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恩人是用来出卖的
作者:夏言冰|发布时间:2024-06-29 01:31:51|字数:48420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宝国夜落隔把书信一下子掷于党项使者面前,“天使大人于我甘州回鹘有大恩,本王有如何能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的事情!”
党项使者微微一笑,俯身拾起地上的书信,对宝国夜落隔说道:“可汗王陛下勿要动气,请陛下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三百大车粮食和一个大宋六品小官员谁更重要。”
宝国夜落隔喘着粗气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党项使者,仿佛随时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党项使者并不恐惧,依旧微笑着说道:“可汗王陛下,如果我家王子殿下预料不错的话,甘州城内的存粮必然所剩无几,城内回鹘百姓以及可汗王麾下回鹘铁骑俱都过着食不饱腹的生活。甚至回鹘文武百官乃至可汗王王宫内妃子宫女都可能是食不饱腹。可汗王陛下此时尚在想着如何维护江舟,那么等一个月后,甘州城内存粮告罄,那时候可汗王陛下又将那什么东西来维护甘州城你那将要被饿死的七八万子民?我家王子殿下赠送这三百大车粮食足有三百万斤。以甘州城内可汗王陛下有八万子民计算,每人每天半斤粮食,一日需要四万斤粮食,那么这三百万斤粮食足可以让可汗王陛下八万子民安然度过七十五天,亦就是两个半月。陛下可以考虑一下,舍弃江舟一人,就可以换来陛下八万子民的性命,这笔交易对陛下有百利而无一害。陛下何必守着仁义的虚名,看着治下数万子民被饿死的惨剧的发生呢?”
宝国夜落隔眼中凶光退去,呼吸却依然急促,显然心中正盘算着这笔交易可不可以为之。
党项使者继续按照张元教授的说辞继续鼓惑道:“可汗王陛下即使不做这笔交易,那么一个月之后等甘州城内存粮告罄,城内军民必然会丧失作战能力。到时候我党项大军来攻,试问可汗王陛下用什么来抵挡?等我党项大军攻破甘州城之后,大宋宣德郎江舟不依旧要做我党项大军的战俘,任我家王子殿下任意处置吗?事情若是到了哪一步,可汗王陛下既护不了江舟的性命,还要搭上数万回鹘子民的性命和一座甘州城池,这样得不偿失的做饭可汗王陛下又何苦要坚持呢?”
宝国夜落隔大声说道:“本王即使用江舟换取这三百大车粮食,也无非能比现在多支撑两个半月,到时候弹尽粮绝,不依旧要丢弃甘州城池,要搭上甘州城数万子民的性命吗?”
党项使者仰天大笑起来,道:“可汗王陛下,你难道没有看出我家王子殿下已经决定退兵了吗?”
宝国夜落隔浑身一震,紧盯着党项使者说道:“竖子安敢欺我?本王的腰间弯刀难道不会饮人血吗?”
党项使者继续大笑,对宝国夜落隔回道:“可汗王陛下,小人有必要欺骗可汗王陛下吗?我家王子殿下真的打算撤军,故此才提出用三百大车粮食来换江舟一人的性命。”
宝国夜落隔缓缓摇头道:“本王却是不信!”
党项使者正色说道:“可汗王陛下,若我家王子殿下没有撤军的打算,又何必送来这三百大车粮食给可汗王陛下当做礼物啊?我家王子殿下只要围困住甘州城一个月便是,到时候甘州城内弹尽粮绝,我党项大军那个时候再来攻城,甘州城还不是囊中之物?既然如此,我家王子殿下又何必要白送可汗王陛下三百大车粮食当作礼物,让甘州城多支撑两个多月呢?要知道这三百大车粮食可是价值不菲,筹措不易。而我家王子殿下付出的成本也远非这三百大车粮食如此简单,因为要在城外多消耗两个半月,城外数万大军要吃饭,坐骑要喂养,这又要消耗多少粮草?我家王子殿下若不是急着班师返回兴州,又何苦如此之做呢?难道我家王子殿下疯了不成?”
宝国夜落隔心中盘算着党项使者的话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见宝国夜落隔脸色的神色,党项使者就知道他有所意动,就继续鼓惑道:“可汗王陛下,我家王子殿下之所以做出如此大的手笔,无他,只是要把江舟要过去杀了祭旗,换得一个体面撤军的机会而已。半个月前我家王子殿下曾命人送来一封求和书信,信中说道在你我两家之外,既有辽国宋国两个大国虎视眈眈,也有吐蕃诸部、西州回鹘、黄头回鹘等诸多势力鹰视狼顾。如果我党项大军继续在甘州与可汗王陛下对峙下去,很可能给周围这些不怀好意的诸多势力提供了机会。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也。故此我家王子殿下在甘州城久攻不下之后就有撤军回府的打算,以保持党项军力不受损,以免其他势力趁机引兵前来攻讦。”
“可是此时我家王子殿下虽然撤兵之意,却无法就如此撤兵回去。我家王子殿下在书信中已经说道,大宋宣德郎江舟乃是我党项人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凡我党项人都恨不能食其肉吸其髓。正是这个大宋宣德郎江舟让毁掉我家王子殿下百战百胜之声誉,折损我党项三万余名好男儿,还在我家王子殿下欲要与可汗王比较议和时辱我家王子殿下。所以我家王子殿下如果不取了江舟的性命,实在无颜率领党项大军班师。故此我家王子殿下才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以三百大车粮食换取江舟一人的狗命!”
“其实不瞒可汗王陛下,这三百大车粮食本来是我党项大军的粮草补给,但是因为我家王子殿下决定班师回府,故此才会把这些粮草补给送给可汗王陛下。如果不是这样,我家王子殿下又如何能舍得这三百大车粮食呢?”
宝国夜落隔很是意动,思索半天,忽然间说道:“那江舟乃我甘州的守城指挥,若是你家王子殿下取了江舟之后,立即对我甘州城发动进攻,本王岂不是吃了大亏?”
党项使者又是一阵大笑:“可汗王陛下,江舟之所以能够助可汗王陛下守城成功,没有其他原因,他靠的无非是新式投石车的威力巨大的远程攻击能力和回鹘战士的彪悍勇健。难道说江舟一离开,可汗王陛下的回鹘战士们的彪悍勇健都没有了吗?威力巨大的新式投石车就不在了吗?陛下,你的回鹘勇士依旧是彪悍勇健,那威力巨大的投石车依旧为可汗王陛下镇守着甘州城池。难道说可汗王陛下的智力就差江舟那么远,有威力巨大的投石车和勇敢彪悍的回鹘战士还没有信心守住甘州城池吗?”
“闭嘴!”宝国夜落隔勃然大怒,“你这党项老狗懂得什么?休要因为本王给你的面子就心口雌黄!在没有江舟之前,本王不依然率领着我回鹘将士把甘州城守得稳如泰山吗?你党项八万大军围困甘州数月,不依旧拿本王毫无办法吗?”
党项使者连忙赔罪:“可汗王陛下,小人失言,可汗王陛下休要生气。只是小人斗胆说上一句,假如可汗王陛下不敢舍弃江舟一人来换取这三百大车粮食,知道内情的人都会赞许可汗王陛下情深义重,为了江舟一人,宁肯将甘州城池和甘州城内七八万军民全部置于死地;而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或许会认为可汗王陛下自承智力不济,故此不敢离开江舟,生怕江舟离开之后虽然有威力巨大的投石车和悍勇的数万回鹘战士相助也无法面对党项大军。可怜可汗王陛下的义举最后换来的却是别人的嘲笑而已!”
“你,你大胆!”宝国夜落隔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几乎想拔出刀来冲下去一刀取了眼前这党项老狗的性命!
“可汗王陛下恕罪,可汗王陛下恕罪,小人不说便是!”党项使者知道火候已到,再鼓噪下去可能适得其反,遂闭上嘴巴。以留给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的思索时间。
宝国夜落隔沉默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本王如果把大宋使者交给你们处治,若以后大宋兴兵来讨伐我甘州回鹘国,以我甘州回鹘国的兵力,如何能抵挡住大宋天朝的兵威?如此一来,我甘州回鹘岂不是有灭国之虞?”
党项使者躬身答道:“可汗王陛下,若是陛下不做这笔交易交出江舟,那么不用等到大宋天朝兴兵讨伐,眼下陛下就会有灭国之虞!”
宝国夜落隔浑身一震。
党项使者继续说道:“可汗王陛下若是真忧心大宋,可以选择悄悄地把江舟诱捕起来送到我们党项大营。我家王子殿下绝对不会对外宣称是可汗王陛下把江舟送给我们。所以大宋天朝未必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再者说来,即使大宋天朝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对可汗王陛下如何?他们距离可汗王陛下在数千里之外,中间有我党项人的阻隔,宋人欲想讨伐可汗王陛下,必须向我党项借路才是。试想我家西平王爷又如何肯借路给宋人?即使肯借路给宋人,宋人可敢让军队从我党项境内路过?假如宋人军队到了甘州城下我党项大军与可汗王陛下的回鹘铁骑来个前后夹攻,宋人军队岂能讨得了好?宋人会这样做吗?仅仅是因为他们一个六品的小官被可汗王陛下交给了我们党项,就冒着巨大的风险兴兵讨伐陛下吗?小人认为宋人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他们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千里迢迢借我党项之路来讨伐可汗王陛下。他们最多是传来一道宋朝皇帝的诏书,对可汗王陛下的行为喝斥几句,不会对可汗王陛下对甘州的统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的!”
宝国夜落隔在上面来回踱着步,心中反复盘算权衡着。党项王子李元昊提的建议不可谓不诱人,而且从各个方面来看,用江舟一人换取党项人三百大车粮食绝对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这其中厉害关系党项使者已经为他剖析的清清楚楚,他根本不需要再犹豫什么了。
可是宝国夜落隔觉得还是要慎重一点好,他还是要召过来心腹大臣再商量一下,以做完全之想。
“党项使者,你从城外赶过来一定非常辛苦。本王让人准备一些酒菜,你且下去享用一番。你家王子殿下的提议等你用过酒菜之后,本王再给你答复。”
党项使者知道宝国夜落隔是要找大臣过来商议一下,遂躬身道:“多谢可汗王陛下美意!”
宝国夜落隔一挥手,叫道:“来人,带党项使者下去,多备美酒佳肴,好生侍候使者大人!”
党项使者下去后,宝国夜落隔立即派人召来心腹大臣,大家聚在一块商议党项王子李元昊的提议。
世上果然多的是忘恩负义、目光短浅之徒,在权衡过利弊之后,宝国夜落隔五个心腹大臣中有四个都赞同按照党项王子李元昊的提议,把江逐流献给党项人以换取党项人的三百大车粮食。虽然剩下一个心腹大臣极力反对,说江逐流师徒俱都为甘州城守城做出了巨大贡献,现在却要恩将仇报,把江逐流出卖给党项人去换取粮食。回鹘男儿一向是讲求恩怨分明,若是对江逐流做出此等事情,岂不是要惹人耻笑吗?
宝国夜落隔得到四位心腹大臣的支持,心意已定。此时听到剩下的唯一一位心腹大臣不识趣地出言反对,不由得大为恼怒,他恶狠狠地说道:“惹人耻笑?死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被人耻笑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被人耻笑!”
其他四位心腹大臣俱都出言劝道:“现在城内的情形,可汗王陛下不用江逐流去换粮食,那么城内的数万回鹘族人还能支撑多少时间?难道守着知恩图报四个字坐以待毙不成?还不如用江逐流去换取粮食,以给城内七八万回鹘族人一条生路。待党项人撤兵,甘州城之围解除之后,我们再在城内选一风水宝地,为江逐流恩公立一长生碑,感谢他牺牲一人性命而拯救我八万回鹘族人之义举。这样我们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别人知晓了,也会体谅我们在迫不得已情况下的选择,不会说我们忘恩负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心腹大臣还能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就依照可汗王陛下和诸位兄弟之意,俺再也没有其他意见……”
宝国夜落隔见状笑道:“如此甚好!众卿家团结一心辅佐本王,本王才能在这危世之刻保全住我甘州回鹘国,保全住众卿家的荣华富贵!”
大方向确定下来,接下来就是要商议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怎么诱捕江逐流,怎么样采用稳妥至万无一失的办法和党项人进行交换,以免党项人拿了江逐流之后翻脸无情,不再给这三百大车粮食。
人多力量大,众人商议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党项人和回鹘人都接受的万无一失的办法来进行这个交易。
商议已定,宝国夜落隔让众心腹退了下去,派人去把党项使者召唤过来。
党项使者吃得酒足饭饱,见了宝国夜落隔躬身说道:“可汗王陛下,可曾考虑清楚?”
宝国夜落隔微笑道:“本王已经思虑清楚,就按照李元昊王子殿下的提议,我们回鹘人交出江舟给你们,你们交出三百大车粮食给我们。但是,这个交换方式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以求万无一失。”
党项使者说道:“可汗王陛下请先说出你们的要求。”
宝国夜落隔遂把刚才经过众位大臣商议好的要求讲了出来。党项使者听了躬身说道:“可汗王陛下要求的交换方式小人也不敢做主答应。待小人返回党项大营,与我家王子殿下禀告之后,看我家王子殿下如何决定,然后再来回禀可汗王陛下!”
第三百零一章 诱捕
宝国夜落隔自然理解党项使者的苦衷,期待党项使者当场做出答复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宝国夜落隔还是要强调一下他的立场,以便给李元昊施加足够大的压力:“好的,使者回去请禀告李元昊王子殿下,让王子殿下体谅到本王的良苦用心。本王确实是有意用江舟去换三百大车粮食,但是又要提放其中有诈,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故此才提出这样的交换方式。如果王子殿下不同意本王提出的交换方式,那么本王宁可坐以待毙等到弹尽粮绝的那一日,也绝对不会再和王子殿下费力气商讨什么用大宋使臣江舟去换什么粮食!”
“小人回去后一定会照实转达可汗王陛下的意思!”党项使者躬身答道。
“好,本王就恭候佳音了!”宝国夜落隔一挥手,“来人,护送使者大人出城!”
使者回到党项大营,西平王子李元昊和军师张元早已经在大营内等候。听了使者转达了宝国夜落隔的意思,李元昊问张元道:“军师大人,你看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所说的交易办法如何?”
张元哈哈大笑道:“果然,果然!”
李元昊奇道:“军师大人,果然什么?”
张元道:“第一个果然是说,回鹘蛮子果然是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大宋宣德郎江舟为他们守住甘州城池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他们竟然会因为三百大车粮草而忘记江舟曾经的恩惠,出卖江舟。看来张元对回鹘蛮子的看法果然不错!”
“原来如此啊!”李元昊恍然大悟道:“军师大人,那第二个果然呢?”
张元笑道:“第二个果然是说回鹘蛮子果然是梦寐未开之徒,离开了江舟为他们出谋划策,他们狗屁都不是!就拿现在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提出的交易方式来说吧,他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交易,可是在张元看来,却存在很大的漏洞,可以给我们以可趁之极。就这样的交易方式,听我们使者的意思,还是宝国夜落隔召人过来商议最后得出来的办法。实在是可笑,可笑之极!”
李元昊双目发亮,他紧盯着张元说道:“军师大人,如此说来,我们可以同意宝国夜落隔提出的交易办法?”
张元点头道:“王子殿下,你只管让使者回去禀告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说三日后,就按照宝国夜落隔的提议在甘州城东城门外进行交易。”
李元昊扭头问使者道:“军师大人的话语你可曾听得清楚?”
使者躬身回答道:“王子殿下,小人听得清清楚楚。”
“好,你就速速返回甘州城去,向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说,三日后,回鹘人带着江舟,我们带着三百大车粮草,在甘州城东城门外交易。”
宝国夜落隔听党项使者返回禀告,李元昊王子同意他的交换办法,不由得心中大喜。他重重赏赐了党项使者,叮嘱他回去多向李元昊王子殿下说些好话,三日后午时,双方在甘州城东门外进行交易。
党项使者走后,宝国夜落隔又把几个心腹大臣请过来,商议如何捉拿江逐流。
一个脑简单的大臣就说这不简单,江逐流在甘州城,甘州城乃我们回鹘人的天下,我们随便带些士兵过去抓捕,江逐流还不束手就擒吗?
另一个老成持重的大臣就说,万万不可这样去做。甘州城虽然是回鹘人的天下,但是江逐流于甘州城、于我回鹘族人都有大功,在回鹘人,特别是从党项人手中拯救回来的三万多回鹘人中威望极高。假如就如此公开抓捕江逐流,必然会惹起众怒,这非但会让回鹘民众对可汗王陛下离心,更会给抓捕江逐流的行动平添很多变数。所以抓住江逐流一定要变明捕为暗捕或者诱捕,不让城内回鹘民众知道。
等将来换来三百大车粮草之后,回鹘民众即使知道江逐流被送给党项人也不要紧。因为此时木已成舟,民众们再闹也挽回不了江逐流的命运,再加上换回来货真价实的粮食摆放在眼前,他们纵使念着江逐流的好处,又会说什么?如果可汗王陛下再给每个民众发上一斤干粮,让他们吃上一餐饱饭,慰劳一下饥饿已久的肠胃,他们恐怕立刻就会忘记江逐流是谁了吧?
若是这样还有人念着江逐流,那么可汗王陛下可以选几个替罪羊出来让大家解气。此事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无论如何可汗王陛下就要假装不知道江逐流被送到党项大营换粮食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底下的臣子们瞒着可汗王陛下干的。到时候可汗王出来处罚这几个替罪羊,城内的民众才会服气。然后可汗王顺水推舟提议为江逐流江恩公在城内建立长生碑,让回鹘百姓有个地方去祭奠江恩公,众百姓一定会满意可汗王陛下的处理方式,称赞可汗王陛下的高义!至于这几个充当替罪羊的大臣,也不吃亏,无非是象征性的挨上几鞭子,抹去官职。等这阵风头过来,可汗王再悄悄地给他们官复原职,或者委以更高的职位,并给于大量金银嘉奖,我想在场的几位同僚必然会抢着去当这替罪羊去!
在场几位大臣嘿嘿直笑,齐齐称赞这位老兄的计策实在是高,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更是满意,有了这位心腹大臣的计策,他再也不用惧怕别人骂他出卖江逐流是忘恩负义了。
确定下诱捕的原则,那么怎么诱捕呢?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和其他大臣俱都用目光看着刚才出注意的老兄,等待他再次说出妙计。
这位大臣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于是便当仁不让,开口说出了他的计策。
“可汗王陛下,众位同僚,江逐流这个人诡诈多计,从他对付党项人的手段我们就能看出来了。所以我们要想诱捕江逐流,一定要做到自然而然,千万不要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说道这里他得意地看了看同僚们期待的眼光,才继续说道:“诱捕的关键就在于有个诱之。当然,把江逐流引诱进某个大臣的家中布置好埋伏进行诱捕也是可以的,但是抓捕江逐流的时候他必然会反抗。江逐流的师父张震仙长功夫那么高强,江逐流的功夫想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曾有人看到江逐流跟着张震仙长苦练功夫,那形势很是诡异,所以即使在大臣府邸内进行抓捕,事情也不一定会非常顺利,一旦江逐流武功高强,逃出我们的埋伏圈来到外面大街上,必然会惊动城内的百姓,那时候诱捕就变成明捕了。所以我觉得,最好的诱捕手段就是把江逐流抓起来后,江逐流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这样的手段才叫高明。”
宝国夜落隔微微一笑,道:“爱卿的意思等江逐流睡觉或者醉酒的时候吧?”
这位大臣连忙送上一个大大的马屁:“可汗王陛下真是高明,臣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江逐流即使睡觉也可能惊醒,相形之下,还是等江逐流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进行抓捕最为高明!”
另一位大臣接口说道:“据我对江逐流的了解,他虽然也会喝酒,但是很少会醉得不省人事,多数情况都保持着清醒状态。”
旁边一位大臣笑着说道:“这很好办,江逐流不醉,我们不会派人陪他喝醉吗?”
老成持重的大臣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去陪江逐流喝酒的人我们一定要有讲究。若是你我这些平日里很少和江逐流在一起喝酒的人贸然过去请江逐流喝酒,以江逐流多疑诡诈的性格,一定会暗中警惕,不会喝醉的。所以,我们只能找那些平日里和江逐流交好的将领,让他们去和江逐流喝酒,江逐流见到这些老朋友过来一定不会起疑心,等他们都喝醉之后,在送江逐流回家的路上悄悄把江逐流拿下即可。这些与江逐流交好的将领也不会想到,他们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了诱捕江逐流的帮凶!”
“哈,老兄这计策真是巧妙啊!这样环环相扣,即使江逐流再狡诈,也会中了我们的圈套的!”旁边几位大臣俱都赞道。
老成持重的大臣微微摆手,谦虚地说道:“这样的计策哪里称得上巧妙啊?我们胜就胜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江逐流并不会想到我们会出卖他,所以也不会全神提防我们,故此我们的计策才可能成功。否则以江逐流的聪颖,如何能进我们圈套啊!”
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龙颜大悦,他对老成持重的大臣说道:“爱卿此计甚佳,本王就把诱捕江逐流的任务交给你,在明天之前你一定要诱捕到江逐流,不要过多拖延,以免江逐流听到风声后有所防备。抓到江逐流之后,本王对爱卿必有重赏!”
“谢可汗王陛下隆恩!”老成持重的大臣躬身在地,几乎要吻住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的脚尖。
※※※
夜哥翰本是回鹘国左将军,东城门守将,因为在大败党项军队战役中立下大功,被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擢升为上将军,从东城门的守将变成协助江逐流统调全城回鹘军队的副手,在回鹘武将中炙手可热。
夜哥翰见识过江逐流率领五十余骑夜闯党项大营的英勇,也见识过江逐流沉着调度回鹘将士大败党项八万余名来势汹汹的攻城大军时的智计百出,心中本来就佩服江逐流,再加上当了江逐流的副手之后,整日里跟在江逐流的身边,见识了江逐流的为人处世,更是对江逐流心仪非常,最终夜哥翰这个回鹘国的上将军成了江逐流的铁杆拥趸,和江逐流几乎成了形影不离的死党。
除了夜哥翰之外,江逐流从回鹘山寨带出的五十个以班谷浑为首的回鹘勇士俱都和江逐流结成了生死之交。班谷浑等人进了甘州城之后,并没有受到宝国夜落隔的重用,只是被授予一些闲散的小职位。因为江逐流的关系,班谷浑等人和夜哥翰官职相差悬殊,关系却非常融洽,再加之脾性相投,班谷浑等人便与夜哥翰整日厮混在一起,每日没事便找江逐流饮酒。只是因为城内存粮吃紧,最近一段时间班谷浑等人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饮酒作乐了。
这天晚上,回鹘国上将军夜哥翰悄然来到江逐流的居所,面露喜悦之态。
“江老弟,你猜俺过来找你干什么?”夜哥翰不但已经跟江逐流称兄道弟,而且大宋官话也说得比以前流利多了。
江逐流正躺在床上揉着饥肠辘辘地肚子,他虽然贵为大宋朝天使,代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镇守甘州城守职位,但是在饮食待遇上也仅仅比普通回鹘百姓强上那么一点,一天多上三两粮食配额。
见夜哥翰进来,江逐流躺在那里有气无力地调侃道:“干什么?夜老兄笑得这么淫荡,一定是又弄到什么吃的了吧?”
夜哥翰一直没弄明白淫荡这个词的真正意思,问过江逐流几次,江逐流一直告诉他,说他笑得淫荡,就是说他笑得非常英俊洒脱之意。所以夜哥翰一听江逐流夸他笑得淫荡,不由得腰杆又挺直了几分,眼睛也努力地瞪得更大一点。
“嘿嘿,江老弟果然是神机妙算,连我弄到吃的都能猜测得到!”
“什么?你真的弄到了吃食?”江逐流一下子来了精神,扑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夜老兄,你快说,弄到了什么吃食?”
“嘿嘿嘿嘿!”夜哥翰笑得越发淫荡,“江老弟,我有个兄弟在王宫任侍卫长,今天中午可汗王陛下有一匹御马在练习骑术的时候忽然失蹄受了重伤,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死去了。可汗王陛下给了我兄弟两只马腿,我兄弟分给我一只,奶奶的熊,足足有一百多斤呢!”
“啊!马肉!”江逐流嘴里口水立刻流了出来,自从三万多回鹘战俘被救进甘州城以来别说是吃肉,连肉味都很少能闻道。江逐流自问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愿意与广大将士和民众同甘共苦,更何况这些百姓和将士都是回鹘人,干他一个宋人的鸟事?所以一旦夜哥翰或者班谷浑等人弄来什么吃食,江逐流都坦然受之,丝毫没有觉得心中有任何愧疚。此时听说夜哥翰手里有一只百十来斤的大马腿,当然是馋虫大动。
“江老弟,急什么?俺还没有说完呢!”夜哥翰很满意江逐流的表现,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江逐流的床上,对江逐流卖起来关子。
“什么?夜老兄,你是说还有东西吃吗?”江逐流眼睛都绿了,“夜老兄,你快点说出来,别卖关子了,要知道卖关子也会死人的!”
“嘿嘿,江老弟,俺告诉你吧,我那兄弟很够意思。除了给我分了一只马腿之外,还有弄了满满的四大皮囊烈酒。俺偷偷尝了一口,比麦酒的劲道要大多了!”夜哥翰卖足了关子,这才说了出来。
“哈哈,有酒有肉,岂不是要美死人啦?”江逐流大笑道:“夜老兄,这些酒肉现在哪里?”
夜哥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江老弟,小声点。这些东西就在我家里。班谷浑和卡巴尔两个人正在我家里烧烤,等我们赶过去,应该就可以持刀香喷喷黄灿灿的马肉了!”
江逐流立刻跳下床来:“直娘贼的!夜老兄,我俩快走,如果去得完了,恐怕班谷浑和卡巴尔这两个浑人已经把马腿啃得只剩下一个骨架了!”
第三百零二章 卖人者被人卖
堂堂地回鹘可汗国上将军的府邸不过也就是一座三进的院子,无论在规模上还是面积上甚至比不上泰顺号东家王魁发的住宅,可想而知,甘州这个回鹘可汗国的国都是如何的一种“繁华”了。
刚迈进前门,江逐流就嗅到诱人的肉香,脚步更是加快。夜哥翰听了江逐流的提醒,也对自己把烤肉的重责托付给班谷浑兄弟感到深深的懊悔,这不是黄鼠狼看鸡窝,有多少丢多少吗?
果然,到了后院,就看见班谷浑和卡巴尔兄弟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尖刀,上面插着一块往下滴着油脂和血水的半生不熟的马肉在那里大嚼呢!
“你们两个直娘贼!还真是在偷吃肉啊!”夜哥翰大喝一声。
班谷浑兄弟看见江逐流和夜哥翰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得意洋洋地举着摇晃着尖刀上的肉对江逐流和夜哥翰喊道:“江大人,夜将军,马肉真他娘的好吃,你们也来尝尝!”
夜哥翰见班谷浑和卡巴尔两人恬不知耻,正想继续叫骂。忽然间瞥见江逐流抢了上去拿起尖刀在烤肉架上割了一大块肉下来。他顿时醒悟,也不在言语,抓起一把尖刀也加入了抢肉的队伍。
班谷浑兄弟看见夜哥翰和江逐流抢食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满嘴肉末星子到处喷溅。
江逐流一连撕了几口肉吞咽下去,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才觉得舒坦起来。这时候他才有空笑骂班谷浑两人:“我就知道你两个浑人不会学好,一定背着我和夜将军在偷肉吃。”
班谷浑嘟囔道:“偷肉吃有什么稀罕?可惜我们没有找到酒,不然还要偷酒喝呢!”
一提到酒,江逐流也来了竟然,他用脚踢了一下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夜哥翰道:“夜老兄,你那几皮囊烈酒呢?还不贡献出来?”
夜哥翰嘿嘿笑着,又用尖刀在马腿上切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这才骂道:“这两个直娘贼光知道吃肉。酒就放在屋子里面也不知道去找。”
“在屋子里啊?早说啊!累得我兄弟干啃了半天肉,嘴里一点鸟味道都没有!”班谷浑直着嗓子喊道,那样子仿佛他还有理了呢!
班谷浑随夜哥翰进屋内提了四只巨大的羊皮囊出来。江逐流一看就吓了一跳,每只羊皮囊至少能装十斤酒,虽然这个时候的酒没有后世的白酒那么刚烈,但是这四十斤低度酒也足以把他们四个人灌醉。
夜哥翰却不管那么多,一个人扔了一个羊皮囊,口中说道:“每人一袋,都悠着点喝,喝完可就没有了,谁也不许去抢别人的喝。”
班谷浑和卡巴尔早就打开羊皮囊,往喉咙里狠狠灌了几口,这才抹着嘴边的酒渍嚷道:“过瘾,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好长时间没有如此过瘾了!”
江逐流见两人喝得痛快,不由得也打开羊皮囊喝了一口。只觉得这酒入口醇厚无比,酒香绵绵,几乎类似于后世中的白酒,和当时的低度酒很是不同。
夜哥翰自然也不甘落后于人,也举起羊皮囊鲸吸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学着江逐流的声音叫道:“真娘贼!真的是美死个人!”
马肉鲜美,美酒醇厚。三个回鹘男儿和一个大宋青年放开了胃口,展开了一场饕餮盛宴。
两个时辰后,四只羊皮酒囊变得空空如也,烤架上的马腿倒是只被啃去了小半。夜哥翰和江逐流尚好,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班谷浑和卡巴尔两个浑人早已经卧倒在烤肉的火堆旁呼呼大睡了——到了后半程,夜哥翰和江逐流羊皮囊被两个浑人抢喝不少,所以他们醉倒的也比江逐流和夜哥翰两人要快。
谢绝了夜哥翰相送,江逐流摇摇晃晃地走在甘州的街头。冬天的深夜,甘州城的街道显得寂静而又寒冷。江逐流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只觉得胃里实在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他扶着路旁的一棵树呕吐起来,一边呕吐一边自言自语:“多了,多了,真他妈难受!”
这时黑暗中闪出几个人影,其中两个上前扶着江逐流的双臂,口中说道:“天使大人,夜哥翰将军命我们来送你回府。”
“不,不用,我自己能走回去。”江逐流想推开身边的人,身体却不听使唤。
旁边的人就笑道:“天使大人,何必逞强啊?饿了那么久,猛餐一顿,身体是有点受不住呢!走吧,让我们送你吧。”
江逐流还想说什么,但是一股倦意侵袭上来,他头一歪斜,靠在身边的人身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那两人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他们向后面人一招手,那几个黑影连忙上来,几个人抬着江逐流向黑暗中走去。
※※※
江逐流昏昏沉沉醒来,觉得头疼脑裂浑身难受,他一张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我这是在哪里?”江逐流张口想喊,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口里被一个大布团满满地塞住了。他挣扎着想用手去取掉布团,随即又发觉手脚也被绳索牢牢困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江逐流很快就了解了他的现状,他被人捆起来,嘴巴上塞上布团,装进一只麻袋里了。至于麻袋之外的情况,江逐流一点都不知道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被人捆起来装到麻袋里来了?这是谁干的?夜哥翰?班谷浑?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还是其他什么人?
江逐流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想不明白就是什么人把他捆起来放在这里,总之,是有人利用他喝醉了的时间把他抓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要把他抓起来,也许只有见到抓起来他的人才能弄明白。虽然是和夜哥翰、班谷浑喝醉酒之后被抓的,但是江逐流直觉觉得这件事情和夜哥翰班谷浑以及卡巴尔三个人关系不大。他和夜哥翰相处那么长时间,已经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和班谷浑和卡巴尔更是生死之交。这三个人不可能会抓他起来,也没有理由抓他起来。
至于其他会是什么人把他抓起来呢?江逐流拼命地回忆,他在甘州城这么长一段时间内得罪过谁,又做过什么事情。忽然间,江逐流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前一段时间党项王子李元昊派人过来面见宝国夜落隔,让江逐流和回鹘使臣到党项大营求和,江逐流没有同意,他让宝国夜落隔转而邀请李元昊派人来甘州城内签订求和协议。李元昊恼羞成怒,最后放下狠话,不再和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求和。这件事情宝国夜落隔虽然没有明着责怪江逐流,但是江逐流可以看出,宝国夜落隔还是非常不高兴,认为江逐流应该到党项大营尝试一下,不该转而提要求触怒李元昊,断了宝国夜落隔一条可能的求和道路。
沿着这个线索想下去,江逐流又想到了夜哥翰这次邀请他去赴宴的由头。宝国夜落隔一匹御马失蹄摔死。宝国夜落隔赏赐给王宫侍卫长两条马腿。王宫侍卫长和夜哥翰是兄弟,遂送了夜哥翰一只马腿,另外还偷送了四大皮囊美酒。夜哥翰不愿意独享如此美味,就邀请了和他关系非常要好的江逐流和班谷浑兄弟。这一连串的事情串联起来,江逐流总觉得这之中肯定是一个阴谋,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阴谋,目的是利用夜哥翰把江逐流灌醉,然后趁江逐流酒醉把江逐流抓起来。在这一连串的阴谋环节中,夜哥翰和班谷浑兄弟肯定是无辜的。他们只是稀里糊涂被有心人利用的工具。而这个阴谋背后所躲藏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没有露面的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
当然,这些只是江逐流自己的推测,也可能是冤枉了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把他绑架来的另有其人。但是在没有解开事情谜底之前,江逐流觉得,还是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的可能性最大。
那么江逐流再试着推测,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为什么要把他悄悄抓起来扔到这里呢?难道是因为他碍手碍脚,阻碍了可汗王宝国夜落隔和党项王子李元昊之间的和谈,故借此机会把他抓起来,让他消失一段时间?
江逐流想了很多理由,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他的空想,是不是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把他抓过来还很难说,那么再去推测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的动机更是有点不靠谱。
江逐流决定还是不想这些,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从这个麻袋中逃脱出来,可是江逐流试了很多办法,结果都失败了。看来捆绑他的人觉得是个老手,他用绳索把江逐流全身上下都死死缠住,不给江逐流有丝毫可以移动空间,在这种情况下,江逐流使出多大力气都是做无用功,除了让绳索越勒越紧,给他增添额外的疼痛外并无其他好处。
无奈之下,江逐流只好停止了挣扎。他只有静静地躺在黑暗的麻袋里,等待着抓他的人的到来。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原因,这个抓他的人总会出现,到时候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见到这个人,弄清楚为什么抓他,也许从中能找到脱身的办法吧。江逐流这样想。
※※※
甘州回鹘王宫,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正在给几个心腹大臣布置兵力调度。
“贴米尔,本王现在收回甘州城防指挥权,下边将士可有异议?”宝国夜落隔问道。
一个大臣躬身回答道:“可汗王陛下,其他将士都不曾说话。只是上将军夜哥翰执意要见江逐流。”
宝国夜落隔不悦地说道:“贴米尔,你没有告诉夜哥翰吗?天使大人江逐流忽然间患了重病,正由王宫里的御医为其医治,眼下病情非常严重,不宜见人吗?”
贴米尔躬身道:“可汗王陛下,臣就是这样对上将军夜哥翰说的,可是他坚持说昨天晚上天使大人江逐流还好好的和他一起饮酒作乐,怎么可能今天就病重不起了?”
宝国夜落隔眼里闪出一抹厉芒,他阴沉着脸说道:“大敌当前,城内存粮吃紧,广大将士和平民百姓每日只有半斤存粮定额供应。而夜哥翰甚为回鹘可汗国的上将军,不知道体恤本王之艰难,竟然在国家危难、国力困顿之时伙同他人饮酒作乐,其心可诛。念在他曾为本王立下些许功劳的份上,本王也不过于苛责于他。贴米尔,待会儿你就去传本王的口谕,免去夜哥翰上将军职位,降为骑兵统领。你要告诉夜哥翰,要好好做人,戴罪立功,若是还有其他话语,本王定会派人取他项上人头!”
“谨遵可汗王陛下的圣谕!”贴米尔连忙说道。
宝国夜落隔一笑,说道:“来,先不说这个扫兴的话题。系莫顿,你今天主要是负责把其他三处城门处的巨型投石车都调集到东城门来,并储备好足够的石块。你交代那些投石车操作手,把大中小型投石车的射程都调整到最远处的距离,时刻准备作战!”
“是!”一个体型魁梧的回鹘将军连忙说道。
“还有你,洛尔兴,你今天要挑选好三千名身强力大的民夫,今天给他们每人多发两斤粮食,让他们吃饱喝足,明天好有充足的力气,尽快把三百大车粮食运进甘州城内!”宝国夜落隔继续布置。
“遵可汗王陛下圣谕!”一个目光阴骘的回鹘老者回答道。
“最后,就是伊巴都你的事情了。你要挑选好一万精锐的回鹘铁骑,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日假如党项人一旦反悔,你一定要率领着一万回鹘铁骑挡住党项骑兵,只要我们的三千车夫把粮车运送到投石车的射程之内,党项人即使再凶悍,也不敢追击过来!”
“可汗王陛下,臣明白!”回答宝国夜落隔的是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回鹘大汉。
※※※
江逐流在麻袋里等了非常漫长的时间,也不见有人过来。只是通过麻袋小孔中透过来的光线的明暗变化,江逐流大约可以估算着时间。他又冷又饿,浑身酸痛,若不是师父张震曾经让他练习过挨打的功夫,这种痛苦恐怕江逐流早就忍受不住了。
麻袋小孔中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江逐流知道,黑夜再次降临了。这个抓他过来的人究竟想干什么,竟然一整天来不过来看看。照他这样不送水不送饭的架势,难道想把江逐流活活饿死渴死?
寒气随着夜色的降临不断加重,江逐流又冷又饿又渴,在强自支撑了一天后,终于顶不住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逐流听到了人的脚步声,睁眼一看,麻袋的小孔中有明亮的光线透射进来。又到了一个白天。
听杂乱的脚步声,江逐流知道,进来的应该是好几个人。他拼命在麻袋中扭动身体,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这些人根本不理睬麻袋里的扭动,他们上前抬着麻袋往屋外走,然后把麻袋横着扔在一匹马的马背上。又有人拿过来绳子,把麻袋牢牢地捆紧,以防麻袋从马背上掉落。
然后马就行进起来,向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东城门。
城内,四十台巨型投石车、数百台中小型投石车俱都把射程调整到最远,并装上石弹。操作手们都严阵以待,双眼紧紧盯着城墙上的旗杆上的旗帜。一旦旗帜传出发射的旗语,这些操作手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击开绊扣,把大大小小的石弹发射向天空。
城外一万回鹘精锐骑兵已经披挂整齐,沿着城墙排列开来。在这一万回鹘铁骑前方,是三千精壮的回鹘民夫。在三千回鹘民夫前面,有个三百人组成的小型骑兵队伍,为首两个人正是伊巴都和洛尔兴。
在伊巴都身旁,有一匹高大的骏马,骏马背上捆着一只麻袋,里面装的正是江逐流。
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的位置,伊巴都说道:“洛尔兴将军,我们出发吧。”
洛尔兴点点头。
伊巴都率先出发,三百人的骑兵小队押着江逐流向党项大营奔去。
洛尔兴则率领这三千回鹘民夫缓缓跟在后面。
一万回鹘精锐骑兵则呆在城墙外一百多步的距离上没有动。
伊巴都慢慢进发,到距离甘州城五百步的距离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队伍。伊巴都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他勒住战马,静静地等着远方的队伍逐渐变大。
渐渐地可以看清楚,那支队伍是一支运粮队伍,随着他们的逐渐接近,运粮车越来越清晰。
终于,那支运粮队伍伊巴都三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地方距离甘州城有八百步远,即使射程最远的投石车也无法攻击到这个距离。
伊巴都还可以看到,在运粮队伍身后五百步的距离上,有一支一万人的党项骑兵。显然,党项人也防备着回鹘人劫了粮草而去。
张元勒住了战马,对身边的党项将领说道:“乞力将军,你现在可以向回鹘人喊话了!”
乞力将军点了点头,催马向前跑了一百多步,对回鹘人喊道:“对面的回鹘将领,奉我家王子殿下的命令,三百车粮食已经运到。大宋使臣江舟你们可曾带到?”
伊巴都也拍马上前,到了距离乞力将军二十多步的距离停下,他说道:“我乃回鹘可汗国右将军伊巴都,不知道将军怎么称呼?”
“伊巴都将军好!”乞力将军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道:“我乃平西王子麾下前营大统领乞力。”
“乞力将军好!”伊巴都拱手说道:“奉我家可汗王陛下之名,大宋使臣江逐流已经带来。”
乞力将军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双方还是按照事先协定好的计划先验看货物吧!”
伊巴都道:“就依将军之意!”
伊巴都和乞力将军都各自向后一挥手,立即从党项队伍中奔出一个小校来,而从回鹘人的队伍中却奔出十个军士来。
这十一个人各自奔向对方的队伍。
回鹘人这边洛尔兴一挥手,让人把麻袋从马背上放了下来,解开麻袋,把江逐流从里面拉了出来。
在场的五百回鹘士兵和三千运粮的民夫绝对没有想到麻袋装的竟然是为保卫甘州城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宋天使江逐流江大人。他们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用惊讶地目光看着江逐流和主帅洛尔兴!
洛尔兴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怒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擅自开口者斩!”
回鹘士兵和运粮民夫如何敢顶撞主帅,连忙闭上嘴巴。
江逐流咋一出来,很不适应外面明亮的光线,他眯缝着眼睛,尽量躲避着刺眼的阳光,想努力看清他的处境。
终于,江逐流看清楚了他位于甘州城外,两军阵前。在他身前两三百步开外,就是党项人的军队。
江逐流面色大变,他终于可以肯定地知道,是谁把抓起来了,也差不多可以知道,把他抓起来干什么了!
是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是他,一定是他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把他抓起来的。而看现在的形势,宝国夜落隔很可能是拿他与党项人做一笔交易。江逐流实在没有想到,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竟然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更没有想到宝国夜落隔竟然会如此短视相信李元昊的鬼话。
江逐流深深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对付党项人身上了,却没有想到,最危险的敌人却来自自己的身边。看来古人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江逐流为甘州回鹘立下这么大的战功,最后还不免落个被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出卖的下场。
江逐流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再懊恼后悔也没有用,唯一之计,就想如何脱身。从目前情况来看,党项人暂时不会杀他,否则党项人只要让宝国夜落隔交出他的人头就好,又何必费劲力气把他这么一个活口带过来呢?
知道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江逐流心就安定下来。只要能保存住性命,那么总能找到机会让他脱身的。眼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千万不要慌乱。如果自己心慌意乱自乱阵脚,那么那里还能保持冷静去思考脱身之策。
江逐流大脑里瞬间就对情势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他淡淡地扫了身边回鹘众将士,还扭头看了一眼甘州城池,眼神非常平静,不含有一丝喜怒哀乐。
洛尔兴见江逐流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连忙就低下了头。他没有想到江逐流的目光竟然会如此平静。作为一个为甘州回鹘可汗国立下大功最后却被这个回鹘国所出卖,江逐流竟然没有一丝愤怒。这让洛尔兴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寒冷。他此时才有点觉得当初赞同可汗王陛下出卖江逐流有点错了。
党项小校奔到江逐流面前,仔细打量一下江逐流。不错,正是大宋宣德郎。当初在兴州城内,这个党项小校曾经见识过江逐流的风采。只是没有想到当初风流倜傥的大宋青年使臣竟然会落到如今这个狼狈的地步。
党项小校确定了江逐流的身份,再无迟疑,他返身奔了回去,对乞力将军说道:“禀告乞力将军,属下已经确定,那个被回鹘人看押之人就是大宋宣德郎江舟。”
乞力将军点了点头道:“好,本将军知道了。你且回去。”
回鹘这边奔出的十个士兵却没有这么快捷。他们奔跑到党项阵前。党项人早就把运粮车一字排开,等待他们查验。
这十个查验粮草的士兵都是洛尔兴从看守粮库的老兵中挑选出来的,让他们过来查验粮车就是防止党项人在粮食中弄虚作假,防备他们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充粮食把江逐流给骗走。
每个回鹘士兵查验粮草的时候都非常小心。他们每到一个粮草车,必然选最上层一包,中间一包,最下层一包进行检查。上中下都检查过后,然后再随机抽取一包打开进行检查。这样严格的检查措施,就是为了防止党项人弄鬼。
三百辆运粮车,十个士兵,每个士兵要检查三十辆车,检查的过车又如此仔细繁琐,时间就显得特变慢。好在党项人不着急,无论是军师张元还是前营统领乞力将军都很有耐心。
过了约半个时辰,十个回鹘士兵才把所有的运粮车都检查了一遍。他们返回本营,向伊巴都将军禀告:“伊巴都将军,小的们已经把党项人的三百辆运粮车逐一检查过了,里面全部都是粮食,没有发现掺假!”
伊巴都提着的心此时才放下。看来党项人真的是抱着用粮食交换江逐流的诚心呢。于是他挥挥手,让十个士兵返回队伍。
“乞力将军,你家王子殿下真是言而有信啊!”伊巴都笑赞了一句,“既然我们双方都查验过了,那么我们开始进行交换吧?”
乞力将军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伊巴都将军!”
伊巴都拨马回转,回到本方阵营。
那边党项人的运粮车却缓缓向前行进,一直行进到距离回鹘人一百五十步的地方,党项车夫才放下运粮车,转身返回。
这个距离距离甘州城巨型投石车的范围只有一百五十步。回鹘车夫只要上前推起运粮车狂奔一百五十步进入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内,基本上这粮食就是回鹘人的了。
党项车夫一直往后退,即使经过本放阵营也没有停留,一会儿功夫已经退出去三四百步了。
伊巴都此时才一挥手,派了十个回鹘士兵押着江逐流向前走去。十个回鹘士兵走出去五十步之后,三千回鹘车夫也开始跟着起步。
党项这边留下了三百人的骑兵队伍。见回鹘士兵押着江逐流过来,他们分出一支五十个人的队伍迎了上去。
十个回鹘士兵把江逐流送到前方一百五十步运粮车的地方,把江逐流留在那里转身返回。与此同时,三千回鹘车夫也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回鹘士兵刚把江逐流留下,乞力将军探手把江逐流提起来放在马背上,转身向党项阵营奔去,这时五十个党项士兵已经赶到,他们拉弓张箭,护卫着乞力将军缓缓后退。
见党项人已经抓到江逐流,伊巴都一挥手,身后的三百名回鹘骑兵也拍马上前,准备为三千民夫运送粮食做掩护。
于此同时,洛尔兴也向四百步外一万回鹘精锐骑兵发出了信号,他们立即启动,来护卫三百车粮草。
这时候,乞力将军提着江逐流已经掠过党项本阵,他并不停留,向远处的党项大营奔去。
张元此时阴阴一笑,手中令旗一挥。三百名党项骑兵立即发出齐齐的一声呐喊声,翻身向运粮车奔来。
伊巴都见状知道不好,连忙喊道:“快,快推起粮车回来!”
三千回鹘车夫已经抢到运粮车跟前,他们十个人一组分得一辆运粮车,抬起车辕就往甘州城方向推去。
可是只听见一阵阵咔吧的响声,再低头一看,运粮车的车轴全部应声断裂。原来党项人早就在运粮车车轴上做了手脚,当他们运粮过来的时候运粮车还运转如常。等他们放下运粮车退回去的时候都顺手拔掉了车轴上的活动木销。回鹘人派过来查验运粮车的士兵重点都放在查验运粮车上装载的是否是粮食,根本没有想到党项人会在车辆上搞鬼,因此吃了个大亏。
正在回鹘民夫们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党项三百人的骑兵小队已经赶了过来,他们抽出箭囊中的弓箭,迎风点燃,原来竟然装的都是火箭。只听党项骑兵一声呐喊,火箭如漫天花语一般射了过来。
运粮民夫急忙躲避。却不料火箭的目标本不是他们。只听见笃笃的声音,火箭都射中了运粮车。
运粮车早就被涂上了一层硫磺石硝,见到明火之后,立刻然后起来,顷刻之间,一辆辆运粮车成了一团团大火球。
党项三百人骑兵小队并不恋战,发射了两轮火箭之后立刻远遁而去。
回鹘三百人的骑兵队伍赶了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死先救火还是先追击敌人。就在这犹豫之间,已经听到党项阵营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抬头看去,一万党项骑兵已经向这个方向冲来。
伊巴都双目皆赤,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被党项人摆了一道,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
在他身后,一万回鹘精锐也已经赶了过来。
“伊巴都将军,怎么办?”洛尔兴此时没有主意。
伊巴都怒声道:“怎么办?和党项人拼了!”眼见身后大队骑兵已经赶到,伊巴都举起手中长枪喊道:“儿郎们,给我杀!杀!杀!杀!干掉背信弃义的党项狗!”
一时间伊巴都义愤填膺,完全忘记了他们如何是对待江逐流的。
党项一万铁骑也已经奔袭而至。
两万铁骑如潮水般碰撞在一起,一时间天昏地暗,到处都是厮杀之声。由于回鹘这一万骑兵俱都是伊巴都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一时间还占了些许上风。
可是党项大军源源不断地开拔过来,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又有一万五千名党项骑兵加入了战场。
回鹘骑兵终于抵挡不住。
洛尔兴浑身是血,他奔到伊巴都身边喊道:“伊巴都将军,我们撤兵吧!否则这一万精锐俱都要葬送于此!”
伊巴都纵使心中有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愿意也知道大势已去,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洛尔兴将军,我们撤兵!”
随着撤兵的号令传出,回鹘铁骑且战且退,逐渐退回到距离甘州城五百步的距离内。此处已经可以获得城内投石车的支援。
洛尔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心想党项人这下该停止进攻了吧?
第三百零三章 江舟之死
在党项骑兵身后三四百处,李元昊转身询问张元道:“军师大人,你看我们要不要撤兵?”
张元阴阴一笑,道:“王子殿下,此时虽然已经抵达回鹘人巨型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内,但是我部和回鹘骑兵缠斗在一起,敌我难分。回鹘人一时间还下不了这个狠手!”
李元昊点头不语。
甘州城东门城头上,回鹘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正率领文武百官等着迎接运粮队伍的回来,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当城内回鹘百姓和士兵看到三百大车粮食的时候对他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了。
哼,江逐流算什么!他能为我甘州数万百姓筹得三百余万斤粮食吗?
忽然间看到远处粮草车上燃起熊熊大火,宝国夜落隔不由得面色惨白!糟了,中了党项狗贼的奸计了!不知道这三百车粮草最终能留下几车。
正在沮丧间,一个回鹘传信兵从城外飞奔至城下对宝国夜落隔禀告道:“可汗王陛下,伊巴都将军着我来报,党项人使用诈术,放箭焚毁了所有运粮车辆!”
宝国夜落隔浑身发凉,咬牙道:“所有车辆?三百辆运粮车竟然没有留下一辆吗?”
传信兵匍匐在地道:“可汗王陛下,三百辆运粮车全部被焚毁!”
“那大宋宣德郎江逐流呢?”宝国夜落隔从牙缝里呲出声音。
“可汗王陛下,大宋宣德郎江逐流已经按照约定被党项人提走!”
“哎呀,气死我了!”宝国夜落隔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陛下醒来,陛下醒来!”贴米尔在一旁连忙扶着宝国夜落隔,不断地抚胸捶背,宝国夜落隔这才缓上一口气来。
“贴米尔,你这老东西出的好计策。说什么用大宋天使江逐流换取三百万斤粮食值得,现在大宋天使江逐流被党项人赚走,粮食我们却一粒也没有得到。你这老东西真是害死本王了!”宝国夜落隔醒来之后看见是贴米尔在身边,急怒攻心之下不由得狠狠一巴掌抽在贴米尔的脸上!
“是是!可汗王陛下,老臣该死,老臣有罪!”贴米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实在想不通,他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最后怎么变得如此漏洞百出,轻易地就被党项人破掉。
宝国夜落隔冷声哼道:“先寄下你的狗头。等伊巴都、洛尔兴安全返回后再做道理!”
此时甘州城内一片喧哗,上至城头的督战的将士,下至在城下听候作战消息的百姓此时才知道,原来两天都没有露面的大宋天使江逐流江大人竟然被可汗王宝国夜落隔送给党项人换粮食去了!
可汗王陛下怎么能这样呢?江逐流江大人可是于甘州城有大恩,于甘州百姓有大恩的人啊。没有他,甘州城恐怕早就被党项人攻破,三万多回鹘战俘也早就当成肉盾杀掉。但是现在,可汗王陛下竟然会鬼迷心窍,干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令人不耻的事情。现在可好,粮食也没有从党项人那里弄来一粒,还搭上了江逐流江大人的性命。
夜哥翰此时已经是一个闲职,他听说今日城内有大动作,遂和班谷浑等数十人混在城下,看可汗王宝国夜落隔究竟在搞什么鬼。此时听到这里,夜哥翰才知道,原来宫内传来消息说江逐流大人病重,御医正在为他治病调理的消息竟然是假的。真实情况乃是,可汗王宝国夜落隔拿了江逐流去和党项人做交易,换什么见鬼的粮食!
一时间夜哥翰牙裂目眦,尤其是想到可汗王很可能是利用他来把江逐流灌醉然后把江逐流抓起来后心中更是难受。
班谷浑和卡巴尔等五十个跟江逐流闯出来的勇士心中也是难受,当初江逐流大人和他们同生共死,现在却被可汗王宝国夜落隔出卖,这还有天理吗?
“夜将军,一定要想办法救江大人,不能让江大人就如此去了!”
夜哥翰回头看了看班谷浑和卡巴尔兄弟,道:“你们可有胆子跟我冲出城去,救江大人吗?”
班谷浑点头道:“若没有江大人,我们这些人早就葬身党项人的铁骑之下了。能活到现在都是赚过来的。现在出去救江大人,能救出来最好,就是救不出来,最多就是一个死字。就当我们把这条命还给江大人了吧!”
夜哥翰双眼发热,一股液体几乎要夺目而出。他仰望着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好!好!江兄弟能交了你们一帮好兄弟纵死也不冤枉了!”
稍待片刻,等激动情绪稍过,夜哥翰才又说道:“走,弟兄们,跟我备马提枪,我们杀出成去,去救江兄弟!”
宝国夜落隔在城头上观看着阵势,眼见回鹘骑兵退回到甘州城五百步距离之内了党项骑兵仍不肯罢休,还追杀进来。不由得心头一紧,党项人这是干什么吗?难道不知道我甘州城巨型投石车的厉害吗?
“系莫顿!”宝国夜落隔沉声说道。
“可汗王陛下,臣在!”系莫顿连忙靠了上来。
“传令,所有投石车立刻发射!”宝国夜落隔盯着前方。
“可汗王陛下,不可啊!此时我回鹘将士和党项人纠缠在一起,假如发射投石车,恐怕会误伤我们回鹘将士!”系莫顿急声劝道。
宝国夜落隔冷冷一笑,道:“不误伤我回鹘将士,难道就任由党项人杀奔城下,攻进甘州城吗?给本王传令,所有投石车发射!”
系莫顿顿时头上冒汗,他也知道宝国夜落隔说的是实情,假如投石车不发射,以党项人的优势兵力,很可能攻至甘州城下,到时候恐怕会全军覆没。
系莫顿举起令旗,带着哭音喊道:“投石车,发射!”
轰隆隆,无数大小石块飞向天空向远处正在交战的双方将士砸了过去。一时间只听得惨叫声连连,回鹘骑兵和党项骑兵被石块砸地血肉横飞,其状甚惨。
一时间无论是回鹘骑兵和是党项骑兵俱都拼命往外逃散,想拼命逃离这五百步之内的恐怖死亡区。
李元昊见局面混乱,扭头询问张元的意见:“张军师,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张元却不言语,出神地看着天空中的纷飞的石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王子殿下,张元听回鹘战俘说过,甘州城内只有四十台巨型投石机。刚才我观察天空中飞翔的石块,回鹘人应该把所有的巨型投石机都集中在东城门了,此时其他城门必然空虚。王子殿下,你在这里率领这两万铁骑在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内不断骚扰,一旦投石车停止发射,就要派人突入五百步的距离内,务必使城内回鹘人不敢停歇。张元则率领营地剩余的五万将士绕到甘州城西城门。今次我们不用等江逐流为我们建造出什么新式投石车就可以攻破甘州城!”
※※※
乞力将军提着江逐流奔回党项大营,来到江舟的营帐前:“江舟,本将奉你师父张元军师之命,把大宋使者江舟给你带回来了!”
营帐内江舟连忙迎了出来:“多谢乞力将军!”
乞力将军把江逐流扔下马来,对江舟说道:“你好生看管,前方战事正吃紧,本将军去了!”
江舟把江逐流从地上拖一来,一看,果然啊,这个大宋宣德郎江舟果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江逐流看着面前的江舟,心中感慨万千,自从他穿越到宋朝冒充了江舟的身份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担心江舟会出现。可是江逐流实在没有想到,他和真的江舟竟然会在这场场合下见面。眼前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就是冬儿的原配丈夫,江母的亲生儿子。
“哈哈,没有想到啊。堂堂的大宋宣德郎不但和我同名同姓,而且还真仗得一模一样呢!”
江舟把江逐流拖到营帐内,然后搬一张凳子坐在江逐流对面,拔掉江逐流口中塞的布团。
江逐流动了动发麻的舌头,冷冷地看着江舟,过了很久才说道:“江舟,你不在江村孝敬老娘,跑到西平王府给党项人做走狗又是为何?”
“什么?你认识我?知道我是江村的?还认识我娘?”江舟大吃一惊。
江逐流点头道:“你是河内县清华镇江村人士,姓江名舟字破浪。三年前,你到洛阳参加州试然后忽然失踪,想来是那个时候投靠了党项人,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你,你这狗官,为何把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江逐流道:“江舟,你怎么这么忍心?把老娘和冬儿丢在江村任人欺凌?三年多连个音信都没有?”
“她们,她们被人欺凌了?”江舟眼圈发红,“你说,谁欺负她们了?”
江逐流说道:“当然是你的好族兄江大海、江大眼等人!”
江舟大急道:“他们,他们把我娘和冬儿怎么了?”
江逐流微笑道:“有我在,这些欺负娘和冬儿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娘?冬儿?”江舟吃惊地看着江逐流,“你怎么可以这么称呼她们,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这样称呼?”
江逐流微笑道:“你是江舟,我也是江舟。娘是你的,自然也是我的。只是冬儿是我的,却不是你的!”
“什么?你说什么?”江舟象发了疯似的抽起江逐流耳光来了,“你这无赖,你这流氓,冬儿怎么可能是你的?她是我的,是我的!”
江逐流专门练过挨打,这一点皮肉伤对他算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他冷冷的对江舟说道:“江舟,你离开家三年,把娘和冬儿丢在家里不管不问,任他们自生自灭。娘和你有血缘关系,你虽然不孝敬她,但是叫她一声娘未尝不可。可是冬儿呢?你有什么资格说冬儿你是的?当冬儿在家没吃没喝快要冻死饿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江大海上面欺凌冬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你说啊?”
“你,你,你……”江舟被江逐流质问的不知道该如何之说,他指着江逐流道:“我不和你说这个,我和冬儿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冬儿当然是我的。”
呆了一呆,江舟忽然间想明白了,“你,你说冬儿是你的,难道你和冬儿已经在一起了?”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和冬儿已经做了三年夫妻,也孝敬了娘三年!”
“你!你!”江舟气得眼冒金星,他本身是天阉,没有生育能力,所以非常忌讳这一点,生怕别人给他戴上绿帽子。他虽然悄悄离开家有三年,但是内心中却依旧认为冬儿是他的妻子,不能容别人玷污一点。现在眼前这个冒牌江舟竟然说他和冬儿生活了三年,那不是他已经带了三年绿油油的帽子吗?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江舟来回在营帐内疾走,想着怎么样对付江逐流才能解除心头这份嫉恨。
“好,你淫我妻子,我就让也做阉人!”江舟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逐流是多么聪明的人啊。他一直就奇怪为什么当初和冬儿圆房时候冬儿还是完璧之身,按照道理来说,江舟和冬儿在一起生活三个月啊。这时他听了江舟的话才恍然大悟:“江舟,你用了一个‘也’字,莫非你就是天生的阉人?”
“你,你胡说八道!你才是天生的阉人呢!”江舟满面通红,“你不是天生的阉人,爷爷今天也要把你变成天生的阉人!”
江舟找来绳子,把江逐流吊在营帐的木梁上,然后把江逐流腿上的绳子解开,打算把江逐流的裤子扒下来,给江逐流做绝育手术。
在江舟想来,江逐流上身被捆绑地严严实实,又被吊在梁上,还能有什么作为?只有任他摆布了。江舟以为,江逐流和他一样,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却没有想到江逐流来自现代,本身身体强健,在大学中练习过自由搏击。来到宋朝之后又经过老夫子张震的指点,远非一般文弱书生可以比拟的!
江舟找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口中衔着,双手就要解江逐流的裤带。江逐流一件江舟动真格的,怎么能不反抗。他左膝盖一抬重重击中了江舟的下巴,右脚紧跟上去一下子就踹到江舟的脸上。
江舟猝不及防之下连挨两记重击,尤其是江逐流的右脚那以踹,正好谢谢地踹在匕首的把柄上,只听扑哧一声,匕首连根都没入江舟的喉咙里。可怜的江舟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到底死去。
江逐流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阴差阳错的效果。他暗叫了一声阿弥陀佛,江舟老兄,你就原谅我吧。你不动刀子,我如何能要你的性命啊?你放心去吧,娘和冬儿我会好好照顾的。
心中念叨两句后,江逐流开始拼命地在空中挣扎,好在江舟捆人的技术非常业余,江逐流挣扎一刻钟之后绳索终于松开,江舟趁势落在地上。
此时江舟上身还被紧紧的捆绑着。江逐流在营帐内看了一下,发现一把挂在墙上的钢刀。江逐流用嘴巴咬住刀柄抽出钢刀,然后把钢刀斜插在椅面上,江逐流背坐椅面上,双手对着刀刃开始试着切断绳索。经过多次尝试,江逐流的双手被割的鲜血淋漓之后,绳索终于被割断了。
第三百零四章 穷追不舍
江逐流活动一下双臂,让麻木的双臂尽快恢复知觉,然后他来到江舟的尸体旁口中说了一声抱歉,在江舟的尸体上翻找了一下,发现江舟腰间有一个腰牌。江逐流取下腰牌挂在腰间,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此时营帐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江逐流发现不远的木桩上栓了一匹战马,江逐流解开缰绳翻身上战马,看了一下方向,打马往营外奔去。
江逐流很奇怪为什么党项大营内会这么空旷,他却不知道军师张元已经把大营内绝大部分兵力调走去攻打甘州城西城门了。
路上也曾遇到一些党项士兵,江逐流一举腰牌,高声喝道:“要有要事要急禀师父大人!”
有几个党项士兵认得这是军师大人的徒儿江舟,于是笑道:“江大人,你怎么搞得如此狼狈,浑身是土啊?”
江逐流哈哈大笑:“被胯下这畜生摔了一跤。”
出了党项大营,江逐流往甘州方向观看,只见那边浓烟滚滚战况激烈,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这甘州城是不能回去了。
江逐流正在犹豫去哪里期间,忽然间看到几十个回鹘骑士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他的好兄弟夜哥翰、班谷浑和卡巴尔众人。
夜哥翰班谷浑众人趁着两军混战,绕过主战场直奔党项大营而来,路上也是出奇的顺利,眼见这党项大营已然在望。
这时党项大营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来,卡巴尔乃是神箭手,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到那是江逐流。
“江大人,江大人!”
此时夜哥翰和班谷浑等人也已经看出来是江逐流了。
“江兄弟!”
“江大人!”
一班人叫个不停。
江逐流来到众人跟前,勒住战马:“夜大哥、班谷浑、卡巴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夜哥翰遂把众人出来营救他的事情说一遍。
江逐流大为感动。回鹘人中虽然也有宝国夜落隔这样忘恩负义之人,但是也有夜哥翰、班谷浑这一帮讲义气不计生死的兄弟。
当下江逐流和夜哥翰众人商议该到什么地方去,夜哥翰等人此时已经对宝国夜落隔心灰意冷,遂决定绕道甘州城西,取胭脂山到吐蕃诸部,然后跟随江逐流返回大宋。
一行人在江逐流的带领下就往西边绕去,可是没走多远,忽然间看到前面过来一大群回鹘骑士。他们见了夜哥翰和江逐流自然是又惊又喜。
原来这群回鹘骑士就是被宝国夜落隔以投石机轰跑的回鹘骑士。当时他们正与党项骑兵交战,不想城内却飞出无数石弹砸向他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退出战场,想绕道城西返回甘州城。不想到了城西一看,发现外面聚集了四五万党项士兵,已经攻上了甘州城墙。他们无奈,只好返了回来。
“江大人,夜将军,此时甘州城已破,我们这些人也无路可去。江大人神机妙算,夜将军是我们老上司,我们就跟随着你们吧。你们去哪里我们去哪里!”
众回鹘骑士纷纷说道。
夜哥翰征询江逐流的意见。江逐流觉得现在向西的方向已经被阻断了,只有另找出路。但是现在到处都是党项人,如果能聚集一定的实力尚可自保。现在有这么多回鹘骑士要跟随着他们,江逐流自然乐得收纳。
盘点了一下,竟然还有五千多回鹘战士,江逐流心中十分高兴,这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夜哥翰熟悉当地的地形,江逐流和他商量之后,决定率领众将士先向南走,然后折道向东沿着大漠的边缘向东南方向而去。
江逐流觉得有道理,遂把五千骑兵分成前中后三个部分,他和夜哥翰在前面探路,班谷浑和卡巴尔率领其余两部跟在后面。
这一路走来非常顺利,除了遇到小股党项部队之外,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敌人。部队一路打打停停,既得到了休整的机会,也获得了不少补给。
向东南方向大约走了两百多里,这时候殿后的班谷浑忽然间来报,他们发现有党项部队追上来。班谷浑冒险抓了一个党项斥候,这才得知,党项王子李元昊率领了两万大军走后面狂追不舍!
江逐流大吃一惊,不敢让部队再走走停停,他让部队合成一部,全速前进,摆脱李元昊的追击再说!
江逐流和夜哥翰率领五千多回鹘铁骑在沿着大漠边缘狂奔了一天一夜,身后再也没有李元昊的追兵的影子,这才放慢了脚步。
这时,前面的斥候来报,前面有一座废弃的古堡。
持缰下马,江逐流蹲下抓了一把地上的黄土,随后叹道:“夜哥翰上将军,如今党项大军在后紧追不舍。从济桑出逃到现在我们已经狂奔了一天一夜,身后的党项大军现今已被我们甩脱。”
夜哥翰持缰而立,紧皱的眉头死死的看着前方无尽的荒原。
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此时党项军业已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奔袭,他们……应该。”
同样满脸劳累的江逐流沉思道:“这样一来,的确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息。”转头叫道:“斥候,再探前方古堡。”
两骑绝尘而去,江逐流翻身上马引领五千骑兵慢慢朝前行去。
很快斥候再次返回:“报,前方古堡确认已经废弃。”
江逐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安全否?”
满面灰尘的斥候此时也露出放松的神情:“古堡荒芜一人,全部是泥土夯筑而成。”
同夜哥翰交换了一个眼神,五千骑兵随即奔行起来。铁蹄扬起阵阵灰尘,剧烈的马蹄声响彻整个荒原。前方荒芜的平原上擦起一抹黑灰,前行的斥候折返回来。
“前方就是古堡!”
命令骑兵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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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目而入的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破败城墙,城墙上处处缺口使得此时的江逐流不禁生出时间是一切建筑物的最大敌人。
进入古堡后,五千回鹘铁骑每人脸上都露出一丝逃的升天的庆幸。
命令回鹘军就地扎营,班谷浑指挥将士们生活做饭。江逐流拉起夜哥翰走进古堡,在一间收拾好的房间内展开地图。
“这里。”江逐流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从济桑出发到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狂奔后,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这里。”地图上一个无名的地方被江逐流点住。
夜哥翰上将军上前仔细看了一会道:“不对,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这里。”在江逐流点住的地方又向前推移了一下。
歪头仔细思索。
“对,我们现在的位置的确是在这里,我忘记了回鹘军铁骑的战马都是持久耐力的宝马。”
一拳砸在桌面,江逐流不禁有些狂喜,如果现在的位置真在这里的话。那么自己所定的逃亡路线就更有发展的余地了!想着视线不禁被地图上的一条路线死死吸引住。
夜哥翰上将军等了半天不见江逐流说话,出声问道:“江先生,以后我们究竟要如何前进。”
思索中的江逐流被夜哥翰上将军一句话惊醒,反应过来后指着地图道:“我们现在在这里。”手指沿着地图自西向东划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经这条路线我们一直向东前进,以求能已最快的速度进入大宋境内。”
夜哥翰上将军看着江逐流画出的路线,沉默了下去。
“如果按这条路线前进的话,的确是最快的。但是为什么走到这里呢?”
微微笑了下,“上将军,这里是一条通向大宋都城最近的线路,如果不走这里,你说……”
夜哥翰上将军不说话了,细细品味江逐流话里的意思,很快他便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
同样微笑的江逐流慢慢坐了下去,一天一夜的狂奔实在太累了。阵阵的疲劳就像催命的小鬼一样死死缠着江逐流。鼾声似近似远的,飘飘渺渺的好像从不存在一般。
夜哥翰上将军看着睡去的江逐流,向外打了个手势。两个近侍走进,夜歌翰叫他们小心的把江逐流送进一个已经安扎好的营帐里。
整个古堡上空飘荡着一片劳累过度后甜美的酣睡声。
腾地,江逐流从床上翻身而起。
原来是一场梦,擦了把脸上的汗珠。江逐流深深被梦中的景象所吸引,梦里江逐流遇到自己所带的五千回鹘铁骑被李元昊的两万党项骑兵抓到。在李元昊狂傲的肆笑中自己被斩首示众!
清醒后的江逐流感觉浑身充满了力度。
掀起帐门,快步走出。看着大营里众多将士忙碌的身影,命令近侍去请夜哥翰上将军和班谷浑将军前来。
很快浑身戎装的夜哥翰上将军和班谷浑将军一同来到江逐流的营帐。
在营帐内各自坐下后,几个近侍进来把一些食物放在桌子上。
江逐流和夜歌翰,班谷浑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一边说道:“经过一夜的休息,夜哥翰上将军觉得精力恢复没有?”
用力嚼着口中的肉块,夜哥翰擦了把嘴角的油渍:“休息的很好,精力也十分充沛。”
一顿早饭吃的是满嘴流油。饭后,江逐流同夜哥翰上将军商量道:“我们应该快速出发,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不仅我们恢复了精力,我们的敌人李元昊的两万党项军同样也恢复了精力。如果此时我们还不出发的话,我怕后果不堪设想!”
赞同的点了点头,夜哥翰同样说道:“李元昊大军的马力不输我们,如果此时还不出发,我想很快我们就会被后面的李元昊追上。”
五千铁骑再次奔行在无边的大地上,空旷的大地被沉闷的马蹄声打破宁静的氛围。
跑,跑,一切都是为了跑。
快马加鞭,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抽打自己座下的战马,阵阵的马嘶不断响起。时而呼啸而过的冬日寒风带走身上那丝丝热量,疲劳。再次降临到这些亡命狂奔的回鹘大军身上。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一天的狂奔中五千铁骑只在中午的时候每人在战马上啃食了一些干粮。没有一丝的放松机会,所有人都是策马狂鞭。
江逐流感觉清醒有些不对,但说不清到底那里不对。同张震学习的时间太短,江逐流还学不到太多的东西。一个五千人骑兵团在此时需要的并不是狂奔,并不是说狂奔是不对的。准确的来说在逃命的时候狂奔是正确的。
可是江逐流搞错了一点,舍命狂奔是有一个基础的,那就是身后一定是有追兵紧追不舍并且还距离不远的情况下。而江逐流他们此时的情况并不是这样,他们早在昨天已经把李元昊的两万大军甩在了身后。
在确定路线的情况下江逐流需要做的是引领骑兵快速的穿越这条既定的路线,而不是去做那亡命的狂奔。
虽然江逐流发觉到了不对,可是现在的他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夜哥翰上将军不愧是回鹘军中的定海神针,在不断的逃亡中他也发现了不对。稍微思索后,夜哥翰上将军就发觉了其中的微妙所在。命令大军就地休息后,夜哥翰上将军牵着马走到江逐流身前。
“你发现问题了没有?”
早就感觉有些不对的江逐流看着发问的夜哥翰上将军。
“我们这样的行军方式不对,虽然我们是在逃亡。可是这样的逃亡方式不对,我们现在这样的奔行是在后方有紧追不舍的敌军时才使用的。在看不到追兵的时候就用这样的狂奔方式行军,就算不被敌人追上也会在行军路中被活活累死。战士们的士气也会渐渐的消耗完,等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的五千骑兵就会不战而败!”
夜哥翰缓缓说出江逐流虽然感觉到不对却说不出为什么的那种情绪。
恍然大悟的江逐流用力拍了下脑门,自己咋没想到这些呢。古代打仗什么最重要,士兵的士气。现在自己的做法正是把骑兵们的士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慢慢消磨掉。如果不是夜哥翰发觉了其中的奥妙,等到李元昊两万追兵真的追上的话,留给自己的只有陪同这五千回鹘铁骑一起团灭。
不知不觉中,江逐流的后背整个湿透了。一阵寒风吹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悬,真是悬到极点了。
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后,江逐流命令大军原地休整。自己陪同夜哥翰上将军和班谷浑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夜哥翰上将军,现在士兵的士气及其低下,我们需要怎么办?”
一旁的班谷浑这时有些忍不住的冒出一句话:“江舟,我们一直都是在你的领导下前进的,这时出事了你来问我们怎么办?”砰的抽出腰间的弯刀,班谷浑不自禁的挥动了几下。仿佛要砍杀什么!
“说什么呢,班谷浑将军。江舟是帮助我们回鹘的,是我们的朋友。在我们回鹘遭到李元昊没绝性的打击时,是江舟帮助了我们。此次能逃出生天是江舟带给我们的,不是你班谷浑能够否定的!”夜哥翰语气暴戾的说道。
被夜哥翰上将军一番严厉措辞骂后,班谷浑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说些什么。
转过头去,夜哥翰上将军看着愁眉不展的江逐流:“别担心,既然我们发现了错误,那么现在还不晚。”
江逐流心底暗暗警告自己,“江逐流啊江逐流,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呢,难道逃亡真的使自己丧失了平时最重要的冷静吗?”一番自我疑问后,江逐流渐渐冷静下来。
详细把自己的思路重新思考了一番后,对夜哥翰上将军道:“上将军,继续出发吧!”
看到江逐流已经清醒过来,夜哥翰上将军也不再说什么,命令大军继续出发。
这回五千回鹘骑兵不再像刚才那样玩命狂奔了,而是根据马匹的体力奔行着。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一段时间过后,骑兵们渐渐恢复了气势。刚才笼罩在头顶的那种沉闷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五千回鹘骑兵,江逐流心底不禁露出一丝安慰。自己毕竟把他们从死神手里夺了过来,但同时又想到身后那阴魂不散的李元昊的追兵时。内心又掀起一丝阴霾。
又是一天的亡命狂奔,疲劳再次降临在所有骑兵的身上。虽然后有追兵,可是疲劳却是实实在在的。不休息是不可能的,再说李元昊的士兵也不是铁筑的,他们也一样需要休息。想到这些的江逐流随即和夜歌翰商议了一下,夜哥翰觉得骑兵们也确实需要休息了。白天的错误行军方式使得骑兵们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如果再不休息夜哥翰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全军就地休息,晚上三队斥候不间断打探消息。”
下达了休息的命令后,所有骑兵一个个翻身下马,靠着各自的马匹休息起来。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是逃命的时候,这一点点休息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所以每个人都是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体力,战马则悠闲的踩着小碎步,打着响鼻垂头啃吃地上的草根。
江逐流盘腿坐在一团篝火前,红彤彤的篝火映照在脸上。连番大战和逃亡使得江逐流的脸上少有的出现颓废的情绪,可随即用手拍了拍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夜哥翰走上进来,拍了拍江逐流的肩膀:“休息会吧,这逃亡的时候还长着呢。要是现在就生出灰心的念头,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
带着疲劳和精神上的失意,江逐流拉起一条狼皮褥子靠在篝火旁渐渐进入了梦乡。
正睡得香甜时,一声响亮的鸣金声响彻整个营地。扯开狼皮褥子江逐流看着走近的夜哥翰上将军。
“出什么事了?”
一脸严肃表情的夜哥翰上将军沉声说道:“刚才派出的一队斥候在我们身后五里处发现了李元昊大军的身影。”
夜哥翰上将军的话顿时使得江逐流的睡意全部消失不见,这李元昊的追兵怎么来得这么快。
事情紧急,江逐流和夜哥翰上将军立即召集骑兵全部上马,又派出两队斥候后全部骑兵扬鞭狂奔起来。
在昏暗的星光下,一队五千人的骑兵策马奔腾在茫茫荒原之上,疾驰的马蹄声配同着盔甲之间的摩擦声。互相交辉着一曲亡命天涯曲,前途茫茫,后有追兵。在无尽的黑夜中,江逐流暗暗骂着那个愚蠢的宝国夜落隔。
策马疾驰中,卡巴尔从身后的大军中快马来到江逐流身边:“江大哥,我们这一直跑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回头和李元昊干一仗。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奔驰中,江逐流甩手给了卡巴尔一鞭子,“你个混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和李元昊干仗。你看看这左右的地形,再看看我们所带的装备。”
卡巴尔闷头看了眼左右的骑兵,随即哼哼唧唧的说道:“咋了,地形不错。很开阔!我们的骑兵也都兵甲齐全,为啥不能干仗?”
江逐流简直被卡巴尔这个混人给气糊涂了:“这里地势开阔无险可守,虽然我们带领的全是骑兵,机动性很强。可是李元昊带领的追兵也是骑兵,并且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你和两万大军直面相接,是你想死呢还是我想死呢?”
卡巴尔还是一副不满的样子,继续嘟囔出一句:“那你以前还干过只带五十骑就闯党项大营的事呢!”
江逐流快疯了,大声叫道:“这和那时的情况一样吗?知道打仗分什么吗?我那次是奇兵,知道吗。只能在李元昊不备的情况下才可能成功的,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是人家两万在后边追赶我们。现在你转身和人家正面作战,那是稳死不可的!”
最终混人还是混人,并没有被江逐流这番话说点醒,仍然不满的说道:“那哼……哼……我箭法不错,可以一箭射死李元昊!”
哎,江逐流仰天长叹一声,为什么我要遇见这么个混人。终于知道了啥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李元昊的速度很快,江逐流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后方的人声马嘶了。
顿时,夜哥翰和江逐流的脸上泛起一阵苦涩,妈的,这群该死的党项混蛋怎么追的这么紧。看了一眼身后的五千骑兵,各个脸上都是紧张的神情。
苦笑着,江逐流:“夜老哥,这回我看事情有点悬!”
夜哥翰同样报以苦笑:“江老弟,我看也悬。”
……
没命的狂奔,这回不是珍惜体力的时候了。身后的追兵近在咫尺,所有的回鹘铁骑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的鞭打座下马匹。此时的江逐流恨不得自己屁股下坐的不是一匹这个时代的宝马,而是二十一世纪的宝马。丫的,那玩意的速度可不是骑马能比的。更不要说舒适程度了。
玩命的狂奔,身后的李元昊大军也是玩命的狂追。
这一逃一追中,尽显成王败寇的情景。可惜这逃亡骑兵中没有电影中的那些丢盔弃甲现象,最多也就是各个狼狈不堪,口水四溅,面如抽风。
如同破旧风箱一般,每个人嘴里呼出的热气于外间刚一接触就形成片片白雾。
冷,真他妈的冷啊。
就在此时,前方的斥候来报:“上将军,我们的前方有一个大型湖面。但是上边结满了冰,战马通过很难!”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都赶到一起了。这马蹄如果在结冰的冰面上奔驰,必定会摔得马腿全断。
绝望的神情出现在夜哥翰的脸上,随即一丝狰狞浮现在夜哥翰的脸上。江逐流发觉不妙,赶紧阻止道:“夜老哥,不要这样,我看这是我们的机会,一个逃命的机会!”
疑惑的扭头看着江逐流:“你说这是我们逃命的机会,机会在那里!”
“前方,前方结冰的湖面,那就是我们逃命的机会!”江逐流用力指着前方说道。
“不可能,马匹不可能在结冰的湖面上奔驰!”夜哥翰直接否定。
“不,万事不可能绝对,只要我们这样这样……”
夜哥翰听完后仰面大笑起来:“天不绝我回鹘,江老弟,那一切就全听你的吩咐了!”
江逐流要求五千回鹘骑兵再次加快速度,骑兵们的战马扬起漫天的灰尘,快速的朝着斥候所报的那个湖泊奔驰。
湖边,所有的骑兵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愣住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的回鹘骑兵燃气心中拼命的怒火。既然无法继续逃亡那就在这里和李元昊的追兵决一死战吧。
“沧啷啷。”所有人拔出腰间的弯刀回身就要再次策马向李元昊的追兵奔去。
江逐流赶紧命令到,所有战士下马,要求每个人把身上所带的狼皮褥子割成小块包裹在马蹄上,并且要求在包裹马蹄的时候在里边填充上一些野草。
在这个时候下达这样的命令,不仅骑兵们摸不着头脑,就连卡巴尔和班谷浑也同样莫名其妙。他俩策马来到已经开始包裹马蹄的江逐流身边。
“江老大,我们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叫我们的战士不拼命而来做这些女人做的活吗?”
江逐流也不理卡巴尔和班谷浑,大声喊道:“听命令,所有骑兵下马包裹马蹄。”
虽然不解,但所有的骑兵还是习惯性的下马开始包裹各自马匹的马蹄,很快,所有人的马蹄都裹上了一个厚厚大大的狼皮杂草馅包子。
看到骑兵都裹好马蹄后,江逐流翻身上马。抽出卡巴尔腰间的弯刀用力一挥:“前进,冲过这片湖面!”
话音一落,率先骑上战马冲上已经结起厚厚冰层的湖面。后面的骑兵听到命令后,紧紧的跟在江逐流的身后踏上了这业已结成一面镜子一样的湖面。
“踏,蹋”
一声声马蹄敲击在冰面上响起的沉闷响声,可奇怪的是没有一匹战马因为马蹄打滑而摔在冰面上的。所有骑兵都是以狂奔的姿态奔驰在这片洁白晶莹的冰面上。
五千黑压压的骑兵突兀的在冰面上快速的奔驰着,很快。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
百忙中,江逐流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李元昊大军此时已经来到刚才自己包裹马蹄的岸边。
“哈哈!”江逐流和身旁的夜哥翰相视一笑,两人的眼神中浮起淡淡的虐笑。
果然,惯性的思维使得李元昊大军没有仔细观察结冰的湖面。看到自己前方快速奔驰的五千回鹘骑兵,李元昊的眼睛都红了。妈的,追了两天两夜终于追上你们了。这回看你们怎么跑!
李元昊的骑兵同样踏上了结冰的湖面。
江逐流的心中慢慢数着:“三,二,一!”
“咚,咚,咚……”
一个接一个的马匹摔倒在冰面上,只见李元昊此时脸上再没有了一丝得色。为什么江逐流的骑兵在冰面上奔跑如飞,自己的骑兵怎么刚一上去就摔倒呢。
而此时的李元昊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并不是眼前的这些。巨大的灾难还在后边!
十一月的天气的确很冷了,使得湖面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面。可是再厚的冰面也经不起五千骑兵的奔驰,在江逐流的骑兵奔驰过后,本已结实的冰面已经有些酥松。
而李元昊的骑兵摔在冰面上时那巨大的震荡更加给冰面带来难以表述的危害。此时的冰面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细微的咯吱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马嘶中。
果然,在不停的摔倒中。惨遭蹂躏的冰面再也不堪重负,终于光荣的开裂了。一道冰逢就像深藏在黑暗的怪兽的大嘴,露出满意的笑容准备吞噬他的大餐。
“咔嚓……咔嚓!”
冰面终于开始大面积断裂,毫无防备的党项大军随即被湖水吞噬了几千士兵。
愤怒的李元昊死死的咬着牙,爆睁的双眼就要迸出。
遥看着江逐流带领着五千回鹘骑兵远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之中,狠狠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座下的战马。从牙缝里庛出一句:“给我追,我要江舟死……死……死!”
穿越过结冰的湖泊后,江逐流命令骑兵下马把各自马蹄上的狼皮解下。以增快马匹的速度,此时夜哥翰策马来到江逐流身边:“江老弟,这次哥哥是真的服了,你是怎么想到用狼皮包裹马蹄的?”
江逐流也不解释,只是沉声说道:“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赶紧叫战士上马。我刚才看了下地形,虽然有一个湖泊当着李元昊的追兵,可是旁边也有可以绕过来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就没有我们走直线那么快,给我们留了许多的时间!”
翻身上马,所有的骑兵这时更加信奉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人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了,江逐流的方法给五千回鹘骑兵带来了宝贵的逃亡时间。
再次坐在马上的江逐流渐渐品出了味道,自己好像真的被吓坏了。李元昊的追兵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这个小小的冰面可能就带给李元昊几千的损失。那么,如果再派一些断后的骑兵伏击李元昊呢?
江逐流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对了。伏击,自己怎么忘了还能伏击他。凭什么他追我就得逃命,就算真的打不过他制造点麻烦给他。那样一来,大军的逃亡不是更加安全了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对身边的近侍道:“去把卡巴尔将军叫来!”
近侍策马奔向后边的骑兵阵中,很快,卡巴尔满头大汗嗷嗷叫着飞奔过来:“江老大,江老大,你的办法太好了。看着李元昊摔跤我实在太爽了!”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那你愿不愿意更爽一点?”
“当然要了,爽的事情我卡巴尔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那我就派你带领二百骑兵去狙击李元昊的追兵!”抽了把坐下的战马,江逐流随口说道。
“行,没问题。不就是带二百人狙击李元昊嘛!”卡巴尔满不在乎的说道,突然:“啥……江老大你刚才说的啥?叫我带二百人狙击李元昊!”
看着卡巴尔脸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江逐流忍俊不禁的扑哧笑了出来:“收起你那副哭脸,谁叫你真去和李元昊拼命了,我叫你带领二百骑兵在后边骚扰李元昊的追兵,你的弓箭不错。我要求你带领二百骑兵每人带上足够的箭枝,远远的射箭来给我们创造时间。你,明白吗?”
这回总算听明白的卡巴尔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江老大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要不是叫我这么点人和李元昊硬拼,那俺绝对没问题!”
卡巴尔带领着二百骑兵很快就出发了。
远远看了一眼,江逐流带领着剩下的骑兵再次奔驰在茫茫荒原上。
在卡巴尔的努力下,李元昊终于是一直掉在江逐流带领的五千回鹘骑兵身后,一直没有正面接触过。
第三百零五章 黄河
夜哥翰挑选了两百名箭术精湛的骑兵交给卡巴尔统领。卡巴尔临行之前,江逐流又一次叮嘱:“卡巴尔,记住,是骚扰,不是硬拼。你等此去千万小心。”
“江老大,尽管放心!以俺的箭术和骑术,硬拼估计不行,骚扰和逃命却是在行!”
两百名骑兵发出一阵哄笑。
卡巴尔毫不脸红道:“笑什么笑?能逃命也是一种本事。走吧,弟兄们,跟俺出发!”
这支两百人的小分队迎着李元昊的方向而去。
班谷浑怔怔地望着卡巴尔的背影,眼里有不舍之意。
江逐流拍了一下班谷浑道:“放心了,我不会看错的。卡巴尔一定能行的。走吧,我们去发!”
卡巴尔的骚扰显然卓有成效,一连两天,队伍的身后都没有发现李元昊追兵的影子。
也许是越来越接近靠近东南方向的缘故,江逐流觉得越来越热了,穿着羊皮夹袄骑在马上竟然会也会出汗。
“真热!”江逐流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珠,问夜哥翰道:“夜大哥,我只说这塞北之地冬天一定会非常寒冷,没有想到竟然也会如此温暖,让人感到好像是春天一样。”
夜哥翰也不解地摇了摇头:“江老弟,这里已经不是我甘州属地,所以我从来没有来过。只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里还属于塞北,隆冬时间,天气不应该如此啊。”
班谷浑体型彪悍,比江逐流更怕热,他敞开皮袄,露出路面的单衣,用手拉着领口不停地抖动,以求多进一些风可以凉快一些:“直娘贼的。冷一点俺不怕,这一热俺可就受不了。江老大,你说大宋境内是不是比这里还热啊?如果是那样,俺可就难过了!”
江逐流摇头:“这个时节大宋境内也是寒风呼啸,那里会有如此温暖的天气。”
又往东南方向行进了五十余里。前方出现一条河流。
江逐流拿出羊皮纸地图,在马背摊开。
“夜大哥,前面应该就是黄河!”
夜哥翰也探过身来看了一下地图,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黄河了!”
江逐流笑道:“如果这地图记载的没错,黄河对岸就是零波山。越过零波山,再往前走两百里,就是大宋的秦风路!”
班谷浑在旁边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地图上的标注,可是听江逐流说道渡过黄河,越过零波山,再走二百里地就能到达大宋,不由精神也为之一震。奶奶的,逃亡的滋味真不好受,只要跟着江老大到了大宋,说动大宋皇帝发兵,到时候大宋天兵一至,还不追的李元昊那兔崽子到处逃奔啊?
江逐流转身喝道:“弟兄们,前面就是黄河,我们加快一点,到黄河边歇息!”
队伍的行进速度骤然加快,五千铁骑发出隆隆的声音,在枯黄的草原上卷起一路烟尘直奔黄河而去。
到了黄河边,江逐流让班谷浑领着一千人的队伍在外面警戒,其余战士们则下马开始生火做饭,给马匹饮水补充草料。
江逐流和夜哥翰两人驱马来到河边察看地势。
来到岸边,江逐流勒住战马,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还是黄河吗?
只见一条大河自南向北横亘在眼前,河面有一百多丈宽,河水深不可测,水势凶猛,水流湍急,凶猛地河水不断撞击着河岸,溅起的浪花有三四尺高,水声咆哮如雷,震得江逐流耳膜都有些疼痛。
“夜大哥,这是黄河吗?为何水势如此凶猛,河水又如此清澈?”江逐流奇怪道。
夜哥翰点头道:“江老弟,这塞外草原之上,除了黄河,还会有哪一条河流有如此大的水势?你看看这河水是从南向北奔流,这就是黄河的基本特征。在这大草原上,从南向北奔流的大河也只有黄河一条。至于说河水清澈,这是自然。江老弟难道不知道,黄河在草原上一直非常清澈吗?黄河是进入辽国境内之后才开始变得浑浊的。”
“原来如此啊!”江逐流明白了,可是眉宇之间愁色却有添了几分,“夜大哥,河对岸那座大山就是零波山吧?按照地图上所标,黄河在零波山左近应该有一个可以渡河的渡口。可是你看这里水势如此凶猛,水面如此宽旷却又深不可测,我们怎么渡河啊?”
夜哥翰也道:“这个渡口我也听说过。除了夏秋两季水势凶猛不可渡河之外,冬春两季枯水期的时候黄河来水很少,河中的浅滩都露了出来,骑马就可以涉水过河。可是……难道说今年气候反常,降水多,故此黄河也水势很大,渡口没有显露出来吗?”
江逐流道:“夜大哥,一会儿问一下士兵们,看谁曾经来过这个渡口,让他们过来看看情况。”
夜哥翰点头道:“也好。当初党项和我甘州回鹘相安无事的时候,有很多回鹘人都来过党项。我们这五千多士兵中应该有人到过这个渡口的。”
从河岸边返了回来,夜哥翰大声喝道:“弟兄们,谁人曾经到过这里,见过黄河的渡口,给我站出来!”
喝了两声,有三个回鹘士兵从不同的方向跑了过来。
“江大人、夜哥翰将军,我们曾经来过这里,还从这里渡河到过对岸。”
江逐流和夜哥翰两人都很是高兴。江逐流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禀江大人,小人十五年前来过这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回鹘老兵抢先回答。
“好,知道了。你先站在一边。”江逐流和颜悦色的说道。十五年,生下的孩子都娶媳妇了呢!
另一个二十多的青年回鹘兵回答道:“江大人、夜将军,小人五年前跟随父亲来过这里,当时父亲骑着马带着我淌过了黄河!”
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回鹘兵说道:“江大人、夜将军,小人没入伍之前,经常走这条路往大宋秦风路贩运皮货。最后一次到这里是前年。然后小人就被征进骑兵营了。”
江逐流大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江大人,小人叫克孜尔。”
“好,克孜尔,我来问你,你还能记得渡河的道路吗?”
“回江大人,小人记得。”
江逐流更是高兴,“克孜尔,你告诉我,渡河的道路在哪里?”
克孜尔指着北边的方向说道:“江大人,从这里再往北走五里路,就是渡口了。”
“好,克孜尔,你现在领着我和夜哥翰将军一起去看看渡口。”江逐流说道。
夜哥翰点了一百个战士,让克孜尔在前面领路,陪着江逐流一起沿着黄河向北去找渡口。
河面越来越宽阔,水势却不见平缓,依旧是汹涌澎湃。
走了五里多地之后,黄河的河面从一百多丈扩展成近三百丈。
克孜尔走到一棵大柳树下停了下来:“江大人,夜将军,黄河的渡口就在这里。”
江逐流和夜哥翰翻身下马,来到克孜尔所说的渡口,抬目望去,黄河水面有三百多丈宽,水流是平缓许多,但是却依旧深不可测。
这里是渡口吗?这个地方人能骑马涉水而过吗?江逐流很是怀疑。他扭头问克孜尔道:“克孜尔,以往你渡河的时候,黄河也是这样吗?”
克孜尔道:“江大人,以前小人过河的时候,黄河水面比现在窄,水也比现在浅得多。”
江逐流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克孜尔,现在黄河河水比你当初渡河而过的时候要深多少?”
克孜尔沿着河岸看了下去,然后对江逐流说道:“江大人,当初小人骑马过河的时候,黄河水有时候深有时候浅,浅的时候刚刚淹没马的膝盖,深的时候都淹到马肚子这儿。但是现在,黄河水比沿着马肚子的时候还要深上一丈。”
江逐流心中残存的希望破灭了,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又问道:“克孜尔,你是如何知道黄河水比你原来渡河的时候深上一丈的?”
“江大人,你过来看!”克孜尔指着河岸下的一块石壁道:“这面石壁上刻有记号,标注着黄河的水深。现在黄河水面至少距离原来最高的标记有七八尺,所以小人估计黄河水比原来小人过河的时候深了有一丈左右。”
江逐流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道:“克孜尔,除此之外,哪里还能渡过黄河?”
克孜尔摇头道:“江大人,一般都是从这里渡河。再有就是等天气非常寒冷,黄河冰封之后,我们从冰面上直接过去。往年这个时候,天寒地冻,黄河早已经结冰。却不知道为何今年还这般温暖,黄河到现在还没有结冰。”
江逐流也是纳罕,四百里外甘州城已经非常寒冷了,湖水也早已经结冰。他们就是借着冰面逃脱了李元昊的追击,可是为什么这里却如此温暖,黄河一点结冰的迹象都没有呢?
第三百零六章 迎头痛击
忽然,宿营处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不好!有敌来袭!
江逐流和夜哥翰面色大变,带领着卫士急速向南边宿营地奔去。
战马全速奔驰,五里路转瞬既到。
战士们都已经披挂上马,列好了队形。
江逐流和夜哥翰来到队伍的最前面,班谷浑率领着一千警戒的战士正缓缓地退回来。
江逐流驱马迎了上去。
“江老大,党项人追上来了!”班谷浑面色凝重。
“有多少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有一千人,大约在十里之外!”
江逐流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又问道:“在他们后面可曾发现别的敌人?”
班谷浑摇头道:“这一千人身后十里并没有发现其他党项人,我们的斥候不敢再往后深处了。”
江逐流咬牙冷笑一声,说道:“夜大哥,让战士们列开阵势,准备迎敌。”
夜哥翰犹豫了一下,问道:“江老弟,怕有不妥吧?敌人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是他们既然出现,李元昊的大军必然距此不远。我们若是稍一纠缠,李元昊两万大军赶了过来,我们恐怕无法脱身!”
江逐流正色道:“夜大哥,如果我们不返身打这一战,别说脱身,恐怕连性命都要葬送在此处了!”
他对夜哥翰解释道:“我们前面之所也衔枚疾奔,就是因为要赶到黄河边,要么趁着冰封之极跨过黄河,要么从浅水的渡口处涉水渡过黄河。只要一过黄河,我们就距离大宋近在咫尺。可是现在,天气温暖,黄河尚未结冰,而且黄河水势暴涨,我们根本无法渡河。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无路可去。所以,我们只有在这里和李元昊两万精兵进行周旋,只有坚持到天气转冷,黄河结冰的时候,我们才好从冰面上跨过黄河。”
夜哥翰道:“可是,黄河什么时候才能结冰呢?”
江逐流道:“方才克孜尔也道,这几天气候非常反常。若是往年,这里早已经是天寒地冻,黄河冰封了。可是现在却如此温暖。小弟认为,冬日气候如此反常必然不能持久,所以坚持个三五日,就必然会来一场大降温,到时候黄河就应该结冰了。”
江逐流这种分析并非是胡乱猜测。作为现代人,江逐流对天气的变化的理解远远要超过宋朝时候的人们。按照江逐流的经验,如果气候反常的温暖,那么几天后,必然有一次大寒。现在的问题是,这场大寒什么时候过来。对于这个问题,江逐流自然无法预计,可是此时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只要赌上一把了,把五千人的性命都赌在未来几天内可能出现的一场大降温上。否则,这五千多人的性命恐怕就要葬送在这滔滔黄河里了。
“江老弟,你确定三五日内会有一场大降温吗?”夜哥翰很是怀疑。
江逐流信口吹嘘道:“我师父乃是张震仙长,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些气候变化自然也传授于我,所以我敢肯定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天气必然大寒,黄河必然结冰!”
这时候,部队的士气只能长,不能泄,要让士兵们看到希望。如果不给他们希望,这场仗就不用打了,直接束手就擒,让李元昊捉去砍了脑袋便是。
夜哥翰脸色这才出现一丝喜色,但是他仍忧心忡忡:“可是,面对这李元昊的两万大军,我们这五千人如何在黄河边和李元昊周旋三到五天呢?”
江逐流微笑道:“夜大哥,这就是小弟要战士们迎战的原因。”
江逐流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无法一味地采用逃跑战术了。前面有黄河阻隔,后有李元昊大军追击,我们只能往南北两个方面逃跑。你来看这张地图,往北二百里,就是党项军事重镇应里,我们往那个方向只能陷入李元昊大军和应里的党项军队南北夹攻的境地;而往南走,则是柔狼山脉。柔狼山高耸挺拔,道路崎岖,骑兵根本无法行动。我们若到到了那里,只有放弃马匹徒步上山。一旦我们放弃马匹,就是失去了机动能力,即使翻越了柔狼山,也无法抵挡包抄过来的党项大军。”
夜哥翰听到这里咬牙说道:“那么,江老弟,我们只有与李元昊在这里决一死战,看看能不能坚持到三五天之后!”
“不是决一死战!”江逐流笑了起来,“以我们的兵力,如果和李元昊决一死战,根本坚持不到三五日后。我们是在这里和李元昊两万大军周旋!”
“周旋?如何周旋?我们被困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内,如何与李元昊的大军周旋啊?”夜哥翰迷惑不解。
江逐流道:“我们要抢敌之先,要先对李元昊的先头部队迎头痛击,让李元昊忌惮我们的战力,不敢逼迫我们太紧,这样我们才有周旋之机。”
江逐流用马鞭指着西边说道:“现在,党项人这一千人的先头部队就是李元昊送给我们的礼物。他们一路追来,我们都是落荒而逃,从来不和他们正面交战,所以在党项人的军队必然形成这样的看法,只要他们的军队一出现,我们只有选择落荒而逃了,所以这支党项千人队伍才会轻骑冒进,脱离李元昊的主力部队那么远。现在,我们忽然掉头对他们展开厮杀,他们一定会措手不及的。”
夜哥翰虽然明白江逐流所说的道理,他还是担心在缠斗的过程中,李元昊的大军会赶过来。
“江老弟,以我之见,我们这五千士兵分为两部分,你我率领三千士兵对付这支党项人的千人队伍。班谷浑率领其余两千士兵到西边为我们阻击李元昊的大军,为我们吃掉这党项这千人队伍争取时间。”夜哥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江逐流摇头道:“不,我们五千兵力全部投入歼灭党项这支千人军队的战斗,务必以压倒性绝对兵力优势在最短时间内把这支千人队伍全部歼灭,不留一个活口。惟其如此,才能对党项人的心理造成打击。”
夜哥翰一愣,道:“如果战斗正在进行,李元昊的大军赶过来怎么办?”
江逐流咬牙道:“只要李元昊的大军没有摸着我们的屁股,我们就要把这支千人队伍全部吞下去!”
江逐流一个人骑马立在黄河岸边的高坡之上,在他身后,夜哥翰和班谷浑率领五千名披挂整齐的回鹘战士隐藏在高坡之下。
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看见黄烟滚滚,党项人的先头部队终于出现了。
他们已经看见高坡上江逐流,不由得齐齐地发出一阵呐喊,纵马向高坡处奔来。
江逐流连忙拨转马匹,落荒而逃。
党项士兵俱都发出哈哈大笑,放马狂追过来。
当他们距离高步不到两百步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声号角,无数羽箭从高坡后面飞了出来。
战争终于开始了!
党项士兵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埋伏,猝不及防之下连忙用兵器拨打。但是面对密集的箭雨,还是有不少士兵都中了箭,更有数十个士兵中箭落马。
于此同时,夜哥翰和班谷浑率领着五千回鹘战士冲了出去。
率领这支党项先头部队的将领正是乞力将军,他很是凶悍,虽然猝不及防之下折损了数十个士兵,更有两三百士兵受了箭伤,他挥舞着手中的大棒,高声喝道:“儿郎们,给我杀啊!”
在乞力将军看来,虽然回鹘军队数倍于他,他却并不惧怕。王子李元昊殿下的大军就在身后二十里处,他只要在这里死命纠缠回鹘军队,李元昊殿下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战场形势就会逆转,回鹘军再凶悍,也免不了在此覆亡的下场!
天空中箭矢互相交错,地上兵器寒光闪烁。五千回鹘士兵和一千党项战士就在高坡之下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一时间杀声阵阵,天地昏暗,日月无光。
夜哥翰和班谷浑挥舞着兵器高速冲向党项队伍,江逐流早折返回来,手里握着一把开山刀,和夜哥翰班谷浑两人向党项人冲去。
第三百零七章 各展计谋
江逐流虽然曾经在甘州城指挥过对党项人攻城的反击战,但是他当时是指挥官,站立在城头指挥观战,并没有亲自参加战斗,所以战况虽然惨烈,心中并没有太多亲身感受。
但是这一次江逐流也必须参加到战斗中去,对江逐流来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胜利的希望,就可能早一点点时间全歼党项人结束战斗,哪怕是提前一秒钟解决战斗,也为部队胜利后的撤退赢得了时间。
亲身参加到战斗中去,体验两军对垒的血战,和在城头上观战的感觉就是不同。更何况这还是无论胜败都非常迅速的纯骑兵的绞杀战。江逐流不由得为这种交战的惨烈气氛所震慑,他深深感到,在这种数千人的大混战中,无论身手多么高明,唯一能依赖也就是自身的本能反应和身旁战友们的支持了!
两股激流碰撞之下,所有的队形都被冲散,江逐流、班谷浑和夜哥翰三人都被卷入混战的漩涡中去。
江逐流拍马直奔一个铁塔似的敌将,那敌将刚杀了两名回鹘战士。
“杀!”
江逐流一声爆喝,手中的开山刀带着风声砍向那个敌将。
“当!”
一声巨响,敌将的狼牙棒一横,江逐流的开山刀重重地劈在狼牙棒上。
江逐流趁势倏地手腕一转,开山刀贴着狼牙棒削了下去,敌将尚未反应过来,右手三个指头已经被开山刀削飞出去。
这敌将也是彪悍,不顾右手剧烈地疼痛,左手抢过狼牙棒,回手就砸向江逐流的脑袋。
江逐流斜刺刺地一侧身,狼牙棒贴着头皮飞了过去,就在两马错蹬的功夫,江逐流的开山刀反手上撩,只听噗的一声,鲜血飞溅,这个彪悍的敌将半边面孔都被江逐流硬生生砍断。
就在此时,江逐流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一个高瘦党项士兵挥着一把长刀朝他后背砍来。江逐流躲避已经来不及,反而一挺身,用后背迎着长刀而去。
高瘦党项士兵见江逐流不躲反迎,心中不由得一愣,心神分散之下,手中长刀的力量就减轻两分。
长刀刚接触到江逐流的后背,江逐流腰身拼命一扭,长刀的刀尖在江逐流后背的皮肤上划了一个长长的S行的伤痕,看似吓人,却丝毫没有伤到江逐流的要害。
在长刀划过江逐流后背的同时,江逐流手中的开山刀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弧,正劈在高瘦党项士兵的额头上。
咣当一声,高瘦党项士兵手中长刀落地,额头上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血痕迅速扩大,他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栽了下来。
江逐流看也不看,拍马奔向下一个敌人。
那个党项士兵见识了江逐流的凶悍,心中大骇,连忙拨转马头往回跑去。
江逐流战马几个纵越之间,已经追上了这个士兵,手中开山刀一抡,借助着战马奔腾之威,一刀竟然把这个党项士兵的头颅砍飞。
回鹘战士没有想到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大宋天使江大人竟然如此英勇,一时精神大震,凶猛地向党项人砍去。
江逐流继续向前,三个党项士兵迎面奔来,江逐流杀得兴起,也不躲避,挥舞着开山刀迎了上去。虽然是三个党项士兵包围着他,可是他丝毫不惧,根本不管敌人的招式如何,只管把手中的开山刀砍向敌人,每招每式都像是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转眼之间,江逐流身上已经被敌人砍了四刀,可是这四刀却让三个党项士兵付出了生命。
江逐流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手持开山刀想要找下一个敌人,这时他才猛然发觉,战斗已经结束,一千名党项骑兵全部被歼。
夜哥翰和班谷浑这时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到江逐流身上有四五道长长的伤口,浑身是血,不由得大惊失色:“江老弟,你怎么伤成这样?还不赶快叫军医官包扎一下!”
“不用了!”江逐流用刀把长袍下摆割成几个长布条,随手往身上捆扎一下,说道:“夜大哥,我们赶快脱离战场。李元昊的大军应该马上就到。”
江逐流率领回鹘人刚离开不久,李元昊就率领党项主力大军赶到战场。
看到战场凄惨的景象李元昊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一千名三个时辰前还是活生生的党项战士,现在都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实在没有想到,江逐流率领回鹘大军在党项人地盘上逃跑,还敢停留下来和党项人对战。
“王子殿下,”张元在一旁说话:“江逐流和这帮回鹘残兵现在显然是穷途末路,所以开始凶狠的反扑。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千万不可让再派小股队伍去追击他们了。”
“军师大人,以你之见,应该如何?”
张元指着前面滔滔奔流的黄河对李元昊说道:“王子殿下,现在乃隆冬时节,黄河竟然没有结冰,实在是天助我也。有黄河天险横亘在前面,江逐流率领这帮回鹘残兵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飞不过去。我们只要在后面死死坠住他们,另外再飞书调集各地方上的厢军过来助阵,只要构筑一个坚实的包围圈,就可以牢牢地把江逐流这股残兵困死在黄河边。到时候他们走投无路,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李元昊沉吟了一下,道:“军师大人这种办法当然稳妥,但是小王却不能再等了。小王率领两万党项铁骑吞不下江逐流四拼八凑的五千回鹘残兵败将,反而被他杀了我前营一千余骑,这已经是让小王颜面尽失了,若是小王不能亲手报了此仇,还要四处征调厢军过来,那在别的党项大将面前小王还有什么脸面?徒让他们耻笑小王罢了!”
张元一时无言。虽然从战术角度来考虑,用一万九千名大军在后面坠着江逐流的五千残兵,让他们疲于奔命,再调集其他厢军过来慢慢收拢包围圈。到时候这五千残兵既无粮草,也无救兵,又人困马乏,战斗力几乎丧失殆尽,那个时候党项人就可以以最小的损失吞掉江逐流这五千回鹘残兵。
可是李元昊王子殿下的考虑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眼下西平王李德明身体欠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撒手西归,党项几大势力明争暗斗,王子殿下好不容易才稍占了上风,如果这次王子殿下率领两万大军还没有吃掉江逐流的五千回鹘残兵败将,那岂不是影响李元昊王子在党项族人心目中的威望?进而动摇李元昊王子殿下好容易才抢到的一点优势基础。
“王子殿下之言也有道理。”李元昊躬身说道:“只是我军一定要统一行动,部队之间前后距离不要超过五里,这样一旦发现敌踪就可以相互呼应。不会再出现江逐流以优势兵力吃掉我们小股先头部队的惨剧。”
“好,就依军师大人之计!”李元昊说道:“传令下去,各营之间的距离不许超过五里,违令者重罚!”
※※※
沿着黄河奔出去有二十里距离,江逐流这才让队伍放慢脚步。
夜哥翰和班谷浑此时才得出空闲放声大笑:“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直娘贼的,党项狗崽子们也不够我们杀啊!”
江逐流从怀里拿出张震留给他的金疮药,一边让人帮他往伤口上上药,一边笑道:“三倍于敌人力量就可以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更何况我们是敌人的五倍呢?又加上我们提前歇息了一个多时辰,人马都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敌人这一千骑兵一路狂奔而来,人困马乏,怎及得上我们以逸待劳?所以我们不但杀了敌人一千余骑,还额外获得了一千匹战马。”
夜哥翰和班谷浑又是一阵大笑。与党项人打了半年多的窝囊仗,自从江逐流来了之后,才打了两场痛快淋漓的漂亮仗。
第三百零八章 扰敌以饭
“江老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夜哥翰问道。
江逐流道:“在黄河边和李元昊兜圈子。”
“兜圈子?怎么个兜法?”夜哥翰不解地问道。
江逐流道:“夜大哥,我们现在多出了一千匹战马。我选一千骑术好的士兵,每人配两匹战马,返回去骚扰李元昊的大军。如果我预料的不错,李元昊吃了这个大亏,一定注意保持队形,不会让队伍拉得太散。我们这一千士兵和李元昊大军一触即退,他的大军即使想追赶,又怎么能追上我们有两匹战马交替驱使的战士?更何况他的大军还要保持队形,更不会有我们小股部队来得迅捷。”
“夜大哥和班谷浑则率领其余四千人马在一旁暗中监视李元昊的大军,只要发现李元昊大军的阵型被拉散,有脱离主力部队的小股人马,我们立刻扑上去把这小股人马吞掉。等李元昊大军的注意力转回来时,我们就再次脱离战场。”
夜哥翰点头道:“江老弟,我看此计可行!不过我看这一千人马就由班谷浑率领比较稳妥,你是三军主帅,不可甚离。”
江逐流摇头道:“夜大哥,骚扰党项大军需要见机行事。班谷浑作战虽然凶猛,但是却不够灵活,不宜当此重任。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合适。”
夜哥翰知道江逐流说的是实际情况,虽然不放心江逐流去,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又没有比江逐流更合适的人选。
“江老弟,你千万要小心。”
“呵呵,放心吧,夜大哥。你们在后面一定要注意我的信号。一旦接到我的信号,就要迅速地赶过来和我一起夹击敌人!”
当下挑选了一千精兵,每人配了两匹战马,由江逐流率领着去骚扰李元昊,班谷浑则和夜哥翰率领着其余四千士兵徐徐而退。
李元昊正率领大军缓缓前进,忽然听到前方羊角声起,一骑飞马来报,前方发现回鹘人的军队。
李元昊大喜,终于抓住江逐流的尾巴了。他马鞭一挥,喝令部队全速前进,并注意保持队形。
李元昊也是被江逐流的反击打怕了,所以下了这么一个前后矛盾的命令,殊不知人奔跑的速度还有快有慢,更何况马匹?既然要部队全速前进,队形势必要拉得很散,那些速度快的就会冲在最前面,慢的自然被落下。可是要保持队形的完成,势必那些速度快得战士要压着前进的速度迁就速度慢的战友。
所以党项将士接到命令之后虽然速度快了不少,但是还是非常注意保持队形的完整,并没有达到全速冲击的地步。
班谷浑一边悠哉游哉地看着李元昊的大军,一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旦李元昊军队有全速冲击的迹象,他马上率领队伍全速奔跑,脱离接触。
如此一来,班谷浑的军队和李元昊的军队好像排练好的演习一样,一方前进一方后退,总是保持在五里左右的距离。
逗弄了将近半个时辰,班谷浑估计李元昊要发怒了,随即下令让战士们全速前进,脱离和李元昊大军的接触。
果然,李元昊被班谷浑逗弄得正不耐烦,他正要下令让五千人的前军不要顾忌顾及队形,全速追击的时候,回鹘人的军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元昊气得咬牙切齿。张元在一旁劝道:“王子殿下,不要理会回鹘人的挑衅。我们只要沿着他们撤退的踪迹追下去就行,反正他们被困在我党项境内,跑不了多远的。”
李元昊点头。
队伍又缓缓前进了二十里地。士兵们俱都人困马乏,从早上出发,现在已经是半下午了,算起来队伍有将近四个时辰没有用餐了。
在张元的提议下,李元昊让士兵们停了下来,就地埋锅造饭。
于是党项士兵纷纷下马,开挖锅灶,收集柴草,到黄河中取来河水准备做饭。小半个时辰后,几乎能闻到饭香了。忽然警戒的哨兵吹起了羊角号。
有敌来袭!
不用李元昊下令,党项士兵纷纷翻身上马。
直见远方一支回鹘队伍继续冲来,在距离党项大部队三百步外划了一个弧形,随即调头便去。
这支回鹘队伍来去如风,从鸣警到回鹘人出现再到回鹘人离开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见回鹘人远遁,李元昊一挥手,党项士兵才又翻身下马,可是再看他们刚才埋在地下的锅灶,十有八九被马蹄蹬踏,饭菜和泥土混搅在一起,早已经不能吃了!
“可恶的回鹘羔子!”
党项士兵纷纷咒骂,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有重新再做一次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鼻端又飘荡起饭菜的香味,这时候羊角号再一次响起,该死的回鹘人又来了。
“上马!”将领们高声喝道。
党项士兵这次远没有上次反应迅速,他们听到将领的命令后,嘴里骂骂咧咧的,十分不情愿的翻身上马,准备迎战。
可是这次回鹘队伍再距离他们四百步的时候就调头折返回去。
“天杀的王八羔子!”
党项士兵一边下马一边叫苦。这次他们虽然比上次要小心的多,但是还是有一大半锅灶被马蹄踢翻,饭菜又一次成了泥浆。
党项士兵们欲哭无泪,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五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一粒米还没有吃呢。回鹘人这帮王八羔子战又不战,跑又不跑,采用这么来回骚扰懦夫战术算是怎么回事啊!
在将领的指挥下,党项士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忍受着饥肠辘辘地痛苦再一次埋锅做饭。一边做一边在心中祈祷,仁慈的回鹘大爷们啊,等我们吃过饭你再过来吧。
怕什么来什么,回鹘人仿佛算好一般,等锅中的饭刚飘出一丝香味的时候,羊角号又一次想起。
奶奶的!天杀的回鹘人!党项士兵纷纷咒骂,却蹲在地上根本不愿意站起来,他们眼巴巴地盯着大锅里小米饭,熟了,马上就熟了,香味都出来了呢。
“上马,上马!”
党项将领急了,用马鞭不住地抽打地上的士兵。
“统领,让小的们吃点饭好吗?回鹘人只是骚扰一下,我们两万大军在此,他们哪里敢真的过来啊!”
士兵们身上挨着鞭子,也死死地守着在锅旁不愿意起身。
可是这次回鹘人却不打算骚扰一下就走,他们一直冲到距离党项人七八十步的距离,手中的弓箭向雨点一样射向毫无准备的党项人。
只听得党项士兵不住地发出惨叫。
可恶的回鹘人,他们这次是来真的了。
党项士兵手忙脚乱地翻身上马。
回鹘人射了两轮箭雨,发出一阵呼啸,从党项大军的边缘擦过去,调头向远方奔去。
李元昊气得嘴唇只哆嗦,回鹘人欺人太甚了,竟然视他两万党项大军若无物,非但不给他们吃饭休整的时间,而且还射杀了数百党项士兵,若是再任他们这么折腾下去,恐怕整个部队都会崩溃的。
“帖马洪,你率领前营五千人马给我火速追上这支回鹘小队。务必给我全歼此敌!”李元昊恶狠狠地说道。
“王子殿下,末将遵令!”
帖马洪喝令前营军队立刻上马跟他出发。
前营战士虽然也又累又饿,实在不想动弹,但是被回鹘人这么来回骚扰,心头也是憋了一团怒火。他们也知道,不歼灭这小股敌人,今天休想吃上安生饭了。于是纷纷上马,跟着帖马洪向前追去。
帖马洪领着军队往前追了十多里,忽然发现前方有一支回鹘军队正在休息。帖马洪心中大喜,立刻鸣起号角,让部队全速前进。
回鹘军队发现党项人追过来了,立即翻身上马,拼命向前方逃去。
等帖马洪追到回鹘人休息的地方,回鹘人已经不见踪影。
在看地上,摆放着近百口大锅,里面已经做好的黄灿灿的小米饭,旁边还摆放着许多碗筷,里面亦都盛好了米饭。显然回鹘人也是在此地休整,他们刚做好饭正准备吃的时候,帖马洪率领着党项大军赶了过来。
“哈哈,回鹘的王八羔子,光你们骚扰我们?没有想到,党项爷爷也会过来骚扰你们吧1”帖马洪哈哈大笑,道:“弟兄们,回鹘人给我们做好了饭,我们不吃岂不是浪费?来,派一千人在外面警戒回鹘人回头骚扰,其余将士给我下马吃饭!”
第三百零九章 饭中有毒
回鹘人却没有回来骚扰他们。
帖马洪让手下分出五分之一的饭留给负责警戒的一千士兵,其余四千士兵则分食剩下的五分之四的饭菜。
将士们都非常饥饿,锅里的小米饭又非常有限,所以每个士兵很快就把分到的饭菜吃完了。帖马洪身为指挥官,自然要比普通士兵多吃许多。
“好,吃过饭的将士们到外面警戒,把外面一千弟兄们换来吃饭。”
帖马洪抹了一把嘴,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这时候他忽然间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随即额头上的汗珠就下来了。
“哎哟,疼死我了!”帖马洪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将军,你怎么了?”
副将看着帖马洪的样子,连忙问道。可是话音刚落,他的肚子里也传来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一时间他也忍受不住,抱住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紧接着,其他党项将领也抱着肚子喊叫起来。
“不好,我们上当了!饭菜中有毒!”帖马洪蹲在地上喊叫道,“快,让将士们上马,我们撤!”
这时,士兵们肚里的毒药也开始发作起来,或者抱着肚子哀叫,或者躺在地上打滚,或者趴在地上剧烈呕吐,各种反应都有。
霎时间,四千党项士兵绝大部分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要少部分抵抗能力强的人仍在摇摇晃晃地强自支撑。
这时外边负责警戒的士兵发现情况不妙,连忙收拢回来。为首的将领快步赶到帖马洪身边,摇动着帖马洪的身体道:“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帖马洪吃得最多,所以毒性发作的最快,此时他已经口吐白沫陷入昏迷状态,又怎么能回答这个将领的问话呢。
“来人,带着几位将军,我们撤!”
这个将领把帖马洪放在马鞍上,又吩咐手下把其余几位将领带上,准备撤退。
可是哪里来得及啊。忽然间就感觉脚下大地剧烈地震动,再往四周看,只见东西南北俱是回鹘军队。
“走!”党项将领狂喝一声,翻身上马,又一脚把横在马鞍后面的帖马洪踢到地上——大敌当前,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中毒的上司?
可是他手下这一千士兵长途奔袭了五个多小时,一粒米都没有吃过,又累又乏又饿,再加上亲眼看到四千战友活生生被回鹘人毒死,一时间军心大乱,面对着养精蓄锐许久如狼似虎的回鹘军队,又如何能是敌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些侥幸逃过有毒饭菜的党项士兵就被江逐流和夜哥翰率领的党项大军全部歼灭了。
“江老弟,厉害,你太厉害了!”夜哥翰眼睛中写满了对江逐流的崇拜,“你一个小小的计策,又消灭了五千党项士兵。嘿嘿,两万大军,不过一天功夫就变成了一万四千人,李元昊得知这个消息,恐怕要吐血了吧?又江老弟在此,我看李元昊这一万四千人也保不住了!”
江逐流正色道:“夜大哥,不要轻敌。李元昊手下一万四千人的大军实力依旧远超过我们,所以我们依旧要小心谨慎。”
夜哥翰连忙点头:“是,江老弟,我们仍要小心。”
江逐流传下令来,让回鹘战士把党项人的战马都收集起来,对于那些受伤的战马,江逐流也不放过,他让士兵把这些伤马杀死,砍下四条马腿带走,当作军队的干粮。这一顿毒米饭,已经把回鹘军队的给养全部消耗光了。
一阵忙碌之后,战士们又收集到四千匹战马,砍下了三千来只马腿,然后在江逐流的带领下,迅速撤离战场。
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江逐流也觉得非常满意。不但又消灭了五千党项军队,而且还获得了四千匹战马。加上原来多出来的一千匹战马,现在回鹘所有的士兵都可以拥有两匹战马,这样回鹘军队的机动能力就大大的提高了。
除此之外,还得到了三千多只马腿充作军粮。这三千多只马腿支撑回鹘全体将士吃上三天应该没有问题。这三天内如果黄河仍不结冰,部队无法渡河,江逐流也不用发愁给养的问题。多出五千多匹战马,到时候可以宰杀马匹充作军粮,总之,士兵们不会被饿死的。
江逐流带领队伍沿着黄河往北撤去,大约走了二十里路,前面探路的士兵跑回来报告,抓住两个党项人。
江逐流命人把两个党项人带过来。
一会儿功夫,两个猥琐的党项汉子被带过来,他们身后跟着四匹青骡,每个骡背上都驮着四只大袋子。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江逐流问道。
“回将军,小人乃私盐贩子,弄了一些青盐,打算贩往大宋。不想天气奇暖,黄河水涨,被困在这里。”为首的党项汉子毕恭毕敬地回答。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些人不是党项军队,所以才敢大胆的说出来。
江逐流点点头道:“骡背上装的都是盐巴吗?”
两个党项私盐贩子连忙点头:“将军,都是盐巴。”
江逐流让人牵过骡子,打开其中一只大麻袋,果然,里面装的是大块的盐巴。
呵呵,这些盐巴来得正是时候,队伍中正缺少盐巴,士兵们打仗都少了很多力气,这么多盐巴过来,不但可以调节饭菜的味道,让士兵恢复体力,也可以化成盐水为受伤的士兵伤口消毒,尽快促使士兵们康复。
“好,这些盐巴本将军全部买下了。”江逐流挥手说道。
两个私盐贩子立刻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将军,将军,你千万要给小的们留上几袋,为了弄到这些盐巴,小的两人把全部家产都押上了。将军假如把这些盐巴都拿去的话,小的们恐怕要倾家荡产了。求将军可怜可怜小人,给小人们一条活路吧。”
四头骡子十六大麻袋盐巴,江逐流如何能用得上这么多?他这么说完全是吓唬这两个私盐贩子。
“给你们留条活路不是不可以。”江逐流微笑着说道:“但是你们俩要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
两个私盐贩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将军,只要你给我们留上几袋盐巴,让我们提供什么都可以。”
江逐流点头道:“你们先说说,这条路你们走了多少次了?贩过多少私盐?”
两个私盐贩子对望了一眼,嗫嚅着不敢回答。
“说!”江逐流厉声喝道:“你们如果敢欺骗本将军,本将军绝不饶过你们!”
“将军,这条路我们走过十多趟,但是以前都是当伙计帮东家贩运私盐。这次是我俩首次搭档自己贩运私盐。”
“好,既然你们走过多次,这里的地形你们可熟悉?”江逐流问道。
“将军,我们还算熟悉!”
“那你们说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隐蔽的地形,可以供五千人藏身呢?”
两个私盐贩子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说道:“将军,这里才往北走十多里,有一个峡谷在叫做黑山峡,在黑山峡之中有一条隐蔽的小道,里面有一个山谷,里面面积很大,但是能不能隐藏五千人马,我们就说不准了。”
江逐流点点头道:“好,你们头前带路,领我们大军到山谷中休整。等大军到达山谷之后,就让你们带着一半盐巴离开,你们看如何?”
两人对于一下子就失去一半盐巴很是心疼,可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位将军能答应给他们留一半盐巴已经非常宽宏了。
于是在十多个士兵的看押下,两个私盐贩子在前面带路。走到一般路程的时候,忽然间看到前面有一大片翠绿色的草海,草海上边还热气蒸腾。
江逐流连忙把两个私盐贩子叫过来,问他们前面这片草海是怎么回事,隆冬时节还绿草茵茵。
两个私盐贩子告诉江逐流,这事其实也不奇怪,乃是因为这片草海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温泉,四季常温,在温暖的水流滋润下,这里一大片草原就四季长青,用不凋谢。私盐贩子冬天的路过这里的时候一般都会在这里歇息,让马匹在此吃草补充体力。
江逐流眼珠子转了转,对私盐贩子道:“走,领我到那里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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