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生死血战2


  后面的弓手瞬间死伤惨重,前面的刀牌手也不好过,他们把盾牌拄在地上,只防着前冲的白袍军,却没想到祸从天降。
  射完了这一轮箭之后,第一波白袍军止住了前冲的趋势,顺势一拐,便是从左右两个方向离开,拐了一个大弯,重新回到了第三波次的后面。
  在官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波次的白袍军也来到了射程之内,又是射出了一轮箭雨扑过来。
  张燕昌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倒还是不动声色,只是不时抽动的嘴角暴露了他心中的怒火,他寒声道:“派十个亲兵出去,喊话,让弓手射箭,甭管能射多远,一概不要停!”
  “是,大人!”手下亲兵轰然应命,分头前去传令。
  连子宁脸上阴晴不定,也派了一名亲兵,道:“你去给陈指挥使说一句,让他把巨盾斧兵准备好。”
  这时候也有不少军官缓过劲儿来了,大声吆喝着让士兵们射箭。步兵方阵中一片混乱,士卒们乱哄哄的开弓射箭,只是明季弓箭的有效杀伤射程都只有六十步也就是接近百米左右,再远了也能射到,但是士卒用的都是轻箭,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白袍军很是奸猾,始终都把距离的保持在七十步之外,他们借着马力能够射得更远,但是官兵的弓手却不成。而且弓手位置都在刀牌手之后,就更够不着了,射出去的箭大都落在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并未给白袍军造成多大伤害!
  一片慌乱间,白袍军第三波次也已经射完。
  只是,这一次射完之后,白袍军却是并未退后,而是在原地调整阵型,开始了疯狂的加速,在加速之中,不断的完善着阵型,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个的锋矢阵型。每个锋矢阵都是约有百多人组成,十几个箭头,向着官兵的步兵方阵恶狠狠的扎了过去!
  而在这些白袍军的身后,适才退到后面去的那两波白袍军,也是组成冲锋战阵,跟在袍泽的身后,急速冲锋。
  张燕昌脸色铁青,这些白袍逆贼,把握战机的时机竟然如此精准?
  连子宁微微冷笑,熊廷弼,这便是你的功劳么?国之栋梁,惊才绝艳如你,是不是无论在哪个战场上都能绽放光芒?
  不得不说,白袍军这五千骑兵发动冲锋的时机,恰到好处,老辣无比。便是打老了仗的将军,也未必能抓住这个时刻。
  三轮射击,给三卫官兵至少带来了三千人左右的伤亡,而位置在中间的平山卫,更是伤亡惨重,死伤的倒是有一多半儿都是平山卫的人。跟伤亡比起来,更严重的是士气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冰点,被这样一番打击,步兵方阵的指挥系统几乎已经紊乱,别说是士兵,就算是军官们也很有些手足无措。当此时,弓手在胡乱的射箭,刀牌手混乱无章,整个大阵的防御力量已经大幅度降低,正是最佳的冲锋时机。
  若是在晚一点儿,军官们就能重新组织起防御来了。
  白袍军选择冲锋的位置,便是位于中间,也是损伤最严重的平山卫!
  七十步,一闪而过。
  理应挡在最前面的是刀牌手,只是此时刀牌手在做什么?为了防备头顶羽箭,绝大部分的刀牌手都是把盾牌举起来放到头顶,整个人半蹲缩在盾牌后面。发现白袍军开始冲锋之后想要重新放下来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而更有不少刀牌手,被千军万马冲来的阵势所摄,竟然是怪叫一声,抛了手中的盾牌便往后逃。
  “弟兄们,随我杀!”丑字千户所千户唐奕刀高举着手中陌刀,双腿狂踢胯下战马,口中嘶声大喊着!在他的身后,是数百名状若疯狂,面目狰狞,大喊大叫的白袍军。这一支箭头,是所有冲锋的白袍军中最快的,战马的速度已经加到了顶点,这支快捷无论的箭头第一个狠狠的钉到了官兵的方阵之中!
  没有想象中利矛和坚盾的激烈碰撞,这支白袍军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轻松的便插入到了官兵的阵列之中!
  “杀!”唐奕刀一声爆裂的嘶喊,手中长柄陌刀狠狠的砍向一个举盾抵抗的刀牌手。锋锐无比也是沉重无比的陌刀先是将盾牌一斩两半,然后便是一声刀切入肉的闷响,将那刀牌手从右肩到左腰,齐齐的砍成两截!半截身子飞了出去,鲜血和内脏喷溅而出,溅了唐奕刀满身满脸,宛如魔神。
  唐奕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鲜血,凄厉一笑,手中陌刀划过,又是把一个官兵的脑袋削了下来。
  胯下战马不停,依旧在冲刺,他手中陌刀也是不停,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有十来个官兵死在他的刀下!
  唐奕刀伸手从锁子甲上取下来一块肉片,鲜血淋漓的,也不知道是被他杀了的哪个官兵的肌肉还是脏器。唐奕刀将这生肉片纳入口中,竟然大口咀嚼起来,鲜血滋滋滋的从嘴角冒出,把他更是衬得不似生人。
  眼见这个白袍军将领如此凶狠狰狞,更是生吃人肉,四周的官兵恐惧之下,发一声喊,便是四散而逃,任是军官怎么呵斥打骂,甚至是拔刀杀人,都是无济于事了。
  他们在逃,唐奕刀也不管,只是打马狂奔,向前冲杀,手起刀落,狠辣无比。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是赤红赤红的,里面满是恨意和狰狞!
  唐奕刀也是出身将门世家,唐家先祖跟随永乐大帝靖难,几番出生入死,战后论功行赏,被封为平山卫世袭指挥使。也就是说,他家的嫡长子,一出生就是正三品的前程!而平山卫限额的五千六百名将士,更是他唐家的世袭家丁一般!这等恩宠,便是在全国也不多见,山东唐家绵延百年,在整个南北山东军界,四十四卫、三十四个千户所数十万大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这一代的唐家家主便是唐奕刀,刚出生三个月就已经恩荫了正三品的指挥使,未来的平山卫主人。但是好景不长,正德三十年体制大改,卫所改为募兵制,军官改为流官,这些世袭将门全都没有了世袭的权力,顿时一落千丈。
  这对唐家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世袭了百多年的高级军官,早就已经捞的盆满钵满,退回去做个富家翁也好,再说了,以唐家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怕真插手不进军中?给子弟谋个差事那是最容易不过了。
  不过,唐奕刀的父亲为人刚正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很是得罪了不少上官同僚。有一日,他晚上喝醉了酒,说了几句这新政的不是,其中又有一句涉及到了天家,于是便被他那几个同僚合伙儿告发到了锦衣卫!当时正是推行新政最为艰难的时候,也是刑罚最苛刻的时候,已经很是杀了不少明里暗里阻拦的军官,唐奕刀父亲刚好是撞在了枪口上。
  唐奕刀父亲非议天家,阻拦新政,乃是大不敬之罪,念在唐家世代功勋的份儿上,赐死,家产充公。
  辉煌百年的大家族一夜之间风流云散,万劫不复,只有唐奕刀的母亲带着年仅三岁的他艰难度日。当初几个告发唐奕刀父亲的军官,现在都在平山卫中身居高职,被对方害的家破人亡,自然是仇恨滔天。
  战马奔腾,唐奕刀陌刀挥舞,手下竟无一合之将,而在他的带领下,这支白袍军已经是深深的插进了官兵的方阵足足有二三十步深!唐奕刀一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便是她身后的白袍军,也是人人带血,人身上马身上,鲜血淋漓。死在他们手下的官兵,已经至少有数百之数,四周一片死尸!
  而他这一支白袍军,虽然已经深入,竟然还未气势衰竭,竟似能够一举冲破官兵的方阵!
  而在他的身后,身侧,十几支大大小小的白袍军骑兵都是已经突破进来。就在唐奕刀身后不远出,便是手持双斧的熊廷弼,他也是极为勇猛的一员悍将,亲率大军突击,速度也只比唐奕刀慢一线而已。
  刀枪挥舞,鲜血四射,白袍军以骑兵的优势,将官兵杀的哭爹喊娘,四处逃窜!此时十几支白袍军,已经是把平山卫搅得一片稀烂,把平山卫数千官兵给分割包围。而两侧沈阳中屯卫和大同中屯卫,由于受到的打击较小,倒是阻止其兵力来支援平山卫,甚至试图围杀这些陷入阵中的白袍骑兵,但是五千白袍军,在局部反而是占据极大的优势,又岂是官兵所能撼动的?
  平山卫的大阵被冲破,已经是不可避免,只是早晚而已!
  无论是张燕昌、连子宁,还是张耕、熊廷弼、戚继光,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而他们也更清楚的认识到,胜败在此一举!只要是冲破了平山卫的阵型,大军将这个方阵凿一个对穿,然后骑兵杀到步兵方阵的阵后,重新整队,掩杀回来,分割包围,那么这三卫的一万三千步兵,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而若是失去了这些步兵,官兵实力大损,对白袍军就再也构不成威胁!
  朝廷再次调兵遣将,就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而利用这些时间,白袍军就能够越发的发展壮大,到时候就更难对付!
  两方谁都没想到,战斗才不过是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白热化阶段!
  张燕昌没想到官兵如此不堪一击,张耕也没想到突击的竟是如此顺利。
  张燕昌倒真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下命令:
  “传令武毅军,神武右卫,于平山卫阵后百步之外阻敌,定然不能让敌人冲破!若是做不到,军法从事!”
  “是,大帅!”
  “传令王千户,赵同知,率领骑兵从侧翼杀出,截断白袍军骑兵后路!告诉他们,若是有白袍军来救,就给本帅死死顶住,你们两个各带十个人,留在那里督战,若是两人畏敌怯战,胆敢退缩,立刻杀了!”
  “是,大帅!”
  下完命令,张燕昌眼神复杂的看向不远处武毅军的方阵,暗暗道:“成王败寇,就看你武毅军挡的挡不住了!”
  “成了!”看到白袍军如刀切牛油一般杀进了官兵的阵列之中,一路势如破竹,便是少年老成如张耕,也是忍不住振臂高呼!
  再看看其他人,也是面露振奋之情,大军阵列中,更是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戚继光却是皱着眉头,面带忧色,盯着远处的战局,一言不发。
  “哈哈,还要感谢军师的弓箭和妙计!若不是军师那五千副弓箭,若不是军师的神机妙算,还没这么轻松!”张耕哈哈笑着向戚继光说道,待看到戚继光面上表情之后,他不由得心里一凛,收了面上笑容,道:“军师,怎么了?”
  众人对戚继光也是极为的信服,闻言都看向他,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大首领您看。”戚继光指着粘作一团的双方道:“官兵两翼的骑兵动了,这两翼骑兵各自都有两千之数,能轻松斩断咱们那五千骑兵的退路。如此一来,只要是官兵的步卒再抵挡一阵儿,咱们那五千骑兵,可就一去不回了!”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
  张耕却是哈哈一笑:“官兵有人,咱们便没有么?秦六叔、钱大用,你们各领两千人,缠住那两支骑兵,让他们不能得逞!”
  “是,大首领!”
  两人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两大股骑兵便是狂奔出去,向着战场杀去。
  连子宁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唐奕刀冲杀进平山卫方阵之后,他便意识到不妙,点选出十个百户的长矛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刻便带着这些长矛兵来到了平山卫大阵之后约百步的所在。
  武毅军和神武右卫相隔甚近,陈大康也很快带人赶到。
  来不及客套,连子宁盯着陈大康,开门见山道:“陈老哥,你可信得过兄弟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大康怫然不悦,吹胡子瞪眼睛道:“老哥岂是那等猜疑的人?”
  “好!”连子宁道:“那老哥这次便听兄弟指挥,如何?”
  “这?”陈大康迟疑片刻,终究还咬咬牙,点头道:“好,我听兄弟的!”
  连子宁也顾不得陈大康身后军官们很是不满的神色,拱拱手:“那兄弟就僭越了!”
  他下令道:“陈老哥,此处第二道防线,不须太多人,兄弟要你手中五百巨盾斧兵!这五百巨盾斧兵和小弟的一千长矛手在此,足够使用!神武右卫剩下的人手,尽数挪到防线左前方,而我的武毅军,则会在防线的右前方!”
  连子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只要是巨盾斧兵和长矛兵挡住了,咱们两边儿,就立刻出击,狠狠的给他腰上来一刀!”
  陈大康也是知兵事的,听完连子宁的计划,顿时是脸色一变,脸上露出兴奋、激动、不可思议的神色:“兄弟,你这是?想把这些白袍军给?”
  他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他身后诸人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连子宁,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会想出这样一个大胆,甚至是疯狂的计划!


第二四零章 生死血战3——战争的节点
  (解释一下关于武毅军的勋章制度和所谓免税的问题。很多兄弟对免税不理解,实际上,这是免租税,而不是赋税。建立荣军农场,田产是连子宁的,而分给武毅军战死将士的家属,实际上,他们就相当于是连子宁的佃农,连子宁当然可以免去自己佃户的租子,对不对?
  还有,一切的福利制度都是在武毅军范围内实行的,而连子宁现在的财力也足以支撑!在这样一个范围内,这怎么能叫造反呢?
  主人公羽翼未丰,他又不傻,怎么会造反呢?)
  他哪来那么大的信心能挡住白袍军的冲击?那可是刚冲垮了一万多人的白袍军啊!
  “不错!”连子宁嘿然一笑:“兄弟就是要把这些白袍军给包饺子!怎么样?干不干?”
  “干!怎么不干?”陈大康一拍大腿,满脸都是狂热:“老子一手打造的巨盾斧兵,老子信得过!这一仗赢了,就是泼天的功劳!”
  “好!”
  随着连子宁的一道道命令,整个武毅军和神武右卫都动了起来。
  巨盾斧兵牵着驽马来到阵线上,穿上重甲,手持巨盾,大斧,然后把驽马赶走。五百名巨盾斧兵,构成了三层坚实的防线,一人高的巨盾重重的杵在地上,地面上顿时像是出现了三道铁墙。而每个巨盾斧兵的身边,都站了两个长矛兵,他们把长矛从巨盾的间隙中伸出去,于是铁墙上面,立刻又生满了狰狞的尖刺!
  而在这道钢铁防线的左右两侧,神武右卫和武毅军的士兵也是已经就位。连子宁则是指挥着三百火铳手和龙枪骑兵来到了钢铁防线东南约七十步的所在,迅速布成了三道射击阵型。一旦白袍军冲破平山卫,这儿,就是他们虚弱的腰腹所在!
  在连子宁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一个大略的口袋阵,陡然成形!
  这一切,张燕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出奇的是,他却并没有阻止连子宁,也并未因为连子宁的擅做主张而大发雷霆,只是叹了口气。
  此时的步兵大阵中,已经是格局逐渐稳定下来。
  四处逃散的平山卫步卒,终于在身后督战队雪亮的刀锋下止住了脚步,在军官的组织下勉强购置出来一道十来层左右的防线,堪堪将唐奕刀所部数百白袍军的冲锋之势刹住。而白袍军已经是冲锋了很远的距离,几乎将中间平山卫的防线凿了一个对穿,而此时,刀锋已钝,人马都是极为的乏力,面对那一道虚弱无比的防线,竟然是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唐奕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一软,竟然单手握持不住四十多斤重的陌刀,刀锋插入被鲜血浸湿的松软土地,直入三尺!
  耳边尽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咻咻声,所有的白袍军将士都是疲惫欲死,浑身酸软无力,几乎连手中的刀都拿不住了。因为生长环境的过于优越,汉人在体力上,终究还是无法和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铁骑媲美!
  在他们的身边,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方圆百米之内,只有倒伏的死尸,血腥味儿浓重的熏人欲呕,鲜血已经把地面染成了红色。无数道鲜血构成的溪流在大地上肆意流淌着。
  死在这一群白袍军手下的平山卫士卒,至少也在千人左右,而仅仅是唐奕刀一个人,就斩获至少五十!
  而他们的损失,也堪称惨重,之前至少有五百之数,现在最多还剩下三百,其它的,都倒在冲锋的途中。
  唐奕刀忽的咧嘴一笑,声音像是两片生锈的铁片摩擦一般嘶哑难听:“弟兄们,还有没有气力?”
  所有白袍军强打起最后一份精神,齐声振臂大喊:“有!”
  “好!那就跟老子再冲这一程!”唐奕刀缓缓策马后撤:“先撤回去二十步,然后冲锋!”
  随在他身后,数百白袍军缓缓策马转身,来到二十步之外!但是看他们已经疲惫到极点的神色,还有那因为脱力而不断颤抖的马腿,甚至往外溢流着白沫的马嘴,这一轮冲锋能不能有用还真不好说。
  唐奕刀环顾四周,心中陡然一阵悲凉,默默道:“如若不成,那便战死又能如何?父亲母亲,孩儿今日必要将平山卫打个稀烂,为您二老出一口心头恶恨!”
  那些平山卫的步卒不知就里,还以为这些白袍军眼见不敌退去,已经很有不少士兵欢呼出声:“退了!退了!”
  防线刹那间变得松动,他们的笑容瞬间凝聚在脸上,爆裂的马蹄声骤然间响起,却不是唐奕刀所部。从唐奕刀所部身后忽然斜刺里杀出一队骑兵,像是一支利箭,向着平山卫最后的防线发起了冲击!
  这一队骑兵足有三四百人,也是人人浴血,领头的将领手持双斧,悍勇难当!
  看着无数袍泽从自己身边滚滚而过,唐奕刀先是一愣,然后疲惫的眼睛中流露出巨大的愤怒,破口大骂道:“熊廷弼,我操你大爷,你个狗娘养的,又抢老子的菜!”
  一声轻蔑的冷哼随风飘来:“有勇无谋之辈!”
  在熊廷弼的带领下,数百白袍军如同滚滚铁流,平山卫组织起来的防线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熊廷弼一马当先,手中战斧不停,当下一个官兵被他一斧打碎了木盾,另外一斧当头劈下,把那官兵脑袋劈成两半,鲜血混合着脑浆溅了他一身!转瞬之间,死在他手下的已经是不下三人。
  主帅勇猛,手下将士自然是人人用命,更何况他们这一队在刚才冲锋的时候可以的保存了体力,现在体能还是比较充沛的,战斗力也较强。
  十多层的平山卫防线被一突而过,狠狠的撕开,再也不成阵型!
  熊廷弼一斧背将一个官兵砸的脑浆迸裂,面前豁然开朗!
  终于,将官兵的阵型凿穿了!
  而此时他也已经看到,在大约百步之外,官兵重新购置了一道防线,有长矛林立,看上去壁垒森严,坚实无比!
  熊廷弼胯下战马丝毫不停,已经是从战阵中冲杀了出来,在他身后,数百骑兵也是狂冲而出!熊廷弼回头,眼见身后那厮杀依旧,而自己,已经成为了第一个冲杀出来的!
  长矛林立,那应该就是你的武毅军了吧!熊廷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股熊熊热火从他心间燃烧,烧得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想起那一日和连子宁在营中问答,他在心底嘶喊着:“那咱们就战场上见真章啊!”
  他蓦然回头,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指着数百步外,那道防线之后的一面巨大帅旗,大声喊道:“弟兄们,那大旗之下,就是官兵的大帅,咱们杀过去!夺了那帅旗!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阵前斩将夺旗,何等的意气风发,豪气云天!
  “夺帅旗!夺帅旗!”白袍军将士的情绪立刻被他调动起来,齐声大喊,声震四野。
  “好!”眼见军心可用,熊廷弼露出一丝微笑。倒不是单纯的为了斩帅夺旗,而是眼前那道防线,非要打垮不可,若不然的话,这样一支强敌虎视在身后,若是突然打击,自己等人损失必然惨重,更别说是将官兵大部包抄切割了。
  不过他毕竟足智多谋,乃是大将之才,并未鲁莽冒进,而是带队让到一边,把撕开的裂口让了出来。
  随在他身后,无数白袍军将士从撕开的裂口中杀了出来,竟是源源不断。第一个便是唐奕刀,他狠狠的瞪了熊廷弼一眼,却也吸取教训,不再鲁莽冲锋了,而是带队策马来到一边,一边休息,一边看熊廷弼如何行事。
  剩下那些杀出来的白袍军将领,也是和他一般的举动,只是看着熊廷弼如何做。
  虽然嘴上不服,但是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这个年轻人足智多谋,于军中仅次于军师戚继光,比自个儿实在是强出一大截子。
  熊廷弼不断的数着冲过来的白袍军,很快,这个数字已经增长到两千左右,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五千白袍军,冲击步兵方阵,至少死了七八百,其它的,则是被沈阳中屯卫和大同中屯卫的士卒给截击住了,正在死命的拼杀。此时回头看去,熊廷弼不由得心中庆幸,这三卫一万三千人之中,战斗力最差的便是平山卫,幸亏是选择了这边作为突破口,要不然的话,碰上那两块儿硬骨头,也是难啃。
  “两千骑兵,也够了!”熊廷弼振臂一呼,打马向前。
  没有激动煽情的纵声呼喊,有的,只是坚韧而沉默的冲击!
  数百骑兵默默地跟在熊廷弼的身后,形成了巨大的冲锋阵型,熊廷弼并未给其他将领发号施令,但是那些白袍军将领,却是不约而同的,跟上了他的脚步,率领本部发动了冲击!
  两千白袍军纵马狂奔,疯狂冲击,声震天地。
  在他们身前不到百步远,便是巨盾斧兵和武毅军构成的防线!
  最后一道防线。
  当此时,战场已经进一步的白热化和焦灼,在官兵大阵的前方,府军前卫两千骑兵和三卫的两千骑兵在步兵方阵的两翼成钳形杀出,试图截断五千白袍军的后路。而白袍军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容官兵得逞,秦老六和钱大用各率领两千骑兵已经是分兵迎上来了。四支大军,八千人,捉对厮杀,惨烈无比。
  与白袍军相比,府军前卫和三卫的骑兵无疑是占尽优势,装备、训练、乃至战斗力都是超出一截,但是对方毕竟也是两千骑兵,而不是两千头猪。再加上秦老六和钱大用自家知自家事,并不和官兵硬拼,只是将其死死缠住,使之不能轻松截断袍泽退路。
  在张燕昌派来的监军的督促下,四千官兵无不拼死奋战,但是想要击溃这两支白袍军,尚需要一段时间。
  战场的形势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来了一个大逆转,从白袍军占尽优势一下子变得晦涩不明。
  而关键,便是在武毅军处,只要是武毅军能挡住那两千的白袍军的冲击,两侧的部队杀出来,再加上两支骑兵合计一围,便能将这五千白袍军给包了饺子!
  若是这五千白袍精锐战死,那白袍军则是大势已去,而相反,若是挡不住的话,白袍军突破武毅军防线,整个官兵的阵型被彻底撕毁,再也组织不起有力的进攻,其结局也必然是一败涂地!
  整场大战的关键点,便阴差阳错的落在了武毅军的身上!
  铁骑狂飙而来,震人心魄,但是武毅军已经和白袍军大战过一场,早就有了经验,打过仗,见过血,活了下来,就已经算是老兵了。这一次身边虽然没有了火铳手,但是却多了巨盾斧兵,多了一道铁墙一般的坚固防线,因此他们毫不畏惧,只是抿着唇,死死的盯着狂飙而来的白袍军,眼中满是狂热和杀戮的欲望!
  武毅军的勋章制度,使得他们就算是直面死亡也毫不畏惧!
  他们的这种镇定情绪感染了身边的巨盾斧兵,让他们本来烦乱紧张的心情也是平静下来,他们身子半蹲着,手握住盾牌的扶手,肩膀死死的顶住了盾牌,另外一只手则是握紧了大斧,浑身青筋暴跳。
  白袍军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道铁墙,还有铁墙的缝隙中伸出来的无数长矛,使得整个防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钢铁刺猬,狰狞毕露,杀气凛然!
  但是白袍军并没有减速,这些杀红了眼的白袍军心里已经没有了害怕,在他们想来,眼前的这些官兵,也会像之前那般,被自己冲破,然后肆意的屠杀!
  白袍军凶狠的撞上了官兵的防线,这一瞬间,战马撞击铁盾的怦然闷响,战马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骨折的咔咔声,士兵们的惨叫声,锋锐的长矛刺透人体的扑哧声,以及无数士兵的喊杀声,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声浪,冲霄而起!
  这一刻,无数的目光汇聚在此。
  就像是大浪拍击海堤,但是结果却是让白袍军们完全意外,海堤丝毫无损,反而是大浪碎成了飞花溅玉。
  白袍军撞击在了巨盾斧兵和武毅军长矛兵一起构成的阵列上,整个阵列就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小树,微微一弯之后,便是用巨大的反震力,给来犯之敌扇了狠狠的一个耳光!
  事实证明,陈大康穷数十年之力,花费无数心力打造出来的这一支巨盾斧兵,搭配上武毅军的长矛兵,便是在最利于骑兵冲击的平原地区,也能硬撼骑兵,至少白袍军是无法冲破面前的牢固防线!
  三道防线,白袍军甚至连第一道防线都没有突破,就被死死的挡了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燕赵大汉死死的顶着巨盾,被震得连连呕血,双臂断折,但是,终究是挡住了!
  而白袍军的损失更大,被反震而死的骑兵不在少数,而被武毅军的枪林戳死的也差不多在三百左右!
  张燕昌一直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稍微柔和起来,遥遥的看了一眼连子宁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此子,日后绝非池中物啊!”
  回过头,脸上表情已经是重新变的冷厉无比,寒声道:“再派十个人,告诉王彦成和赵马祥,一刻之内,若是不能击败当面之敌,误了军纪,军法从事!”
  “是,大人!”又是两小队亲兵被派去督战,康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道:“大帅,要不要末将上去杀他一阵儿!咱们这些精锐铁骑,可都是以一敌百!”
  张燕昌缓缓摇头:“正是因为你们以一敌百,才要留在最后,没见那些白袍逆贼还有六七千没动么?你们两千人,对他们六千,理当不成问题。若是把你们用上了,那这仗,也就败了。”
  连子宁强忍住心中振奋,唤过一名亲兵,道:“去告诉陈指挥使,左翼开始压进!围歼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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