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月白袍衫


  建安这个小城,在这丝竹班子现在的眼里,远不是热闹这么简单。
  看看那些围观的人群,个个脸上洋溢的是笑容,这是一种忙了一整年,付出终有所得的满足笑容,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并不是那种因为盛会而觉得开心的笑,那种笑只是暂时的,盛会过后两天也就会消失怠尽。
  而这种发乎内心的,满足的笑,恐怕是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等到来年开春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作为见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的丝竹班子,在这点上的眼光是有自己的自信的。
  你看呐,在人群中穿梭玩耍的孩子们,几乎个个穿的都是整整齐齐,衣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用猜,肯定全是零嘴儿。这些孩子的衣服上鲜少有打了补丁的,如果说偶尔一个两个孩子穿得光鲜亮丽,那不稀奇,哪个地方没有富贵人家?可关键是,这建安城里,你就几乎找不到穿得比较破烂点的孩子,大人也是一样,除了富贵人家穿的衣服料子好点外,其他大部分人穿得并不比扬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家丁的差。
  这些天里,丝竹班子的人每天都见证着离奇的事情,走在街上,不管是认得他们的或者不认得他们的,都会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是外地来的客人,是宣德郎请来的,所以人们对他们比较尊敬,但是时间一长就发现,不管是谁,建安人碰了面都是微微笑着打招呼,或是点点头,或是展颜一笑。
  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穿了打补丁的衣服的大人和孩子出现,他们脸上的笑也是属于那种满足的笑,憧憬的笑。旁边路过的人即使穿得再好也并不会因了他穿的寒酸而有半点嫌恶的表情,就跟熟人一样点着头,打着招呼:吃了没啊?吃了,吃了。
  若对方是孩子,大人们就会问:囝囝/囡囡,今天去学堂读书了没啊?小孩子就会奶声奶气的仰头答应着,然后笑嘻嘻的接过大人递过来的或是一小把的零嘴,或是一个小玩物之类的东西。那神情,仿佛那大人就是自家长辈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丝竹班的人才想起,自己等人来建安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可每次上街上逛的时候,好象没见过像扬州那样多的乞丐,偶尔一两个,那也是缺胳膊断腿的,怯怯的站在街角,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投上那么一两个铜板,然后,再过得几天,那些乞丐就不见了踪影,然后再过几天,你可能就会在某个铺子,或是某个酒楼看到他们,穿得光鲜亮丽的,当起了伙计。
  难道说,建安已经如此的富足了么?但即便是富足如扬州金陵,那也不是人人都喜笑颜开的,街上也是有很多衣衫褴褛,愁眉苦脸的人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没这么融洽的,除非是熟人,或者说是认识的,否则一般没什么人打招呼。
  你在看那些个穿梭在各个灶前案后的孩子们,若是挤不进人群的,旁边的大人发现了,就会将其一把举了起来,往自己的身前一放,然后那孩子又开始往前钻了,几乎所有的大人们,都很是容忍孩子们如此的钻如此的挤的。
  不光如此,孩子们挤到灶前后,那些在忙着的伙计几乎都能变戏法一般的从案桌下端出个碟子来,里面或是炸的果子,或是一些酱肉之类的,伙计呢,就笑嘻嘻的用了筷子夹给孩子一块两块。孩子笑着接了往嘴里一塞,欢呼一声,就又如同泥鳅般一般的又滑溜到了人群外,直奔下一个目标去了。
  最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在江淮一带,学子们几乎都是自视甚高的,在街上行走,只有别人跟他们打招呼的份,很少有学子们主动和人打招呼,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哪怕这个学子家境贫寒,对方家里比他家富足得多,那也是对方先打招呼。但是在建安,完全就没有这种现象。
  你看看人群中的那些个学子们,和普通人家挤作一堆,竟然也不恼,任由人挤得歪来摆去的,脸上也是笑嘻嘻的,不时的和人打着招呼,有时候还指指点点的扭头冲旁边人说着什么,也不管旁边站的人是什么人。
  再想想,这些天来,他们就鲜少看到有什么税吏衙役之类的跑到那些个店铺或摊前吆五喝六的,衙役们也不是板着一张张死人脸孔。有时候,丝竹班子的人逛街累了,在某个茶楼食肆坐下来喝瓯茶或吃点点心,也能见到有衙役进来,伙计却是和其他地方的伙计苦着脸又要带着勉强笑容不同,而是笑嘻嘻的问:老规矩?
  嗯哪,老规矩。衙役通常都是这么回答。
  然后就是伙计端上吃的喝的,衙役飞快的吃完,如数的结帐走人,并没发现有什么衙役仗势欺人,白吃白喝的。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想必即使有什么愁恼事,也很快就能忘个一干二净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将一个建安治理得如此的井井有条,恐怕,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安在建安头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丝竹班子的人在观察着文庙前的人群,广场边,一家茶楼的二楼上,一个穿着月白袍服,头戴褐色幞头的青年男子坐在窗前,一边喝着茶,啃着零嘴,也在看着广场上的人群。
  一直到开席的钟声敲响,这个青年也还是坐在那里不动,这可急坏了旁边的伙计,整个茶楼里就剩这么个客人了,他走又不是,留又不是,走么,怕客人一会召唤起来没人答应,留下吧,心里又痒痒的早就飞到了广场那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呐?旁人早就去瞧热闹,早就去品尝去了,他怎么还坐这不动呢?可人家是客,开茶楼的总是不能撵客人走吧?没奈何,伙计只好在一旁侯着,脖子却是伸得老长,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心里祈祷着下一刻这客人就走,哪怕是白吃他也认了。一壶茶,一碟点心,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如何能和广场上那么多的美味佳肴比呢?
  或许是伙计的祈祷起了作用,那青年扭头的时候,脸色似乎变了一下,再回过头来,见伙计站在那东张西望的,再看看,整个二楼已经是空无一人,就剩了自己还坐在那,就招呼伙计结帐。伙计欢天喜地的将客人送走,忙不迭的就把店门一掩,溜个没影了。
  而街上的其他店铺早已经是关门打烊了,这时候谁有心思再做生意,就是开着,那也是没人来的,干脆就关了,等到流水大席结束了再开就是。
  说是关门,但是大多数铺子上的门都是虚掩着的,为的是防备万一有人有急事,急需买什么东西,不至于买不到。
  至于说店里面要不要留人,那是根本不用,有人有要东西,若是知道价钱的,自己拿了后就会将钱留在拿了的货物原来的位置上;若是不知道价钱的,等到流水大席结束了,得空了,也是会送过来的。
  可以说,这些年里,就几乎没听说过哪个店铺因为没人守着而东西短缺的事情发生。
  那青年的举动其实有点反常,可以说,整个建安城里的人,包括是外地来的客人,即便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一听说流水大席,哪里还会坐得住,早就凑热闹去了。伙计因了心思早就飞得远远的,并没注意到这上面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评选团早就评选完毕了,而开席的种声虽然是敲响了起来,但是人们却并没有急着开吃,广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钟楼上,整个钟楼就是广场上最高的建筑,已经建好的就有三层楼之高,还要往上再建。王况和州县上的官员都站在那里,加上刚才评选团成员一大帮人,很是显目,人们一抬眼就能看到。
  说是钟楼,其实更应该说是塔才对,整个就是按了塔的格局来建的,就是要建成建安的地标性建筑,就矗立在文庙的旁边。
  见到广场上众人没动,都看抬头看了过来,站在王况身边的黄良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况的肩膀:“二郎,下去罢,看情形,你若是不动第一筷,他们是不会再动的了。”
  王况无奈的耸耸肩膀,也不客套,直接就带头往下走了,这是在建安,黄良林明他们才不会跟王况计较这些个面子上的事情,而站在钟楼上的人,可以说,几乎都是王况他们自己人,没必要故作姿态。
  但若是换了别人,王况这么带头走可是犯了大忌讳,本地父母都还没走呢,你个小散官,没个实权的就领头走了?
  使君和明公都跟在人家后头走,那些官员也是没得说,而且,王况回来的这一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按王况说的去做,把王况当成了领头人,这一年来建安的变化都是明摆着的,虽然是借了使君和明公的号令,可谁都知道,出主意的是宣德郎。
  那些被老魔王老黑碳等派来的官员,到现在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家族里为什么要把他们派到建安来了,这不是流放,这是提升啊,和今后相比,那暂时的降低一级两级的怕什么,根本不值得一提么。看来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嘛。
  快下到第二层的时候,正好这个拐角的地方有个窗口正对着那家茶楼的二楼,钟楼和茶楼相隔并不是很远,只有几十丈左右,王况看见茶楼上有个人的脸似乎向这边扫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他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呆在茶楼?不过也只是奇怪了一下,没多想。
  若是茶楼离的更近些,王况或许能认得出来,那人是见过的,不是在建安,而是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几十丈远,加上王况心思也没想那么多,所以他并没认出那人来,也是王况认人的本事不好,要是换了黄大,或是苗五孙二等人,见过一面的人,基本都能认出来没跑的。
  见王况和使君等人都下来了,人群自动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尽头,正是孙嘉英所在的灶台位置。那么,看来,孙嘉英今年应该是拿了第一名无疑了。
  王况没参加评选团的评委,不过现在不是叫评委,而是按了黄良的意思,取考课的意思,改叫评考。王况自然是无所谓,叫什么都行,只要意思是那个意思。
  王况不当评考,一来是要避嫌,富来客栈有参赛,自己做为富来客栈的东家之一就不能当评考,今年的评考成员和去年大不同,去年是因为时间仓促,就由几家客栈酒楼的东家掌柜的兼着,好在去年这些客栈酒楼也没参赛,所以说得过去。
  但是今年,所有的评考成员都是严格挑选的了,其亲友或其产业名下的人不能参赛的,基本都是挑的一些公认的嘴刁的饕餮客。这些个饕餮客们平日里总是喜欢各个酒楼窜来窜去的,对各厨师做的菜品头论足,有的甚至好吃到即使没钱,也宁可勒几天的肚子,也要省下一道他早就看上的菜肴钱来。还有人可以为了一道菜而远赴异地,只为求得一饱口舌之欲。
  当初,王况帮姜家推出了二郎蒸鱼的时候,这几个评考里面可有那么两三个就为了一盘鱼,结伴去了,几人凑了钱,点了一盘鱼吃,后来还是姜东家听得他们是建安而来,请他们好好的吃了两餐,又送了回来。他们这才知道,所谓二郎蒸鱼,那就是小东家捣鼓出来的。
  所以,今年的评选团一公布说要招人,这些人就都跑来报名了,多好啊,又能吃到嘴里,又能正儿八经的评点,这个评考位子岂不是为某等量身定做的么?这下可好,也算是为这些人找到了一分好工作岗位,当上评考,好处是不少的,各个酒楼客栈食肆都承诺了的,评考平日里来,饭管饱,下饭的菜肯定会有,但是,只够你下饭的,想吃酒,那就和其他食客一样掏钱。这么一来,就等于彻底的解决了这写饕餮客们的后顾之忧,不用愁无粮下锅了。
  而酒楼呢,其实提供免费饭菜也是有好处的,这些饕餮们的鼻子尖啊,哪里新出了什么好吃的,他们保证是第一批知道的,吃完了回来,自然又会一五一十的吹嘘卖弄起来,搞个不好,就能让自家厨师给琢磨出来七八成,剩下的两三成,那就靠试验出来了。
  因此上,为了让这些饕餮客们有点闲钱,能到外地去多揣摩点东西回来,这评考也是有月薪滴,钱自然还是酒楼客栈捐的,统一由州里的库房代管代发,不多,每月有那么几吊钱。但总是好过他们平日里游手好闲罢。
  也正是因为这些饕餮们嘴刁,一说起吃来是六亲不认,所以由他们当评考最合适不过了,这些人以前为了吃,几乎个个都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嗯,现在也算是有职务在身了,算是半个公家人。可不是公家人么,人是由建安各酒楼供养着的。
  这等着王况来开筷,便是他们的提议,他们对王况给他们提供这么好的工作是感激得很,再说了,流水大席是小东家提议的,那么由他开始,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建安民众也是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王况不当评考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自己今后若是有机会,还是会参加比赛的,这一当评考,那就没机会下场了;另一个原因,也是他一直希望流水大席即使以后发展到大的赛事了,也要保持着非官方的地位,非官方,就可以不受一两个官员的影响,对参赛者来说,就更加的公平公正。自己是个官身,当然要首先把自己摘出来,排除在外了。
  正如王况所猜测的,孙嘉英的粥被评为了第一,所以,王况就得从孙嘉英这里开始动手,他动了,建安的民众就可以正式的开始享用这个丰盛的大宴会。
  王况上前去,接过孙嘉英递过来的碗,盛了小半碗,递给了黄良。私底下,他可以跟黄良不用客套,但这是在公众场合,黄良做为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还是有必须维护他的权威的。
  黄良接过粥,用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这时候王况也盛好了一碗,也送进一口到嘴里,顿时他身边身后的民众一声欢呼,全部开动了起来。
  让王况意外的是,遏跃跟的烤全羊竟然也得了第三名,或许,这是一种全新的吃法的缘故,让人感觉到新鲜,伙计现场从一整只还在余火上温烤着的羊身上削下一片,递到你的碟碗里,这和其他吃法大不相同,所以也得了评考团的一致好评。
  得第二名的便是那个一手颠着锅炒菜,另一手还用着刀的厨师做的一道浇汁松鼠鱼,其实他这道菜还是从富来客栈学去的,邝大今天做的菜里也有这道,比他做的自然是更好,只不过今天的参赛规定了一家酒楼客栈最多只能取一个名次,所以第二名就落到了他头上,不然的话,前四五名肯定全落在了富来客栈头上。
  不过这个厨师也同时得了花式的第一名,他那手一心二用的绝活,震倒了许多人,天底下,本来就没几个人可以做到一心二用的。
  可惜了,林小娘子不知道这时候在哪,是不是还呆在家里呢,小芣苢应该会拉了她出来罢?王况一边逛一边想着,突然眼角撇到了一个月白色袍衫的身影,那身形,好像在哪见过,绝对不是在建安,王况可以肯定,他哪怕是再不会认人,这几年下来,在建安到处逛,几乎所有人都见了多次,不至于记忆力那么的差劲。


第二百零一章 艾叶绿
  在长安曾经和王况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不少,不用说长安,就是从建安到长安这一去一回的路上,也是有许多人的,通常地说,一般是这些人认得王况,而王况认不得这些人。
  或许,是某个自己曾经见过的人游玩或是游学到了建安罢,这虽不常见,但也是正常。
  所有人见到王况前来,都会给王况让一条路出来,现在建安人见了王况几乎都不问好了,不是说不尊敬王况,而是有一次,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若是大家见了小东家都问好的话,这建安城里上万人,这小东家怕是每人回一句都要累个半死了。”
  后来这话不知怎么就以极其快的速度传了开来,于是开始就有人见了王况只是一笑,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开,开始王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衣服破了?或者是脸上哪块脏了?直到越来越多的人都是只冲他一笑后,那话就也传到了王况的耳中,王况这才明白过来。
  多可爱的人们啊,只是在为自己捞钱的同时,顺带着拉扯了大家一把,这些人就能给予如此的回报,对自己的关心甚至到了担心自己回一句话就要累着的地步。
  林明曾经半开玩笑半嫉妒的对王况说:“二郎啊,怕是你哪天犯了弥天大罪,在建安随便找个人家一躲,那家人至死也要护着你哩。”
  徐国绪当时就在边上,听了后笑嘻嘻的一揽王况的肩膀:“那是,某家兄弟如今在建安可是比明府(这里说明下称呼的区别,一般的说,地位低的人称地位高的,或者是平级的,会加个‘公’之类的敬词,也可直接称官职,地位高的称呼地位低的则直接称名,或是官职等,若是也来个敬称,被称的人会认为是会折寿的,因此上,比如说县令,地位低的或平级的就叫明公,地位高的就叫明府)你吃得开,这建安,现在就是某家兄弟的一亩三分地了。”
  徐吃货今天也是来了的,这么大的场面,他要不来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恐怕阿爹阿娘在天上也会骂自己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多吃些好的?
  不过他可不愿意跟王况呆一块,跟着王况,就要顾忌着自己官身的身份,放不开手脚大吃大喝,还不如自己只带了小六子,二人穿了便服,人群里到处乱窜找吃的来得舒服,若是有那么一两样好吃的剩不多了,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跟旁人开抢不是?
  徐吃货也是远远的见到了那个着月白袍衫的青年的,不过他当初并不是和王况一起在长安碰到过他,并不知道王况和这月白袍衫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见了那青年也只是一楞:这小子怎么跑这来了?
  要吃的东西太多,人又拥挤,所以徐吃货才没那闲工夫去搭理那人,一个小小的流外三等书令史,不够他一个指头摁死的,即便把他家老头子加上来,也不放在徐吃货眼中。只要你不去招惹二郎,某就不管,不过么,若是你去招惹了二郎,嘿嘿,也不必某家出手,二郎玩都要玩死你。
  人群熙熙攘攘,王况心中记挂着小娘子有没来,也没多大心思吃东西,这一届的流水大席涉及面还是不够宽,都是建州本地的厨师做的,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菜肴出现。所以在转了一圈没发现小娘子后,又见那些百姓一见到他就给他让个道出来,所以王况也就早早的回家里去了。
  才进家门,就见一道白影一闪,挂在了王况的脖子上,想都不用去想,除了三白,没有别的。
  三白的伤是王况治好的,一路上又是王冼和林小娘子照顾最多的,所以它对王况兄弟和林小娘子是最亲。通常的情况下,它喜欢双手搂着王况的脖子挂在他胸前;喜欢搂着王冼的小腿,吊坐在王冼的脚面上;喜欢蹲坐在林小娘子的肩膀上。对这三人,它有着它自己的表达方式。
  见到三白,王况于是便转头四处寻找了起来,这丫头,肯定是趁着流水大席,大家都上街去了,再没人看着,就偷偷溜了过来。
  还没找到,就觉得腰上一紧,随即后背两团的绵软就压了上来,一阵热气冲着他耳朵哈了一下。
  王况双手反手一捞,一下就托在了后背人那充满弹性的翘臀上,顺势还啪的轻拍了一下,后面的人一下就软绵绵的伏在了王况背上,引起一声嘤咛,王况的耳朵就被轻咬了一下。王况一弯身,双手一用力把她背了起来,就这么前面吊着三白,后面背着林小娘子回到自己屋内。身后不远传来哧哧笑声,不用说肯定是芣苢小丫头躲在角落里偷着乐。
  仿佛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当了灯炮,王况只喝叱一声,三白就乖乖的闪身出了屋子,找小芣苢去了,临走竟然还很懂事的冲王况呲了下牙,把门给带上了。
  反手一带,小娘子就被王况给捞到身前横抱着,小娘子的一只手反身揽在王况腰上,一只手则勾着王况的脖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况:“奴奴想二郎了。”
  “嗯,况也想着颖儿呢,再忍忍,一个月就过去了。”王况抱着小娘子,坐到躺椅上,小娘子身子一动,就依偎着王况,头凑了上来,鼻孔呼出的热气扑到王况脸上,王况一窒,头一低,一下就含住了两片嫩唇,小娘子的一条丁香小舌马上就钻了过来,不停的纠缠着,王况的双手也不住的上下游走了起来……
  也不知道缠绵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头,再看小娘子,头发零乱,一支钿钗都掉到了地上,微微喘息着,嘴唇已经有点红肿了起来,身上的衣衫也是零乱一片,衣衫半散露出大半胸脯,高耸的山峰上一点缨红隐约可见,原本系在上腰的襦裙也被褪到腰下半开着,露出腰身一点点白晃晃的凝脂般的肌肤,裙带散了,王况的一只手还在里面不停的动着,小娘子也不抗拒,配合着王况的手不停的调换着身子,而她自己的手也是伸到了王况的袍衫里一下一下的动着。
  该亲的都亲了,该摸的都摸了,两人却都理智的把持着最后一步,不是王况不想,是这天冷了,这要万一冻着了怎么办?看来得搞个暖气之类的,把自己的新房改造改造。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哔剥声,小娘子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整理衣衫,王况却是又趁机凑上嘴在她胸前一点焉红上啵的吸了一下,小娘子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赶紧伸手在桌上扶住,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整理好衣衫,开了门,三白嗖的一下窜上了她的肩头,小娘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三白蹲在她肩膀上也跟王况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小芣苢脸红红的直冲小娘子乐,右手食指不停的在自己脸上刮着。小娘子恼羞成怒,举起粉拳就要打,嘴里不依:“看以后叫二郎怎么收拾你。”小芣苢一听,羞得手一捂脸,再也不敢吭声。
  流水大席一直持续到天色擦黑这才散了,原因是东西虽然早早就被吃完了,但是今年还是有不少酒楼在自己的席位前有免费的酒供应的,因此到东西吃完,还有不少人举了一瓯酒,到处的逛着,和别人一起议论哪家的好吃,哪家的做得好看等等的话题,不愿意就这么散了去。
  晚上,黄大回来了,其实他早在下午就到了建安城外,但是一直等到天黑这才回来,除了报告说是福州县志已经改好外,还给王况带来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块通体亮绿的石头,对着烛火看,很是透亮,那石皮在烛火下还微微的泛着点油光,恍惚间,那绿是一汪在缓缓流动着的碧泉。这还是在夜间,烛火是昏黄的,若是在白天,日头下看的话,恐怕会更加的漂亮。
  黄大说这是在寿山村捡到的,他使了银钱,唆使县令改完县志之后,又在福州暗中照看了高三几天,然后去寿山村那里转了一圈,结果在一块田的垄沟里发现了这块石头,就带了回来。
  额滴个神啊,这难道就是只在传说中才出现的艾叶绿么?
  玩田黄的人都知道,田黄有一个品种,那是传说中才有的,叫艾叶绿,因其绿得如同艾蒿一样鲜艳耀眼而得名。
  传说,艾叶绿必定是田黄冻,也就是说,如果把田黄这一系列的印石摆成个金字塔,那么金字塔的顶端,只能是艾叶绿,再下来,那就是田黄冻,再往下,就是田坑田黄,等等依此往下,最下面的便是寿山石(所谓的昌化黄等,灰雀并不将其归到田黄,灰雀认为,那就是奶油和人造奶油一样的区别)。
  世人之所以相信有艾叶绿的存在,那是因为这是康熙乾隆都提到过的,这两个满人皇帝,都是喜欢收藏好东西的,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据说当时现世的只有那么可怜的几块,乾隆再往下,就再也没人见过,甚至于那些曾经现世的也没了踪影。后来,人们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了绿色的印石,比如说青田的三炮村产的三炮绿等等,但那些石头远不如传说中的艾叶绿漂亮,绿得有些发暗,有点涩,虽然也是石中上品,但是却入不了顶级石头的行列。
  后世的时候,就没有人说是见过艾叶绿,那几块曾经现世过的石头,就那么突然的销声匿迹,不知去向,是被谁收着呢,还是在战火中毁了,或者说是流落到了国外,不管是口头还是书面上,都没有任何的记载,没有留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那几块石头不可能就那么消失的,将心比心,倘若是王况得到了,他必定是会守口如瓶,极为小心的保管着,不肯走漏一点点的风声,比田黄冻还珍贵的石头,其价格恐怕和同等大小的钻石有的一拼了,谁会舍得毁掉?
  这种石头,是绝对不能让它现世的,否则,搞个不好,就会因为这种石头而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块艾叶绿?想必小麻脸康熙和花心大少乾隆得到过的就在其中吧。
  不过那里肯定不止一块的,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块,想到先前和黄良商议分成的事情,黄良坚决最多只要一成,王况决定,将来如果再找到艾叶绿的话,给他留一块,以黄良的脾性,如果知道了艾叶绿的珍贵,肯定是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外泄的,但若是被程处默知道了,那个家伙肯定是守不住嘴巴的。
  如果有了艾叶绿,即便是把田黄全给了李老二,王况也就不会那么心疼了,论起珍稀程度,恐怕所有的田黄加起来也比不过一块艾叶绿。如此一来,王况发现田黄,如果一旦被李老二发觉,也就有了退路,大不了,就说自己只是在没证实之前,不敢贸然上报就是。
  知道有了艾叶绿,王况对寿山村的地就更加的期待了起来,如果说,以前即使是很想得到,但还是抱有一点点无所谓的态度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块地收归馕中了,而且,还是要尽可能的早点,不然,谁知道,万一寿山村里出了那么一两个学子,等他们学了字,学了刻印,说不得,这田黄就暴露了。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步棋要走,那就是要把现在福州县令给调离福州,然后才能向李老二提出想要要回福州的那块“祖地”。不然的话,这中间的破绽就太大了,只要福州县令到时候见到是王况领了那块地,如果他朝中还有人,或者说跟其他官员有往来书信提到的话,怕是有想象力丰富的,就会联想到王况想要做什么。之前安排黄大去做的时候没想到这层,现在想到了,那就要小心了。
  当然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那县令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王况和他无仇无怨,本身王况也不是狠角色,狠不起这个心去下手,这是要遭天谴的,人在做,天在看呢。好在黄大带来的消息是,那县令已经是年龄很大,怕是当不了几年官了,只要想办法把他调离,等他致仕后,估计再也不会有什么消息走漏出来。
  到老了,还在这种偏远县当县令的人,通常人脉都不是那么的广,而且也通常是属于人走茶凉的那一类,致仕后,一般就只会在家中颐养天年,基本很少再和官员往来。因此,虽然是个漏洞,倒也不是那么的大,运气好的话,不会再有人怀疑到这上头,而王况相信,自己主角运势肯定不会那么背的。
  当然高三那边的工作还是要继续进行着,做两手准备,两手抓,万一一手落空了,还有另一手。现在王况还没想到办法怎么把那县令给调走,如果是高三能在那县令走之前就把土地收了,那么就是没任何的破绽了。自己也用不着再找李老二说要那块地方。
  只是,李老二肯等着,让自己到时候才要这次的封赏么?恐怕不能吧?那自己还是要想法子把这次的封赏要了,嗯,得要少些,让李老二过意不去才是。
  看情形,徐吃货恐怕还有个任务在身的,这个家伙,估计是想给自己个惊喜,可自己却记得呢,李老二答应了的,等自己婚后,要给小娘子一个诰命身份,徐吃货估计就是想到时候再把册封拿出来罢,却不知道,当他把长孙皇后给的凤冠拿出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想起了李老二的承诺。
  流水大席忙完了,接下来该忙的就是自己的婚礼了,本来王况已经被排除婚礼安排之外了的,但下午的事情却让他一定要把房间搞暖和来,这时候才初冬,就已经要穿夹袄了,要是到了冬天,温度降到零下是平常不过的事。
  想到就想去做,不过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是麻烦太多,除了炕,或者火炉,真的没办法,因为没有水泥,没有防火材料,没有隔热材料,你想做暖气真的很难,现在的铸造技术没过关,不可能铸出不漏水不漏气的暖气片,而且能承受一定压力的水管也是问题,尤其是锅炉,不是现有的技术能解决的。
  但是,火炉却是存在着煤气中毒的隐患,或许你刚开始做起来的时候会注意到,但时间一长了,就会麻痹大意,等到火炉的烟囱锈蚀漏气了那就来不及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自己知道煤气会中毒,可小娘子不知道啊,怎么跟她解释?万一自己哪天不在身边,她图暖和,将烟囱取掉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可是,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呢?看来,这个冬天只能这么过了。
  去南靖的家人已经回来了,也带回了一大木桶的树胶,带回来的时候,桶上面一层已经干了,揭下来后,就是弹性很好的胶,不过王况却是犯了难,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才能得到很好的密封材料,所以,做暖水壶的事情也是暂时动不了。


第二百零二章 俩活宝来了
  王况这时候就是绝对的没有王屠户,就得吃带毛猪那种心情。
  生胶肯定要经过硫化的,不硫化的生胶弹性低不说,一受到外力挤压就会变形,密封没压力的东西还可以,但只要有了压力差,不消半会工夫,生胶做的密封圈肯定是要被挤掉的。
  暖水壶刚灌水后是肯定没压力差的,但等到里面的水冷却后,那就有了压力差了,所以,生胶肯定不行。
  做个炕不是不可以,但木结构的房子,做炕还是存在风险的,万一哪天晚上起风,这一烧可就是一大片,建安不像是长安,一个个的坊区有坊墙隔离,每家每户间又有山墙(两户相邻的建筑之间的一堵高过房顶几尺的砖墙火土墙,用以防火)隔着,建安此时的房子,还有不少是茅草铺的屋顶的,冬天天干物燥,一点小火星都能引起大火。
  王况还记得自己以前小时侯,家乡有个老人晚上烤火盆,结果引起大火,将整条街的上百间房子全烧了,那个骇人场景,王况至死都忘不掉的。
  所以,即便要做炕,也要做的万无一失才行,王况以前没做过,他可不想拿自己当试验品。所以,这事只能先搁着,以后有了解决办法再说。
  好在即便是温度会降到零下,盖够了被子,也不怕冷,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一想到取暖就坐不住了呢?还是骨子里的享乐主义作祟哦。
  整个王家,都已经被改造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些收尾工作没做,在孙铭前指导下的改造工作很是成功,基本上处处都透露出一种和谐不造作的气息,仿佛那建筑就该那样的,那树木花草本来就在那里,搭配的很是恰到好处。
  这让王况想到了一个问题,许多东西,你单单拿出来看是好东西,但是跟其他东西一配,就会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和其他东西不协调,就像你在一个庙里的大殿上,看见一个冰箱一样别扭。
  还是文化背景不同啊,后世,已经丢掉了太多的传统东西了。
  孙铭前最近都是乐呵呵的,大概是有事可做的缘故,也是因为孙二和李大胆被派去长安了,不然这许多活肯定都是孙二他们揽着做了,他孙铭前也只有在旁边干看的份。
  你让一个一直在忙着的人突然闲下来,他会憋得慌,孙铭前就是如此,王况来到富来客栈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没事可做了,该做的,王况都比他做得好,所以这几年可把他憋得够呛。
  而同样,对于一个一直很懒的人来说,你要他一下子勤快起来,那他也是很难受的,王况就是这样,偶尔让他做点什么是可以,你要让他跟孙铭前一样准备个婚礼都要准备几个月,他也要被憋死。
  经过这次的婚礼准备,王况发现了这个问题,决定以后还是把富来客栈放手,让孙铭前去管了,虽然自己是个散官,也是被李老二莫默许了可以从商的,但还是要收敛点的好,以后的产业,要么就挂在孙家名下,要么就挂在林家名下就是。
  猛然间,王况发现,王村仅剩的自己兄弟三个,王凌是官身,自己是官身,将来王冼肯定也是要入仕的,这以后家族的产业总是要有人打理吧?不能总挂别人头上,孙铭前父子是没问题,但不能保证他们的后一辈没问题。
  林家也是一样,暂时没问题,但等到今后过上个十几年,几十年,也是说不准的事,看来,得让王凌抓紧造人计划了,早点培养出接班人来,至于自己,年龄还小,可不想这么就搞出几条人命,太早生育对后代的发育不好。
  好象孙药王对妇科儿科是有一定研究的吧?嗯,得把这老头招来,让他帮着瞧瞧才是,用什么来吸引药王注意呢?对呀,臭蒿呀,治疗疟疾的良药,不愁这老头不动心,后世是个中国人都知道,青蒿素能治疗疟疾,准确的说,是青蒿中的一种,叫臭蒿的,但王况可分不出青蒿臭蒿,没关系,孙老头知道就行。
  抽个空,找了孙铭前商量了下,听说是想把孙神仙给招来,而且王况保证孙神仙肯定会来,于是就把坐镇在富来客栈的孙掌柜给叫了过来,商量了下,决定经由富来客栈的各个分号的伙计传播出去,说是建安有人有办法可以治冷热病。
  据说孙老头很喜欢跑西南大山里去找药的,所以,王况估计他这会多半是在西南地区,要等到他得到消息赶来,估计最快也是要到明年夏了。这没有网络的时代,信息传播就是慢,没办法的事。
  眼看就要到十月底,这天,孙韩氏带了几个老头过来,说是从扬州请来的裁缝师傅,来为王况做衣服,本来是早就该做了的,但孙韩氏说是建安的裁缝手艺不大好,非得要去扬州请来,所以就拖延到了现在。
  自然,小娘子那边是不用愁,早在长安的时候,林家人就已经备好了的,除了她自己做的一身喜服外,家里那么多老妈子丫环之类的,每人帮着做一点,也是不少,当初从长安出发回来的时候,王况就看到了小娘子的行李中,衣箱就好几个。
  这个时代,裁缝还是很少的,一般人穿的衣服,不是阿娘做的,就是妻子姐妹等帮着做的,只有一些正式场合要穿的衣服才会请了裁缝来做,建安一个小县城,也就那么一家裁缝铺子,没有竞争,手艺当然比不上扬州这样的繁华之地。
  但是,谁想着说开个成衣铺子,除非是在长安洛阳那样的地方,在建安这样的小地方那估计是赚不了多少钱的,为什么?现在人的娱乐极少,女人们闲了没事做就做衣服啊,你要想成衣铺赚钱,那就得把女人们从家里解放出来,让她们有处可去,有处可玩才行。
  不要说是现在,就是后世的七八十年代,有哪家的媳妇是不会做衣服的?恐怕是没几个。缝纫机那时候几乎是有条件的人家必备的一样家具。
  衣服要做好几套,只得十来天的工夫,是有些赶,还好王况是官身,普通人对官家自有其尊敬在,再加上这几个裁缝来了,住在客栈里,吃在客栈里,头一天就让他们惊喜了,自然也就满口答应说是一定在十天之内把活给赶出来。
  这日,王况正准备去学堂把王冼带上,去王村转一圈,散散心,这还没出门,却见李业嗣正迈进大门,身后跟着两个人,笑嘻嘻的,不是程处默和尉迟保琳这俩活宝又是谁?
  “呵呵,稀客啊。”王况笑着上前,一人给了一拳头。
  “二郎你也忒不够意思,若不是李家小子和某兄弟报信,还不知道你这就结婚了,害得某这一路紧赶慢赶,甚是辛苦,平白错过多少标致娘子的媚眼儿。这不管了,二郎得赔。”尉迟保琳进得门,呼哧一把坐在大门边门房坐的长凳上,不起来了。
  王况也曾想过通知下这俩活宝的,不过想到建安与长安相隔万里,何必让人跑一趟,也就没通知,没想到他们倒是从程处亮和李业嗣这里得了信去。
  自己都是在六月底才得知孙铭前和林明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定好了日子的,李业嗣只会更晚,等他送信到长安,估计俩活宝得到信也已经是九月中了,也难为他们了,辛苦跋涉一个多月的来,诚然如尉迟保琳所说,这一路是比较赶的,没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游山玩水,所以尉迟保琳才会有错过许多标致娘子抛的媚眼一说。
  唐风本来就开放,就是王况,一路上都撞见了不少野合之事。尉迟保琳又是小公爷,虽说是长得黑了点,可一穿扮起来也算是风度翩翩,自然是有娘子或是丧夫的,或是未嫁的,可能是动了心,想承个露水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尉迟保琳说的也不为过,不过他说归说,毕竟是身份摆在那,由不得他胡来。即便要解饥渴,也只会去勾栏里寻。
  倒是程处默,一年没见,愈发的稳重了,等到二人打趣完,这才对外面招招手,王况这才发现门外还有一大溜,全是抬着东西的。
  “二郎你别看这些东西多,哈哈,可里面一大半都是给三郎的。”正如王况所料的那样,这俩家伙一得了王况要结婚的信,马上就四处去散播,几个月前徐国绪出发来建安的时候,王况是不是要结婚,还没个准信,因此那些曾经去参加过林府大宴的官员们都只是送个意思下,大家都送,你不送不行啊。
  这回得了准信了,又是小公爷放出的话来,说是要去建安,于是就都精心的准备了一番,当然东西肯定是程处默先过下眼的,中意的,点下头,收下了,不中意的,摇摇头,就又回去准备过。
  大家都知道小公爷和宣德郎好得能同穿一条裤子,小公爷满意,那就等于宣德郎差不多也满意了,如今都传说是宣德郎喜欢送功劳,看看那个蒲熙亮,一年时间,连得两个大功,一下就跳到了监丞的位置上,虽然说匠官升得快,可他也太快了点吧?
  说不得,若是哪天,宣德郎又有了大功劳,搞不个好就落到自家头上呢,所以也就很是用心,开始他们备的都是什么贵重的大礼,但都被程处默给否了,最后才打听到,这礼物不在于贵重与否,而是在于是不是够新奇,若是新奇上做不到,那就多备和读书有关的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宣德郎的弟弟用得着,那可是宣德郎的心头肉,宣德郎的弟弟喜欢了,那就是宣德郎喜欢了。
  所以七挑八拣下,竟也被这俩活宝凑足了几十大箱的东西来,这里面甚至还有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反正有家人扛,又不是自己扛,他们才不在乎。
  这几十箱里面,大多是给王冼挑的,完完全全就是借了王况的婚事为由头,到处给王冼收罗好东西。
  这几十箱里面,大多是给王冼挑的,完完全全就是借了王况的婚事为由头,到处给王冼收罗好东西。
  听说什么黑石头,王况以为又有什么宝贝要被自己撞到了,可没听说过什么好石头是黑色的啊,结果拿出来一看,就是块陨石,这东西,有天文价值,却是没多少经济价值,对王况来说是个不值钱的东西,不过王况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有这么个陨石,说不定,以后大家碰到有什么奇怪的石头也能给自己送来呢。
  跟着程处默过来的不光有这些东西,还有四个程夫人裴翠云送的丫环,说是建安小地方,担心丫环不懂许多规矩,以后要是王二郎举家搬到长安,丫环下人们不懂事,没的闹出什么笑话来,送这四个丫环来,让她们给府中人做个示范,以后到了长安也是落落大方的家人。
  这话也只有裴翠云敢讲得这么直白了当,脾气使然。这要换了林翰家的,说得就会非常的委婉了。
  王况有些好笑,林家的人都不担心这个,裴翠云竟然帮自己操起了这份心,不过她说的也是实情,自己和小娘子总是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教,有这四个丫环在,潜移默化下,自己家中下人也能早点接触到长安的一些知识,以后万一李老二一个旨意下来,非要自己进京做个京官,到时候也省得临时抱佛脚不是。
  再说,现在家里就只有如花和秋香两个丫环,也太少了点,小芣苢过来了后,嫂嫂和小娘子肯定也是舍不得让她干粗活的,所以,像许多针线活了之类的,还是需要人手。
  程处默把四个丫环叫了过来,一一报了名,冬梅、春兰、夏竹、秋菊四个,这名在王况看来,那叫一个熟悉啊,多少影视作品和武侠书里的丫环都喜欢这么叫,难道说这是真的,古人就真这么喜欢这样的名?


第二百零三章 遍地开花
  程处默一行人是一到建安就直接找了李业嗣给带到王况家里的,基本歇都没歇一下。不过消息走得也快,俩活宝这才坐下没多久,在建安的自家族人就都知道了,除了差家人去其他县里通知外,都在程处亮和尉迟保玮的带领下过来见礼。
  现在可以说,程家,尉迟家,李家的三个下一代族长都已经齐聚在建安,只有秦怀玉没到了,王况理解秦怀玉,自家老爹身体“不是很好”,他当儿子的自然不宜远行。当然之前去六诏寻药,那是为老爷子的身体着想,没人会说半个字。
  秦老头绝对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也是个能隐忍之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瞒了。王况相信,秦琼身上是有伤,但是绝对没这么严重,可以说,尉迟敬德受过的伤不比他少,但你瞧瞧老黑碳,不一样是活蹦乱跳的?
  本来,要是秦琼没说过那样的一句话,王况绝对怀疑不到秦老头身上,但偏生他就说了那么一句:“吾自少年便戎马盛装,历尽大小阵仗二百有余,负伤无数,血流数石,岂能不病?”
  听听,仿佛说他要是不病的话,那就太没道理了,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的“病”了。或许,是他家教使然罢,秦家本就是前朝士族,狡兔死,走狗烹的家训肯定是有的。
  相比之下,老魔王出身草莽,本就是底层出身,对于政治,是没人会去教他的,只能靠自己摸石头过河,所以,他也装不来。而尉迟敬德,本就是胡人出生,直来直去惯了,也不会这招。
  这几人里,可能就是李靖最能看透李老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他也不担心,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通常只会在开朝之初上演,等到天下太平,百姓都安居乐业了,皇帝就不怕你了,既然不怕了,那就没必要再下手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暗示暗示下秦老爷子,别把自己本来就没多重的病给憋重了,人要长期不活动,没病都要憋出病来,更何况秦琼本来就带伤呢。
  既然程处默来了,当晚就在富来客栈摆了接风宴,宴席就设在二楼,一楼还是要营业的,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宴会而影响了普通食客,顾客是上帝么。
  当然宴会上黄良和林明是不可少的,都出席了,这还没开宴,听到徐国绪在一个劲的吹着说前段时间的流水大席有多热闹,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不干了,嚷嚷着明年一定也要赶来参加。
  “二郎怎地不通知一声,这么大的盛会,少了某等怎么行?”尉迟保琳大言不惭。其实,建安办流水大席的事情,他们去年就知道了的,在建州的子弟,每个季度都会写了信回去禀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但是去年只是个县的盛,虽然是宏大,但也不算得什么,没想到今年的场面是如此的大,要是能想到今年会有这么热闹,他们肯定是提前就会赶来的。因此说着说着,这俩活宝就拿了眼瞟了一圈自家族中子弟。
  王况一看,好么,你们这是在抱怨自己子弟报告不详细么,这还了得?我建州如今还得靠他们帮衬着,别拖后腿呢,你这一不满,若要是有那么几个受了委屈,怠工起来,那还叫我建州怎么发展?王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把建州看成是他的了。
  “今年能有如此大的阵仗,况也是所料不及的,不信问问,在座的,有哪个能想到今年能有如此大的阵丈?要早知道阵仗不小,况也早就差人去请几位哥哥了。”王况笑着打圆场。
  “咦,这倒是奇了,竟然连二郎也有拿捏不准的事了,那么说来,明年场面恐怕更大了,不行,某非来不可。”俩活宝哪里还不知道王况在为自家子弟说话,既然王况给了台阶,那就顺着下吧,好歹这些子弟可是族中未来希望所在,一个家族,光靠一两个人是撑不久的,得大家伙齐心协力才行。
  这几家的族中子弟面对着王况的,都很感激的冲王况笑笑。自古以来,所谓家国天下,是先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天下。考虑问题,也几乎都是先家后国,然后才是天下,这就是为什么说是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不是说平天下治国齐家了。一定是要先把家安定好了,才能谈治国,把国治好了,你才能放眼天下,想打谁就打谁,国君指到哪,全国民众就打到哪。
  一国是由无数的家组成,但是这些家可以组成任何一国,而一国,可以离了几个家,但不能离了所有的家。所以,一直以来,天下家族,不论大小,富贵贫穷,并不关心是谁当皇帝,谁来管这个国,只要自己家族好就行。而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这点,先出现了家,然后出现了族,最后才出现了国,可以说,国,就是家的产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家族的利益永远是优先于国之利益的。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能要求人人都是圣人,人人都把国之安危系于自身上,如果人人都是圣人,那就没必要有国的存在了,都是圣人,都是礼让万分,都是处事公正,还需要什么管理者呢?正如普通百姓,他们只为求得温饱,求得安定就行,要求并不是很高。而当一国之君,能将天下百姓之福时刻记挂在心的,通常百姓便会拥戴你,反之,则没人管你死活。所以李老二才有了那句:君若舟,民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家族也是如此,你要想让家族中人都维护家族利益,那么家族首先就得维护子弟利益,不能随便就找个由头给谁难看。俩活宝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王况一给台阶,他们就立马二话不说,就坡下驴。
  “嘿嘿,你们要来,当然欢迎。”对于他们想来,王况肯定是欢迎之至的,这俩活宝一来,定能将流水大席的影响快速的扩散开去,那么,举办全国性的大赛也就为时不远了。
  当然了,要想举办全国性的赛事,以现在的交通条件来看,一年一次肯定是不现实,倘若有西域的厨师要来参加,光是来建安,路上就要花去大半年时间,一来一回,那就是一年多,你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不说西域,就说长安吧,长安到建安,一来一回也要四五个月,加上准备的时间,一年里,就有至少一半的时间要花在流水大席上,厨师还是要工作的,不然靠什么来养家糊口。
  所以,即便间隔最短,也必须要是两年一次,后世的全运会都要四年一次呢。
  如果按州来定的话,各州可以每年举办一次,然后每年各州的前十名可以参加道内的比赛,各道可以每两年举办一次;各道的前十名就可以参加全国性的比赛,考虑到准备时间,全国性的比赛三年举办一次就好了,三这个数是个吉利数,讨个吉庆,而且时间上也能为大多数人接受。
  当然全国性的举办地,王况还是要放在建安,除非李老二发话说,要放长安了,那王况没话说,但要放其他地方,他可就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本来这流水大席就是王况为了快速发展建州的策略之一,你要放其他州去,就相当于平白的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要说王况不乐意,就是建安百姓也不乐意。
  看来,得尽快的扩大影响,尽早的在建安举办第一次的全国性大赛,只要举办一次,就能扩大建安在烹饪界内的影响,多举办几次就能坐实了建安在烹饪界“圣地”的位置,靠一次两次恐怕是成不了圣地的,有了第一次,那么再办第二次也就顺理成章,等到影响力大了起来,建安自然也就成了烹饪圣地了。到时候还有哪个地方敢争夺举办地的?
  因此,俩活宝一说要来,王况自然就是举双手欢迎,不光是欢迎他们来,还下了决定,不管明年来建安参加流水大席的酒楼客栈有多少,后年,一定要把全国性的大赛办起来,也不管会有多少人来,先把这第一次全国性的大赛给坐实了再说。
  当然了,既然要办全国性的,第一次么,也没必要让各州先办,完全可以动用长安建林酒楼和金陵星君酒楼及池州杏花村的影响力。这三个地方现在都已经是本地的翘楚,若是他们都参加了,在跟风之下,其他酒楼会来的恐怕也不少。
  然后就是让这三个酒楼回去后,都在当地举办大赛,胜者才可来建安参赛,池州,扬州,长安,三个地方的优胜者都来建安了,其他地方能不来么?就是其他地方想也搞个全国赛事,但人气肯定是比不过建安的,最后只能是还没长成,就被扼杀了。
  一听王况说想明年办个全国性的烹饪大赛,程处默他们就来了兴趣,直说这个好,不错。
  现在他们就指望着建州早点升格到中州上州,族里的宝可几乎都押在这呢,因此,对于王况说要放建安办,那是二话不说,极力支持。尉迟保琳这家伙甚至又动起了到洛阳买下一家酒楼玩玩的心思,说是再加上东都,这影响力就很大了。
  这倒是个好点子,既然要买,干脆就还是分份子,还是按当初在长安商定的办法,程家,尉迟家,李家,秦家,林家和王家各占一成半,剩下的一成,就给酒楼里的掌柜和管事留着,功劳大的,就分一点份子,让他把酒楼当做是自己的家。
  富来客栈早就这么分了的,帐面上,是王况和孙铭前各占一半的份子,但是分红的时候,他们都只各得四成,剩下的两成里,孙掌柜就占了半成,孙二,李大胆和几个分号的掌柜管事加一起占一成,其他伙计合起来占半成。
  所以,富来客栈这几年里,根本都不用王况和孙铭前监督,全都是积极性高得很,这里面可有自家的一份呢,那得尽心做好了,生意越大,年底的分红就越多啊,不光这样,到建安其他酒楼客栈看看,哪家的伙计不比富来的多上一倍?因为富来的伙计都说了,这多一人就多一个分红的,还莫不如自家多干点实在。
  也正因为如此,富来的伙计个个走起路来都是脚下生风,端起菜来,那都是一端就是十碗八碗的,这里面就数以前的孙水根厉害,能将二十几份的交叉菜肴摞起半人高,稳稳的端到堂前,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如今孙水根虽然是升了管事,但一碰到堂前忙起来,他也会跑去露上一手,不说其他,就光这一手绝活,他就收了几个徒弟。
  也有其他酒楼许了高报酬来富来挖人的,对这点王况并不加以限制,来去自由。以前是需要保密,所以会有点限制,现在菜式的做法基本都公开了,除了暂时卤味要保密外,其他的,基本大家都会了,没什么密可保了。祝四娘子原来就是孙铭前的亲戚,现在又和王家结了亲,那就是谁也请不动她走了。其他人,爱走就走,富来根本不挽留,甚至要走的,都会欢送一番。
  不过这几年下来,富来客栈的老人们是没一个走的,走的都是那些来不久的新人,这些人多半是对年底能拿到多少的红利没底,又或是因为是外地来的,对富来的将来没多少信心又贪图了其他酒楼开出的高薪才走的。
  富来的老人们可都是一直看着富来成长起来的,年底拿到手的也是一年比一年多,眼看着小东家的手笔越来越大,他们才不瞎,才舍不得走呢。
  至于说洛阳的酒楼要买哪家,这个就由尉迟保琳去操办就是,正好他闲得无聊,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再者,王况对洛阳的酒楼并不熟悉,去那也是两眼一抹黑,孙铭前也是如此。而且尉迟保琳去操办还有个好处,尉迟家的性子个个爆烈得很,全天下出了名的,没几个人敢摸老虎的屁股欺瞒尉迟保琳,所以他出面去操办,能省心不少。
  尉迟保琳这次大方了起来,坚决不要王况和林家出一分钱,说是这钱由他们几家摊了,王况和林家的钱,留着,万一哪天王况突然需要了,也好周转一二。
  在洛阳不比长安,买一个酒楼其实花不了多少钱,更何况只是出六分之一,这点钱对现在的王况和林家来说,就是一点点的毛毛雨。但王况知道这是他们这几年跟着自己赚不少,有点过意不去了,想这方得要寻点心理平衡,就笑着答应了。
  几个家族中子弟还好,但是那些也来参加接风宴的本地官就吃惊了,都说王二郎和几个小公爷交好,但好到什么程度不知道,如今算是见识了,竟然好到了是小公爷给王二郎倒贴钱的份上。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跟着这样的人干,能亏待自己哪里去?后台硬着呢!多硬?比白刚石还硬!白刚石,是当地对一种乳白色,半透明的硬度极高的石头的叫法,这种石头很常见,到处都有,尤其以河滩上最多,灰雀小时候还曾经捡了一大堆当宝贝。
  这石头不光硬,质地还细密。刀刻不动,凿也凿不动,通常刀刻下去,只能在其表面留下一道灰黑色的印记,那是刀身上磨下来的,而石头本身,没有任何的破损。就是想敲碎它,那也要狠砸几下,砸出一大堆的火星后才能砸开,而通常,这时候的铁锤面,大多都已经变形了。
  当下,整个二楼是笑声不断,个个喜气洋洋的互相劝起了酒来。
  酒才过半巡,就有店里的伙计上得楼来说是金凌的姜少东家来了,问是不是引上来?姜洪帮着孙二演了一出戏,王况是知道的,刚好又商定了要遍地开花的把流水大席的赛事推广开来,其中就有金陵姜家的份,所以王况看了看程处默和尉迟保琳,见这俩家伙跟个没事人似的,应该是不反对把姜洪请上来,就让伙计赶快让他上来了。
  姜洪没想到竟然能在建安见到两个小公爷,心知这是王二郎给自己机会了,心下感激,少不得先自罚了三瓯酒下肚,直说是来迟打搅了大家的酒兴。大家心知他这也只是个借口,不过姜家在去年大涝中的表现那是朝野尽知的,所以对姜洪也是很热情,并没有人因为姜洪只是个亭长而摆什么上官的架子,都陪着喝了一瓯,连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不例外。
  这让姜洪心中对王况愈加的感激起来,心想这都是冲着王二郎的面子啊。
  等姜洪一坐定,徐国绪率先就把先前大家商议好的明年在建安办个全国性的流水席大比说了出来,姜洪一听就接上了话:“某正是为此而来呢。”
  原来流水大席当日,就有金陵来的客商恰巧赶上盛会,回去后就到处绘声绘色的说着流水大席是如何的人山人海,如何的美味佳肴遍地随便吃,厨师的手法又是如何如何的精湛等等的话来。
  这话一传到姜家耳里,他们就活络开了,若是星君酒楼也能去参加的话,别的不说,在建安留下名声来,那么,从建安到金陵来的客商们那还不把星君酒楼当作吃酒会友谈生意的首选?因此,正好得了消息说是王二郎要在下月初完婚,这就派了姜洪过来商量着看看明年能不能让星君酒楼也来参加流水大席。
  这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是不谋而合,当下就敲定了,明年还是十月初十办流水大席,到时候星君酒楼也会力邀一些同行前来,当然,在十月初十的前三天,也就是十月初七,就定为是建州本地的流水大席,星君酒楼等外地的在十月初七这天不能参加,但是可以观摩。


第二百零四章 扩
  酒席上商量就好办事,只得三言两语的工夫,一下就将王况原本准备到后年再办的全国大赛就提前到了明年,名字就定为“天下厨艺大比”,这又是王况搞了个埋伏,万一以后那些番属国也想来参加呢?
  至于组委会的名词,这时候的人很难理解,干脆就还是用了沿用评考团的名,设个评考局,大会的筹办,人员的选拔等等事项,一概由评考局负责。
  评考局设主事一名,副主事若干,秘书若干,评考若干。评考局主事一职位,大家都知道王况一直在避免着厨艺大赛沾上官方的身份,就把目光全都投到了孙铭前身上,作为发现王况的伯乐,孙铭前当这个主事是顺理成章。
  而几名副主事,就由其他几个客栈的东家来任,这主事和副主事不能落到旁人手中,要是这两个职位全被建州之外的人拿去了,搞个不好,以后就会把赛会给挪到其他地方去,这是在坐的人几乎都不想看到的,当然姜洪除外,不过他现在也没多想,姜家能走到今天,他也已经很是满足了。
  评考则很简单了,除了今年的那几个评考成员外,以后每次的厨艺大比前三名都将自动担任评考,当然他们也得放弃参赛的资格,要是还想参赛,那就放弃评考资格,二者只能选一个。
  当然做为主事和副主事,只能是筹划,不能干预到评的评选活动中去,这也是本着公平合理的原则,孙铭前自然是同意的,不然的话,富来客栈可就要避嫌不能再参加大比了。
  想到今后真的有事可做了,而且还是大事,孙铭前一时间是意气风发,连灌了好几瓯酒下去,要不是王况拦着,恐怕就要醉倒当场。
  原本在王况想来很是艰难的全国大赛就这么在建安官员以及程处默和自己等人几个的笑谈中就定了下来,由不得他的心放得更野了些,要是等到万邦厨师来朝,那场面应该是有多壮观就多壮观,恐怕在赛会的时候,其繁华程度和长安也是相差无几了。
  席间那些官员也提到了,大家不妨回去寻寻看,有哪个亲友或者同年同窗族中有开酒楼客栈或食肆的,都写信去相约,哪怕是开个小吃铺的也可以来,若是路费也出不起的,没关系,尽管来就是,建安这边负责你赛会期间的食宿和回程盘缠。
  既然要掏钱,依了王况一视同仁的性子,干脆的,就定为了每个参赛的酒楼食肆客栈,不论大小,建安一律按每家三个名额来提供食宿和盘缠,多的你自己掏。
  小食铺肯定派不了那么多人来,三个就顶了天的,能派得起多人的,大多都是有点财力的,这点钱,还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小门小户人家来不起的问题,也不会落得个有失偏颇的话头给人抓了攻许的把柄。
  当然,只限于这第一次,以后想再来,那就得自己掏腰包了,不光要管自己的食宿盘缠,要参加大比,你还得交报名费,不然的话,这厨艺大比的奖金和一应运作费用,总不能全由建安这些东家出罢。
  厨艺大比现在最要紧的是造声势,先不管来人厨艺如何,第一次大比都招了来,凑够人数,把声势给造出去了,随着大比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还愁没人来?
  这样,也限制了以后人多鱼龙混杂的情形出现。若是手艺好的,你在当地肯定是有了一定的名声,开的食肆肯定客人不少,收入应该还是可以的,负担这点费用应该没问题。若是厨艺不佳的,开的食肆鲜少人光顾,恐怕就有问题了,这样的人,就得设个门槛,以后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来参加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些人,身怀绝技,但又是穷困潦倒的,所谓说百巧千穷,说的就是这类人,但王况不是圣人,他没法顾及到所有人,为公平竞争只能这么来。
  不过,若是真被王况发现有这样的人,王况并不排斥暗中资助一二,这样的人才,埋没太可惜了,至少,也可以让他到富来各处的分号里去显显身手。
  天下没人是傻子,厨艺大比既然会是三年举办一次,以后参加的人恐怕会是越来越多,这第一次就能有三个名额的资助,等于是建安出钱请他们去游玩了一番,所以,王况料想明年来的人应该是不少的。
  这就面临了一个问题,整个建安的客栈只有那么几家,到时候安排住宿可是个麻烦了,黄良和林明及那些个官员也想到了这点,就有人提了出来。
  “这有何难?各家各户总是会有空着的屋子罢?就让那些人家将屋子收拾出来,单独设立个门户出入,这第一年么,自然是由评考局出钱支付,第二年后,那就由参赛的人自己掏钱了。”王况脸皮很厚的就将后世的家庭旅馆给搬了来用。
  这样做好处不少,平时客人不多,建安不需要那么多的客栈,就现在的客栈,客人都没住满呢,你还开?那就是赔钱的买卖。而等到以后来往的客商逐渐多起来,自然客栈也就会慢慢的开多了。
  但是厨艺大比是三年才一次,道内的大比也才两年一次,这都是比季节性还季节性的人流,总是不能让客栈开着就为这一波吧,所以家庭旅馆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么一来,既给了建安人创收的机会,也会在日后的经营中逐渐产生竞争。
  只要有人在第一次尝到了甜头,那么第二次,他就会想着办法的多让人上门来住宿,既然要招来更多可客人,那就得先在硬件上下工夫,有一家改善的,其他家也会跟着改善。等到硬件都上去了,提升空间不是很大了的时候,就会想办法从软件上下工夫。
  如是一来,以后,恐怕是建安沿街的房子都会越盖越漂亮,也会越盖越高,毕竟城里的土地是有限的,以现在的建筑技术,木结构的房子盖四五层没问题,家家的地都很大,多盖两层上去,一家起码能多出七八间房,那就能解决了这种季节性的客流安排问题。
  当然,建安城扩大也是必须要抬上议事日程的,只是这扩城一事,不是黄良和林明可以做主的,一个地方的城墙有多宽,有多高,方圆多少,都和军事密切相关,朝中都有备案的,就是为的万一发生战事,好能迅速的根据这些资料来安排派多少援兵,如何派的问题。
  战时,一丈长的城墙上安排多少兵是最合适的,这都有规矩,你要兵少了,防不住,要是兵多了拥挤,施展不开手脚也是麻烦,所以,任何一地,想要扩大范围改城墙,必须要上报朝廷。不然的话,你一座城,本来守城墙的只要一万兵,结果你不声不响的扩了一倍的周长,那就需要两万兵,等开战了,朝中不知道,只给你派了一万的兵,那守起来就困难得多了。
  但是修城墙却是没关系,城墙日久总是要修的,难道还要等到朝庭批文下来,只要你修的时候不超出规矩就行了,没人管你。
  只是历来,随便哪个城市,极少有扩大规模的,即便是扩大,也是在朝庭限定的范围内扩,从来没有过哪个城市是一下扩一半以上的,除了那些因为军事需要而设立的新城之外。
  现在,建安就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可以想见,如果按照王况设定的道路走下去,十年之内,建安人口恐怕暴涨不止一倍,这其中大部分都将是外地迁来的,包括建安本地的乡下,会有许多人来建安淘金。城外固然是可以住人,也可以经商,但在寻常百姓心中,没有城墙的守护,并不会觉得安全。
  所以,要让人安安心心的在建安落地生根,那就得提供安全的守护,让他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因此,将城区面积扩大是势在必行的。
  不过这个工程恐怕就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完的,但提前做,总比将来人口拥挤了再来好,事实上,完全可以分几步走。
  城西就是建溪,从城门口到建溪还有一里之遥,如果直接把建溪当做护城河来用的话,就可以把城墙直接建到溪边,仅这一项,就可以把建安扩大一倍,而且有建溪作为屏障,那么靠溪的一面城墙可以最后再建,建溪虽说名为溪,但宽就有十几丈,最浅处也有一丈来深,绝对是个天然的屏障,只要将那座石桥拓宽了,桥头设个城门也就行了。
  如此一来,浩大的工程也只是建两段长一里的城墙而已,这个只要运作一下,借着建安升格的机会,找朝廷拨点款项下来,再让商户们筹点,州里出点,县上出点,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一般要让朝廷批准扩建是比较困难的,因为这一扩建就是要银钱,好在这对现在的建安来说都不算什么难事,一来是建安刚升格为中县,扩容是在所难免;二来是这兵部如今可是把持在李靖手中,改城墙的第一关,是最难的一关,也就是兵部的批文,只要兵部肯批,后面的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个让李业嗣去做就是。
  李业嗣自然是满口答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对不大住王况,虽然王况并不计较,也能理解他们李家是受命所在,身不由己。
  坐在席上的姜洪是越听越心惊,王二郎这手笔可是够大,一句话,就想把建安给扩大一倍的面积,瞧他的意思,今后还有向东向南扩的意思。
  向东向南扩是肯定的,但是城东和城南都是耕地,要扩就得让县里出面把地买下来,或者说是用其他的无主之地,而且是要比想换的地还要好的地来换,不像城西都是荒地和无主之地一样容易,以建安目前的财力,还是有点承受不起。
  有多少钱就干多少钱的事,这时代可没什么贷款融资之说,别说王况对经济懂不了多少,就是懂,他想要推广,那也得人家能接受这个观念才行。
  既然都已经商议到了这份上,大家决都坐不住了,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回去马上着手准备,虽然这都是没个准的事情,要的时间也长,但早准备心里踏实。
  于是,大家就不再商议这些,加紧的吃酒吃菜,风卷残云般的扫空席面,告辞走了,该回去邀亲友同窗同年来参加明年厨艺大比的就赶紧的连夜写信,将个厨艺大比是吹得是天花乱坠,怎么神乎就怎么去吹,经过这晚间的酒,他们对王况的信心又是暴涨不少,如果这事要说有人能做成的话,那也是非宣德郎莫属了。
  当然也有人动起了心思,想着是不是把城西的无主之地先圈上一块下来?但冷静过后赶快的收了念头,一亩荒地,撑死了也就那么几贯钱,你能圈几亩?有个十亩八亩的就很不错了,这才多少钱?比起今后这升官所提高的俸禄来,就根本不值一提,可别被这眼前的区区小利把自己的前程给害了。
  本地原来的老官员中,大多都不是建安本地人,只是离建安比较近,比如说是抚州的,或者是睦州的,这时候就寻思,是不是劝说家族把主要生意给挪到建安来呢?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嘛。至少,现在看不上建安的状况,那也可以现在就开始关注啊,可别等到建安真正兴隆了,那时候才来,可就晚了,好菜早就被人吃上了。
  第二天一早,县衙门口,州衙门口和富来客栈门口的招贴栏上,一口气就贴出了四五张告示。自然的,文庙门前新立的招贴栏上也贴上了,不光是这里,城门口也贴着。
  告示的内容也就那么几条。
  一条是明年的流水大席改为十月初七举办,以后每年就固定这个时间了,至于十月初十的日子,那就是要办天下厨艺大比,只有十月初七那天的流水大席那天拿到名次的师傅,才有资格参加十月初十的天下大比。
  鹅滴个娘咧,咱建安要办天下大比了?这普天下的厨师明年就会拥到建安来?这是真的么?咱建安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可以办天下大比?天呐,这可是三皇五帝以来从来不可能的事情哦,也是建安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第二条呢,说的就是,明年恐怕来的客人多,到时候客栈的客房恐怕不够住,因此若是家中有空房的,便可趁着明年春耕前的闲时改造改造,到时候客人来了,可租借出去,也好得些零花钱使使,可别等到明年十月初十了,客人来了,你这才想起来改,那可就来不及了,就等着干看人家搂钱吧。
  至于说客栈不够住,告示上也说得明明白白,这是临时的住客,每三年才有这么一次,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已,那些想着开客栈赚钱的且先莫慌,等到以后行商日渐多了之后,你再来开也不迟,可别这时候开了,等到大比之后,客人没了的时候再来哭,那就晚啦。
  第三条呢,那就是县里已经上报朝廷,建安要扩城,这第一步就是先把城西到建溪边的土地圈进来,那些现在就住在城外溪边的穷户门也不需搬迁,就以他们现在所住的茅屋和屋外平整出来的空地院坪菜园为界,那块地从此后就属于你家的了,现在就可以去县衙报备,画地为契。至于说想乘机去圈地的,那就对不住了,天还没亮,县里的衙役就已经出了城去丈量好了,告示贴出之前,就已经丈量完毕了,没得机会咯。
  第四条,那就是关乎到建安民众口袋里的银钱了,今年种的辣椒是只有商户和大户人家,但明年开春,若是普通农户想种的,也可以种,种子去富来商行取,免费,每户限一钱种子。到秋收后,富来商行保证有多少收多少,而且保证种辣椒不比种稻米的钱少,也就是说,如果你种一亩的水稻在丰年可得米四石,那么富来商行保证收够价格绝对只比这个高,至于高多少,那看行情来定。
  这就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吃了,保证你种辣椒的收入只比丰年高,不比丰年低,大家放了心的去种就是,想要米的就用米来给你换,想要钱的就给你钱,随便你选。
  对于给出个保底收购,王况是有信心的,辣椒酱每年都不够卖的呢,再说了,即便是明天大丰收,辣椒酱一时卖不完,但是辣椒酱又是能长期保存的,只要晒足了日头,加足了料,放个三年五年,也不带坏的,最多只会是上面的一层变色了而已,要用时候,把上面一层去掉就是,废不了多少。
  随着以后交通发达起来,随着厨艺大比的开展,以后来建安的客商只会越来越多,还愁卖不出去?再说了,随着辣椒今后日渐普及,百姓也就会越来越喜欢上这个味道,需求也就会越来越大,光靠着建安一地种辣椒,恐怕到时候连江南两道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就是整个建州都种上了辣椒,那也远不够整个大唐一半的需求。


第二百零五章 出事了
  十一月初一,或许是日头也觉得这一个月的第一天,要露足了脸才能体现出它的勤勉来,因此这一天到了时辰,日头就出来了,身边一丝丝的云彩也没有,天是湛蓝湛蓝的,这可是建安的冬天难得见到的好天气,以往的冬天,不管天有多晴朗,总是飘着不少的云彩的。今天倒好了,一丝也没,瞧这光景,一直到日头落山也是没一丝遮挡的了。
  于是家家户户紧着的将被褥啊什么的都搬了出来晒着,要晒得暖暖和和的,这个冬天就不冷了。
  小点的孩童则兜里揣了零嘴儿,或是骑了竹马,或是拿了把木头削成的简易刀剑三三两两的凑一起玩着,没玩具的则蹲地上玩着泥巴,要么就是捉着迷藏。
  大点的孩子则懂事了许多,他们相互邀着伙,腰间挂着和他们身高不相称的鱼篓去城外的田里挖泥鳅贴换钱补点家用,这个时候的泥鳅最是好挖,只要揪着收割完后还留在田里要等来年再翻到泥地里的稻茬一拔,通常都能看到泥鳅道,然后顺着道挖下去,一捧就能挖出好几条来,运气好的,还能挖到又肥又粗的黄鳝来。
  劳累了一年的男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凑一堆,喝着粗茶,互相商议着明年的农事,男人们,每年只有这么两三个月能偷点闲,一到开春,就又要早出晚归的忙了。
  三白早几日已经被小芣苢给送了过来,小芣苢偷偷的告诉王况,说是这段时间小娘子忙着做女红,要赶着在婚前给王况缝一套贴身的袄裤,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三白了,而柳老夫子又早早的给王冼放了假,说让他跟着小东家多磨练磨练,莫要成日的泡在书里,把人都泡傻了。所以王冼这时候是最适合照顾三白的了。
  也不知道那日王况和小娘子亲热这丫头是不是躲在门外偷听来着,还是说被这冬天的江风吹的,小丫头在说到贴身袄裤的时候竟然一张小脸也是通红通红的,一双眼睛还不住的往王况身上瞟,亮盈盈的眼珠仿佛都要滴出水来,王况看到是心神一荡,差点冲动得就要把小丫头搂进怀里。
  王况并不想当什么种马,可他心里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怎么说呢,那就是心情好了偶尔做做好事,心情坏了,谁要惹了他,绝对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性子,反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以报之。所以,他也没法摆脱作为男人的本性,加上这个小芣苢已经摆明了今后肯定是自己房中人的,所以王况才会有了反应。但是若是换了旁人,王况却是半点也起不了心思,要不然,这建安城里的漂亮小娘子被王况搭上的没有十个也至少有八个了。
  既然天气不错,王况少不得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因为程处默的到来而搁置的出游计划来,现在辣椒什么的也没有保密的必要了,正好可以带他们去王村瞧瞧。
  因为王况家里施工还没完全的结束,所以程处默是被安排住在孙家的,只有徐国绪哪也不去,一定要住在王家,他那是正迷恋着台球的心在作怪,每天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拿了随从来练手。
  想也不用想,最近几天程处默他们也是很少出门,整天除了到晚上才回去睡觉外,其他时间都泡在王家,肯定也迷上台球了,这张台球桌,自做成后,王况就没玩过几次,人也是奇怪,没有的时候想得要死,等有了,反倒并不怎么玩。
  来到王五所在的隔壁新隔的小院,就听得里面传来石球撞击的声音,果然是这几个活宝又开玩了,从院门往里看去,桌上的早点也才吃一半,就那么摆着,估计是吃一半了,手痒了又去打上,却也不让下人们把食物端走,怕是等下饿了又要吃的。
  进了院子,果然是如此,就见得程处默正一脸沮丧的杵着根球杆斜靠在墙上,盯着桌面看,而徐国绪正趴在台球桌上,兴高采烈的一杆一杆的收着分。尉迟保琳呢,则是坐在一旁满脸的羡慕盯着徐国绪的一举一动。
  王况摇摇头,徐吃货都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程处默这才刚上手,哪是他的对手,这不是找虐么?
  王况上前一把抢过程处默杵着的球杆,心疼得埋怨:“这杆是当拐棍用的么?你知道这一根杆值多少钱?起码十贯啊。”
  “十贯?”程处默一听嘿嘿直乐:“二郎你可真能讹人,一根木棍也要十贯。”
  “去去去,你当这杆那么简单啊?随便找根木头就能做得?这要绝对不变形,要轻重适当,还要重心位置恰当,这样用起来才顺手。”王况也懒得跟他解释,这里面许多东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比如说这一根杆,王况只要一拿起来就能感觉出是不是好杆,但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好象杆一拿起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又不全是,这是要经过长时间的打球,慢慢积累出来的,就好比有时候击球,当球杆一动,都没碰到母球,王况就能感觉到这球能不能进洞了一样,这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见王况不像是在说笑,程处默搓了搓手,腆着脸:“那个,二郎啊,你这个台球,能不能给某也打造一副?”
  王况一听,再看徐国绪在那里挤眉弄眼的,就知道这徐吃货怕是还没说这码事,估计就是想回到长安后拿捏一把,以后好随时可以去打台球来着,就笑道:“你不早来,本来么还有两张桌的,这已经送一张给国绪兄了,再打一副,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反正你们都在长安,一张桌也就够了么。”
  程处默倒也干脆,当下马上就撇了王况不管,转向徐国绪细言软语了起来,一边的尉迟保琳也凑着热闹,直给徐国绪许好处,让他把台球放自己的别院里。
  说着说着,徐国绪这边还没开口呢,那边俩活宝就先掐起来了,大眼瞪小眼的,各不相让,这时候的尉迟保琳也不管平日里程处默的“领导地位”了,根本就是寸步不让。
  最后还是徐吃货见这样掐下去还真不是办法,他心里清楚得很,别看以前他和这俩活宝关系不错,但也是远不如现在。现在是因为有王况在,王况拿他一个阉人当兄弟看,所以俩活宝对自己也就自然的更好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有一层隔着。他要答应哪一个,那就要得罪另一个,因此打起了圆场:“也莫说放谁家了,先前保琳兄弟送给二郎的院不还空着呢么?某不也常去那院里住?就放那边了,保琳兄弟就在隔壁,过来也是方便得很,程默兄弟呢,想打了就住二郎那就是,不也方便么?”
  徐吃货这么说了,俩活宝也没啥好说的,放王况那里也是公平,谁也捞不着好去,大不了,到时候把蒲熙亮给叫过去,让他照着再做两张就是了,以现在蒲熙亮的权力,拉了器监里的匠人来做点私活也是容易。
  台球的事情定下后,俩活宝这才注意到王况胸前吊着的三白,不怨他们先前没注意到,因为今天王况穿的便是一身白袍,俩活宝的注意力又是在台球上,所以也就没注意。
  “哇呀呀,哪来这么漂亮的猢狲?瞧瞧,通体雪白,眉间还有一道黄毛,真真个爱死人了。”尉迟保琳就要伸手去抱,却被三白一呲露出的两颗獠牙给吓了一跳,赶忙缩手回去。
  “真没个见识,这是金丝猴,不是什么猢狲,这可是世间少见的,通常的金丝猴都是通体金毛的。”徐国绪早就见过三白几次,三白也熟悉了他,因此徐国绪得意洋洋的伸了手在乖顺的三白头上摸了摸,显摆着说到。其实他这些也全都是从王况这里得知的,他自己第一次见到三白时,吃惊的样子绝对比俩活宝强不到哪去。
  俩活宝哪能不知道这一点,刚才就被徐吃货拿捏了一把,心里不是很爽,这会都不搭理他,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三白,因此忙着跟王况打听起来。
  等听到说这三白竟然是那毛人送来的,俩活宝是啧啧称奇,直呼那毛人简直就是个人么,通灵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又说王况就这么把毛人放了可惜。跟这时代的人谈什么人权和动物保护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王况也就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对那毛人来说,山林才是她的家,她在那里才能活得更好,若是不放,怕是不用半年就要郁郁而死。”
  想到当初毛人的模样,俩活宝也就没话可说,王况说的是实情,当初要不是王况救治,恐怕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听说王况准备带了他们去王村看看,不光徐国绪感兴趣,就俩活宝也放下了球杆,兴致高涨起来,他们都想看看,王二郎当年究竟是在怎么样个环境里出生长成的,那个地方究竟有多好,竟能养出这么个妖孽人物来。
  不过他们在出门前,却是让王况等了一下,三个活宝勾肩搭背的出了门,等他们回来,王况这才发现他们都买了香烛纸钱,不由心头一热。
  都是大老爷们,自然就不用套马车,全都骑了马去,王冼本来是要跟王况共骑一匹马的,却被程处默给叫了过去,让王况也轻松不少,王况的马术,说实话,真是不咋滴,所以当初徐国绪在给王况挑马的时候,特地帮他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要不然,王况还是不大敢轻易的策马狂奔的。
  三白不是第一次乘马,从去年回建安的路上,就已经乘了许多次了,而它乘马的姿势也是最独特的,竟然是蹲在马的额头上,双手抓着马耳朵,眼睛微闭,头也向上仰着,很是享受的样子,那马也怪,平日里跑起来的时候头是随着步伐一上一下的探的,但只要三白一蹲了上去,它的头就几乎是纹丝不动,那感觉很是诡异,常让王况想起了在瞄准目标的翠鸟来,当翠鸟瞄准了水里的鱼时,即使翅膀还在扇着,身子还在动着,但是它的头相对于水面是一点也不动的。
  三白出城引起的围观是不少,路人见了三白的乘马姿势都是啧啧称奇,就有人说了:“这有啥稀奇的,只要是小东家带的,那怎么稀奇都是平常,也只有小东家,才能收得如此神物,瞧瞧,那马竟然如此听三白的话。”全建安的人几乎都知道小东家回来后多了个小跟班,叫三白。
  幸亏马是上等五花马,不是上等五花马,李老二才不会收到马监里去,三白也还小,不过几斤重的样子,甚至还没有刚出生的婴儿重,不然是再好的马脖子,那也承受不了长时间压在额头上的重量。
  三白这也是第一次去王村,一路上很是兴奋,或许在它的遗传本能里,这时候房山的草木除了松树外应该都是枯了的,所以,当看到路边山林里竟然还是郁郁葱葱的,吱吱叫个不停,不时的用手揪着马耳朵,左手用点劲,马就偏路左边跑,跑到路边,三白一跃就跃到树上,兴奋得上窜下跳个不停,马也就放慢了脚步,保持着和三白一样的速度前行,等三白玩够了,跳到马头上,马才又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程处默他们。
  但是这样的速度保持不了多久,往往是才要追上,三白又一揪马耳朵,马就又乖乖的往路边跑,让三白跳到树上玩耍。
  即便是王况怎么的控制缰绳,那马也是优先听从三白的指挥,没的办法,王况只好听之任之,由它们闹去了。程处默几个看了也是觉得有趣,开始还在黄大的带领下策马狂奔的,但到后来就都放慢了速度,看着三白和王况胯下的五花马这一对哥俩闹腾。
  “得,以后这马就交给你了。”王况无奈的摇头,干脆放掉缰绳,任由着三白指挥去。
  快到王村,黄大一马当先,先一步去报信去了,等王况他们赶到,陈大几个都在村口候着了,就连邓十一也坐在轮椅上被邓小三推了出来。
  邓十一的双腿是被打断的,当初王况也请了郎中来看过,说是膝盖骨都碎了,虽然腿是保住,但却是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这个王况也是没得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孙药王来了后,胆子够大,敢动刀子,那他就有办法给邓十一补上两块膝盖骨。
  这个在后世并不难,找到足够大的珊瑚,雕成膝盖骨的模样,只要他的骨膜还能保留一点点,不用一年,就能在珊瑚架子上重新长出一块全新的膝盖骨来。(学医懂医的莫拍哦,这个原理是没错,但实际没这么简单,剧情需要的安排,就当主角运气够好吧)
  其实这一路也不算慢,几十里的路,三白还是一路玩着过来的,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好马劣马的差别就在这里了,要是还是以前富来客栈的那几匹马,即便是挑里面最好的马,一路狂奔,也没这么快。
  程处默尉迟保琳他们都是骑了自己的马过来的,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搞匹好马不难,要不是怕被自家老爷子责罚,他们连汗血宝马也敢骑到建安来。整个大唐拥有的汗血宝马绝对不超过二十匹,上次秦怀玉累死一匹就已经被秦老头给骂了个狗血喷头了,一直到了最后秦怀玉说是听了王二郎的事情这才不惜马的时候,秦老头才不再提此事。
  “奇了怪了,这王村也没啥特别的地方么,草木也不见得比别地有多旺盛啊,这真要是好地方,有灵气的话,按道家说法,冬天肯定草木要比其他地方茂密多了。”程处默和尉迟保琳绕着村子走了一遭回来后挠头道。
  “村口那土地庙兴许有灵气罢,几位兄弟不妨去那拜拜,没准还能碰到况的师傅呢。”王况打趣道,这是在揶揄他们当初在长安吵吵着说王况有师傅的事。
  “着啊,某可是记得,当初三郎说的,你们就是在那土地庙门口的树下碰到你师傅的罢,走,咱也碰碰运气去。”尉迟保琳一听,拉了程处默和徐国绪就跑,但三人却都没忘把带来的香烛给带上,王况知道他们这其实是借了由头给自己的“父母”上香呢,也不说破,由着他们去。
  村口的土地庙里就供着全村人的牌位,他们三个刚转了一圈回来,肯定是看到了的。王况每次来王村也都会祭拜一番,不过他通常不备香烛这些形式,都是进了村后,在土地庙门口停下片刻,心中祈祷一番,只有到了年节,这才会带了香烛酒肉前来。而王冼这些年也早就学会了王况的这一套。
  本来按王况的想法,是要给王村众人立个祠堂,将牌位请到里面供起来,但被王凌用了大兄的权利给否了,说是那土地庙是全村唯一没被毁的建筑,那就说明土地庙是最好的安息所在,还是不要打搅的好,王况也就由得他去,不过,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把土地庙给修修的。
  几人去祭拜回来,邓十一已经做好午饭了,王况他们来得匆忙,也没提前通知,所以吃得也是简单,不过邓十一这几年腿是废了,人可没闲着,竟然厨艺提高了许多,和孙嘉英有得一拼了。这让王况更确立了以后帮他开个酒楼的决心,只是这之前,最好是要让孙药王看看他的腿,能治好,那就万事大吉,不然王况一辈子都不安心。
  吃过饭休息了片刻,又去辣椒地里看了看,本来也没必要看,长安也已经种了,辣椒长的什么样,程处默他们都知道,他们最关心的其实是辣椒酱的制作,但见王况没有带他们去看的意思,也就没说,他们知道王况的性子,时候到了,都会拿出来,将心比心,换做是他们,也会这么做,先自己赚头几次的钱再说。
  正要打道回城的时候,就见村口烟尘四起,一匹快马飞来,马上的人都没等马停稳,就一步跳下,喊到:“小东家,小东家,快回,出事了。”


第二百零六章 没有头绪
  见到来人,王况吃惊不小,这来的是孙水根,也就是最后一个提上来当管事的老伙计,孙水根之所以是最后一个提上来,这和他的性格有关,他是个话比较少,比较敦厚的人,这样的人做事快不起来,但好就好在稳重,很难乱了阵脚。
  但是,今天来的人竟然是孙水根,这必定事出得不小,若是小事,孙掌柜和孙铭前都在呢,能处理得了,只需得个小伙计来通报一声就是了,但是来的却是当管事的孙水根,而且他竟然这么慌张,这就说明是大事,大到了连孙铭前和孙掌柜都觉得棘手的事情。
  “别慌,先说说出什么事了?”既然是孙水根前来,那就只能是客栈或者商行那里出事,家里出事的话,就不会是孙水根前来。
  出事了,即便自己现在就飞奔回去,路上也要花上半个时辰,加上孙水根赶到这来的时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若是急事,也来不及了,还是问清楚状况再说。
  “有客人在吃酒的当间,口吐白沫倒下了。”孙水根气喘嘘嘘的,不过还是把话说得很清楚。
  “人呢?人怎么样?”
  “已经送到济民堂了,某来时,人还没醒。”
  “他吃的什么?”
  “卤豚耳和一碟油炸花生。”
  卤豚耳和油炸花生?这两个食物并不相冲啊,王况自己后世就经常这么吃,他隐隐的觉出了不寻常来。
  孙铭前和孙掌柜肯定也是看出了不寻常,所以才让孙水根来报信,如果说是客人自身的原因,那么以建安第一堂的名头,济民堂的郎中应该能看出来,那么也就和客栈无关,也没必要派人来报信。
  人到此时还没醒,十有八九就是食物中毒,难道说是店里的东西出了问题?
  “还又没别的客人吃过这两种?”
  “有的啊,倒下的客人旁边一桌吃的也是这两样,不过却是没事,但那客人也被孙掌柜请到济民堂去看郎中了。”
  问题就蹊跷了,为什么别的人吃了没事,那个人吃了就口吐白沫了呢?可别闹出什么人命来。王况心里一下就急了起来,扭头冲程处默他们抱了下拳:“几位哥哥慢行,况先走一步。”说完翻身上马,一甩缰绳,两个脚跟一碰马腹,马就狂奔了起来。
  三白一直是吊在王况的脖子上的,此时又蹲到了马头上,说也怪,它竟似知道王况心中焦虑一般,双手揪着马耳朵向前倾,嘴里发出急促的吱吱声。而那马也是猛然提速发足狂奔起来,两侧的草木飞快的向后倒退,王况只觉得两耳生风,呼呼作响。
  来比去快,不到半个时辰,王况就赶到了建安,到了城门口,也没慢下来,而是一晃就进了城,这里是建安,不是长安,没那么多的规矩和忌讳。守诚的兵丁就见眼前一花,没看清是谁,正待要追,那黑土狗却是用嘴咬住他的袍角,尾巴不住的摇。
  “你个嗟了死的,既然知道那是小东家,也提早叫唤一声啊?”兵丁被那狗一拖,就止住了脚步,笑骂到,完了又虚虚踢了那狗一脚:“某捡了你来,养这么大,也没见你对某多亲,反而那三白,只给你两次好吃的,你竟然那么的亲?大老远就认了出来?”
  黑狗讨好的用脸颊蹭了蹭兵丁的大腿,尾巴不住的晃,嘴里呜呜的叫,兵丁并不是真心想责备它,见它如此模样,哑然一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每日带你去富来客栈逛一圈就是,真是个贪吃鬼。”那狗听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趴在日头下打起了磕睡。
  虽然王况没减速,但马是好马,通灵,见到人多,自己就把速度慢了下来,街上的人见到是王况,纷纷的让道,嘴里直叫唤:“小东家莫急,莫急。”
  王况也没心思回话,一直策了马直奔济民堂,到了后没等马停稳就翻身下马,那动作利索得怕是李业嗣见了也要自叹不如。
  孙铭前和孙掌柜正在堂前坐立不安,见到王况进来,赶快迎了上去。
  “怎么样?”王况也顾不上客套。
  “人还没醒,不过郎中说,性命算是保住了,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人没死就好,只要没出人命,其他的都好说,王况得了这个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头脑也冷静了下来:“查出是什么原因了么?”
  “郎中说应该是中毒,但查不出是什么毒。”孙铭前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过的事情太多,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腾起。
  要说是自家的东西有问题,打死孙铭前也不相信的,所有原材料的采买,都是老伙计们去做的,负责卤味的祝四娘子是自家人,也绝对不会出问题。再说了,为什么旁人吃了没事情,就这个客人吃了有事?
  “二郎,情况如何?”匆匆赶来的王凌一济民堂的门就问王况,临近年关,他这段时间经常带了衙役到各乡里去巡视,因此他反而是比王况更晚得到消息。
  “大哥来得正好,烦劳大哥去知会各守城的注意下,从现在起,所有出城的人都要记录下来,尤其是外地人更是要注意。”守城的虽然是兵,但却是和长安不同,是归县衙门管的,王凌虽然是州衙门的班头,也是有权让城门加强盘查的。
  王凌一听,就猜到了这八成是人为的状况,应了一声就走。
  “二郎,你的意思是?”孙铭前虽然也是这么猜想,但是他也只是预感,没有任何的凭证,在王况没有表态之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预感而影响王况的判断,王况从没判断错过任何一件事,他相信王况。
  “不好说,做个准备就是了。”王况叹了一口气,两眼望着门外的天空。
  这事王况现在可以肯定百分之百是有人投毒,郎中的判断已经出来了,是中毒,而富来客栈里卖的菜肴随便拿出任意两种,也不会有相冲的。
  食材的采购也是很严格的,都是选的新鲜食材,因为花生中的黄曲酶素有毒,所以当初王况就再三的交代过,凡是有发芽长虫,霉变的花生一概不要,在挑过一次之后,还要用水泡一下,把飘浮在水面不沉的花生拣走,然后再晾干了炸。而即便是偶尔有那么几个花生没挑掉,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黄曲酶素的毒性发作没这么快,而且人吃几个发霉的花生,一般到口都会感觉到异常,会吐掉,即便是吃了下去,几个花生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时候还没有农药和化肥的出现,所以,食材的问题基本可以排除在外。同样的,对于祝四娘子,王况也绝对相信,不说她以前就对自己兄弟照顾有加,现在又成了亲家,断断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如果是被人胁迫,但被谁?不可能,祝四娘子娘家和夫家的兄弟亲人王况都见过的,都是老实巴交的本份人,本份人自有本份人的淳朴,即便是别人拿了刀子逼迫,也是绝不肯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客栈里面的人做的,那么就不应该是一个人中毒,而是吃了这些吃食的都会中毒,没人会这么傻,只投一个客人的毒。
  投毒的人只有可能是这么一个人,他没法进到厨房,或者即便是能进了厨房,也接触不到由祝四娘子掌管的卤味和花生上去,所以,只能选切好了的卤味和花生。
  而从厨房到堂前,只有几步之遥,不说堂前那么多客人盯着,就是厨房里的人现在也是不少,这么几步,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投毒,所以,上菜的伙计也是没有嫌疑的,因此,问题只能出在这个客人在吃的过程中,现在就是要搞清楚,或许这个客人中间有离开了一下。
  王况决定回到客栈调查。
  此时客栈里已经是人心惶惶,许多客人在当初一见出事就赶紧走人了,现在堂前里是冷冷清清的,只剩了一些熟客,说是相信富来客栈,还在吃着东西。
  见到给那个客人上菜的伙计,王况越发的肯定了问题一定是出在上了菜之后,那个伙计并不是别人,却是李大胆的一个远房表弟,叫李小四的,从小父母双亡,一直被李大胆他阿娘养着的,换句话说,这个伙计除了李大胆,再无旁的亲人,李老太太就在厨房里帮着忙,李大胆和孙二在长安,就是有人要挟,也没东西没人好用来要挟于他。
  李小四被叫来问话时是脸色煞白,这事情在别人看来,他和祝四娘子一样脱不了干系,他本就在乡下长大,什么时候碰到过这样的场面?因此这一出事,就胆战心惊了起来,王况问他话也回答的语无伦次。
  不过王况好歹是问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客人的座位恰恰是王况以前常坐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在门帘边上,隔壁只有一个座位,地处偏僻角落,没多少人能注意到那里去,更重要的是,期间客人有离席去后面解了下手。
  这就是了,他离开的时候就是投毒人下手的时候,可是等王况问过后,却是没人注意到到底有多少人在那客人离开的时候有走过他那一桌。
  “他隔壁坐的是谁?”王况注意到自己遗漏的一个细节。
  “是个外地客人,不过他是背对着那桌的。”李小四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仔细的回忆着当初的情景:“他是后来的,当时没座位了,他等了片刻才坐到那桌,而那时候那中毒客人的酒菜已经上来,他当时就指着说也上那同样的一份来。”
  这个客人还在济民堂里接受观察,他的嫌疑基本也可以排除了,换位思考下,如果换做是王况自己要去投毒,就不会选和要投毒对象一样的菜肴,要是一样,那岂不是明白告诉别人,这是人为的投毒么,不然也不会就那一分吃了有事;当然也不会坐在旁边去,往往坐在旁边的人嫌疑是最大的。
  还有就是,他是背对着被投毒的那桌的,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都不知道中毒的客人中间有离开过,把握不了时机,怎么投?再加上也正是他背对着,身子挡住了自己的吃食,所以,很有可能投毒的人没发现他吃的也是一样的食物,否则,恐怕他也难免要被投了毒。
  越是分析,王况的思路越是清晰起来,但是,仅凭了这些,却是没有其他帮助,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事是外人干的。谁干的?未知;有没人指使?未知;为什么干?也是未知。
  王况并不指望着城门口的兵丁能有什么发现,年关岁末,建安虽然是偏远,但毕竟扼守了从南往北的通路,许多从岭南或是漳泉一带往返江淮的商旅大都会从建安过,人来人往,一天没有个几百也有几十,而这些人又大多会选择去富来客栈用餐打尖。
  最重要的是,从事发到王况说要盘查出城的人,这中间隔了一个多时辰,估计人早就走了。等王况这时候来查,晚了。
  这简直是没一点的头绪,王况心里有点懊恼。
  一边的孙铭前一直没做声,看着听着王况的查讯,这时候说话了:“二郎莫急,这事,恐怕一时半会查不出来,以后让大家眼睛放亮点就是了。”
  王况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可现在也是没办法,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客人没事,大不了客栈赔点钱就是了,事情出在客栈,客栈要不给个说法是说不过去的,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富来客栈的生意要受到影响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怕到时候各分号都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各分号?
  “不好。”王况暗叫一声,连忙把孙掌柜叫了过来:“赶紧的,让会骑马的伙计,马上出发,告诉各分号这里的事情,让他们注意着点。”玉帝老头,但愿各分号没事,要是没事的话,我王况今后给你在建安建个大大的塑像。
  孙铭前一听这话,也想到了王况所想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嘴里不住的念念有词。
  这时候反而轮到王况安慰他了:“伯父莫担心,况这只是防备着万一。”
  “他奶的,哪个家伙敢在某家兄弟这里撒野?站出来,让某瞧瞧,不怕你知道,你去长安打听打听,混世小魔王和鬼见愁小黑碳便是某兄弟二人!”门外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大吼。


第二百零七章 婚礼
  不用说,这就是尉迟保琳这家伙的大嗓门了,王况出了店门,就见尉迟保琳正一手不停的挥舞着马鞭,一手插腰,站在客栈门口的当街上扯着嗓子,他身边的几个程家和尉迟家的下人,约莫是这些日子闲得慌,憋够了,这下看见小公爷发怒了,也是个个摩拳擦掌的,对着过往行人怒目而视。
  至于说程处默,虽然是不声不响的不说话,但也是站在旁边冷着一张脸,不时的捏一捏拳头,扭一扭脖子,关节发出噼叭声响。也许是他默许的缘故,他带来的家人竟然将过往的程家,尉迟家和秦家子弟的家丁也给拉了进尉迟保琳家的队伍中去。
  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没人知道尉迟保琳喊的是什么,混世小魔王和鬼见愁小黑碳又是什么来头,程处默他们这次来建安是没有大张声势的,所以,建安人只知道小东家来了几个长安的兄弟,是来参加婚礼的,至于小东家的兄弟是什么人,没人知道。
  但总是有人去过长安的,尤其是行商,要是一个经商多年的人,没去过长安,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开了多少铺子,生意做得多大。因此,随着尉迟保琳的这一嚷嚷,渐渐的就有人知道了俩活宝的身份,同时也有人认出了站在程处默身边的徐国绪竟然是上次把小东家召到长安去的天使。要说徐吃货这两个月可真是韬光隐晦,衣服穿得简单不说,出门也不爱带随从,用他的话说,到了兄弟的地盘上,嗯,当街睡觉那都是没问题的。
  娘咧,小东家竟然和当朝小公爷称兄道弟,而且,你看看,小公爷竟然动怒了,就为的是富来客栈里出的事,这还了得?小东家的能耐真的大啊,才去长安多久,刨去路上的时间,恐怕半年都没有吧。
  而且,从小公爷的话里,大家也听出来了,这次客人在富来客栈出事,是有人捣鬼。啊!?反了天了,竟然跑到建安来和小东家作对?这能答应么?绝对不能!
  于是,那些外地来的行商顿时就感觉到了所有建安人瞧向他们的眼神,不再那么平和,不再那么的亲切了,那目光里,好象藏了无数把的刀子,直直的要将他们的心给挖出来瞧瞧是红是黑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要和宣德郎作对?这些个行商心中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娘的,竟然连累到了某身上,莫要被某逮着,逮着了,某先将你揍个半死,再送到小东家这里来治罪,你下手前也不打听打听清楚来,人家宣德郎可是和小公爷是兄弟,谁家后台有宣德郎硬?这么大的几块石头,也是你一个小小的鸡蛋能去碰的么?
  被尉迟保琳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富来客栈是冤枉的,客栈里的吃食本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因此有几个吃了半拉又跑出来的,忙不迭的又涌回了客栈里,直叫上菜,他们担心啊,自己吃了半拉就跑出来,要是被小公爷认出来了,以后去长安,还不是要提心吊胆的,赶紧的,这客栈里的菜哪个贵就挑哪个点吧,也别管自己喜欢不喜欢那个味道了,但愿还来得及。
  到得傍晚,那个中毒的客人总算是有了醒转的迹象,但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嘴里还是有些胡言乱语,依旧只能让其在济民堂里观察着,要等他完全的醒转了才敢让他走。
  这个客人的身份也查了出来,是住在城北一家新开不久的客栈里的客人,做丝麻生意的,也是常常往来于建安的,去富来客栈吃过不少次,以前都是住在富来,估计这次是贪图了新开的客栈里的家具被褥等都是新的缘故。
  为了不遗漏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王况还让人去查了这个客人的底细,不过结果却不可能有那么快,但好在,知道这个客人是哪里人,做什么生意的,如果问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也是跑不掉的。
  但王况也不认为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投毒,从这中毒迹象来看,虽然毒不至于死人,但也是凶险万分,这么大的罪,谁愿意受,而且他平日里不管是生意也好,还是以往的吃住也好,都和富来没有半点的冲突。
  投的是什么毒,济民堂的郎中还是没法查清,不过毒性却也知道了个大概,这种毒要不了人的命,但却是会让中毒者难受至极,从那中毒客人脸上即便是昏迷着还透出的狰狞表情和大冬天的还冒着豆大的汗珠上就可以看出来,这种痛苦,恐怕真的是会让人痛不欲生的。
  人之所以会昏迷,大半就是机体实在抗不住痛苦而作出的自我保护,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大脑就当机,不再去感受那种痛苦。所以,从这点上,王况可以推断,这投毒者不是想要毒死人,而是想要让人远离富来客栈。其目的可能就是要搞垮富来。
  可是,富来和谁有仇?自己又和谁有仇?如果说是针对富来而来的话,那可能性很小,因为富来客栈除了个卤味外,其他的菜式并不对外瞒着,谁都可以学,而且交的费用如果放后世,那是很高,但是放到这样一个秘技自珍的时代来,那就是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低,这要换了别人,哪怕是你出个百贯的价格只为学一道菜,恐怕也是不愿意教的。
  别看只是一道菜,要是有其独特之处,那么其后世子孙都可以凭借了这一道菜而不愁会饿着。这中间隐藏着的好处,不是你花钱就能买到的。
  至于富来的其他产业,不管是调料也好,还是住宿也好,并没有和其他人有多大的冲突,并没有就此而夺了别人谋生的路子,要有,也只有一个活字印刷可能会夺去不少雕版师傅谋生的路子。但是在建安,雕版师傅几乎没有,而且书局的影响力目前也只限于建安和周边地区,影响和李老二搞的书局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王况就把目光放到了自己个人的仇人身上,自己的仇人不多,就三个,一个长孙淖,一个邓家,一个骆武。
  邓家基本都被抄了,而且在黄大的暗访中,没有发现邓家还有什么漏网之鱼;骆武的可能性更小,根据后来李业嗣在长安时帮王况去兵部查询的结果,骆武自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母兄弟在世,而且他是个去势之人,也就是说,他也没有后人,本身骆武在扬州时官声就不好,苛待下级,要不是念着他当年从龙有功,早就被撸下来了,所以,他的部下为他报仇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要说另一个可能对王况小手的应该是李胖子李泰,他数次在王况这里碰壁,心里应该对王况是恼着的,但王况却不认为他会下手,一来是那对假乞丐父子还在孙家庄子里好好的种着番薯,有这么一对人在,李胖子绝对不会愚蠢到还没结果就另做选择;二来是既然他最后的目的是为了上位,肯定不会将王况这个目前还没有任何阵营的人打倒的,即便他再恼王况,那也得先压着,把王况争取了过去,真要算帐也是在他上位之后的事。所以王况也不会怀疑他。
  那么,就只有一个长孙淖了。现在就只剩下他的嫌疑最大。
  但长孙淖自被赶出长孙家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的影子,也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长孙淖对王况现在肯定是恨之入骨的,这个毫无疑问。或许,他就躲藏在离建安不远的地方,一直在等候着时机下手,恐怕这次就是他所为。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王况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好在这次的风波应该是化得差不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的应该会淡忘了这事,现在正是风口浪尖,若真是长孙淖所为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傻,继续的搞什么动作出来,而是会隐藏起来,等待另一个下手的机会。
  所以,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在明面上,不能有任何的动作,而应该是在暗中调查。
  是时候让魏小五的人出马了,魏小五用了王况给他的本钱,加上车马行又是个新行业,几乎没人竞争,这一年来,在三十里亭已经是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车马生意,不光将车马行总部设在了长安,也在周边的州城里设了分号,甚至将手都伸到了东都洛阳,准备明年春在那也设个分号。
  魏小五手下招的人几乎全是他们当年的袍泽或者是解甲归田的军士,他也很好的领略了王况的意图,招的人以斥侯出身的人为多,各分号的掌柜或管事全是他们当年同一营里的弟兄,只是一直没接到王况的命令,所以他们也没有任何的针对性去调查什么。
  布置了魏小五这个暗棋,并不是王况想要掌握什么权力,他没有半点的权力欲望,即便是以后王冼入仕了,王况也不会将魏小五这批人交给王冼,只是会让他们暗中保护王冼而已。说白了,魏小五,苗五这批人,就是王况自保的力量。
  上次说的会让黄大带了新的信物去给魏小五的事情,因为一直都没有动用魏小五的打算,所以王况一直也没去做,如今正好,等到过完年了,就让黄大带上新信物,把任务先交代一下,让他们在中原一带全力的查访长孙淖的下落。
  当然了,如果是一直让黄大去和魏小五接头,或者说让黄大带了人去,指定和魏小五接头,也不是不可以,但今后的事情谁也没法预料到,也许有那么一天,等自己需要找魏小五的时候,黄大或者是指定的人都不在身边,所以,只认信物不认人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做个信物并不难,最关键的是不会被人仿制出来,你像是半个铜钱之类的,这都能仿制,只要用个泥模,伺机拿到一个印在泥模上,找个技艺高超的匠人,绝对可以做得不差丝毫。这只需要等到确认了和魏小五接头的人后,中途等他睡着了,或者是下个药之类的,就可以做到。
  因此,材料只能选别人找不到的,王况就想到了那块田黄冻,是很心疼,但再大的财富和自身的安危比起来,那还是安全重要。
  好在做个信物而已,又不是毁掉田黄冻,而且田黄冻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块,那田里多的是,只要自己能早点把地搞到手就行。至于说艾叶绿,用来做信物那是最为保险,因为其绿得独特,没其他的石头可以替代,即便是翡翠也不行,但是艾叶绿是王况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出去的,所以只能用田黄冻,好在田黄冻的手感很明显,只要一摸就能感觉得到,作为一个斥侯出身的魏小五,应该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在后世只摸了一下就刻骨铭心了,魏小五应该也不会忘了。
  所以王况狠下了心来,将那块田黄冻一分为二,用了刻刀把断痕修饰了一下,却是如何也下不了手再雕什么东西,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个法子,在一块上面浅浅的刻出个“一”字,另一块上面则是刻的“二”。
  王况的想法是,去找魏小五的人拿了两块去,若是和魏小五见面的日子是单日,就拿出刻“一字”的那一块,若是双日,就拿出刻“二”字的那一块,这就是双保险了:拿不出田黄冻的自然是假的,拿出来了却又是拿错了的,也是假的。
  至于说怕路上信物被人偷了去,这个也不难,一般说信物,都是只想到一个信物,若是连王况这样两个信物都能想出来的,怕是也没几个,就是有,也不会沦落到给人跑腿的地步,其才智早就能被人发现了,长孙淖肯定是没这样的才智的,否则也不会是这么个表现,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这样的人,通常也很难招揽到人才。
  所以,防备路上信物被人偷的办法很简单,另找块黄色的石头,雕得和田黄冻的模样差不多,也不刻字,让带信物的人放在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而田黄冻,则防灾隐密的地方就是,如果这样还能被人发现,那王况也只好自认倒霉。
  其实这就是三保险,在这样信息闭塞的时代,应该可以说是几乎万无一失了,而且,自己分明就是个主角么。
  想到主角,王况突然有种觉得自己是个棋子的感觉,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命运或者说是无形中的那只手摆布着的棋子,这感觉很荒谬,王况也不愿意去深想。
  十一月十三,大吉,宜嫁娶,宜远行。
  这是孙铭前和林明给王况商定的大喜日子,鸡才叫头遍,王家,孙家,林家和富来客栈里的伙计们就忙碌了起来。
  早在头几天,富来客栈就贴出了招贴,说是小东家大喜的日子,客栈不再对外营业,但住店客人可和前来道贺的客人一起吃喜酒,不用另寻他处。
  天还没亮,王家的门口就被红绸带装饰得焕然一新,本来就是新的家门,被这一装点,就更加的喜气洋洋。家人们全都把身上白色的东西卸了下来,全换上了新做的袍衫,门口两个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挑起,在风中轻轻的摇摆着,如同随风起舞的漂亮娘子。
  不光是王家,一大早,外地来的人就发现,建安城里,家家门口都系了红绸带,家境好些的,也挂起了红灯笼。几乎在建安城里,见不到一个人是穿的身上带白的衣物,或是腰上系了个红绳吊着的物件,或是手腕上绑了个红稠,总之,所有人身上,你都能发现有红色的东西。
  于是,入乡随俗,这些外地客人也纷纷的有样学样,将身上的白色装饰或是衣物换了,他们可是听说了,今天是富来小东家宣德郎的大喜日子,别说和人家宣德郎无怨无愁,退一万步,就是有,那也犯不着和全城人做对罢?前些天富来客栈发生大事的后果早就传出来了,往来的客人都至少知道了这么一件:和宣德郎小东家作对,那就是和建安人作对。
  当地习俗,婚礼的一天里,中午是女方家请客吃酒,晚上是男方请客吃酒,因此,日头才出来没多久,就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往林明府上赶,客人是一定要在新郎来之前到的,这样方能显出对这婚礼的重视,又是小东家结婚,当然人们是有多早就赶多早的去了。
  林翰在富来客栈出事的第二天就赶到了建安,他这是代表着林老太爷来的,长兄如父,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老了,吃不消这长途跋涉,所以就由他来代替。当然门前迎接客人的活就落到了林明头上,所以他一大早的也就站在门边迎接客人。
  王况也早早的被赶了起来梳洗打扮,孙韩氏在指挥着几个操办了多场婚礼的婆子在忙前忙后,王凌夫妇俩因为也是过来人了,这时候也临时的充当了一会一家之长,把王况今天的家长权力全给夺了去,不让王况插手。
  王况就像是个木偶一样的由人摆布着,说不上一句话,只要一张口想发表下意见,立马就被王凌夫妇俩给堵了回去,王凌偷偷的笑说是让他也尝尝当时自己被王况摆布的滋味。
  王冼也被打扮一新,身边站着的程处默俩活宝就像是俩保镖一样,很有些个二世祖的味道,这让坐在一旁眯着眼喝茶的柳老夫子很是欣喜,自己的弟子,有两个小公爷这么爱护,即便是小东家就此止步不前,他也怕是今后前途无量啊,有弟子如此,夫复何求。
  巳时一刻,吉时。胸前系了个大红绸花的王况被程处默和尉迟保琳簇拥着上了马,前面是吹吹打打的器乐班子,身边跟着平辈的一起去接亲的亲友,身后是新做的大红轿子,再后面就是一大溜抬着各样有着象征意思的物件的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的出门去了,按孙铭前的说法,这迎亲队伍那是要绕城一周,然后才去林家的。中举是大登科,要夸官,这娶亲是小登科,就要夸新郎,仪式都是差不多的,就是要让看热闹的人群充分的感受到喜气,给别人“接喜”的机会。这和后世新娘要将手中的花束抛到人群中是差不多的意思。
  不时的有孩童也是被大人们打扮一新的跑到队伍前面拦着要喜糖喜果子吃,这时候的糖很贵,没几人吃得起,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孩子们最幸福的时候。早有准备好了一大筐糖果的喜婆子笑盈盈的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大把的喜果子,接了的孩子欢呼一声的跑开了,然后又换了另一拨的孩子们涌上来。
  别小看这一筐喜果子,其花费不比一桌上好的酒席少多少,这让当时听说了的王况下了决心,要让人去南方将甘蔗给引种过来,先不管是不是为赚钱,至少,让建安的百姓能随时吃到便宜的糖就是件不错的事。这时候的糖贵,主要是产量少,要是产量上来了,自然也就便宜了下来。
  婚礼队伍的出门时间,到女方家的时间都是定了下来的,要说这些前面领路的喜乐班子经验也是丰富,知道了行程,一路吹吹打打,绕城一周,那么多的围观看热闹的和那么多的孩子在前面拦后面追的,竟然也能踩着点的到了林家门口。
  进了林家门,自然要首先拜见林翰,好在林家在建安没什么其他的亲人,否则王况要面临的关卡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让王况挠头的就是吟诗作对,这要是对不上,那就是进不了林家的,现在只有林明和林翰两兄弟在,这俩兄弟当然知道王况“不会”这些文的东西,所以王况并没碰到什么刁难,很快就坐到了酒席上,等吃完酒,吉时一到,就可以接了新娘回去了。
  今天是小娘子大喜的日子,县衙门放了一天的假,别说县衙门,就是州衙门和镇军衙门,虽然是没说放假,但也是和放假差不多,黄良和李业嗣一句没事做的就早些回家罢的话就解放了一大批人。所以,什么官吏衙役的,手头上没什么事情的就早早的赶过来了。
  林明就住在县衙门后院,衙门虽然破败,但很是宽敞(前面说过了的,一个县衙门,不可以比当地中下等户人家好,所以全天下任何一个县城里,除了那些个破落户,基本上最破败又是最宽敞的房子,那就是衙门没跑),就光一个供衙役们平时闲着没事练武的小校场就非常的宽敞,放下几十桌的酒席还是绰绰有余。
  按理,这婚宴是不可以放在县衙门里举办的,虽然是没有明文规定,但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不过么,有黄良顶着,不成文也就被破了,管他呢,又不是明文规定,再说,王况如今也算是个大红人,这点小事,又是喜事,没人能拿来做文章。
  酒席上,因为女方人家不多,并没人来灌王况的酒,因为是明公嫁妹,所以两次获得流水大席比赛名次的厨师们都跑来帮忙,这酒席办得也是非常的丰盛,其他家的酒楼客栈除了派人去富来帮忙外,也派了伙计来这里,甚至还有把食材也带了来的,说是既然是小东家迎亲,那怎么地也要办得个热热闹闹的。
  而此时在林小娘子的房里,小娘子却是哭哭啼啼的,有婆子用手绷了两根并在一起的红绳在给小娘子开脸(即拔汗毛,没出嫁的女子是不能随便的拔脸上的汗毛的),也有婆子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跟前的一整只炖熟了的公鸡的鸡冠来喂小娘子吃。其他什么梳洗打扮的也是围着小娘子团团转(灰雀能记得的闽北婚俗只得这些,就写这么多)。
  小娘子哭是哭,脸上也有泪水,不过眼里流露出的却满是笑意和羞意,这哭是必须的,表示你舍不得离开双亲,离开娘家。这要换了是旁人,恐怕还是真哭,因为这一出嫁了,哪怕是住在隔壁,那也是不能轻易的回到娘家去的,只有逢年过节了,自家兄弟才会挑了果子送来,名曰“送节”,这才能见到兄弟一面。
  但是王况却不看中这一套,林小娘子是知道的,她要是想回家看看,那随时随地王况都会送她回来,再说自家在长安,又不是这建安,所以她其实并不伤心,满心里是幸福。
  哭也哭过了,脸也开完了,等到该做的仪式全做完后,就盖上了头巾,等着新郎接去了。
  还好是在建安办婚礼,接了新娘的队伍出发的时候,王况心中庆幸,这要是放在长安,恐怕自己都要累个半死。
  回去时候,队伍照例是绕城一周,在选定的时辰回到王家,一路上,孩童们自然又是得了一次喜果子,百姓们又接了一次喜。
  下了马,背了新娘子进家门,在家门口新娘换上婆家准备好的新鞋子,这才可以落地,等跨过了火盆,新娘就被接到新房里去了,等到吉时再由王况牵了出来拜天地。
  不提这拜天地多热闹,也不提酒席上大家怎么个灌王况的酒,反正王况就是打定了主意,任人摆布就是了,好不容易捱到席散客走,王况这才在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俩活宝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回到新房,等进了房门,把大家都轰走掩上门的时候,人呼的一下站直了,不再摇晃了,这让偷偷的掀开盖头的小娘子见了噗哧直乐,一旁站着的小芣苢也是偷偷发笑:姑爷竟然真能装。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王况又怎么能让人灌醉了呢?不想喝装醉了就是。不过让王况郁闷的是,小芣苢是怎么赶也不走,说是林老夫人以前就严厉嘱咐过了的,洞房时一定要在旁边伺候着,王况这才明白,所谓通房丫环竟然是这么来的,通房通房,其实就是洞房,通房丫环就是洞房时在旁伺候的丫环。
  其实说白了,通房丫环那就是女方家长担心自家女儿受不了破瓜之痛,而又担心新郎难以尽兴使得自家女儿受到更大的痛楚而安排的后备军。
  一个女子在如此场景下伺候,自然她也就只有跟了新郎一途,难道还把她推给别人?
  用称杆挑下了小娘子的盖头,夫妇俩喝了小芣苢端上来的交杯酒,王况的心就扑通扑通的激动起来,也不顾小芣苢就在旁边看着,既然小芣苢赶不走,干脆,就放开点就是,于是一把将小娘子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却听得小娘子唉呀一声,然后窗外就传来吃吃的笑声,王况一拍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扶着小娘子起来,掀开铺得厚厚的褥子,果然在下面发现了几乎铺满一整床的大枣,花生之类的东西,这就是从王况当年帮王凌操办婚事时学去的了。
  再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后,轻轻的拔开门栓,猛的一下打开房门,自己同时往后跳了一大步,就听得哎哟声不断,小芣苢举了烛火过来,王况一看,喝,全到齐了,程处默,尉迟保琳,李业嗣,还有王冼王凌都在,全倒在地上。这里面就属王冼跌得最轻,因为他是躲在王凌身后的,这一跌,王凌就成了垫背的了。
  见得偷听被发觉,众人嘻嘻哈哈的跑了,王况不放心,又扯起嗓子吼了一声:“你们几个,帮某看着,抓到一个听墙脚的,某明日就做一道好吃的,有几个做几道。”
  一听这话,就听得周围什么树后,窗下悉悉唆唆一阵乱响,有人抱怨了一声:“二郎这招太毒了些。”王况听得分明,那不是黄良的声音又是谁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起了这么大的童心,当下也不管他,哈哈一声关了房门。有那一句,足够了,俩活宝或许不那么贪吃了,但徐吃货绝对能按自己说的去尽心的抓人去。
  解决了听墙角的问题,再无后顾之忧,王况一个饿虎扑食就扑到小娘子身上,不是饿虎扑食是什么,他可憋了许久,早就斗志昂扬了。
  房里早就被王况临时想出的变通办法搞的非常的暖和,办法很简单,让厨房里烧了二十几大盆的滚水,盖好盖子送到了房里来,房子四壁也早早的用纸糊的密不透风,所以,至少,三四个时辰内,房里的温度起码能比外面高上个十几度。


第二百零八章 没完没了
  小娘子或许之前就从林老太太那里听到过类似洞房外有听墙脚的事,以前也见得别同龄姐妹有结婚的,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临到自己面临这个问题,一时间羞得两个眼睛都能滴出水来,羞死个人了,难怪阿娘说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出声响来。
  再加上以前和王况亲热,都是只有两人自己独处,现在多了个小芣苢在场,所以她一时间实在是放不开,整个身子都是绷着的,动作很是僵硬,一直等到王况耐着心慢慢的爱抚许久,身子这才慢慢的软了下来。
  这样不是办法,王况抬头看了下捂着脸站在床边的小芣苢,再看看离婚床不远处的那个给小芣苢设的单独小床,嘴角一扬,起了坏笑,低头在小娘子耳边上低语了两句,小娘子一听眼角也是含笑的点了点头。
  小芣苢正羞红了脸,双手捂着眼睛不敢看,临来建安前,林老太太也是把她单独叫去叮嘱了半天的,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知道,真真的羞死个人,她现在的心情可谓复杂,想看么,又不敢看,但又抑制不住好奇心,耳朵是支楞起老高,咦,怎么没个动静了?
  正自惊疑间,突然身子一轻,觉得被人抱起,这下吃惊不小,连忙挪开蒙着脸的双手,却见姑爷的脸上挂着坏笑,那脸离得自己好近好近,鼻中闻到姑爷身上的气袭,身子一下就软了,嘴唇动了半天,一个字也是说不出来,手也没力,脚也没力,腰也没力,就觉得那双一个托着自己腿上一个托在后背又穿过腋下贴在胸前的手上传来阵阵暖流,暖得直要将人融化了去。
  这小丫头,人小心思可不小,这么早就成熟了?右手掌也能感觉到一团的绵软,很有弹性,恐怕尺码也是不小的,估计一直是裹着紧紧的,所以平时隔了衣服是看不出来。王况抱着小丫头,心头也是一荡。
  不过小芣苢年纪还小,也就十五岁,王况也不想这么早就动,但是给她一点的提前教育还是可以的。
  抱着小丫头来到小床前,将她放到床上,左手一扯,就将系着她襦裙的系带上的活节给扯了开来,一抽就将系带给抽出来,系带一松,什么襦裙短衫就没了个束缚,手一拨就全开了。
  胡服骑射其实早在前隋就已经开始流行,不过没有大力推广就是了,李老二上台后这才大力推广,所以以前只在贵族间才流行的胡服现在民间已经很是普遍,小芣苢的内里就穿着胡人式样的袄衫袄裤。
  真不敢想象,以前的人没裤子穿,男的穿的长袍,女的穿的裙子,这大冬天的,裆下不是漏风的么?冷也冷死了,王况一时间有些恍惚,若自己是个处处留情的,再早穿过来百八十年,那岂不是很方便?都不用脱得,一撩就能得手,难怪说以前那么多偷情的,恐怕理学没兴是一个原因,这方便也是另一个原因罢?
  小丫头早已经瘫软成一片,任由王况摆布。王况三下两下的就下了小丫头的甲,果然不出所料,胸前是裹了抹胸的,也不管了,全卸了。抹胸一去,两团点缀着樱红宝石的白玉兔就弹了开来,明晃晃的,王况忍不住伸手抚弄了一下,小丫头“嘤”的一声,身子一颤,一下就绷紧了,双手乱舞,是推也不是,放着也不是。
  不大工夫,小丫头就被王况脱得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是火红的一片,双眼迷离,像是蒙了一层的雾,两腿紧紧并陇微微曲着。王况坏坏一笑,左手轻挨着,顺着小丫头丝绸般的肌肤慢慢的下移,右手从她背下抽出,继续抚弄着那两团白玉。
  “嗯哼。”小芣苢突然轻哼了出来,却原来是王况的左手已经从她小腹下移到了桃源之地只摩挲了下,小丫环紧并着的双腿就分开,王况手下探轻轻一触,这让小芣苢的身子不住的微微战栗起来,刚紧绷起来的身子又是突然的一软,一丝一毫的力气再也没了。
  见小丫头彻底的缴械投降,王况这才住了手,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俯身在小丫头嘴上一啄,柔声道:“乖,好好睡觉,不要乱动。”
  小丫头早已经羞得在王况一起身,恢复了力气的双手一扯,就将自己整个人连头脸都躲到了被子里去,再也是不敢探头来瞧。
  起身了的王况突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手又伸到被子里去摸了一把,却被小丫头一把抓住,往她自己身下引,一直引到桃源按住不放了。
  坏了,这过头了,小丫头的火被自己引起来了,王况暗道不妙,他并不觉得小丫头有什么放荡的地方,这时候理学还没出现,风气开放得很,夏天的街上,几乎家家出门的娘子都是袒了大半个胸脯,许多婚后生子的娘子更是常会当着陌生人的面解怀给孩子哺乳,野合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只要双方都是单身的,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再想想,反正十五岁了,也没什么,这年代,十四岁就生孩子的都多了去了,自己只要不让她早生产就是,于是又俯身下去,将被子揭开,一下就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回转到婚床那边放下。
  也许是被王况撩拨开了,小丫头这下也放开了,王况一将她抱起,她就反手用双手紧勾了王况的脖子,将头埋在王况胸前,不肯起来。
  见王况没能摆平小丫头,又将她抱了回来,小娘子竟然也不着恼,就只吃吃笑着,这回轮到她刮着脸皮子了,小芣苢被小娘子一取笑,竟然发起狠来,红着脸一下跃起,三下两下的就把小娘子的衣衫全褪了个干净,和小娘子打闹成了一团。一时间,大婚床上两具玲珑剔透的羊脂般的身子晃来晃去,把个王况差点晃花了眼。
  好在王况早有准备,现在的房里非常的暖和,二十几大盆的滚水,盖严实了后,散热缓慢,整个房间里的温度,竟然和初秋无异。这大盆可不是什么洗脸盆,而是大澡盆,这也是有富来客栈那么多的锅,加上家里的,才烧得及,要换别人家,就是想这么做,那也是不能,没等你后面的烧好,前面的就已经凉了。
  这也是小芣苢从小就和小娘子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加上什么三妻四妾的观念对她们来说好像是理所当然,因此并没发生什么王况担心的事情来。不过小娘子和小芣苢虽然是打闹着,却是没发出一点声响来。
  床上两人闹得欢腾,王况看得早已经是按捺不住,小王况早就跃跃欲试了,当下也是用了他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解除了自己的武装,一下就扑到了床上。
  小王况这是第一次露面,以前小娘子的手倒是有过亲密接触,但却没见着,小芣苢就更不用说,这一下见了小王况的真面目,二人一下就住了手,“呀”的一声轻呼,忙不迭的用手捂了自己的脸,也顾不得自家的羞处就这么毫无遮拦了。
  自然这第一次是属于小娘子的,王况一把抱过小娘子,身子急,心却急不得,只能是按住了性子,慢慢的爱抚,嘴巴从小娘子的额头慢慢亲,一直亲到小腹下,就埋了进去吮吸起来,小芣苢在一旁看得是面红耳赤,双手捂着脸,但手指缝却是开得很大,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
  看着看着,在看到王况撅起的身下小王况的昂扬,她竟然好奇心起,颤颤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这下把个王况摸得一激灵,抬起头,一把拖过小芣苢摆在自己身下,小王况一挺就送进了她嘴里,这才继续自己的“正事”……
  一时间被翻红浪,满屋旖旎(避免被和谐,此处省略五千三百六十二字)。
  王况第二天醒得比往日晚了许多,醒来后,却见小娘子和小芣苢两人一左一右的躺在自己身边,双眼都没眨的看着自己。见到王况醒来,两人脸一红,脖子一缩就把头埋到王况怀里去了。
  事实上,昨晚王况并没怎么着,两女都是第一次,不可能让她们太过受累,因此很早就睡下了,王况睡晚了也是前段时间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下来,所以睡得比较死也比较沉,这一觉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前些天因为投毒事件有点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两女服侍王况梳洗完毕,这才到前厅里去,王凌夫妇俩早就等着弟媳妇来奉茶了,家里没其他长辈,他们就是长辈。本来这一般都应该是作为晚辈的先到了后,再将长辈请出来的,因为王况是已经定了的王家掌门人,为显得对王况族长的尊敬,给下人们立下规矩,王凌夫妇俩这才早早的等在了前厅,在王凌看来,王况这个族长实在是有点没族长的样,对下人们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责罚,不过说了也怪,即便这样,哪怕平时那些家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连主家的玩笑也敢开,但只要王况一发号施令,个个就如狼似虎般的严格执行,比起他手下的那帮衙役执行起他的命令来是利索了不知道多少倍。
  本来按了王凌的意思,应该是把孙铭前夫妇俩请来的,但被孙铭前拒绝了,说是既然有长兄在,那就必须得长兄来当这个长辈,他可担当不起,若是自己也姓王,那无所谓,但现在一是自己不姓王,不算王家人,二是二郎如今已得官身,小娘子的诰命昨天也接下来了,这是命妇,让命妇给自己一个外姓长辈奉茶,这不是要折寿的么?听说就是长孙家的老一辈见了皇后那都要见礼物的呢。
  到了前厅,见到王凌夫妇俩早就坐那了,王况这个后世人没觉得什么,倒是小娘子慌了神,连连称劳累了兄嫂久等,王凌却是哈哈一笑:“颖芝您一个命妇给某奉茶,那是某的福气,早来也是该当,更何况二郎可是咱们王家的带头人,这奉茶么,只是个形式,过得今日,以后王家的内里事物,那都要您来掌管了,丫儿她也是个不喜欢管事的。”
  陈丫儿早就上前一把扶起了就要下拜的小娘子,笑道:“弟媳真是个标致人儿,这一婚后盘了头,更加出落的清水了,你来了,以后奴可就解放出来了,呵呵。”
  婚后由小娘子林颖芝主内,这是王凌早就和王况商量好了的,陈丫儿贫苦出身,你让她勤俭持家那是能做到,但以后王家的发展,王况必定是不可能事事过问,总有抽不开身或是不在家里的时候,那时候就必须要一个人能接过手来,这时候陈丫儿所见过世面的局限性就注定了她没法担起这个责任,而且,正如王凌所说,她就是个不爱管事的人。
  而小娘子早年间的性子表明她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不说她自小就知道把自己伪装成泼辣性子,把那些个媒婆子给打发得一干二净,也吓退了不少觊觎他美色的小郎,就是后来帮着王况出了几个主意,那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能做到的,所以,由她来掌管内部事物是最恰当不过。
  知道王况正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之时,程处默尉迟保琳几个竟然也没来打搅王况,反正有台球在,他们也不愁没法消磨时间,这几天除了打台球,都是要么跑到李业嗣的镇将府上吆五喝六的过把将军瘾;要么就是跑孙家去看黄大教授孙嘉翰功夫;再要么就是带了几个家人“耀武扬威”的四处晃荡,给王况造造声势。实在闲得无聊了,就跑到王村去和陈大几个摔上几下,或是去璃窑看看王况是不是又搞出什么好东西来,反正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唯一让他们郁闷的就是,三白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们抱上一抱,顶多就让他们摸一下头,而且还必须得拿好吃的去讨好先,不然连头都没得摸,成天的就吊在王冼的脚面上,连地都懒得下。所以为了讨好三白,这几个家伙这些天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一直等到小娘子去林家回过了门,几个家伙这才嘻嘻哈哈的来找王况,让他兑现洞房夜许下的诺,说是帮着王况赶了不下三十几号的听墙根的人。这其中水份当然很多,那天听墙根的绝大部分都被王况那一声给轰跑了,只留了那么三两个心存侥幸的被小魔王他们逮个正着。
  王况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这些,将他们往富来客栈一带,交代了让孙嘉英给他们做上一桌酒席了事,把这几个家伙气的嗷嗷直叫,说是王况不将信用,下次不再帮王况抓听墙跟的了。
  嘿嘿,没有下次了,有了小娘子和小芣苢,我美着呢,两个就够了。王况心里得意的一笑,你们会耍炸,我也会,哈哈。
  当然王况的想法他们几个是不可能理解的,这个时代别说三妻四妾,有身份有地位的,娶上七个八个都是正常,就说尉迟保琳,别院里就养了好几个,就这还不够,还要隔三岔五的跑去勾栏院里寻花问柳。
  对于勾栏里出身的娘子,王况也没有半点瞧不起的意思,在长安的时候,也常跟了程处默几个去逛,不过他只是光吃酒听曲看舞,即便是装了样子的进了娘子的房,那也只拉拉家常聊聊天而已。并不是说王况清高,而是他觉得这事么,和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才有情趣。
  建安城里也有勾栏院,不过都是低级的,里面的女郎歌舞都很一般,程处默他们去过一次就再没了兴致,直说要让王况把建安的这个产业给搞强来后才会再来。
  倒是尉迟保琳,似乎对和街上的娘子挤眉弄眼很是上瘾,常常见了标致清水的,就要上前搭讪,被小娘子淬了也不着恼,依旧笑嘻嘻的去勾搭下一个,而真正碰到小娘子愿意和他眉来眼去了,他又逃得飞快,出溜一下就没了个影,被徐国绪直笑有贼心没贼胆。
  王况倒是理解尉迟保琳的心态,以尉迟保琳的身份,家族里的脸面是排在第一的,野合是爽了身子,但其中的隐患也是不小,谁知道会不会被对头拿来做文章呢?尉迟敬德得罪人可是不少,所以他也只能处处小心着,当小的给他老爹擦屁股。
  眼见得年关将至,却是有不好的消息随着在各地开建安小食铺的建安人回来后传了回来。
  富来客栈的分号是没出问题了,但是各建安小食却出了问题,也是食客中毒,中毒的迹象和当初富来客栈那个客人的一样,口吐白沫,脸色铁青,状极痛苦。据当地郎中说,这毒是要不了人命,但却是非常的痛苦,会让人痛到刻骨铭心。
  这还没完没了了?王况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把长孙淖的嫌疑给排除了,长孙淖只和自己有仇,而且以他现在的落魄来,绝对没这个能力布下这么大的局,这分明就是冲着建安来的,倒底是谁?竟然如此的狠毒,这分明就是要让建安人在外地开不了食肆小吃。


第二百零九章 嫌疑人
  年关岁末,正是往来的行人最多的时候,有急着要在年前进最后一批货,赚上最后一笔的;也有生意忙完了往家里赶着去团聚的;自然去各地游学的学子们也概莫能外,基本能回家的,都会挑在这个时候往家里赶。
  下毒的人可谓狠毒,就挑这个时候行人最多来下毒,如此一来,建安小食有问题的消息就能用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那么,以后建安小食就乏人问津了。
  对于对方不毒死人,王况也想明白了,如此大的局,这要是毒死了人,势必要惊动朝廷,朝廷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不管的,肯定要派人追查下来,这一动用了国家机器来查,有几个人能逃脱得了?
  而不毒死人,各地开小食铺的掌柜在猝不及防下,都很容易被害了,下毒人手法隐密,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是有人下毒,食客都只会往食物本身上想去,一个地方出那么一两起的事件,并不算大,当地官员也不可能上报。
  官员不上报,朝廷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追查。
  可是,下毒人却是忘了一点,建安小食既然是建安人开的,建安人总归是会把消息传回建安的,这一汇总,就能判断出是有人在捣乱。或许,在王况推出建安小食之前,还没有过任何一个地方的人分散开到全国去做同一种生意的先例,所以下毒的幕后人考虑并不周全,没有想到各地的消息汇总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黄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是勃然大怒,在州衙门是又摔桌又摔椅的,全然没了以前那种和气的模样,这时候谁要是赶在火头上触了霉头,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不可能再如以前一般只被喝斥几下了事,所以上到长孙煜,下到衙役,个个是胆战心惊,要办什么事情都是绕着大堂走,躲得远远的。
  在其他的产业没上来之前,建安小食就是建安乃至建州除常税外额外财政收入的最大源泉,这关系到今后能修多少路,能修多少的沟渠,能给官吏发多少年终贴补家用的利是。黄良怎能不急?他还指望着到了明年,小食商人多赚了钱,多往建州的各项民生上回报点,比如给那些城里城外的住茅棚的穷户们加固下房子,逢年过节多送点吃的等等。
  这下好了,经过这下毒事件,建安小食怕是要一蹶不振,想要再回到往日的荣光,没个一年两载的,怕是不能。
  怒火发泄了一通,总算是平复了下来,马上派人把李业嗣给请了过来,还有一直逗留在建安的徐国绪也在被请之列,准备商量着联名写道奏章,请朝廷出面彻查此事。
  王况没来,他没时间,他要忙着安排应对措施,自己在建州说话份量是重,可若是参与进写奏章里去,那不是他的本职工作,现在参与进去,是没人会说什么,可难保以后会被人秋后算帐,揪着不放说他越权。而且,有那么多人在,奏章的分量已经够重,少他一个不算什么。
  长孙煜其实在富来发生中毒事件后,就怀疑到了长孙淖头上,也写了一封信去长安,禀报了此事,要怎么处理不是他的事,他只管如实的禀报就是了,自然会有族中大佬来处断。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判,以他对长孙淖的了解,这么个纨绔子弟,绝对做不出这么大的局来,因此也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想法提了提。
  “长孙司马所虑者,二郎也已经说过了,这事,不可能是长孙淖所为,二郎怀疑,这是针对整个的建安上下。”黄良也不隐瞒,直接就说出了王况和他商量过后的结论。
  这话一出,大家都感觉到了沉重,原来他们也大多都以为这是针对王二郎而来的,因为王二郎这两年风头太盛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嫉恨。要是针对王二郎而来倒是好办了,大不了,大家平日里多注意下,多派人保护保护,尽量的不要让其离开建安就是了,可要是针对建安来,那就难办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手那么多的精力去个个保护?
  建州又不是处于边疆,守军也不多,即便是守军多,那也不可能都派去保护,所以最后大家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有上报一途。
  不过这个奏章的分量应该是很重的了,长孙家,程家,尉迟家,秦家,李家全都有人在上面署名,还加了个内府监丞徐国绪,这样的奏章,通常都是一路绿灯,最后肯定要送到陛下的龙案上的,而且还用的是最快的速度。
  因此上,想通了这一层,大家的心里不免有点万幸,还好这是发生在建安,这要发生在其他地方,恐怕真的是想让朝廷注意都千难万难。
  没有别的办法,写完奏章,李业嗣直接的批了用急情,两根鸡毛,两面驿旗,驿铃也是必不可少的,要求驿兵五百里加急送去。
  奏章写完送完,没有旁的办法可想可做,只能是干等着,急也是没用,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可能越境去调查的,只能等到朝廷从上而下的发文调查。
  王况却是不想等,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还要等到对方再打出一拳自己再反击?没这道理。
  本来他还想着说等年后让魏小五着手调查,现在是必须马上调查,早一天,就能早一天的破了这个案子。
  只要查出是谁干的,必要的时候,我让你抄家灭门!王况心中暗恨。
  顾不得年关,黄大拿了王况做好的信物,牵了三匹五花马出发了,一路上,他不打算歇息,即便是吃,也会在马背上吃。用王况的话来说,就是把三匹马都累死了,也要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到魏小五。
  幕后人十有八九就来自长安,这点王况几乎可以肯定下来,建安人不会对建安人下手,建州其他地方人也不会,自己已经很明确的给建州规划出了蓝图,几乎全建州的人都知道了,不管是先富后富,小东家说过,三五年内,必定会让所有建州人居有屋,吃有肉,穿有衣,老有养,幼有怜。
  而且,这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是已经在逐步的实现着的现实,美好生活的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敞开着,只消按了小东家说的走,几步就到了,谁会在这时候添乱呢?都是卯足了劲的往前赶,这时候即便是王况说一声,你们把自己的房子全扒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撸起袖子马上就干,根本不用去考虑今晚有没地方住去,有小东家呢,都能安排得妥妥的。
  建安小食在外面也没竞争,这种连锁式的小食是独一家,别无分号,做建安小食的全是建州人。小食不像酒楼食肆,吃的东西不同,吃的时段不同,和那些酒楼食肆没有什么冲突,影响不到他们的客流量,所以,王况也能肯定,这不是竞争引发的冲突。
  建州没问题,自己呆过的地方只有长安,如果引起别人嫉恨,只能是他王况引起别人嫉恨,那些个老实巴交的小食掌柜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只是这也忒可恶,将对个人的嫉恨引发到全州上,这样的人,心肠何其的狭小,何其的歹毒,这样的人留世上干什么?早晚是个祸害,早点除掉就是。
  除了让魏小五调查外,王况又让小食公会把回来的小食掌柜召集了起来,让他们以后,不管是哪个客人点的吃食,都要让伙计当着可客人的面,从其碗中舀些出来当面吃下,以此证明这吃的从厨房里端出来后一直到食客的桌上是没问题的。有这法子,那些掌柜的愁眉这才舒展了一些些。
  他们心里清楚,这小食铺里的人手,都是自己人,几乎每个小食铺就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从做吃的一直到跑堂的伙计,不是自己妻子兄弟就是自己子女或是子侄,天下大得很,兄弟子侄要另立门户,自管分了出去另选一处就是,而且小食公会也明确的规定了的,有分出去另立门户的,只要还挂了建安小食牌匾的,公会会为其先垫一部分的本,等以后赚钱还了就是,还是没利息的。因此上,想另立门户的犯不着干如此下三滥的事,而且,又不是只有一家两家出事,那么多家出事了,说明这就不是自己人干的。
  小食铺里的吃食,都是自己人亲手端上的,就是自己饿了,也是随手就拿起一个烧饼就啃,自己做的东西肯定没问题,现在小东家给支了这么一招,以后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见官,那也是能站得住理的,自己伙计都当你面吃没问题,那就说明吃食到你桌上是没问题的,只能是之后才出现问题。
  如此一来,也能给进食的客人们提个醒,让他们自己注意着点,等于是让客人帮着建州人盯着是谁下的毒,逮着了,狠揍一顿,剁了他那下毒的手那才解气。
  也有不少开小食铺的因为离建安太远没回来的,小食公会也都派了人,一人负责一个片区去通知,就当是这一年的例行巡检了。
  自然这个办法很快的就在那些在外地开酒楼食肆的人中也流传了开来,甚至于,只要是卖吃的有关的,都几乎采用了这个办法,或是其他变通的办法来证明,这东西从店里出来一直交到客人手上时,都是安全的。
  这个年过得很是不爽利,至少建安人是如此,王况也是如此,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哽着,谁也没那么多心思好好的过年。
  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本来是参加完王况的婚礼后就要回的,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也就都留了下来,陪着王况过年,李老二原本就没规定说让徐国绪什么时候回去,他当然更愿意在建安过年,多好啊,没长安那么冷,又有兄弟们陪着,不会显得那么孤单的。
  不过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月十三,他就和程处默尉迟保琳一起上路回长安了,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跟陛下汇报汇报下,说说事情的严重性。
  王况和李业嗣一直送他们到了王村路口,这才回转,还没一柱香,又听的后面马蹄嘚嘚,原来是徐国绪掉转回来了,他策马来到王况跟前,说了一句:“二郎,某突然想起,去年的流水大席上似乎见过这么一个人,只是隔得太远,没能认清。”
  “此人姓于名祁中,是和小淼淼同科中了的,算是小淼淼的同年,如今任御史台书令史,流外三等,其父是侍御史于广兆。某只觉得这于祁中来得太过突兀,按说他一个新任的书令史,不可能被派来的。当日,此人着一件月白袍衫。”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御史台每年都会派了官员下来明察暗访各地有无贪渎之事,这种任务派的一般都要是有经验的低层官员前来,没在御史台里历练个三五年,熟悉各种的违法乱纪特征表现,是不可能被派了出来公干的,因此,这个于祁中,只能是私人身份前来,可他为什么其他地方不去?偏偏跑到建安来?
  徐国绪做为曾经的黄门,对朝中众臣的人脉大多都略知一二,这于家本是出身汉中一个小家,和建州这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往来。要说喜欢吃的,那长安建林酒楼也是不差,怎么可能跑到建安呢?富来客栈的名头可还没响亮到连长安都家喻户晓的地步。
  要说做生意?于家一直都是跑关外西域一带的,从没涉足过中原的生意,即便想做什么,那也该是从中原开始做起,建安如今除了辣椒酱,椒盐,友粉和桂花外,其他都还不怎么为人知的,而且,在长安,也有辣椒酱友粉这些在做着,就是要进货,在长安就可以进到,没必要跑这么大老远的。
  本来徐国绪根本没想到于祁中这一层来,但是王况在刚刚分别的时候说了一句:“这幕后之人气量何其狭小,如此人物,留着早晚是个祸害。”这句里的气量狭小提醒了他,可不是么?于家父子气量那可是出了名的狭小。因此这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就赶了回来告诉王况。
  而且,现在自己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可若是被尉迟保琳这小黑碳知道了,管你有没证据,以他的性子那还不要把长安搅得个天翻地覆?说不定就扰乱了二郎的布置了,所以,这话,他只能偷偷的告诉王况知道,李业嗣是稳重人,不会乱来,他放心。
  徐国绪知道王况不可能会乱来,要搞某个人,肯定会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证据,要是他于家和这事没关连,王况也绝对不会动他的,这点,他很放心。
  再次告别,徐国绪眨了眨眼:“某回去后,常会去二郎你家里打台球的。”
  这就是告诉王况说,他会回去通知苗五他们留意盯着于家的一举一动的了,因为李业嗣在旁,李家一门是出了名的愚忠,所以这事情还是少让李业嗣知道的好。
  这个消息非常的重要,王况被徐国绪一提醒,也想起了流水大席当日出现的那月白袍衫来,那个人确实是年轻,而且其行为有点古怪,似乎和当时人人欢喜的神情格格不入,如果那人就是于祁中,那么这于祁中就很有嫌疑了,得查。
  侍御史是从六品下的官,比王况的宣德郎高了两级,中间隔了个正七品上。高两级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侍御史这个位置,顾名思义,那就是呆在皇帝身边的御史,官位不高,却是天子近臣。其影响力不可忽视,这就像是一个省长秘书虽然级别不高,却也是要被比他高很多级的市长尊敬一样。
  管他呢,只要犯到我手上,只要确切的查明了是他,那对不起,不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我就不是王况。
  一般气量狭小的人,都是极其的护短,动了于祁中,那么他老爹于广兆肯定会跳出来,也罢,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如果这事真是于祁中干的,那么你于广兆也脱不了干系,那就一起拿下。
  说不得,只能让黄大再跑一趟了,黄大昨日刚从三十里亭赶回来,马给累倒了一匹,没死,但是却伤着了,以后再也不可能从事长途跋涉的任务或者干重活,连驮个人都干不了,王况试过,只用手掌在马背上一用力压下,马就站不稳了。这是有功的马,王况决定养着它到老。
  苗五是半明半暗的棋,他的存在,程处默尉迟保琳和李业嗣都知道的,这个半明半暗的棋,王况是用来为魏小五这个彻底的暗棋打掩护的,不是不相信兄弟,而是魏小五干的事,往大了说,都是惊天地的,律法所不容许的,谁能容忍有那么一伙人可能是在暗中盯着自己?所以王况不想牵连到任何人。
  反正自己也已经死过一次,就是被李老二发觉了自己暗藏的魏小五这一支人马,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连累到其他人就行。生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王况回想起穿越的那一刻得出的结论,或许,保不齐自己死了后就回去了呢?不过他可不敢轻易尝试,这边事情还没做完呢。
  事实上,王况最担心的就是以后要是被发现了,会连累到王冼,目前他还没任何的办法来把王冼给摘出去。所以,魏小五这一支人马,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被人发现,不要去触碰李老二的底线,不要去触碰朝中大佬们敏感的神经。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开展调查工作。
  等到自己的实力够强了,就把他们都洗白吧。
  回到家中,黄大一听王况说的,二话不说,起身就要走,却被王况叫住:“大郎莫急,这事情既然有了点眉目,晚上两天也是不要紧,若真是其人所为,想必总是会有蛛丝马迹留下,他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这些都是没跑的。”
  “可时间长了,或许就有人会忘了。夜长梦多。”黄大丢下一句继续往外走,王况也拦不住,只能由他。黄大自和黄良认了亲后,做起事来就更是雷厉风行,有时候王况想让他缓一缓,歇一歇都不能。
  或许,自己实力足以自保后,便是黄大离开自己,回归黄家的日子了罢?前些时日,黄良曾提出让黄大回老家去认祖归宗,却被黄大拒绝了,说是小东家这边还离不开他,他不能走。这是个血性汉子啊。
  过完年后,王况给陈大等人在李业嗣那备了案,都正式的成了王况的私兵,别看是私兵,就因为王况有个仪同司史的待遇,他的私兵也是有籍有军响的,也可以明目张胆的携带兵器上街了,所以,陈大等人都挂了个流外八等的府卫令(相当于士官长,灰雀杜撰的官职)。这让陈大他们很是欣喜,趁了年节王况给他们放假的当间,加上王村现在又无秘密可守,有家有亲戚的都携带了富来给他们准备的大包小包锦衣还乡去了,没家的都表示以后这建安就是他们的家了。
  陈大几人当了官的消息传到当初来建安找王凌却又不愿留下的两个人耳里,让他们很是懊恼,都托了人来说合,说是想回来。王况也没拒绝,回来就回来么,他们当初不愿留下,也是因为有个家在,他们得回去扛起来,都是有苦衷的。不过他们就没陈大那么幸运了,并没入流,只是挂了籍。
  但就这样,这两人已经很是高兴,有军响拿,每个月王况还会给他们月钱,年底还有红利,比起自己在家里操劳个半死全家也仅得个温饱来,那就是一步登天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至于当官么,只要自己忠心耿耿,还愁没机会?今后可不能再似从前般目光短浅了,把眼光看远些就是,连陈大这个当初被全队人当做拖油瓶的小毛头都当了官,自己今后肯定也能当上。


小灰雀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