,假若是西边蔚州那群白甲军到来,我也不会赞同出城野战,因为他们正是一路恶战而来的。但此刻是东面的周军到来,他们正是那走坦途的人呐。”
  高勋重重的点点头道:“好,听来正是这个道理,走,我再和你进去见驸马,劝他改变主意。”萧挞凛大喜,当下便跟着高勋重新返回将军府内,求见萧思温去了。
  到了将军府后院,问了下人才知道萧思温到书房去了,两人便往书房而去,到了书房外,却见萧思温正和屋内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说话:“绰儿,你几个姐姐呢?”
  那小女孩虽然年齿尚幼,但笑起来脸上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那小脸蛋圆圆的、红扑扑的,只听她恭恭敬敬的说道:“父亲,姐姐们出去玩了。”
  萧思温奇道:“那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打扫而不和姐姐们去玩呢?”
  那小女孩眨眨大眼睛说道:“萧绰答应了父亲要打扫干净书房的,活儿还没干完,绰儿不能去玩的。”
  萧思温笑着轻抚那小女孩萧绰的头说道:“绰儿很乖,将来长大了一定是做大事的人。”
  萧绰裂开小嘴露出缺了的门牙笑道:“父亲,绰儿现在还小,只能做好小事。”
  萧思温大感安慰,温言道:“去玩吧,我要处理公事了。”
  萧绰乖巧的嗯了一声,转身却见到高勋和萧挞凛两人站在门外,见到萧挞凛,萧绰小脸笑得更加可爱了,上前拉着萧挞凛的手说道:“挞凛哥哥,你带绰儿去玩吧。”
  高勋呵呵笑道:“绰儿乖,自己去玩吧,我和你挞凛哥哥找你父亲有正事要说。”
  萧挞凛也安慰道:“绰儿,挞凛哥哥说完正事就来找你玩。”
  萧绰小嘴微微一撅道:“挞凛哥哥,你说完正事就要去办正事了,哪里还会来找我玩?哼,你去说你的正事吧,绰儿自己去玩了。”说完蹦蹦跳跳的转身便走了。
  高勋呵呵笑道:“此女人小鬼大,将来必定贵不可及啊。”
  萧思温见两人去了又复来,上前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
  高勋和萧挞凛进到屋内,上前见礼后,高勋将萧挞凛的话又说了一遍,萧思温听完之后沉思不语,萧挞凛上前说道:“伯父,此刻正是出战的大好时机,断不可失此良机的。”
  “父亲,挞凛哥哥说得有道理啊,就像吃肉一样,尽吃到肉却没有骨头,等真的吃到骨头了,牙齿一定会很痛的,绰儿的大牙就是这样崩掉的。”萧绰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小脑袋从书房门外探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
  萧思温似乎明白过来,呵呵笑道:“我真是人老了糊涂,还没你们年轻人想得明白,高枢密使、挞凛,你们二人就率领城中一万铁骑明日出城迎击周军去吧!”高勋和萧挞凛大喜,一起躬身领命而出。
  出了书房,高勋看了看一旁蹲在院中墙角看蚂蚁的萧绰,扭头对萧挞凛笑了笑说道:“你和绰儿玩一会儿吧,这小姑娘可是不得了,鬼主意和你一样多的,整军备战之事我自会去办理。”
  萧挞凛呃了一声,正待开口推辞,萧绰在一旁说道:“挞凛哥哥,你明日就要出战了,这会儿就陪绰儿玩玩嘛。”
  高勋哈哈笑着大步远去,萧挞凛无奈只得转身走过去,皱眉看着萧绰道:“你这是小女孩的玩意,哥哥我是大人了,不能陪你玩了。”
  萧绰撅着嘴哼了一声道:“这哪里是小女孩的玩意?挞凛哥哥,你看这些蚂蚁,一只只的排队走,看起来进退很有次序,你说它们有人发好施令么?为什么它们会走得这般有序?而且每只蚂蚁好像都有各自的职司,虽然密密麻麻的但是好像有人在指挥一样啊。”
  萧挞凛从没注意到这个,蹲下身细细一看却是如此,但他也不知道这些蚂蚁为何会像这样,只得挠挠头涨红脸道:“我不知道,也许这是蚂蚁的天性吧。”
  萧绰哦了一声站起身笑道:“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的,挞凛哥哥,和我说说打战的故事吧,这次你去蔚州好像是你第一次上阵吧。”
  萧挞凛脸上更是通红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败了,然后蔚州丢了。”
  萧绰哦了一声偏着头思忖道:“能够打败挞凛哥哥的人一定很厉害。”
  萧挞凛怒道:“他没什么了不起的,假如那一仗是我来指挥,我们一定不会败的。”
  萧绰笑嘻嘻的说道:“挞凛哥哥你就说说吧,我娘说过,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你多说说记得住,下次就不会败了。”
  萧挞凛无奈,当下只得将当日和白甲军大战的事说了,萧绰坐在地上,杵着下巴静静的听着,听完后满脸都是向往之色喃喃的说道:“所有的兵将都是白衣白甲?那一定很壮观,很好看啊。”
  萧挞凛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夸赞起敌人来了?”
  萧绰也哼了一声道:“是很好看嘛,统领他们的将军一定很威风。”
  萧挞凛苦着脸道:“你一个小女孩不去弄织布绣坊这些事,老爱听这些打仗的事做什么?”
  萧绰笑嘻嘻的说道:“契丹的老祖先可没说我们女的不能说打仗的事,这几日我在学射箭了哦。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出去打猎去了。”
  契丹人乃是游牧民族,男女大多都精于骑术和射术,萧绰开始学箭术,萧挞凛也不奇怪,只是说道:“好啊,等你会射箭了,哥哥我带你去行猎去。”
  萧绰甚是高兴的拍了拍手,跟着又杵着下巴说道:“挞凛哥哥,你说那白甲军的统帅是什么样的人呢?”
  萧挞凛目光一滞道:“听闻他叫徐皓月,那白甲军在南边屡败大周的军队,号称是从未打过败仗的。”
  萧绰更觉得惊奇道:“从来没有败过?这么厉害啊。”
  萧挞凛捏紧拳头道:“等再遇上白甲军,我一定要打败他们!”
  萧绰嗯了一声笑道:“若是哥哥不能打败他们,等我长大了,我来打败他们。”


第二百零九章 涿州筑京观
  岐沟关城下,徐皓月看着巨大的火焰和黑烟在城门口升腾而起,岐沟关城头的辽军旗帜逐一被拔除,心中松了口气。在白甲军以轰天雷强攻城门之下,岐沟关的城门被炸毁,这座名关终于陷落。
  匆匆收拾完关内残敌,关内五千辽军全军覆没,其中被白甲军斩杀两千余人,其余的多都是汉军,在城破之后便即投降。白甲军也损失了尽两千步卒。徐皓月命在城外的大军就地扎营,不必进关,准备休整一夜,明日便向涿州城进发。
  到了傍晚,朱凌峰部过了拒马河到岐沟关和徐皓月大军会合,朱凌峰部因为有携带大量粮草辎重的民夫随行,所以行进缓慢,但想不到行至岐沟关前,上面已经尽是大周白甲军旗号,遂入关会师。
  得到朱凌峰部粮草、辎重的补充之后,翌日天明徐皓月命朱凌峰带领峰字营镇守岐沟关,保证粮道畅通,自己带着大军往涿州而去。
  前面奇袭飞狐口,徐皓月亲自带领偏师北上,将监军使曹彬和副监军使潘美都留在朱凌峰部,两人见到徐皓月后都埋怨徐皓月不带两人参与这种奇袭之战,甚为抱憾。徐皓月随口说两人职责重大,不易舍下大军跟随偏师行动,并且保证今后若再有奇袭、奔袭,一定让两人随军出战。一番安慰之下,曹彬和潘美才高兴起来。在岐沟关前和曹彬、潘美见面,徐皓月只觉得有些神奇,或许从此刻开始,岐沟关就会回到汉人手中,今后曹彬再也不会在这里吃到败仗了吧,不过战事未完,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翌日天明,白甲军三万人马和尽三万名运送粮草的民夫一起开拔向北攻打涿州而去,徐皓月也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的魅力不够?东路军一路上所遇关城都是望风而降,但西路军却是一路厮杀过来,士卒已经开始疲累,不过好在都是大胜,保持了较为高昂的士气。
  涿州离岐沟关四十多里地,全军行出十多里后,涉过北拒马河,前面哨探的月字营骑兵已经同涿州辽军哨骑交锋。得到消息后,陈子剑亲率五百骑兵上前巡哨,在涿州城南和辽军数百部族骑兵相遇,双方短兵相接厮杀一阵之后,辽军骑兵见白甲军源源不断的开到,便往涿州城逃去。
  午后,白甲军前锋到达涿州城下,涿州城内的辽军紧闭城门,看来是没有开城投降的意思。到得傍晚,白甲军三万大军和三万民夫齐至后,徐皓月命大军在城南和城东下寨,连寨十余里,绵亘不绝,声势甚是骇人。
  当夜徐皓月命人在营中埋伏,因为他预感到敌人一定会来夜袭,按着兵法上所说,兵马远来需防夜袭,一切小心为上。果然到了后半夜,涿州城中有两千名部族骑兵悄悄摸出城来,但辽军部族骑兵突入白甲军营中,却发现营中连巡兵也不见一个,跟着四周营帐中火光四起,跟着便是强攻劲弩像瓢泼一般的向两千辽军骑兵发射箭矢。徐皓月期望看到的万弩齐发总算是实现了,只可惜黑夜之中却没能看到。
  万箭齐至之下,可怜两千辽军部族骑兵猝不及防,连转头想跑的念头都还没生出来,就大多都变成一具具的尸体了。惨叫声、马嘶声响彻寂静的四野,辽军大多当场身死,黑暗中只有靠后的数十骑侥幸躲过劲弩激射,掉头没命的奔逃才逃了回去。
  检视战场,擒获数十名辽军伤兵,逼问之下才知道今夜是辽军涿州刺史李贺高亲自带领兵马出城夜袭,还想着能挫动敌人锐气,想不到落了个全军覆没,当下徐皓月命人带着辽军伤兵在死尸堆中寻获李贺高的尸首,又问了城中兵力尚有近四千步卒守城,不过大多都是汉军兵卒。
  听完之后,身旁的王子襄说道:“大帅,明天一早我们便可到城下招降,想来城中契丹人和契丹部族兵马已经不多,应该压制不住那些汉军的。”
  徐皓月皱眉道:“只怕汉军被欺压惯了,就算城内契丹人不多了,还是不敢开城投降。”
  火光中王子襄看了看满地的辽军尸体,心念一动道:“大帅,不若我们把城内的契丹人吓走好了。”
  徐皓月奇道“如何吓走?”
  王子襄指着满地尸骸说道:“将这里的契丹人尸首尽皆枭首,放到城下在台上垒成京观,以恐吓城中契丹人,就算契丹人不往北门出逃,等到我军攻城之时城中兵卒也一定会惊惧而不敢与我战!”
  徐皓月倒抽了一口凉气,看了看身旁曹彬、潘美等将,曹彬微微有不忍之色,缓缓说道:“以京观恐吓敌人古已有之,况且昔年辽军助石塘敬灭晋国之时,也将晋国王室连同晋国将士遗骸垒为京观,此举虽然有伤天和,但却只为报仇而已,并无过分之处。”
  潘美也点头说道:“是契丹人残暴在先,我等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无不妥,况且乱世百年之间,京观屡见不鲜了。”
  这时徐皓月才知道原来这种残忍的京观在古代杀伐年代倒是常见之物,以敌人首级或尸体封土堆成高冢,以彰显赫赫武功于万世,恐吓敌人,打击敌人士气。徐皓月也记得历史上最悲惨的京观是隋炀帝征伐高丽失败后,高丽以隋军阵亡者尸体筑成京观,直到唐太宗继位后派人与高丽交涉后,高丽才拆除京观,将隋军骸骨安葬。
  此刻听闻辽军竟然也曾将晋国将士尸体筑成京观,要知道晋国士兵大多都是汉人,徐皓月登时怒火万丈,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就让辽军把该还的债一并还清,这些辽兵时常南下打草谷,没一个是无辜的,都给我拿去筑成京观!我们既然以三大恨誓师北伐,就要有报仇雪恨的样子!”
  当下众将轰然领命,王子襄等人便分头带人将辽军战死的骑兵尸首尽皆枭首。
  到得天明,王子襄带人在城南,以所获辽军首级垒成京观,展示给涿州城内的人看,又命人持李贺高首级传视城下,喝命涿州城开城投降,又以投降的汉兵在城下招降城内的汉兵。
  涿洲城内此刻辽军部族骑兵已然不多,剩余的大多都是汉军兵将,刺史又已经身死,群龙无首之下,剩下的辽军吓得心惊胆颤,又怕城内的汉军造反作乱,当下剩余的数百名辽军打开北门仓惶往幽州逃去。辽军一去,城内的汉军马上开城投降,迎接白甲军进城。
  徐皓月依然没有让大军进城,只是派了陆昆仑部进城,搜检城内是否还有辽军藏匿,同时封了府库计点粮食,在补充了一些粮草和辎重之后,徐皓月有命打开粮仓,分出一半粮食给城中百姓和涿州汉军兵将。
  直到此刻徐皓月心中才稍稍安了下来,涿州已经攻下,柴荣、赵匡胤率领的东路军侧翼总算是平安了许多,徐皓月便命陆昆仑率领仑字营带同投降的三千汉军一同镇守涿州,继续巩固定州、易州、岐沟关再到涿州这条粮道。
  诸事办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徐皓月却收到东路军的战报,赵匡胤部先锋军在抵近幽州涉渡高粱河之时,遭到幽州辽军上万铁骑半渡截击,近五千先锋周军战死当场。殿前军先锋大将司超见辽军骤至,毫不畏惧,亲带兵马拼死上前厮杀,竟然被辽将萧挞凛射杀于阵中。周军大败而回,直到赵匡胤带领后军到来和辽军恶战一场,以劲弩和轰天雷才将辽军铁骑杀散。
  是役辽军骑兵来去如风,见赵匡胤军到冲杀一阵,被劲弩和轰天雷的威力震慑之后,当即北撤退回幽州去,绝不恋战。赵匡胤看着高粱河五千多具周兵尸首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周军损失一员大将,又折却五千人马,士气大沮,全军过了高粱河后便即当道下寨,等候柴荣御驾前来。
  徐皓月看完战报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东路军进展的太过顺利了,顺利得东路军将领大都有些目空一切,骄兵必败这便是血淋淋的教训。又想到司超此人,虽然在淮南纵兵杀掠,但此刻面对辽军死战不退,阵亡于对辽战争之中,也算稍稍赎了他的罪过。
  当晚徐皓月正在帐中看书,月字营的哨探回报在北边桑干河边,发现有大批的辽军骑兵正在抢渡桑干河,听声响人数大概有数万人之众,但黑暗中也看不太清楚。
  闻报徐皓月大吃一惊,方刃送来的消息是,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率领耶律敌禄、耶律沙等骁将,领三万铁骑和白达达、斡亦剌特、巴尔浑、奚等部五万兵马正在古北口集结,应该尚未南下,就算南下也该先应援幽州,当不会往涿州而来,这支辽军是从何而来的?
  徐皓月站起身急忙看地图时,才明白过来,惊呼道:“好个耶律奚底,你竟然也分兵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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