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新人
作者:西方蜘蛛|发布时间:2024-06-29 01:30:14|字数:33370
随后进来的齐耀荣也遭到了同样的事情。
而当他走出来的时候,面色甚至比李协邦还要难看。
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李协邦和齐耀荣心里都很清楚,甚至在他们按照郑永的话做好了一切之后,郑永对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到现在还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之中:“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今天你们所写的每一个字,我希望都是你们自愿写的,不管到了哪里什么人问起你们。
做为对你们的回报,为了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所以你们的老婆孩子我都已经送到了妥善的地方委托可靠的人照顾了。
放心,我不想伤害他们,如果你们能从重庆回来的话,你们会看到老婆孩子的,如果,我说的仅仅是如果,你们回不来了,那也有人会帮你们照顾的……”
李协邦和齐耀荣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要么他们一个人死,要么全家陪着他们一起死。
之前那些该死的顶头上司说,郑永不过就是一介武夫,头脑简单得很,就算动了他的部下,他顶多发几句牢骚,他不敢怎么样的。
可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哪里有半分上司说的样子在里面?
可是现在知道得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郑永已经帮他们设计好了一条道路,死路。可明知这是条死路,想回头的话却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报告,罗局长调到内江的人到了!”
“让他们带队的进来。”郑永有些疲惫地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这是一份刚刚送到手里的国际局势变化的报告,上面比较重要的一点是意大利入侵了小国阿尔巴尼亚。
阿尔巴尼亚在战略上对意大利非常重要,意大利的海军战略家视夫罗勒港及在夫罗勒湾入口处的萨森岛对意大利非常重要,因为它们可令意大利控制亚得里亚海之入口处。
加上阿尔巴尼亚能给予意大利在巴尔干半岛建立桥头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意大利与奥匈帝国已经争夺要建立一个独立的阿尔巴尼亚国家,战争爆发之后,意大利把握时机占领阿尔巴尼亚南部以避免该地被奥地利人占领。
但这个成功维持不久,由于战时内部问题、阿尔巴尼亚人的反抗及来自当时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的压力,意大利被迫在1920年撤出该地。
当墨索里尼统治意大利时,他将目光转向阿尔巴尼亚。
当德国吞并奥地利及出兵吞并捷克后,意大利看到自己已经成为轴心国的二流成员。当阿道夫·希特勒在没有预先知会墨索里尼而入侵捷克后,意大利独裁者决定执行并吞阿尔巴尼亚的军事行动。
4月7日,墨索里尼的军队入侵阿尔巴尼亚,行动由鲁道夫·格拉齐亚尼任总指挥,入侵部队分成三个集团连续相继地登陆,最重要是第一集团,分成四个纵队,每纵队均有指定的港口及内陆目标作为进攻目标。
虽然有一些顽强的抵抗,特别在都拉斯,意大利人与阿尔巴尼亚人短暂战斗,都拉斯在4月7日被占领,地拉那在翌日、斯库台及吉诺卡斯特在4月9日及几乎整个国家在4月10日被全部占领。
由于不愿意为意大利的傀儡,佐格一世、其妻子洁洛汀·阿波尼和他们的婴儿列卡飞往希腊及最终到达伦敦。
4月12日,阿尔巴尼亚国会投票通过废黜索古及与意大利合并为一个统一国家,由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出任阿尔巴尼亚国王。
这是继德国迈出了战争的脚步后,意大利紧随其后在欧洲实行的战争扩张。
战争的阴云已经不仅仅在中国的上空,在亚洲的上空,整个欧洲,也都因为这些事情,而布满了战争爆发之前紧张的气氛,战争很快将无可避免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进来的人让郑永觉得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见过。
“总指挥,司马寒正奉命前来报道!”这个看起来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年轻人大声说道。
“司马寒正,司马寒正。”郑永念叨了半天,可就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总指挥,您军务繁忙,当年在武汉的时候。”年轻人笑着说道。
“哦,对,对,你就是那个刺杀汪精卫的年轻人。”
郑永拍着脑袋也笑了出来,当初武汉“六里刺杀案”爆发,正是这个叫司马寒正的年轻人不顾一切的去刺杀汪精卫,最后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怎么,这还不到三年,就出来了?”郑永笑着让司马寒正坐了下来。
当年自己也曾经想着尽快把这年轻人从大牢里放出来,可当时自己是当事人之一,军人又不好过多干预司法,这才暂时放到了一边。
等回到第三战区之后,连番血战,渐渐的就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年轻人现在居然成为罗鱼勐的手下。
司马寒正在那坐得笔挺:“总指挥,其实在您离开武汉后没有多少时间,罗局长就派人把我从武汉秘密接了出来,之后一直在接受特别训练。这次值得您这急需用人,所以罗局长就命令我,还有和我一起的十九个人率先赶到内江……”
“罗局长把你弄出来的啊?”郑永面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一起和你秘密训练的一共有多少人啊?”
“回总指挥,三百多人,并且还在陆续招募!”
郑永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战统的成立已经让罗鱼勐的权利非常大了,现在他居然还开始秘密训练起特别人员,而且一直没有向自己汇报?
看到在那坐着的司马寒正,郑永暂时收住了思维:“怎么,我记得你以前是一门心思要去军队的,现在去到了战统,当了一个特务,这个心里会觉得有些委屈吧,和我说说。”
司马寒正不暇思索地说道:“是的,我以前一心想要军队杀敌,但到了罗局长的干部培训处后,经过上课,我才了解到其实不管在什么地方,一样能够为国效劳,一样能够给予倭寇打击!请总指挥放心,司马寒正一定尽心尽力完成后所有的任务!”
这个人的确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点当年冲动的影子。看来在所谓的“干部训练处”里已经被洗脑过袋了。
“这个,对即将在内江展开工作有什么样的看法?”郑永回到了正题问道。
司马寒正胸有成竹地说道:“竭尽所能,报效国家。内江形势复杂,但经过总指挥整顿后,局面已经略有改善,我相信经过我们的努力之后……”
“不要说大道理,不要说大道理……”郑永稍稍显得有些不耐烦:“大道理人人都会唱,有的人比你说得还慷慨激昂,打个比方,现在我们把中统在内江的势力给铲平了,将来官司打到总裁那里,你说总裁会帮着谁?”
“当然是总指挥!”司马寒正想也未想。
“为什么?”
“总指挥是抗日名将,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英雄,是总裁的爱将,同时……”司马寒正一口气说了不少,接着又大着胆子说道:“同时,总指挥和总裁又是亲戚关系!”
“你的确说对了一些,但又说错了一些。”郑永站起身缓缓说道:“假如真的出现了这些情况,不,一定会出现的,总裁一定不会维护着我,哪怕我是对的,他也会在形式上把我恨恨训斥一顿……”
看着司马寒正不理解的样子,郑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其实并不熟悉的年轻人说这些:“你要知道,在全国民众的心目中,我真的是个英雄,这点我自己从来没有否认过,但是在其他一些人的眼里,想要弄死我郑永那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个徐恩曾的话,我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说句不好听的,徐恩曾,不过是条看家护院的狗而已,一个屁就能够把他吹得老远。
可是在他身后有人,中统不是徐恩曾的中统。他身后的那些人,就连总裁也不得不考虑到他们的感想,以至于有的时候,还是要做做表面文章的……”
司马寒正怔怔地听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指挥会和自己说这些话,这些话本来不是自己这种身份的人能够听的。
“事情比你想像得复杂,以后你就会知道的。”郑永平静地说道:“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底子,你的任务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它的,有我给你顶着。”
“请总指挥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司马寒正起身大声说道。
郑永忽然问道:“你对你们罗局长有什么看法?”
司马寒正再次怔在了那里,但很快又听见郑永说道:“算了,算了,不勉强你,这你想说也说不出来,毕竟,他是你的顶头上司。”
司马寒正想了一会,说道:“是的,属下不敢冒昧去评价自己的上司,但是请总指挥尽管放心,在司马寒正和第三战区所有人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上司,也永远只会对医生这个上司尽忠……”
第五百零一章 戴局长的“肺腑之言”
戴笠忽然出现在内江,的确有些出乎郑永的意料。
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他搞出来的,如果不是戴笠有意泄露行动队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就不会陆续发生以后的这些事情。
不过戴笠看到郑永的时候,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却笑嘻嘻地对郑永说道:“恒渊老弟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到了地方上处理起这些来也是马到功成,要是换成兄弟的话,不定要头疼到什么地步。”
郑永也不点破,请他坐了下来,同样笑着说道:“雨农兄,你是不知道,我比你还要头疼。这么一大堆烫手山芋放在那里,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置,要知道这些人的身后,可是连蒋总裁也……”
“连蒋总裁也要看着三分面子啊……”戴笠帮他说了下去:“可是现在是战乱时期,倭寇对我华夏大地虎视眈眈,正需要将士奋勇,这个时候军人,尤其是那些经常打胜仗的军人的面子,那可是比谁都大,谁都得让着点的啊……”
说着摆弄了下手里的茶杯盖子:“其实恒渊老弟你也许早发现出了其中的不对,为什么行动队的行踪会被泄露出去,为什么内江的这些人伏击能打得那么准确……”
郑永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戴笠收起面上笑容:“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必刻意掖着藏着,行动队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刻意让人泄露给中统的人的……”
郑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的确没有想到戴笠自己主动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不过戴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到现在才说还是有点对不起你了。”戴笠点了下郑永,又指了下自己说道:“你想,行动队如此隐秘,不是我的话,内江的这些人怎么可能知道?不是我在里面动了些手脚,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动你的人?不是我的话,楚副官只怕早就死了,也不会被人折断四肢扔到了那个肯定会有人经过的山涧里……”
“你特意让楚平活下来,好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郑永冷笑着说道。
“不错,因为我必须要靠你才能遏制中统,不然我军统和你战统,在当地根本无法发展。”戴笠的脸上看不到意思羞愧,反而相当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所以不用些特别手段的话,根本没有把你拉下水的可能,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恒渊老弟,中统的势力一天不得到遏制,你我的日子就一天不好过,一个徐恩曾未必在我们的眼睛里,可是他身后的人,你我都心知肚明。
现在证据已经非常确凿,中统的居然胆子大到敢杀你第三战区的英雄,老头子必须雷霆震怒,那两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把中统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将来咱们再活动起来可就方便得多了……”
看着那张脸郑永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他的办法卑鄙,的确卑鄙。可他做的结果,却正是之前郑永想的,其实大家都在用卑鄙的手段换取成功,唯一不同的就是最后的目地而已。
你可以看不起戴笠,也可恨戴笠,但对于他的手法却让你不知道该怎么指责。
看着郑永沉闷的样子,戴笠喝了口茶:“我来的时候去了下医院,楚副官的性命已经保住了。虽然将来手脚不那么灵便,不过我已经帮他申请到了最优厚的伤残军人待遇,他将以少将身份退役,在一个油水丰厚的部门工作。
虽然不能再当兵了,可总算不用再在战场上去冒险了,太太平平地过完下半辈子,我想这也是你愿意看到的。同时,我还派人给他家里送去了两万大洋,又帮他智障的弟弟同样找到了一份轻松的工作,恒渊老弟,兄弟我这样安排你还算满意吧?
还有,内江说起来是楚副官和你恒渊老弟得到的,兄弟不会厚着脸皮窃据你的果实,只要你战统的人还在内江一天,我的人就绝对不会进来。内江,将永远是你郑恒渊和战统的天下。恒渊老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郑永有了哭笑不得的感觉。
自己应该扇戴笠一巴掌,还是应该感激戴笠?
不错,楚平从此以后不用再上战场了,再也不会殉国在弹雨中了,而且郑永相信他的下半辈子会过得非常舒服。
还有楚平的弟弟,楚平的一家人,戴笠也全都安排得无可指责。
至于遏制中统,尽量让自己掌握的战统高速发展,也正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现在看来已经初步取得了效果,而在这一切的后面,和戴笠同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郑永现在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结果却发现还得感谢捅了自己一刀的那个人。
缓缓摇了摇头,点着一根烟,郑永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一直认为全盘都控制在了自己手里,但现在才发现,那些躲在背后的人才真正掌控着一切。
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了,不能一直这样被戴笠摆布着。
戴笠微微笑了一下:“其实,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当整件事情都是策划的?中统的势力太大了,大到有些不好控制了,很多地方,连政府都插不进手去,政令军令到了那些地方,往往就成为了一堆废纸……”
郑永怔了一下,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
CC系自成立开始,便常与复兴社发生矛盾,两大系统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按蒋介石的统治术,对这两个特务组织本来就是分而治之,以便羁勒。
所以最初划给CC系的活动范围是党务和文化教育,划给复兴社的活动范围是陆海空军部队及各级军事机关。
但复兴社却认蒋介石的天下就是黄埔系的天下,而他们自己又是黄埔系的代表,所以便视CC为“螟蛉子”,也想在文化教育方面扩充阵地,于是与CC不断发生摩擦。
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后,蒋介石为了加强对特务系统的集中领导,于四月成立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这个总的特务机构,将原复兴社与CC派特务组织集合在一起,进行统一管理,局长是陈立夫,副局长是陈焯。
陈立夫当上了军委调统局长,高兴了好多天。但是,蒋介石成立统一的特务机构,只是为了便于指挥,而并非将整个特务组织都交给二陈。
局长虽是让陈立夫当了,但特务系统并不打乱,局下设三个处,原来的CC系属一处,原来的复兴社属二处,三处开始两方面人都有,后来也拨归复兴社。这三个处各成系统,互不问津。
陈立夫对此十分嫉恨,便以局长的官衔处处抬高一处、压制二处。二处处长戴笠因公去见他,他傲慢地坐着,既不起身,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这就开始造成了戴笠和二陈之间的严重矛盾和对立关系。
而对于国民党内部来说,陈果夫、陈立夫都是中央执行委员,由陈果夫出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陈立夫任国民党中央秘书长,二陈完全把持了国民党党权,一些原本蒋介石定下的政策也必须先得到二陈的首肯。
陈氏在党中央形成了绝对强大的势力。七十二名中央执行委员会成员中,有15%属于CC派;中执会一百八十名在委员中有五十人是陈氏的人;而且在抗日战争爆发前它的顶峰期间CC派已有上万成员。
权利的过分膨胀,必然会遭到当权者的猜忌,即便当权者目前还无法离开他的帮助和支持。
同时,二陈和黄埔系的矛盾也是路人皆知,大有公开化的迹象。
郑永舒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雨农兄,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你我之间的那点小小矛盾,现在开始谁都不要提起,一阵风吹过就算了。”
笑容重新浮现到了戴笠的脸上:“恒渊老弟是个聪明人,咱们掏心窝子的说句,你我之间的共同敌人是那些人,只要那些人还在一天,我们之间的那些矛盾就不会爆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句话坦诚到了极点。
郑永微微点这头,但他开始觉得戴笠身上有很多地方是值得自己学习的。
他并不是真的坦荡,而是奸诈到了骨子里,经常一句话就把你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堵死了,然后让你心甘情愿的去为他卖命。
“还有那个文复,就是那个大学生,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他并没有死。”戴笠眼睛里阴沉的目光一闪而过,说道:“这个人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或许会对徐恩曾造成致命一击,徐恩曾倒下了,他身后的人也会遭到沉重打击。”
“那个文复现在在哪里?”郑永淡淡问道。
“正在被我的人审讯。”戴笠微笑着站了起来:“放心,恒渊老弟,现在你我之间是盟友关系,有什么情报的话我不会独享的,无论从他嘴里得到了什么,我都会同样给你一份完全没有更改过的……”
第五百零二章 审问技巧
郑永再一次看到文复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军统的刑法之残酷,只有亲眼见到的人才会知道,十个进入刑讯室的,九个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招供。
不过这个文复,很巧合的就是那剩下的一个人。
说来也奇怪了,这么斯斯文文,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抗过了一次接着一次非人的折磨。
戴笠冲着郑永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邪门了,这消息真能抗,差不多所有的刑具都用光了,居然硬挺着就是不说。”
“我们已经查过了,徐恩曾对他有恩,好像他母亲死的时候,徐恩曾还派人送去了几百大洋,不然文复连下葬的钱都没有,他对徐恩曾感激得很。”一起参与审讯的毛人凤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还了解到,小时候文复被十几个同学殴打,这小子居然硬抗了一个多小时,愣是一句求饶的话没有说,从小就那么能挨,现在……戴局长,郑总指挥,我看咱们得另外换个办法才行……”
郑永笑了一下:“帮他治下伤,喂他吃点人参补补身子……”
看到戴笠和毛人凤怔在那里,他笑着说道:“毛秘书,明天交给我来审讯,你帮我准备一间屋子,一定要狭小一些,而且必须要隔音。准备三把椅子,一张桌子,其它什么也不要摆设了……”
毛人凤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的时候郑永才重新来到这里,看了下帮他准备的房间,完全都是按照自己昨日的要求准备的。
看到文复被带了进来,郑永让其他人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自己、戴笠和文复三个人。
屋子空荡荡的,身上到处都能看到伤痕的文复,似乎有些紧张不安,看了看周围,除了三个人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好像想抓住点什么东西,但又很快缩了回去。
“大学里学的是什么?”出人意料的,郑永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文复愣了一下,说道:“历史……”
“历史好,我以前也想学历史,可鬼使神差的穿上了这身皮。”郑永淡淡笑着:“我记得以前有个人和我说,学历史地理这些东西一点用没有,将来大学毕业了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还不如一个有手艺的小伙计……”
“对,社会就是那么不公平!”文复愤愤地说道:“我有个学长学的也是历史,可大学毕业后,家里没有门路,整整一年一份工作都找不到,那些有门路的人,一个个都进了洋行什么的。有几次他去找工作,人家一听他以前学的是历史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我亲眼看到一次他去应聘当地税务部门的职位,人家听他是历史系毕业的,居然讽刺地对我的学长说,等我们税务局开始研究唐太宗怎么死的时候,你再来应聘吧,后来才知道,那些什么招聘都是假的,职位,早就被有钱有势的人给定下了……”
“是啊,不公平,的确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郑永频频点着头:“有才能的人得不到发挥,废物却占据着高位,不过我相信这样的状况总有一天会改观的……”
文复盯着这个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对了,你是哪里人,资料上好像没有写明。”郑永翻阅着手里的卷宗问道。
“杭州……”
“杭州?好地方,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地方我去过,美,美得很。”郑永啧啧地赞不绝口:“以后等到不打仗了,我一定还得去一趟,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帮我带下路。”
文复一片迷茫的点了点头。
郑永翻来覆去问的,很审讯一点关系也没有,无非就是什么家里有几口人,毕业了准备做什么,大学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弄得边上陪审的戴笠一头雾水。
足足一个多小时的讯问,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郑永然后站了起来,收好了桌子上的卷宗:“我和戴局长还有些事,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下吧。”
文复茫然地目送这两个人离开,铁门沉重的响了起来,接着灯都从外面被关了,空荡荡的室内变得一片漆黑……
“恒渊老弟,你究竟在玩什么名堂?”戴笠苦笑着问道。
郑永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几口:“他一进去,看到里面什么也没有,会产生一种无所遁形、陌生而又孤立无援的感觉,脑袋里会有‘让我出去’的意识。至于我问的那些问题,是要让他一步步慢慢放松对我的警惕,甚至,对我产生一些好感……
现在屋子里一片漆黑,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让他觉得害怕、孤独,精神也会一点一点崩溃,等到他想要吃的、喝的时候,就说明他支持不住了,再关上他一个晚上,等到我们明天再进去的时候,雨农兄,我想他会开口的……”
戴笠看着他微微叹息了声:“恒渊老弟,以前只认为你会打仗,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不过我很怀疑这对文复这样的人会不会有效果……”
“就是因为他太烈性了,刑具对他没有作用。”郑永淡淡笑了一下。
闲聊了近两个小时,毛人凤匆匆走了进来:“犯人想要抽烟。”
“他以前吸不吸烟?”郑永问了一句,看到毛人凤摇了摇头,郑永又笑了起来:“不要给他,什么也不要给他,也不要和他说话,不要给他任何吃的和喝的,不许任何人走近那间屋子,要保证屋子周围的安静,尽量一点声音不要发出!”
抬腕看了一下表,才刚刚下午三点多。
“二十四个小时后我再来,之前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郑永站起了身,当他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听到关着文复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了敲打声和文复大声叫着的声音。
郑永整了下自己今天特意穿来的西装,正了正领带,微笑着离开了这里……
“这人实在太古怪了。”看着郑永的背影,毛人凤嘀咕了句:“刚才我还不相信他的审问方式能起什么作用,可文复还真的想要抽烟了……”
“是啊,这人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戴笠的眼神有些阴郁:“幸运的是目前我们和他还是盟友,假如被徐恩曾抢先一步的话,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他身后有财神爷撑腰,又那么得到老头子的信任,想要对付谁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但他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他和郑永也许会反脸的……
……
“昨天情况怎么样?”当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重新换上了军装的郑永问道。
毛人凤脸上堆满了笑容:“服了,真的服了,都被郑总指挥料准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文复拼命在那叫着要吃的喝的,但我们没有理他,后半夜他开始用凳子砸门,我们依旧没有理他。
大概这么闹腾到了凌晨,我们听到他在里面哭了,好像哭得非常伤心。凌晨三点左右,他大声说要见白天和他说话的人,就是你,说有事情要和你说,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一直到了清晨的时候才没了动静,不过,刚才我们依然听到了他的哭声……”
郑永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交给了身边的副官:“二十四个小时,差不多了。”
当郑永重新推开那扇铁门的时候,在他的示意下,屋子里的灯一下亮了起来,文复就蹲在墙角边,一晚上精神和心理上的折磨,让他啊老了不少,才二十来个小时的关押,一个人看起来足足老了十来岁。
骤然亮起的灯光,让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文复一时无法适应,他用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放了下来,等他看清了面前的人,一下怔在了那里。
昨天郑永穿的是西装,今天却换上了国民政府一级上将军服。
“长官,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回过神来的文复踉跄着站了起来,冲到郑永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起来,起来。”郑永把他扶起,然后又摆正了椅子,将他按在了椅子上,掏出一块手绢递到了文复面前:“我叫郑永,听说你昨天找我,是吗?”
听到“郑永”两个字,刚才还拿着手绢擦脸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军官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吧,要是有什么委屈的话可以对我说。”郑永语气平和地说道。
他这些现在的文复,虽然精神已经被折磨垮了,但心理上还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对了,我昨天却看了一下你的妹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吧?还好我去得及时,不然,不然你妹妹就要被坏人绑架了……”
“不可能!不可能!”文复一下大声叫了出来:“徐局长答应我会好好照顾我妹妹的!”
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文复很快又咬着嘴唇停了下来不发一言。
郑永轻轻叹息了一声,站起身走了几步:“文复,你太年轻了,那种人的话你也能信?我知道,当初徐恩曾对你有恩,可是现在在他心里你已经没有一点利用的价值了……”
第五百零三章 路途
精神逐渐一步步被摧毁,心里上的防线一点点被瓦解。
文复的浑身在不断哆嗦着,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点一点的流了下来。他不断的用手绢擦着,手在那不断的哆嗦着。
郑永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喷出了一股浓浓的烟雾。
“给我,给我一枝烟……”这是文复第二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郑永站了起来,掏出一根烟,放到了文复的手里……
“我要你们给我一大笔钱,还要帮我和我妹妹离开这里,保证我们的安全。”在烟快燃到尽头的时候,文复扔掉了烟蒂,用低得几乎无法听到的声音说道。
郑永微微地笑了,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
“恒渊老弟,我是真服了你了。”戴笠和郑永一起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正在里面写着什么的文复说道:“不用刑就能让犯人招供,我看除了你再没有人能办到了……”
郑永淡淡笑了下。
“郑将军,我不相信戴笠,但我相信你,你去我被抓到的地方,在靠西墙的地方,你往下挖,就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文复在自己耳边悄悄说的话又重新盘旋在了脑袋里。
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雨农兄,我准备明天就回重庆,这些发生的事情必须马上向总裁报告。”
戴笠点了点头。
这次出兵奇袭内江,黄埔学生团大放异彩。全团一千五百九十七名学生,仅仅伤了七个,一个阵亡牺牲的也没有,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尤其重要的是,这些黄埔学生第一次拥有了实战经验。
被召集起来的学生们已经知道了郑永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军们即将离开,都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郑永微笑着看着他们,微笑着说道:“同学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段时间里你们学到了很多,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在战场上重逢的,到那时候我们依然可以一起并肩作战!
牢牢记得你们学到的,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打仗不是冲动,打仗也不仅仅是牺牲,动脑子,动好了自己的脑子能够抵得上一个团!
等将来你们上战场的时候,你们会知道的,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优秀的指挥官,相信你们每个人都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将军,我再最后送你们一句话,这句话我希望你们这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枪口,是用来对准侵略者的!
全体都有,立正,现在我宣布,除草计划完成,黄埔学生团,解散!”
命令已经下达,但那些学生兵却没有一个动的,他们站得笔直,看着这位和他们一起战斗了很多天的将军,然后,一个带队军官大声说道:“全体都有,敬礼!”
郑永转过了身子,脸上浮现着笑意。他知道,这些学生都会长大。他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
王毅恒走了过来,一一拥抱了自己的兄弟们:“我也要和他们一起走了,不过我昨天刚刚得到了命令,命令我立即赶赴指定地点。总指挥,弟兄们,很快在你们的头顶,又可以看到中国战机了!”
“我们等着你们!”
郑永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部下们也都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很快,在自己的头顶,又可以看到威武的中国战机了……
……
“知道吗,德国和意大利签署了《德意同盟条约》了。”骑在马上,郑永伸了下懒腰,说道。
这是份德国、意大利之间的军事政治同盟条约。
因德意称其为“钢铁般的条约”,故又称《钢铁盟约》。
其主要内容是:缔约国一方的安全或其他重大利益受到外来威胁时,另一方将给予充分的政治上和外交上的支持,以消除威胁;如缔约一方卷入与其他一国或数国的军事冲突时,另一方应立即以陆海空军支援;缔约双方保证一旦共同作战时,对于缔结停战协定或和约,彼此必须完全一致;为保证履行上述义务,两国决定在军事和军事经济范围内加强合作,并为此设立常设委员会……
“德国和意大利之间的事情,和我们关系不大。”司徒天瑞漫不经心地说道。
“谁说关系不大?”欧阳平斜了他一眼:“估计大战一触即发了,我听说德国和意大利最近动作不少,一旦真的打起来来,嘿嘿,我看倭岛肯定也会参与在里面,这下可热闹了,不光就咱们一个国家在打仗了。”
郑永点了点头:“把他们全都牵扯进来也好,起码以前一些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情,现在可以公开做了。最好把美国也提前牵进来。”
“为什么是提前,难道美国也会参战?”铁定国有些奇怪地问了句。
“不是难道,而是肯定,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美国是习惯在战争中捞取最大好处的。”郑永说着,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捞足了好处,而其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同样也是如此。
他现在想的是,有没有可能提早把美国拉到战争里,而不是按照历史步骤,慢慢地发展下去。
不过自己好像有些异想天开,自己国内的事情还没有做好,居然又把心思放到了美国身上,自己不过是一名领兵打仗的将军,这些国家大事,似乎目前还没有自己控制的份……
陶平敲了敲腰:“总指挥,我就想不明白,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有汽车不乘,非得骑马,你看看这路难走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郑永冷笑了一声:“咱们这次是满载而归,可有些人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看着吧,不用到重庆路上一准出事。”
话音未落,后面已经有几骑快马匆匆过来。
这次离开重庆,因为有黄埔学生的队伍,就带了一个警卫连出来,平定内江之后,又留下了两个排暂时留在当地,维持地方秩序,出内江的时候郑永身边就剩下了一个警卫排。
他并没有把这个警卫排带在身边,而是让他们沿大路押送犯人前进,自己则带着几名部下抄小路返回重庆。快马飞奔而来的正是自己的警卫排长。
“果然出事情了。”欧阳平喃喃地说了一湖。
“报告,我警卫排遭到大股不明身份的暴徒袭击,死三人,伤六人!”
随着警卫排长的汇报,郑永冷静地问道:“犯人怎么样了?”
“报告,犯人在暴徒袭击中全部被射杀!”
几名部下互相看了一眼。
只怕那些犯人不是被暴徒射杀的,而是死在了总指挥的手里,天知道这些人回到重庆后,会不会在一些人的示意下改口供,推翻以前的证词,反过来倒咬总指挥一口。
现在有了袭击这么一个借口,名正言顺的把他们打死未必就有什么不好了……
郑永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经和重庆方面通了气,命令你的部队坚守不出,很快就会有援兵来帮助你们的。”
说着连连冷笑不止:“有些人的胆子真的大得能包住天了,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顾忌,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好,这次要么不做,要做干脆就把事情做大了,把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全部暴露出来!”
这次他是动了真怒了。
随着内江之行,他已经和中统以及他们的幕后人物势成水火,谁都想着对方死。
很简单,要么自己,要么是那些人,总有一方会先倒下的。趁着自己还在大后方的时候,能够解决掉多少问题就解决掉多少问题。
不要自己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时候,背后又挨了别人的冷刀子……
只是现在还要确定一个人选留在重庆,把大后方发生的事情都在最短的时间内汇报给自己。
这个人选有些麻烦。
首先是要对自己忠诚,不能有自己的野心;其次不能用身边那些被大家熟悉的军人或者情报组织成员,尤其是这个人不能引人注意。这样考虑下来,能供选择的人选几乎没有。
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事伤脑筋,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正想着,忽然一个名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脑袋里。
郑永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个人会愿意去做这份工作,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总指挥,在想什么?还在想着那些人的袭击?”铁定国策马来到了郑永身边,看着郑永一脸的专注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伤不到咱们的……”
“我想的不是他们。”郑永低声说道:“铁定国,你说黄雨欣这个人怎么样?”
“护士长?”铁定国怔了一下:“不错啊,人家大老远的跟着咱们走了大半个中国,还为你负伤,我说啊,别管别人怎么看,干脆把她娶过门得了。”
郑永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老部下的肩膀:“我想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我现在想的不是结婚,我想如果把黄雨欣留在重庆,她能帮咱们什么忙?老铁,我这人有的时候想法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一些……”
第五百零四章 孔祥熙的分析
“这个,都能够确定吗?”
当蒋介石的口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郑永身子站得笔直地说道:“是的,总裁,全部都是真实的,除了吴志勋畏罪自杀以外,李协邦和齐耀荣都写了在内江这些年里详细的状况,而且还有文复的证词也可以证明!”
“哦,先放在这里吧。”
一反常态,蒋介石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出现意想中的雷霆震怒。
郑永略略有些失望,这时候又听蒋介石说道:“恒渊那,这段时候实在辛苦你了,让你到处跑来跑去的,我于心不忍啊。这么多证据足够杀徐恩曾几次了,不过,暂时不要声张,具体怎么处理徐恩曾,我还要好好地考虑考虑,东西都放在我这里吧。”
稍稍停顿了下,又说道:“恒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自己的部下差点被打死,千辛万苦的去追查,又险些被人再次打个伏击,但追查出来的东西,现在看来却好像没有什么用,你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你也一样要理解我的难处。
我这个总裁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的,要考虑很多方面的事情,平衡各个方面的关心,不然这个国家就会乱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涉案的人员我一定会严查到底,决不姑息养奸,这点你尽管放心好了……”
“郑永不敢要求总裁做什么。”郑永赶紧说道:“只是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但郑永相信总裁一定能够妥善安排的。”
蒋介石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能够明白就好。我们政府中有些人那,总是为了一己私利,被权利蒙蔽上了眼睛,不顾后果的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把个人的利益高高地置于政府之上,可是一旦你想要好好地整顿一番呢?很快你就会发现,事情根本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打着骨头连着筋,动了他一个,就会引发起一连串的反应,造成的后果你根本就无法想像。怎么办?既然不能硬来,那就慢慢地来。先把这些人身边的羽翼一点一点的剪除了,等到他变成广杆司令的时候,然后,才是真正收拾他的时候……”
郑永点了点头。
本来他还想把在文复那得到的证据交给蒋介石,但蒋介石的话却让他心里一动,有些东西晚些交出来反而要比早交好。
现在未必能够动得了一些人,但当蒋介石真正准备收拾那些人的时候,再把这些证据拿出来,一定能给他们致命一击,让这些人,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好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你的老丈人前天偶感风寒,去看看他吧,这个,顺便和他好好谈谈……”蒋介石挥了挥手说道。
一路上的心情多少有些阴郁,人总是这样的,明明知道现在需要忍耐,但却总希望自己想看到的事情立刻就出现在面前。
到了孔祥熙家的时候,下人把他迎了进去。其实孔祥熙也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得了感冒,调养了两天也好得差不多了,见到自己的女婿进来,让人上了茶,挥手让房间里的人全都出去。
“怎么样,这次去内江大有收获吧。”孔祥熙开门见山地说道。
郑永把前后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孔祥熙听得非常仔细,等郑永说完了才开口说道:“蒋公对这么事情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但也不会动作得太快,毕竟,在徐恩曾身后的是什么人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所谓蒋家天下陈家党,那两个兄弟在党内还是很有势力的。
不过按照我的看法,徐恩曾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蒋公不会对他手软的,现在你得到那么多证据,蒋公不会不给你一个交代的,毕竟在前线打仗的还是你们。
将士们一旦心寒事情就不好办了,这点蒋公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怎么动,动到什么程度,你我都不了解,蒋公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郑永平静地听着,对于自己这位岳丈,某些方面他还是比较佩服的。
在政治上他比自己看得远,不然也不会步步高升,一直坐到了中国第一财神爷的位置上。
而且他的忍耐力,也是自己比不上的,为了达到目地,他不惜对一些小人物容忍,一直到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后,再突下狠手让对方哑巴吃黄连。
比如在对待杜月笙的问题。
杜月笙在这些人的眼里,不过是个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物,但当年为了币制改革,再加上为了更好的本来,他为了更好地控制上海的金融界,硬着头皮把杜月笙拉进了“法币发行准备管理委员会”。
但看到杜月笙春风得意,对他表面恭敬背后讥嘲的样子他又恨恨不平。这种情绪在公开场合当然不宜外露,回到家中就难免不对宋蔼龄说出。
宋蔼龄见丈夫有了委屈,自然要进行安慰。而且,她早就对杜月笙之流没什么好感,认为他们不过是穿上西装体面一些的高级流氓。于是,孔祥熙和宋蔼龄就商量出了一套计划。
法币改革之后,法币和英镑等西方主要货币的汇价是金融家们最关心的问题,杜月笙也不例外,曾几次打电话找孔祥熙、宋蔼龄探听。
有一次宴会后宋蔼龄“无意”中透露,说是丈夫本来没告诉她,是孔和英国代表李兹罗斯密谈时她偷偷听到的,法币和英镑的比价又要变动,让杜月笙赶快去投机,可以趁机大赚一票。
杜月笙信以为真,立刻行动,将手中的现金全部抛出。其结果可想而知,不但一分钱没赚着,还赔了整整五万英镑。
随后为了安抚杜月笙,不至于让这个大流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第二天就亲自主持召开了中央银行董事会的特别会议。
会议前,他和几个心腹打了招呼,所以会议开得很顺利,一致同意把银行要建的一幢大楼的工程让杜月笙下属的一个公司承包。孔祥熙心里早盘算好了,这个工程下来,杜月笙赚的钱足以抵销那五万英镑。
这样一来弄得杜月笙不但无法和孔祥熙翻脸,还在电话里面一个劲的感谢,从此后再也没有说过孔祥熙的一句坏话。
不仅仅是对杜月笙,在对待自己的亲戚宋子文的态度上,他也同样如此。
用得着的时候两人亲密的真正就是一家人,但一旦等事情了解,两个人又会毫不犹豫地互相攻击,恨不得能把对方致之于死地……
听说最近宋子文又开始联络其他人对孔祥熙攻击,孔祥熙立刻以退为进,建议蒋介石亲自担任行政院长职务,而他本人则改任行政院副院长,仍实际上,孔祥熙仍旧还是掌管国民政府的行政大权。
“陈果夫前段时候来找了我,和我说了会话,大概意思想来你也能够猜到。”孔祥熙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暂时钣不倒这些人,那为什么不干脆在面上客气一点,甚至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再给他来上那么一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把事情做绝了!”
郑永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听说美国方面的贷款到了?”
“是的,一共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贷款。”说到这上面孔祥熙显得兴致勃勃:“两千五百万,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你知道你心里在那想什么,不可能都给你,就算我是的岳父也没有用。后面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呢。你看看,现在哪个地方不需要用钱?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还是会尽力尽可能多的调拨资金给你们,毕竟,这是令仪争取来的,而你的第三战区又是打得最苦的,我就算偏向你点,那也没有什么大碍。恒渊,只管回前线安心带你的兵去,这里由我呢,你吃不了什么亏……”
郑永赶紧假模假样地说道:“岳父,如果实在困难的话也不必勉强了……”
“困难?”孔祥熙冷笑了一声:“我孔祥熙想做的事,谁能够阻拦?谁有这个本事不让我做?有的时候我是懒得和一些人计较,但不管是谁真要是想爬到我头上了,我一定会把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为了这笔贷款,令仪在美国吃了多少苦头?一个女人,整天穿梭在国会和白宫之间,听说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哼哼,我倒想要看看,如果没有令仪和我在后面撑着,那些人能办出什么事来。真把我惹急了,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这有些赌气任性了,恒渊啊,你回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在陈家有个舞会,我已经答应去了,你也随我一起去,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了。”
郑永本来对这些舞会什么的根本就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是老丈人说了,也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非常疲惫,在床上躺了会,听下人说黄雨欣来了,郑永从床上翻身而起,草草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这么急着叫我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黄雨欣一进来就一脸疑惑地问道。
郑永请她坐了下来,给她薛了一个苹果递了过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点小事要和你商量下,不急,你先吃了这个苹果,然后再慢慢听我说,一时半会的我还真说不清楚……”
黄雨欣接过苹果,笑着摇了摇头:“和你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我对你还不了解?你这么殷勤对谁,那保证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你郑总指挥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第五百零五章 陈家的舞会
黄雨欣接过苹果,笑着摇了摇头:
“和你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我对你还不了解?你这么殷勤对谁,那保证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你郑总指挥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郑永一脸的尴尬,和黄雨欣在一起十年了,自己心里的这点想法当真瞒不过她。扰了扰头说道:“这个,再过一段时候我就要回第三战区去了,最近出了很多的事,重庆,内江,我们在前线,最怕的就是不了解后面情况的变化……”
“所以你就准备让我留在这里,把后方发生的变化随时随地的通知你。”黄雨欣很快就猜出了郑永心里的心思。
也不想再隐瞒什么,郑永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在大后方已经有了一个情报网,但一直缺少一个值得完全信赖的人来掌握,这个人需要的……需要的是对我个人的无限忠诚……”
“我对你好像不是‘忠诚’。”黄雨欣淡淡地笑了下,笑得有些凄婉:“十年了,十年里你一直用忠诚来评价你手下的人,不管对谁都是这样。春妮对你忠诚,她在奉天大突围的时候,早就已经为你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孔令仪对你忠诚,为了你和国家,一直在美国不断奔走游说,现在,该轮到我的忠诚了吗?”
该怎么回答她?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在自己的心里,评价一个人首要的就是忠诚,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一样,郑永始终认为没有什么比“忠诚”两个字更加重要的了。
“你知道吗,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要对你说。”黄雨欣微笑着说道:“你是一个好的军人,好的将军,但你不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在你的心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军队和国家更加重要。”
郑永静静地看着她,他见黄雨欣也是如此平静地看着自己:“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帮你做的。就好像在战场上,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但我希望你知道,这和你下不下达命令一点关系没有……”
其实有的时候对女人的一个承诺,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都能够让女人心满意足,甚至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苦苦守候这个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诺言,但有些男人却一辈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黄雨欣站了起来,眼神里有一些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情报工作,但我相信你一定帮我安排好了,我会去认真学的,然后会在这里等着有一天你会接我回去……”
她走了,郑永没有给她承诺,但黄雨欣却给了郑永一份承诺……
一份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一份承诺……
但他走出门口的时候,看到副官正好走来,郑永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我做事是不是太瞻前顾后了?”
原以为副官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没有想到副官却难得的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又用从来也不会有的语气说道:“你是想得太多了,总想维护好自己的形象,现在你已经有了两位夫人,再娶一个过门的话,你会担心民众怎么看你,会担心底下的将士怎么看你,会担心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
郑永被自己的副官说得怔在了那里,他有些好奇地看了副官一眼,副官又接着说道:“总指挥,你是大人物,想得多,我只是个小人物,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我就知道一点,要为了个女人影响到士气,那干脆别打仗了,咱们男人,娶就娶了,被别人骂就骂了,谁身上难道永远不会有污点,我就不相信了,这世上还真有十全十美的人……”
郑永忽然笑了,他拍了拍副官的肩膀:“骂得好,谁身上永远没有污点?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尽善尽美。你先帮我去准备下晚上酒会要办的事情,另外,再给美国的两位夫人拍份电报去……”
……
以前也曾经见过陈果夫和陈立夫兄弟,只是一贯没有什么深交,大多都是因为公务上的原因而匆匆地说上几句。
其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之前双方谁都没有想到的,弄到现在简直势同水火。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目前两面决战的时机都还不成熟,再这么斗下去说不定就会两败俱伤。
尤其是对于陈家兄弟来说,日子要更加不好过一些。
郑永是手握军权,蒋介石最信任的爱将,又是蒋介石嫡亲的外甥女婿,怎么说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人,真要是撕破了脸皮,吃亏的怕还是陈家。
再加上这次他去了一趟内江,天知道他得到了一些什么对陈家不利的资料。据说蒋介石在接见了回来的郑永之后,脸色一直阴沉得非常难看。
“委曲求全”,是一个政客必须具备的“优良品质”。
反正郑永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重庆,面上对他客气一些,等这位瘟神走了,那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在这样心态的驱使下,当一身戎装的郑永走进来后,陈家兄弟表现出了难得的热情,亲自来到门口迎接这位陈家的“仇人”。
“郑将军亲临寒舍,不胜荣光,不胜荣光。”将郑永迎了进来,陈果夫清了清嗓子,示意宾客都安静下来:“诸位,今日我们非常荣幸,请来了赫赫有名的军神,第三战区最高司令长官,一级上将郑永郑将军光临!”
那些宾客中响起了一片掌声,不少穿着洋服,还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们一个个都朝着郑永的方向抛来一道道么媚眼。
简短地说了几句,舞池里的音乐响起,陈果夫和陈立夫请郑永到了边上的客房,里面郑永老丈人孔祥熙早就已经坐在里面等候久了。
“郑将军,有些事情咱们彼此之间还是有些误会的。”坐定了,陈果夫开门见山地说道:“那是因为大家缺乏沟通这才造成的,要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郑将军雅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一开口就是直接说出软话,倒有些出乎郑永的意料,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孔祥熙已经笑着说道:“恒渊官做得再大,再得蒋先生信任,那终究还是给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道理,祖焘兄,话过了,话过了。”
郑永微微点了点头:“陈主任,郑永倒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是矛盾,大家都在为党国效力,工作上发生些摩擦总是会有的,再加上陈主任兼职甚多,不能面面俱到,底下人做的事和陈主任半分关系也都没有……”
这话虽然没有点明,但已经再告诉陈家兄弟,自己要对付的只是徐恩曾而已。
孔祥熙微笑着看向郑永,这才是自己的女婿,势必还没有壮大到能一举扳倒强敌,就绝对没有到立刻翻脸的地步。
“是啊,我们底下有些人总是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党国之上,我已经多次指明了这一问题,但却始终收效不大。”陈果夫一脸的义正凛然,轻轻拍了一下手边的茶几:“按照我的意思,这些人该法办的就要法办,该杀的就要杀,绝不能够手软。听说恒渊老弟这次去了内江,惩治了一批官员和地方恶霸,好得很,大快人心!”
郑永微笑着听着,知道下面很快就要说到正题了,果然停顿了下,陈果夫又继续说道:“郑将军,这次去内江收获不浅,据说徐恩曾手下的人,也卷入了和地方恶霸的勾结之中,鱼肉百姓,祸害乡里,不知道有这事没有?”
“有倒是的确有,而且做得非常之的过分。”郑永不紧不慢地说道:“比如中统经检队的齐耀荣,在当地民愤极大,百姓避之唯恐不及。他连队宪兵十二团的团长吴志勋,红帮的李协邦,大肆走私、抢劫、杀人,乃至于内江发展到了进城要交‘入城税’,出城要交‘出城税’,连在饭店里吃个饭都要交‘吃饭税’。
我去内江的时候,好好的一座城市被他们弄得市场凋零,民不聊生,天还大亮,街面上除了警察和特务,很难看到一个人。齐耀荣这批人被抓的当天,整个内江都轰动了。老百姓敲锣打鼓欢送瘟神,更有甚者,送到我那的状子整整堆了一屋子……”
陈家兄弟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早听说中统的人在那闹得厉害,但却真没有想到居然民愤大到了这个地步。
本来想着齐耀荣这些人已经死了,拉孔祥熙做个中人,大家说上几句好话,哈哈一笑,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但现在听郑永这么说来,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就能了结了。
这些事情要说做为内江真正的顶头上司徐恩曾一点也不知道,那真只有鬼才相信了,眼下内江除了那么大的事,徐恩曾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干系了。
郑永看了自己岳父一眼,发现岳父冲着自己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继续下去,郑永端起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道:“不仅仅是这样,这些人还胆大妄为,在我们押解其回重庆的时候,居然调集兵力在半道上进行伏击,还好我之前早有准备,不然只怕真的回不了这里了……”
第五百零六章 “朋友还是敌人”?
半道回来遭遇伏击的事,一直出于保密的状态,所以到现在陈家兄弟倒真的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陈果夫在那怔了一会,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案几:“混帐,混帐东西!简直无法无天,目无党纪国法,查,一定要一查到底,只要查出了是谁做的,有一个杀一个!”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和郑永在政治上拼个你死我活,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完全在蒋介石容许的范围内,就算输了,顶多也就是失去了部分权利,但要暗杀的话性质就完全地变了。
郑永不光是蒋介石心目中的第一爱将,而且还是全国军民眼里的军神,他是要被人暗杀,即便是暗杀成功了,立刻就会天翻地覆,根本无法收场。
再者这等于给了政敌一个最好的借口,那些人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穷追猛打,自己哪怕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会在这样的穷追猛打之下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那些人简直蠢不可及,做事完全不动脑子,只以为杀人就能够解决一切。
郑永微笑着看了陈果夫一眼,知道这次是打中陈家兄弟的要害了,政治上的明争暗斗他们不怕,但手下犯的愚蠢错误很有可能会把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郑将军,这些事情有什么眉目没有?”陈立夫也有些恼怒地说道。
郑永缓缓点了点头:“两位先生,郑永心里对两位前辈一直都非常景仰,当年两位前辈跟随英士先生投身革命,南京、武汉都留下两位前辈足迹,及至民国成立,两位前辈更是政府中的擎天之柱,郑永年少不懂得事体,大小事情都还要聆听两位教诲,所以一些事情也就不再瞒着两位了……”
这顶高帽子戴了下去,不管真的假的,陈家兄弟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郑永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徐可均局长自出任中统副局长以来,所做之事有许多是瞒着两位前辈的。尤其是一些私事颇为不堪入耳。
去年春,徐局长与费侠成婚,其妻王素卿得到消息,便从成都赶来,与徐局长理论,遭拒绝。
王素卿便秘密藏于中统局附近的储奇门药材公会,等费侠从中统局出来时,走上前去,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当时费侠已怀孕数月,大腹便便,不是王的对手,被打倒在地。此后,徐局长以黄金美钞若干,及大卡车两辆,轿车一辆给予王素卿,王素卿始满意地回转成都。
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些东西原本是调拨给中统使用的经费物资。
次后,王氏便开始大放其高利贷,大做其黄金美钞的投机买卖,同时将其卡车交给李子友跑成渝公路、成宝公路、滇缅公路,走私做投机生意。
一旦发生纠纷或逼债时,王素卿便找中统四川省调统室主任孙云峰、书记胡涛等,利用特务势力进行威胁讹诈。有个商人,曾被他们威逼而死。
有时王素卿的卡车因走私而遭到检查机关的留难时,她就打出徐次长的招牌。后来,王素卿与李子友私通,事为在成都的中统特务赵伯谦、葛炳生等所闻,声言要杀李子友,李怕真的被杀,便投入军统组织,以便求得保护。
诸如此类事情多不胜数,李子友原本是中统干练之才,却生生被逼得转投到了军统,这其中固然有男女私情在内,但又何尝不是因为徐局长而起,所以我还是很为中统担心的……”
陈家兄弟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们对这样的事情是非常嫉恨的。平心而论,在个人的品行上,私生活上,陈家兄弟还是非常注意的,而徐恩曾做的那些事情大多瞒着两人,现在从外人嘴里说出来,等于是狠狠恶毒抽了他们两个巴掌。
郑永心里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些原本都是你们的家事,不该由我开口,不过,瞒上欺下,这些事情只怕也不能传到两位前辈的耳里,郑永若是多事了还请两位前辈息怒。
下面的事情我就不能不管了,这也是我这次去内江的主要原因。
两位前辈想来知道‘上校刺杀案’,为此我特别派了一名我的亲信副官前去调查,但却反而被人刺杀,打断了四肢扔在了山涧里,所幸命不该绝,被人救了起来。
这次我去内江已经查得非常清楚了,正是齐耀荣、吴志勋和李协邦三人一切联手上演的‘好戏’。身为一名长官,下属遭到了这样的待遇,如果不能为他们申冤,将来还有谁会服你?若是有得罪的东西,还请多多包涵。
此后在内江诸人的口供里,大多承认了这些事情,全部是由徐局长指使的,只是后来在回来的路上遭到枪杀。
两位前辈,我相信这些事情你们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必须会竭力阻止。我没有别的要求,就一点,我必须给我手下人一个交代……”
陈果夫的脸上年个青一阵红一阵,这些事情有些他是了解的,有些却也一样是被蒙在鼓里,徐恩曾有些地方的确做得太过分了。
想杀郑永的手下倒还可以遮挡过去,可把枪口对准郑永,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是不想管的了。”陈果夫铁青着脸色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郑永微微笑了一下:“陈主任,我就是把我知道的情况给你说一下,至于具体怎么处置,晚辈是没有发言权利的,相信总裁,相信陈主任都会妥善处置,不会让晚辈失望,不会伤了三军将士之心的……”
这些皮球踢给了陈果夫,等于是把一个烫手山芋扔到了陈果夫的手里。
不管陈果夫对徐恩曾有多器重,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陈果夫无论如何也得做点事情出来安抚一下,不然只怕郑永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更加要命的是,郑永明显只说了一半,一定还有很多事情他并没有说出来。
郑永手里握的什么底牌,只有他自己心了最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说没有给他一个他认为满意的结果,陈果夫坚信,郑永早晚会把这个有可能致他于死地的武器亮出来的。
“郑将军,你放心。”恢复了平静的陈果夫说道:“在你离开重庆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孔祥熙笑了起来,指着郑永似乎在那责骂:“你这个孩子啊,好好的一场酒会,让你弄得气氛那么尴尬,等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向两位先生好好赔罪。”
“是的,岳父大人。”郑永平静地说道。
孔祥熙稍稍停顿了下:“祖焘啊,有些事情也不太好明说,其实徐恩曾也不过是被别人给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陈果夫的视线一下投到了孔祥熙的身上,孔祥熙慢悠悠地说道:“我一直在奇怪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么多事情都在恒渊到了重庆后发生了,要说是巧合吧,这也实在太过于巧合了。刚才恒渊说的那个副官,叫楚平,我也曾经见过,但让我倍感奇怪的是,楚平的行动那么隐蔽,其他人是怎么会知道的?
还有,咱们不客气地说,咱们在这你打我一拳,我刺你一刀的,斗了个你死我活,最终的结局无非就是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真正的好处,你说,万一这么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是谁才能最后的得利?我看未必会是你们,也肯定不是恒渊这孩子啊……”
陈果夫低头想了会,眼里冒出了阴鸷的目光:“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孔祥熙连连摆着手:“我只管做好我的经济,国家那么多财政上的事情就够我头疼的了,我可没有空插手这些东西,咱们是老朋友了,其实说穿了利益相关,你们要是出了点问题,我看,我的日子也未必就能好过了……”
陈果夫不断冷笑着说道:“我是个不愿意惹事的人,可有人要非把拖下水,我也未必就会那么算了。庸之兄,多谢你的一番好意,我会记在心里的,将来总有报答的时候。”
说着让人送进了酒,在几个杯子里倒满了酒,举了起来说道:“庸之兄,郑将军,过去的一些不快,都随着这杯酒随风散去,我陈果夫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从此后还望互相扶持!”
郑永没有半份犹豫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陈主任,过去我也有对不住的地方,我也不说什么了,我很快就要离开重庆,重新回到前线,将来地方上的事,免不得要多多打扰陈主任,这里我就先谢过了。”
这杯酒下去气氛变得融洽了不少,刚才的那些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一场风暴,也许在不经意间就会到来。
世上的事情往往都那么奇怪,昨天还是敌人,可今天转眼间就变成了“朋友”。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谁知道再过一段时候,陈家兄弟会不会又想着要置自己于死地?
郑永笑了一下,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了,起码,在自己离开重庆的时候该做的事情都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剩下的那些事情,就留给他们去头疼吧……
第五百零七章 罗鱼勐的干部训练班
“第三战区战略情报统计局第三期干部训练班开业,有请战略情报统计局副局长罗鱼勐局长!”
随着一名战统干部的声音,全体学员一起站了起来。
罗鱼勐依旧是那副永远看到不一丝喜怒哀乐的表情,目光缓缓地从学员们身上扫过,然后自己先坐了下来:“都坐下吧。”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低沉,但足以让每名学员都听得非常清楚。
罗鱼勐翻了一下花名册,然后才抬起了头:“这是干部训练班的第三期,本次各部门挑选出来报名的有两百七十八人,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六十二人,有人知道为什么淘汰率那么高吗?”
话音才落一个学员就站了起来:“是因为留下来的都是战统未来之精英!”
“你,被淘汰了!”罗鱼勐阴冷地说道,看到那名学员怔在了那里,他挥了下手,很快两名手下上来把那名莫名其妙的学员给架了出去,罗鱼勐不动声色地说道:“现在留下来的只有六十一人了。我知道他心里很委屈,你们心里也很纳闷,经过了那么多的考验好容易留了下来,结果,为了一句话就被淘汰了。
在这里,第一个规矩就是上司的权利是任何人都不能挑衅的,在上司没有让开始回答问题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说话,上司说的即便是错的,你也必须要听,必须要无条件地执行,否则只有执行家法。
但这并不仅仅是他被淘汰的主要原因,更加重要的一点是他把自己看成了精英!
你们什么都不是,不是精英,不是栋梁,你们的身份和地位还不如战场上一名最普通的士兵。在这,没有任何人可以高视自己,也包括你们的上司和我在内。
什么才是精英?就是那些将来会被别人仰望的人,但我们这一行,不需要任何人仰望,也不允许任何人仰望,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活在黑暗里。
假如有一天你知道,一份重要的情报被掩埋到了一堆发臭的腐肉里,那么你们也必须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当成一条狗,用你们最灵敏的鼻子,在那堆腐肉里把这份情报找出来,你们没有听错,是狗,就是要把自己当成一条狗!
你们之所以会从两百七十八个人中被留下来,就是因为你们身上有当狗的潜质,而不是像刚刚那个说的什么精英。
不要以为我在侮辱你们,我不会侮辱任何人的,哪怕是我的敌人。在我们的战统里,一条忠诚的并且不计报酬的狗,是最值得尊敬的。
家狗能够看家护院,野狗能够张开牙齿咬人,宠物狗能够得到主人的宠爱,然后在主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获得想要的一切。
早晚有一天你们不再是狗,而会蜕变成一条狼,等到那一天你们才能成为战统中真正的一员……”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感情也都没有,冷冷的,好像在那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很想告诉这些学员们,自己要把他们改变成一条总指挥身边的狗,总指挥身边的狼,无论将来总指挥要他们嘶咬什么人,都会义无返顾,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罗鱼勐略略感到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诉我,你们来到战统,来到干部训练班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的学员们还是那样的安静,“在上司没有让开始回答问题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说”,罗鱼勐刚才的话,现在还盘绕在学员们的耳边。
罗鱼勐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现在可以回答我了。”
“报效党国,驱逐倭寇!”一名学员站了起来大声回答道。
“坐下。”罗鱼勐稍稍点了点头:“报效党国,驱逐倭寇,这一点没有错。但是在这点上军人们做得比我们更加好,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也都永远无法达到军人那样的高度。
所以,我们就在另一条战线报效国家,这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也一样每天都会有人流血,一样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危险程度一点都不比战场上逊色。
不管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心中都要有一个信仰,我们的信仰就是‘报效国家,效忠铁帅;百折不挠,无怨无悔’!
铁帅是谁?其实你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就是我们的总指挥,第三战区最高司令长官,国民政府一级上将郑永,他才是我们的领袖!”
学员们似乎看起来有些错愕,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报效国家,效忠铁帅”。在罗鱼勐的嘴里,好像总指挥的地位在任何人之上。
罗鱼勐想看到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这带领着我们和倭寇奋战的是谁?始终坚持在抗战第一线的是谁?没有总指挥就没有第三战区,没有总指挥就没有我们这些人。只有总指挥才能带领第三战区不断取得胜利,牢牢地记得这一点,永远也不要忘记!
我们在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总指挥;我们的流血和牺牲,也一样是为了总指挥。这是干部训练班必须牢牢记住了,任何违背这一原则的,都将是我们的叛徒!而任何的叛徒,都将面临家法最严厉的惩罚!
这些话我只会对你们说一遍,你们永远不会再听到第二次。我希望你们把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这一生这一辈子都不要忘记。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我们是在为谁而战。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我们的总指挥!”
一个学员举起了手,罗鱼勐示意他站起来,这名学员说道:“假如有一天总指挥下命令,命令我们杀死你,我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每一双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这名学员,刚才已经有人被轰走了,现在他居然提出了这样听起来大逆不道的问题?
没有想到罗鱼勐却微微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易下!”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干部训练班的班长了,易下,你可坐下去了。”罗鱼勐的任命完全出人意料,他微笑着指着易下说道:“很奇怪吗?为什么他提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我却居然升他当了班长?记得干部训练班第一期的时候,有个人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也一样成为了第一期的班长,那个人的名字,我到现在还记得,司马寒正……
我现在可以再重复一次我那次回答司马寒正的话,假如有一天,总指挥下命令让你们逮捕我,或者是杀死我,请不要有一点的迟疑,那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也是我今天始终在重复的,总指挥的任何命令,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不能抗拒的!”
能够听到底下学员们发出的浓重的呼吸声。
台上正在对自己训话的这个人,你可以说他对于总指挥有着无限的忠诚,也可以说他完全疯了。他不在乎别人的生命,更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为了他心目中的总指挥,哪怕全部的人为此而死光了他也在所不惜。
而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他所管辖的势力范围中的成员,都训练成和他一样的人……
“好吧,也许你们对待这份工作还无法理解,我可以给你们说一个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罗鱼勐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下来:“那还是在东北的时候。那时我不过还是个不成熟的年轻人,我和总指挥一起参加了惨烈的奉天保卫战,当时我有一个同伴叫张忠华,他是我们的前身情报处的老人了。
他接受了一个命令,打到倭寇的心脏里去,你们知道他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是怎么做的吗?他把自己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最好兄弟的胸膛里。
他成功了,他经过了无数次的考验,得到了倭寇的信任,并随之把一份接着一份的情报送到了总指挥的手里,但是他经受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还有一个人,他是我们的老前辈了,你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叫魏含之可,这个人是总指挥的亲舅舅,是当年做情报资格最老的人员之一,我,张忠华,很多很多人都是他的学生。
在奉天大突围的时候,他选择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这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一个资历那么老的人,都心甘情愿的为了总指挥牺牲自己,更加不用说我们这些人了。牺牲,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忽然有些波动。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提起,甚至是想起魏含之这个名字,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激动,他清楚这是自己最大的弱点,如果魏处座还在的话,一定会狠狠地训斥自己的。
今天自己所做的,所说的,完全都是和魏处座学的,他这一生都以魏含之为榜样,他这一生也都永远无法摆脱魏含之的影子,一辈子……
突围前夕魏含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直到现在他还牢牢地记着:“罗鱼勐,有很多事情郑永都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所以他已经不再如从前那样信任你了,但不要紧,我们的存在并不是为了什么信任。
将来你会被误解,会被排斥,甚至会被人憎鬼厌,但绝不能让此而影响到你,我们工作的地方和性质,本来就是最肮脏最卑劣的。
好好的辅助郑永,铲除一切可能对他不利的人,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心慈手软,总有一天,郑永会感激你的!”
是的,总有那么一天总指挥一定能够知道自己和魏处座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
第五百零八章 矛盾
“我的罗大处长,怎么在里面训话到现在才出来!”
才刚刚从干部训练班出来,发现最近名声大振的方雨晰已经在外面了,看来等了不少时间,样子有些焦躁不安的。
方雨晰这人也怪,好像和罗鱼勐特别投缘一样,打从见了一次罗鱼勐后,这个素来心高气傲的年轻将领,就特别喜欢和罗鱼勐说话,哪怕罗鱼勐话少得可怜。
罗鱼勐这个怪人也似乎乐意和方雨晰做某些点到即止的交流,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非常破例的事情了。
递上了一根烟,见罗鱼勐摆手拒绝了,方雨晰给自己点上:“你说你这个人,烟也不抽,酒也不喝,女人也不喜欢,起码你倒选一样啊,不然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罗鱼勐冷冰冰地说道。
方雨晰大口吸着烟,过足了烟瘾才说道:“听说在重庆发生的事情了吗?总指挥遇刺了。”
罗鱼勐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这件事情他也是才知道的,身为一个军官的方雨晰居然也已经听说了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怎么,你还怀疑上我了?”方雨晰一下瞪大了眼睛,不过看着罗鱼勐的样子,他苦笑了一下:“得,你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在重庆有个同学,就是总裁的侍从办公室里,那天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说大了这事,罗大局长,现在满意了吧?”
罗鱼勐沉默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是的,的确发生了这么回事,不过已经处置好了,总指挥安然无恙。”
“这些个王八蛋的,居然把脑筋动到总指挥头上了!”方雨晰扔掉了烟蒂,恶狠狠地说道:“还不光是重庆的那批人,就连咱们这也出现背后对总指挥嘀嘀咕咕的了!”
罗鱼勐的眉毛一下挑了起来:“究竟怎么回事?”
方雨晰看了看边上,把罗鱼勐拉到了一边:“前几天我去111师的时候,听到那的一个团长在说,总指挥都快把东北出来的老人拼光了,当年从奉天冲出来的,现在还剩下几个了?再这么打下去的话,等到反攻东北的时候,咱111师还能剩下多少老人?咱都死在外面了……”
罗鱼勐的眼神有些阴郁下来,方雨晰又点上了一根烟:“这还不算,那个团长居然还说什么,111师是总指挥的老底子,可每次打仗都把111师往死了用,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阵亡最多的一个?都说老上司当大官了,总能念着点下面的这些兄弟们吧,可倒好,总指挥就是这么照顾的……”
“动摇军心,格杀勿论!”罗鱼勐杀气腾腾地说道,接着又看了一眼方雨晰:“没弄错吧,这要弄错了那可要出事的。”
方雨晰“呸”了一声:“你看我是那种人?”
“像这样的人你当时就应该抓起来送到军法处去!”罗鱼勐阴冷着眼睛说道。
“你让我去抓111师的人?”方雨晰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罗鱼勐:“那是什么部队难道你还不知道?那是咱总指挥起家的部队,平时放在手心里都怕化了,那里一个团长就比我这个旅长威风多了,还别说我抓他,你找个人试试去那大声说话看看。
再说了,你知道那个团长是谁的人?陆昱彰的老乡。陆昱彰你不比我熟多了,都是你们一起从东北打出来的,现在是赫赫有名的独眼团长。平时就不太看得起我们这些年轻军官,加上他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反正谁爱抓谁去抓,我把这消息带到就成了……”
罗鱼勐在那不断冷笑着:“在我第三战区,动摇军心从来都是死罪一条,我不管对方是谁,犯了军规就得抓,方雨晰,你和我一起去当个证人!”
方雨晰捅了捅他:“我说还是等总指挥回来之后再说,毕竟这条军规指的是在战场上,现在可不是在打仗,那人说不准是在那发牢骚。再说了,这抓的可是一个中校团长啊,他又不是做了和倭寇串通的事情值得你战统去抓……”
“方雨晰,正是有你这样的想法,才产生了那个团长。”罗鱼勐阴沉的眼睛看着天空:“这样的人如果不抓的话,只会产生越来越恶劣的影响,到了后来,会有更多的人去效仿他,等到那个时候再想控制,只怕就没有现在那么容易了。”
看着这个阴冷执着的人,方雨晰不禁缓缓摇了摇头……
……
大队战统的人忽然出现在了111师326旅的687团团部的时候,团长的所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
687团和战统从来都没有什么来往,看到这些人杀气腾腾,荷枪实弹的进来,而且居然是由战统副军长罗鱼勐亲自带队,团长苏正中勉强打着笑脸迎了上去,尽量用客气的语气说道:“哪阵风把罗大局长给吹来了。有失远迎,快请到里面坐。”
罗鱼勐的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客气:“苏团长,我听方旅长说,你很说了一些总指挥的坏话,说他不体恤老人,把你们往死里用,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方雨晰有些尴尬,自己没有说一个字的谎话,可罗鱼勐这么说了出来,未免有些实在太下面子了……
苏正中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方雨晰:“罗局长,是这么一回事……”
“我只问你有没有说过。”罗鱼勐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
眼看着团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苏正中这员从东北就开始拼杀出来的猛将一下也来了脾气:“是,老子是说过了,那有怎么着?老子当着总指挥的面也敢这么说!罗鱼勐,平时看在总指挥的面上客气地叫你一声罗局长,可老子还真没看得起你过!老子在前线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他妈的在哪里?老子今天还就认下了!”
“认下就好,认下就好。”罗鱼勐忽然笑了一下:“拿下!”
后面战统的人一齐拔出了武器,苏正中愤怒的狂吼了一声,一把撕开了自己的军装:“他妈的,真的想抓老子?来,有本事朝老子的胸口打!老子这有鬼子的弹片,也不在乎多一个自己人的弹孔!小兔崽子们,在我687团团部横行,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111师326旅687团!”
罗鱼勐阴冷地笑了:“苏团长,论吼我是吼不过你,论打仗我也打不过你,可调查铲除军队内一切消极抗战的声音,是总指挥赋予我的权利,我可以不抓你,但你这是公然藐视总指挥下达的命令,你可以把我打死在这里,但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这时候苏正中身后的警卫也拔出了枪来,两派人一时间僵持在了那里。
“做什么?谁来我326旅撒野来了?”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随即大批手持武器的士兵冲了进来,枪口一齐对准了战统的人,紧接着进来的军官,身上穿着笔挺的军装,皮鞋铮亮,一只眼睛上带着个眼罩,正是111师326旅少将旅长陆昱彰。
一见旅座亲自到了,苏正中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没有等他说话,就看到陆昱彰慢慢走到了罗鱼勐的面前:“原来是罗局长,不知大架光临有何指教?”
“抓人。”没有一点迟疑,罗鱼勐直截了当地说道:“散播谣言,动摇军心,按照第三战区军规,格杀勿论,不过,我现在只是想带苏团长回去审问下,他终究是111师的人,具体怎么处置还是等总指挥回来了后再说……”
“好,好,现在暂时没有仗打了,抓人抓到111师这了。”陆昱彰连连冷笑着,把头转向了苏正中:“说,你说过那些话没有?”
“说过!”苏正中爽气地说道:“不过没有想到方旅长会把这些闲聊的话也给当回事了!”
“不争气的东西!”陆昱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接着看向方雨晰似笑非笑地说道:“方老弟,要说还是你们这些人升得快啊,你看,我也算是老人了,可混到现在还只是个旅长,你老弟打自进了第三战区,啧啧,这才多少时候……
不过咱们这些人那,实在,该咋样就咋样,从来不弄那些阴的,要不说怎么总也升不上呢,说实在的吧,要是光明正大的较量,我就算当个连长那也愿意,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给我给总司令我也不干,你说是这道理不,方老弟?”
方雨晰脸上有些发烧,他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之所以和罗鱼勐说这事,完全是因为害怕苏正中的话会影响到士兵们。谁想到,双方居然摆出了一副大动干戈的架势。
不过面前陆昱彰说的话也损了些,方雨晰本来脾气就傲慢,现在被人这么一说,脸上实在挂不下去了,也就这么冷冷地盯着陆昱彰,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东北系的老人和警卫系的新锐军官第一次出现了摩擦,第一次站到了尖锐的对立面。
陆昱彰看了苏正中一眼,缓缓地冷笑了一声:“苏正中,就和他们去一趟,等到总指挥从重庆回来了之后,咱们再到总指挥那说理去,我看谁敢动你一下,我倒要看是不是弄情报的人真胆子大到敢杀抗战英雄了……”
第五百零九章 青年军官卫士团
东北系和战统、警卫系的矛盾第一次浮上了水面。
这是第三战区新旧势力的一次正面接触。
其实认真地说,所谓的“旧势力”中的绝大部分将领,大多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再老一些的也不到四十岁。他们从十几二十郎当岁的时候就跟着部队南征北战,为郑永整整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年。
而那些“新势力”基本都是不满三十岁的年轻军官,他们欠缺了一些稳重,但却更有朝气、有锐气,他们锐意进取,视郑永为他们的精神领袖,对郑永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狂热崇拜。而“青年军官卫士团”的成立,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上的。
之前的“三民主义青年军官团”中的年轻军官们,他们也一样崇拜郑永,视在郑永手下当兵为最大的荣幸,但却远远没有“青年军官卫士团”中的军官们如此的狂热和疯狂。
他们从来不会理会郑永的命令是对是错,从来不会去考虑郑永下达的命令该不该去做,在他们的心里,对于郑永的态度只有一点:服从!服从!!再服从!!!
他们甚至私下喊出了“铁帅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铁帅的思想就是我们的思想”这样激进极端的口号。
当郑永在重庆遭到袭击的时候,应该庆幸的是方雨晰理智的没有把这一消息告诉他在“青年军官卫士团”中的同伴们,否则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也许,会引起第三战区的一次兵变……
而这些青年军官们的窜升速度之快,也是让人瞪目结舌的。
他们作战勇敢,不怕死,有文化,有头脑,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由大学或者军校毕业,因此在作战中善于思考,一旦下定决心绝不迟疑,而这也造成了他们在战场上经常能够取得胜利。
但是他们有的时候显得过于锋芒毕露,或者可以说是嚣张。
他们喜欢和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讨论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他们的总指挥,他们刻意回避、疏远那些东北系的军官,他们总认为这些军官已经无法跟上时代的脚步,尽管东北系的军官实际年龄大不了他们多少。
除了几个嫡系军的军长,比如铁定国,比如司徒天瑞、比如陶平、欧阳平、林卫东,或者是已经殉国的邢亚创,他们看不起其他任何人。
同样的,东北系的那些人也一直都看不惯这些在他们眼里多少有些飞扬跋扈的年轻军官。他们从东北开始,一直到南京创建111师,一直都跟随在总指挥身边,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人比他们对总指挥更加忠诚。
矛盾总是这么慢慢积累下来的,当战争到来的时候,这些矛盾总能隐藏在血雨纷飞的战场下。而一旦和平到来,哪怕是短暂的和平,一个小小的事件,就会变成一根导火索,瞬间把这些矛盾全部点燃。
苏正中正是这样的“导火索”。
看着自己的爱将被带了出去,陆昱彰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自己出生入死的跟着总指挥从东北打到了这里,在北栅县城的时候,那么多的兄弟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也丢在了那,可现在却连一个部下也无法保护。
“老陆,怎么回事,你这怎么好像掀翻了天?”
抬头看去是当初在北栅县城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老战友第三战区特种旅的少将旅长陈龙。
看到老兄弟进来,陆昱彰不断冷笑着说道:“怎么回事?现在一些小王八蛋骑到我头上来拉屎撒尿了。老陈,我的一个团长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了。嘿嘿,看样子过不了几天那些王八羔子就该来抓我了……”
等他把事情前后经过说完,陈龙的一张脸顿时也沉了下来:“还真抓到军队头上来了。战统的居然和那些人弄在了一起……”
说着连连摇头:“我记得以前在东北的时候,罗鱼勐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从东北出来才几年,就变成这样了?”
“我不管他变成怎么样,我就在想着怎么和弟兄们交代!”陆昱彰怒气冲冲地说道:“一个旅的兄弟都在看着我呢,我要不管,军心立刻就散了。再让他们这么胡搞下去,只怕,只怕早晚会抓到军部去!”
陈龙握着马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抢回来!”
“什么?”陆昱彰一下怔在了那里。
“抢回来!”重重地重复了一遍,陈龙看起来一张脸有些扭曲:“不能让这些人胡来,再这么弄下去不光咱们颜面扫地,让那些小人得志,更要命的会让军心不稳,将来还怎么打仗?怎么去和鬼子拼命?”
陆昱彰沉默了下来。
这似乎完全超出他的想像了。虽然和警卫系和战统的人简直势同水火,但要这样做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一旦状况变得无法收拾怎么做?总指挥回来后怎么交代?这些之前都根本没有想到过……
“老陆,究竟怎么样?”陈龙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陆昱彰显得有些迟疑:“老陈,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么一来,万一大家僵持在了那,恐怕不好收拾。再往重里面说,安顶兵变的帽子都不过分啊。”
“兵变?”陈龙冷笑了声:“什么是兵变?他们公然到门上来抓人就不是兵变?一个团长,一个党国的中校,说抓就抓,连声招呼都不打?老陆,我就说一句话,这事你要不做,我来做,都是那么多年的弟兄了,你忍心看着他们去受苦?”
说着把马鞭重重地拍到了台子上:“枪林弹雨都顶过来了,绝不能栽在他们的手里,咱们的人不用多,一个连就足够了,多选些精明能干的人,分乘几辆车去,不要携带长武器,避免给那些王八蛋找到借口,一律使用短枪,时间不会太长,一小时能就能解决问题!”
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陆昱彰掐灭了烟头:“干,干这帮狗娘养的,总指挥追究下来我来担着!”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各方面的原因都有在内。他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他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了。跟随自己的部下,绝不能被任何人羞辱……
……
“周水轩,你说我这事办对没有?”从687团回来的方雨晰有些闷闷不乐:“按理说我觉得我做对了,可怎么心里就那么堵得慌?要说我和罗鱼勐说这事,也就是想给他提个醒,别让那些人弄乱了队伍。可罗鱼勐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到111师去抓人……”
周水轩笑了一下:“你知道罗鱼勐这个人吗?他不吗二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总指挥了,据说第一个任务就是和总指挥去北平接张学良,他那资历比谁都老。还有听说以前奉天有个叫魏含之的,那是总指挥的亲舅舅,对罗鱼勐最是信任,连自己的位置都传给了他……
别的咱也不说,你就看看,从咱们第三战区成立以后,总指挥管过罗鱼勐没有?那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战统一成立,想都没想就委任他当副局长。张忠华也算是跟着总指挥的老人了吧,可他现在在敌占区,罗鱼勐却在后方舒服地呆着呢……”
方雨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要我说,咱们第三战区是可以来个大整顿了。连王牌部队都出现了怪话,居然在背后排挤总指挥的不是,这现象要是弥漫下去,你看着吧,不定战斗力得退到什么地步……”
说着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一脸的愤愤不平:“其它的部队就更加不用说,纪律散漫,缺乏训练,最缺少的就是信仰。像那个川军的李好人,他的师里的军官要成立‘青年军官卫士团’,居然就被他给制止了。底下的人和他争辩几句,居然被他关了禁闭,这算什么东西……”
“不光是川军那,桂军、滇军那也都有同样的问题。”周水轩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着了:“这些部队打仗勇猛是真的,但思想上极度混乱,别说咱们总指挥了,只怕连咱们总裁都未必在他们眼里,听听他们每天说的做的就知道了。前天,恩,是前天,为了军需的事情还差点动起手来。”
这事方雨晰知道。
新的军需到达第三战区之后,军需部的几个军官都是“青年军官卫士团”的,分发的时候自然偏向着自己人。
那些不是他们自己人的,不光等待时间漫长,而且领到的都是剩下来的货色,好不到什么地方,这一来,那些人当然不乐意了。
争吵、谩骂,互相指责,要不是最后宪兵队出面了,只怕真的会打了起来,这事后来直接让军需部的那几名军官被当场撤职,而这,也就更加引起了双方的矛盾。
正当两个人在说这事的时候,忽然,一名“青年军官卫士团”的军官匆匆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声叫了起来:“不好了,出大事了,我刚从战统那回来,我看到陆昱彰和陈龙带着上百个人,分别乘坐几辆卡车直扑战统,那样子恐怕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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