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矛盾


  一具日本军官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尽管他的周围到处都能看到日本士兵的尸体,但他身上的军衔却依旧显示出了他的孤单和刺目。
  松岛则马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死在这里,会死在那个叫司徒天瑞的中国军官的大刀下,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
  失去了指挥的日军松岛中队更加混乱了,司徒天瑞向战场上看了一眼:
  “请求第二梯队增援!”
  奉天方向在增援,39混成旅团也同样在增援。
  奉天的飞机再次强行起飞,疯狂的轰炸着企图增援上来的日军。
  火炮和战车的炮声不断阻挡着日军增援的步伐,构筑成了一张巨大的火网。
  第二梯队的两个营迅速沿着突击队撕裂的口子增援了上来,北大营的正面防线已经被突破!
  双方混战在了一起,由于无法得到有效的增援,松岛中队逐渐处于了崩溃的状况之中。
  奉天的战车部队傲慢的在敌阵中横行中,它们就像远古的巨兽,步伐迟缓,凝重,但每一次挥出的拳头,都足以让对手遭到致命的打击。
  不仅仅是松岛中队,整个39混成旅团也一片混乱。
  他们无法想像中国军队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够强行反击。他们也无法想像,在奉天竟然储备着如此雄厚的力量。
  “旅团长阁下,38旅团来电,他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给予我们增援,山本旅团长要求我们支持到天亮!”
  “八噶!”嘉村达次郎再也无法保持自己一贯的冷静:
  “山本这个混蛋,混蛋!整个奉天城的支那士兵都在这里,我们的上面是飞机轰炸,地面上是战车和步兵的疯狂攻击,我们缺乏弹药,缺乏士兵,怎么样才能支持到天亮?”
  这是嘉村达次郎最无法面对的事实。
  对北大营的八天攻击,几乎消耗光了39旅团的全部补给。而朝鲜方面的物资起码还有一至二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更加沮丧的是,八天来对北大营的狂轰烂炸,几乎摧毁了北大营的全部防御工事,这让使得中国人的战车能够肆无忌惮的在这横行。
  没有人比中国军队更加熟悉北大营了,他们的炮兵能够精准的知道轰击哪块阵地,他们的飞机能够准确地知道该把炸弹投到哪里。
  但是日本的炮兵却无法提供这样的支持。
  他们都是从朝鲜方面来到这里的,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听过北大营这个名字,他们的炮弹难道把自己人也一起炸死吗?
  “旅团长阁下,暂时撤退吧,支那人的攻势过于凶猛了!”
  大野平谷参谋长的建议让嘉村达次郎摇了摇头:
  “不,阁下,我们可以退回去,一直退回到朝鲜,但其实,我们根本无路可退。难道我们再面临一个北大营八天吗?就在两个小时前,我接到了林铣将军的密电……”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茫然,林铣十郎司令官在密电上告诉自己,因为日本朝鲜军的擅自出兵,国内的那些政客正在强烈的指责着将军。
  同时日本军部内部的派阀斗争日趋白热化,并且存在涉及金钱的嫌疑。
  但是与对待政界腐败不同,在一般的日本老百姓眼里军部是在舍出性命为民着想,他们并不知道统制派与皇道派之间激烈的斗争。国民们只是希望日本成为世界上的强国。
  林铣十郎的独断专行,派遣朝鲜军增援关东军。这种作法已经真正意义上侵犯到了统帅权。
  要么成为罪人,要么成为英雄,但只有完美的胜利才有可能让林铣十郎成为日本的英雄。
  这都是与自己私交深厚的林铣司令长官私下告诉自己的,这里的战况无论多么艰难,他也不能让39混成旅团撤退一步!
  “抵抗,抵抗到底!”嘉村达次郎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帝国军人的荣誉,我将抵抗到底!”
  他抓紧了自己的指挥刀,看了一眼身边有些发呆的大野平谷参谋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自己的指挥部……
  ……
  “旅团长阁下,我们到达北大营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39旅团正在苦战中,我请求立即带领我的联队增援上去!”
  “您实在太冲动了,木下君。”
  38旅团的山本旅团长不断把玩着一把茶壶,显得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您知道为什么让我来指挥38旅团吗?您能够知道吗?”
  见他的联队长一副茫然的样子,山本笑了一下。
  这么冲动鲁莽的部下是不知道的,当然他也不会告诉这个笨蛋。
  林铣十郎太独断专行了,他简直把朝鲜军当成了他的私有财产。宇恒一成大将对此早有提防了,为此才通过他的力量让自己坐到了这张位置上。
  如果这次让林铣十郎在奉天成功了,那么将是统制派巨大的胜利,自己和宇恒一成大将都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国内那些愚蠢的国民啊,他们只看得到胜利,只会把这些完全无视统帅权威的人看成自己的民族英雄,他们从来想不到这会带给日本什么样的伤害。
  自己也许得感谢那些奉天的支那人?
  如果不是他们的坚持,林铣十郎这次也许就得逞了。
  山本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平静,平静,越是激烈的战斗,越要平静。再给嘉村旅团长发报,告诉他,38旅团正在集结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 乱战
  “长官呢?你的长官在哪里?”
  “报告长官,长官不见了,全打乱了,全乱了!”
  这算是什么话?什么叫“报告长官,长官不见了”?司徒天瑞愣了下,在那琢磨了好一会也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乱了就乱了,他妈的,跟着我,哪里见到东洋人就往哪杀!”
  司徒天瑞吼了一声,带着那个说话莫名其妙的士兵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投入全部兵力,一个不剩!”
  随着郑永的喊声,所有整装待发的士兵如同箭一般笔直地飞了出去。
  士兵们一个个冲了上去,医疗队也在施奈德医生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城门。
  “施奈德医生,你做什么?”郑永一把拉住了他。
  “郑将军,那些可爱的士兵们正在流血,我需要带着我的医疗队去帮助他们。”施奈德医生急切地说道。
  “听着,施奈德医生。”郑永摆动着双手说道:“我知道我的士兵正在流血,但是你们的职责是呆在这里,等待着被从战场上送下来的伤员,而不是冲到战场中。”
  施奈德医生看着郑永的表情简直就像在那看着怪物:“郑将军,你在那说什么啊?战斗打得如此激烈,难道你还指望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送伤员下来?郑将军,我参加过1917年的战争,我对战场救治很有自己的心得。”
  郑永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位尽职的医生解释,他想了下说道:“施奈德医生,看到了吗,你的医疗队中大部分是女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们有可能落到日本人的手里,意味着她们会遭到非人的折磨……”
  “我们是医生和护士,您看到这个标记了吗”施奈德医生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十字标记:“真正的士兵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但我们的敌人不是真正的士兵,他们只是一群畜生。”郑永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医生,我感谢你为我们做出的努力。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上去,这是我的命令。”
  施奈德医生无奈地嘟嚷了一句。
  如果他能知道对面的敌人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能和郑永一样看到过许多事情,那么他应该感谢这位起码现在在他眼里表现得很不人道的司令。
  这时候,在郑永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歌声,还有在那鼓动着的口号声,郑永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大群男女学生,在那不停的鼓舞着什么。
  “谁,这他妈的是谁带来的!”
  勃然大怒的郑永用从来没有过的暴躁口气叫道。
  “报告司令长官,是我带来的。”徐炎从后面赶了上来:“长官,是我组织来的,我想……”
  “枪毙,给我拉下去枪毙!”没等他说完,郑永暴怒地大声吼了起来:“把他给我拉下去枪毙了,这些人立刻给我滚回去!”
  两名卫兵迅速走了过来,一把架起了徐炎。
  郑永余怒未消,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亲手毙了这个徐炎。
  战争一旦爆发,战场上根本不需要这样的鼓动,这样做只会给军队添乱,甚至影响到早就制定好的行军作战计划。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很多人对战争看的实在太简单了,奉天城内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要想把奉天变成一座全民皆兵的铁城,在这次战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施奈德医生和徐炎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完全无法了解日本人的残暴以及战争的残酷,虽然他们都在那想着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他们的军队。
  “司令,队伍都突上去了!”
  陶平的话让郑永心情好了不少,他拿起了望远镜:“所有的预备队,包括我的卫队,督战队,宪兵队,全部给我拉上去,突到哪我不管,但是十二点之前,我要站在北大营的阵地上!”
  “是,十二点之前夺取北大营!”
  “不是夺取,是要把39旅团给我打废了!”
  ……
  “老陶,你怎么来了?”
  见到陶平出现在阵地,司徒天瑞愣了下。
  “他妈的,我到现在就看到你一个长官,人呢?”陶平开口就骂道。
  “我哪知道,都他妈的打乱了,你能遇到我就算不错的了。”司徒天瑞回骂了句。
  “司令命令11点前结束战斗。”陶平故意把时间前调了一个小时。
  司徒天瑞手里的机枪吼了几声:“怎么就你一个人?”
  “狗日的,我的也被打乱了,刚才身边还有两人,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
  正在这时就见到一个人冲到了他们面前,一边放着枪一边说道:“妈的,总算见到你们了。”
  司徒天瑞笑了起来:“狗日的欧阳,你狗日的也变成一个人了啊。”
  欧阳平吐了口唾沫:“老子刚才差点就成了烈士,太乱了,明明自己的士兵就在身边,可狗日的老子才一眨眼,居然全他妈的不见了!”
  “这好,两营长加个代理参谋长在这。”陶平笑道:“这样可不行,我看也别管什么建制了,甭管见到的士兵是哪个连队的,看见就组织起来。”
  “妈的,跟着战车冲!”
  见到一辆雷诺战车出现在面前,司徒天瑞换上了弹匣叫道。
  这群脏话连篇的长官们,正在用他们的忠诚和勇气,创造着一个战争奇迹。
  躲避着夜色里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到自己身上的子弹,几个人猫着腰不断前进着。
  不远处有两个中国士兵。
  弹雨横飞之中,两名显然初次走上战场的中国士兵被对方打得抬不起头来。
  陶平点了点左面,司徒天瑞、欧阳平与他一起往左面悄悄围了过去。
  三个日本人正把持着一挺机枪不断扫射着对面的中国士兵,陶平摸出了一颗手榴弹,拉开了单弦,用力投掷了出去。
  爆炸声中,机枪瞬间消失了声音。
  “哪个部分的!”陶平一边喘息着一边大声问道。
  “报告长官,620团特务营的。”
  “妈的,欧阳,你的部下。”
  欧阳平懒懒地看了那两名士兵一眼:“我的部下多了,我哪能都认得。”
  “你这他妈的当的什么长官啊。”司徒天瑞骂骂咧咧地说道:“喂,那两个,跟着我们走啊。”
  看到三名长官迅速向前推进的身影,一名士兵跟了上去,另一名士兵才想走,忽然看到一个日本人从血泊中爬了出来,向他无力地挥着手,嘶哑着嗓子在那叫着什么。
  中国士兵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名日本士兵被炸断了一条腿,中国士兵迟疑着,终究发出了一声叹息,蹲下了身子:“别动,等我帮你看看……”
  忽然,那日本人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两只手猛然扼住了中国士兵的咽喉。
  中国士兵根本没有任何防范,竭力想要摆脱,但那日本人卡得实在太紧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都无法挣脱。
  渐渐的,中国士兵面孔涨成了紫色,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猛然间,紧卡着喉咙的双手松了下来,中国士兵躺在地上无力地咳嗽着,再晚那么一会,只要再晚那么一会,自己便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疯啦!”
  他被人用力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见到欧阳平的刺刀正从那个日本士兵的身上拔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讥讽。
  拉自己起来和痛骂自己的是司徒天瑞,好像不解恨一般,司徒天瑞又一脚把那中国士兵踹翻在了地上,指着那日本人的尸体说道:“你救他?你居然救这样的狼羔子?妈了巴子的,让你给他掐死算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卜建达。”那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说道。
  “你,你。”司徒天瑞指着这名士兵,一会转过头道:“欧阳,他妈的你带的兵,真他妈的笨到没救了。”
  “我说兄弟哎。”欧阳平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救人啊,你得分救什么人,你救了一只狼,到头来狼不但不感激你,还会把你的喉咙咬开,让你的血一点点,一点点地流干净。您老人家将来要还是这么做,我可求求您了,您老人家千万别说是我的兵啊……”
  战争就是这样的。
  这些士兵在此之前本来就是一些淳朴善良的人,但是战争却不需要他们这样的同情,战争的唯一法则就是消灭你所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第一百零二章 非常意外的炮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围在各报社门口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
  还是一点消息没有,奉天那究竟怎么了?他们打赢了吗?
  这是每一个人都想问的问题,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们迷信,他们生怕自己的问题,会带来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电报,电报来了!”
  当这声声音响起的时候,几千人的现场居然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奉天7旅已突入北大营,正在与日寇39混成旅团血战之中。”
  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就是这两句话,已经能让所有人猜测出战斗进行得多么残酷。
  电报的到来并没有让人们放下心来,反而让他们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
  “机枪!机枪!”
  “突突”的声音响起,司徒天瑞和陶平的两挺机枪几乎是一口气的打光了弹匣中所有的子弹。
  欧阳平借着火光抽空放了两枪,撩倒了一个敌人,擦了擦嘴角说道:“我就不懂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用机枪,这打仗还得用咱这家伙行,不然到时候逃起命来机枪绝对是累赘。”
  “我说欧阳。”陶平换了个弹匣:“你小子是真怕死还是假怕死啊?”
  “废话,老子当然是真的怕死。”欧阳平想也未想就说道:“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不怕死的人,老子这样的人被敌人抓到了,那绝对就是个叛徒啊。”
  陶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人也真够可以的,脸皮厚得绝对超过了铁甲车。
  “我看你们两个打仗那么卖命,我掐指一算,绝对是个早死的命。”
  扔出了颗手榴弹,欧阳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还真不怕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那个姓杨的老帅那就是兄弟我亲手击毙的了。”
  “狗日的!老子要能活下来一定扒了你的皮为老帅报仇!”
  司徒天瑞骂了声,更加疯狂地扣动着扳机,仿佛要把全部的仇恨从枪口中宣泄出来,好像对面的日本人都是一个个的欧阳平……
  身边总算拢聚到了一些士兵,突击队的,1营的2营的,什么地方的都有。
  到处都能见到死尸,中国士兵的,日本人的,有的浑身都是弹孔的横躺在地上,有的互相交叉着保持着拼杀的姿势,有的根本就已经分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双方都在咬牙苦战着,战斗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地步,任何一个突然发生的状况,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中国军队在战车的掩护下,逐渐占了上风,但这却并不足以得到决定性的胜利。
  按照事先的判断,要想打垮39混成旅团,中国军队起码要付出三分之一以上的伤亡,甚至会超过一半。
  日本人的抵抗非常顽强,即使在劣势的情况下也依然还在每寸阵地上和中国军人反复较量着。
  战斗的残酷尽管事先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其艰苦性还是远远超出反击官兵的想像。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郑永几乎将奉天城内全部可以动用的资本全部拿了出来,甚至,他已经命令仅剩的两名卫士为自己拿来了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如果10点前还无法击溃日军39混成旅团,那么,自己只能亲自带着100多学生营士兵上阵了……
  ……
  “让战车端掉那个狗日的火力点!”陶平恼火地吼道。
  前面日本人的三挺重机枪封锁住了前进的道路,这里的火力之疯狂前所未有。
  后面一辆雷诺战车大摇大摆地开了上来,75毫米野战炮“轰轰”的发出了两声轰鸣。
  炸得非常准确,三挺重机枪顿时没有了声音。
  雷诺好像意犹未尽,又对着前面一处原本是中国士兵驻扎的军营放了几炮。
  “走了,快没油了,回去,让步兵打扫这里吧。”
  雷诺战车里的刘晓龙说道。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几炮他做了些什么……
  “狗日的,打得还挺准的啊。”
  司徒天瑞从地上爬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尘土。
  前面的重机枪已经哑火了,两个血泊中的日本士兵还没有完全断气,正想挣扎着爬起来,司徒天瑞已经端着机枪一梭子扫了过去。
  几十个中国士兵在三位长官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了过去。
  那座挨炸的军营里,爬出了一个血人,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好像在那骂人。
  司徒天瑞正想再给他补上几枪,却被欧阳平一把拉住:“好像是个军官的样子,抓个活的再说!”
  那个日本军官挣扎着摸向了一边的枪,却被欧阳平一步上前重重砸晕了过去。
  “狗日的,还真是条大鱼,居然是个少将!”
  司徒天瑞从昏死过去的日本军官脸上摘下了少了一条腿的眼镜,放到鼻梁上戴了一下,很快便扔到了地上:“妈妈的,怎么那么糊涂,怎么我听说戴这玩意看东西清楚?”
  “可悲啊,没知识实在太可悲了。”欧阳平叹息着摇了摇头。
  “砰”的一声,从里面射出了冷枪。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陶平从身上掏出了最后两枚手榴弹。
  他拉去了单弦,然后扔了进去。
  “轰”。
  里面再也没有了声音。
  在外面等了会,几个军官小心地走了进去。
  到处都能看到尸体,当踢开一间屋子的时候,几个中国军官顿时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过了好大一会,陶平才难以置信地说道:“兄弟们,咱们发财了啊!”
  一地的尸体,能够看到的最小的官也是个中佐。
  “运气,咱们运气不是那么好吧,炸到他们旅部了?”欧阳平连连摇着头说道。
  “好像,不是我们的功劳吧……”司徒天瑞迟疑着说道:“那个,那辆战车做的……”
  陶平终究脸皮薄了些,还是不愿意把这样天大的功劳招揽到自己身上。
  欧阳平对几具交叠在那里的尸体产生了好奇,他走了过去,用枪挑开了上面几具尸体,下面露出了一个早已断气的日本军官。
  很显然,在炮击开始之后,上面的几个人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了下面的这个军官。
  是什么样的人,值得这些人没有一点迟疑的为此送命?
  “又,又是一个少将……”欧阳平并不敢肯定地说道。
  “东洋人一个旅团里有几个将军?”司徒天瑞眨巴着眼睛问道。
  “参谋长算一个。”陶平掰着手指头算道:“旅团长……”
  他忽然发现同伴和自己一样睁大了眼睛,命运真的那么好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辆不过偶尔路过的坦克的这几炮也实在太神奇了。
  “你,你们几个过来!”陶平猛然冲了出去,叫进了几名士兵:“押着刚才那个俘虏,还有,还有这具尸体,立刻回奉天去。”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记得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送到司令部去,磕了碰了老子拿你们是问!”
  “那这几具呢?”士兵小心的指了指其他的尸体。
  陶平有些啼笑皆非:“管他们做什么?我还告诉你们,现在整个战场上的全部东洋人加一起也远都不及这两个人值钱!”
  战争的胜负往往会因一些不起眼的小事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无论事前经过如何精密计算的战斗,总会因为一些突发事件而改变。
  没有人会想到北大营的战斗居然乱成了这样,更加没有人会想到几个军官一起居然摸到了日本人的旅部。
  还有那辆神奇的坦克,神奇的几发炮弹。
  如果日本39混成旅团的旅团长能够不那么固执,如果能把旅部哪怕稍稍后撤一点,如果这几个中国军官不是那么胆大包天的话,如果……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战场上永远没有如果。
  嘉村达次郎愿意为了自己的军队奉献自己的生命,这一次他倒是真的做到了。
  只是发生在北大营的战争,也将这几发炮弹开始而发生彻底改变……


第一百零三章 战争才刚刚开始
  “报告司令长官,战车队刘晓龙奉命前来!”
  “你就是刘晓龙啊?”坐在椅子上的郑永看了面前这年轻人一眼,忽然说道:“你做得好事啊!”
  刘晓龙愣在了那里,自己做什么了?
  上战场,然后下来,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被司令长官紧急召唤。看司令长官脸上的样子,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请司令长官训斥!”
  “我当然要训斥你!”郑永还是那样阴晴不定地说道:“你这么做了,让司徒天瑞这些长官的面子放到哪里去啊?”
  刘晓龙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司令长官这是怎么啦?
  “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郑永的一声声音,司令部里所有的军官都站起了起来。
  这时候的郑永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声说道:“向战车队刘晓龙敬礼!”
  几只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对着面前的这个士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司令长官,我……我……”
  刘晓龙真的手足无措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坐下,坐!”郑永笑嘻嘻地将他按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知道你回来补给前的最后几炮炸到什么了吗?”
  见刘晓龙迷茫地摇了摇头,郑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你炸到了东洋人39混成旅团的旅部了!”
  “啊!”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刘晓龙“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被郑永给按了下去:“39混成旅团的旅部,当场炸死旅团长嘉村达次郎以下军官11人!同时我们还生擒了参谋长大野平谷!”
  “司,司令,这,这是真的?”
  “来人!”见刘晓龙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郑永头也不回的叫了几声。
  一名士兵端上了一个木盘,里面放着一封封光洋,和几根金条,郑永接过将它们全部放到了刘晓龙面前:“特赏战车队刘晓龙大洋300块,金条3根。战车队队长老韩殉国了,从现在开始,刘晓龙,你就是我7旅战车队队长,上尉!”
  “多谢司令长官!”
  刘晓龙再次站了起来,这次他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了:“报告司令长官,刘晓龙孤身一人,又有军饷,用不了这些东西,请把,请把这些给老韩的家里人吧……”
  郑永沉默在了那,过了一会说道:“老韩也就是光棍一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无数像老韩一样的人为国捐躯,他们死的时候,甚至连个后代都没有。
  还有像面前这个立下奇功的年轻人,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个帮有钱人家开车的司令而已,在此之前他就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驾驶着战车去和日本人玩命。
  可就是这么样一群简简单单的人,却在为了这个国家尽着自己最大的忠诚和努力……
  ……
  10月2日晚10点。
  随着39混成旅团旅部的被端,失去了指挥的日军开始陷于混乱。
  正在每一寸土地上激战的中国军人,忽然发现对面的枪声一下减弱了许多。
  没有人会去考虑为什么了,战场上每多一分钟结束战斗,就意味着可以尽最大可能的减少流血和死亡。
  那些刚刚退下去补给没有多少时间的战车,再一次开上了战场,这些样子怪异的战车,发出轰隆隆的轰鸣,碾压着前面的一切阻碍,为着自己的步兵兄弟打开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本来就处在下风的日军,因为旅团长竭力战斗而激发起的顽强决心正在消失。部分阵地上的日军开始撤退。
  混战中的中国士兵,一点点被各级军官组织了起来,原本乱成一团的战场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忽然之间,在中国士兵中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
  过了会,阵地上到处都响起了别扭生硬的日本话。
  正在苦战中的日本士兵非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听明白了。
  旅团长死了吗?
  自己所敬爱的旅团长死了?
  是中国人在那故意动摇着自己的军心,还是真的?
  但似乎这一切都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旅部的指示了。
  恶梦,这对于39混成旅团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恶梦!
  信心一旦丧失,即便最顽强的军人也会丧失固守下去的决心。
  连续呼叫旅部但毫无结果的日军军官们,终于确信了中国人的喊叫并不是假的。
  “撤退!”
  本原小队的小队长终于第一个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本原正宏,福岗人,昭和6年6月被调入朝鲜军39混成旅团,随后不久即随同39混成旅团出征满洲。
  在北大营的战斗中,置帝国军人荣耀于不顾,率先溃逃,乃至于震动整个苦战中的军队,带给帝国军人于混乱,直接导致北大营战斗的失利。
  对39混成旅团在北大营的溃败,本原正宏虽然只是一个低级军官,但由其怯弱而造成的最恶劣的战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是日本军部的一份档案中的全部资料,而在北大营侥幸躲过一劫的本原正宏随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
  “有烟没有,老陶?”
  疲惫不堪的司徒天瑞一屁股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骨头快要散架了。
  陶平扔过了一枝烟,司徒天瑞从地上拣起了一根还在燃烧的木头,凑近点燃了烟,贪婪的吸了一大口。
  不远处欧阳平坐在地上,眼睛闭在那里好像死了一般。
  司徒天瑞拿脚踹了踹他:“小子,我们哥俩还没死,你等着,你等着,等到回了奉天,你杀老帅的仇我们哥俩一点点的和你算……”
  “省省吧。”欧阳平睁了下眼睛,随即又闭了起来:“你当这仗真的打完了?屁,这才刚刚开始。”
  陶平和司徒天瑞沉默在了那里。
  是啊,欧阳平说得没有错,战争才刚刚开始。
  对39混成旅团的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
  事前奉天经过了最大限度的伪装,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尔后才在日本人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发起反击。
  但日本人顽强的抵抗,以及战斗的惨烈还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中国军人的想像。
  原本以为在飞机、火炮和战车的掩护下,对北大营的反击将是一场能在最短时间内结束的战斗。
  然而日本人在劣势的情况下依旧苦苦的和中国军队纠缠在一起。
  如果不是刘晓龙那几发神奇的炮弹,也许直到现在战斗还在进行着。
  39混成旅团的确是被击溃了,而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可是在不远的地方,还有日本人的38旅团,还有日本关东军,还有日本朝鲜军……
  自己呢?只有一座奉天。
  只有一座孤城,没有援军,独自苦苦坚守在这里,能够守到什么时候?
  几十万的东北军,如果能够派出一支部队来支援奉天,也许可以趁着这场胜利,把东三省所有的东洋人都给赶出去。
  可这,也仅仅是如果而已……
  副总司令在哪里?副总司令知道在奉天还有一支东北军在这继续抵抗吗?
  国家的支持在哪里?自己的国家知道自己在这做的每一件事吗?
  一个弹丸的小国,为什么会对一个庞大的国家发起侵略?
  这些军人们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告诉他们。
  他们所要做的,仅仅是在这里维护着中国军队的荣耀而已。
  士兵们正在清扫着战场,阵地已经没有必要重整了,这么多天来反复的争夺,早把北大营完全打成了一片废墟。
  “郑司令长官到!”
  军官们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和郑永一起出现在战场上的,是施奈德医生率领的医疗队。
  施奈德医生并没有说什么话,而是直接投入到了对伤员们的救治之中。
  惨烈,真的是太惨烈了。
  到处都能够看到尸体,中国军人的,日本士兵的。
  有的士兵刚才还在喘气,可是不一会儿,他们就渐渐停止了呼吸。
  “谢谢!”
  这是郑永对着这些忠诚的官兵,唯一能够说出的两个字。
  他无法表达心里的想法,他能够听到那些医疗队的女学生们,一边抢救着伤员,一边发出低声的哭泣。
  胜利了,他成功的指挥了反击,成功的取得了想要的战果,但是以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里没有人能够知道。
  “谢谢!”
  郑永再次重重的说道,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最崇高的军礼来答谢这些为国死战到底的忠勇将士们……


第一百零四章 奉天大捷
  公元1931年,民国20年10月3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铺洒到了城市的上空,那些围聚在报社门口的人们并没有散去,他们已经整整等候了一个晚上,为了就是得到一个消息。
  无论是胜利的消息,或者是他们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报社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里红红的,他也整整熬了一个晚上。
  看了眼外面的民众,中年人摘下眼镜,缓缓擦了下不知不觉淌出来的泪水。
  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难道,难道可怕的事真的发生了吗?
  中年人重新戴好了眼睛,拿起了手里的电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最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告全国同胞并国民政府:民国20年10月2日,我奉天2000忠勇将士对北大营日本朝鲜军第30混成旅团发起反攻。
  激战至2日夜11点,战斗结束。
  我忠勇之将士阵亡398人,伤317人,失踪29人……”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么多人,战斗究竟惨烈到了什么地步?
  那中年人停顿了下又念道:“是役,我虽蒙受重大伤亡,但亦给予日寇以惨重损失。
  日寇此役共遗尸633具,被俘3人,其中生俘日寇39混成旅团参谋长大野平谷少将,击毙……”
  那中年人又顿了下,现场一片静悄悄的,他勉强控制自己的激动大声说道:“击毙日寇旅团长嘉村达次郎少将以下军官11人!”
  还是一片静悄悄的,瞬间,巨大的欢呼刺破了苍穹:“万岁!万岁!”
  “奉天万岁!7旅万岁!”
  “抗日万岁!国民政府万岁!”
  “精神不死,民族不死!不投降,不撤退!万众一心,恢复家园!”
  ……
  “奉天大捷!奉天大捷!”
  “7旅击毙倭酋少将嘉村达次郎,生俘倭酋大野平谷少将!”
  “大公报免费赠报,奉天大捷!”
  “申报免费赠报,奉天大捷!”
  无数的报童冲出了报社,无数稚嫩的声音在城市中响起。
  报纸几乎被哄抢一空,所有人的都几乎疯了一般争抢着一份报纸,一份报纸往往在哄抢下被撕成几份,最后那几个哄抢的人不得不笑着把各自的碎片拼在了一起……
  街头上开始出现大量学生游行的队伍,一副副支援奉天的横幅被他们高高举起,如果细心观察,能够发现许多教授也都加入到了其中。
  “精神不死,民族不死!不投降,不撤退!万众一心,恢复家园!”
  这几句话在最短的时间里妇孺皆知。郑永和他所指挥的奉天已经迅速成为了一段传奇。
  到处都能够看到,听到和奉天以及郑永有关的话题,浴室里,茶馆里,饭店里,乃至于故事被流传得越来越神奇……
  民众开始自发地捐款捐物,以从实质上支援奉天的抗战,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捐献出来的东西如何送到奉天去。
  那些平时看不起丘八的太太小姐们,现在也把谈论军人当成了一种时髦,好像在公众场合不说一下奉天和军人简直就是落伍了。
  冲动些的民众要求政府立即出兵,给予奉天最直接的军事增援。
  理智些的开始联合名流士绅,上书政府立刻出面请求英美等国进行调停。
  而有更加直接的人,开始质问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奉天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而几十万东北军却不战自退?
  责任,究竟应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张学良在这个时候,完全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中……
  ……
  上海,日本驻中国使馆。
  “八噶,都是一群废物!”
  日本驻中国使馆武官,日本上海特务机关机关长田中隆吉恼怒地骂道:“那些人全部都是废物,几十万支那军队都被打跑了,一个小小的奉天却打不下来,居然还使嘉村旅团长阵亡,大野参谋长被捕,这实在是帝国最大的耻辱!”
  “请您息怒,阁下。”
  说话的是前一段时候从关东军情报部赶到上海来的竹下登三:“奉天有着特殊的情况,城里有着张作霖生前储备下的大量物资,足够支那军人毫不可惜地挥霍上几年。并且,指挥着奉天的支那人进行反击的郑永,也一直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义贺君也正是死在此人手下。而由我指挥的几次刺杀,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田中隆吉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大量抓捕支那百姓?杀人,大开杀戒以瓦解奉天的斗志。”
  “因为支那人也抓光了奉天的日本人。”竹下登三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今天才接到了电报,整个奉天的日本人都被郑永抓光了,在我们屠杀支那人的时候,支那人也一样可以屠杀我们的人……”
  “他们为了帝国的荣誉而牺牲,那是对天皇陛下最大的忠诚!”
  田中隆吉吼了一嗓子,不过很快便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这次的出兵已经是瞒着军部的军事行动了,虽然在满洲取得的胜利足以将一切不满的声音都压制下去,但偏偏在奉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嘉村达次郎的死讯现在还没有传到日本国内,一旦传了出去,再加上上千日侨死亡,那带来的影响实在是过于震动了。
  田中隆吉摇了摇头:“那么你这次来上海做什么?”
  “土肥原阁下的特使即将来到上海,由我负责在这接应,并将她引见给您。”
  “哦?是谁?”
  “川岛芳子小姐。”
  见田中隆吉愣了一下,竹下登三急忙解释道:“她是清朝肃亲王的第十四个女儿,后来成为川岛浪速的养女。从小就在日本长大,会射击以及擒拿格斗。精通日文、汉文、满文、蒙文。喜欢以男子打扮示人,是土肥原阁下身边最得力的一位助手。”
  “女人,女人。”
  田中隆吉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从来都不相信女人能够办事,但是既然是土肥原大佐派来的,看在大佐的面子上,我也只能竭尽全力配合她了……”
  ……
  关东军司令部。
  “嘉村将军的阵亡,是我们重大的损失啊。”关东军司令本庄繁叹息了一声:“没有想到,在张学良完全放弃抵抗的情况下,奉天居然战斗得如此激烈!”
  “这是一个悲剧。”
  关东军作战课中佐主任参谋,“9.18事变”的主要策划者石原莞尔说道:“我们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应该负很大的责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本庄繁摇了摇头:“而是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来回走了两步,有些烦躁地说道:“这事很快就会传到国内的,我们将会面临更加大的压力,甚至,将使之前的胜利化为流水……”
  石原莞尔微微笑了一下:“我已经想好了,司令官阁下。我们完全可以说我们已经彻底击溃了奉天的支那军队,并造成了他们惨重的伤亡,现在支那军队只能龟缩在城内苟延残喘,奉天的易主只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嘉村旅团长和大野参谋长阁下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以这样……”
  他俯在本庄繁面前低低说了几句,本庄繁点了点头,略略有点无奈地说道:“我想也只能这样了,你去处理吧。记得不要再留下什么后患了。”
  他停顿了一会说道:“奉天的火力太猛,而且他们才取得了胜利,暂时停止对奉天的进攻。先解决掉黑龙江的问题,把奉天彻底的孤立起来。尔后在军事上和政治上同时对奉天施加强大的压力。一座孤城,是不可能长久的坚持下去的。”
  “我命令!”
  本庄繁沉吟了下,说道:“要求朝鲜军38旅团负责监视奉天,尽可能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我关东军各部,迅速解决除奉天之外的全部满洲问题,并同时向马占山部进攻,用最短的时间击溃马占山!”


第一百零五章 会聚奉天
  清晨的空气里能够闻出浓浓的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中国士兵的遗体被他们的同伴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然后细心的掩埋好。
  已经几乎要成为废墟的北大营再也没有任何防守的必要的,但是士兵们依然不忍心抛弃任何一具战友的遗体。
  “谁,站住!”
  负责警戒的士兵发现远处过来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立即警惕地端起了枪大声喝道。
  “兄弟们,别误会,别误会!”
  领头的那个赶紧举起了双手。
  带枪口的注视下,这干瘦干瘦的人走到了哨兵满脸带笑地说道:“请问是不是奉天7旅的弟兄?”
  依旧没有任何放下枪的意思,哨兵只是警惕的点了点头。
  干瘦的家伙立刻脸上露出了欣喜:“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可找到你们了,这一路上为了来奉天,还得躲避着那些东洋人,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见他自顾自喋喋不休的说着,哨兵有些不耐烦了:“说,来这做什么?”
  “啊,兄弟是青麻坎张大王的手下。”干瘦的汉子急忙说道:“张大王一心想和东洋人干,可咱们人少那,没法子,这不就投奔郑司令来了?”
  哨兵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一口一个大王的人,正想回报,忽然见到欧阳平过来,将事情一说,欧阳平一下笑了起来,说道:“什么狗屁的张大王,不就是青麻坎的三麻子啊,他人呢?”
  “是的,是的,长官英明,是三……张……那个张爷。”瘦子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张爷怕和官兵有什么误会,所以便先派我们几人前来联络,张爷就在十多里外等着消息。”
  “三麻子也想着打东洋人了,这可当真希奇了,听说他还准备要我们司令的脑袋?”欧阳平笑着对瘦子说道:“回去告诉三麻子,老子是欧阳平,让他带着人过来吧,别老像个老鼠似的躲着。”
  那瘦子才一欣喜若狂地离去,欧阳平立刻吩咐道:“机枪准备,这三麻子我有两年没见了,别在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一有什么异常,立刻开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止射击!”
  等了大半个小时,看到远远的一队人马逶迤而来,总有三四百号人的样子。当先的一人人高马大,腰里揣着两枝盒子炮,远远地就大声叫道:“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欧阳老弟,三麻子有礼了!”
  “放下武器,空手过来!”
  欧阳平的声音让三麻子愣了下,但还是顺从的将两枝盒子炮拿了出来,放到了地上,这才走到欧阳平面前笑道:“欧阳老弟,怎么连我都不放心啊?”
  “这时节我对我自己都不放心。”欧阳平怪笑了下:“怎么想着来这了?”
  “和东洋人玩命啊!”三麻子拍着胸膛说道。
  “屁。”欧阳平骂了声:“要不是你被东洋人逼得无路可走了,你会来这?走吧,见我们的司令去。”
  ……
  城里涌进了许多难民,最让黄显声和罗鱼勐为难的是,这些难民里会不会混进日本人的奸细。
  盘查工作进行得很仔细,到了中午的时候,又有一批难民进了城。
  “长,长官。”
  一个相貌清秀的姑娘,大着胆子叫住了一个匆匆经过的军官。
  陶平看了一眼:“什么事?新进城在那边登记。”
  “长,长官,我想向您打听个人。”
  见这军官要走,姑娘急忙急切地说道。
  “谁?快些,城里军务繁忙。”陶平不耐烦地说道。
  “我听人说这的长官叫郑永,请问……”
  陶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见这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她说的果然和郑永的岁数年纪差不多,陶平特别注意了下:“这是我们的司令长官,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妹子……”
  这姑娘咬了咬嘴唇,涨红了脸说道。
  “妹子?司令长官的家人不是全部殉国了?”陶平大是起疑。
  “胡说,大少爷家哪有你这样的妹子!”
  还没等陶平再说什么,难民中一个青年已经跳了出来,大声说道。
  陶平皱起了眉头:“你又是谁?”
  “我叫胡冰,是专门侍侯我们家大少爷的,对了,就是你们的司令。”这青年颇为自豪,拍着胸脯嚷道。
  “哦,对了,以前在狭山嘴子是看到过你,怪不得那么眼熟。”陶平恍然大悟,接着又对着那姑娘说道:“那你可不是司令长官的什么妹子啊。”
  “我,我真是郑大哥的妹子,他见到我就能认我。”
  姑娘的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了……
  ……
  三麻子的突然到来,郑永完全没有想到。要说起来自己还真欠三麻子的。
  当初在旅顺的时候,要不是利用了这人,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刺杀义贺信成功。
  不过这人没死在日本人手里?
  见到三麻子后,郑永也没有特意寒暄客气,详细盘问了一番,这才确信三麻子是带着青麻坎的胡子来抗日的。
  现在奉天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人手,这三百来名胡子的到来,的确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这些人开过枪,多少有些战斗经验,只是身上的匪气太重。在和三麻子商量了一番后,将三百来人拆散开来,分别安插到了各个连队中。
  为了安抚三麻子的情绪,郑永特别委任了他个中尉连长的职务。
  本来把自己的人手拆散,让三麻子有些闷闷不乐,但中尉连长的职务却又让他一下忘记了这些不快的事情。
  以前自己是胡子,现在可成了正经的官兵了。
  “郑老弟,不,郑司令,你放心,三麻子以前胡子,可今天穿上了这身衣服,那就是官兵了。咱三麻子不怕死,今后铁了心的跟着你和东洋人干了。”
  三麻子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唾沫横飞地说道。
  郑永笑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当兵和胡子不一样,千万不要闹事之类的话,便让三麻子去自己的连队报道。
  “报告,陶平参谋长带着您的家人来了。”
  郑永头也没有抬:“胡说,我家人全部都死在东洋人手里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大少爷,我啊,是我啊!”
  外面传来了大哭声,一个人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郑永面前。
  “胡冰?”
  郑永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胡冰面前,扶起了他:“你,你真的没有死?”
  “大少爷,我没死啊!”胡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那天,东洋人来咱家抓人,我正好出去了,我回来的时候,咱家的人全被东洋人抓去了,胡冰没用,保护不了咱家的人啊。”
  “不怪你,不怪你。”郑永叹息着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后来,我听说你在奉天,就跟着难民的队伍来了。”胡冰一边说着,一边向周围看了看:“大少爷,您没把大奶奶她们救出来吗?”
  郑永瞬间就沉默在了那,过了好久,才艰难地说道:“大奶奶,大奶奶,殉国了……”
  胡冰一个人顿时傻在了那,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猛然,嚎啕大哭声从胡冰的嘴里抑制不住的传来出来。
  “大少爷,这一路上别人都在说你是大英雄,可你为什么不救大奶奶啊,为什么啊!”
  郑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对郑家忠心耿耿的孩子……
  “胡冰,别哭了,大奶奶去了……”郑永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以后就留在我这,给我当个卫兵,咱们一起和东洋人干,一起为大奶奶和咱郑家报仇!”
  正在这时马炳善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见郑永和个陌生的年轻人在一起,稍稍怔了下便面带喜色地说道:“司令,你猜,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郑永心情正差,见马炳善这样子,也没带好口气:“谁?带来,别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马炳善也不在意,从外面带进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一见郑永便哭道:“郑永哥。”
  郑永再次怔在了那,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
  他原本以为这人已经死了,但是他却活生生的又见到了她。郑永难以置信地说道:“春妮?”


第一百零六章 有敢言降者诸死之
  江桥位于三间房、泰来之间,是洮昂铁路跨越嫩江的必经之道,南北交通要冲。日军要进犯黑龙江省省城,首先必须占领江桥阵地。
  但是让日军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们准备占领江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驻扎了中国军队。
  这是自从“9.18”事变以来,日本人在东北遇到的第二支抵抗的中国军队,不知道为什么这使得日本人产生了一丝隐隐的担忧。
  关东军的兵力实在不足,日本朝鲜军的主力又集中在了奉天一线,这让日军不得不把目光投到了中国人身上。
  10月1日,张作霖的部下,驻扎在洮南的洮辽镇守使张海鹏在日本人的强力支持下,于洮南宣布独立,就任“边境保安司令”,并在关东军的支持下派兵向黑龙江省城齐齐哈尔开进……
  ……
  江桥,马占山司令部。
  “倘有侵犯我疆土,扰乱我治安者,不惜以全力铲除之,以尽保卫地方之责!”看着自己的部下和地方士绅,马占山缓缓地说道:“日军已经确定要向我齐齐哈尔进攻,而江桥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已集重兵于江桥,誓死于日军决一死战!我已经得到消息,奉天北大营坚守了整整八天,死战不退,这才是我等军人之楷模。我誓要将江桥打造为第二个奉天,让东洋人有来无回!”
  “马司令。”
  随着声音,马占山见到一直对日本人抱有极大好感的官员连息舟,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连大人有何问题?”
  连息舟清了清嗓子:“各位,非是我连息舟要说一些丧气话,只是目前我们形势实在严峻。我们要和谁打仗?东洋人,那可是军事强国,马司令万万要谨慎小心。”
  他的话立时得到了在座的亲日派的交口称赞,连息舟微笑着说道:“江桥和奉天的情况大不相同,奉天聚集了大量的军火,这才能够略做抵抗,请注意,仅仅是略做抵抗而已,在日本人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只能被动挨打。
  据我所知,马司令的军队粮饷不齐,军备不整,士卒所用武器不过为汉阳造,有效射程不过百米而已,上无飞机支援,下无战车配合,炮团不过区区数门火炮。请问在这样的条件下如何与东洋人作战?
  非是连某人卖国,实是为马司令及将士性命担忧尔……”
  他说的马占山部的装备倒却是实情,他所指挥的部队远非奉军嫡系,连息舟的话很快引起了马占山部下的隐隐担忧。
  马占山强忍着怒气,问道:“那么连大人以为我们当如何,投降日本人吗?”
  “非也,非也,马司令误解了。”连息舟摇头晃脑地说道:“洮辽镇守使张海鹏张司令拥兵数万,兵强马壮,虽使洮南独立,但却并无私心,皆出于一念爱国尔。我以为,不如迎张司令进入省城,保家卫国……”
  “你放屁!”
  没有等他说完,马占山已经拍着桌子厉声吼道:“张海鹏这个毫无礼仪廉耻的东西,投靠东洋人,分裂东北,是我民族之罪人,你居然要让我迎他进来?我马占山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哪里想到马占山会发那么的脾气?连息舟还想争辩,但看到马占山的怒发冲冠的样子,又想到他那暴躁的脾气,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会议一时冷场。
  连息舟虽然被马占山顶了回去,但他所说的部队的情况,却不得不让人担忧。
  正在这时,马占山的参谋悄悄进来,把一份电报交到了马占山的手里,马占山只粗粗描了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过会扬起手中电报笑道:“这是我刚刚接到的电报,奉天大捷!”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10月2日奉天发起反攻,杀伤日军千余人,击毙日军39混成旅团旅团长嘉村达次郎!”
  “轰”的一声,刚才还一片寂静的会议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
  等到议论声稍稍低了一下,马占山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连息舟:“刚才是谁说的奉天只能苦苦防守,毫无抵抗能力的?”
  “腾”的一下,连息舟只觉得脸上发热,头也一下垂了下来。
  “奉天大捷,日本人没有什么可怕的!”马占山将电报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打,只要日本人敢进攻,我们就坚决的打。哪怕打到了只剩下我马占山一个人,也坚决不向日本人投降!记得郑永司令说过的话,不投降,不撤退!”
  奉天大捷的捷报显然刺激到了马部军官,他们脸上原本的颓丧和担忧一扫而空,既然奉天能够把日本人打得那么狼狈,那么同样身为自己的军人为何不可?
  “报告,张海鹏派人求见!”
  马占山愣了下,张海鹏这时候派人来做什么?
  见司令没做声,进来的军官又说道:“来的人说是司令长官的故友,请问司令见还是不见?”
  “见,就在这里见!”马占山大声说道:“让所有的人听听张海鹏要对我说什么,我马占山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海鹏派来的倒的确是马占山的老相识了,是张海鹏手下的司令徐景隆,当初和马占山也有几分交情。
  徐景隆没有料想到马占山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见自己,神色间稍稍有些吃惊,但他很快镇静下来说道:“马兄,别来无恙啊?”
  “吃得好,睡得下,一时还死不了。”马占山冷冷地说道:“张海鹏让你来,想来有什么话要对我马占山交代?”
  “马兄,你看这,这……”徐景隆指着会议室为难地说道。
  马占山笑了一下:“我刚才说了,我马占山没有见不得人的事,请徐兄就在这里说了吧。”
  徐景隆略显尴尬,犹豫了会终于说了出来。无非也就是张海鹏一些诱降的话,对马占山许下种种好处而已。
  等他说完,马占山也不作答,只管冷笑不止,笑得徐景隆心里一阵阵发毛。
  “马司令,和这种为虎作伥,认贼作父的人说什么,先一枪把他崩了,再和日本人决一死战,司令!”
  回首看去,是马占山手下的勇将卫队团长徐宝珍。
  说着就见徐宝珍拔出手枪放在桌上,环顾众人慨然说道:“在座诸公,有敢言降者诸死之!”
  徐景隆勃然色变。本来他主动请缨诱降马占山。原想着马占山这人重感情,即便诱降不成,想也不会伤害自己,若是能够成功了便是奇功一件。但谁想到除了徐宝珍这么一号人出来。
  这个徐宝珍出了名的嫉恶如仇,脾气暴躁,说不准当真还就会一枪打来。
  马占山冷笑了声:“他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今天我不杀你,且放你回去告诉张海鹏,马占山脑袋在此,他若要拿,尽管来拿,要我投降绝无可能!”
  徐景隆满面羞愧,正待走时,忽听徐宝珍又大声喝道:“我部万余将士,就在这等着你来,他日决战,我徐宝珍必取你项上人头!”
  那徐景隆惶惶而退,马占山厉声道:“诸公,马占山今日抗日决心已定,有二心者请便,来去自便,但若有通敌者,马占山绝不会念旧日私情!”
  “命令炮兵炸毁大桥!”马占山几乎咬牙切齿地道:“让敌军无法通行。徐宝珍,我把我的卫队团全部交给你,若是让敌人前进一步,唯你脑袋是问题!”
  “是,若让日本人前进一步,徐宝珍自提脑袋来见!”徐宝珍大声说道。
  “再给奉天郑司令发电,告诉他我们这的情况。”马占山沉吟着说道:“奉天装备精良,又有打日本人的经验,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这对我有莫大的帮助,哪怕是郑司令只给我们送几个军官来,也要!”
  他说着长长地呼了口气,慢慢的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了亲日派的呆若木鸡的连息舟一干人。
  这仗能不能打赢,马占山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他要做的和奉天方面一样,维护中华的荣耀,维护民族的荣耀,维护中国军人的荣耀!


第一百零七章 江桥保卫战
  “这是准备死守江桥的马占山司令长官的来电!”
  郑永将那份电报轻轻的放下,部下们很快拿了起来,一个个的传阅了一遍。
  “好,江桥方面也准备和东洋人干上了,没说的,我愿带着我的1营去江桥救援,司令。”司徒天瑞拍着胸膛大声说道。
  “白痴。”欧阳平瞥了他一眼:“咱们北、东两个方向都有关东军,南面是38旅团,他们为什么不打?为的就是监视并牵制住奉天,只要咱们一有援救江桥的企图,这些东洋人立刻就会扑上来。到时候别说救援江桥,我看只怕咱们奉天,嘿嘿……”
  司徒天瑞早因为杨老帅的事对他大是不满,这下被欧阳平这么一说,更是气得眼红脖子粗。
  但所有人知道欧阳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实实在在的详情,陆路援助江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郑永并没有理会部下们的争执。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自己的印象里,江桥之战好像要稍晚一些爆发,怎么会在奉天守卫战之后没有多久就发生了?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一些历史的轨迹?
  也许吧,郑永笑了一下。
  本该丢给日本人的奉天,现在依旧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飞机呢?”郑永抱着双臂,皱着眉头说道。
  “似乎难度也很大。”陶平微微摇了摇头:“司令,咱们就六个飞行员,自保奉天还行,可要……”
  郑永知道他想说什么,眼下的这六个飞行员,对于奉天来说是最宝贵的一笔财富。失去了任何一个人,对于未来的战斗来说,都将是巨大的损失。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郑永咬着嘴唇喃喃地说道……
  ……
  10月6日,江桥。
  “开炮!”
  “开炮!”
  随着这一声声音,黑龙江省防炮团仅有的几门火炮发出了轰鸣。
  随着巨大水花的腾起,江桥瞬间被炸成三段。
  “可惜了,那么好的桥啊。”
  徐宝珍摇着头,长长叹息一声。
  马占山部已经得到了证实,张海鹏已命伪司令徐景隆指挥的三个团,正在向江桥方向运动,预计将于后日到达。
  为了确保争取到足够的布防时间,最大限度的给进攻方增加难度,马占山不得不下达了炸毁江桥的决定。
  “团座,听说马司令已经向奉天方面的郑司令求援了,你说人家郑司令能派出援兵吗?”
  看了眼,是卫士团一营营长陈彪,徐宝珍苦笑了一下:“彪子,马司令那是做给部下们看,提升官兵士气用的。东洋人不是傻子,会那么轻松的放奉天来增援咱们。咱们没有援兵……”
  陈彪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喃喃地说道:“孤军,咱们是孤军吗?”
  “是孤军。”徐宝珍冷笑了下:“但孤军一样也要守住这里。我听说一群不满二十岁的娃娃兵,死死顶住了日本人两个旅团的攻击,八天,兄弟,八天啊。咱们跟司令那么久了,难道还比不上那一群娃娃兵吗?”
  ……
  10月8日,江桥。
  徐景隆指挥的伪军三个团到达江桥,似乎是为了报复几日前受到的羞辱,在兵力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情况下,徐景隆即亲自督军趟水冲锋。
  这一冒险的做法,很快遭到了卫士团的迎头痛击。
  卫士团的装备在马部里已经算是比较精良的了,但依旧缺乏机枪等有效防御武器,全团仅有可怜的一挺重机枪,士兵大多使用老式汉阳造。
  但尽管装备低劣,但面对那些渡水的伪军,依旧给予了对方大量的杀伤。
  徐宝珍将唯一的一挺重机枪安置在了正面防线,机枪声发出了轻快的“嗒嗒”声,将一个接着一个敌人打倒在了自己的枪口下。
  那些汉阳造不甘示弱,待那些千辛万苦躲过了机枪子弹的伪军到了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汉阳造的枪口又发出了死亡的吼声。
  转眼间,河里就漂浮起了无数的尸体。
  “冲!冲!”
  惨重的伤亡非但没有让徐景隆冷静下来,反而让他的头脑更加发热起来:“给老子冲上去,那些他妈的都是胡子,胡子,把徐宝珍抓到老子面前来,老子要割下他的脑袋,当尿壶!”
  他似乎忘记了,他这个少将之前也曾经是一名胡子……
  但他的吼声并不能让自己的军队突破到对面,在折损了几百名部下后,徐景隆终于知道要再这么硬打下去,也许自己的三个团今天就会被报销得干干净净。
  就在徐景隆不得不命令暂时停止攻击的时候,天空上忽然两架战斗机飞来。
  徐景隆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发现这是日本人的飞机,这一突发的情况顿时让徐景隆又重新耀武扬威起来,他指着天上的飞机笑道:“看到没有,都看到了没有,这是日本人的飞机!日本人是帮着咱们的,有飞机的帮助,那些杂牌部队算个什么鸟!”
  “炸,炸啊!”
  他的部下也都随着司令一样变得兴高采烈,不停的对着天空叫道,不过,他们完全分辨不出天上飞的是战斗机还是轰炸机。
  日本人的飞机并没有如他们所愿投掷下炸弹,甚至连一颗子弹也没有发,只是不断的在马占山卫士团防卫阵地的上空盘旋着。
  “东洋人是来示威的。”
  徐宝珍放下了望远镜,轻蔑地笑了一下。
  显然这两架飞机并没有接到战斗的命令,它们的任务只是向自己的兄弟们炫耀武力,企图在心理上打击守军。
  “命令炮团向对面开炮!”
  随着徐宝珍的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省防炮团的火炮很快发出了轰鸣。
  一发炮弹就在徐景隆不远处炸响,巨大的气浪冲得徐景隆一个趔趄,这一来把徐景隆吓得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妈的,妈的!”
  趴在地上半晌不敢动弹的徐景隆好半天才敢爬起身子,他发现自己的双脚完全不停使唤的在那哆嗦。
  早知道这里这么可怕,自己何苦还来这拼命?
  该死的张海鹏,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不消停几年养养老,还非得给东洋人去拣破鞋。
  还有那些东洋人也不是东西,事前拍着胸膛说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好了,飞机就在天上连颗子弹都不舍得放。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两架日本人的飞机好像也被大炮惊到了,迅速的拉高,又在天上盘旋了好大一会,忽然调头离开了战场,把地上的伪军看得目瞪口呆。
  “狗日的东洋人,不得好死!”
  徐景隆暴跳如雷的指着天上叫道。
  “司令,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不是来送死的,撤,都给来自撤!”
  这三个团的伪军呼啦啦的上来,现在又呼啦啦的向后退了回去。
  忽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轰”的一声巨响。
  “司令,司令!”
  徐景隆的部下乱成了一团,纷纷在那大声叫道。
  也许是老天都要让徐景隆灭亡,匆匆后撤的时候,徐景隆竟然一脚踩上了徐宝珍事前埋设下的地雷上。
  一声巨响之后,徐景隆这个铁杆汉奸当场毙命。
  主帅被当场炸得稀烂,三个团的伪军当场就懵了。
  “弟兄们,为国家效忠的时候到了,跟着我冲!”
  放下了望远镜,徐宝珍接过了一条步枪,吼声里第一个冲出了阵地。
  “为了国家,冲锋!”
  卫士团的兄弟们发出声声怒吼,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对岸。
  几乎与此同时,早就埋伏好的朱凤阳骑兵团也在同一时间加入战斗。
  那些威武的骑兵们,瞬间就冲到了伪军们的面前,雪亮的马刀不断扬起落下,一个个早就毫无斗志的伪军士兵很快惨呼着倒在了马刀之下。
  初次冲锋的失利,加上主帅的阵亡,让这些伪军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和信心。
  还没有等卫士团过河,成片成片的伪军,已经将枪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民国20年10月8日,第一次江桥保卫战结束,张海鹏所部伪军三个团除少数逃跑,大部成为俘虏,伪少将司令徐景隆,当场毙命于地雷之下!


第一百零八章 给你狗日的一个大嘴巴!
  第一次江桥保卫战马部大捷,全歼伪军三个团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奉天。
  当接到这个捷报的时候,郑永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随着伪军的失败,日军很快就将直接对马部发起攻击。
  马占山的实力实在太过于薄弱了。
  和奉天完全不一样,马占山没有飞机,没有战车,火炮也少得可怜,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也许只有他们顽强的战斗意志。
  这几天奉天的确太平了不少,日本人只是偶尔发起几次并不激烈的进攻,每每当守军一开始还击,那些日本人很快就会退回去。
  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日本人就是要牢牢地牵扯住奉天方面无法对马占山提供任何援助。
  现在最让奉天方面恼火的就是明明识破了日军的企图,但却一时间找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罗鱼勐悄悄的走了进来,见到司令正趴在地图上看着什么,犹豫了会还是将一封信放到了郑永的面前。
  郑永看了眼愈发成熟的罗鱼勐,打开了信,才看了几眼顿时面色大变:“谁送来的?”
  “不知道。”罗鱼勐摇了摇头:“送信的人只把这信交到了特别行动队的人手里,然后很快不见了,我估计,是随着难民一起混进城来的。”
  “面呈郑司令长官。”
  信封上是这么写的。
  信里告诉郑永,日本人正在策划成立“满洲国”,郑永早就清楚这件事情,但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人知道伪满洲国即将成立。
  但是在这封信里非但说明了日本人的阴谋,而且有谁参与,如何进行等等都清楚明白的写在其中。
  送这封信的人是谁?
  “熙洽这些人的情况怎么样了?”郑永收好了信件问道。
  自从奉天保卫战开始以来,臧式毅、熙洽这些郑永所熟知的汉奸都被特别行动队秘密监控起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罗鱼勐摇了摇头说道。
  “继续监视。”郑永沉吟了下:“还有让特别行动队在全城秘密寻找送信的人,奉天现在只许进,不许出,他应该还在城内没有离开。”
  郑永必须要弄清楚这封信的来龙去脉,是隐藏在日军身边的自己人,还是别有目的?
  现在不容许有任何闪失了。奉天表面上的平静,隐藏着即将到来的风浪。
  一旦马占山无法顶住,齐齐哈尔失守的话,那么日军将会很快调集起全部兵力重新猛攻奉天……
  ……
  9日,齐齐哈尔。
  “司令,悬赏令已经张贴出去了,有得张海鹏首级者,赏大洋一万。”
  “一万?好像多了点,这个老贼哪里值那么多钱?”马占山笑了一下:“其实咱们这也就是做个姿态出来,告诉全国人民咱们抵抗到底的决心。”
  “司令,日本人代表求见。”
  “哦,日本人终于出面了吗?”马占山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见!”
  来的日本人是日本驻齐齐哈尔特务机关机关长林义秀少佐的特使,这是一封林义秀以日本驻齐齐哈尔领事馆武官名义给马占山发出的通牒:洮昂铁路由日本“满铁株式会社”投资,属于“日本权利范围”,江桥被毁影响大豆运输,索赔损失500万日元。并要求在10月18日以前修复江桥,过期则由日方修复,那时,可进行实力保护……
  其实当时炮兵只是扎毁了江桥的三个桥孔,江桥在伪军被歼后经过测试,依旧可以勉强通行,修复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马占山炸桥就是为了阻滞进攻,为自己争取到时间,现在日本人居然让自己修桥,这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但是不能明摆着拒绝,一旦拒绝就等于给了日本人找到了借口。
  脾气看起来非常暴躁的马占山,其实非常狡猾,他放下了那份通牒,微微笑了一下:“请回去告诉林义秀先生,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修桥的,不过这时间嘛,恐怕不太好说,这样吧,我尽量,尽量早一些修好……”
  “马司令,18日,18日是最后的期限。”日本人傲慢地说道:“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限,我们将不得不以武力来修复大桥!”
  “尽量,尽量……”马占山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
  “打吧,打他个狗日的吧,司令!”
  林义秀的特使才走,步兵第三旅参谋长石兰斌已经忍无可忍:“司令,狗娘养的东洋人这是来横的了!”
  “难道我不知道吗?”终于,马占山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吼了起来,旋即重重的叹了口气:“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时间,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一切,拖,能拖一天是一天,多拖一天就意味着我们的阵地能够多得到加强,明白吗?”
  其实并不是石兰斌不知道马司令的用意,但日本人嚣张的态度却实在让他无法咽下这口气……
  ……
  10日,日军开始组建“嫩江支队”,并开始向泰来方向集结。
  12日,日军在泰来完成集结,林义秀以关东军司令部的名义给马占山发出警告:“10月14日正午以前,两军撤至距江桥10公里处。在修桥任务完成之前,不得进入10公里以内,对不答应上述要求者,将视为对日军怀有敌意,当依法述诸武力,特此警告。”
  比林义秀之前所说的18日又提前了几天,日本人已经等不及了。
  对此,马占山坚决予以拒绝。
  13日,日军嫩江支队长滨本派遣炮兵第2联队第1大队抢占了江桥南岸,修筑工事,进攻准备。
  其后,日本人的飞机不时飞到守军驻地上空投弹,9名士兵被炸伤。马占山很清楚日军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引诱召开还击,借此观察火力。马占山严令任其叫嚷,不予理睬。
  天黑时,又有百余名日军度过江桥,对马占山阵地射击,并伴有飞机轰炸。守军又有7名士兵受伤,马占山依旧不予理睬。
  对于马占山的这种态度,林义秀反而摸不这头脑了。打又不打,撤又不撤,马占山这是想做什么?
  14日凌晨2时,林义秀要求黑龙江省军队派员到前线劝令两军撤退,以免冲突。这是在武力吓唬不成之后,想以另一种方式试探黑龙江省守军态度。
  “谈!”
  马占山想也未想便说道:“和日本人去谈,避免我方被动,日本人好把全部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
  他看了眼部下,指了指步兵第三旅参谋长石兰斌说道:“你去,当着日本人的面,给咱们的士兵说上几句,日本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
  “司令,我去!”石兰斌大声说道:“但请司令做好准备,我想日本人真的要打的话,什么样的借口都找得出来。”
  双方的谈判就放在了江桥之上。
  日本人派出的是林义秀,二人分别从桥的南北走到桥的中间,而正当石兰斌准备向士兵们训话的时候,林义秀却拿出了一份文件要求石兰斌签字。
  这是一份要求马占山所部士兵立刻撤出现有阵地的文件,石兰斌看也未看当场拒绝。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日军阵地上忽然响起了枪声。
  林义秀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脸色变了变,正想离开这里,不想石兰斌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林义秀的领子,接着意外的情况发生了:石兰斌一巴掌就扇到了林义秀的脸上!
  林义秀被彻底打懵在了那里。
  从甲午战争到“9.18事变”,从来都是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耍横,可今天居然在这被中国人给扇了个大嘴巴,这些中国人都是怎么了?
  文职出身的林义秀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根本无法反映过来,这时就听石兰斌怒声道:“说好了双方不打枪的,狗日的为什么要打枪!”
  林义秀这才反应了过来,连连鞠躬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也许是士兵们的枪走火了,我一定回去彻查!”
  石兰斌这才放开了林义秀。
  给你狗日的一个大嘴巴!
  石兰斌昂首离开了这里。
  做为一个参谋长,也许这是一个不冷静的行为,但石兰斌已经根本不在乎了。
  这一巴掌下去,等于是一颗信号弹。
  桥南的日本人一看林义秀腮帮子,明白了,这黑龙江省东北军是要真打了,劝降、吓唬全没用了。
  桥北,中国兵看明白了,当官的都敢打了,打,坚决的打,打他娘狗日的日本人!


第一百零九章 打他娘狗日的日本人!
  桥北,中国兵看明白了,当官的都敢打了,打,坚决的打,打他娘狗日的日本人!
  晨,1300余日军在7架飞机的掩护下,由左翼渡江对马占山阵地猛冲。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出咱们东北军的威风来!”
  在日军大举进攻之后,马占山终于下达了还击的命令!
  “打,都狠狠的打,打出咱们东北军的威风来!”
  所有阵地上的马部军官一起发出了这样的怒吼。
  天上,是日本人的飞机在不断轰炸,地上,铁甲车耀武扬威的向中国士兵炫耀着什么,那些日本士兵,一个个端着枪企图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就彻底打垮中国人战斗的决心。
  但他们错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当一芝军队长久以来积聚在胸中的怒火一旦爆发,将会产生什么样巨大的能量。
  正如一个国家被逼入绝境之后,由心底里迸发出的怒吼足以让天地为之动摇……
  顶在最前面的卫士团是最可靠的第一道防线,在飞机的轰炸下,他们毫不动摇,顽强的用手里的武器杀伤着日本人。
  他们没有飞机,没有战车,火炮的支援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
  他们唯一拥有的,是钢铁一般的意志。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弹雨在漫天飞舞着,一个个的中国士兵倒下了,很快就有一个个的中国士兵顶上。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维护着一个国家的尊严,维护着一支军队的骄傲……
  这是日军第二次在东北遇到如此激烈的战斗了。
  上一次在北大营,这一次换成了江桥。
  尽管两次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不一样,尽管两次的火力凶猛程度不一样,但却有一样是相同的,在日寇的进攻下:不投降,不撤退!
  日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是役,徐宝珍卫士团伤亡30余名。
  徐宝珍抹了一下汗水,要是机枪能再多一点就好了,可是……
  “马司令长官到!”
  随着一声声音,马占山居然出现在了阵地上。
  “马司令,你怎么来了?”徐宝珍快步迎了上去。
  “我怎么就不能来?”马占山笑了一下:“打得好,就要这么打这帮娘狗日的。对了,我还给你带来了些东西,也不知道你能用得上不。”
  很快有人送来了马占山的礼物:99挺捷克式机枪!
  徐宝珍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99挺捷克机枪,这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份礼物更加宝贵的了。
  “我把自己的仓库都清空了,咱们的全部家底都在这了。”马占山拍了拍爱将的肩膀:“好好打,别给咱丢脸。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是,绝不给黑龙江军丢脸,绝不给马司令丢脸!”
  “叭”的一个敬礼,徐宝珍只觉得眼眶湿漉漉的……
  下午三时,日军一大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强行渡江,携带山炮多门,飞机七架,铁甲车四列,向马占山部正面阵地发起猛攻。
  99挺机枪被徐宝珍一字排开,悉数布置在正面阵地,冒着日军疯狂的炮火,99挺机枪一起发出了阵阵怒吼。
  “开炮!开炮!”
  炮兵阵地上那名炮兵连长嘶哑着嗓子喊道:“给我打,打那帮娘狗日的日本人人,狗日的给老子压制住他们的炮火!”
  不多的几门火炮在尽着一切努力,不断轰击着日本人的炮兵阵地。
  “轰”的一声,一门火炮被日军炸翻了。
  那连长就在不远处,他打了一个趔趄,却又很快站稳住了身子:“开炮,给我开炮!”
  从他的嘴里迸出来的依旧只有这么几个字。
  他的身子有些微微哆嗦,他需要抓住一些东西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虽然已经感觉到无法坚持了,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绝不能让部下的兄弟们看出来……
  ……
  在正面战场打响之后,左翼马占山部骑兵连的阵地也遭到了日军的猛攻,在这片阵地上的惨烈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正面战场。
  骑兵连少校连长尚正戊,二十九岁,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这块土地了。
  也许去别的地方打仗,自己还不会爆发出这样的战斗热情,但是在这里不同,这里是自己的家。
  他绝不会容许娘狗日的东洋人践踏自己的家,这和是不是军人没有关系,这是一个男人所应当承担的责任。
  “杀!”
  厉声的大吼中,他又砍倒了一个娘狗日的东洋人。
  尚正戊颇有些傲慢地笑了,这些娘狗日的东洋人,想要抢占自己的家,想要夺走自己的婆娘,自己要让他们得逞了,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忽然,他腿上传来一阵巨疼,一下从马上栽了下来。
  娘狗日的日本人,居然放冷枪打老子,娘狗日的东西!
  尚正戊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用马刀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
  两个日本人端着刺刀冲了上来。
  尚正戊大吼了声,一刀砍翻了一个,但随后后背心又是一阵巨疼传来。
  “杀!”
  尚正戊厉声叫着,翻身一刀砍翻了那个偷袭他的日本人。
  三个了,自己杀了三个娘狗日的日本人了,他妈的赚到了!
  又是两个日本士兵冲了过来。
  这些杀不净的孙子啊!
  尚正戊决定拼命了,尚正戊决定不要命了,尚正戊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命算个球,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杀!杀!!”
  连连的暴吼中,尚正戊瘸着一条腿,像个疯子一样冲了过去。他的速度并不快,大腿和后背的疼痛牵累了他,但他根本就不管这些了。
  “杀!杀!!”
  尚正戊一刀把个东洋士兵的脑袋砍成了两半,但随后又是一把刺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杀!杀!!”
  尚正戊一把抓住了企图拔出自己的胸膛的刺刀,用力一刀砍在了东洋士兵的肩膀上。
  那东洋士兵发出了一声惨呼,他整条胳膊都被砍下来了。
  尚正戊从胸膛中拔出了刺刀,狠狠的还到了那东洋士兵的胸口……
  他早就成为了一个血人,胸口、后背、大腿上的伤口,突突的往外冒着鲜血,他跌跌撞撞的已经无法站立。
  一定要站稳了,一定不能摔倒,尤其是不能在这些娘狗日的东洋人面前摔倒。
  看着犹犹豫豫端着枪慢慢围来的日本兵,尚正戊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轻蔑地笑了下。
  他想举起自己的马刀,但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举起来了。
  几把刺刀同时刺在了他的身上。
  “杀……杀……”
  尚正戊的声音越来越轻了,然后他又笑了下,依然是那轻蔑的笑。
  几名日本士兵松了口气,拔出了刺刀,这名勇武的中国军人终于死了。
  但他很快就见到了让他们一辈子都惊恐不已的事情:那明明已经死了的中国军人,竟然还这么直挺挺的站着,眼睛竟然还睁得大大的。
  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这名中国军人竟然对他们裂嘴笑了笑,然后用最后的一丝力气伸到了自己的腰间。
  他没有死,这个中国军人没有死,他还活着!
  已经来不及了,尚正戊的手摸到了手榴弹上,然后爆炸声在这一刻响起……
  ……
  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再次被打退了,阵地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连座,连座,娘狗日的东洋人退了!”
  炮兵的兄弟们一边兴奋的欢呼着,一边推了推他们的连长。
  “连座?连座?”
  忽然,炮兵的兄弟们发现了不对,怎么推连座的时候满手都是鲜血?
  一具身体轰然倒地。
  “连座!连座!”
  弟兄们拼命地叫着,但他们却发现,自己的连座已经气绝很久了。
  就算他早就殉国了,但他的身子却依然这么站着,站着,看着自己的兄弟们,用大炮轰击着那些娘狗日的东洋人,一直就这么站着。
  从始至终他从来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兄弟们……


西方蜘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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