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在沉默中……死亡!


  黑色的骑军,每一位骑士必然有一面镶着猩红色的披风,头盔上面插的是一撮殷红色的羽翎,现在近两千枝羽翎正在草原风的吹拂下晃动,看去霎是壮观。他们沉默不语地牵动缰绳,眼神锐利地打量前方,脚下的军靴套在马镫,左手紧握缰绳,右手托着一杆龙骑枪,枪尖的青刃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乌色的光彩。
  骑阵各处不同的方位奔出同样全身黑色,连同座下战马都是乌黑的骑士,他们策马向前两个马位……
  他们头盔边缘和左手都有一个标志,那是一个两柄战刀横向交错;盾牌为背景的徽章,差别就在于头盔的违章是镶上去的,而臂章则是用针线封在战袍左臂。他们的手中没有握着武器,而是一个颇大的号角,左边腰间悬着一把制式战刀,披风和其他骑士也稍微不同,他们的披风镶着的不是猩红色的镶边,而是显黄色。
  随着手握号角的骑士策马而出,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浓烈,神策军骑士们座下的战马仿佛变得有些不同,和马背上的骑士沉稳相比起来他们座下的战马显得很兴奋。
  战马在低沉地咆哮,碗口般大小的马蹄践踏草地,一撮一撮的草皮翻来翻去,偶尔的一声战马嘶鸣引来更多战马的回应,一时间战场边缘的战马咆哮声变得频繁起来。
  从厮斗场带队归回的李岚已经全身浴血,他几乎是刚勒住战马缰绳停顿下来就朝马坦问:“他们在干什么?刚刚为什么不冲上去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马坦知道厮杀回来总是血气无法一时间抚顺下来,而血气浮躁的人脾气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平时李岚绝对不敢那么说话,现下说了也没人当真。他讲出了最正确的答案:“气势!在酝酿作战前的气势!”
  其实士兵的气势笼统一点就是‘夫气’。啥叫夫气?简单而言就是男人的胆气,毕竟是个男人血管里都有一种冲动一种热血,渴望建功立业、渴望拔刀子杀人的冲动,平时都是压抑着或者没有机会没有爆发,战场上的男人不需要刻意去压制自己的冲动,相反地,他们需要让那种冲动和热血爆发出来,然而想要爆发却不是说“爆发吧!”然后它就爆发了,那需要一个过程,军人们把那个过程叫战前动员。
  ……
  博约尔现在很怪异,他觉得自己的手在抖动,他不知道这是害怕还是兴奋。蛮夫也是有脑子的,这点谁也不会反对。他从前方那支黑色骑军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是的,前方那支黑色骑军没有呐喊、没有咆哮、甚至根本没做点什么,但是他就是感觉被一种气势压着,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属于军人才能明白的直觉!
  博约尔吞了吞口水“真的很不一样!”,他觉得呼吸也和从前变得很不一样,就像是在不自不觉之间呼吸需要用很大的力气,而平时呼吸是一件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转头看向狂西狂:“他们……就是汉王麾亲自统领的神策军?”
  历经几天厮杀的匈奴骑兵也在看,这些骑兵的脑汁绝对不会比博约尔少,他们也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只有在面对伊稚斜麾下最强军队黑狼骑时才会有的感觉。黑狼骑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就算同样是匈奴人,他们同样觉得黑狼骑是一支杀起人来绝对不会手软,简直就是一天不杀人都会不舒服的屠戮机器!
  狂西狂现在反而镇定下来了,他抽出了自己的弯刀,对博约尔只有一句话:“打不过就逃!神策军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
  博约尔一愣:“我们还有近万人,神策军只有……只有两千人!”
  “两千人?另外那些豹军不是人吗?”狂西狂想起了什么?他想起了在石堰的那一战!不自觉叹气:“相信我吧!”
  曾经林斌麾下只有三千骑兵,那三千骑兵还是一支装备混杂的骑军,而那会狂西狂手下有直属的一万骑兵和羌族的一万五千骑兵。结果呢?虽说那时是和两万汉军先战上了一阵,但这并不是借口,事实上狂西狂觉得有没有先和汉军战上一阵没多大区别……一个冲锋啊!林斌只是带着三千骑兵一个冲锋羌族一万余骑兵就灰飞烟灭了!简单而言是狂西狂遇上林斌每次都是战败,而且一次比一次惨,应该是留下心里阴影了?
  “人数……”狂西狂也不想多劝了,反正他看见打不过绝对会马上逃,至于博约尔:“万夫长自己看着办吧!”
  本来博约尔就有点担忧,他被狂西狂一而再再而三这么诈唬也有点心虚了,不禁想:“真的有那么厉害?”头脑简单的人总是不会那么容易说服,他非常明白不战而退回去之后伊稚斜不会给好果子吃,在被刺激之下倒是起了一种病态一般的反抗心理:“打!为什么不打!我就不信那个神策军真的那么厉害!”
  事实而论……汉部的几支军团中神策军是最少出战的,在外的名气反而不如常年征战的另外四支军团大,有人既信又疑才算正常。
  ……
  “怎么还不上?”
  “……”
  马坦也在奇怪的,话说战前动员也差不多了,但是神策军那两千骑士还是立在阵前没有半点动静?他将视线转到匈奴人那边去,这一看之下总算看出了一点门道。
  对面的匈奴军队显然心虚了,近万出场的匈奴骑兵在不自觉间落了威风,他们选择龟缩起来,原先像点样子的军阵被这么一龟缩彻底失去踪影,他们又回到了原点,还是那种乱糟糟的骑兵阵型。
  没有硝烟的战场,地面上一片狼藉……
  失去了厮杀声、战马嘶啸声的战场变得有点安静,惟有那些失去生命或者即将失去生命的人和马偶尔发出凄厉的叫声。
  尸体在战场从来都没有什么稀奇,没有尸体那才叫奇怪,残缺不全的尸体从来都不是特色。
  那一柄柄破损的战刀插在死者的胸膛,往外不断涌出的血液是那么的廉价!
  失去了光泽的长枪或许已经断成两截,它们的枪头也许是插在地上,它们更加可能是穿透人或马的躯体曝露在空气间,唯一有点相同的是……那恶心的苍蝇会围绕着飞,不断地飞。
  半死不活的战马斜着躺在地上,它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辉映的是死气……
  然而!没有人会去关注那些,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他们还活着,以其去注意那些不如好好想想,如果这次自己大难不死回去该怎么把身上的每一个铜钱花掉,也许他们应该买点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也许他们更加乐意把财物花在妓女身上好好发泄,也许……也许……谁还他妈的管什么也许啊!杀死更多的敌人让自己活下去也就是了!
  这里不会有人明白一点,不是说他们的脑袋瓜子不好用,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站得不够高当然看得不够远,没有一定的高度哪怕脑袋瓜子再怎么聪明也是无法看清楚一些事情的。
  一场局部战斗的胜利不能说明什么,战略上取得主动和优势乃至胜利才是最重要的。放眼整个大战场、数块战场甚至整块大陆,如何取胜?引诱对手大规模调动军队,找到其中的弱点进行突袭,围攻某个重要目标迫使对手调动救援从而半路拦截救援部队或者转而偷袭空虚区域,选择合适的路线突破对方横跨几块战场的防线……
  帷幄千里?这谁相信啊?千里之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觉得自己能够遥控千里之外的战局,那那个人真的不是人,他成神了……神经病!帷幄是有的,那是在事前做好部署,做好最好和最坏的打算!
  林斌在调动匈奴人的军队,当然他想调动匈奴人的军队就必须先调动自己的军队,这是铁律一般的前提。
  谁在执行林斌指定的战略?毫无疑问,绝对是几名军团的统领在执行林斌的命令!
  甲贺是统领吗?好吧,这绝对又是一句废话,甲贺当然是统领。他既是执行又是在前方亲自操控战局的人,至于林斌的部署?一旦起了新变化,部署只是部署而已,世间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所谓……一切皆有可能!
  神策军到前线不是拼命,他们是给那群匈奴人带一个‘口信’,让博约尔或者狂西狂告诉伊稚斜神策军想要说的话:你他妈的怎么那么慢?老子等不及了!


第三百零一章 赵信
  黑色骑军的传令兵吹响了号角,枪骑士们拉下了面甲,他们将手中的骑枪托在右臂下方,在做最后的冲锋准备。
  阿胡儿现在有一个汉名,他被林斌赐姓为赵,含有深意的取个单字的信字。嗯?至少他个人认为取字‘信’十分含有深意,大概是不希望第一个归附的匈奴人行那反复叛乱的行为。而他呢?他认为如果林斌帮助他报仇的话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反叛。
  此刻赵信策马立在黑色骑军的最前方,他左边是深受林斌信赖的林炎,那个在雁门发挥过巨大作用的武人。
  看着前方的仇人,赵信回想如今和过去犹如是一场梦!
  故事还要从半年前开始说起……
  自从半年前归附汉部后,赵信感觉到了生活的不同,他失去了直接控制原来部众的权力,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也产生了一种后悔的思想,毕竟人都崇尚自由,不喜欢做事被人约束,会产生异样情绪不算奇怪。
  赵信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习惯过来,情绪显得很低落,特别是在归附后没有被安排职务无法领兵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上当了,部众不但被林斌吞并,他还失去了报仇的机会,以后估计就要这么混吃等死下去,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可谓是心丧若死!
  人一旦失去了进取的目标就成了行尸走肉,赵信自觉没希望报仇了开始依靠以前累积下来的财富醉生梦死,他没有想过要去恨林斌……错了,是不敢恨,不管是心里还是外表都不敢表现出恨意,他是地地道道的草原人,明白世间上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傻乎乎的跑来给人吞并了。
  一两个月失去权力的生活让赵信明白了很多事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好像也不错?他知道混吃等死的思想是毒药,会慢慢让原本有壮志雄心的人变成无所事事的废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失去权力的人往往比普通人都不如,至少普通人知道的很少不会去想东想西。
  往往无知就是一种幸福……
  事情发生转机是在汉国派刺客(李广)刺杀汉王(林斌)之后开始,一场个人意愿的刺杀没有惹怒汉部的最高统治者林斌,然而汉部两百多万的部众却是怒了,而且是怒气冲天的那种!
  赵信不知道那位高贵的统治者在想什么,他失去了权力后已经慢慢融入汉部社会的底层,而汉部也不缺少失去权力的原部落首领,大概想不开的原部落首领都死了吧?他发现那些失去权力的原部落首领很看得开,没有想过或者至少没有在表面上想过要做点什么事情,他们学会了一种新的生活,那便是依靠以前的财富去做经商或者置办产业当个富足翁。
  “不是不想找回权力啊!是不可能!我们只能依靠下一代了,愿我们的子孙聪明和勇悍一些,让他们能够走进汉部的学院博个功名。”
  赵信明白了,汉部的最高统治者不愿意那些失去权力的部落首领去影响领民,如果有谁还想依靠影响力去扇动,等待那个人的就是死亡!明白了这一点他再也没有主动联系以前的部下,他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那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求进入军事学院混个出身。
  一个人有一种思想,十个人就是一种思想。赵信不想理会那些失去权力的原部落首领在想什么,他只想恢复领兵的权力,为此也比较特别注意汉部底层领民在想什么。他发现汉国派遣刺客刺杀未果后汉部的领民很愤怒,领民的愤怒间接影响到在军队的底层军官,而底层军官又影响到了中级军官。他觉得怪异极了,什么时候渺小如领民这种人能够影响高层了?这种怪异的现状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了汉部,令人感觉极其不可思议!
  赵信发现最高统治阶层发现了民间的愤怒,统治阶层在发现民间的愤怒后没有进行弹压或者疏导,权政司和民政司下派官员合力对民间进行调查,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调查,他只知道权政司和民政司在调查过后汉部的政策发生了改变,那种改变让人一目了然,原本和汉国相安无事的汉部因为领民的愤怒走上了与汉国对抗的道路。
  似乎就是那么被汉国刺激到了?汉部唯一的王,汉部的最高统治者,汉部民众顶头上的那片天,那个把他遗忘了的林斌终于记起还有一个原来叫阿胡儿的匈奴人,现在叫赵信的汉部领民。
  赵信得知自己被林斌召唤后很激动,他现在还记得林斌当时说的第一句话!
  林斌是说:“你很聪明,真的,你没有像那些人混吃等死,而是选择学习新的知识继续从戎。而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得尝所望的机会!你能抓住吗?”
  赵信真的很聪明,他没有问是什么机会,可能也是因为没有问选择听从让他获得了更多的好处?他在接受培训后进入了神策军,这点是他在事前没有想过的!
  神策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赵信在汉部底层生活过一段时间,他那时最常听见的就是汉部领民说“能够进入王的直属军队我死了也愿意”,他深深懂得林斌在汉部领民心中的地位,由此也明白能够进入神策军服役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赵信明白了,他真的想透了一些事情的关键!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被丢在底层是有用意的,统治者希望他在底层明白领民需要的是什么,心理面在想什么,汉部最根本的国策又是什么,领民与军队的关系,军队与统治阶层的关系,等等……。一旦了解这一些有益于更快的融合进汉部!
  可怕的融合能力不是在高层怎么想,往往民间的力量比统治阶层想象中的更大、更强!
  赵信抓住了机会,他进入了神策军,依靠以前的作战经验和对匈奴战术的了解又被破格提拔成为神策军的一名军司马。说实在话,军司马在军队的地位不高,但贵在有领命的权力而不是闲职,他很满足这一点,因为他相信只要能够领兵作战建立功勋不是难事,他还能爬得更高!
  “我一定要爬!继续往上爬!”
  赵信的战刀被紧紧握住了,他能看见自己手背上的青筋,那是一种即将爆发的力量!他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放在前方那些匈奴军队的身上,他眼睛里面的匈奴人不是同族,那一颗颗硕大的头颅是战功,是继续往上爬不可或缺的功勋!
  “我们进攻吧!”
  林炎笑了,他是林斌的心腹之一,从而也就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赵信的崛起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赵信曾经是匈奴人而且是一个部落的首领,十分了解匈奴的生活习惯和战术,汉部需要了解匈奴人生活习惯和作战技术的将领存在,特别是对匈奴传统势力范围内地形熟悉的将领存在。如此刻意培养赵信是意料中的事情,毕竟汉部和匈奴的对抗不是一两年内会结束的战争,这场战争会打很久。
  赵信急不可耐:“火候差不多了,我们进攻吧!”他想证明自己,渴望证明自己是一个很有用的人!只有有用的人才不会被随意抛弃!
  林炎也收回了视线,他知道对面的匈奴军队胆怯了,就有如赵信说的那样“火候差不多了”,所谓火候就是己方的气势已经累积到一个顶点,敌方军队的气势降落到危险的灵界点,这时往往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把敌军杀地丢盔弃甲。
  “我去冲锋,军侯大人留在后方统筹吧!”说着林炎抽出了战刀,“就这么说定了!”随后战刀力劈,“吹号!冲锋!!”
  赵信呆了一下,心中的不满只是稍微升起又消失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舞台在哪,他也大概猜出林斌为什么培养自己,的确没必要在这种小场面去陷阵冲杀。
  雄厚的号角被吹响“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中,一阵大喝同时被高喊出来,即将陷阵的骑士们在喊“杀”声中按照梯次冲出去。
  顺序的第一、二、三排是持骑枪的枪骑兵,他们保持前后大约五米的间距,左右大约两米的间隙,这是为了避免己方发生碰撞,同时还发挥出枪骑兵冲锋时最高的杀伤力。
  枪骑兵算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骑兵兵种之一,其实枪骑兵不需要穿戴厚重的甲胄,他们比较可以称道的是那杆长为四米的骑枪,不过骑枪也只是一轮的消耗品罢了,一旦陷入敌阵就需要抛弃不灵活的骑枪抽出战刀厮杀。
  值得一提的是在东方只有汉部才有枪骑兵这个兵种,而且已经有自己的战术技巧。
  顺序的第四、五、六、七、八、九、十的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骑兵兵种之一的弓骑兵,他们的装备是一把射程约两百米左右的骑弓,随身还携带了一柄汉部制式的战刀。
  七排弓骑兵几乎是在枪骑兵发动冲锋后立刻跟上,他们是这个时代最有杀伤力的远程兵种,负责的就是作为第一波打乱地方阵型的攻击力量,而弓骑兵是不直接陷入敌阵的,他们发射完三轮箭矢后会从左右迂回,寻找机会不断地进行游弋式骑射,所以他们也是压制敌军的兵种之一,通常能给敌军带去很大的心里压力。
  在马鞍和马镫被普及后,弓骑兵这个兵种变得更加重要,一支深熟骑射的弓骑兵绝对能够左右战局的发展,但是弓骑兵对骑士马术和射术的要求也相对比较高,一般来说草原人比较有先天的优势。
  如果是匈奴军队对上汉国军队的话,一支装备完善的弓骑兵能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其原因是汉国是以步兵为主,机动性和骑兵是不能比。而匈奴军队对上汉部的军队呢?答案很模糊,因为汉部并不缺少对马术和射术深熟的士兵,汉部也不缺少战马,毕竟汉部的社会构造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几乎是什么人都有。
  冲锋的阵列往往超过二十五排就失去了再增加的必要,骑军冲锋讲的是广泛的杀伤力,而需要有广泛的杀伤力就需要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拥有足够多的兵力,直线的骑兵数量多有优势,但是纵身的队列多反而是一种浪费兵力的行为。
  前十排是枪骑兵和弓骑兵,而在最后的十五排就是骑兵里面最基础的近战兵种,他们可以是持着戈矛的骑兵,也可以是持着战刀的骑兵,戈矛骑兵是农耕民族的特色兵种,不过在汉朝之后戈矛骑兵就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战剑骑兵。话说在汉朝与匈奴的战争结束后中国也没有过强大的骑兵,不是士兵不会骑战,而是战马的数量根本不够用。
  一般来说,古代冷兵器战争的骑战说起来是几万几万的,但并不是在同一个战场,不论地面多么广阔,如果双方骑兵同时超过一万这个数量,那么看上去就是一片人山人海。一万骑兵交战场地需要多少米?这个很难计算,但是如果没有迂回空间的话骑兵其实不比步兵好用。如此一来在同一个时间进入战场的骑兵数量往往不会超过两千,潜规则上其实也就是一千左右的数量。骑兵作战讲究的往往不是全军呼啦啦压上去,而是梯队作战模式,也就是说前方的梯队快要完蛋了,后面的指挥官下令另一个梯队补上去,周而复始,拼的就是后续爆发能力和指挥官对战局的判断,当然战术技巧也是必需的。
  赵信留在后方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用眼睛和头脑去判断什么时候需要为前方补充骑兵!他看到麾下军队冲锋的第一个瞬间就突破匈奴军队的前沿,丧失胆气的匈奴骑兵根本没有死拼就主动龟缩后退,脸色变得阴霾……
  “伊稚斜,你还不来么!”


第三百零二章 非不愿为;实不可为
  赵信着急,其实有些身份比他高几倍的人也在着急。比如在乌穆草原坐镇的甲贺,神策军的霜,远在西林的林斌,许许多多人都在等待。
  人们都说以其顺应时势不如创造可以被利用的局面,但那真的那么容易吗?如果时势那么容易就被创造出来,这世间也就没有‘时势’这个说法了。顺应天命什么的尚且不说,人想扭转点什么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期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用豹军拖住伊稚斜的军队,不让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军进入汉部势力范围内肆虐,其原因是不想苦苦经营起来的防御链被破坏。如果被破坏了想要再弄起来,那么不光是花费多少代价的问题了,而是时间不允许。
  豹军的任务就是那么简单,在正面战场上去与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军较量,把伊稚斜挡在乌穆草原外面,如此一来不但能够消耗掉匈奴的有生力量,而且还能平白消耗匈奴本来就不多的战争物资。
  当然了,甲贺在消耗伊稚斜的同时自己也在消耗,不过是汉部比较能耗得起,毕竟汉部只有有限的几个敌人,而匈奴现在却是在几面作战。匈奴现在是既啃汉部又想吞掉西域,同时军臣单于也念念不忘对汉国展开攻伐,在如此野心为前提的消耗战前是谁比较吃亏呢?
  那么又有一个不明所以的疑问了!林斌为什么需要豹军把右谷蠡王庭军拖在乌穆草原战场?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林斌把右谷蠡王庭军拖在乌穆草原看到的首先是伊稚斜不会死命硬拼,然后才是展望匈奴会怎么去对付西域。
  伊稚斜狼子野心时刻想要抢夺匈奴大单于的宝座,所以他不会不惜血本为了军臣单于的单于庭去建功立业,在这个前提下伊稚斜会选择保存实力,从而可以判定伊稚斜也是想拖,如果打几仗双方就开始对峙那就更好了。
  既然双方都没有硬拼的心思,那么为什么都摆出出一幅要拼命了的架势?
  林斌为什么把主力军团之一的豹军派到乌穆,后面又把神策军的一半军队分摊到乌穆草原?
  伊稚斜又为什么把能带的军队全部拉到乌穆草原方向,愣是把能带的财富也一起带上,弄出一副不攻下汉部不撤军的样子?
  一切一切里面有太多疑团。
  好吧,暂时不管伊稚斜到底在想什么,林斌的举动和勾画却是十分明确的!
  按照汉部密枢院的计划,匈奴目前的军事实力已经得到提升,初步判断匈奴单于庭的军队数量在三十万左右,已经回升到军臣单于手中兵力最鼎盛的时期!
  当然,三十万的军队是军臣单于可以直接控制的军队,里面还没有算上右谷蠡王庭军的八万,右贤王的五万,左贤王的七万。至于其它当户和且渠,小股小股的汇集起来也应该有三四万左右,而裨小王军队数量更是没谱,毕竟匈奴就是游牧式社会结构,谁也不清楚贵族手里到底有多少兵。
  光是吞并了几个贵族军臣单于就又恢复到鼎盛时期,那可以想象匈奴这个民族的人口基础该有多少,那种下马为牧民,上马为士兵的社会结构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兵库!
  还有不可忽视的一点,广泛无边际的大草原还有许许多多其它族群的部落,这些部落也是匈奴征集兵源的源点之一。
  想击败匈奴真的不是一两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那需要规划,而且需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匈奴的兵力点算完毕,密枢院又开始猜测军臣单于的野心到底有多大,这一算之下自己都傻眼了!
  毫无疑问,匈奴和汉部肯定是开战了,匈奴吞并西域的野望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匈奴还有一个必需对付也是最渴望对付的敌人汉国!
  还有什么没算呢?哦!!几乎把大月氏给忘了!听许多从西边迁移过来的牧民讲,大月氏已经基本击败夏国的塞族人,几个大月氏遗留下在东方的部族(小月氏)在康居附近(大约是印度支那那一块)闹腾的厉害,时而发生月氏人袭击康居或者干脆跑到匈奴境内撒野的事情。
  林斌一算之下自己也觉得无趣,他认为正是匈奴的强大才四处招惹人,有那么多敌人匈奴没有衰弱下去就太没天理了。
  历史上汉朝和匈奴开战的时候不正是匈奴最虚弱的那一段时期吗?而正是匈奴最虚弱的时期还打了几十年的仗!
  林斌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打那么久,最终得出一个意外的答案,正中要害的原因不是其它,而是当时的汉朝没能及时和匈奴的敌人们结成联盟从多个方向进攻匈奴,以致战争一拖再拖整整拖了差不多两代人,汉国最后是胜利了没错,结果自己的国力也被榨个一干二净。
  既然得出这个结论,林斌就去联合西域人,几乎是倒贴着在帮助西域抵抗匈奴的入侵,这种倒贴的帮助让他获得了西域人的友谊,不过也只是友谊罢了,没有得到实际的好处。
  上次林斌简单的提出想向西域购买战马的要求,结果呢,西域给的答案很勉强,西域人说他们自己也在打仗没有多少战马出售,可能是碍于脸面或者担心林斌发怒不再帮助西域,西域人左算右算才挤出三十匹种马、一百二十匹母马出来,美其名曰“不要钱”“这是西域人给汉王的礼物”,实际上林斌想要购买的五千匹西极马、五百匹天马(大宛马)愿望没能实现,特别是大宛,他们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着实让汉部的将军们怒了几天。
  相比起将军们的怒气冲天林斌表现得很平静,他那个举动是在试探西域有多少战争潜力,说实话他绝对不希望看见一个战争潜力强大的西域,毕竟以后西域也注定是汉部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之一,希望潜在敌人强大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现在林斌帮助西域只是征战道路上的一个步骤,他不是一拖再拖也终究决定南下了吗?人需要走什么路都是注定的,努力只是让道路变得好走一些不那么坎坷罢了。
  ……
  “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军已经到了乌穆草原的外围,估计现在已经和豹军碰上了,咱们的计划第一步已经料中,伊稚斜是不是会拼命过几天就会知道。如果伊稚斜真的如预料中的不强攻,等军臣那个老王八蛋带领军队离开老营,咱们第二步计划也应该能实施了吧?”
  这语气这腔调霎一听上去很像林斌,而说话的人绝对不是林斌,便是林斌也坐在上首不断苦笑看着说话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两天前经过九死一生、历经磨难回到西林的燕戈!
  燕戈的回来对林斌来说很重要,燕戈证实了中行说没有反叛,等林斌问他“既然没有反叛为什么人不见了”,燕戈的回答是“中行说在逃亡时犯病,末将只能把他藏起来让亲兵照顾。”燕戈‘照顾’两个字说的很重,明显是有监视的成份在内。
  林斌在知道一连串事情后十分惊讶,他既是惊讶中行说的‘忠心’又是惊讶卫蒙对汉国公主刘婧的礼遇。
  中行说的确没有再次反叛,他在卫氏朝鲜国都王俭城的表现可谓是可圈可点,一直在为汉部争取利益,就是在卫蒙翻脸之后也没接受招降。
  听燕戈转述,中行说在面对招降时是这么说的“咱降了匈奴是因为皇帝硬把咱送到匈奴,降汉王是因为汉王不杀咱!如今想让咱降你?没门!”,燕戈还说了一点自己的想法,总之不是中行说多么忠义,而是看不上卫氏朝鲜,认为卫氏朝鲜太弱小了,没有为卫氏朝鲜卖命的价值……
  怎么夺过卫蒙的追杀?怎么回到西林?有必要去长篇累牍么?没必要吧!
  值得一提的是卫蒙对刘婧很不错,卫蒙甚至对刘婧表现出了倾慕,把自己的行宫让出来让刘婧这位汉国公主,多次露出口风,说要上表汉国天子求婚!
  林斌听后心情很复杂,他知道卫蒙在打什么心思,无非是想和汉国和好,借汉国的力量来削弱汉部,至于是不是真的对刘婧倾慕其实并不重要,卫氏朝鲜就是想和汉国联姻罢了。而汉国是什么表现也不值得去关注,汉国绝对不会去理会卫氏朝鲜,原因是卫氏朝鲜现在是匈奴的盟友之一,还有汉国也巴不得卫氏朝鲜和汉部拼得头破血流,汉国站在旁边看也就是了,没必要插进去凑热闹。
  那林斌为什么心情复杂?原因无它,是因为他把刘婧从匈奴那边救出来,他们又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尽管林斌不喜欢刘婧,但人总是有感情的,有些东西不是想抹灭就抹灭,不然也不会想把刘婧送回汉国了。
  林斌可以想象那个泼辣的婆娘现在一定很不好过,而刘婧之所以落在卫蒙手上似乎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这段时间似乎是无视刘婧在卫氏朝鲜手里的事实,汉部对卫氏朝鲜的攻伐一次比一次激烈,说起来就是没有想过身为人质的刘婧的死活……
  燕戈发现林斌失神有一会了,他忍不住唤了句:“君上?”这一唤之下还是没有反应,他也猜出林斌是在想什么,索性不说话就是猛往肚皮里灌茶水,边灌还一边和同泽聊乌穆草原的战事。
  ……
  林斌的确是失神了,回忆有时候不去想没什么,一旦想起来想停住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说实在话,林斌现在之所以这样几乎是拜刘婧所赐,如果没有刘婧前期的支持就没有原来的那支虎豹骑军,因为还没有成长起来不是被草原民族灭了就是在汉国天子提笔一挥下灰飞烟灭。因为有刘婧的存在林斌手里的第一支武装力量得以保存和慢慢发展,这点是无法否认的。
  后来的发展其实并不是林斌愿意看见,他本以为对朝廷恭顺一些,有刘婧为自己说话应该就没事了,结果来个截然相反,朝廷容不下一支不受控制的军队可以理解,唯一让林斌有点不理解的是刘婧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也变得那么决绝呢?
  有一个事实无论是林斌自己还是刘婧都知道,那就是刘婧是无法回到汉国中枢了,因为名义上刘婧已经是嫁出去的人,皇室不会再去照顾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公主,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特别是这个嫁出去等于没嫁的公主无法再为皇室赚取哪怕一点利益,谁会再去关注?
  既然知道回去不会有什么用,皇室和朝臣也不会再善待,刘婧应该牢牢抓住林斌为自己谋求未来吧?
  以上是当时几位知情人的内心想法,那时几位知情人几乎都觉得林斌和刘婧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将来,两人结成连理为汉国驻守边塞抵御塞外异族的入侵,可结果呢?刘婧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她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后盾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失去了以后的依靠,最终也落到了没人管的地步。大家虽然没说,心里还是有点纳罕的,觉得可惜的同时又觉得那是咎由自取,很是矛盾的心理。
  就有如前面说的那样,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不想没什么,想起来没有情愫那是不可能的。
  林斌终于从失神中醒觉过来,他很压抑的问了句:“你(燕戈)没见过她吧?”


第三百零三章 落架凤凰……
  燕戈突然被茶水呛住了,他猛地一阵咳嗽,咳嗽期间心里不断辗转,有点不理解自己的君上为什么突然问起刘婧。
  在王俭城时燕戈的确是有见过刘婧几次面,当时在见面过程中卫氏朝鲜人监视得很严密,两个人就算是见面了也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其中一次在刘婧的刻意安排下两人才有说‘秘密’的机会。
  刘婧自然是与燕戈认识的,毕竟他们在石堰城期间多多少少有碰面的机会,虽说因为身份的差异不会有什么交情但总不会太过陌生,特别是在当时的那种条件下哪怕是遇见一个不熟而却认识的人都会变得亲切。
  被劫后的刘婧到底是什么心情无可考究,燕戈就记得当时的刘婧看去很是憔悴,他从她眼神里看到了绝望,没错,当时从那双乌黑的眼瞳里看见的绝对是绝望!
  或许……刘婧也已经后悔了吧?她现在在卫氏朝鲜无人问津,若不是还有一个汉国公主的光环,卫蒙想利用汉国公主这个光环去争取利益,她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燕戈与刘婧真正说话的机会只有一次,那次刘婧表现得很软弱,像极是退掉了身上的公主光环后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刘婧当时没有谈自己的处境,她也没有要求谁带兵把自己救出去,她甚至连汉国都没有提起过,很多时间里都是在问林斌过得好不好,少量的问起燕子和林斌嫡子。
  燕戈当时都如实回答了,记得他当时用很骄傲的语气讲述汉部的强大,汉部继承人的聪慧。
  刘婧也只是听,适当地表现出对林斌唯一的儿子的好奇,偶尔露出憧憬的表情,时而又很忧伤,那种表情让人吝惜。
  燕戈猜不出刘婧在卫氏朝鲜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也懒得去猜,人做过什么都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记得当时他看见刘婧很憔悴时还在心里非议过几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瞧!这就是背叛君上的代价!”,那时他不敢说没有在心里讥讽过,而似乎看见刘婧很落魄他还是很高兴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报复快感。
  “君……君上?”
  燕戈决定装傻,他不想自己效忠的对象去理会一个曾经背叛的女人。
  林斌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刘婧在王俭城时过得怎么样?”
  “唉……!君上还是太感情用事了,如此是祸非福。”燕戈装傻无效,他尴尬地低下头:“没见过婧公主几次……”
  林斌没有太多表情,眼神里却是有一种掩藏不起来的忧虑。他后悔了么?应该没有吧?他还是坚持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疏离刘婧,毕竟谁也不能接受别人把自己送上死路,没人甘愿去死,而且是死得那么没有价值!
  那林斌的忧虑从何而来?他的忧虑是刘彻的绝情!说什么刘婧也是刘彻的同胞姐姐,刘彻竟然在刘婧被劫后没有什么表示,更甚者是拿姐姐被劫的事情在做文章,不断耍手段让汉部与卫氏朝鲜的战争变得越来残酷。
  刘彻作为一名皇帝绝情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作为一名弟弟,从他不顾同胞之情……,跟随这样的君主在打天下时或许不错,但是到天下逐步稳定下来的时候,功勋们哪一个会有好下场?
  燕戈犹豫道:“婧公主……在卫氏朝鲜过得很不好,汉国的那位皇帝又没有想过将她赎回去,左右不是,旁边还有一个不怀好心的探窥者,哪里能好得起来呢?”
  子泊很重的“咳咳”一声,他站起来走到林斌下首,鞠躬道:“君上,臣有话讲。”
  林斌扫视过去,他看见的是子泊很严肃的表情,颔首示意有什么话就说。
  子泊鞠躬的姿态一变,变成双手向外扩展,原地转个圈子将在场同僚全包含进去,昂然道:“今多事之秋,西面与匈奴战事已然爆发,东边有卫氏朝鲜绊脚之石,南面有汉国如此强敌……”他站定,紧紧看着林斌:“非谈论汉国公主之时也!”
  燕戈心里喝彩,不过表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他捧起茶来掩饰。
  其余在场的文官武将也都是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显然他们也不想自己效忠的对象去过多关注汉国的公主,毕竟汉国自己都没说什么,何必去理会那么多呢?
  汉部的将领们十分清楚自己效忠的对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毫无疑问,林斌绝对不是一个绝情冷血的人,林斌在面对感情上面的难题时甚至显得有些优柔寡断,比如早期在公孙宏屡次不尊号令的处理上,现在面对刘婧的处境表现出的同情。同时他们也清楚林斌也绝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统治者,他在该选择冷酷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面对压迫时会勇悍地站起来抗衡。
  如此矛盾的人格汇集在林斌身上变成一种很怪的魅力,追随林斌左右的人不怕某天被稀里糊涂的杀掉,他们也不用担心在面对压迫时忍气吞声去忍让。许许多多的人坚持认为追随林斌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至少一个可以共患难又可以共富贵的人不是那么好找。
  不对就需要去矫正,汉部的官员们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不是那种不能接受意见的统治者,他们选择集体站出来,排列好同时规劝:“请君上关注战事!”
  林斌在心里问“我错了吗?同情刘婧的遭遇是错误?”,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却不会冷了部下们的心。他选择摆正态度,洪声道:“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十几名官员恭声应“喏!”,坐下后脸上明显带着笑容,可能会在心里说:“心胸广阔的人才能干大事!”,显然一个愿意采纳部属意见的人不会是一个心胸狭窄的统治者。
  林斌的腰杆依然笔直,他环视诸人一圈将议题拉回正途:“燕戈刚刚在问,伊稚斜如果按照我们所猜的不强攻而选择耗时间,那么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是不是会执行。”
  燕戈赶紧站起来抱拳致意。
  林斌沉吟一会:“……,霜带领神策军到乌穆草原不是去看热闹,一旦豹军拖住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军,撑犁孤涂又带着匈奴主力离开狼居胥山,那么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自然是要执行的!”
  众文官武将乐呵呵齐声道:“君上明断!”
  林斌让人将墙壁上的地图展开,地图上面标示了匈奴几支军队的动向。军臣单于的王庭主力部队还留在狼居胥山;右贤王的军队一如既往地在和占据朔方的贺兰山众部落群过不去;左贤王就如请报上所讲的那样率领军队到更远的东北方向找白种人部落麻烦去了;而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军当然是在乌穆草原的边缘。
  “现在还是春季,草原的习惯注定了匈奴军队不会在春季大动干戈,毕竟牲畜会发情需要交配,战马也要养膘。”
  众文官武将又是一阵附和。
  “伊稚斜这小子那么着急离开狼居胥山用心叵测,他宁愿耗着损失也不愿意待在匈奴老营估计是感受到了威胁。听说匈奴的小王子于单最近势力增长很快?”
  当下就有了解匈奴单于庭势力变动的官员出来阐述。
  一个很是眼生的武将站出来,他长的霎是粗犷,很明显带有草原人的血统,而中原话却是讲的十分地道。他出自原先秦部,是蒙诏安排关注草原动静的主官,名叫秦丰。
  “君上!各位同袍!”秦丰的举止和粗犷的外表似乎不沾边,显得很有礼貌:“于单乃是撑犁孤涂与康居公主所生,颇得撑犁孤涂看重,撑犁孤涂近年来刻意栽培于单用意乃是压制伊稚斜。近期随着匈奴战事越演越烈,撑犁孤涂为求康居财力上的支持自然对于单显得亲近,伊稚斜怕是感受到了威胁,如此才有率军先行离开狼居胥山一事。”
  简洁而且没有含糊,事实说明蒙诏在选人方面的确不错。
  林斌想想也是,毕竟军臣单于上次攻伐西域失败,伊稚斜实力增长速度又过快,如果军臣单于不想自己很快落马肯定要栽培一个儿子起来与伊稚斜对抗,而于单就是军臣单于选择栽培的那个人了。
  接下来也不需要林斌刻意去引导议题了,上位者嘛,开一个头然后让部下们去计划才是王道,不然事事亲为,事事需要自己去伤脑筋,那能活过五十岁吗?他看着部下们在讨论,心里却是又浮现刘婧的轮廓,一时间竟然是鬼使神差的呢喃:“如果把她救出来,汉国会怎么反应?”


第三百零四章 又一个狠角色!
  如果把刘婧从卫氏朝鲜那里救到汉部,那么林斌先前所做的一切就又失去的价值,他本来就是想用驱逐刘婧的事件向汉国表一个表态,用意就是明着告诉汉国那位天子: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了断,以后各走各路!
  有时候有些人,他们哪怕是非常想做一件时间也是需要反复考虑,因为他们如果想做某件事情,那件事情做后会出现什么影响,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收益或者付出多少代价,一切一切都不是只会影响到一个人,他们身在高位每决定做什么时候都将影响到千千万万人!
  好吧!就算是林斌愿意将刘婧救出来,反正派兵攻打卫氏朝鲜总有一天是需要攻下卫氏朝鲜的国都王俭城,那时还不是一样会把刘婧救出来,结果不是一样吗?
  很大的一个问号!主动和被动救出刘婧结果是一样的吗?一个肯定的答案,其结果绝对会是截然相反的两面!
  如果林斌透露自己是主动的想去救出刘婧,而且这个消息传到下面去,先不谈那些高级和中级的臣属们会怎么想,基层的士兵得知这个消息绝对会哗然,他们会产生一个想法“难道我豁出性命去厮杀目的就只是为君上救出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还背叛过部族!”,那时绝对会伤了万千在战场搏命厮杀的将士们的心……
  如果是被动又怎么样?这根本不需要去说了,把刘婧从卫氏朝鲜人那里救出来后再送往汉国便是了,那时就什么负面影响也没有,还能让汉国欠下一个汉国不想欠的人情。
  万千思绪,林斌突然被从思考中拉出来,他看向子泊,而子泊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林斌不想让部下们知道自己失神了,他选择静静地看着子泊。
  子泊脸上表情由期待转为兴奋,他铿锵有力道:“君上以为然否?”
  “该死!我竟然在军事会议上失神了!”林斌有点下不了台,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然否’,可以说刚刚部下们在讨论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为了不失去威严不得不装模作样,严肃看着下方的部属们,洪声问:“诸卿以为如何?”
  文官代表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轻易表态。在汉部武将的地位远比文官高多了。
  军方的武将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刚刚讨论的是适当向卫氏朝鲜战场增兵,因为蒙诏率领的黑旗军已经攻下卫氏朝鲜南面的门户辽阳城,卫氏朝鲜失去辽阳城后不得不把黑山和盘山的军队撤回去,不撤就会失去粮道,那时再被黑旗军和虎军两面稍微一夹击必然全军覆没。
  蒙诏的黑旗军攻下辽阳城对于汉部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卫氏朝鲜的南面门户一失就等于汉部的虎军和黑旗军顺利会师,汉部军队利用大捷后的高昂士气再把险渎城、襄平城、新昌城拿下绝对不会有什么难度,毕竟卫氏朝鲜的军队失去补给后根本没办法拼命。扫除了卫氏朝鲜南面的屏障之后,卫氏朝鲜的大门就等于向汉部敞开,整个战略要道全面向黑旗军和虎军开放,那时候蒙诏想怎么攻就怎么攻,攻下整个卫氏朝鲜就只剩下时间问题。
  各军团的高级将领基本被派了出去,留在西林的只有一些小鱼小虾,而密枢院的参谋也基本在忙活,参加会议的是一些林斌刻意栽培的武将,他们虽然属于心腹一级但却在行事上没有多少说话的资格,当下被林斌那么一问竟然是有点静场。
  林斌怔了怔,他看向燕戈。
  子泊还以为林斌是觉得兵力不够,增兵卫氏朝鲜战场后会影响到其它战场,他反复考虑后坚持觉得先把卫氏朝鲜拿下对汉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幕僚就需要有担当,没担当的幕僚是绝对没有出头机会的。他再次请示:“君上,臣以为增兵卫氏朝鲜乃是必行之事,望君上明断!”
  有人带头就好了,当下就有数位文官武将站出来:“望君上明断!”
  明断?怎么个明断法?
  林斌开始套话,问着问着也差不多明白了。他是马背上杀出来的统治者,对战局发展还是非常敏感,十分清楚卫氏朝鲜失去南面的屏障后等于是一个软柿子,这个时候不去捏,难道要等这颗柿子又长成核桃再去花更多的代价敲?
  “增兵五万步卒……”
  林斌算了又算,目前各个战区兵员数量已经很多,储备的战争物资就像流水一般的流淌出去,那个花费的速度足以吓死胆小的人。
  西林目前也是一个大兵库,汉部势力范围内的青壮每天都在向西林汇集,他们被征召进预备役训练,合格之后补充向各个战区当补充兵,历练一两个月没死几乎就成了老兵。目前西林人口约百万,其中有近二十五万是军人,神策军的八万就不用说了,戍卫首都的精锐不得已之下绝对不会再分摊到战区,那么还剩下近十七万的新兵,怎么分派还是需要详细规划的。
  “物资能跟得上吗?”
  子泊神色一肃,照实答:“就地取粮可行!”
  就地取粮那也就是说增兵可以但是西林不再额外发配粮秣了……
  林斌无法面面俱到,他除了关注各主战军团的兵源和补给外,他也是只知道总储备物资的一些大概数目,至于详细的一些账目自然是分摊到下面的官吏。林斌一听向卫氏朝鲜增兵,结果增兵后不负责粮秣补给,他心里摇了摇头,增兵不负责粮秣补给不是给蒙诏增加麻烦吗?再则攻下卫氏朝鲜后是要长期占领,不是抢一票就跑,就地取粮必然是要杀人,而且是杀很多很多的人,不暴力抢夺哪来的粮食?
  “西林粮秣很紧张?”
  子泊当然知道增兵不负责补给会得罪军方,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汉部和匈奴的战争至少要拖五年,那是多少花费,不省着点行么?再则抢卫氏朝鲜有什么不对,失败的一方就是要付出代价,谁叫卫氏朝鲜人抵抗那么积极,不多杀点人以后怎么统治?
  “回君上:粮秣尚足!”
  那林斌就奇怪了,粮秣充足为什么不负责补给?他没有问,而是习惯性的思考,这一思考之下他渐渐想透了,欣赏的同时定下评价:“这斯文小子还真狠!”
  既然明白了部下的想法,那么有时候上位者是该体谅一下,这是一个收买人心而且还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林斌笑道:“很好!那便向卫氏朝鲜增兵五万,归蒙诏统一辖制。”复又向子泊说道:“蒙统领那边你不用管,我自会解决。”
  子泊果然感动,林斌肯说项,那他既是立了功勋又没得罪军方的实权人物,如此一来足以说明日后自己会逐渐受到重用,毕竟战争的非常时期,能不与军方交恶还是尽量不要交恶为好。
  既然得了好处那就更加需要卖力,子泊当下又说了几条比较有用的建议,建议在卫氏朝鲜战场上来一个恩威并用,对反抗者处以血腥镇压,因为汉部非有战功不授武爵的规定,他建议授予归降者一个文官散职的官位而不给爵位,竖立两个截然不同的榜样。如此一来卫蛮必然有识时务者,汉部攻伐卫氏朝鲜必然顺利许多。
  除了以上的建议,子泊或许是真正把自己当成林斌的心腹了,他出于为效忠对象解忧的考虑开始将话题转到汉国公主刘婧身上去,毕竟刚刚有眼睛的都知道林斌在处理刘婧的事情上有些拿捏不定。
  “臣以为刘婧必然要救,君上可以此事向天下表示仁德……。汉天子对其姐不闻不问已失人心,君上若以故交为由善待刘婧,妥善安排刘婧日后起居,天下人必感君上仁慈,如此日后攻伐汉国必然事半功倍!”
  燕戈不乐意了,刚刚子泊还大吼大叫让林斌不要理会一个曾经背叛后的女人,现在却是口风一转变成救出来成了一件表示仁德的事儿,忍不住嘀咕:“文官没一个好东西!满嘴里跑舌头,也不怕自己咬到了!”,不过他却是没必要站出去说话,反正不管反对还是赞同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林斌心里高兴但是也感到迷惑,他不明白从卫氏朝鲜救出刘婧和天下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嘛,文官的嘴巴就是能说,既然子泊有胆子这么说,那么子泊应该是有办法达成目的,考虑一下不是不可以。而他现在没必要表态,他只要等攻陷王俭城再看发展做出决断也就是了。


第三百零五章 细小的火花
  世界上没有不变的事物,哪怕是人们不想改变也会被环境强迫着走上不想走的道路,其中有太多无奈和不甘,也只是无奈和不甘罢了,他们或许会在心里不断咒骂一些什么,但永远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随着卫氏朝鲜战场发生了转折,整个辽东的局势也变得明朗起来……
  原先有些不安份的夫余贵族们眼睛雪亮地开始见风使舵,越来越多的夫余贵族频繁与汉部的戍卫部队军官接触,他们这么做的唯一目的是想用金钱还是友情打通前往富贵的路途。而显然这么做很有效果,付出巨大的代价后这些贵族的确是被接受了,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这一代的人不会站得太高,想要有所作为只能等下一代。
  不甘心的人或是潜伏或者干脆放弃难以割舍土地走上逃亡的道路,不过他们能选择的地方不多,卫氏朝鲜不是一个好的安身之所,汉国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世家门阀也不会给夫余贵族多少生存的空间,如此一来他们只能选择匈奴。
  时局的变化带来的落差是那么的巨大,汉部只不过来到东北一年,许许多多的民族或者部落变成历史尘埃。其中大部份被汉部一口吞下去,本族的文化连残渣也没剩下;有的则是干脆从牧民到部落首领被杀得一个没剩。
  那么多民族的消失换来的是汉部的崛起和兴盛,历史上每一个民族在崛起的时候都是踩着另外一些民族,崛起的过程中消灭越多的民族,那么新兴的民族总是会随着消灭更多的民族而变得骄傲和自豪,同时也能凝结成一股难以想象的向心力。
  话说……不流血的崛起总是脆弱的,只有流血的崛起才能使人铭记,有付出才懂得艰难和珍惜,不是吗?
  卫氏朝鲜南面的重镇辽阳城失去了,新的恐慌情绪开始在普通的卫氏朝鲜人身上蔓延,随之被影响到的就是一些身份不怎么高贵的官吏,这些官吏其实也和普通平民差不多,毕竟他们也要吃饭和生活,有父母、子女和亲戚,他们不像高层的贵族有力量去保护自己和亲人,土生土长就是想逃也没那个财富支撑他们逃了不会饿死,所以他们理所当然是最早出现恐慌的官面人物。
  辽阳城的失陷就像是水面丢进了一颗石子,荡漾的水面颠簸到许许多多的人,而更多即将被波及到的卫氏朝鲜人开始向不顾一切地向东面逃,一时间各条道路上充满逃难的人群,他们的目的地是卫氏朝鲜的国都王俭城。
  攻陷了辽阳城的黑旗军士气十分高涨,他们再一次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世人:我们是汉部最擅于攻城的军队!
  事实上黑旗军攻下辽阳城没有任何投机取巧,面对有十二万守军的辽阳城,黑旗军利用本身强悍的实力不过一个月就把辽阳城攻下,黑旗军本身的损失也只不过是一万余的死伤,值得一提的是箭矢消耗很恐怖,不过物资上的消耗和死伤哪个重要自然是不需衡量。
  蒙诏攻下辽阳城后俘虏了近八万卫氏朝鲜士卒,同时缴获了大量钱帛与粮食,兵器的缴获自然也是十分多,不过由于军队制式武器的不同,黑旗军基本上是看不上卫氏朝鲜的兵器,缴获的兵器都被运往西林准备储藏或者重新炼化。
  在处理战俘上蒙诏不亏是先秦的将军,他为了加大卫氏朝鲜人的恐慌活埋了大约五千名冥顽不化的死硬份子,活埋过程中并不限制卫氏朝鲜的平民看,毕竟蒙诏那么干就是想震慑一些不安份的卫氏朝鲜人,他可不想像攻打肃慎时被袭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活埋足以震慑宵小。
  蒙诏活埋了五千余人后却是做出了一个与强硬震慑自相矛盾的动作,他让麾下的军官在战俘中挑选,选出大约一万余被吓破胆的战俘释放。被释放的战俘自然是认为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惶恐地逃向了卫氏朝鲜腹地,至于是否再进入卫氏朝鲜军队还是躲在民间,那就不是蒙诏能够控制的了,不过他却可以肯定释放的战俘会给卫氏朝鲜带去更多的恐慌。
  同时,蒙诏没有把剩下的六万五千余战俘派人押往西林,他认为这些战俘留下来充当劳力原比押回去更能发挥效用,毕竟在卫氏朝鲜这里新抢来的土地还有许许多多军事设施需要建造,比如原先规定在接近汉国的地域建起一座雄城,六万五千余战俘的劳力还远不够,顶多也只能弄个地基和外围。再则用战俘去修建总比让西林方面派来民玞更加节省资源。
  随着黑旗军向前继续推进,蒙诏有理由相信会俘虏更多的战俘,他能完成效忠对象在战前的嘱咐,等卫氏朝鲜战争打完,在汉国边界线建立雄城绝对不缺乏劳力,唯一让蒙诏有些担忧的是雄城可以建,但是汉国会眼睁睁看着汉部修建雄城而无动于衷吗?不过这不是蒙诏该操心的事情,他还是专心应付卫氏朝鲜的反攻也就是了。
  “君上向卫氏朝鲜战场增兵五万,如此一来我等可用之兵增多,可粮秣分摊也多了。”
  “统领,末将听闻西林是想让其就地取粮?”
  “胡说!五万士卒如何就地取粮?搜刮也要有个节制,否则我等苦苦建立的局面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末将的确有此听闻。”
  “怕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吧!”
  黑旗军副统领何阎闻言一呆,他的消息来源是西林的家人,而消息则是从西林传出来,如果是有人故意误解,那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蒙诏很是不屑的一挑眉头:“除了新近投靠的那帮汉国文士,谁会放出那此缺德传言?”
  屋内的所有武将都是一愣,他们彼此相视,脸上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
  或许……风波总是从一些不同意见滋生,有了矛盾之后开始走向对抗,在外征战的武将们的确是越来越受不了一些文士老是唧唧歪歪讲一些不合实际的见解,心生反感之下火花总有一天是会冒出来的。
  蒙诏看着门外一队卫士巡逻而过,他低低自语了一句:“不能再放任那帮人乱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指日可待
  蒙诏深深皱眉了,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前汉部的势力分布比较单纯,大家都是武将出身互掐的事情很少发生,可现在的汉部已经发生了改变。
  自从汉国众多士子前来投靠,汉部内部也就有了一个以士子为中心的集团。这些士子急于表现做事太过不折手段,他们每时每刻都围绕在林斌身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出谋划策,虽说有好的建议但是更多是在给征战在外的武将找麻烦。
  拿子泊这一次建议向卫氏朝鲜战场增兵的事例来说,可能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的的确确为蒙诏增添不小的麻烦。而偏偏蒙诏不能驳了增兵的建议,因为向卫氏朝鲜增兵的行为是正确的,而不分配粮秣补给……,似乎是大大的错误了?
  蒙诏纳闷的想:“君上此举是何意?”
  蒙诏现在只在欣慰一件事情,他万分欣喜自己只是黑旗军的统领,只要管好黑旗军对卫氏朝鲜的攻伐就可以,不用分心去管那么多事,不然光是处理粮秣补给就有的难受。
  目前韩安国是东线战场的总指挥,他负责卫氏朝鲜的军团作战部署,蒙诏的黑旗军、吕炎的虎军,还有吕炎早期训练的那支步兵部队也归韩安国辖制,麾下兵员总数超过十八万,这十八万还没有算上后勤人员,如果将后勤人员算进去的话该有三十五万上下。
  战争时期的总指挥其实并不好当,首先三十几万人吃喝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就更别谈战场的调派、分划战区等等的问题了。
  蒙诏想到这里就又该苦笑了,韩安国根本没有身为东线总指挥的自觉,韩安国每次都需要蒙诏点头才会向下发布军令,这样是韩安国在向蒙诏表示不会夺权的诚意,但是对于蒙诏来说这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韩总长没有明白君上的意思,君上本意是想让黑旗军专心攻伐,韩总长统筹全局……”蒙诏下了一个重要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我该找韩总长说明!”
  何阎看着自己的统领低头一声不吭觉得怪异,目前黑旗军所部大部份驻扎在辽阳城,按照西林的命令黑旗军可以在辽阳城休整五日,五日后就该继续对卫氏朝鲜的西线城池展开攻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而是应该和众将领商讨战局才是。
  其余在屋内的武将都眼睁睁看着蒙诏,他们现在最期待的是赶快杀进卫氏朝鲜腹地,攻下卫氏朝鲜国度王俭城,然后着手准备对汉国的征战。心态往往决定了办事效率,而现在他们的统领却是在发呆,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多人心里产生一种疑问:“统领是在恼怒建议君上向卫氏朝鲜增兵的子泊?”
  蒙诏决定不多想了,不过他却是拿定主意要向林斌进书,强硬地建议林斌约束那帮士子,如果不约束士子,让那帮士子养成往上爬而不折手段的习惯,以后的汉部一定会乌烟瘴气,这对才刚开始发展的汉部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
  “庄晓何在!”
  黑旗军校尉庄晓踏步向前,他抱拳洪声应:“末将在!”
  在场武将见自家统领终于不再发呆,而是有所动作,他们都是精神一振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专注起来。
  蒙诏的声音依然沉稳:“你部驻扎于室伪水,由你向众位袍泽讲述室伪水对岸卫氏朝鲜军部署。”
  辽东山地多,同时河流也非常多,所谓室伪水是辽河的一条分流,它与大梁水相连,分流交错于辽东境内,是支撑辽东农业的根本,可以说如果没有室伪水和大梁水辽东就是一个不毛之地,毕竟农作物是需要水源灌溉的。
  室伪水与大梁水相连,它们又同时与辽河相接,从内陆汇集起来的水源流向辽河,由辽河流向辽东湾,成为大海的一部份。
  辽东天气寒冷,就算是春季温度也就只有二十度左右,每到秋季开始辽东就会冻霜,冬季来临开始降雪,农历十月左右的时候辽东各条河流会开始结冰。
  庄晓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缓步走向挂在墙边的地图,这时蒙诏站了起来,众将也都走向挂着地图的墙面。
  “统领!各位同袍!”庄晓没有拖泥带水,他拿着指挥棒指向室伪水靠近卫氏朝鲜居就城的地段:“我部目前驻扎于此,对面乃是居就城……”
  众将点头。
  庄晓的指挥棒转向驻扎地点的下方:“此处乃是卫氏朝鲜军据守的新昌城,有一万余卫氏朝鲜前期兵败的参军守卫,由秧校尉领军着寻时期攻伐。”
  黑旗军校尉秧在前线领军并没有参加军事会议。
  有一位随军参谋出言:“秧校尉稍前发回战报,因有诸多杂事未能公布。各位同袍:新昌城已被我军攻陷,秧校尉领兵搜捕卫氏朝鲜残余中。”
  庄晓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大喜的表情,他的部队驻扎在室伪水河岸,新昌城可以说是背后的刺芒,现在新昌城已经被秧带兵攻下,那么唯一威胁室伪水驻军的卫氏朝鲜军队也就不存在了,十分有利于庄晓本部专心准备渡河战争。他刚刚点出秧领兵攻伐新昌城也可以说是在提示蒙诏加紧对新昌城的作战。
  蒙诏面无波澜:“你且往下说。”
  庄晓脸上掩不住的喜色被同袍们看在眼里,他调整心态重新指向室伪水,脸庞又恢复军人该有的坚毅:“据斥候探查,室伪水对岸该有万余卫氏朝鲜野战部队,此些敌军在对岸多布木桩,河堤岸边亦被挖的坑坑洼洼。另外,斥候窥探居就城未果,只远观而望,斥候回报,居就城头旗帜甚多,若是以旗帜而断,居就城内该有十余万卫氏朝鲜军。”说完他却是自己乐呵呵笑了起来。
  黑旗军副统领龚都摸着下巴很认真的问:“卫氏朝鲜在医无虑山城附近损失十余万士兵,他们竟然还能派十余万军队据守居就城?如此一来……卫氏朝鲜人口不可谓不多啊!”
  蒙诏亦莞尔,卫氏朝鲜总人口也就两百余万,按照人口总数来推算,卫氏朝鲜能养得起三十万士兵已经很不错了。
  好吧,现在是战争状态,卫氏朝鲜的国王卫蒙下了新的征兵命令,卫氏朝鲜的士兵数量会提升很多很多,但是卫氏朝鲜算来算去也就两百余万的人口,按照五个平民养一个士兵来算充其量也就四十万个士兵,那么卫氏朝鲜在前面的战争中损失十余万,又在新昌城损失了一万余,大大小小的战损统一起来也该有十七八万了,卫氏朝鲜还能剩下多少士兵?
  “唔……”蒙诏忍住笑:“卫氏朝鲜越是强大,如此不是承托我军骁勇善战么!”
  众将大笑出声,他们都是历经百战的军人了,谁都明白打仗看的不是军队的数量,其实作战更多是看精兵多与少,黑旗军随着战争次数的增多变得越来越精锐,卫氏朝鲜在先前的战争中大量损失有作战经验的士兵,现在卫氏朝鲜的军队大多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农夫能与虎狼相比吗?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说数量也只是数量而已。
  卫氏朝鲜新上任的西部大将在室伪水设置了那么多障碍就是想阻止黑旗军渡河,这点绝对没有任何疑问,设置障碍阻止过河可谓是明智之举,毕竟卫氏朝鲜新败,军心士气都十分低迷,所以能拖延多一点时间就是一点。那么卫氏朝鲜新上任的西部大将接收了新败的残军,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实力呢?
  “嗯?唔……,哈,哈哈!”龚都有点惋惜地看着不小心从下巴撤下来的胡须:“卫氏朝鲜西部大将可曾领兵?多插旗帜,以显兵多,此乃欲盖弥彰耳!”
  蒙诏含笑颔首。
  庄晓收敛笑容继续往下说:“末将也是如此认为,可惜斥候无法入城查探,否则……”
  “无妨!”蒙诏胸有成竹道:“只要渡河成功,居就城一战可下。诸君以为然否?”
  统领都发话了,做属下的能不捧场吗?在场诸君皆是高声应:“一战可下!”
  就在此时,门外卫士声音传来:“韩总长到!”
  声音刚落,韩安国洪亮的笑声便响了起来,他一进门便问:“诸君谈论何事?何处一战可下啊?”
  ※※※


第三百零七章 一头老狐狸
  屋内诸位将领对韩安国不是很了解,秦人也是热情豪放,对上喜欢内敛的人一直都是没什么好办法,他们干脆没语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韩安国问完见没人回答自觉没趣的笑了笑,他说好听了就是为人谦和外加做事小心,其实啊就是害怕与人争,这是长久做幕僚养成的习惯,毕竟在梁王手底下办事久了,对上一次与同僚争斗却落得下狱的结果很是忌讳。
  其他人可以冷场,蒙诏为了以后的协同却是不能没有表示,他“哈哈”大笑:“韩总长可来了!”
  众将之间彼此相视一眼,他们选择集体抱拳:“末将等告退!”
  “也罢!诸君各回本部等待本统领军令!”蒙诏说完看向韩安国:“韩总长内间请!”
  众将安然应:“喏!”随即转身向房门走去。
  韩安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刚从细作那边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的确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和蒙诏商量。
  汉部与卫氏朝鲜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半年多,前期因为汉部的主攻对象是肃慎所以对卫氏朝鲜的攻伐节奏一直不快,再则负责对卫氏朝鲜攻伐的也是不擅攻城的豹军和虎军,战线一直胶着在医无虑山附近,战争节奏的缓慢等到肃慎陷落黑旗军南调才有所好转。
  目前黑旗军已经将卫氏朝鲜在西线的钉子全部拔掉,卫氏朝鲜失去险渎城这个军事重镇后就等于已经敞开大门,尔后辽阳城、辽队城、襄平城、房县几乎都是被黑旗军一战攻下。现在挡在黑旗军面前的只有一个障碍,那就是室伪水,可以说只要黑旗军渡过室伪水并攻下外强中干的居就城,那么整个辽东就将易手,掌握了整个辽东的汉部剑锋所指就是卫氏朝鲜的腹地!
  卫氏朝鲜的版图并不大,辽东是卫氏朝鲜在西部的屏障,卫氏朝鲜一旦失去辽东就会将自己的腹地暴露出来,而这个腹地可以说是非常脆弱的,其原因有很多,而最重要的是地形大多是平原,民族构造也相对比较复杂。
  在卫氏朝鲜腹地有一个十分龌龊的民族,这个民族叫高句丽,高句丽人口不多,他们的分布却是很广,在汉国有高句丽人存在,他们一般生活在右北平郡的靠近卫氏朝鲜的边缘,而原先的肃慎也是有高句丽人存在,高句丽人聚集最多的国家是卫氏朝鲜,他们就生活在卫氏朝鲜腹地的平原地带。
  正统的卫氏朝鲜人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为高句丽的小民族,因为高句丽人极其擅长聚众暴动,但是喜欢暴动并不足以表达这个民族的龌龊,最龌龊的是高句丽极其反复,他们暴动后局势好时可以无恶不作,局势不好时则空言投降。所谓空言投降就是口头上的降服,并且不会因为答应投降了而付出什么代价,一旦别人放松了,那么这些小人又开始重操旧业,干起暴动的行当。
  就实而言,卫氏朝鲜的政权对高句丽这个极其容易反复的小民族也是十分痛恨,但却没有办法根除。
  为什么谈起高句丽?答案就在于韩安国得到的那条消息上面。
  韩安国进了内间方才坐下蒙诏就走了进来。
  蒙诏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他十分随意地坐在韩安国正对面,才刚坐下就有亲兵送上茶水,他一饮而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韩安国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放下茶盏问道:“统领因何而叹?”事实上他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蒙诏果然苦笑:“韩总长明知故问。君上委你为东线战场总指挥,你倒好,整日游走于各部之间,遇事则推于我。”
  “非也!非也!如何是闲逛呢?”韩安国正色道:“向统领赔罪……赔罪啊!然则,君上委以重任,我初来乍到对各部战力不熟,若不熟悉如何统筹?”
  虽然有些牵强,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其实蒙诏比谁都明白一个道理,在攻下辽阳城前卫氏朝鲜的战局并不明朗,而且在那之前东线的战局一直都是他自己在部署,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东线战场的发展了,韩安国初来乍到的确是对战局不了解,为了避免出现不应该发生的错误韩安国选择避开是绝对正确的。这样一来如果辽阳城攻不下是蒙诏的指挥失误,同时如果辽阳城攻下了功劳也归于蒙诏,韩安国这么做可以说是非常聪明的,既不得罪人又能表达自己没有霸占同僚功劳的意思。
  蒙诏能怎么样?他只能一笑而过,之后再含有深意地看韩安国一眼。
  武将有时候并不需要用太多语言来交谈,他们不是文人墨客,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抒情,一旦事情明了了,那么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这样是给人面子也是自己长脸。
  韩安国“呵呵”笑着又举起了茶盏,他的一行一举都透出浓厚的华夏贵族风采,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过嘛,这种斯文举动在热情豪放的秦人看来是一种矫情行为,韩安国就从蒙诏脸上看到了不耐烦。
  “统领可曾收到西林的战报?”
  “嗯?”蒙诏不解地看韩安国一眼:“西林的战报?”
  汉部的军事系统比较合理,各军团之间的战报都是交到西林的密枢院,再由密枢院向各军团之间互相转发,这是为了让各个军团的统领了解友军的动向,容易让高级军官了解整个战局的发展,同时也有利于统军将领做出最快、最及时、最合理的判断。
  韩安国点头应“是”随后莫测高深的笑道:“乌穆草原的豹军已经和伊稚斜的右谷蠡王庭军进入对峙阶段。”
  蒙诏略一想就反应过来:“君上的匈奴攻伐战略第一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正是!”韩安国铿锵有力:“君上攻伐匈奴的第二阶段部署已经启动,如今只待撑犁孤涂的单于王庭军从狼居胥山开拔。”
  蒙诏对攻伐匈奴的作战还是很有兴趣的,不过他不知道韩安国现在谈起西线战场是什么用意。
  韩安国也不再故弄玄虚了:“卫氏朝鲜的战争统领打得太快了……”
  蒙诏真正的愣住了,他压抑道:“韩总长此言何意?”语气听上去极度不爽和惊讶。
  确实!从黑旗军南调之日开始,在黑旗军的攻伐下卫氏朝鲜的城池一个续着一个的陷落,汉部对卫氏朝鲜的战争可谓是进展迅速,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打下去,不出意外的话黑旗军在将来的三个月内就可以攻到卫氏朝鲜的国都王俭城,若黑旗军攻下王俭城那也就等于卫氏朝鲜覆灭,卫氏朝鲜覆灭后北沃和南沃的征战基本没什么难度,那么汉部扫清了东线的敌军下一个进攻对象会是谁?
  “统领稍安勿躁,且听在下往下说。”
  “你说!”
  作为一名最正统的武将,蒙诏最郁闷的就是在打下一片大好局面的时候有人跳出来说“那么做是错误的”,这样怎么能叫蒙诏不恼火?
  “纵观全局,卫氏朝鲜覆灭之后,黑旗军下一个攻伐对象是谁?”
  “北沃、南沃!”
  “是是……,统领先勿恼,且听下去。那么北沃、南沃覆灭之后呢?”
  “当然是汉国!”
  “如此一来就对了!统领且想,如今汉国内部局势如何?”
  “这还用说?刘安等王造反,汉天子委派窦婴为大将军全面平叛,如今汉天子与刘安等反王与九江一线对峙,情势尚不明朗……”蒙诏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瞪大眼睛:“你是说……君上本意是不着急攻下卫氏朝鲜,我军陈兵于卫氏朝鲜境内,汉天子就需派重兵监视,如此一来窦婴兵力见窘定然无法快速平叛?”
  韩安国很认真地摇头:“汉天子顾忌的不是我们而是匈奴!统领莫要忘了,刘安勾结的乃是匈奴非是我汉部。”
  蒙诏其实是很聪明的,但他现在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很蠢,原因是他基本听不懂韩安国在说些什么。
  “统领莫非忘了一事?我军目前也在和匈奴交战啊!”
  “……”
  “罢了罢了。统领相信我便是,君上本意绝非快速攻下卫氏朝鲜,统领需得有张弛,待君上想要拿下整个东线的土地时,统领再将整个卫氏朝鲜连同北沃和南沃一起送予君上便是。”
  蒙诏陷入了沉思,他需要理清楚韩安国那么将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韩安国却是老神在在地品起了茶……


第三百零八章 武将的天职?
  蒙诏仔细回想西林方面发来的每一条命令,他没有看出西林方面不希望黑旗军快速攻下整个卫氏朝鲜的痕迹,相反地,西林对黑旗军战事进展快速多次进行嘉奖,从来也没有吝啬过对有功将士的提拔和物资上的奖励。
  黑旗军在两月前,也就是一月初的时候从肃慎开拔,漫长的七天行军后到达卫氏朝鲜战场,经历医无虑山战役的作战,整个军团五万余正规军被西林方面提拔了近三百名基层军官,另有二十六名中级军官和两名高级军官军功爵也得到提升,财富上的奖赏更是厚重。千万不要小看那些数据,就是这么一小撮数据所代表的是西林对黑旗军的看重,毕竟各支军团从来都有过那么多人同时得到提拔。
  现在蒙诏被韩安国这么一提醒算是有些顿悟了,上次灭掉肃慎的时候西林的奖励还算正常,到达卫氏朝鲜战场后局部战争的军功却是比灭国战争丰厚,从这里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君上想大规模扩编步军,为此才大量提拔步军的有功将士,如此是在储备军官以备后用!”
  现在汉部的步军数量一直在持续增长,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在为入主中原做准备,而扩军的首要条件不是物资调配而是后备的军官是否充足,如果没有足够的军官就算是扩充步军物资充足也不能马上形成战斗力,这样一来关注的重心稍微偏向黑旗军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黑旗军的成员大多来自先秦部,他们是汉部中最为擅长步战的人群,无论是攻城拔寨还是山地作战都是其它以骑兵为主的军团所不能相比较的,上次用骑兵军团进攻卫氏朝鲜就是在说明一件事实,那就是什么样的地形就需要用什么样的军团,每支军团都有各自发挥的作用。
  对黑旗军厚待,那是林斌在拉拢军心,而第二步恐怕就是对蒙诏进行补偿。为什么要补偿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林斌想从黑旗军抽调有步战经验的军团,让这些军官到新扩充的步兵军团当骨干,以此让新成立的军团能够快速形成战力。
  韩安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林斌不想卫氏朝鲜的战争那么快结束,这里面恐怕有许许多多的用意。
  蒙诏被提醒后只猜出了几点:
  其一是造成一种直观印象,那便是汉部的军队被拖在卫氏朝鲜战场,用这样的表面事实告诉汉国天子“你放心,我不会派兵南下,所以你安心平叛吧”,同时也是在迷惑匈奴人,给匈奴人一个胡思乱想的空间,既是在说明“我汉部两面作战”又是在说“既然是两面作战,我恐怕无法专心应付你们匈奴人了”。
  汉国是不是会那么认为首先不谈,但是匈奴人绝对也是在让汉部两面作战的主意,不然匈奴人何必勾搭上卫氏朝鲜这个军事实力并不强大的国家?
  其二恐怕林斌很早已经就提起过了,汉部缺少有实战经验的步兵,而想要南下作战绝对不能缺少能够在山地作战和攻城的步兵,汉部扩编步军已经成了铁定的事实,那么应该怎么快速让新扩充的步兵拥有实战经验?毫无疑问是将这些步兵拉到卫氏朝鲜战场,让他们去熟悉血腥!
  正在交战的卫氏朝鲜战场不是一个好的练兵场所吗?绝对没有任何疑问,战力不强的卫氏朝鲜军队绝对是汉部一个很好的练兵对象,卫氏朝鲜境内的地形也十分适合历练刚刚进入军团的新兵,虽说不可能马上让新成立的步兵军团变成精锐部队,但至少他们会在卫氏朝鲜战场亲身经历攻城战和山地战,不至于等以后南下作战时遇到相同的情况而感到惊慌失措。
  那么事情似乎一下子全部浮到水面了?卫氏朝鲜战场的战争可以慢慢打,等待林斌觉得时机对了再全面拿下卫氏朝鲜,只要想清楚这一层也就不难理解西林方面为什么只是一味的嘉奖而没有下达全面进攻命令。
  蒙诏看一眼韩安国,眼前这位已经到了中年的武将可能是长期混迹于门阀势力对事情看得很透,蒙诏只是怀疑韩安国这个提升是自己的意思还是林斌委托转达。如果是韩安国自己的本意,蒙诏还需要私下请示林斌,而如果是林斌让韩安国转达,那么蒙诏自己就需要好好检讨一下了。
  韩安国被蒙诏瞧得有些不习惯,他似乎知道蒙诏在想什么,淡淡说道:“此些乃是本将胡乱猜测,统领勿要往心里去。”
  蒙诏相信那些真的是韩安国自己胡乱猜的吗?这个问题先不考虑。他算是明白自己与韩安国的差距在哪里了,从而也清楚林斌为什么看重韩安国。
  “韩总长不要说笑了,我在塞外久待,忘却了诸多华夏风情,以后还要劳烦韩总长多多提醒才是。”
  韩安国忙说“不敢不敢”,他见蒙诏已经悟透并且知道该怎么做也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时间,毕竟人情已经卖出去了,按照先秦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性格,以后需要蒙诏帮忙只要不是太难的事情绝对不成问题。
  韩安国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他又是抿一口茶水方才道清来意。
  “我这几日行走于各部之间,看各部将士军心士气皆高,蒙统领带兵有方啊!”
  华夏民族的行事作风,凡事都是要先恭维几句,这个已经成了交流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
  蒙诏对自己带兵的手段还是很自信的,先秦人的性格也决定了他的行事作风,稍微点头静待韩安国继续往下讲下去。
  “各部粮秣等物资也充足,箭矢却是稍显不足,该让西林多多运送箭矢才是。”
  蒙诏:“……”刚刚的好印象快被一连串的废话给驱散了。
  韩安国似乎一点都不急,他又是扯了一些有的没的,等待蒙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才说到正题。
  “蒙统领可曾听过高句丽这个小族?”
  “识得。”
  “如此便简单多了。想必蒙统领也知高句丽人习性,本将巡视各部期间获知一件趣事……”
  蒙诏实在不想韩安国又东扯西扯,虽知截断别人谈话不礼貌,但他还是插话:“韩总长可是要说高句丽此小族聚众暴动一事?”
  韩安国讪讪笑了笑:“原来蒙统领知晓此事。”
  其实蒙诏想不知道都不行,他刚刚率领本部来到卫氏朝鲜战场第一件听到的事情就是高句丽又在卫氏朝鲜腹地聚众作乱,那时因为要统筹战事也没有多去注意,要不是韩安国现在又说起恐怕连想都不会想起。
  “高句丽此小族极其反复,韩总长为何提起?”
  “如此才需提起。高句丽反复对卫氏朝鲜是坏事,对我军来说却是好事。其中大有可为啊!”
  “韩总长是要联系高句丽人?”
  韩安国极其有深意地看了蒙诏一眼,他需要留点时间让蒙诏思考,而这一个举动恰恰又体现出韩安国身上的那种华夏贵族风气,只有长期在贵族阶层游走的人才会注意到看似微小的这一点礼貌。
  事实上能够爬上高位绝对没有一个蠢货,他们之所以站上高位并且站稳脚跟正是因为眼界比人广,反应速度比人快,能够在一件看似平凡的事情上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高句丽在卫氏朝鲜有八万人口,部落大多在南苏水一带……”蒙诏抬头看一眼韩安国:“韩总长如实答我,高句丽此族是否君上谈及?”
  韩安国适当的露出惊讶的表情:“统领怎知?”
  蒙诏语出惊人:“八万人口能有所作为?恐怕是君上要借卫氏朝鲜人之手灭高句丽一族吧!”
  以上那句话绝对没有开玩笑,灭肃慎之战是蒙诏指挥,在灭掉肃慎后林斌下达过一道绝密军令,命令蒙诏以平乱的理由一举坑杀了在肃慎境内的三万余高句丽人。而似乎他还知道林斌也曾经对吕炎下达过类似的命令,只不过地点换成了右北平郡,高句丽被坑杀的数量从三万变成六千人。蒙诏不知道林斌和高句丽这个民族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想去知道,他只要严格执行效忠对象的命令也就是了。
  韩安国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君上……不喜欢反复成性的高句丽人。”他没说完,还有一句“什么深仇大恨要把整个民族灭了?”没说出去。
  蒙诏才不管那么多,既然统治者认为某个民族可能威胁到本民族的生存空间,有必要把那个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民族连根拔起,那就挥动战刀去征战,这也是先秦人一直以来的信仰。
  不管对与不对,蒙诏把遵从命令当成了身为武将的天职……


第三百零九章 格局
  天上云朵飘飘,地上草芽重新破土而出,千百年来的景色未曾一变,仍是长久的青山伴流水。
  景色不变,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却是换了一波又一波……
  匈奴对西域的征战失败了;试图在河朔全歼汉部的计划破产;贺兰山部落群不再服从单于庭全面自立;右贤王庭失去了大部份实力向腹地龟缩;左贤王拥兵自重开始向军臣的单于庭发出或明或暗的挑战;右谷蠡王庭带兵东进;等等的等等……
  很多事情混在了一起让原本就不清澈的水面变得更加浑浊,那件被所有人承认的事实搬到了台面,无数心怀不轨的匈奴贵族不再只是在心里猜测而已,他们看到了证据!
  “单于庭衰败了,统帅四方的单于庭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死去!”
  单于庭的衰败是不争的事实,匈奴贵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一个老旧单于庭的衰败意味着另一个新生的单于庭不久之后会重新诞生。弱肉强食是世间恒久不变的规则,新单于庭必定会诞生,而那正是不满意如今现状的匈奴贵族们参与权力重新洗牌的机会!
  水草地的争夺为各方贵族提供了一个舞台,他们在混乱中不断吞并,大的吞小的、小的去吞更小的,对很多人来说没有单于庭约束的草原是一个能够容纳真正勇士发挥的舞台,而他们也正在努力表演,以期在即将到来的单于庭权力变更中获得想要的好处。
  对于军臣单于来说,贵族内耗越严重他的单于宝座就能坐得越稳,他甚至为了能牢牢坐在单于的宝座上把伊稚斜派到乌穆草原去和汉部消耗,同时还怂恿右贤王出兵讨伐贺兰山部落群,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单于庭宝座以期后来。
  军臣单于十分清楚匈奴内部目前的现状,虽然知道在外部威胁下互相内耗不是好事情,但是他非但不能去约束贵族间的厮杀反而还要推波助澜,贵族的人死得越多,他在后期就更好吞掉大部份贵族来增强手底下的兵力,等待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才有实力再征西域或者干脆南下吞并中原。
  匈奴之中也当然不是所有人把目光限制在狭小的内部权力变更上面,但那也只是一小部份人,这些人看到的是比内部权力变更严重百倍、千倍、万倍的威胁!
  早在匈奴内部为了水草地争夺不休之前就有人向军臣单于进言:“不能再内耗下去了,应该把压力外引!”
  军臣单于问:“怎么个外引法?”
  那人说:“西域!辽东!”
  于是乎军臣单于放出风声,他要再次西征,他要灭掉汉部,他还要进军中原!
  风声果然传出去,所有人也都深信不疑,如此就有淮南王的翘首以盼,盼着匈奴大军南下帮他登上天子位。西域惶恐不安,向汉部求援,汉部也果然支援西域,东方暂时平静了下来。
  让军臣单于有些措手不及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比如汉天子受于压力竟然对汉部进行忍让,原本战争一触即发的两汉势力都在努力克制,好像是达成或明或暗的共识?
  两汉之间虽然没有约定,但在双方匈奴的威胁下摩擦渐少。汉部全力整理内政,一面加强了对卫氏朝鲜的攻势,同时还有余力支援西域。汉庭则是全力平叛,另外放弃了先前不战而获的河套全面进行龟缩,在与匈奴接壤的界地加强防御。
  因为军臣单于放出的风声,东方世界的格局一变再变,几个势力除了局部存在摩擦都在料理各自内部的问题。
  其它不谈,军臣单于达到了他的目的,他放出风声后也将注意力转到内部,下定决心在季节变换之后凑足力量!
  一切会如人所愿么?
  季节的变化总是来的如此自然,生活在这片蓝天草原上的牧民也总是随着季节变换迁移,他们会离开被牲畜啃食得光秃秃的草场走向新的水草地,在那里繁衍,在那里一如既往地等待另一个季节变换的来临。
  部落的迁移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十分正常,季节变换时迁移,发生战祸时迁移,水草被消耗光了也要迁移,不断地迁移是他们生活的一部份,同时他们活着也是为了抛弃被消耗一空的牧场寻找新的可以消耗的资源。
  民族的天性从来都不易被改变,或许也没有人试图想去改变什么?祖祖辈辈的消耗对于习惯了的人来说就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他们在习惯中走向强大,不知不觉又在习惯中走向衰弱。
  曾强强极一时的匈奴王权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的边缘,那有太多的原因,内部的贵族对牧民的掠夺加剧了,贵族之间的交战变得频繁了,越来越多的牧人在贵族的驱使下走向死亡,然而这却是没有改变什么,那只是一场又一场为了争夺水草地而爆发的内战,这种内战自古以来就一直在发生。
  真正让普通匈奴人感觉生活不同是在那次王庭远征西域失败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一个在远东的新民族正在崛起,那个民族正在挑战匈奴的霸主地位,而在外力影响下内部的分裂也在加剧,河套大部份土地被叛逆者割据,西方和西北方向因为天气的原因大部份部落也开始向东转移,如此一来造成的结果就是人越聚越多,生活空间不断地缩小。
  或许高层权力的变革影响不到普通的牧民,那只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游戏,一个贵族消亡并不会让普通的匈奴人发生太多改变,他们只是从这名贵族的麾下走到另一个贵族的麾下,改换旗帜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该怎么生活依然还是怎么生活,换个主人并不会让剥削停止。
  他们真正被影响到的是可供选择的水草地在变少,部落为了水草地而爆发的战争却是变得越来越多,这一切不但是因为外围部落的回迁,还因为该死的鲜卑人突然的加入,使得水草地的争夺比起往年来更加激烈和充满血腥。
  无数人在勇敢地在争抢,一批又一批青年人死在水草地的争夺上,等待抢夺了水草地,胜利者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另一批新的抢夺者却是又出现在山的那头,不断到来的挑战者让争斗变得好像没有终止的那天!
  外部战争的失利终究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恶化,长久不息的战乱影响到的不止是那么一星半点,族中的青壮死亡了,一个又一个部落走向衰弱,伴随着互相不断的吞并又有一个个部落强大起来,然而那也只是表面上的现象,真正让匈奴人难过的是他们的霸权地位没有了,生活空间正在不断被压缩。
  血腥的水草地争夺战并没有持续很久,各方贵族在消耗中变得虚弱,而在这时等待了许久的军臣单于终于动了……
  有一天王庭的使者到来,那个骑在骏马背上的人在高傲地喊:“大单于正在征召勇士,所有能上马拉弓的人必须赶到王庭参加即将到来的征讨,获胜后你们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
  在争夺水草地的部落在单于庭的使者到来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有心反抗征召,但是等看清楚双方的实力后选择了妥协。实力不足的部落知道单于庭的命令不能违背,一旦违背了就会遭受惩罚,违背的代价是在单于庭大军的剿杀下灭亡。
  在铁骑的胁迫下部落之间不得不做出妥协,血腥的争夺在单于庭的干涉下成了笑话,曾经的敌人在互相憎恨的瞪视中攀上马背,带着深藏在心底的仇恨走向前往狼居胥山的路途。
  单于庭派出的使者不计其数,他们策马驰骋在匈奴控制的版图之内,向遇见的每一个人发出征召。他们第一次喊出了从未听闻的口号,就好像这一次征召将会影响到每一个匈奴人,迫使他们暂时放下矛盾汇集向圣山。
  普通的牧民自然无所谓,他们依言前往狼居胥山。
  匈奴贵族心里不甘心,但是在绝对的弱势下也无力反抗。
  骑兵的洪流,他们犹如激浪不断地汇集在狼居胥山的外围,有贵族带领的骑兵自成一团,没有贵族带领的骑兵迅速被单于庭派出来的千夫长整编,整个狼居胥山的外围就是一个人头汹涌的蚂蚁窝。
  而在军臣单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的那天,他却听到了一条的消息:汉部决定立国了!
  八方云动,东方世界的格局在发生转变,两汉并立,时局走向扑朔迷离……


荣誉与忠诚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