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舆图


  石见银场将来是肯定要单独从南瀛州列出来独自成一州的,这才是东瀛三州的本意,所以,现在石见银场的主官争夺战从诏书一颁布,就已经是开始暗中进行了,王况不知道李世民的用意,要么,你就两州先设,两州的主官也同时选拔出来,省得大家心中猜疑,现在倒好,说是划三州,北瀛州也还罢了,目前不是没得到消息到底是打下来还是没打下来么?但却只给出个南瀛州的任命,而将石见银场托管到南瀛州下,又不选出主官,这就给了人无限的遐想。
  王况可不管这个,他既然已经决定从东瀛脱身出来,就不会再去干预东瀛政事,或许,李老二这么做,也未必不是存了暗中观察朝中官员动静的意思?他这分明就是搭个舞台,让那些人纷纷登场唱戏,而他自己呢,则可稳当当的坐在台下看戏了,这李老二可够阴险的。
  听说王况这个惫懒货竟然主动求见,李世民赶忙召见,对他来说,一个一向很懒的人突然勤快起来,绝对是有事情,而且是大事。而王况的大事呢?几乎可以肯定又是和好事脱不了干系,在李世民的印象里,王况似乎也没为坏事找上门过,没告过黑状,连小报告都懒得打,这样让他省心的年轻官员,这还是头一次被他碰上,现在王况找上门来,哪怕真的是来告状了,那也还是要摆出个重视的态度来的。
  这次王况是夜里来的,为的就是不想再让别人碰到而生了什么遐想,自己的东南亚规划,整个东南亚群岛倒也罢了,他们还几乎没建国,即使是建国了,也是那种才略具备雏形的国家,与其说是一国,倒还不如说是一个部落,没有明确的地域边境,大唐最次也能在上面选个无人处先站稳脚跟,然后可能都不用做什么,既然在那立足了,那么建东到东治港往返的楼船拐一个弯停靠一下总是要的吧?可能这么几停几靠下来,那些个部族就会乖乖的投怀送抱了。
  所以东南亚诸岛不怕被人知道,王况现在就怕被人知道他图谋林邑,毕竟林邑可是一直进贡的,图谋林邑是师出无名,王况可能会因此而被人拿了把柄,以后成为他人攻击王家的武器。
  在宫里王况是边走边想,巧的是,给王况引路的又是那个黄门,见王况走得慢,有时侯走着走着会突然的拍一下额头,他也知道建安侯这是在考虑事情,所以倒也不催,反正陛下说过了的,先带建安侯去御书房侯着,他自己还没检查完晋王的功课呢,等检查完了就过去,似乎,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等到御书房前,王况已经又改变了主意了,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落下任何的把柄,所以,他决定,林邑的事提也不提,反正南诏灭国还早,等到南诏灭国后不还有几年的时间么?几年的时间,也够让林邑主动请求去国立县了。
  “南诏啊,南诏!”想着想着,王况就念了出来。
  “建安侯说的南诏是何处?某怎么没听说过呢?”将王况引进御书房的那个黄门,听到王况的自言自语,好奇心起,不禁问了出来,建安侯脾气好,大家都知道,并不会如其他相公一样的板着一张脸来对他们这些个去势之人,而且,他也隐隐的听到传言,说是去年给他们寺人们做的那个导尿术,其实就是建安侯的师父教给老神仙的,然后老神仙才会先给徐监丞和林局令这些平日里和林家走得近的人先做手术,再传给了太医署给他们这些人做。
  建安侯了不得啊,一来长安,又整出个诺大事件来,东瀛打下了一半,东瀛设州,建东设县,这都是开疆拓土的不世功勋,建安候倒好,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就把功劳送了出去,把利益也就那么拱手让人,现在一听王况说什么南诏,他马上又和东瀛及建东联系到一块去了,莫非,又是有动作?自从小六子当上尚食局令后,他就替代了小六子的位置,成为李世民的随侍,因此对于大唐周边国家也是知道的,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南诏这个国家啊。
  也是王况上次的赏起了作用,所以这个黄门就有点为王况担心,怕他在李世民面前闹出什么乌龙来,建安候也怪啊,你说他精通那么多东西,怎么就偏生对大唐周边不是那么熟悉呢?这话不是他说的,可是晋王说的,说是从王三郎的口中得知,王二郎似乎对远离大唐之地反而比与大唐接壤的地方还熟悉。
  什么?他没听过南诏?王况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能被皇帝选中做为随侍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没有去势的话,让他去参加科举,只要考官公正,不敢说三甲,至少能中也是肯定的。就以徐国绪和小六子为例,他们对大唐各地的物产人物,对周边也是耳熟能详,对诗书礼仪这些,也都是精通的,说是宫内有专门的西席给他们授课的,徐国绪曾经叹息,如果他没去势的话,拿个三甲前三也不是问题,小六子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王况一下就重视了起来。
  “廖黄门没听说过南诏么?就是六诏那一带或者更南边,林邑国的北边。”王况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个黄门姓廖,是他那天给王况打暗号后王况找小六子问过了的。
  见王况竟然知道他的姓,廖黄门更是心情激动,天呐,建安侯竟然知道某家本姓呢,难道某家真的好运来了?这下更加小心,连忙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回建安侯的话,林邑北边便是唐林州和罗伏州呀,六诏又合称濮,并不和林邑接壤,而是和真腊国相连,真腊东部才是林邑,六诏东部则是交州,其主被封为滇王,是为戎州刺史,六诏便是戎州,交州往南还有爱州,驩(欢)州,棠州,然后才到罗伏、唐林二州。等等,建安侯说的莫非是六诏中的蒙舍诏?此部在六诏中位于最南端,故偶尔也有人称南诏的(灰雀将实际的地理位置和年代都略改了改,省得如同历史资料上那么拗口,大家莫拍)。”
  这悲催的,王况这下才明白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此时候正是大唐走向颠峰时刻的上坡阶段,南诏怎么可能反了呢?要反也应该是以后大唐走下坡路时候的事情,自己的历史知识啊,真是没得说,幸好知道自己的短板,也从没存了心思去卖弄,不然等下和李老二说起来,搞个不好李老二还以为自己得了消息说六诏要反呢,否则半夜三更的急巴巴赶进宫里来做什么?
  刚好,趁着李世民没来,王况连忙问个究竟,廖黄门也知道王况深得皇帝信任,当下也趁着李世民不在,卖了个好给王况,私下给王况展开舆图讲解,王况这才知道详细情况(具体说,最南端的唐林州都没建安县大,不过有一点很好记就是,现在越南的广平省北部省界线就是当初唐与林邑的界线,而老挝的甘蒙省以北当时都是属唐的,那界线可以说是千年没变,大家就记得个大概,六诏就是如今云南加上少部分老挝,缅甸部分,老挝北部,基本是棠州所在,是个内陆州,其他州便是如今的越南北部),可以说,从晋隋起,一直以来北部湾早就内海了。真腊,就是后世的泰、老、柬么。
  “王璃你在研究个啥呢?”俩人正埋头在那里嘀嘀咕咕,比比划划的,就听身后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廖黄门登时脸色就煞白,豆大的汗水在这个已经开始凉了起来的夜里就那么冒了出来。王况回头一看,见李世民正捻了他那算不上浓密的颌下长须探着头也往案桌上的舆图上瞅,看光景应该是来了有段时间了,可能刚刚就是两人埋头研究,挡了李世民的视线,让他看得不真切了,心中急了,这才问了出来。
  这时候廖黄门已经是吓的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这让王况很是纳闷,他可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跪李世民的,前些时日,即便是曹四门犯了那么大的罪也没跪下来过。不能啊,不过就是向他介绍了一下大唐疆域么?这能有什么罪过?让廖黄门如此担惊受怕?
  “起来罢,今日是给建安侯看舆图,不算有过,就不深究了,自己去领五杖。”李世民瞥了廖黄门一眼,淡淡的道。
  王况这时候猛然想起来,别说是唐时,就是在满清时代,地图都是属于高度机密的,底层官员只有资格看到自己所在地的地图,可以说是管多大的地盘,才能看到相应的地图,如一县之令,只能看到一县地图,在满清时代,能完成一幅全国地图都可以算是能载入史册的大事件,哪里像后世,地图满天飞,随都可以看到,不过也不是能看到全部的,后世谁要想买到一本哪怕是分省的地形图,也是难上加难,国人对自己国家地形的了解,反而不如外国人那么详细,这倒是一桩咄咄怪事(比如灰雀,想看某省的地形,网上木有,书店木有,只能上狗狗地球上看)。可见地图之于一个朝廷的重要性,难怪廖黄门要吓得脸都白了。
  但王况不可能让其为自己受过,说白了,如果不是王况问起,廖黄门也不可能展开舆图给自己看,事情的起因,还是在王况身上。
  “陛下,若是要打,那臣也得罚了,臣也请领五杖,另廖黄门的那五杖也算到臣身上罢。”
  “怎么?王二郎你这是在威胁朕了?难道朕真不敢打你?”李世民一听,眼睛一眯,冷冷的看了王况一眼。


第四百零一章 那里有这个
  “陛下,臣只是就事论事。”王况低下头,这不是向李世民低头,他又是想看李世民的脚呢,有没有再动,可李世民是站着的,又不是坐着的,抖脚的下意识动作自然也就不会出现,这让王况有点失望,得,这下好了,猜不透李老二的心思了,都说女人的心思不要去猜,可王况看来,现在的李老二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
  王况也是怕挨板子的,尤其这还是杖责,那滋味肯定比板子还难受,但他又不得不去挨,王况做事,常常是用将心比心去揣摩人的,假如换个位置,如果自己是廖黄门,挨了板子,心中肯定会有怨气,这怨气如果不消了去,天长日久,怨气就能变成恨。
  唐风讲孝的同时,也很看重义,不义之人,哪怕再有才干,也会为天下人所不耻。换言之,你可以背地里做小人,没被人发现,那是你的运气,但是当面,就必须是义气当先,哪怕是稍微犹豫一下,在别人眼里,你的人品也是会大打折扣的。
  “哼,你倒挺仗义。”李世民也知道如果不是王况提起,一个黄门怎么会想到给王况看舆图呢?而且,刚刚二人在比比划划的似乎是个新地方?既不是建东,也不是东瀛,似乎,是唐林那一带?难道,那一带又有好东西?李世民的胃口,可以说已经被东瀛已经发现的一个银矿及可能存在的另一个银矿给吊了起来,如果再来那么一两个,大唐岂不是可以直接用银子取代铜钱了么?而铜钱就可以沦落到补充的地位去,这不光是对民生有利,就是对大唐的交通物资也是有利的啊,本来铜铸钱就已经是亏本生意了,若是用了银子来取代,这个亏空不就可消去了?
  现在的李世民,满脑子已经被可能出现的巨大利益所占满,哪里还顾得上惩罚廖黄门?为了让王况赶快的将他连夜进宫的意图说出来,李世民不得不妥协一下,更何况,刚才不过是要给廖黄门一个警告罢了,省得他以后不长记性,现在效果似乎也达到了,不妨卖王况一个好罢,于是挥一挥手:“下去罢,看在建安侯为汝求情的份上,就再放你一马,以后再犯,定当不饶。”
  “是。”逃过一劫的廖黄门抹了一把脸上已经流淌成小溪流的汗水,躬身退了下去。
  “这下满意了罢?还不速速给朕道来,你看这交州唐林做甚?”
  王况又看了看舆图,图上的唐林地界大约一个茶瓯大小,就从案桌上取了笔洗过来,笔洗的大小大约是六个唐林大小,摆在了林邑的右下角,道:“此处名为小吕宋,陛下,臣说得可对?再往东南,便是建东。”说完,又取了个茶瓯放到了笔洗的右下角。
  “嗯,似乎听说过,有个小吕宋国,多是我中原子民在那繁衍生息的,只是,这小吕宋又碍着你建安侯什么事了?难不成他们竟然也行使那掳人劫货的勾当?”王况一摆上笔洗一说,李世民的眼睛就闪了一下,贼亮贼亮的,对一个帝王来说,开疆拓土肯定是排第一位的不世功勋,现在似乎,又有借口可以出兵了?如果还像打东瀛那么容易的话,这是多多益善的好事啊。
  “饿。”王况被小小的雷了一把,李老二似乎很有兴趣,听他口气,想着自己给他找借口?如果这样,那倒是好办了许多,不过,林邑还是不能轻易的动,王况决定还是从其他方面入手,先对林邑实行经济上的包抄,让他们羡慕唐林州的好,主动的请求去国立州。
  “这小吕宋国虽名为国,但却不是正经国家,没有固定的疆域,没有固定的一套朝廷及官制,其实,不过是几个部族联合起来而已,这些部族中间,有不少地盘是无主之地,若论肥沃程度,那是无法和中原相比,气候也是炎热无比。但是,那里有这个……”王况说完,在李世民面前一摊手,手掌心,几粒金瓜子在灯火下一闪一闪的直耀人眼,仿佛一个小恶魔,挥舞着黑色的叉子对李世民喊道:“来呀,来呀,来要我呀。”
  “二郎所言当真?”李世民的眼光灼热,就如同看到一个九天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美艳绝仑的,但却是在他眼前一件一件的脱着衣裳,一边脱,一边还合着缥缈仙乐翩翩起舞,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ЖЖЖ
  贞观十三年的冬天,长安并不太冷,和往年相比,雨雪固然是增加了不少,但气温却是不那么低,或许是因为有石碳炉的方便罢,如今长安许多人家,都按了石碳铺子给出的样式,在自家用铜皮安了个烟囱用以将石碳炉的火气引到屋外去,有条件的就全部用铜皮打,没条件的则曲曲绕绕的用砖砌,然后在和石碳炉的交结处用了个铜围子围起来,以保证那石碳烧后的刺鼻气味弥漫在房间内,石碳铺的可是说过了,这气有毒,而且是建安侯的弟弟,如今已经从建安小才子升格为建安才子的王三郎说的,那这话还能有假?就是在紧闭的房内烧木碳,都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呢,何况这么刺鼻的气味?闻着都难受,这时候大家也才明白,原来烧碳也是会有石碳气的,夺人性命的自然就是石碳气。
  这是王况将一氧化碳中毒的因果换了个常人容易接受的说法,通过王冼的口中传了出去的,如果换做前些年,这话当然没多少人会信,但今时不同往日,王况说出来的话,那就几乎是代表正确的,是以,那些买了石碳炉的人家,都是格外的小心。
  林家铺子最近也多了项生意,那就是凉皮,绿豆淀粉和凉皮的做法,并没有传出去,除了那些御厨会之外,就只有建林酒楼挑选出来的几个可靠师傅会,他们这些天就专门的做淀粉,旋凉皮。建林酒楼则卖成品的拌好的凉皮或者是炒河粉,林家铺子则是发卖旋好的凉皮和河粉这样的半成品,河粉好办,晒干了放上个一年两年都没问题,唯独只有凉皮,在这冬天,最多能存放七天,时间再长,就坏了。
  山外山也在建林酒楼开始卖凉皮的第三天推出了类似的菜肴,这让长安人感慨建林酒楼和林家铺子的大方,那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竟然也不会掐了他的脖子,愿意发卖给他们,要是换了自己,其他人自问没这个大度。因此,山外山和随后跟着一起推出新小食的酒楼倒并没抢了建林酒楼的生意去,建林酒楼依旧稳居第一。
  王况的县候府已经是彻底的改好建好,就等着搬进去了,但因为王况曾经说过,要等到林小娘子来了后一起搬家,这才有意思的话,所以,也没人刻意的在王况面前提及这个事情,尤其是林老太爷,对王况的这个说辞更是满意,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家女儿和细郎那是夫妻恩爱呢,而且,这也代表着,王况回建安后,不用多长时间,又会回长安一躺,而且是带着林小娘子她们来的,那时候,外孙也该出世了,自己可以抱孙孙了,这日子,越过越是有盼头了哇。
  十一月,正是常举的日子,这些天来,外地来长安的学子那一波接一波络绎不绝,离开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各客栈就已经是人满为患起来。这时候就有那些曾经去过建安,见识过建安的家庭旅馆模式的人家,寻思着自家的房间有多的,动起了心思,将空房间打扫一二,裱糊一新,贴上些吉利的话或是字画来吸引学子门租住。
  更有那些家中有适龄小娘子的,想得更是遥远,寻思着若是租住于自家的学子,若是品学兼优,又是未尝婚配的,自家闺女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是以,但凡见到年长的,明显是有了妻室的,就刻意的抬高价钱,将其拒之门外,若是有那少年郎前来,就曲意奉迎,压低价钱,诱使其入住。这事明摆着的么,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来应考,那定是学识一般或者说没什么特别的名气的,而年少的既然敢来,说明胸有翰墨,心存珠玑的,即便是今次没取中,那么再下次呢,也未必不能取中,没瞧见么,人家新一代的建安才子,才是弱冠呢,可惜了,听说早早就婚配了的,不然,自家闺女倒是般配的。
  天下父母,都是认为自家儿女强过别人的,是以,大多数人倒没动起其他心思,不过却也有不少人家,自以为自家闺女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长得眉清目秀,家教有方的(这是他们自己认为,至于旁人怎么看的,那不是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就动起了是不是可以让自家女儿给王冼做妾室的想法,如果说王冼只是个白身,顶多能娶一妻纳一妾的,而且纳的妾还要隐密。但王三郎现在是谁啊?那是建安侯的亲弟弟,而且还是最疼爱的,可谓出子候门,算是勋贵子弟了,纳上几个妾,应该不成问题。
  基于这样的想法,这段时间,就有不少媒婆子守在了升平坊外,专门侯着林府或是升平坊的其他人出来,塞些个银钱,打听打听下情况,交通信息,又暗中婉转表达自己的来意,只求能带一句话到林老太爷耳中,当然,若是能带到建安侯耳中那是最好不过了。
  而早在有媒婆子在升平坊街口转悠的时候,林老太爷这个人精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在他的交代下,几乎所有从升平坊走出去的人,都是很大方的接过了银钱物事,笑眯眯的答应一定转达,至于转达后,老太爷或是建安侯听得进听不进,那就不是他们需要去考虑的了,所以,这些时间,林府上下和升平坊一众收钱是收得手都抽筋了,个个在晚上睡觉都能乐得笑出声来,有几个恶点的,甚至专门的就在升平坊门口进进出出的……。


第四百零二章 异动
  建安侯府虽然是没有正式的搬进去使用,但苗五他们几个也早就搬进去了,新宅子,那必定是要有人住着,涨涨人气的,要是没有人住的房子,人气赢弱,房子就破败得特别的快,许多房子就是如此,哪怕再新的,只要几个月一两年没人,等到再搬人进去看时,就几乎都能赶上有人家的,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了。
  原来的王家小院里,也就留了几个人,还特地的僻了房间来供那些建州来的学子们住,虽说是离着考场偏远了些,但有府中的一辆马车,及林府特地调派过来的两辆马车,合共三辆负责接送,是以也不见得比那些住得近的人要多花时间,而且,建州来的学子们,每天的三餐,都可以去建林酒楼用餐,建林酒楼专门在后院里僻了个大房间,摆了几张桌子,足够容纳二十多人同时用餐的,而且时间上也没规定,随时来随时有吃的,这对建林酒楼来说,反正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并不存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法,而且每人吃的也都一样,三菜一汤,每天换着花样。
  当然了,他们若要是想到正堂前去用餐,那就和其他食客一样要收钱了,毕竟的,整个建州这次来参加常举的也有二三十人,可以说是历年来最多人的一次,这都要归功于建州这些年的免费读书及建安书局花了大力气去印书并且平价销售的功劳,几年下来,效果显著,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多,有不少以前因家庭窘迫被逼着丢了书本而另谋出路的学子,也都重新的将书捡了起来,因为小东家可是说过呢,要感谢的话,你能好好用功,将来考取了,为父老乡亲服务,那就是最好的感谢。二三十人要占了许多的位置,如果让他们到正堂前用餐,必定会影响了酒楼的生意不是。
  至于早点,他们可以在建林酒楼吃,也可以去建安小食铺去,建安小食铺也和建林酒楼一样对建州学子免费开放,但比起建林酒楼来,花样当然是少得可怜,所以,一般也就早点的时候,会有人去吃点。
  由于有了建林酒楼带头,其他酒楼,也都相应的跟着给他们家乡来参加常举的学子们开放了伙食供应,这些在长安开酒楼的,大部分都是有个家族的,比如说范阳卢氏的隆望楼,比如说清河崔氏的鸿运楼,他们的根并不在长安,而是在乡里,拉拢本乡士子本就是他们一直在做的,而且没得办法,现在建林酒楼就是长安饮食业的风向标,况且还有个山外山总跟在建林酒楼后面,建林酒楼有什么,他们很快也会有什么,这前面的两家都这么做了,如果他们不跟着做,岂不是要被乡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因为王冼的前期名声已经够响亮,所以,常举这一天,林家上下根本不担心王冼的成绩,在他们看来,只要小郎君不交了白卷,那中举肯定是没问题了,是以,当日里,林家上下是该干嘛还是干嘛,只不过是派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人一路护送着去了,但等他们出了升平坊,就被打发回来了,原来程老魔王他们几个早就派了护卫在坊街口守着,有老魔王的护卫在,自然用不上林家护卫,所以,只跟了那个林老太爷派来服侍的丫环和丑丑去,丑丑好假不假的也是王冼名义上的书僮,肯定是要跟了去的。
  据说这次的常举很得重视,本来科举就是朝廷重视的了,现在这一届更是引人瞩目,听说主考官从原来惯例的礼部侍郎改成礼部尚书,而且规矩也严格了许多,一经发现夹带等等舞弊行为,将终生不得取仕,所以这一届的常举,大家都小心谨慎,等人全都入场了,竟然没被搜出一个舞弊的人来,可以说是自晋以来,最为守规矩的一次科举。
  王况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了,来长安,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完,连本来没有预料到的事也都做了不少,可以说,这次的长安之行,不光是王况自己所获颇丰,朝廷上下,上自李世民,下到一个九品小官,也都或多或少的直接或间接得了好处,所不同的只是好处的大小而已,大头的当然是朝廷了,而王况要回建安的消息也没刻意的隐瞒,是以,这些时候王况的县候府前也是人山人海。
  官员耳目都灵通着呢,升平坊么,进不去,建林酒楼和林家铺子虽然是林家有份,但客来客往的,也不是接纳人情礼物的好去处,知道的那会说这是前来给建安侯送行的,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是来行贿或者结交乡党之类的勾当,因此当打探到县候府上已经有人,而且在颐政坊街口并没有像升平坊一样有千牛卫守着,就都把礼物送到了县侯府,还担心王况拒绝,基本上,全都是礼物抬过来一放下,然后敲一敲县侯府的门,有人应声了,就马上走的。让苗五哭笑不得的是,这些礼品里,绝大部分都是没署名谁送的,剩下一些署名的也只署个姓,比如说就有好几单署了“范阳卢”的单子,却没说是谁,让王况想找人也是找不到。
  所幸的是,这些礼物基本都不是很贵重,还是以新奇古怪的东西为主。大概是受了千里送鹅毛这个典故的影响,毕竟才发生没多长时间,在世人的记忆里还是深刻,又知道王况现在不缺钱,地位么,除了皇帝,还能有谁给得了?而名声,那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给的了,因此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王况的敬意。
  这样的礼物,王况自然是没了任何的借口去退,即便要退,那你也得找到主人呀,没的办法,幸好县候府房间院子多的是,就让苗五组织了人手分类的归放,碰到很少见的东西了,再送到林府中来给王况看是不是王况需要的。
  常举完的第二天,王况和王冼天还没亮就赶着出发了,王况也怕,他最怕的就是那人山人海的送行,最怕的就是繁琐的礼节,所以,只通知了程处默他们几个在十里亭见面,结果,他们一行出了坊街口,建安县候要回建安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王况他们呢,又拉了大包小包的两大马车东西,行走速度自然是快不了,等他们刚到十里亭,后面就陆陆续续的赶来不少人给王况送行,只一柱香工夫,那些离着升平坊住得近的中层官员就来了不少,据说后面还有赶来的,这让王况吓一跳,还来?没见这十里亭已经挤不下了么?所以,赶快的,匆忙和来送行的二十多位官员喝过了送行酒就上路了,只留下程处默及徐国绪他们几个在十里亭招呼后来的人。
  平盛田这次也跟着王况,他的尚食监虽然机构是在长安,但目前而言,整个工作重点却是在建安,尤其是明年还有流水大席和天下大比,从明年开始,流天下大比就改成了一年一次,所不同的是,逢单数年是天下所有的厨师来参加大比,而逢双数年则是由那些没有名次的人和上一年的第二到第九名比,而上一年得了名次的这九名则必须来,否则将取消他们的名次。
  能胜过这九人的就有名次,不能胜的就没名次,当然了,这个大比并不影响到曾经拿到过名次的人的利益,只是用他们做个参考罢了,这就给那些因为路途遥远或者是另有要事而不能及时在上一年来参加大比的人又开个路子。目前平盛田的班子成员,现在都在建安呢,这也是大唐的唯一的一个怪现象,机构设在长安,办公却在远离了万里的建安。
  不过平盛田却不是要回建安,而是到了池州就要分开,先回家去,这是王况要求的,刘邦得了天下不是说过这么一句么:富贵不返乡,有如锦衣夜行。平盛田回乡里去,也是给他家里一个定心丸,让家人放心,不要再为他舍弃了考举选择了烹饪而对平盛田有所埋怨,而且,如果平家人愿意,可以选择去长安定居,也可以到建安来,长安那里,王况已经让苗五给平盛田物色院落了,尉迟保琳送给王况的那个院落是不好再送人,而且,魏小五他们也需要一个处所来处理一些事情,苗五还在那留了人和魏小五接头,总归是不能让魏小五的人手常往县侯府跑的。
  因为有着程处默他们在十里亭挡着,所以在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追上来,都在十里亭被程处默他们拦下来了。
  但是,在王况走后的当天朝会上,李世民又宣布了一个惊天消息,任命现建安县令林明为伏罗及唐林两州总管,秩正四品上,和黄良比肩,不受岭南道的节制,也就是说,这两州归了林明管,而且岭南道监察史没有权利对这两州行使监督权!
  正四品上,这是中州刺史的品级,这让许多人嗅出了味道来,但是,建安侯已经离开了长安,想再上门那是没办法了。而这正是王况和李世民的交换条件,用林明管两州,更方便他在这两州做些动作,诱使林邑人向往大唐子民的待遇和政策,从而自动的申请去国设州,但是由于事关大局,王况不希望这两州被太多的世家安插了人进来而拖了后腿,这些世家子弟,可能不会捣乱,但总是会在行事上选择对他们本族有利的方式来,一家不要紧,要是来个十几家二十几家,这么多的人,你拖一点后腿,他再拖一点,一叠加起来,影响就不小,所以,王况宁可用那些还在本州的官员,虽然目前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毕竟,他们在那里干了多年,对本州状况的了解远胜过其他人,这些人的背景都不深,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当官的,其背景甚至比福州县令黄远知还远远不如!
  至于建安县令的空缺,王况则推荐了岑余子来接替,对岑余子来说,中县县令接上县县令,是升官,但最重要的是,建安毕竟是州治所在,即便以后唐兴县也是可以升到上县,但在同等条件下,州治所在的父母官有更多的机会上位,所以,对岑余子而言,可不仅仅是提前四年当上上县县令这么简单。而岑余子的位置则由唐兴县丞接班,一级一级,一个接替一个的往上提拔,所以,朝中大佬们这时候发现,整个建州已经没了任何的位置给他们塞人进去!
  塞不了人进建州不要紧,这些个人精也从建州带动周边的州县这个先例上大受启发,纷纷的打起了岭南道南边最大的州,也是和伏罗、唐林两州接壤的驩州及驩州西边的棠粥的主意的主意,不管怎么着,林明主政伏罗和唐林,肯定是会要将这两州也带起来的,而且,大佬们也隐约觉得,这是要为建东的发展布下一个基地,父子二人,一北一南,建东有事,那么离建东最近的林明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加以驰援,但却是没人发现,王况的目的不在此,就连李世民也以为王况是要给林荃淼创造一个强有力的后援,什么后援最能让林荃淼放心?那自然是莫过于其父了!
  伏罗和唐林这两州,其实就是两县两州,唐林州只有一个唐林县,伏罗州则只有一个伏罗县,这其实也是李唐给这两州的土著的优惠待遇,一班人马,两套班子,这和其他番族的首领能封到王是一样的道理,并不是他们有这么大的功劳,而是安抚其心的手段,是以,此时的李唐,不是没有异姓王,而是异姓王不少,都是番族首领,不然,当初李世民一许诺说如果王况功劳够大也可以封王的话一出口,不光是王况要被人口水淹死,就连李世民估计也要好几个月甚至几年不得安宁。
  而这两州北边的驩州则有忠义、九德、浦阳、越裳四县,而且整个驩州是从前隋就纳入中原版图的,全州上下都已经将自己彻底的视为大唐子民,和驩州的情况一样,棠州的子民也是如此,而且相对而言,这两州的汉人是占了多数的,棠州比驩州略小,辖日落,文阳,署州三县,汉人的比重虽然也是最高,比起驩州还是略差。


第四百零三章 再见毛人
  和林明任两州总管同时发布的,则是朝廷宣布,为了给往来东治港和建东的楼船提供更好的物资补充,将在小吕宋岛北边选择一处无主之地设立建西军,驻兵一千,开港口,垦荒地,如果有愿意去建西军垦荒的人家,在中原一亩的永业田可在小吕宋岛换两亩永业田,并且十年免税赋。其在永业田外多垦出来的荒地也有五年的免税期。
  这道命令并没引起多少人的关注,本来么,从东治港到建东就需要一个多月,即便是等到以后唐林州发展起来,有能力为建东提供物资了,从唐林过去,也要二十多天近一个月,比起东治港出发才少那么几天,而且也是必须要经过小吕宋岛的,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直接在小吕宋岛上提供物资更快呢?
  而且,在世人看来,要在小吕宋岛上达到可以为建东提供保障给养的地步,没个十年八年,怕是做不到的,因为,建西军和建安侯没任何关系,建西军统领是应国公之子,武才人之同父异母兄武元庆,而且整个建西军上下,都是从太原驻军中抽调而来,太原驻军,那可是皇帝的家底,基于此,没人认为王况一边要顾着建州,一边要顾着建东,还要操心唐林州和伏罗州,会分了心去管建西军的。
  所以,大家都一致的想当然认为,朝廷这是先暂时还从东治港发运物资去建东,等到唐林和伏罗两州有能力了,再从这两州发运以减轻建州的负担,再接下来,等到建西军形成规模了,又能成为建东物资的补充,而且,如果在建西军囤积了大量物资的话,万一建东有事,也能及时发运过去,从小吕宋到建东,听说逆风只要十来天呢,如果顺风的话,十天都不用。
  不能不说李世民还是很遵守和王况的约定的,小吕宋上有黄金的事,他谁也没提,就连长孙无忌也不知道,这也是考虑到小吕宋上已经有部族存在,而且还是以汉人为主体的部族,对待他们就不能和对待外族一样,这也是李世民的原则立场,可以说,对内,他算是一个比较仁慈的帝王,而对外,他则是一个非常护犊的野牛。
  如果让这些外族发现了黄金的存在,这些人可能会联合起来将唐军赶走,而面对同胞,大唐军士未必能下得了手,这就会让他们陷入两难之境地,幸运的是,小吕宋上的黄金大多都是以自然金矿脉的形式存在于山里,而那些部族基本都是聚集在平地,山地基本都是无主的,建西军只要先在那里修建好了港口,站稳了脚跟之后,再慢慢的扩充地盘,同时派人以丈量地形,绘制舆图的名义四处去寻找金矿,等找到之后,王况的辅助策略应该也能起到作用了,到那个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得金矿。王况也只知道小吕宋的金矿在吕宋岛的北部山区,具体位置不详,还好,吕宋岛不算大,也就建州大小差不多,派人去寻的话,还是有很大希望发现的。
  有了东瀛的银矿,金矿就不是那么迫切,比起黄金来,白银才是最合适的流通货币,毕竟黄金的价值太高,用做大宗往来还可以,但是小宗往来的话,就有点像是市面上都是几分钱几毛钱的商品,你却捏了一张百元大钞去买一样的不方便。而这时候的大唐也确实如此,一两黄金值十两银,也就是十贯,万钱,普通百姓要买的日用货品,都是以文计的,即便是如王况爱用的金瓜子,一粒也是两钱重,价值两贯,钱这一单位已经是最小了,不能再细分下去了,再细分下去,以这时的度量精度,误差就会放大,买卖就损失了其公平性。
  路过池州的时候,王况并没拐进杏花村,自从画眉和尚在杏花村露过一次脸之后,杏花村已经成为来池州的人必去之处,魏小五报上来的消息说,其人流量比之于建林酒楼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人里,大多都是抱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也拜个牛逼师父的心来的,有匠人,有郎中,也有学子,人流太多,王况也怕被人认了出来,就只是派了个家丁给杏花村捎个口信,让他们有时间抽空去长安建林酒楼学一下凉皮的做法。
  王况又是取道往房陵走,这两年全大唐受了建安的影响,或多或少都将路修了一遍,比起以前来好走多了,到房陵后,王况也没去打搅当地,就在驿站借宿一晚,并严令驿丞不得惊扰了当地县令。
  天色还早,王况和王冼及丑丑三人又来到上次将毛人放生的地方,凉风习习,吹的山上的松林一阵接一阵的起了波澜,站了好一会,也没见毛人的踪影,王况叹息了一声,拍了拍王冼的肩膀:“走罢,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来了,或许,也已经将我们忘了也不定。”
  王冼不依,紧咬着嘴唇,双手紧握,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山崖,突然他撇开王况,撒腿跑到小山岗上,冲着对面的山崖大喊了几声:“小黑,我来了!……”,王况彻底无语,满头黑线,也不知道王冼什么时候给小毛人取了个小黑的名字,还真是按着大白小白的取名法子取的,早知道这样,当初自己不贪图方便,给大白和小白另取个名字了。
  王冼叫了半晌,对面的山崖上依旧没有动静,丑丑很是好奇,拉着王况的袍袖问道:“哥哥,小哥哥在叫什么呀?”他是没见过毛人的,毛人的故事,王况和王冼回去的时候也没跟其他人说起过,林颖芝和小芣苡也是如此,依王况想来,毛人的存在太过神奇,如果将毛人拥有与人不相上下的智慧的事情透露了出去,说不定会给毛人引来灭顶之灾,所以王况觉得,毛人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安安静静的生活,不要受到人类的打搅才好。
  “小哥哥在叫一个朋友。”王况不知道怎么解释毛人,说他们是动物,却已经开化,所以,他想了一会,还是用了朋友这个词。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对面的山崖上还是没有动静,王冼失望的一步三回头往回走,突然,一声长啸从远处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又是一声更为洪亮的长啸,两个啸声互相呼应,由远而近,渐渐的,王况也看到了,对面山崖上,两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攀援而下,几个起落,就下了山崖,然后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毕竟是有灵性的啊,这么些年过去,他们竟然还没忘了,先前的啸声应该是母毛人无疑,而后面的那道洪亮的声音,应该是属于小毛人的了,这么些年过去,小毛人应该已经成年了,听声音,中气十足,想来这些年过得还好。
  片刻之后,一高一矮两个毛人就站在了离王冼十丈左右,王况也拉着丑丑上了山岗,站在王冼身边,定神打量着他们,矮个子的毛人应该就是母毛人了,几年不见,她已经略显老态,但身子却是比起当年被关在皇庄的时候看起来要壮实许多,她身边那个高她一头的毛人,已经是身长丈余,约摸有二米四到二米五的样子,已经是个小巨人了,两个毛人站在那定定的看着王况和王冼,嘴里唔唔低鸣着。
  “你们还好么?”王况笑着问道。
  王况上次到长安是已经过了变声期了,他的声音已经固定下来,而王冼现在正处于变声期,可能正是王冼的声音让他们不敢确认,但王况一问,两个毛人就忽然咧了咧嘴巴,分明是在笑着,这时候他们已经确认了王况和王冼,就走上前来,母毛人一把搂住王冼,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抚着王冼的背,而小毛人则低了身子,将一颗大脑袋使劲的往王冼的怀里拱去,或许,王冼的怀抱曾经给了他最难忘的记忆。
  可能是觉得这么拱不方便,小毛人拱了一会,干脆从他母亲怀里拉过王冼,抱着王冼在枯草地上打起了滚来,闹了一会儿,就反身坐到王冼的身边,按住他的头,摸索了起来,这是要为王冼找虱子了,看来他们的进化还没完全,依旧保留了猿类的一些习性。
  翻了一会儿,将王冼的头发翻得乱糟糟的,也没找到半个,小毛人有些迷惑不解,挠了挠头,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坐了一会,突然他站起身,将王冼抗在肩上,冲王况嘴里伊伊啊啊的嘟哝了几句,迈步就飞奔了起来。
  “呀,怪物掳了小哥哥!”丑丑见状,抄起插在腰间的小短剑就要扑上去,别看丑丑年纪小,但他可是从小跟着黄大打基础的,这些年里黄大和王五除了他好玩不管外,对于他的武艺的要求是非常的严格,现在的丑丑,已经可以和一个壮汉打成平手,当然力气上是比不过的,仗的是黄大传给他的脚法游走消耗对方的体力。
  王况连忙一把拉住:“没事的,他是带你小哥哥去一个地方,一会就回来。”小毛人抗着王冼走的时候,母毛人还呆在这里没动,双眼直巴巴的盯着王况看,王况看到这架式,哪能不明白这是小毛人要带王冼去别处,马上就回来呢,鸟兽都知道报恩,王况才不信毛人会对王冼怎么样,所以,他放心得很。
  王况本来也就报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看看的,一是多年没见,有点想,二是白眉和尚可是说过,那枚硬币是在房陵得到的。所以他这才会来,想看看能不能让毛人帮着找找看,只是不知道怎么交流,丑丑又在身边,硬币也是不好拿出来,看来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来一趟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急的,等心愿了了再说也不迟。
  王况这次来还特地为毛人准备了一些卤食,都是特地为他们做的,比较清淡,没有放太多的调料,这时候见母毛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才想起来她估计是想吃了,就拿了出来,解开了纸包,摊在地上,自己也坐了下来,笑道:“嘴馋了罢?那就赶快吃,告诉你啊,这个可不能久放,放时间长了就坏了,吃不了啦,别担心你儿子,我给他留着呢。”说完拍一拍另一包没揭开的纸包。
  母毛人蹲下来看了看没开的纸包,又看了看解开的那个,一双手比划了几下,大概是在衡量大小,然后将那没开的纸包拿了过去解开,从那王况解开的纸包里抓了有一半的量放进去,然后笨手笨脚的捂好,这才坐下来享受那已经所剩不多的卤食。
  王况心中一动,把丑丑叫了过来:“丑丑,你去找你平大哥,让他把我们路上吃的卤食再取些出来用滚水煮过后送来。”丑丑脆声应了一声,飞奔而去,驿站离这里只有十里路,丑丑有一身工夫,又会骑马,加之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王况也不担心,房陵可是中原腹地,寻常山贼要落草也是选择那些偏远的州县,这里,他们不敢。
  本来王况还想说和母毛人一起吃的,现在见母毛人心疼自己的儿子,要将卤食再分一半过去,就坐在那,抱膝看着母毛人吃,不忍心和她抢了。
  王况将丑丑支开还有个原因,他猜测小毛人扛了王冼去,是要送什么东西给王冼,肯定不是吃的,那么必定是小毛人觉得新奇好玩的东西,这又是在房陵,有了画眉和尚的那枚硬币在先,王况倒有点期待起来,如果小毛人送给王冼的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那么给丑丑看见就不大好了,十里路一来一回,加上要让平盛田将卤食用滚水煮淡来所花的时间,差不多需要半个时辰左右,而根据刚刚从王冼开始叫到毛人出现的时间来判断,丑丑还没回来,王冼也该回来了。
  果然,还没等到母毛人吃完,远处又是一声长啸,远远的,王况就看见王冼骑在了小毛人的肩膀上飞奔而来,王冼还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笑嘻嘻的。


第四百零四章 故物
  小毛人这次的速度比先更快,看来他先前还是在等待母毛人的,毕竟,对小毛人而言是正当少年,比起母毛人来说,体力上要充沛了许多,从王况能看清王冼在笑时起,不过喝两三口茶的时间,小毛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等小毛人停稳了,弯下腰,王冼就爬下了小毛人的肩膀,走到王况跟前,右手一摊:“二哥瞧瞧,这是什么物事?”
  王况一个趄趔,差点摔个大跟头,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冼手中的东西,瞬间泪流满面,十年了,整整十年啊。
  王况报着希望小毛人送给王冼的东西是他所想看到的想法,刚才坐在那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但内心却是焦急万分,充满期待,又充满恐惧,恐惧的是担心自己没见到想见到的东西而失望。
  但是现在,他见到了,王冼手中托着的是一架手机,那是王况的!王况想不到,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自己的手机,那是一台老旧的诺牌手机,按键已经磨损,有的键上已经是光秃秃的没有字母,自己的手机,自己认得,王况闭着眼都能数得出来哪里磨损了,哪个地方是摔到地上磕裂了的,因为这个手机耐摔,质量过硬,王况一直没舍得丢,一直都用,王况甚至记得,自己当初就是拿着手机打着电话过斑马线,然后“砰!”的一声,悲催的穿越了。
  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打死也不在过马路的时候打电话了,王况这一刻内心是五味杂陈,酸的,苦的一齐涌了上来。
  他顾不上回答王冼的问题,急急忙忙的拿过手机,按下电源键,没反应,再按,依旧没反应,然后再按……
  其实王况知道,这个手机早就没了电了,既然是自己的手机肯定是同时过来的,再是质量过硬的电池,十年过去,还能有什么电?但他心底里的那一丝期望还在对自己说:“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也不知道试了多少次,王况彻底的绝望了,没有电的手机,那就是废品一个,王况还没小资到给手机配一个太阳能充电器的地步,对于一个宅男来说,这些都是多余的。
  王冼呆呆的看着王况在徒劳的按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他心里有感觉,这个东西,二哥是认得的,是一件二哥非常熟悉的东西,不过对王况的彻底信赖,王冼并没问出来,看了一会,他见二哥除了反复不停的做着同一个动作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也就不管了,返过身去陪着小毛人坐在地上,看着小毛人有滋有味的嚼着卤食,不时的轻声道:“慢些吃,慢些吃。”
  王况终于停了下来,脑子里是一团浆糊,乱轰轰的,呆呆停了半晌,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提醒了他,丑丑回来了。这才用手揉了揉脸,将手机递给王冼:“二子,这东西千万不能给别人看见,哪怕是你嫂嫂也不行。”这是小毛人送给王冼的礼物,王况并没想着自己保管,虽然这原本是他自己的东西,但是现在,除了在这大唐新奇些外,也再毫无用处。
  “二哥,二子知道,这物事对二哥极为重要,还是二哥收着罢。”王冼接过手机,爱不释手的抚摸了一会,又递回给王况,很坚决。
  “也好,那我先收着,这中间有许多事,以后时机成熟,会跟你讲的。”王况苦笑着接了过来,二子太聪明了啊,想来,他已经有了一些明悟?
  趁着丑丑还没到跟前,王况将手机揣到了怀里,专心致志的看着毛人母子的吃相。一会工夫,丑丑就在山岗下面跳下马来,手中拎着一个大不包,包里还有热气透出来,热气腾腾的。
  “二哥,瞧,拿来了,都按你说的用滚水煮过一遍,平大哥本来也要来,被我拦住了。”丑丑年纪小,但也知道,两个哥哥撇下众人单独前来,肯定是不想让大家看到眼前这一对怪物。东西放下后,他这才满是羡慕的转向王冼:“小哥哥,骑怪物过瘾不?有没有骑马过瘾?”
  “想知道啊?那呆会让小黑带你跑一圈就知道了啊。”王冼笑嘻嘻的拍了一下丑丑的头。小毛人听到王冼说起他的名字,抬起头,冲着王冼嘿嘿一乐,又冲王况眯了下眼,这才又低头忙自己的。
  等到小毛人吃完,王冼就比比划划的要小毛人带丑丑跑一圈,小毛人在回归山林的时候还小,哪里能听得懂,反而是母毛人能理解一些,就唔唔了两声,用手指指丑丑。小毛人这下明白了,嘻嘻一笑,一手一个,捞起王冼和丑丑往肩上一放,迈步飞奔起来,也没走多远,就是在小山岗和对面的山崖间跑了两个来回,这才放下丑丑和王冼。
  丑丑的小脸兴奋得通红,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高的速度,这个奔跑速度,比起王家养的最好的马也至少快过一半以上,停下来后他还意犹未尽,还想再骑,被王况叫住了:“这是朋友,不是坐骑,诺,你小哥哥给他们取的名,高的叫小黑,矮的是他母亲,叫大黑是吧二子?”
  王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点了点头。
  “他们是毛人,也是人,除了身上长毛,不会说话外,其他的和人无二致,且小黑刚吃过东西,不能多跑,再有,他们的耐力那是和马比不上的,你真要想和他们玩,以后,等小哥哥考中了,就让他来这房陵当官,你也跟着来,就可以经常和小黑一起玩了。记住,回去后毛人的事谁也别说。”
  王冼若有所思的听完,看着王况,默默点了点头。王况见王冼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将丑丑刚拎来的包裹递给了母毛人,道:“这个拿回去吃,一次别吃太多,有其他的亲人也分点,不用多久,二子就会常来看你们的,天色不早,我们也要走了。”
  丑丑一听让王冼以后到房陵来当官,当下兴奋得接连打了几个跟头,小毛人别看长得高大,毕竟还未成年,见丑丑高兴的打滚,也有样学样的打了几个滚,可能也看出了丑丑还没玩够,又驮了丑丑跑一圈,这才放他下来。弄得丑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等到临分别,王况突然想起来,母毛人可是已经有了酒瘾的,幸好自己身上随身带着个小葫芦,里面装的就是酒,这个是他见了画眉和尚腰里的酒葫芦后造着样子做的,王况喜欢喝酒,但不喝多,也就是偶尔抿一口两口而已,而且后世的武侠情节,也让他对酒葫芦情有独钟。于是他解下了酒葫芦递给了母毛人,母毛人接过拔开塞子闻了闻,兴奋的咧嘴直笑。
  没走两步,身后母毛人又叫了起来,王况回头,却见母毛人手舞足蹈的比划,好半天,王况才明白母毛人是问三白,就笑道:“它好着呢,也乖,以后一起让二子带来让你见见。”三白也快成年了,应该给它找个伴了,而找伴的事,还是要落在毛人身上,金丝猴是温顺,但也怕人,如果王况去找的话,估计一年半年时间花下去,别说猴群了,可能连根猴毛都找不到。
  回到驿站,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点,车队准备又上路了,从这里开始,平盛田就要和王况分开走,本来他在池州就要分开的,但他坚持要送师父一程,王况只能遂了他的愿,这些天来,平盛田是时而流泪,时而笑嘻嘻的,王况也不以为怪,这也是人之常情,本来对平盛田来说,一边是阿娘的殷殷期盼,一边是自己心中所好,他舍弃了科举而转学烹饪,本来内心就痛苦万分,现在封了个尚食监丞,等于是说自己的心愿和阿娘的心愿都已经达成,是最为完满的结果,可谓是大悲大喜,表现反常点也是正常。
  以前可能也是因为心中痛苦,所以平盛田不大爱说话,而自从他得了官之后,话也多了起来,笑容也多了,这让王况很是欣慰,毕竟一个人,想要功成名就又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原本就很难,在后世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个孝为最大的唐时了,是以,这也是王况坚持要平盛田先回家的原因,不管平盛田的阿娘如何对平盛田失望或者说绝望,但其归根到底是为平盛田好,所不同的只是人不同,相反不同而已。
  现在能衣锦还乡,当然要大张旗鼓的回去,同时平盛田这一路上也能起到个宣扬作用:要出人头地,并不一定要参加常举或武举的。
  还没等王况他们动身,房陵县令就已经领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侯在了驿站外,王况不禁回头瞪了驿丞一眼,驿丞脸一滞,有些尴尬。王况摇摇头,挥了挥手,这事也怪不得驿丞,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自己在这里呆一晚拍拍屁股走人,可人家还要在县令底下干活的,自然还是要听上官的,况且昨天已经定了下来,到时候要让王冼来房陵,所以,这个恶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的,别说王况还不是恶人了。


第四百零五章 推测
  可能也知道王况不喜迎来送往的,房陵县令并没给王况设什么大宴之类的,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不过就摆了个案桌,大小官员上前和王况一起喝一杯,说些一路顺风啊之类的吉祥话罢了,在王况跨上马车的前一刻,房陵县令嘴巴嗫嚅了一会,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王况笑了,道:“房陵会好起来的。”然后和大家作别,马车缓缓启动,绝尘而去。
  这一句话把个房陵县令欢喜得尤如寒冬腊月里喝下了满满一钵热得烫嘴的好烫,从上到下,全身暖洋洋的,说有多舒服就多舒服,他激动啊,看来自己当初下令不让人捕杀毛人的事情做对了,建安侯很是满意呢,建安侯既然所了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无疑的得到了升官的保证,其他的不说,至少,将房陵从中县提到上县,那是一定的了,这个建安侯最在行呢。
  上县之上还有紧县,望县,畿县,赤县,以赤县为最高,长安和万年县就是赤县,这个级别是惟二的,也就是只有这两县才有资格,而畿县则是长安周边及洛阳县,这也是其他地方没资格拿到的,这是由于其本身的地理位置和政治位置所决定,当然了,太原是个例外,毕竟那是李唐发家之地,所以也是畿县。
  再往下就是望县了,这都是税收人口达到顶峰为大唐前几名的县,数量也不多,还没凑足了十个之数,望县下是紧县,紧县其实和上县差不多,和上县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县出了个大人物,是属于照顾当地而破格提拔的意思,县令品级和上县是平的,紧县下来就是上,中,下县。
  县父母里,赤,畿,望三级差不多,都是正五品上左右,偶尔有个别会被提升一个级别达到从四品下的,但也是极为少数,像是这次的万年县令由于张大案算是立了个大功劳,又“不畏权贵”,但因为万年县暂时没人手接替,朝中又没什么从四品下的空缺,就让他立地升一级,从正五品上升到从四品下,可以随时外放主政一州了。
  而至于州,则分府、辅、雄、望、紧、上、中、下八个等级,是这次王况到长安后朝廷重新划分的,本来按真实历史,还需要晚上个几年才会出现,但因为建州的迅速崛起而使得这个分法提前了,没办法啊,如果按建州的发展速度,不用几年,就将居于天下所有州的首位,总不能说一个税收及人口都是别人几倍的州还同样是一个上州吧,所以,赶快的趁建州还没达到那样的高度又细分了一次。
  前四个都是凤毛麟角,府是京兆、河南(洛阳所在)、太原独有的,主官不叫刺史,而叫牧,是从二品的大员。辅则是长安及洛阳周围的几个州才有资格,建州也没戏,雄则是实打实的天下顶尖的州,辅和雄的主政官为正三品,望则次之,和紧及上州一样主官从三品。
  本来王况这次封候,是可以给建安带来紧县的地位的,也能为建州带来紧字级别的州地位,不过要是入了紧字级,那就没希望再往上冲望,雄两个级别了,这就像是高考保送生一样,保送你什么就是什么,除非你放弃,否则你没有资格再报考其他学校。所以当李世民提出来建州可入紧字级,就被王况给一口拒绝了,开玩笑呢,你这不是将岑余子的前途给掐了么?不是将建州上下大大小小几百官员的前途给掐了么?不能答应。
  虽然王况拒绝,但李世民却是高兴得很,王况不要紧字级别,说明什么?说明建州的前途还是很有余量的么,再等些年,等建州的官员都分散开了到天下各州县去,各州县的经济那还不蹭蹭的往上爬?
  房陵县令的指望不高,只要房陵能在他治下升格到上县,他就很满足了,在他看来,建安侯的能耐那是大没错,可房陵离着建安也有几千里路,建安侯再有能耐,这么远也是鞭长莫及,能帮他升格一级,可能建安侯就要费了许多的心思去,做人么,不能太贪哟,他又哪里知道,王况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王冼先到房陵来锻炼,等到经验和资历足够了,再入朝堂。这做官,也是和盖房子一样的,基础要不打好来,你平步青云,爬得越快,那么摔下来也就越惨。
  什么地方最好锻炼人,当然是基层,如果王冼直接放到长安去,放到各部里,那么凭借着王况的威望,升官也会很快,但是他没有地方去施展自己的拳脚,而要是放到长安县和万年县,又是天子脚下,牵扯太多,也是不利的,所以,放到下面去,既能让王冼积累经验和资历,又能给他提供个舞台,这是上上之策,以后万一王况倒了,凭着王冼自己的资历,对王冼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一路上,王况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的手机,怎么会来到这里,肯定是和自己同时来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穿越来之后再来。所不同的是,自己算是灵魂穿越,到了建安,而手机则是实物穿越,到了房陵。两个地方相隔着几千里路,由此可见,这穿越过来的落地点是随机的也不一定,到目前为止,自己所知道的实体物件,有华容道、硬币和手机了,华容道不是自己的,硬币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没准,但手机是自己的,这是一定的。
  也就是说,自己的东西起码有一件是传送到了房陵,这个后世最神秘的神农架里,而华容道与自己的灵魂则是到了建安。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呢?王况似乎抓住了一条线,但却又模模糊糊的,说不上什么原因。自己目前的地位,那是不大可能到房陵去了,要探查神农架这么广袤的山野,起码需要好几年,唯一最可靠的办法就是让王冼去,幸好,幸好冥冥之中,让自己救下了毛人母子,这母子二人,今后就将是自己将神农架翻个底朝天的得力助手,许多地方,人上不去,但毛人可以上去,三白可以上去,有他们的帮助,王况这一刻充满了信心。
  发现了硬币,发现了手机,那么说明存在着一个实体传送通道,或者说曾经存在过,现在需要确认的是,这个通道在哪里或者说曾经出现在哪里,通道有多大,能不能容人进去?是经常出现还是只出现了这么一次?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这些,都是未解之迷,都需要花时间花力气去探寻。这一刻,王况深深感觉到了他的官位给他带来的桎梏了,如今他已经是全天下瞩目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有人注意着,行事上很不方便,如果自己穿来是到了一个侠客,比如说像黄大这样的人身上,就可以独来独往,亲自去探查原因了。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王况不是穿越到现在的身体之上,可能就遇见不到林颖芝,可能就不会有画眉和尚给自己硬币,可能也不会和毛人母子结缘而得到手机,也就是说,如果王况不是现在的王况,那么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想着探查穿越真相了。所以说,凡事都有个因果关系,真真是造化弄人呢。
  灵魂穿越的原因,王况心里也隐约的有了答案,他很早就看过一部关于未来人类生命的发展可能的记录片,片里提出一个观点,在未来,人类有希望可以做到长生不老,每个人都能拥有一具到多具的身体,每具身体都适应着不同的能力,比如说有专门为运动而设计的身体,为适应长途太空旅途而设计的身体等等,只要有需要,可以将思维移植到所需要的身体上去,其他的身体则处于休眠假死状态,也就是“植物人”状态。
  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想,能不能实现还是未知,但从理论上,确切说是在王况穿越而来时侯现有的理论上来推,没有任何相悖的地方,至于以后的理论怎么发展,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有没神灵这事,王况至今还是个无神论者,虽然因为自己的穿越而曾经有所动摇,但骨子里还是不相信神的,如果真有神灵在,那么自己这十年来做出的事情许多都已经超越了目前,也可以说是几乎打乱了这个世界的秩序,早就该出手干预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对王况不利的因素出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有神灵,而王况的所作所为也符合了神灵所希望的方向,所以没有出手干预也是有那么一丝的可能的。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王况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个传送通道至少曾经存在过,而且是可以同时传送实体及思维或者说灵魂的,接下来需要做的,那就是探明它曾经出现在哪里,是不是一直存在,是不是可以双向传送,如果不存在,则要探明其产生的条件,这个比较难,在这个科技并不发达的时代,想要测量空间异动简直是痴人说梦,后世都很难做到,何况现在?
  等等,空间异动?那么就应该有磁场异常,或者说电磁波异常,磁场异常可以探到,指南针早就有了,即便做不到强烈度的判定,但有没有变化,肯定可以通过指南针现在叫罗盘的工具来探查,而有没有电磁波,则困难些,如果有而且强烈,那么可以做个简易线圈来探测,如果微弱,那就是一点办法也没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传送通道真的能引发磁场或者电磁波,如果不能,则难度要加大许多,可能比现在让王况登上世界第一高峰还难。


第四百零六章 各有心思
  传送通道的事情急不来,就是找到了,会不会对王况有危险也是未知数,没有危险的话,也不能确定那一边是哪里,即便所有的事情都如王况所愿,一切条件具备了,那么可能跨一步过去,就到了白垩纪沦为霸王龙的点心也不一定。而即便能穿回去,那头,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在?是不是成了一捧肥料?是不是穿到什么阿猫阿狗身上也不一定,一切,都是未知中的未知。因此,王况找通道是肯定要找的,但能不能找到,找到后该怎么做,那又是以后考虑的事了,如果按现有条件来评估,王况打死也不会去以身犯险的,更何况通道是否还在都是个未知呢?
  所以,王况想通了这一层,就不再去考虑了,还是先将眼前要做的事情先做好再说,来一次不能白来,王况现在的理想又拔高了许多,他要确保以后不会有元蒙,不会有满清,至于华夏是谁的天下,这不重要,只要是个汉人就成,即便是暴君昏君,那也坐不长,而且这个也不是王况所能控制的范围内。
  要没元蒙没满清,就必须将北方的威胁彻底铲除,那些所谓砖家说什么元蒙和满清带来民族大融合的说法王况并不认同,这个代价太大了,北宋长江以北有四千多万人口,元蒙到来后屠杀得只剩了不足七百万人,满清入关也同样带来大屠杀,这样血腥的融合不要也罢!王况有时侯甚至会在心底里骂那些砖家,如果让你的老婆孩子也死在那些人的刀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融合这个词来!
  对北方的战争王况不考虑,这是必胜无疑的,即便没有王况,历史上的李世民也没吃过败仗,李靖统领下的“联合国军(李靖麾下有许多附属国派来的军队,统一听从大唐的调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联合国军)”向来是战无不胜的,唯一就是对高句丽会吃力些,许多年也没将其灭了,那主要还是因为气候变化带来的给养和兵士身体的不适应造成的,现在王况已经给大唐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等于将许多不利因素降到最低,那么对付高句丽也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更长远的什么一战二战,那跟王况就没关系了,一战是欧洲人的事,一战对中原来说,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上不得台面;二战的话,没有了倭奴那也很有可能烧不到中土来,而二战之所以惨烈,这和老毛子不无关系,老毛子的卫国战争为什么打得那么辛苦,米国不提供任何支援?那是因为当初老毛子并不是红朝宣传所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这么简单,而是他们是和德国同时出兵波兰,德国占了波兰西部,他们则占领东部并实行清洗,德国人当初称老毛子为“最亲密的战友”。所以在米国这些盟国看来,老毛子和法西斯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所以,二战后就是冷战,因为盟国不相信老毛子。也可以说,二战的挑起者里,有老毛子的一份!也幸好德国后来背叛了老毛子,让老毛子元气大伤,否则,最后东三省落谁手里都不一定。
  如果没有了元蒙和满清让中华元气大伤,中土之强大绝对不是欧洲任何一个弹丸小国敢觊觎的,当初那个只会射雕的粗鲁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横扫了欧亚大陆,但在集结了已经是世界第一强大的军队后和南宋的战争竟然打了五十年之久,可见中华儿女的战力,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弱的,李世民在前些时间和朝中大臣们商议的时候的一句话,给了王况很大的印象:今中华强盛,徒兵一千可敌夷狄数万,夷虽众,有何惧哉!
  可以说,如果元蒙是先打宋的话,失败的八成是他们而不是宋朝。尤其是王况现在已经正在进行的建东战略,则等于是给中华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后院,以中华航海技术之发达,在海上,那就是绝对的霸主,退一万步,真的到后来会有来自陆地上的威胁,那也足以让中华落于不败之地。而也正是建东战略的实施,中华的航海技术退步的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中华航海技术,在元蒙时期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退步,但到明朝还是迎头赶上,虽然没有达到唐宋时期的高峰,但当时只有楼船一半大的福船已经是世界超一流的了,可惜因为满清的禁海而真正退步了。
  王况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可能全部扼杀在摇篮中,能走到哪一步他不敢下结论,但是既然来了,总归是要去做,按自己的心愿去做,有李世民这个一代圣王给自己提供强力支持这么好的背景,再不做好,那也太对不起这一次机会难得的穿越了,多少人都在YY穿越后要如何如何而不得,自己得到了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要是真能回去,而被人知道自己没做什么,搞不好就要背上个某某奸的名头,这可不好。
  因为挂念着身怀六甲的小娘子,小芣苡及冬梅,王况这次回建安的速度很快,除了中间转到房陵外,其余都是选择最近最好走的路,只用了二十三天,在十二月初就赶回了建安。而这时候王况封侯的消息也早就传了回来,因此从饶州开始,一路上都有百姓天天守在路边等着王况的到来端茶送水,更有青壮乡勇一路护送到下一村或者下一镇,然后又是周而复始的像是接力棒一样的接力下去。
  林明和长孙煜也都接到了新的任命,长孙煜对他自己的任命是早得到了长孙家的通知,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对他来说,能任一州之主官,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想当初,自己不过是长孙家不得志的偏支子弟,也正是因为对建州的底不清,才让他捡了个便宜被派到当初在世人看来还是非常冷清落后贫困的建安来,如果建州一早就是现在的模样,或者说如果长孙家确信王况有能力将建州搞好的话,那么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掉到他头上,来建安,当初可是被家族其他房视为流放的苦差事,你推他让的,最后还是自己不甘心一辈子郁郁不得志,才接了下来,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若当初坚决不受派遣的话,哪里能有如今自己在长孙家不亚于嫡系继承人的话语权?
  现在当了刺史了,可以说一切皆拜建安侯所赐,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在建安,只不过是竖起了耳朵,闭紧了嘴巴,收拢了手而已这么简单,如果论真正的功劳,或者说他到任何其他一州去,同样这么做的话,换来的极有可能是贬官,但在建州,随着建州的升格,自己等于搭上了顺风车,一路高升,所以,他不能不等王况来,他要当面对王况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而林明呢,虽然得到自己当两州总管肯定是王况的意思,也肯定和建东有关,但具体要怎么做,今后要怎么开展工作,他还需要和王况做个交流,确定了基调之后,才会和长孙煜一起北上长安述职,本来接到任命的时候他和长孙煜就想动身和王况在长安汇合的,但后来王况的来信说他很快回建安,是以,担心路上错过,所以两人也就留了下来等王况回来。
  岑余子也在建安等王况,唐兴县令的工作他已经移交了,朝廷的旨意是让岑余子和原唐兴县丞就地接任而不用到长安去以免影响当地的政令有断,但林明没走,所以,岑余子也就执意暂时不接工作,要等王况来了之后再进行,所以岑余子这段时间最是悠闲,悠闲得让林明羡慕不已,但人家不接任,那是表示对自己的尊重,林明也只能是羡慕。
  林荃淼也在建安,他的假期还没结束,建东地方小,人口少,目前有王霖泊在,足以应付任何事情,一州一县的发展不是朝夕能成的,目前建东还是一张白纸,这第一笔该怎么画至关重要,如果画歪了,这张纸上再想画出高明的画来,那就很困难了,林荃淼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二郎小姑丈那样的大拿,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他也在等着和王况交流探讨。
  黄大也回来了,他只留了那个副将在东瀛,带领着三艘小楼船一千五百的兵士去收拾剩下的倭奴,对他而言,灭了近江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之所以会去灭了其他部族,那是顺手,反正不费什么力气,有那些倭奴打头阵,然后建州兵们一阵的箭雨狂射,那些倭奴们几乎就乖乖的投降,尤其是到了后面,几乎自己的兵士还没杀到,对方就派了人举了白旗过来请降了,可以说,这一仗是越打越快,倭奴投降是一个比一个还迅速,仿佛投降是去吃大餐似的,个个争先恐后的,惟恐自己比别人落后了。
  黄大不大关心功劳,是以,对于自己得了游击将军的职位却又没说让他去长安办理相关手续是无所谓,反而是黄良看了出来,朝廷这是还要留黄大在王况的手底下做事,既然王况还是仪同府司,见官大一级的,那么一个县候底下有那么一两个将军也是情理之中,本来他在黄大发来第一封战报的时候就存了让黄大认祖归宗的想法的,但一道游击将军的任命让他打消了想法,自家侄儿,还是放在二郎身边辅助二郎稳妥些。
  至于黄良自己,虽然是没有在这一次得到好处,但他也看出来了,上州之上,还有雄州望州,自己的空间,嘿嘿,还大着呢,不急,就窝在建安好了。


第四百零七章 夜话(上)
  王况心中有事,所以尽管饶州官员及百姓再是盛情也没能多留王况,从早上进入饶州境内,只花一天不到的时间就穿过饶州全境,在建宁分水关歇下,第二日一早又匆忙上路,午后就到了建安境内,不能不说建州官员在眼力上这两年锻炼得比其他州官员要毒得多,分水关是个小关,只设了一个驿站和一火兵士巡逻,王况的行色匆匆让驿丞心中有了底,早早的派人去通知建宁县令,说是小东家怕是有急事,不喜打搅,恐怕要对小东家回建安的事情对民众加以保密,接到驿丞报告的建宁县不敢怠慢,又赶快连夜把消息传到了建安。
  所以第二天在建宁县里的行程反而没有饶州那么热闹,只有建宁县令率了大小官吏在建宁城门口迎接了一下王况,所以王况很是顺利的在中午时分就到了建安县境内,到了建安,早有黄大带了王家的几匹五花马在等着,王况、王冼和丑丑上马先行一步,让马车在后面跟上。就这样,当日头还没落下山前,王况三人已经回到了建安。
  当晚,王府内摆宴,黄良,林明,程处亮,岑余子,孙铭前,长孙煜等一干和王况走得近的或者说是建安的主要官员都到齐了,济济一堂。
  在王况这里,没有食不语这个规矩,建安上下早就熟悉了王况的规矩,最喜欢在酒席上讨论事情,说是酒席上更好谈,而他们一试之后,也确实是如此,因此,这些年,不管是官员也好,商贾也罢,只要一说要谈论什么事情,那必定要开一席,哪怕是刚吃饱,几瓯酒下肚,话题一扯开,什么事情都比正儿八经的好谈多了。
  酒过三巡,还是孙铭前先打破了平静,他笑眯眯的看向王冼:“三郎,来,说说看殿试情形如何?”在他看来,王冼这次在长安闹出动静不小,中是肯定的,既然要中,那就是要参加殿试的了。
  “没参加殿试呢。”王冼一句话把众人吓的不轻,没参加殿试?那不就是说,没中了?这还有没天理了?既然都传说王冼是建安才子了,又是如今如日中天的建安侯的弟弟,这怎么可能?最起码,就算不给前三名,前十名也是要给的呀。
  “二哥说,冼没急才,不参加殿试也罢,是以,在会考后第二天,我们就回来了,连放榜都没等。冼觉得也是如此,与其在殿试上出丑,不若不参加也罢,今科若是不中,等下科也好。”王冼倒是有自知之明,正如王况说的,他确实没有急才,这正是王冼在文上造诣平平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王冼是出生于平常人家,就以他的文才,恐怕一辈子只能止步于秀才了,幸亏有王况在,又有马周等人为王冼呐喊助威,所以才成就出一个“建安才子”的名头,而也因为王冼如今的背景深厚,参加文会的时候,也没人敢故意刁难王冼。
  再加上王冼平日里待人也是谦和,所以,尽管王冼的表现平平,但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见王况待人和气,并不因为有个声名远扬的哥哥而跋扈无理,因此,每每王冼拿出一篇可以打个中的文来,大家就赞扬是中上,拿出个中上的来,就赞扬是美文。人都是现实的,王冼一没得罪他们,二又不专横,文有马周辅导,字有禇遂良提携,到了后来听说画坛高人阎工部似乎也松了口,常常赞扬王冼的画虽然是技法上略显生疏,但其意境却是可圈可点的话来,这更不得了了。
  故竟然没人质疑王冼的才不如名,谁敢啊?没见就连长孙家的子弟都赞王三郎行文常有出奇不意之妙语(其实是前言不搭后语),思虑之跳脱敏捷,无人可及。他们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更不敢质疑,你质疑看看,还想不想中了?文、画、字三大领军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今生再无任何从仕的希望,更别说还有几大国公府在那虎视眈眈的,又有建州,饶州,衢州,睦州,汀州,福州,扬州这几州学子力挺,自然没人敢冒了得罪天下学子的风险,再者,这些能到长安参加常举的,又有许多人是直接或者间接的受了这些年来建安侯所推出的一系列举措的好处的,当然不会和王冼为难。
  “谁说我家三郎不能中的啊?放心,头三名是没你份,但前十是铁定了的。”王况见王冼虽然说这话的时候是豪气干云,却也多少露出点失望之意,就哈哈一笑,语破天惊的,把个正因为长期不在建安,没能吃到多少好吃的,故而到建安后是天天猛吃的林荃淼给呛了一下,一块豚骨就卡在了喉里而尤自不觉,抬头,满脸憋得通红,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况。
  这些人里,就林荃淼是参加了贞观年间的常举的,其他人要么是前朝学子,比如说黄良;要么是武德进士,比如说林明和岑余子,要么是国公之后不用参加科举的,比如说长孙煜和程处亮等人。没人比林荃淼更知道这些年的科举之严苛,以往有不参加殿试的都是直接把名刷掉不录用了,所以一听王况这话,还不惊得忘了形?
  倒是程处亮坐他身边,不慌不忙的一拍他的背,帮他把卡在喉咙里的骨头拍了出来,这才道:“这是自然了,三郎如今名头也不小,又整出个石碳炉来,说实话,即便不参加常举,只凭了石碳一条,就够赐他个进士啦。”这家伙比程处默还怕读书,又不如程处弼一样善武,所以是老魔王最为头疼的儿子,刚好王况这边有情况,就赶快的把他塞了过来,这些年里,也沉稳了许多,见解也算是独到,总算是让老魔王放下心来。
  这里没有外人,对东瀛事件的内幕都是知晓的,王况就笑着解释道:“某送给了朝廷两个银矿,你们恐怕还不知道石见银矿的储量罢?这是一个可以开采千年的银矿,更别说还有另一个银矿了,是以,陛下答应三郎可不参加殿试,给前十名,至于多少名,那要看三郎的文彩了。”
  “什么?那银矿竟然可开采千年?”王况这一句把大家给雷到了,乖乖,千年啊,那岂不是说,大唐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发愁钱粮了?有这一个银矿打底,今后的铜钱怕是要慢慢的退居二线了,自春秋以来,凡是读过书的大多都知道,铸银锭甚至铸银钱都比铸铜钱省事省时省成本,仅用银钱替代铜钱,就能给大唐每年至少省下十万贯的亏损,这一亏一盈中间的差别就是二十万贯以上,这能做多少事呀。
  长孙煜感激的看了王况一眼,他将要接手的南瀛州有砂金的事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王况没说南瀛州有砂金的事,又抛出石见银矿的储量来,这就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石见,从而为他在南瀛州寻找砂金赢得不少的时间,虽然说这砂金发现后还是朝廷的,但是在他任内和任外发现对他来说区别可不小,等他上任后再找到,那就是他的功劳,可要是在他上任前就发现,这个功劳和他就没任何关系了,长孙家也别想从砂金上分到足够多的好处。
  尉迟保玮一咋舌:“乖乖,某还以为黄大郎发运进京的那百万两白银已经是大手笔了,却不料这百万和那银矿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看来倭奴实在是不堪,守着个大银矿,却只得了百万,难怪黄大郎两百儿郎就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这百万白花花的银子啊,只是送到长安让大佬们过过眼,完了还要发运回来,这是建州的了,石见银矿以后所开采出来的,每年将还再拨到建州十万。”王况补充了一句。
  咣当,咣当,许多人手中刚举起来正想为王冼道贺的酒瓯就有的摔到了案桌上,有的摔到了地上成了好几瓣,酒水溅了他们一身而不自觉,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百万白银啊,这就归建州了?要知道建州每年的结余也不过二三十万贯,这百万两那就是百万贯,赶上建州五年的结余了。陛下好大的手笔,这是要做什么?还以后每年有十万两?
  “别盯着我看,这百万和以后的每年十万,是要建水军用的。”这是王况和李世民商量的结果,东瀛一战加上建东设县及琉求内附,让李世民深感到水军强大的必要性,一支强大的水军,利用好了就能不战而胜,而且,当王况提到若以后再打高句丽,可以水陆两面齐头并进,就更是让李世民下了决心,要把水军建设起来,现在是建州水军,以后还要发展渤海水军,岭南水军,建西水军和建东水军,而现在的建州水军就是以后各大水军的发展基础,先一步将建州水军锻炼起来了,然后分化成多支,用老兵带新兵的方法,十年内,大唐水军天下哪里去不得?


第四百零八章 夜话(下)
  一听说是要建水军用的,黄大的眼神就亮了起来,东瀛没完全打下来他就抽身而出,实在也是因为不够刺激,东瀛的不堪一击让他兴趣索然,加上已经超额的完成了小东家的心愿,所以他就赶快回来了,但水军的威慑力他可是清楚得很,只是去“借”给养,琉求就内附了,只是绕着海贼盘据的小岛一圈,海贼就不战而降了,只是在伊旮的海湾一停,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自告奋勇的帮着自己打前锋。可以说,一艘小楼船,别看只能容纳区区千人,但它的威慑力比起一万铁骑的威慑力还要强上许多,尤其是对那些沿海地带来说更是如此,那么大的楼船在那一停,对方打楼船又打不到,楼船却是随时可以进攻,不像骑兵,你可以打对方,对方也可以打你。
  “怎么?大郎你对水军感兴趣?”王况见到了黄大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等到建东安定下来了,就从建州水军中拨一半出来给你带,由你来组建渤海水军,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陛下对你在东瀛的表现极为满意呢,尤其是首战,你以一刀便结束了战斗,嘿嘿,这会你要是在长安,怕是嫂嫂对你也要寸步不离了,长安都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翘首以待大郎,哈哈。”东瀛一战,黄大的名头迅速崛起,如今已经有人称黄大为冠海蛟了,如果不是因为称呼龙是忌讳,黄大保证能被人冠以冠海龙的称呼。
  黄大脸一红,不安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怕这话被末细儿听到,他和末细儿感情极好,两人是从不打不相识进而发展到婚嫁的,这在大唐也算是少有,一般人,通常都是到了洞房花烛夜,夫妻这才是第一次的见面,可以说,跟着王况,这一条就被打破了,王况的信条就是,婚姻是自己的事情,总归是要自己满意才行,所以从王凌开始,和王况亲近的人娶亲,都是双方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
  这下程处亮再也忍不住了,埋怨王况道:“二郎你也不厚道了,陛下都有什么旨意,一并拿出来罢,别藏着掖着一桩桩的掏,某心里早就成了蚂蚁窝了。”他这话一出口,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都说陛下有封赏,可怎么也没见天使前来,敢情旨意及诏书都在二郎这呢?
  见被程处亮说破,王况也就不再隐瞒,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丑丑就蹦蹦跳跳的从堂外捧了个盖着大红缎子的金盘(木头做的四方托盘,专门是朝廷用来放诏书所用,大红漆描金,故称金盘)进来,放在王况面前,揭开盖着的大红缎,就见好几卷的诏书端端正正的摆在里面。
  众人一见,慌忙就要起身整理袍衫,见了皇帝都可以不跪,见了诏书自然更不用跪,但礼节上可不能亏。王况一摆手:“陛下也说了,别玩这些虚的,好好干就行,都别起了罢,奔波多日,况的腿可乏,你们一起,况也得跟着起,累得慌。”
  好吧,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那自然就不起,不过袍衫还是要整理下的,于是大家纷纷正了正身子,就在座位上将袍衫整理了一下,这才纷纷的传阅起那几份诏书来。
  “啊哈,某也有赏!”程处亮最先发出一声惊喜的声音,随着其他人也都纷纷面露喜色,这几份诏书里,将建州众官都提到了一遍,小吏虽然没提到名,但也全都点到,黄良接替了王况原来的建安伯的爵,成为新晋建安伯,这多少让他感觉到意外,本来长孙煜及林明的任命先期到的时候,没见着有自己的份,他还以为很没份了,现在,黄家竟然也出现了一个伯了,可以说是黄家最大的喜事,封伯不比封子和男,子和男两爵一般不能继承,就是能继承的,三代就削没了,而伯呢,就算是最差的,也能保有至少六代,更何况,他这个伯是可以世袭的。
  程处亮和尉迟保玮也升了两级,也都当上了昭武校尉,程处亮将随同长孙煜去南瀛州任司马,尉迟保玮将随林明去唐林和伏罗任镇将,大概是因为他们俩家伙来建安纯粹是来打酱油的,所以比起其他人来,得的好处并不高,算是中等,至于长孙煜,也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南瀛子的爵,可能是考虑到东瀛那边,还必须得有一个主官带爵以示皇恩的缘故,这也出了长孙煜的意料,让他成为长孙家偏房里第一个封爵的人。
  王凌和孙铭前也有份,王凌没封爵,但却一蹿蹿到了正六品下的建州司马,原来建州的司马和别驾二职是长孙煜兼着的,现在王凌以“教导有方”的由头把司马这个在建州名存实亡的职位揽了过去,把马周的权力分了一些过来,可能是李世民考虑到马周一介书生,如果当了别驾还兼着司马这一武职太过玩笑的缘故,正好王凌又素有好评,底下又出了两个争气的弟弟,自然当哥哥的肯定是教导有方的了,所以趁这一次的机会,把王凌给破格提了起来。
  孙铭前因为前期发现并挖掘了王况这个大唐奇才并加以保护的功劳,被李世民冠以“识人有术”,除了他的食博士外,也给他封了个乡候,乡侯这一爵自晋亡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类似于三国时期的亭侯一爵,别看是个侯,但却是不值钱的侯,你看三国时期亭侯满天飞就知道了,不过是个名誉罢了,只算得刚入品的最低一层的爵位了,不过因为是重拾前汉制,所以乡候的品级暂定为正九品上,以后等完善了再随制入品。
  虽然不值钱,可对孙家而言却是破天荒的,孙家不是大家族,祖上就没人有过爵位的,有的只是小官小吏三两个,但到孙铭前这里,有了爵位,那就等于是敲开了世家大族的大门,只要孙家这么发展下去,成为世家大族那是肯定的。
  有爵没爵,这待遇可不一样,这就有点像是后来欧洲的贵族一样,哪怕再是落魄,你是贵族就可以享受到别人的尊敬,可若你不是贵族,哪怕你身家再丰厚,对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落魄贵族也要毕恭毕敬的。
  其他的建州官员,也都或多或少的提了一到两级,这使得建州如今的官制有点混乱起来,建州如今还是中州,但有不少职位已经是和上州同一职位的品级持平起来。好在建州升格已经提上日程,等到明年就应该能批下来了,有建州水军的东瀛一战,即便是建州今年的税收上缴少了一半,升格的势头也已经无人能挡,也无人敢拦,开玩笑,以一州之力就灭了人家,还似乎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摁了摁,这样的州不是上州还有哪个州敢称上州?
  王霖泊也有份,不过他目前正在建东,所以,给他的诏书是单独写的,等到林荃淼去建东的时候给他带过去就是了,王霖泊这一次真正的被冠以将军之名了,任南海将军,这又是一个新的军职,从五品上,被李世民从建州镇将府摘了出来,单独序列,直接听命于朝廷,不过委托建州镇将府管理。
  李业嗣的实职品级倒是没升,毕竟他将随着建州的升格而跟着升,而且他以后将继承李靖的国公位置,所以给了他一个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武散官,比他的镇将品级别还高不少去,总算是和秦怀玉平起平坐了。
  总的来说,这一次,朝廷是彻底的将建州甩手给了王况和黄良去折腾,除了马周以外,不再另派人来,这么些年下来,不光是李世民对王况放心,对建州放心,现在是各大佬也对建州放心下来,试想一下,对如此大的银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甩给了朝廷,这样的臣子还有谁不放心的?如果真有私心,凭了王况现在的家底,私自造上几艘船,都不用楼船,普通的船就够,然后派家丁去东瀛横扫一通,只要假扮了海贼就行,天高皇帝远的,不会有人知道。
  而如果王况真想脱离了大唐,也大可以先在东瀛经营个几年,然后自立,这都是非常简单的事,但王况没有这么做,就连在唐林伏罗两州与建东之间,都建议朝廷设立一个建西军,这不是主动的将自己置之于朝廷的监视之下么?
  所以说,现在黄良的权力比起天下其他州的主官还要大,即便如府牧这样的从二品大员,在他们治下也没有黄良在建州的权力大,除了在司马,别驾和镇将这三个位置上黄良没发言权外,其他的官员,现在开始就是黄良推荐谁,那就是谁上。自然这话不好明里说,但大家都是人精,从这一大堆的任命里就看得出来,黄良和王况这一老一少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王况的意思就是黄良的意思,这些年里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黄良不在就找王况,王况不在就找黄良,只要这二人中的一个同意,另一个绝对不反对。
  等到大家都议论完了这一堆的任命,个个喜笑颜开的时候,长孙煜却是长身而起,再次的正了正袍衫,离席到王况跟前站定,恭恭敬敬的给王况作了一个揖,见他如此,程处亮和尉迟保玮也离席起身学了长孙煜的样子给王况来了这么一下,这下就乱套了,许多在座的和王况关系没有达到黄良及林明那样高度的都长身而起来了这么一下。
  王况顿时满脸微红,连忙起身还礼:“各位莫要如此,况只是做了该做的。”


第四百零九章 建安之议
  建州的世家子弟里,只有长孙煜、程处亮、尉迟保玮和李业嗣是在建安的,其余的都在下面的县里。一直以来,这四人中只有个李业嗣因职责所在,不得不高调点外,其余三个都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这么些年了,甚至还有不少建安人不知道这三个家伙的全名的,也不知道他们家庭背景显赫。李业嗣不比他们,他的镇将府离了他就真的兜不转,而他们呢,大可以袍袖一笼,因为他们上头还有黄良他们呢,其中又是以程处亮及尉迟保玮这俩家伙最为清闲,干脆眼一闭,全丢给林明,所以,他们两个最是悠闲,而建州各县里,又以林明这个县令的权力最大,一二三把手的权力全在他手上。
  然而这正是王况所希望的,人和人的教育及家庭背景不同,成长环境不同,对事物的认知也就不同,王况没那个本事让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观点,尤其是这些空降兵,他们来建安前,对建州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比不得那些本就在建州的大小官员,王况的策略一推出来,大多都能被接受,就是少数不能接受的在黄良的强压下也是会执行,而执行一段时间后尝到了好处就不遗余力的推行起来。
  这也恰是王况当初愿意让三驾马车家族子弟来建州的原因,有三个老头在上面压着,这些家族子弟都是不会和王况作对,这在王况声名不显的开初很是重要,让反对王况的声音降到了最低,而如果换做其他大佬的人来,情况可就不一定了,那时候的王况,不过一个小小宣德郎而已,谁卖他的帐?
  可以说,王况和这些世家子是各取所需,王况要的策略得以顺利推行,而他们要的是一个基层工作的资历,二者并不冲突,也就因此有了建州这些年的飞速发展。
  来建安后,尤其是长孙煜,和王况的交集并不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将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开始他也是想施展一番拳脚的,但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最好还是多看,多听,少说少动的好,建州的许多政令,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但都收到了奇效,于是,他安心的当起了“学生”,默默的学习吸收着,现在,他的机会终于来了,终于可以有一个地方让他将这些年里学到的东西施展开来,所以,他感激王况,不仅是给他提供了学习机会,还给他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
  程处亮和尉保玮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来建安除了地点换过外,还是和在长安一样游手好闲,嘛事不管,竟然也是沾了光,这可比呆长安舒服多了,上面没老头子整天横眉竖眼的,下面其他子弟又都听他们的,就这么玩着玩着,也升了官,眼看也将主持一方了,这自然是王况的功劳,如果他们还在长安,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只能靠着老头子的荫庇浑浑噩噩到老,这些年里,他们和长孙煜一样,也是学到不少,现在让他们离开建安,又是他们自己的强项,管军不管政,有林明和长孙煜在,他们也能轻松许多,这一辈子,估计混个伯或者侯应该是没问题,所以他们也感激王况。
  现在听王况这么一说,长孙煜就正色道:“某敬的是为建州,为天下子民谋福祉的建安侯。”感激王况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当面说的,这不是面子上过得去过不去的问题,而是实在会给人留个把柄,日后成为攻击他的武器,所以就正好,借了自己要离任的机会,用这个名头委婉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在座诸人中,还有个岑余子,这一晚他是没怎么说话的,因为除了黄良和林明外,他和其他人打交道不多,算是普通的同僚关系,人多嘴杂,是以他基本很少说,这时候他也插话道:“是极,某等敬的是为建州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建安侯。”
  王况不禁瞪了他一眼,别人给我扣高帽子也就罢了,你也来凑一脚,还嫌我头上的帽子不够高么?也幸好是在这唐时,信息不发达,若要是在后世,围脖满天飞的时代里,王况肯定要作为一个典型给推出来,那样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只要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差错,搞个不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去。
  岑余子笑而不语,他现在也是信心满满,这一次,建安一下就出了那么多的带爵的人,恐怕天下除了长安和洛阳外,再没其他地方能比得上建安了,现在自己眼看着要接替了林明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是林明给他留下了一大棵长满果实的树,虽然林明自己已经摘过一遍,但这果实可是年年会长的哦。所以他也在这一刻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摆出一付和王况是一家人的姿态来,以前他可从来没有拿王况打趣过的,现在既然是一家人,打下趣也是应该的么。
  “哥割,这还有一份诏书呢。”丑丑的察言观色能力这些年也是得到锻炼,见王况有点尴尬,就插了一句,大家这才注意到,金盘上还有一份诏书,刚刚在传阅和自己相关的,倒把这个给落下来了。
  “哦,这是给琉求国主的,等明天给他送去罢,陛下封了他一个安逸王,赐姓李,遥领琉求县。”遥领只是一个待遇,就比如李世民的几个儿子,都几乎遥领了一州刺史,但却不去管那一州,自有其他人在那主政,这就是一个名誉职位罢了,琉求国主在琉求是有着威望的,他遥领琉求,在一定程度上能安抚琉求百姓的心,当然了,琉求县令的位置是空着的,琉求国主什么时候想回去都行,反正一个小地方,李世民不会在意,王况暂时也不会在意,东瀛现在已经是大唐的了,琉求的位置就不那么重要。
  “嗌?琉求设县?属哪州?”李业嗣现在开始对地盘在意起来了,这地盘大小,可关系到他以后的前途,如果琉求归他管,等于他伸出去的手又多了一只,以后建东真的分了出去,自己也能有个外延的所在。
  “暂时还归建州,这也是琉求国主要求的,陛下自然不无答应的道理,不过,以后会设夷州,到时候看情况,是要分给夷州还是留在建州,这就看业嗣你的了,是你先派兵去夷洲驻扎呢,还是朝廷另外派人去。”夷洲就是后世的台湾,这时候有不少从大陆移民过去的,但并没设府治也没驻军,那些在夷洲的百姓名义上还是福州治下的子民,有大事小情都找福州处理,夷洲名义上也是归闽县管理的,但闽县原来自顾不暇,哪里有那精力再分心去管夷洲?
  夷洲设州,这是必须的,建东起来了,东瀛打下了,琉求内附了,建西又要设军,怎么可能将夷洲这么大的地盘给丢掉不管呢?因此,那一晚,当王况在李世民书房里的舆图上,将夷洲的大小和位置标了出来,李世民就决定要设州了,那么大的地盘呢,得养活多少人口?以前只知道夷洲,但具体大小未知,一般都以为不过一县大小,王况一画出来,李世民的眼就绿了。
  李业嗣一听王况的话,当下手一拍:“那自然是建州先出兵驻扎了,总不能还从其他地方调派的道理,再说了,夷洲离建东也更近不是?”王况话里的意思,他哪能不明白,如果他先派了兵去夷洲驻扎,那么等到夷洲建了州,他李业嗣就是事实上的三州镇将!三州镇将,可以当总督了,至少也是一个总管,如果等到建东设州,他就是四州镇将,这可不得了,这一下就跻身于军界大佬的位置上,这样一来,秦怀玉还拿什么压在他头上?嘿嘿。
  而且,北面南瀛州,西南面的唐林伏罗州,东面的建东,都是“自己人”,如此就可以将个建西军压得死死的,想作怪都不能,一直以来,李靖是最反感后宫亲眷领兵的,李业嗣受他的影响也是如此,现在建西军是武元庆当家,这已经是事实,改变不了啦,所以就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不让武元庆有兴风作浪的机会,当然并不是说一定就认定了他会兴风作浪,只是要把这个可能给遏制住罢了。
  武元庆在历史上身名不显,王况当初听到也不以为意,但当听到他有一个儿子名三思,这下就不能不重视了,本来如果没有建西军,武三思就那么会跳脚了,现在他老子领了一军,他不是要跳得更厉害?所以,打压建西军,不让建西军有任何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被王况提上了日程。
  见李业嗣领会了自己的意图,王况就不再多言了,又转向程处亮:“实话说,况要图林邑。”说完顿了顿,见程处亮一副早就知道你的打算了的模样,尴尬的挠了挠头,接着道:“但林邑以南,还有岛屿,不比建州小,这些岛可先占,形成对林邑的南北夹击之势。”
  “二郎你是说,让某去占了那岛?”程处亮这下来劲了,哇哈哈,开疆拓土呀,这个喜欢。于是扭头冲李业嗣道:“咱不管你怎么分派,某要三艘楼船,其中之一是大的。”
  “你当是鸡生蛋呀?整个建州水军,目前只得两艘大楼船,十艘小楼船,南瀛州咱不能不管吧?那可是黄大郎辛苦打下来的,至少要两艘小楼船在那镇着,两艘大楼船要往返建东,没得!夷洲咱至少也要派两艘罢?还有巡海要楼船罢?建东至少也要两艘驻扎罢?东治港内至少也要留两艘机动罢?没了,你让某去哪给你找楼船去?”李业嗣一听急了,两手一拔拉,十艘小楼船就都有了去处,硬是一艘不肯分。
  李业嗣行事学了他阿公,比较讲究稳妥,要的是个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要不是这些年被王况影响不少,他可能都不同意王况的建东策略。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最重要的就是先要把东瀛稳固下来,然后再来图谋下一步,所以,在他看来,林邑这个十分老实瘦规矩的番属国,暂时可以延有一步,这就是他和王况的分歧所在了,不过便是分歧,他也还是看了看王况,如果王况执意要做,那么他就做就是了。
  “伏罗,唐林两州倒是没那么急,林邑一直比较本份,故倒不需要楼船。”王况想了想,转向岑余子:“慎家能出多少劳力?”
  “二郎可是要先遣人去那岛上?”岑余子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先占领,而不派驻军,如果林邑老实倒也罢了,可若是林邑不老实,打起了那个地方的主意,慎家可是建州人家,那么一来,又有理由出兵林邑了;而如果林邑老实,那么北面有林明经营,肯定林家会大量的派人过去,南面有慎家经营,这一南一北,发展的速度肯定慢不了,到时候,搞个不好,又来一个和琉求一样的效果,林邑要求内附,那就是不费一兵一卒了,这个主意好呀。
  “慎家倒是可以分出百来号劳力,再加上那些佃农,如果许以高利,凑个千把人没问题。”岑余子想了想,给出了个数据,再多他也拿不出来了。而且,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慎家人口增加不少,但田地却是越来越难买到,永业田不能买卖,而其他的田,这些年大家都尝到了甜头,轻易不肯卖了,又不缺钱花,卖田干什么?所以,这时候也正是慎家需要另寻出路的时候。
  王况早就知道慎家在另寻出路了,以前他是没办法,现在正好是一举两得,但千来号人,起步低了点,想要快速发展,还需要再多点人,就将目光转向孙铭前。
  “二郎你要多少人就抽去就是,你作主便得,不用问某。”孙铭前无所谓,孙家现在几乎已经不种田,但庄上的闲置人口还是不少,他也正发愁这些人要怎么安置,一天到晚的只靠着族里分的月钱过日子,时间短点没什么,但时间要是长了,就会出现一批游手好闲的子弟,对孙家以后的发展不利。
  “如此,便这么定了,慎家去开荒种地,一并交通贸易,互通建州,福州,唐林,伏罗州往来,孙家还是在那干老本行,种经济作物,开酒楼,先从唐林州和伏罗州干起,富来客栈先去设个分号,正好,李管事也回来了,就让他去主持。”王况也不会厚此薄彼,如果只让慎家去开荒种地,利益是小了点,但让他们干贸易,这中间的利差就不小,不说别的,光是将建州的东西转卖到林邑就能赚不少。而孙家在那种经济作物,开酒楼,也能赚不少钱,当然孙家前期会吃亏一点,谁让孙家和王况的关系更密切呢,可要是等到发展起来了,孙家赚的也是不少,可以说,王况给慎家的是眼前,给孙家的是长远。
  “等等,二郎你还没说那岛叫什么呢?”程处亮已经在心里把那地盘划到自己还没上任的镇军管辖之下了,对这个就最为关心。
  “况又不真的是神仙,哪里知道,那是无名岛,你爱怎么取名就怎么取名就是了,不过况有言在先啊,孙家和慎家在那里的家人安危可就是你负责了。”
  “林邑南边,那岂不是在建西军西边?若是如此,不若就叫建西好了,那个建西军,二郎你使使劲,改为建南军如何?”毕竟是军旅世家出身,再是纨绔,程处亮在地理位置上的领悟力也比寻常人高许多,只想了想就得出老结论。
  “这个主意不错,某赞成。”李业嗣一听,好呀,将建西军改为建南军,从定义上首先断了他们向西发展的路子,让他们向南发展去,离大唐本土越远越好,如此,如果中原有什么变动,越远,那么就越难使上劲,不愧是军神亲手带起来的孙子,未雨绸缪,一下就将最坏的打算都考虑进去了。
  唐时的军名,大多都和其使命是有关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是不成问规定,比如说安西都护,那就是重点在个安字上,而不是剿。是以维持当地安定为首要目的的,不是让他们去征讨的,只有朝廷下了旨意,他们才会出兵征讨。
  建西军,顾名思义,那就是建东以西的军镇,如果按这个定义,整个建东以西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他们要往西扩,旁人抓不了任何的辫子。如果将他们改为建南军,那么就和建东以西没什么关系了,只能往南发展,而一军之地,如果没有王况在经济政策上的支持,再是发展也快不过慎家和孙家在建西的发展速度,可能等他们将吕宋岛收下来,建西已经建州了,周边也都被建西占了,他们哪里来的空间?
  现在的建西军的其实真正任务是为黄金,但这个王况可不能说,总不能自己请李世民保密,自己却在这里将内幕和盘托出罢?若真如此,王况还是赶紧辞了去长安做他的富家翁去。因此,他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况明日便修奏折上去,提议建西军改建南军。不过,业嗣可要让东治港先停了楼船的修造,先造几艘比小楼船小些的民船出来,不然,物资却是无法发运到唐林的,从陆路走,穷山恶水的,怕是半年也走不到。”
  “既然要开分号,二郎你看,李大胆对建东比较熟悉,不若让他去建东也开一家分号?”一说开分号,孙铭前想起来了,在座的人里这么多人,却是没一个人有李大胆那样和建东图虎那帮人的关系,如果让李大胆去建东,有了先前的基础,富来客栈在建东发展速度慢不了。
  “建东目前人口还不到万,且基本都是只能糊口,袋中无钱,还是先去吕宋开个酒楼罢,建南军可有一千兵士,还有许多部族,又是海客们往来物资补充的必经之地,那些远离了大陆的海客,在海上漂了一二十天,怕是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在那先开个分号,生意至少能维持住,等建东起来了,再另开分号。”王况这会也想起来,吕宋岛是要收下来,但却是不能以武力收服的,干脆,遍地开花,用对付林邑的那一套来对付吕宋岛上的部族,先用吃的吊起他们的胃口,然后经济贸易跟上去,逐渐的拉大建南军驻地和当地部族在生活水平上的差异,那么到了最后,吕宋岛归唐也就水到渠成了。
  “若是如此,某明天就回唐兴去和泰山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多抽调些人出来,也去吕宋岛上扎个根下来。”明明刚刚说的是林邑以南被内定为建西的地方,现在一跳却跳到了吕宋岛,这让岑余子深感到和王况的差异来,瞧瞧二郎,真的是胸怀天下呀,考虑问题都是通盘考虑,自己还只能局限于一处地方。
  不是岑余子视野有限,他的级别,只能看到建州图,对建州之外,他是两眼一抹黑,又哪能和后世闲着无聊就翻地图看的王况相比?在王况的心里,别说东南亚,就是世界地图,他也是装了一副的,这不是他的特长,后世但凡是有点热血的“文艺青年”都是如此。
  这一次的宴会,后来被称为“建安之议”,为世人所津津乐道。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本来应该是一个时辰都不要就结束的宴席,一直延续了近两个时辰,王况谋划的兴起,情绪越来越高,而其他人呢,则是被王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带进了广阔前途中去,也是忘了时间,要不是孙铭前心疼王冼,看到王冼一直坐在那听到后来眼皮子都慢慢的合上了,说了句天色不早,可能还要继续下去。
  这一夜,对除了王冼和丑丑之外的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王况不眠,自然是另有原因,才一回到后院,众女就都围了上来,尤其是春兰,大冷天的,竟然也不怕冷,就那么只着了一件薄衫,在烛火下是另有一番朦胧之美。


小灰雀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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