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刘昭承和张敬汤
作者:西方蜘蛛|发布时间:2024-06-29 01:28:40|字数:33325
吴佩孚到底还是来了。
与此同时,湖北督军王占元、江西督军陈光远,鉴于目前危急局势,以及北京政府的再三督促,终于齐齐出兵湖南。
湖南,即将变成一个巨大的战场。
南北双方,行将会猎于湖南。
这是决定湖南命运的一场决战,某种程度上也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场决战!
北军方面,张敬尧、吴佩孚、王占元、陈光远,总共在湖南战场投入了12个师和十万地方部队,拉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在北伐军方面,则投入了9个步兵师,6个独立混成旅,一个独立炮兵师,以及飞机和装甲部队助战。
从绝对人数上来说,北军占据着上风,但现在的战斗,却并不仅仅是以人数的多寡就能够取得胜利的了。
双方并没有急着决战,而是不慌不忙的排兵布阵,为决战做着一切准备。
国民革命军在北伐战场分成左右两路,一路由刘昭承指挥,一路由张孝淮指挥。这两个不世出的绝代名将,将联手在湖南上演一出好戏!
“北军虽然人多势壮,然番号混杂,号令不一,有湘军、鄂军、赣军,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攻湘则鄂不救,攻鄂则赣不救,何足为虑。”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北军,刘昭承胸有成竹的道:“唯一对手,无非吴佩孚尔,吴佩孚虽然治军严厉,颇通行军打仗之法,然独木难撑,难有作为。”
李宗仁一边笑道:“总指挥战端未启,胜负已知。湖南决战结束,则北伐胜势已在我手。我右路军张孝淮部,面对江西陈光远部,不知总指挥以为胜负如何?”
“恒帅看中的人不会错的。”刘昭承脱口而出:“况且张孝淮与蔡锷和蒋总长齐名,料想陈光远不是他的对手!”
“报告,张敬尧以其弟张敬汤为前敌总指挥。张敬汤以混成11旅对付湘军,以主力第7师,第24师,朝娄底方向运动。”
“张敬汤?那个张四帅,小诸葛?”刘昭承听了,“哈哈”一笑:“听说此人时常自比卧龙先生,湖南决战,就先拿这个卧龙先生开刀!”
随着神色一正:“命令,饶国华旅坚守娄底,第9、10两师,分兵进攻涟源、湘乡,独立第3混成旅,沿湘潭方向运动。飞机集中轰炸花石、茶恩二地!”
“是!”
李宗仁笑着道:“总指挥准备打迷魂仗了?”
刘昭承的话中很有几分不屑:“张敬汤自比诸葛,其实不过一庸才尔。我处处开花,他则必然处处疲于应命,他手下的那两个主力师,要不了多少时候就要被拖垮、拖瘦!”
刘昭承根本就没有把张敬汤看在眼里,但自恃甚高的张敬汤,甫得军权,却是洋洋得意,不可一世!
这位“小诸葛、张四帅”,以两个师的主力,一到战场,便立刻对娄底发起猛攻。
饶国华旅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他们以娄底为依托,沉着冷静的应付这来自张敬汤的挑战!
一连攻了数次,在娄底严密的防御之下,张敬汤数次无功而返,这让“小诸葛”有些沉不住气起来了。
而随后传来的消息,也让张四帅惊慌起来。
北伐军非但没有增援娄底,反而向涟源和湘乡发起了攻击。
“涟源、湘乡?北伐军想做什么?”张敬汤盯着地图看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刘昭承这是想要占领二地,包抄我军两翼。传令,混成11旅立刻放弃追剿湘军,兵进涟源,24师兵进湘乡,就地防御,一定要阻挡住北伐军攻势,不许丢了涟源!”
说罢冷笑一声:“我死死守住二地,猛攻娄底,以娄底为中心,你又能奈我何!”
张四帅一声令下,混成11旅和24师立刻放弃原有任何,向着涟源和湘乡二地急奔而去。
北伐军第9、第10两个师,在到达指定战场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对涟源和湘乡发起攻击,而是不慌不忙的就地构筑起了攻势,似乎要和敌人长期对峙一般。
还没有等张敬汤弄明白对方的意思,忽然又传来了北伐军出动飞机,对花石和茶恩发起猛烈轰炸。
起初张敬汤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但次后不断传来的报告却让他再度陷入到了迷惑。
北伐军的空军对二地的轰炸简直没有停息过,一波才过去,补充了燃料和炸弹的飞机很快又会重新飞回来继续轰炸。
虽然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驾飞机,但这一反常行径却让张敬汤变得心神不定起来。
“做什么,刘昭承究竟想做什么?”张敬汤皱着眉头,在地图上死死盯着,眼睛半天都一眨不眨,似乎这么看着地图便会告诉他真相似的。
“不好!”忽然,张敬汤大叫一声:“刘昭承攻击涟源、湘乡二地是要扰乱我的视线,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夺取花石、茶恩,进而兵进湘潭,强攻株洲,直接攻击长沙!”
一想到这一“计谋”,张敬汤浑身冷汗涟涟。
这还了得?如果湘潭、株洲都落到了北伐军的手里,那长沙将直接面临北伐军的攻击!
“传令,传令!”张敬汤一迭声的叫了起来:“混成11旅放弃涟源,向娄底运动,接替我第7师攻击娄底,24师先敌一步进入湘潭,我第7师接受湘乡防务!”
刚刚下达不到两天的命令,再度被张四帅推翻,才进入涟源、湘乡的两支部队,在接到新的命令之后,又赶紧按照张四帅的布置,连夜起拔。
混成第11旅放弃涟源,北伐军不费一枪一弹的就得到了这个城市!
“报告,我第9师兵不血刃进入涟源,无伤亡!”
刘昭承和李宗仁相视而笑:“张敬汤,蠢材也,一枪未发,一弹未用,拱手把涟源让给了我们。再给他加上一把火,命令第9师,沿四古、翻江,向韶山方向运动,摆出歼灭娄底混成第11旅的架势来!”
张敬汤也许真的有一些军事方面的才能,但悲哀的是,他面对的敌人却是北伐军中一个最杰出的将领:
刘昭承!
刘昭承以游戏的态势,轻易的便把战局走向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北伐军第9师,在占领涟源后,迅速掉转方向,向娄底方向运动。而在娄底的饶国华旅,也摆出了进攻样子,一副欲要将混成第11旅合围在娄底的架势!
刚刚接手了湘乡防务的张敬尧,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屁股还没有坐热,又接到了娄底方向混成第11旅的告急。
北伐军的飞机也忽然不再轰炸花石和茶恩,而是飞到了混成第11旅的阵地上空,又是一阵轰炸。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两驾飞机,一会花石、一会茶恩、一会娄底,炸弹没有扔掉几颗,却把张敬汤炸得晕头转向。
北伐军究竟想做什么?刘昭承究竟想打哪里?
混成第11旅装备精良,和第7师一样,都是张敬尧的看家部队,要是丢在了娄底,大哥非拧下自己的脑袋不可,张敬汤有些畏惧的想到。
在这样的局面下,张敬汤再次调整兵力,由第7师里分出一个旅来援救娄底混成第11旅!
张敬汤把自己的部队调动的疲惫不堪,把士兵们调动的晕头转向,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张四帅究竟想怎么打法!
不要说士兵们,就连张敬汤自己也都乱了方寸,他自己到了这个时候也都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继续打了!
“调一个炮旅上去,对湘乡进行轰炸。”刘昭承在自己的指挥部里笑道:“只轰炸,不进攻。同时命令第9师和饶国华旅,每一个小时,吹一次冲锋号,打一通机枪,但不要进攻!”
“是!”
李宗仁喝了口茶,把一张唱片放到了唱机里,悠扬的乐曲响起,李宗仁道:“总指挥处处用兵,处处疑兵,难道真的是想以零伤亡击败张敬汤吗?”
“如果真的能够零伤亡就好了。”刘昭承微微笑道:“我无非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把张敬汤给赶走而已,控制住了娄底到湘乡一线,就给了我们集兵之所,也就可以准备长沙决战了。”
说着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沉浸在了乐曲之中……
刘昭承和李宗仁可以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欣赏乐曲,但此刻的张敬汤却几乎抓狂。
北伐军调上了大量的大炮,对着湘乡不停的轰炸着,让自己的部下人心惶惶。而在娄底方向,也传来了北伐军每过一个小时就进攻一次的消息。
张敬汤完全是迷茫的。娄底那里北伐军似乎是不歼灭混成第11旅决不罢休,湘乡这里又是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炮火的洗礼。
处处受敌!处处被动防御!
胆战心惊的感受几乎每分每秒都有,一刻不得安宁。如果真的拉开架势大打一场倒也算了,但偏偏北伐军就是不和你正面接触。
“总指挥,娄底方向再度请求援军。”
张敬汤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不甘心地说道:
“命令,把军队全部从娄底给我拉回来!”
第四百零一章 围歼第七师!
刘昭承和张敬汤这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对手的较量,让自诩为“小诸葛”的张敬汤完全陷入到了刘昭承的调动之中!
6月28日,张敬汤在主动放弃涟源之后,再度主动放弃娄底,把两个旅的兵力全部拉进了湘乡,企图在湘乡和湘潭之间形成一条防线。
北伐军没有费什么力气,仅仅靠着飞机、大炮的轰炸,就成功的调动了张敬汤,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涟源,巩固了娄底阵地。同时与3000湘军建立起了联系。
出征前自信满满,总以为能一战而鼎定湖南局势的张敬汤,狼狈的把涟源和娄底拱手让给了北伐军,换来的是一群疲惫不堪,对张敬汤逐渐失去了信心的士兵。
刘昭承从容用兵,7月2日,随着大批北伐军进入前线,对湘乡的合围之势已成。
张敬汤企图以湘乡和湘潭连成一条完整防线,但换来的结果却是湘乡和湘潭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两地完全陷入到了孤军应战的局面之下。
尔后,在湘乡开始出现大量传单,那上面写着的是:
“枉称小诸葛,笑煞真孔明,不打张敬汤,专抓张敬尧。湖南有四帅,北伐事可成。”
这份传单极尽对张敬尧的蔑视,张敬汤在看到这份传单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过了会,又呆若木鸡,怔怔在那坐了一会,忽然一张嘴,“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在湘乡方面,北伐军也似乎根本没有把张敬汤看在眼里,他们开始大量的调兵遣将,向湘潭方向运动,而在湘乡,仅以一个旅的力量监视着张敬汤,根本就没有打湘乡的意思。
张敬汤怀疑其中有诈,派出大量探子侦察情况,但那些回到湘乡的探子却嗫嚅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北伐军在那说了……说……说张四帅无能之辈,湘乡不过是刘昭承手里的玩具,想得就得,想进就进……又说……又说张四帅无能之极,不打也罢,还不如专心拿下湘潭……”
张敬汤嘴唇在那不断哆嗦着,少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部下急忙来搀扶劝慰,张敬汤一把推开部下:“决战,我要和刘昭承决战!命令,湘潭之第24师对正面之敌发起攻击,牵制北伐军注意力,混成11旅防御湘乡,第7师全师准备,突袭城外北伐军!”
是人就受不了这样的轻蔑,又何况张敬汤这样自视很高的“小诸葛”?
张敬汤孤注一掷,决意无论胜败,都要在湘乡城外与北伐军展开死战,挽回自己失去的名誉!
整个第7师都被集合起来,成箱成箱的大洋放到了士兵们的面前,抱病出征的张敬汤指着面前的大洋说道:
“弟兄们,乱党现在就在城外,这里是我张某人毕生积蓄,我决定和乱党决战!现在当官的每人五块大洋,士兵每人两块大洋,只要打败了乱党,这里的大洋就全都是你们的!”
士气一下被调动起来了。
“四帅万岁,四帅万岁”的呼声从这些拿到了大洋的将士们嘴里响起。
面对着欢呼的士兵们,信心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张敬汤的身上。
7月4日,张敬汤以混成第11旅防御湘乡,自己亲率第7师主力倾巢而出,与北伐军进行决战。
防御在湘乡城外的是饶国华旅,张敬汤忽然的决战架势,或许是饶国华没有想到的,进入战斗以后北伐将士显得有些惊慌。
尽管北伐军阵地上的枪声非常密集,但在大洋的刺激下,第7师还是不要命的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终于,人数劣势的饶国华旅顶不住了,中午11点,饶国华下达了放弃阵地的命令。
张敬汤的脚,踏在了北伐军的阵地上!
身体的不适一下被完全驱散,张敬汤重新变得意气风发。北伐北伐,如果真打起来北伐军也不过如此而已!
“报告,乱党向双峰方向败退!”
“集中所有部队,给我追!”
张敬汤一声令下,第7师争先恐后,向着双峰方向潮水一般席卷而去……
孙武军团总指挥部。
“是吗?张敬汤出城了?”刘昭承在棋盘上放下了一枚黑子:“一个最简单的拖刀计都看不出来,也真的敢称‘小诸葛’。命令,飞机出动,在虞塘方向对第7师进行轰炸,第9师,独立混成第4旅,占领山枣,饶国华旅在梓门桥扎住阵地,阻击第7师,其余各部监视住湘乡和湘潭,使其无法增援张敬汤。”
“是!”
李宗仁在棋盘上看了一会,落下一子:“张敬汤自比小诸葛,却一败再败,这次只怕第7师要葬送在他的手里了。”
刘昭承提走了两枚白子:“之前的一系列行动,已经让心高气傲的张敬汤倍受打击,现在我们摆出傲兵姿态,张敬汤更加无法忍受了,为将者,最忌讳胜利时洋洋自得,失利时心浮气躁,张敬汤其实不是败给的,而是败给的他自己。”
他对这次即将到来的胜利,并没有什么欣喜的地方。张敬汤在刘昭承的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狂妄自大的小丑,而在刘昭承看来自己在湖南的真正敌人只有一个:
吴佩孚!
而此时的张敬尧,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一个陷阱之中。
第7师争先恐后,拼命追赶,前有击败北伐军诱惑,后有大洋刺激,抢前者必有大功,落后者只怕连汤都喝不到。
在这样拼命追赶之上,第7师全前后逐渐脱节。
山枣、虞塘,一个个北伐军“退却”经过的地方,都落到了张敬汤的手里。
北伐军“溃不成军”,张敬汤“胜券在握”,“小诸葛”的自信,完全回到了这位张四帅的身上。
梓门桥。
“命令全旅停止后撤,就地构筑防线!”饶国华笑道:“一路逃了那么远,该停下歇歇了!”
好戏开始上演!
饶国华之第1旅,忽然在梓门桥驻住步伐,构筑起简易工事,轻重机枪全部架了上去,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追击上来的第7师!
飞机出现在了第7师的上空,耀武扬威的盘旋几圈之后,开始对虞塘进行轰炸。
首尾已经脱节的第7师,其前卫团看到“乱党”在梓门桥停住脚步,早已被之前“胜利”冲昏头脑的他们,竟然不顾一切的向梓门桥第1旅阵地发起了冲锋。
轻重机枪交织而成的火网,让冲锋的阵地变成了死亡地带。成片成片冲上来的北军,在第1旅强大火力的杀伤之上,密密麻麻的倒了下去。
之前一路顺风的第7师,在惨重的伤亡之下,呼啸着冲上来,又呼啸着退了下去。在他们眼中之前还“不堪一击”的北伐军,骤然就爆发出了巨大的战斗力!
而在虞塘方向,拉在后面的张敬汤日子也不好过,飞机轰炸才过,另一个让张敬汤震惊的消息传来:
北伐军已经占领山枣,切断了第7师的退路!
张敬汤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开来,那么简单的一条诱敌之计,自己这个“小诸葛”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四帅,乱党正由山枣向我方向运动!”
“四帅,我前卫团攻击梓门桥不利,死伤惨重,请求增援!”
一道道不好的消息传到张敬汤耳里,让这位张四帅烦躁到了极点。
完了,自己一时不查,又中了刘昭承的诡计,现在整个第7师都已经陷入到了包围之中!什么都可以丢,第7师万万不能丢!
这是大哥的命根子那!
“进攻,进攻,给我把梓门桥拿下来,突进去!”张敬尧嘶声力竭地道,也许,这是唯一带着第7师突围的可能了。
但是,已经陷入混乱之中的第7师,进攻却根本不像张敬尧想的那样。
在北伐军第1旅的严密打击之下,第7师仅仅攻了两次便泄了劲。这个时候北军的士气,已经不再是靠大洋能够调动起来的了。
山枣方向的北伐军,也以一个师又一个旅,在飞机的支援下开始向虞塘之张敬汤第7师发起进攻,整个第7师,都聚集在了小小的虞塘到梓门桥一线。
飞机频繁的起飞轰炸,现在不要说进攻,就连防御第7师也都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末日悄悄降临到了张敬汤的身上。
沮丧的坐在那里,张敬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现在自己还能怎么做?除了投降再也没有别的可以选择了。
可是投降了湘潭的24师怎么办?大哥又该怎么办?丢了看家的第7师,大哥还能在湖南立住足吗?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先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再说吧。
张敬汤到了这个时候,总算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不管怎么说,张敬汤认为自己能打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尽力的了。大哥要怪自己,就让他去怪吧。
他巍颤颤的站了起来,人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带着无奈的口气说道:
“命令全师停止进攻,就地防御,谈判!”
第四百零二章 贪婪
1919年7月6日,素有“小诸葛”之称,湖南督军张敬尧的四弟张敬汤,在虞塘方向遭到北伐军的合围,随后在抵抗无望的情况下,向北伐军投降!
这是一件让湖南全省震惊的大事。
第7师是张敬尧看家的部队,是让他赖以生存的本钱,也是让湖南人切齿痛恨,一支军纪极度败坏的军队。
现在,这支部队就倒在了北伐军的手上。
刘昭承这个名字,也牢牢的记在了湖南人的心里。
在张敬汤宣布投降的消息传出后,湖南各地鞭炮鸣放,人人欢庆,就如同过年一般。
第7师覆灭,湘乡只剩下了一个混成第11旅,独木难撑,而援军也根本无法给予其增援,在第7师投降的次日,混成第11旅也打开湘乡城门,宣布易帜。
至此,湖南三分之一已经为刘昭承所掌控,但是刘昭承也很清楚的看到,即便如此,战争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敌人依旧有着强大的兵力,依旧有着决战的能力,而吴佩孚到现在也还没有登场。
吴佩孚此人带兵有方,而且对待地方也好,远不似张敬尧这般祸害百姓。只有把吴佩孚在湖南打败了,才能真正的取得胜利。
而在北伐军右路,张孝淮也拉开了架势,迎接来自于江西援湘赣军陈光远部即将到来的挑战!
对于张孝淮来说,他非常渴望这场战斗的到来。
当年自己的好友蔡锷,在护国之战中名动天下;蒋百里在王恒岳的身边担任参谋总长,旦夕不可以离之,而那个时候自己却在一个局长的位置上耗费着年华。
现在,终于到自己在战场上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张孝淮的手里拥有三个师又一个混成旅,而他要面对的是江西都督陈光远亲自指挥进入湖南的赣军两个师。
张孝淮对于任何没有任何怀疑,但他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打痛陈光远,为未来解决江西问题完成铺垫。
在湖南决战刚刚开始之后,张孝淮已经把目光投放到了江西……
陈光远之所以答应进入湖南,帮助张敬尧一起抵挡北伐军,除了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更加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张敬尧答应一旦保住了湖南,将给予陈光远一笔巨款相谢。
陈光远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一个字:钱!
他爱钱,吝啬的程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此人特别财迷。甚至连牌都不玩,因为他怕输钱,只要输两毛钱就不玩了。
当督军,指挥打仗也未必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但在赚钱一道上,此人才能却非常了得。他当督军似乎是“副业”,如何赚钱才是“主业”。除了管理地方,治理军队之外,他每天最大的兴趣是持筹握算,心不外骛以研究黄金行情涨落为消遣。金价落时,每次必购进500两,因此,他的银行钞票存款,都购成黄金现货,囤积起来,而不受货币贬值的影响。
他的财迷也不是天生的,而是贫困的出身所致。陈光远是武清崔黄口人。陈家人口较多,多是务农。在兄弟中,陈光远行八。幼年家贫,十九岁时,经人介绍入天津东局子武备学堂第二期学习军事。那时武备学堂每月发给学生几两银子的零用,陈光远总是把这项零用钱存着,不肯花用,等待父亲来时带回家中度日。陈家当时艰难的情况,可想而知了。后来他由武备学堂毕业,就分配到小站军队里担任督操。由于得到袁世凯的信任,袁世凯任山东巡抚时,调陈光远去山东,这个贫苦出身的农民陈光远,至此才开始了命运的转折。
而陈光远本人还有一件最难以启齿的事,他从前在崔黄口曾做过更夫,在那个时代,打更是社会上最低贱的职业了,只有最贫困的人才会做更夫。陈光远的元配夫人赵氏结婚后知道丈夫竟然是个更夫,觉得非常羞辱,就喝卤水自杀,虽然未果,却导致赵氏不能生育。
因此,陈光远的子女都是由他的妾蒋氏及韩氏所生!
张孝淮对陈光远这个人再清楚不过,以前在湖南当局长的时候,他就潜心研究过各路军阀的习惯兴趣,当然其中也包括陈光远在内。
在陈光远进入湖南,驻兵醴陵之后,当时的张孝淮手中只有一个师的兵力,其余两个师又一个旅正在行军路上。
决战的形势既然还不具备,张孝淮立刻派人携带两万大洋找到陈光远,进入醴陵,当着陈光远的面说道:
“张韵农不想打仗,不过是被王恒岳逼迫而已,既然陈督军来了,张韵农就绝对不会和陈督军为敌,当退出衡山、衡阳,只在衡东、攸县驻扎,请陈督军千万不要攻击,让张韵农在这两个地方驻扎上十天半月,也就问心无愧,可以向王恒岳交代了。事成后另有十万大洋送上,以谢督军成全。”
陈光远见钱眼开,两万白花花的大洋就在眼前,而且还有未来的十万大洋,这里一来,自己既捞到了好处,又可以对张敬尧交代了,一举两得。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湖南之地谁不眼馋?陈光远也是一般无二,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的势力发展进入湖南,把湖南江西联成一体,自己必然势力大涨。
在这样的心态上,陈光远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成张孝淮果然信守诺言,让出了衡山、衡阳,把军队驻扎在了衡东、攸县。
湖南西部打的热火朝天,东部却两相平安。
在张敬汤率领第7师投降当日,增援上来的北伐军终于到了,两个师又一个旅的北伐军,在祁东驻住脚步,等待着张孝淮的命令。
此时陈光远看看时间已过,也有一些按捺不住。张敬汤的第7师败了,张皇失措的张敬尧不断的催促请求自己尽快对北伐军发起攻击。吴佩孚和王占元也是催促不断,北京方面更是左一份电报、右一份电报,接连要求自己立刻发起攻击。
只要张孝淮能够按照约定,把衡东和攸县交出来,自己也算有个交代了。
“这个,眼下恐怕还不行,还请回报陈督军一定要体谅我的难处……”面对陈光远派来的心腹都署秘书长董锡成,张孝淮显得一脸无奈:“王恒岳下令我一定要坚守住衡东,不然就要杀了我的全家,我虽然和陈督军有约在先,但为了家人考虑亦无可奈何。”
董锡成试探着问道:“张将军还要在这里驻守多少时候?”
“这个,大约三个月,不过半年左右,那可也说不定。”
董锡成怔在那里,这算是什么回答?三个月,半年?只怕湖南仗都打完了,张孝淮却还依旧赖在这里不走。
可暂时又没有别的办法,董锡成只能退而求其此地道:“既然如此,张将军答应我们督军的大洋这个……”
“对,对!”张孝淮连连拍着脑袋:“来人,把我给张督军的大洋拿来。”
十块大洋整整齐齐的排在了董锡成的面前,董锡成莫名其妙:“张将军说的可是十万大洋那!”
“十万大洋?”张孝淮张大了嘴:“我哪有十万大洋?前番我给了陈督军两万大洋,已经让我倾家荡产了。我答应的是十块大洋,决然不会错了。”
“这……这……”董锡成瞠目结舌。
“董秘书长,在下军务繁忙,请!”张孝淮猛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
董锡成几乎是被轰出去的,张孝淮随即站起身来:“命令,33师由衡东向衡山发起进攻,34师,35师,混成第19旅,由祁东向衡阳发起攻击!两边压缩,把赣军控制在霞流一线,只围不打,时间一长,陈光远必然无以为继,必向江西方向逃窜,我军穷追不舍,直取醴陵,威逼江西!”
“是!”
……
董锡成带回的话,让陈光远目瞪口呆。
张孝淮耍了自己!
可着能够怪谁?怪张孝淮狡诈,还是怪自己太贪心了?
“哥,北京那可又来电催促咱们用兵了。”
陈光远的九弟,第九混成旅旅长陈光逵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说道:“张孝淮现在手里有了三个师又一个混成旅,又控制了衡东,威胁我们侧翼,这仗可不太好打了。”
“报告,北伐军以两个师又一个旅,向我衡阳发起攻击!”
“报告,北伐军有进犯我衡山态势!”
“混帐的张孝淮!”陈光远勃然大怒,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张孝淮的身上:“九弟,你带着第九混成旅坚守衡山,必要时正面接战,我亲率第12师奔赴衡阳,与北伐军决战!”
“哥。”陈光逵有些迟疑:“北伐军很能打,我们能顶得住吗?”
陈光远朝边上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这是要在湖南,拖住他们的步伐,我已经让老三和老七,在江西收拾我们的财物,向天津方向转移了,以为未来北伐军进入江西打算!所以,这一仗我们一定要打好!”
“是,老九明白哥的意思了!”
第四百零三章 伏击
陈光远已经决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了!
他要在湖南死死的拖住北伐军,为自己撤离江西的财产争取到最大时间!
仗打输了不要紧,地盘丢了也不要紧,只要有钱,其它什么都是假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赣军摆出的不是进攻,而完全是防御态势。
陈光远的心态,也很快为张孝淮所洞悉。
陈光远不想打,但张孝淮却动手了!
衡阳、衡山两个方向,张孝淮集中起三个师又一个旅之全部兵力,向赣军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赣军这个时候的心态是非常复杂的。
帮着湖南打仗,在他们看起来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北伐军的实力明显的摆放在了那里。
如果陈光远能够拿出大把大洋来犒赏三军,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但陈光远实在太爱财了,这未免让军心有些涣散。
一支没有目标的军队,如果没有利益的驱动,是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的。
张孝淮看的非常清楚,在不断发动攻击的同时,张孝淮同时又派出大量人手,在赣军中秘密做着分化瓦解的工作。
最先倒戈的,是防御在衡阳的12师的一个营,在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该营忽然反戈一击,致使前线阵地顿时陷入混乱之中,溃不成军。
一旦有了开始,效仿者便也多了。
其后,又有两个连战场倒戈,从赣军摇身一变成为了北伐军,转而攻击起了自己曾经的同伴。
亲自赶到衡阳督战的陈光远心慌意乱,接连杀了两个同样准备投敌,但处事不严而败露的营长之后,这种局面才被勉强控制下来。
但随着北伐军攻势的加强,衡阳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那就难说得很了。
次后,一件让陈光远担忧的事终于发生:
衡山失守,自己的九弟陈光逵成为俘虏!
陈光逵算得上是赣军中比较能打仗的一个,在接到陈光远命令自己防御衡山的命令之后,采取主动出击潭泊,企图拖住北伐军的脚步。
亲自指挥着33师的张孝淮,一面与敌激战,一面秘密派出一个连的兵力,绕过潭泊主战场,以赣军败军姿态混入衡山。
在潭泊久攻未克,反而损兵折将的陈光逵,被迫退入衡山坚守。入夜,混入衡山的北伐军该连,强行夺取城门,北伐军第33师大举进入衡山。
无力挽回败局的陈光逵,也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表现出了自己的凶悍,亲自带着一个警卫营的兵力,死死的守卫着自己的旅部。
在北伐军的轮番攻击下,陈光逵的警卫营人数越打越少,越来越无法支撑。眼看局势无法逆转,不愿意成为俘虏的陈光逵企图自杀,但为其贴身警卫夺走枪支,几乎是哭着哀求旅长不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陈光逵知道警卫是为自己好,长长叹息一声,闭目等着北伐军冲了进来……
在得知自己九弟被俘之后,陈光远脑中一阵眩晕,几乎昏厥在地。
完了,这下什么都完了。自己最倚重,赣军中最勇猛的九弟都成了俘虏,衡山一丢,自己后路被断,该怎么办?
而此时,衡阳正面的北伐军第34、35两个师也开始发起总攻。
一声声的喊杀声不断传到陈光远的耳里,一个个坏消息也不断传了过来。局势已经非常恶劣。
“撤退!”
到了这个时候,陈光远总算下定了决心:“撤离衡阳,沿衡南、安仁一线,进入醴陵,撤退!”
董锡成有些吃惊:“督军,既然到了安仁,完全可以撤到江西境内,为何还要去醴陵?”
“你懂什么!”陈光远心烦意乱地道:“我已经命令赣西镇守使方本仁进入醴陵,一边防御北伐军,一边准备接应我军,醴陵不能丢啊!”
陈光远的贪婪心态,被张孝淮牢牢的把握住了。
如果这个时候陈光远带领主力,撤回江西,那么他的两个师起码还能保留下来一大半,但偏偏陈光远却舍不得醴陵!
醴陵位置优越,古称“吴楚咽喉”,今为“湘东门户”。是湖南呼应赣浙沪、沟通大西南的交通要冲。
而且这个地方瓷业旺盛,经济繁荣,借着北伐军进入湖南之机,陈光远千辛万苦的得到了这个地方,要他放弃实在有些舍不得。
可是他做出的这个决定,却让他的两个师的兵力遭遇到了灭顶之灾……
赣军开始从衡阳撤离,拼命向衡南、安仁方向撤退。而北伐军的第34、35师则一路紧追不舍,死死的咬住了赣军。
赣军到达安仁,后翼部队又被歼灭了一个团,当到达安仁之后,董锡成再次向陈光远建议由茶棱撤到江西,但却再次被陈光远所拒绝。
陈光远下令部队经茶棱,过火田,继续向醴陵方向撤退。
而在这个时候,张孝淮则指挥着33师和混成第19旅秘密运动到了皇图岭一线……
……
醴陵。
“报告,督军已到黄丰桥,让镇守使立即派兵接应!”
方本仁一听这个消息,立刻站了起来:“命令全旅出动,接应督军!”
赣军第8旅终于动了,密密麻麻的军队由醴陵鱼贯而出,向黄丰桥方向运动,企图接应陈光远进入醴陵。
而到达黄丰桥的陈光远,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一路被北伐军追在屁股后面打,已经丢了两个团来,狼狈跑到这里,只要再过了皇图岭,就能进入醴陵,到时候背靠江西,总算能够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了。
不过自己的九弟……想到这,陈光远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
皇图岭。
“报告,赣军第8旅已进入我伏击范围。”
“全师进入攻击状态!”
33师的士兵们安静的等待着,看着一个个的敌人从他们的枪口下经过。
“打!”
“打!”
随着这一声命令下达,无数的枪支喷射出了火焰。
一枚枚的手榴弹扔了出去,一发发的子弹射了出去,原本井然有序的赣军第8旅,瞬间就淹没到了巨大的打击之中。
整个队伍大乱,士兵们慌乱的寻找着掩藏点,一边胡乱的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反击着。
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爆炸声,成片成片的爆炸在赣军之中响起。
方本仁惊慌的在卫士的护卫下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嘶声力竭的指挥着部队防御,但这个时候的第8旅已经完全乱了。
33师所有轻重火力一齐开火!
大片的赣军倒下,在经过了短暂的抵抗之后,情知已经无法突出去的赣军,又大批的选择了同一方式:
投降!
管他什么赣军,管他什么北伐军,现在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方本仁已经彻底丧失了对部队的掌控,整个第8旅都完了!总算方本仁还是比较明智的,在看到继续作战无望之后,立刻放弃了自己的部队,在卫队的护送下,亡命的跑了出去。
整个赣军第8旅,在皇图岭伏击战打响后仅仅半个小时,便彻底崩溃,战斗进行的之顺利,让张孝淮也有一些惊讶。
“陈光远到哪里了?”
“还在黄丰桥,正在向皇图岭进发!”
“好,再打一个伏击!”张孝淮笑道:“派人换上赣军服装,去迎接陈光远,如果他问起皇图岭这的情况,就说遇到湘军小股游击队,已经为我击溃!”
“是!”
陈光远并不知道自己的第8旅已被击溃,也不知道张孝淮正拉开了一个大口袋等着自己的进入。
疲惫不堪,已被打残的赣军两个师,缓慢的向着皇图岭方向运动着。
大量落后的士兵成了俘虏,大量的士兵偷偷的逃跑了,要想恢复部队的战斗力,也许需要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吧?陈光远叹息着在心里想道。
失败的根源究竟在哪?是敌人太狡猾,还是自己的贪婪?陈光远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当部队终于进入皇图岭后,等待着陈光远的并不是第8旅,而是北伐军密集的枪声、爆炸声……
赣军已成惊弓之鸟,当枪声甫一响起,两个师的赣军就已经乱了。
本来这一路的逃跑,就已经让赣军身心俱疲,现在再遭到突然打击,赣军无心恋战,而是到处乱跑乱窜,有的干脆举起了手,等待着敌人的“接收”。
陈光远呆若木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董锡成冒着弹雨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陈光远就跑:“督军,跑吧,快跑吧,完了,完了,后面的北伐军也追上来了!”
“不,不!”陈光远疯狂的叫着:“决战,决战,我要和北伐军决战,决战!”
董锡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督军,再不跑就真的全完了啊!我们虽然在湖南败了,可我们还有江西,在江西,我们还能重整旗鼓再来啊!”
部下的泪流满面,让陈光远心如刀绞,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的?他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传我命令,能跑出多少人是多少人吧!”
第四百零四章 “6-20宣言”之血性中国
1919年6月3日,北伐进行之始,北京再次爆发“六三”事件,近千名学生被捕。
3日,北京学生在街头讲演,被捕170余人;4日,又被捕700余人。
6月3-7日,上海、天津、南京等地发生罢工、罢市、罢课,声援爱国学生运动,抗议“六三”事件,要求释放学生,罢免曹、章、陆。
6月9日到19日,各地大肆镇压学生。
6月20日,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发布“6-20宣言”。
当天,所有广州民众,来到广州的北方学生代表,纷纷聚集在大总统府外,等候着大总统王恒岳发布告全国书。
麦克风和高音喇叭早已就位。
上午十点,南方国民政府大总统王恒岳出现在了大总统府二楼演讲台上。
今天的王恒岳,一身笔挺的海陆空三军大元帅服,神色威严,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王恒岳上前一步,然后声音低沉地道:
“6月9日到19日,各地军阀纷纷镇压爱国学生,大量学生受伤、被俘,爱国学生何罪,爱国民众何罪!
国家危难,日人虎视山东,巴黎和会我国代表节节败退,除一顾维钧外,竟无一愿为中华利益誓死抗争之外交官!痛哉、恨哉!学生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商人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工人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国民欲为国家民族之利益,奋死抗争。奈何北洋政府无动于衷,不仅不维护国家民族利益,反而为日人利益,为自身利益大肆逮捕镇压学生市民,此何政府?
我愤怒了,我出离的愤怒了,我彻底地愤怒了。此时此刻,我想像活火山一样想要喷发。那些签署卖国协议的人,他们连帝皇时代的统治者都不如。
他们在国内镇压一切爱国力量,但他们在外国人面前却像小丑一样低声下气他们卖国求荣,以牺牲我国广大劳动者的利益和中国的各种资源为代价而换取不得人心的好处,事实上,他们这种虚荣心,这种拍马屁,这种讨好外国人行径,葬送的不只是我们的血汗,还有我们子孙后代的生存本钱和生命安危!我想广大的国民也都愤怒了!
现在广大的爱国主义者、仁人志士、一切的国民们,是时候开始为了保卫国家的主权和民族的尊严而奋发了,现在是时候发动全国的百姓开始觉醒了,是时候与一切企图出卖国家利益的敌人进行全面的公开对峙了。
一群小丑领导着诺大的中国,一群既得利益者祸害着泱泱大国,一群不为国民谋福利的贪官污吏掌握着国家政权,摧残着全国正义的卑微的穷苦的劳动人民!
中国需要革命,需要一场声势浩大的自下而上的彻彻底底的果断坚决的革命,中国才能够真正实现强盛。
我想这场革命早晚都要到来,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需要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带头和引领,需要广大人民的支持和拥护,需要所有国民的大力支持和推动,需要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联合起来共同反抗腐败无能的政府。
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我们必须要尽快联合起来,我们要在中国爆发一场强大的讨伐运动和民族自强运动!我们要彻底地清洗中华民族的灵魂。
那些统治者与真理背道而驰,要将它们杀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我再次忠告全国的所有民众们,联合起来吧,共同反抗!我同时忠告全国的仁人志士们,你们是中国革命运动的大力推动者,因此你们应当全力以赴、为之奋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们同时也要团结起来反抗汉奸及其走狗,乃至走狗之走狗,他们都将会成为革命的炮灰!
但我们绝不可以放弃对中华民族的赤城热爱。我们是爱我们的国家的。
全国人民都应相信,中华民族还有希望,中华民族一定会重新强大,中国民族也一定会重新恢复她的尊严和骄傲!
努力吧!奋斗吧!
忧郁中的、沉默中的、无助中的、受苦中的广大的国民们,让我们团结在一起,为了我们的新的国家,为了我们的新的家园,让我们形成一个强大的力量。
为了追求真理、正义、美好、自由、繁荣、强大、的新中华民族而为之奋斗!
中华民族万岁!”
当王恒岳落下最后一个字,现场一片沉默。
然后,一阵有节奏的掌声响起,接着,越来越多有节奏的掌声加入到了这一行列。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有的只是有节奏的掌声。
“中华民族万岁!”有人率先喊了起来。
“中华民族万岁!”全场为之应和。
整个现场沸腾了,陷入到了一种最狂热的沸腾之中。
“中华民族万岁!大总统万岁!”
“大总统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那是最狂热的民众,那是最狂热的呼声。
王恒岳平静的站在那里,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欢呼,他知道,民众的情绪在这一刻已经被彻底点燃,自己,已经站到了人生一个新的高峰!
“6-20宣言”,意味着王恒岳和北洋方面的彻底决裂,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什么南北和谈,意味着国民革命军的武力统一之里将没有任何停止的可能,意味着王恒岳坚定的站到了全国爱国学生和民众们的这一边!
全国为之振奋,全国民众为之振奋!
让大总统王恒岳来统一这个国家,让大总统王恒岳来治理这个国家!只有这样,中华民族才能重新迈向强盛!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广州,聚焦到了这位叫王恒岳的大总统身上。
他已经成为了中国绝大多数人的偶像,他已经成为了中国绝大多数人的希望!
而敏锐的西方记者,也专门注意到了王恒岳“6-20宣言”中特意提到的一个北洋政府的外交官员,也是唯一得到王恒岳赞赏的外交官员:顾维均!
其实,尽管王恒岳猛烈评击北洋政府,但他内心也承认,通观民国人物,个个都是血性的,其跌宕起伏的人生往往充满戏剧性。顾维钧于政治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始终坚持自己的本色,即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己任顾维钧之血性,集中体现在他在巴黎和会为中国山东权益进行的义正词严、铿锵有力的辩护上。
当人们纷纷躲避的时候,他勇于任事,挺身而出,是谓血性!
去巴黎代表中国与列强争锋的人,北京政府一共任命了5名作为代表,分别是外交总长陆征祥、南方政府代表王正廷、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比公使魏宸组、驻美公使顾维钧。顾维钧实际被北京政府列为代表中的第二名。因为刚刚丧偶,顾维钧本不愿出任代表,但是强烈的使命感使他以国家大事为己任。这是其血性体现。
美、英、法、日、中国在巴黎讨论中国山东问题。日本代表牧野先生要求无条件地继承德国在山东的利益。
顾维钧冷冷地听着牧野的强盗逻辑,等其说完后,他做了著名的演讲。他那熟练的英语在凡尔赛宫回荡:
“今天,我为我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向世界表明中国的立场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们怀着这样的期待和希望来到和会。我们努力实现着我们渴望已久的梦想。但是,这绝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因为,它是真实的。它是一块有着黄色土壤的中国领土,一条孕育着中国古老文化的河流抚育着它成长。在这块土地上,诞生过举世闻名的孔子和孟子,他们不仅对中国而且对世界的文明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中国人的心里,它是神圣之地,中国文明的摇篮。它的名字叫山东!
众所周知,这片租借地,是德国用武力夺取的。鉴于和会接受的民族自决与领土完整的原则,中国政府要求和会将德国战前在山东的租借地、铁路和其他一切权力归还中国!如果和会将这些领土转让给其他任何一个国家,这无疑是对中国人民的极大侮辱!”
随后,他面向牧野发问道:“西方出了圣人,他叫耶稣,基督教相信耶稣被钉死在耶路撒冷,使耶路撒冷成为世界闻名的古城。而在东方也出了一个圣人,他叫孔子,连日本人也奉他为东方的圣人。牧野先生你说对吗?”
牧野惶恐地回答:“是的”,不知道顾维钧下面要讲什么。
“那么我倒想问问牧野男爵,你们日本在全世界面前偷盗了一个山东省,山东省的三千六百万人民,该不该愤怒呢?四万万中国人民该不该愤怒!请问日本的这个行为算不算是盗窃?是不是无耻之极?是不是极端的无耻!?”
顾维钧继续道:“既然牧野先生也承认孔子是东方的圣人,那么东方的孔子就如同西方的耶稣,孔子的出生地山东也就如耶路撒冷是东方的圣地。因此,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山东永远是中国的,她就像母亲的孩子,永远不会送给任何人!”
“中国不能失去山东,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
这是血性中国的宣言!
第四百零五章 铜墙铁壁(一)
“6-20宣言”的宣布,意味着南方国民政府和北洋政府的彻底决裂,双方已经没有任何调停的可能性!
在福建,杨森夺取厦门之后,全福建已无有效抵抗力量,夺取福建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湖南,大决战的序幕也已经拉开,数十万兵力囤积于湖南,大战随时爆发。
在陕西,潼关也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在这里,尽管之前王恒岳对孙连仲格外器重,毫不迟疑的将他提拔为团长,但却并没有多少人认得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军官。
直到此时,孙连仲将在潼关一战成名!
6月21日,在王恒岳告全国书发布的次日,柴云升第一师到达潼关。
在潼关的城墙上,飘扬着的是一面猎猎飞舞的旗帜:
北伐!
孙连仲已经决定在这死守潼关,柴云升也知道潼关的尽快夺取,对于豫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有任何的准备,潼关攻防战爆发!
柴云升率先发力,甫到潼关,即集中起两个团的力量,向潼关前沿阵地发起凶猛冲击。
布置在前沿阵地的,亦为一未来之赫赫将星:前冯玉祥部下,学兵队第二连,即“模范连”连长,山东临清唐园村人:
张自忠!
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张自忠25岁时方由北洋法政学堂投笔从戎,经车震介绍投奔冯玉祥军中,从军虽晚,却迅速崭露头角,升任学兵队模范连连长!
冯玉祥为北伐军击溃之后,张自忠调任82团第1营营长,这在所有人看来也都算得上是破格提拔的了!
第一营在潼关前沿阵地一字排开,张自忠亲自出现在了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
张自忠为人真诚友爱,治军又恩威并重,极得士兵爱戴,此时他亲自出现在战场最前方,1营上下官兵无不精神振奋,效死一战!
柴云升并没有把潼关的北伐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敌人不过一团之众,自己以一师之绝对优势兵力,发力一个猛冲,潼关唾手可得!
但战局的发展却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守军防御的坚定决心,大大出乎柴云升的意料。
北伐军82团第1营的士兵们,平稳的防御在自己的阵地上,面对冲上来的敌人,冷静的扣动着手里的扳机,冷静的射杀着一个个射程范围内的目标。
两次的冲锋,都在守军严密的防范下败退下来,这让柴云升有些恼火,潼关对豫军意味着什么,人人都知道,这是陕西战局一旦发展不利,豫军逃回河南的要命所在!
现在,这个要隘却掌握在敌人的手里。
敢死队被组织了起来!
柴云升打仗极其彪悍,从不畏死,眼见两次攻击不利,当即把他的亲信第1团团长,也是他的表弟关广明委任为敢死队队长,集中起五百敢死队员,向潼关发起决死冲锋!
柴云升亲自把一碗酒交到了自己的表弟手里:“若能拿下前沿阵地,潼关即失屏障,我军克复潼关有望。进入潼关,我再为你请功!”
关广明接过酒碗,一口饮尽,以空碗砸地,慨然道:“若不能完成师长嘱托,情愿死在乱军阵前,以效军法!”
说着拔出背后大刀:“弟兄们,和我冲!”
敢死队“呼啦啦”的嗷傲叫着冲了上去!
这些光着膀子,脖子上系着手榴弹和炸弹,手里拿着大刀的敢死队,甫一出现在了战场,给予守军心理上还是带来一定震撼的。
一枚枚的手榴弹和炸弹从这些当兵的手里扔了出来,在阵地前、阵地中响起了一阵阵的爆炸,借着爆炸以及烟幕的掩护,敢死队疯狂的疾冲而来。
“稳住,稳住!”
张自忠冷静沉稳的声音在将士们的耳边响起。
张自忠看的非常清楚,这些敢死队虽然气势凌人,但其实作战素质并不高,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有效的保护自己,而是只知道一味猛冲,企图一个冲锋就冲进阵地,然后和敌人展开肉搏战!
“瞄准冲在最前面的打!”吼声里,张自忠一把推开了一个机枪手,亲自操持起机枪,“突突”的喷射出一长串的火舌。
冲在最前面,也是冲的最猛的几个敢死队员,在机枪的打击之下,顷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张自忠的这一做法,也瞬间重新鼓舞起了弟兄们的决心。
轻机枪、重机枪、步枪同时开火,手榴弹也迎着对方的手榴弹一个个的扔了出去!
相比于防御一方,进攻方的压力和困难往往更大。
第一师的敢死队五百人全部拥挤在了一个狭小的战场上,一旦进入了守军的射击范围,如果不尽快分散开的话,那么很容易便悲惨的成为射杀目标!
守军阵地上无情的火力,冷漠无情的扫射着范围内的一切目标,血腥味在战场上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空气中到处都是死亡的气味!
大量的敢死队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有的敢死队员才刚刚拉来了手榴弹的导火索、刚刚点燃了炸弹的引信,还没有来得及扔出去,便被夺命的子弹洞穿要害,手榴弹或者炸弹“轰”的在他们手中爆发!
这是一片死亡的战场!
守军甚至杀得有些手软了。
忽然,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第1营的兄弟们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结束了?那些光着膀子,不要命的人不攻了吗?
朝前看去,鲜血已经把阵地染红,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但却再也没有疯狂冲锋的人,再也没有那些挥舞着大刀的人,再也没有把手榴弹和炸弹玩命一般扔出来的人。
张自忠放下了枪管已经打红的机枪,轻轻的叹息了声。
武力统一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鲜血和死亡,这一过程尽管残忍,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当国家真正完成了统一,希望面前的这一幕在中国的大地上再也不要出现了……
对面阵地上的柴云升同样心里充满了悲哀,他的敢死队几乎一半阵亡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当他的表弟关广明被抬下来的时候,柴云升的心里好像被刀在那一刀刀割着一般。
关广明的浑身都被打满了血洞,一个人躺在担架上,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那些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士兵告诉柴云升,关团长表现的非常勇敢,始终都冲在第一个,后来他陷入到了敌人的火网之中,密密麻麻的子弹把他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柴云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部下好好掩埋了自己的表弟。他很想把表弟的遗体带回家乡,可是他却做不到。
潼关如同巨人一般耸立在他们的面前,能不能通过这?之前信心满满的柴云升现在却发生了动摇。
他拿起了望远镜,朝对面看去,很想看清对面的都是一些什么军队,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对面也都是一片血茫茫的,什么也都看不清。
孙连仲也拿着望远镜看着阵地对面。
第1营守的非常漂亮,打的也非常勇猛,在豫军500敢死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孙连仲也有一些担心,自己的第1营能不能够守得住。
但是现在看来,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张自忠和他的第1营的表现,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出色。
其实之前张自忠曾经当过一段时候石友三的排长,这未免让孙连仲有些看不起。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是错怪张自忠了。
在张自忠担任模范连连长的时候,模范连是冯玉祥治军的样板。张自忠注重军纪、治军严厉的风格已经十分突出。遇有违反军纪者,他初则说服教育,再则严厉训斥,三则军棍伺候。正如士兵们在歌谣里所唱的:“教你学好不学好,鸭嘴军棍挨上了。”
因张自忠对于违反军纪的官兵常说一句口头禅:“看我扒不了你的皮!”于是,被官兵们冠以“张扒皮”的诨号,全军上下无人不晓。一首顺口溜说:“石友三的鞭子,韩复榘的绳,梁冠英的扁担赛如龙,张自忠扒皮真无情!”“张扒皮”的浑号使人误以为此公是个无情无义、粗暴蛮横的武夫,实则不然。张自忠爱兵如子,严中寓恩,深知“治兵先治心”的含义和“恩威并用”的运用之妙。以打军棍为例,张自忠并不是遇过即打,滥施棍杖,而是实行“八不打”。
眼下看来,以模范连为底子组成的第1营,在张自忠的精心调教之下,潼关战场的确打出了自己的威风。
“团长,柴云升的第一师真的在玩命了啊!”张自忠来到孙连仲身边说道。
孙连仲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潼关是豫军撤到河南的必经之路,柴云升又是刘镇华手下的第一悍将,非玩命不可那。估计未来几天,恶战连连,我主力到达潼关,还需要一段时候,荩枕,前沿阵地一定要最少坚守三天!”
“是,三天之内,阵地一定在我的手上!”
孙连仲朝后看去,巍峨的潼关如同一座巨人一般,高高的耸立在那。
这里,将是铜墙铁壁,将断绝刘镇华的生路!
第四百零六章 铜墙铁壁(二)
在潼关之前吃了大亏的柴云升,开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潼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而且敌人的防御决心也大大出乎他的想像,柴云升现在面对的,是如何尽快扭转这一被动局面。
新的攻击,在第一师敢死队遭到惨败后的日次展开。
整整一个旅的人马被柴云升扔到了前线。而与此针锋相对的,孙连仲也给张自忠增加了两个连的防御力量!
连天的硝烟遮蔽住了日月,刺鼻的火药味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
那些被战争挑起了全部狂热神经的士兵们不断的冲锋、反冲锋,所有的人都已经迷失了自己,忘记了生命的宝贵。
在他们的眼里,此时此刻已经只有两种人的存在:
同伴、敌人!
这场战斗的意义在哪?他们根本不会去考虑。潼关能不能坚守得住,或者攻击得下?他们也根本就不会去考虑。
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在这片战场上,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战争能够把懦弱的人在一瞬间变成最勇敢的战士,也能把一个最理智的人在一瞬间变成疯子!
这就是战场,最真实的战场!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血和火的搏杀、生命与灵魂的煎熬。
也许当战斗一旦停止,这些曾经彼此亡命厮杀的对手,会肩并肩的躺在地上,呼呼睡去,而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以命搏命!
“扑扑扑——”
一长串的子弹喷射而出,一个正在冲锋着的士兵,身子一个摇晃,接着“咚”的一声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整个身子都被打成了蜂窝,一秒钟前,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一地的尸体,让人闻之欲呕,空气中的血腥,让人麻木。
第一师不要命的冲锋,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有几次他们都冲上了阵地,但立足未稳,旋即被张自忠组织起来的预备队重新打了回去。
战场已经陷入到了胶着状态。
从天明打到天黑,无数次的冲锋在这片战场上发生。当太阳终于不再忍心看到这一切而落下去了之后,喧闹了一天的战场终于有了短暂的平静。
攻防两方的士兵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一下趴到地上,很快便进入到了梦乡。
不怕对方偷袭,不怕对方夜战,在这样的战场上,有的时候死去或者被俘反而倒成为了最好最好的解脱。
这让人诅咒的战争啊!
士兵们都希望这黑夜永远也都没有尽头,都希望白天永远也都不要到来。可是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已。
当清楚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大地上,那可怕的梦魇终于又降临了!
士兵们草草的吃过了早饭,然后又麻木的端起了枪,麻木的摆好了进攻阵型。天知道当这一次的冲锋结束之后,还会剩下几个人来。
梦魇唯一能够结束的办法,就是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一个班的第一师士兵悄悄的接近到了前沿阵地,他们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正在欣喜之间,一抬头,忽然一排蝗虫一般的手榴弹扔了过来。
“轰隆隆”的一阵爆炸,这一班的士兵全部倒在了爆炸声中,两个侥幸没有死的士兵,在血泊里不断的翻滚着、哀号着。
阵地里跃出了几个北伐军的士兵,把这两个敌人拉回到了自己阵地中!
医务官很快冲了过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口,赶紧帮他们包扎起来,一边包扎着一边还不忘记安慰他们一下:
“别怕,死不了,伤不算重!”
伤兵这才安顿下来,朝周围看了看,全是敌人,可他反倒安下了心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
张自忠的伤亡也正在增大,第一师的进攻已经进入了完全不讲理的疯狂状态。他们潮水一般的冲上来,潮水一般的退下去,然后又潮水一般的冲上来。
防御方尽管要比进攻方轻松一些,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所唯一区分就是谁死的更加多一些而已。
战争是全天下最不讲理的一样东西,血腥和死亡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勇敢者未必能够取得胜利!
第一师的官兵作战非常凶悍,在作战决心和意志上丝毫也不逊色于北伐军,但这样却无法帮助他们取得想要的胜利。
万幸的是,刘镇华新的援军在第三天增援到了战场,整整一个旅的兵力!
刘镇华太知道潼关对于自己的影响了,宁可把部队都拼光在了潼关脚下,也无论如何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
潼关,关系到刘镇华镇嵩军几万人的生死!
随着增援部队的到达,潼关战局开始有了一些转变。
北伐军的一个团,将要面对镇嵩军一个师又一个旅,数倍于自己兵力的疯狂进攻!
张自忠开始感受到了强大压力。镇嵩军的进攻是完全蛮横而又不讲道理的。他们以人海战术对着阵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整整一天时间,尽管第一营杀敌无数,但数处阵地被突破,张自忠被迫将全部兵力收缩到了核心阵地,完全的阻击着敌人的进攻。
第三天,终于在惨烈的攻防战中结束了。
张自忠的第一营,在这里面对数倍优势于自己的兵力攻击下,整整坚持了三天,他和他的第一营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入夜,孙连仲命令第一营向潼关撤退。潼关外围前沿着地已经没有继续坚守下去的必要了!
当黑幕完全散去,柴云升忽然发现对面的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面对攻了整整三天才终于得手的阵地,柴云升却一点也不觉得欣喜,反而还苦笑着摇了摇头。
打了整整三天,死伤无数,才终于得到了前沿阵地,而下一步,却必须要面对防御严密,素来有铜墙铁壁之称的潼关了。
还要死多少人?柴云升无法回答自己。
一切的战斗都是机械而麻木的。人的生命在这里还不如一只蚂蚱。
战火中的潼关,在双方士兵的厮杀呐喊下巍然不动,她挺着她那宽阔的胸脯,迎接着战争的一次次洗礼。
孙连仲、张自忠都出现在了城墙上,亲自指挥着士兵们死死保卫着这里,亲自大声鼓励着士兵们奋战到底。
危急时刻,他们都会奋不顾身的操起机枪,和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一样,加入到潼关保卫战之中。
铁打的潼关,铁打的82团!
狂风暴雨无法动摇孙连仲坚守潼关的决心,再多的敌人也无法动摇孙连仲的信心!在这,他就是一尊无法战胜的神!
一天、两天、三天……
在北伐军在陕西战场节节胜利的同时,潼关却依旧死死的掌握在北伐军82团的手里,尽管其外围阵地已经全部丢失,但潼关却一寸也没有落到敌人手里。
刘镇华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柴云升,但柴云升却无可奈何。
到了现在,他已经隐隐的有了一种感觉,哪怕自己把所有的士兵都扔在这里,也无法把潼关重新夺回来了!
6月27日,王铭章和白崇禧指挥两路人马,在正面战场成功击溃陈树藩的主力,连下镇安、柞水,兵锋直指西安。
陕西局势岌岌可危!
而在三原,受到北伐军大捷的鼓舞,三十七也开始陆续反击。镇嵩军的情况同样变得不妙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镇华一面见风使舵,再度与北伐军进行和谈,一面秘密下令柴云升,再对潼关做最后一次攻击。
但是,在潼关的北伐军已经打出了士气,打出了信心,潼关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铜浇铁铸的,是不可摧毁的!
柴云升的最后一次努力依旧以失败而告终。
从6月21日到6月28日,柴云升以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对潼关连续攻击八天,除了夺取潼关全部外围阵地,其它一无所获!
而在潼关之内,手里仅仅只有一个团和部分反正镇嵩军士兵力量的孙连仲,却在张自忠的全力配合下,死死顶住了镇嵩军的轮番攻击。
柴云升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潼关,竟然成为了自己一生摆脱不去的恶梦,潼关,竟然断绝了几万镇嵩军的生路。
孙连仲、张自忠,柴云升发誓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这两个人的名字!
当最后一次攻击失败之后,柴云升绝望的让全部军队退出了之前已经占领的阵地,他得到了消息,刘镇华正在和北伐军展开谈判,既然谈判失败,那干脆做出一些姿态来,让谈判成功之后镇嵩军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吧。
潼关一战,造就了两个人的赫赫威名:
孙连仲、张自忠!
他们的名字会被永远的印刻在潼关的历史上,会被永远的印刻在北伐军的历史上!这两个才加入北伐军不久的军官,一战成名。
他们此刻站在潼关的城墙上,平静的看着城外那些正在急速退却的镇嵩军,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
孙连仲看了一会,然后回过了头,目光落到了那面在战火中飘扬了八天的战旗之上。那面战旗猎猎飞舞,见证了这八天潼关创造的历史,旗上绣着两个大字:
北伐!
北伐!
第四百零七章 挑战!!
王恒岳的“6-20宣言”,在国民政府的势力范围内也掀起了一场风暴!
受到了王恒岳“6-20宣言”的鼓舞,“新革命派”开始出现,而在这些“新革命派”中,又分为“温和革命派”和“激进革命派”。
“温和革命派”建议中国在以一种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方式来完成革命,恢复中国秩序,把中国建立成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
同时建议大总统任期为四年,连任不得超过两次。
由于王恒岳的正式头衔为“非常大总统”,因此“温和派”建议,在北伐胜利之后,即进行全国选举,重新选举新的大总统。
而“激进革命派”,则要求全国民众无条件的服从国家元首,即大总统王恒岳,必须在国家元首的绝对权威之下,突破平等底限,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
他们为此提出了自己的口号:
“国家即元首,元首即国家”!
“温和派”以教育总长陈炯明、财政总长唐绍仪为首,又称“教育财政系”,“激进系”以军队青年军官,和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为主体,又称“青年运动派”。
其领袖为中国国家社会党青年团执行长邓夏、秘书长贾浩洋。
两派意见反差极其巨大!
“激进派”坚定的主张以暴力的形势,来铲除国家的一切蛀虫,坚持拥护王恒岳绝对的权威,坚持全国必须对王恒岳保持绝对的信仰。即所谓的“国家即元首、元首即国家”!
他们坚信为了国家强大,一切个人利益都必须放弃。整个国家机器,必须以王恒岳为中心来运转。除此之外任何的言行和要求,都是必须要消灭的!
两派的矛盾异常尖锐,根本无法调和,而为此又产生了以议长王庆露为首的“中间派”,也称“调和派”。
1919年6月29日,中国国家社会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广州召开,距离上一次的代表大会近两年时间。
在这一次的代表大会上,除了讨论北伐胜利后国家的建设外,还讨论了多项议题。会上,青年团秘书长贾浩洋发表了一份措词极其严厉的发言,谴责了在革命尚未成功之时,“温和派”即提议重新选举大总统的做法,并坚持以大总统王恒岳为政府之唯一核心,建立唯一元首制,带领国家走向强盛!
与此同时,由陈炯明、唐绍仪组织的“全国民众讨论团”也在广州召开会议,讨论北伐成功之后国家新的走向。
北伐尚在进行之中,远远未到胜利之时,而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把目光盯在了王恒岳这张大总统的宝座之上!
6月30日,在邓夏和贾浩洋的陪同之下,王恒岳视察了青年团所组织的“青年运动联盟”。
这是一个由青年军官和学生组成的青年运动团体,他们支持王恒岳,无条件的愿意接受王恒岳的一切领导。
在这次视察中,面对数千青年军官和学生,王恒岳发表了“告全国青年书”:
“……我在此向你们致意,你们今天站在这里,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正发生在整个中国!我希望你们,中国的青年们,能够吸收一切中国人应有的优秀品。我们希望万众一心,通过你们,我们将达到目标。我们向往一个没有阶级之分的国家。你们一定不能允许这些错误的阶级观点留存在心,我们会看到一个统一的中国!
你们必须时常告诫自己,我们要求人民万众一心,你们也必须自己做到这一点。我们要求人民爱好和平,但是同时也要勇敢。所以,你们必须同时既爱好和平,要强壮。我们要求人民不要软弱,要坚强,所以你们必须锤炼你们青春的时光,以成为一个坚强的铁人。
你们必须学会自我牺牲,绝不失败,我们今天所创造的一切,我们所做的一切,将会逐渐被后人忘记,但是中国会永存于世!
当我们不再举起,我们从一无所有中扯起的旗帜,你们将把它们握在拳中!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只因你们是我们的血肉!占据我们心灵的思想也正在你们年轻的头脑里熊熊燃烧。当运动的伟大队伍横扫中国的今天,我知道你们会紧密团结!
中国就在我们面前!中国就在我们的心中!中国永远跟随着我们!”
当这篇讲话最后一个字落定,所有的青年军官和学生都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呼声!
他们为大总统而疯狂,他们狂热的,并且无条件的支持他们心目中的元首!
掌握了青年,就掌握了国家的未来!
7月2日,王恒岳再度发表“告全体国社党党员并全国民众书”: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自从满清政府占据了我们的国土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自从我们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对外战争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
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我们的人民只能在屈辱中呻吟。
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小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大炮的震耳欲聋声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
……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中。这样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国家!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这些那个西方的小胡子未来曾经说过的话,王恒岳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当他终于把这些话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后,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无论那个小胡子曾经做过一些什么,但起码这些话是震耳欲聋的,这些话说出了一个国家和民族最振奋人心的心声!
无论那个小胡子做对或者做错了多少事,起码这一些话,每个国家和民族都应该牢牢的记在心中!
做了短暂的停顿,王恒岳缓缓地说出了他自己想说的话:
“我们的意志和决心永远不可屈服,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无论受到多少次外部力量的打击,也都永远不会折断!有人说我们这个国家没有精神了,我要告诉这些人,你是可耻的,当我们的国家真正振奋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力量可以阻挡我们!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国民政府非常大总统王恒岳,愿意承担起全体国民赋予我的一切权利,倾尽我的力量,耗尽我的一生,来带领这个国家从孱弱走向强盛,来带领这些民族从屈辱走向辉煌!我和我的政府在此盟誓,国家不能强盛,则我为千古罪人!民族不能壮大,则我为民族罪人!如果任何一个人认为比我更能实现这一点,他现在可以站在这里,发出同样强大的呐喊!
我拒绝失败,我厌恶任何形式的失败!在国家前进的道路上,任何一个政府和领袖,都永远不要为自己找借口!任何的借口,都是懦夫的行为!
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哪怕千疮百孔,也从来没有屈服过;我们的人民,哪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从来没有屈服过!
我们的国家的确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我坚信,我们的人民,必然能用自己的勤劳、智慧、冷静、勇敢来克服一切困难!
而做为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将率先承担起这一责任!
国家必须要统一,国家也必须要有一个真正可以带领国家走向强盛的政府,而我将此视为历史赋予我的责任。永不屈服,永远也不低头!
抛弃一切怯弱和幻想吧,国民们,我们的国家需要你们,我们的民族需要你们,这是你们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我要求你们,所有的国民们,团结一心,努力奋斗,摈弃私心杂念,为了一个强大、美好的国家而团结在我的周围!
中华民族万岁!”
这一篇“告全国民众书”,再一度让中国陷入到了狂热之中。
一个坚强的政府,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一个能带领中国走想强盛的大总统,这是每一个国民都希望看到的!
而这,也被视为王恒岳对“温和派”的反击!
王恒岳开始巩固自己的权利,以最强的呼唤,致以那些反对派以最沉重的打击!
整个国家为王恒岳而疯狂,整个国家期盼统一的呼声不绝于耳。王恒岳不断提升自己自己威望,为未来国家统一之后奠定了坚实基础。
“大总统,万岁!国民政府,万岁!”
这样的呼声,响彻在中国大地!
也许在前进的道路上,王恒岳还会遇到更加多的挑战,但此时的他,已经无所畏惧任何形式任何人的挑战,此时的他,即将站到中国权利的最顶峰!
第四百零八章 罢工、罢课、罢市!
在王恒岳连续发表告全国书后,北洋政府终于坐不住了!
尤其是各地学生民众更加倍受鼓舞。
北京学生决定从6月30日起发动一波一波的演讲队,在通衢大街上,堂堂皇皇地举行演讲。准备让军警来逮捕。如果第一天的演讲学生全数被捕,则第二天用加倍的学生去街头演讲,如果第二天亦全数被捕,则第三天更加一倍。
北京中等以上的学生有25000人,他们一致决定支持这个行动,大家效法田横五百义士,众志成城,紧紧地团结在一块。
6月30日北京学生按照预定计划,分作50余组出发演讲。这使军警当局大出意外。段芝贵急忙宣布戒严,派马队协同军警分途驱散演讲学生,并捕去学生178人。警察厅的看守所收容不下,只得解往北大法科看守。被捕学生不给饮食,不许亲友探视。军警当局并且派出大批武装军警占领北大,设帐宿营,并在周围地区架设大炮,禁止行人通过。
学生按照计划,于7月1日用加倍的人数继续街头演讲,军警也不示弱,继续大规模逮捕,当天被捕的,约有700余人,北大法科也无法容纳了,临时又借用北大理科作为临时监狱的扩充部分。
学生们不仅不逃避被捕,其他未被捕的反而自动前往法科的临时监狱,要求入狱。军警们以为他们来劫狱,当然阻止他们入内,遂在门外发生打斗,结果有三名学生被打伤。
北京基督教教友目睹学生的英勇行为,因此自动停止了宗教宣传,参加学生行列作爱国宣传。中国有史以来,女学生没有在街头游行宣传的,现在女学生也参加了。
7月2日,五千多位学生,背着包袱出发,沿途市民热烈致敬,无数的市民受了感召,自动参加游行行列。结果,学生们也不在街头演讲了,他们唱着歌,呼口号直奔北大法科。这时看守法科的军警也不敢对他们采取行动,而关在法科内的学生们则纷纷爬到窗子上眺望,于是法科内外呼应,声震街市,此起彼伏,军警们相顾失色。
在这最紧张动人的时候,政府突然下令撤走北大的军警,无条件把被拘的学生释放,军警们奉到命令,如临大赦,立刻撤退。可是被关在北大的学生们不但拒绝出狱,反而自动组织门警代替撤走的军警,自己把自己拘禁。一些学生捉到了七名行动蹒跚的警察,夺取了他们的两具篷帐,他们把这些东西作为政府摧残教育,蹂躏人权的证据。他们派人到警察厅索取食粮,警察只得乖乖地送去一批食物接济他们。
7月2日这天,学生总算扬眉吐气了,他们公然站在警察厅门前或者军警密集的地方大声进行演讲,军警们呆若木鸡,不敢干涉。
这一天北京政府派傅岳蔡为教育部次长,以代替辞职引退的袁希涛。傅次长奉命于危难之际,他陪着笑脸向学生保证,今后教育部将负责处理学潮问题,军警不会再过问了。
7月3日北京政府派胡仁源代理北大校长,胡仁源因学生反对不敢到任。
北京学潮扩大后,蔓延到上海,上海学校最多,学生爱国也不后人,并且为了支援北京,立即召集会议,发表宣言。
上海商会为了配合学生,遂发动罢市,7月3日南市各商肆先行罢市,法租界商家亦照样闭市,公共租界继之,英租界的永安、先施两公司亦宣布罢市。到了下午,整个上海大小商店都关门闭户,只有学生在街头散发传单,巡捕在街上往来巡视。
商店门外都悬挂白旗,上书:
“万众一心,同声呼吁,力抗汉奸,唤醒政府。”
上海是全国最大的都市,中外所瞩目,自从上海商人发起罢市后,罢市的浪潮由上海波及江浙两省,随后又波及天津、安庆、芜湖、厦门、九江、济南、武汉等城市。
随着商人罢市后,工人也发动罢工。
首先是上海南市华商电车工人,随后商务印书馆、锦华纱厂、祥生铁厂、沪宁、沪杭两路和纺织、金属、运输、市政各部门的工人纷纷响应,罢工人数达六七万之多。再后京奉路唐山、京汉路长辛店的铁路工人以及长江轮船的码头工人都纷纷响应!
于是,上海成立了“商工学报各界联合会”,这个爱国运动从北京到上海,以上海为中心变成了全国性的运动。
上海的学运重心是在复旦大学和东吴大学,这两个大学和在北京的北大一样,是发号施令的领导团体。
促成这个事件是由上海《民国日报》,学生示威事件爆发后,电报当晚到达上海各报,编辑先生都是编好付印了事,可是《民国日报》的叶楚侩、朱宗良、邵力子等却觉得这是了不起的爱国运动。
立刻派人把北京原电送到复旦大学,学生们看了这则电报,莫不义奋填膺,于是天刚亮就敲钟集合全校寄宿生,把北京电报当众宣读,全体立即决定要响应北京的壮举,先罢课再联合其他学校。
上海学联是设在静安寺路51号,成立后有一个民生女校也参加,当时女学生参加学运实在是很新鲜的,所以极被各方重视。不过民生女校只派了一位代表,这位代表是个教师,名叫汪吟苹,他是位男老师,右手六个指头,在学联会中发言很多,因此报纸上时常刊载他的名字。由于他的名字像个女人,又代表女校,外界便以为他是位窈窕淑女,让许多男士颇增遐想,他接到许多求婚信后,为之哑然失笑,只好一一作答,告诉求婚者自己是个男人。
由于上海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因此上海的军事当局宣布戒严,并派警察分途逼迫商人开市,商人们虽然勉强开门,警察一去立即关门。上海租界当局禁止市民悬旗、散发传单、结队游行,并劝导租界内商店开市营业。可是市民们亦阳奉阴违。
徐世昌一派认为对付学潮不该过激,应该把拒绝出狱的那些学生劝导出去,以缓和全国人民日益增加的不满情绪。7月8日徐世昌派总统府参议曾彝进偕教育总司长二人前往北大法科慰问拒绝出狱的学生。这位钦差大臣说尽了一切好话,可是学生都置之不理。
7月8日,北京各界在中央公园举行国民大会,提出取销密约、惩办国贼、维持教育、提倡国货、促进和局等条件,军警们虽在会场附近警戒,却没有进行干涉。
全国的示威运动集中在“罢免国贼”问题上,也就是说北京政府如果不将亲日派的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免职,则事态不可避免一定会扩大。可是在北京政府方面又有投鼠忌器之苦,因为段祺瑞要维护这三人。至于徐世昌也不能说与这三人完全没有关系,徐当选总统的经济来源,就是靠顺济、高徐两路的借款。
“罢免国贼”问题不能解决,8日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议决,从9日起,仿照申包胥哭秦庭故事,直接向总统府请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由于有这新计划,所以北京学联便变更策略,当天派人迎接法科被捕同学全部出狱,以便参加新的眼泪请愿。在北大法科出“狱”的学生们排着队伍前进,沿途受到市民热烈的欢迎。
上海的罢课、罢市、罢工使到淞沪驻军使卢永祥也有发电请求北京政府罢免曹、章、陆以安时局。卢永祥是皖系,竟有此言论,表示时局的严重性。
这还不打紧,接着北京总商会也宣称如果不罢免曹、章、陆,则北京也要罢市,北京是政府所在地,如果真的罢市成何体统。
因此,北京政府遂于9日上午批准曹汝霖辞去交通总长,并将这道命令分途传达北京学联和总商会,一方面阻止学生真的包围总统府,一方面阻止商会罢市。然而各方面对此仍表不满,因此北京政府不得已又在9日下午补发两道命令,批准驻日公使章宗祥、币制局长陆宗舆辞职。
曹汝霖和陆宗舆是曾经递过辞呈的,可是章宗祥却从没请辞过。
徐世昌为了缓和全国性的反政府运动,所以要曹、章、陆下台,但却不好意思下令免他们的职,所以一律用辞职照准方式。可是章宗祥未递过辞呈,如何照准呢?不得已才赶派专人到达医院中找章宗祥,请他在病榻把已写好的辞呈盖章,章宗祥起初不肯,经不起来人的劝告,气嘟嘟地盖了章。这一来安福系的人大为不满,认为徐世昌不该“卖友”,逼迫自己人辞职,纷纷责备徐世昌太不够朋友!
北京政府虽然表示了让步,可是并不能满足各方的希望,第一、北京政府不用罢免而用准予辞职,显见有意维护;第二、交通总长曹汝霖去职,却由安福系分子曾毓隽代理部务,是换汤不换药。
北京政府批准曹、章、陆三人辞职的当天,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曾将这消息电告上海英国总领事法磊斯,令其劝告上海租界内的中国商人开市,上海各界在证实曹、章、陆三人确实已经下台后,于是商人结束罢市,工人结束罢工!
第四百零九章 镇嵩军的内乱
曹、章、陆三人的辞职,并不能挽救北洋的局势了!
在陕西,随着潼关攻防战的结束,陕西的战局,对于陈树藩和刘镇华来说已经无法逆转。
随着镇安、柞水的连续陷落,西安的门户已被打开!
殊死一搏的陈树藩,将全部兵力集中在了长安一线,这对于这位陕西督军来说,无论长安之战的胜负,都是自己在陕西的最后一战了。
对于自己的未来,陈树藩倒并不是如何太担心,以王恒岳之前对待各地督军的做法来看,无非就是下野,顶多再加上个“出洋考察”而已。
这,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批的北伐军出现在了长安之外,但他们却没有立刻对长安发起攻击的意思。
整个陕西战场,随着潼关攻防战的结束,呈现出了一种可怕的沉默。
北伐军在等待着,陈树藩在等待着,刘镇华也在等待着。
6月28日开始,刘镇华与北伐军的谈判紧急拉开。
王铭章依旧只有一个要求,交出镇嵩军,其它什么都好谈!
刘镇华还在犹豫着,尽管目前的局势对自己已经非常不利,但镇嵩军却已是他的一切,失去了军队自己的对手随时都可以让自己倒台!
而且直到现在,刘镇华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河南督军赵倜。赵倜手上拥有着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宏威军四十个营。
如果赵倜愿意在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强攻潼关,把自己接应出去,未必便没有成功脱离险境的可能。
可惜,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白崇禧猜测到了刘镇华的这一企图,于6月30日这天,派出一架飞机进入河南,在河南上空盘旋了几圈,又重新飞了回来。
这是一种威胁!
一旦赵倜出兵,那么北伐军的下一个目标便一定是他!
尽管赵倜很清楚,只要打下了陕西,那么北伐军很快就会兵进河南。不过赵倜抱着的是得过且过的想法,只要北伐军一天不进入河南,那自己就一天不会取管陕西的事。
刘镇华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7月1日,完全丧失了耐心的王铭章,终于下达了最后通牒,7月3日前不做出决定,则关闭一切谈判渠道,北伐军当先攻陈树藩,再灭刘镇华!
最后通牒一出,让刘镇华完全慌了神。
王铭章这不是在威胁,以北伐军现在的实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做到!
在发出最后通牒的两小时后,北伐军的飞机再度飞抵三原,在镇嵩军上空停留了数分钟之后,这才大摇大摆离开。
态度已经非常明白了,要么接受北伐军的要求,要么便以武力决战!
“北伐军太硬了,肯不动那!”看着那份最后通牒,刘镇华摇了摇头。
镇嵩军第二师师长张治公在那迟疑了下:“省长,我们手里还有四个师的力量,和陈树藩合兵一处拼死一战,未必便打不过北伐军了!”
“打?”刘镇华指了指天上:“北伐军天上有铁鸟,地上有铁皮车,怎么打?福建、湖南,再加上一个陕西,王恒岳分三路北伐,各地无不势如破竹,一旦形成合围之势,我军不过早晚成为瓮中之鳖,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为自己谋条生路。”
张治公振作了下精神:“我记得三国时候,曹操兵犯江东,孙权有意投降,周瑜劝他,我们投降了还可以当原来的官,那么主公投降了呢?省长,现在也是这个意思,省长一旦投降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刘镇华叹息一声:“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无论怎样,好歹他们还能给我留给省长位置,也算是勉强可以,总比什么都没有了的要好!”
“省长,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张治公急得连连跺足:“他们只给你一年期限,一年之后尚且不论,就算这一年之中,难道他们真的会甘心让你当这个省长吗?他们现在不过是在威逼利诱你,迫使你答应他们的条件而已。若我猜得不错,只要陕西一定,他们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刘镇华在那来回踱着圈子,面上忽白忽红,忽然收住脚步:“我意已决,打是一定打不过的,不如趁现在我还有点本钱,接受北伐军的所有条件!”
张治公神色黯淡,再不劝说,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第三师的师长憨玉昆早已在那等的久了,看到张治公进来,急忙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张治公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你有家眷在河南吗?”
憨玉昆莫名其妙的点了头。
张治公惨然一笑:“赶快离开军队,趁着现在悄悄跑回河南,带着家眷离开军队,再也不要吃这碗饭了。”
憨玉昆怔怔的看着自己同伴,一时没有明白意思。
张治公朝司令部里指了指:“省长已经准备投降了,我等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北伐军必然找出种种借口整编我等,既然日后要受到这般羞辱,那要呆在这里做什么?”
憨玉昆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问道:“那你呢?”
“我?”张治公冷笑一声:“我现在还不想走……”
想到张治公的为人,憨玉昆心中一凛,朝周围看了看,把张治公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张,你我是那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心里有什么主意就别再瞒着兄弟了。”
张治公也把自己声音放低下来:“润卿,你信不信得过我?”
憨玉昆用力点了点头。
张治公冷冷地道:“我原来劝说他起四个师的兵力,和北伐军决死一战,但刘镇华贪生怕死,只肯贪图眼前利益,不听忠言,既然如此我等还何必继续跟着他?他会向北伐军求和,难道你我便不会吗?”
憨玉昆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张治公的意思,脸上勃然变色:“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对省长动手?”
张治公点了点头:“你以为北伐军真的在乎一个刘镇华吗?他们不过是为了用最小的代价得到陕西而已,只要你我控制住了军队,再向北伐军投降,岂不比跟着刘镇华更有前途?”
镇嵩军上下官兵大多是“刀客”,也就是土匪出身,得利时自然团结在一起,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想法便是为自己考虑了。
此时张治公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憨玉昆再无半分犹豫,在那略略沉吟:“两个师我们可以掌握得住,但柴云升和武衍周那怎么办?”
“刚才我已经想过了。”张治公冷笑一声:“现在第一师正被拖在潼关脱不了身,武衍周又在三原前线和敌人对峙,只要我们抢先发难,控制住了刘镇华,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憨玉昆频频点头,再无半分犹豫:“老张,你说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什么都听你的!”
“好!”张治公语气森严:“我们明日晚上动手,我带一个团冲进司令部,控制住刘镇华,你则指挥你的部队,严密监视住武衍周的第四师,他若肯和我干便罢,若是不肯,便与三原的三十七师联系,两相夹攻,解决掉武衍周。只要能够成功,就只剩下了一个柴云升,他的部队已经在潼关大伤元气,料也不能成事!”
说着,朝憨玉昆看了一眼:“润卿,能不能保住日后的荣华富贵就看这么一次了!”
公元1919年,民国8年7月2日夜,镇嵩军兵变发生了!
是夜,第二师和第三师同时哗变,第二师师长张治公带着一个团的兵力,忽然冲入到了刘镇华的指挥部中,骤起发难,仅仅数分钟的时间便生擒了毫无防备的刘镇华!
还在做着省长美梦的刘镇华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的部下竟然会背叛自己。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控制住了刘镇华的张治公,随即宣布镇嵩军改弦易帜,第二师、第三师改称国民革命军,并在第一时间与北伐军取得联系。
而在正三原和潼关与敌人苦苦对峙的柴云升和武衍周,忽然闻到这一噩耗,顿时惊在了当场。
现在,再想回师援救,已经晚了。
7月3日,也就是北伐军最后通牒时间到来的那一刻,镇嵩军柴云升第一师和武衍周第四师也都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向北伐军投降!
至此,镇嵩军这一称号随着四个师的集体投降,已经不复存在!
王铭章随即下令投诚之四个师,由张治公统一指挥,向咸阳方向逼近,对西安形成合围之势!
又同时命令孙连仲之82团,会同三原之三十七师,严密监视河南方向动静。
陕西的局势随着镇嵩军的投降而彻底改变,这个时候在陕西,北伐军的势力已经遍布陕西各处,还在西安苦苦支撑的陈树藩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切援军。
随后,各路大军陆续到达咸阳、渭南等地,对西安的包围格局已经形成。
1919年7月11日,北伐军在王铭章的指挥下向长安发起最后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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