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豫州小强


  当徐州与扬州之间休战的消息传到昌邑时,低调了近一年的曹操有点坐不住了。袁术出兵徐州,既有他本人内心的野望,同时也跟曹操在背后推动挑唆有关。如今徐州战事有了结果,已经整顿好兖州内部的曹操也该行动起来,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
  一开始,曹操这方打的是坐山观虎斗或者鹬蚌相争的主意,如果扬州与徐州相持不下,袁术就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无主之地”的豫州,曹操就可以拿着“刀叉”,喝着小酒,优哉游哉地慢慢料理豫州境内何仪、刘辟、龚都、黄邵、何曼这些黄巾势力,然后将整个豫州之地收入囊中。
  如果袁术胜了,曹操便会打着替徐州主持公道的名义,出兵徐州,将袁术的军队赶出徐州,接着顺利占据徐州。就算到时候北面的刘虞父子想要出面干预,也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而罢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曹操手下谋士如云,大家也没有想到袁术会败的这么快,卢植会赢得这么干净利索!如果此时曹操再度兴兵攻打徐州,那他就占不了任何的道义名份。当初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是以报父仇为由,尚可说得过去,如今陶谦坟头的野草恐怕都长得比人还高了,卢植主政徐州已经一年多,他再以报父仇的名义攻打徐州,那就是掩耳盗铃了。
  而且,就算曹操敢于置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于不顾,趁着徐州此时虚弱的时候再度兴兵攻打徐州,他也得考虑到北面那对父子的感受。曹操此时若是敢打徐州,刘和就能让驻守在南皮的振武营和驻守在青州的田楷两部人马进攻兖州的东郡和济北郡,来一出围魏救赵。
  再者说了,徐州的大胜也让曹操心存忌惮,就算他现在想要吞下徐州,没个十几万大军,恐怕也是休想。卢植手下那几个将领,诸如臧霸、徐盛和管亥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曹操想到这些,便觉得心中气闷不已,更是对当初坏了自己好事的张邈和臧洪等人恨的咬牙切齿。去年曹操率军围攻郯城正到了最关键、最要紧的时候,结果张邈兄弟和臧洪在兖州折腾了一把,虽然最终不像历史上曹操征徐州时陈宫引吕布鸠占鹊巢,差点绝了曹黑子的后路那般凶险,但也把曹操吓出一声冷汗,急忙率军返回兖州,整顿自己的内部。
  东面的徐州不能打,东北方向的青州有田楷和孔融两个家伙拦路,北面的冀州是老哥们袁绍的地盘,西面的洛阳更是碰都不能碰,可供兖州曹操腾挪的地方也就剩下南面的豫州和西北方向的河内两处。袁绍已经将河内视作自己盘子里的菜,曹操也只好将就着来吃豫州这块鸡肋了。
  为何说豫州如今是块鸡肋呢?那是因为盘踞在豫州最大的一个郡汝南郡境内的黄巾势力错综复杂,已经将整个豫州搅得一团糟,朝廷和官府在这些地方已经不存在,到处都是失去了土地和田园的流民,到处都是结寨自保的坞堡,就算曹操最终费了很大的劲拿下了整个豫州,也就是将地盘扩大了一倍,他将不得不拿出兖州的人力财力来恢复豫州的生产和生活秩序。
  不过,就算明知道是一块超级大鸡肋,曹操想要将豫州吃进嘴里,也未必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豫州的四周,除了东面的徐州卢植和西面的洛阳势力对豫州没有想法,剩下的曹操、袁术和刘表三方大佬,都将眼睛盯着豫州呢。除了这三方势力,还有一股来自豫州内部的势力,虽然淡出人们的视野有些时间了,但也不容小觑,那就是当初从郯城逃到汝南的刘备。
  刘备就像永远也打不死的小强,只要给他一丁点生存的空间,他就能在那里落地生根,成长壮大,令人不得不感慨他那旺盛到过分的“生命力”。
  曹操心中烦躁,便将程昱、荀彧、戏志才、刘晔四位最为倚重的谋士请到征东将军府中,共同商议接下来的打算。荀攸人在长安,自然不可能参加这次会议。这几年曹操还从兖州附近招揽到了毛玠、满宠、蒋济、杜袭、赵俨、王粲和丁仪等人才,但因为他们在曹操手下任事时日尚短,资历无法与程荀等人相比,所以还没有资格参加这种最高级别的密议。
  几位谋士与曹操的想法一致,均认为此时不可对徐州动手,而西进洛阳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正好趁着这段空档的时间,好好的将豫州的事情料理一番。
  程昱建言说道:“兖州虽有五郡之地,但颍川、陈郡、梁郡和沛郡四郡加起来,也没有汝南郡大,如今将军已经控制了颍川的东部、梁郡全境、沛郡和陈郡的北部,袁术则占据了沛郡的南部九县以及汝南郡的汝阴、慎县、富波、原鹿、期思等靠近九江和庐江的地方。颍川的西面被荆州刘表占据,刘备盘踞在平舆城附近,何仪等大股的黄巾势力则在汝南周边的山中和县城活动。”
  “主公若想得豫州,则汝南不可少。若要得汝南,则刘备不可留。荆州刘表年岁已高,膝下两个儿子刘琦和刘琮与当初陶谦的儿子陶应和陶商类似,都是孱弱之辈。刘备乃虎狼之辈,若是将其逼进荆州,日后必有一番你争我夺,正好免去主公动手。”
  程昱的这番话,归纳起来就是一个意思,驱虎吞狼。曹操想要控制豫州,那就必须将汝南境内的黄巾势力以及刘备一起解决掉,而解决刘备并不一定要把彻底消灭,也可以是逼着他前往荆州祸害刘表。
  对于程昱的建议,曹操有些心动,但他心中还有其他一些顾虑。曹操问程昱:“仲德也知刘备为虎狼之辈,若是将其逼进荆州地界,日后被他夺了刘表基业,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给自己造出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程昱提醒曹操:“主公最强大的对手还是北方那位,就算日后刘备在荆州得以立足,甚至是夺了刘表的家业,以他的眼光,自然也会看得出来谁才是最的威胁,到时候自然还是要与主公联起手来对付南下的刘世仁。在没有解决掉刘世仁之前,主公与刘备的都要维持着结盟的关系,若非如此,形势将更加危急。”
  曹操被程昱这番话说得头晕,他不解地问道:“刘备不是昏聩之人,仲德既要建议我将刘备从豫州赶走,又说我要与他保持盟好的关系,一起对付北方的刘世仁,哪里有这种好事呢?”
  是啊,程昱既要曹操将刘备好不容易在豫州安下的巢穴捣毁,又要让刘备跟曹操合起伙来对付刘和,就算刘备是曹操的“马仔”,恐怕也要对曹黑子这位带头大哥满肚子的意见吧?
  戏志才完全同意程昱的说法,他刚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便顺着程昱的思路往下想,却也在隐约之间想到了一些关窍。他对曹操说:“主公,若是我们能替刘备创造机会,帮助他顺利进入荆州,并且得到刘表的信任,这样不需要我们动手,刘备就会离开豫州,而且还会对主公心怀感激,将来就算他立足荆州,还会与主公合作。”
  程昱颔首,对戏志才这个说法表示欣赏。曹操本就是睿智之人,有着常人难以具备的政治眼光和智慧,经过程昱的提醒和戏志才的启发,立即想到了一条妙计。
  “若是某出兵将豫州境内各路黄巾势力朝着西面挤压,何仪、刘辟之流必然要裹挟大量黄巾乱民进入新野一带作乱,到时候刘表自然是要出兵镇压,我在暗中资助刘备一些兵器粮草,让刘备前往南阳协助刘表镇压黄巾乱民,这样就能不伤和气地弄走刘备,得到汝南,还给刘表送去一份大礼!”
  曹操抚掌大笑,为自己想到的这个妙计高兴不已。
  荀彧担心豫州黄巾向西逃窜时祸乱家乡颍川,急忙提醒曹操说道:“主公此计虽妙,但一定要多派几路兵马,从颍川、陈郡和和沛郡一起用力,以免黄巾乱民无孔不入,溜进了兖州地界。”
  “文若此言有理,这次对付汝南黄巾,某要聚集三路大军,以犁庭扫穴之势平推过去,让袁术和刘表看到之后心中觉得震慑!”
  “主公,既已定计,属下愿替主公前往平舆一趟,秘见刘备,将这其中关窍说与刘备,让他做好进入荆州的准备!”刘晔毛遂自荐,要去汝南说服刘备。
  曹操想到刘晔与刘备同为前汉宗亲后人,有些话让刘晔说出来,比别人更加有说服力,于是点头说道:“那便有劳子扬先生走一趟汝南!”
  当曹黑子与他的手下几个高智商的谋士合起伙来算计刘备的时候,汝南城内的刘备刚刚招揽到一位名叫单福的智谋之士,有了这位谋士的献计献策,刘备觉得自己的苦逼生活似乎看到了曙光。
  除了招揽到了身份和来历神秘的谋士单福,刘备还在汝南招揽到了本地人吕范和陈到的投效,加上他从徐州带出来的属下孙乾,以及老伙计简雍和刘德然,刘备的班底也从最初在涿郡起家时的三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九个人。


第四零零章 单福之能
  汝南郡为豫州第一大郡,辖下有大小三十七县,在盛世年间这一郡的人口便有三百多万,甚至能够比得上偏远之州一州的人口总数。汝南境内既多山,也多水,分割豫州与扬州的淮水便是发源于汝南境内。
  因为汝南境内多山,所以便于人口藏匿,不利于大军行动,这也是此地黄巾残余势力始终不能被彻底清扫干净的原因。刘备当初从郯城东门逃出徐州之后,在曹操的默许之下,一路从郯城穿过彭郡和沛郡,然后进入了汝南腹地,从此与这里的各路黄巾势力混作一团,这一年多来倒也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生活。
  前年长安朝廷曾委任了号称“京兆三休”之一的金尚出任豫州牧,可惜金尚带着随从刚刚进入豫州境内,便被这里纷乱的局势拦住了前路,手中没有兵卒的金尚举步维艰、进退维谷,只好跑到寿春寄宿在袁术门下,勉强度日。
  自金尚之后,豫州的局势更加混乱不堪,郡县之内大小官吏全都逃了一个干净,当地的百姓只能依附于本地豪门大族,在各县各乡修建大小坞堡以自保。
  刘备当时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来闯汝南这个龙潭虎穴,结果等他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其实大有可为,简直就像是专门等着他来治理开发一般。刘备发现这里因为朝廷派的官员不敢来,而当地又没有人牵头组织县乡内的民壮联合起来与黄巾势力对抗,所以才造成了汝南乃至豫州混乱的局面。
  换了别的人,或许会觉得呆在汝南十分危险,可刘备不是一般人,自从他响应朝廷的号召,在涿县起兵讨伐黄巾乱党以来,一直就是在与危险打交道。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卖草席出身的刘备就是凭着一股不怕死的狠劲才走到了今天,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汝南境内肆虐各县的黄巾势力,初来乍到便竖起了一面“清剿乱匪,保境安民”的大旗。
  刘备很有政治头脑,他没有在自己的大旗上面写下“清剿黄巾”四个字,而是更换了概念,用“清剿乱匪”来代替,这里面就有很大的讲究。所有的黄巾势力从不认为他们是“乱匪”,因为他们打出来的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如果刘备在汝南打着“清剿黄巾”的旗号,那他就要面对十几股大小黄巾势力的围殴,可他换了概念之后,何仪、龚都这些黄巾头子就不好意思带着小弟上门来打刘备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谁要来打刘备,谁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是祸害乡里的“乱匪”,这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做法,就连黄巾头子们也不会去做。
  黄巾势力不好来攻打保境安民的刘备,正好给了刘备在汝南立足和喘息的时间,他利用自己从徐州带出来的两千多老兵作为班底,首先占了汝南的治所平舆城,然后又以平舆为据点,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将平舆附近的上蔡、鲖阳、新蔡、安城等四座县城连结起来,委任属下简雍、刘德然、孙乾和吕范出任县令,又委任关羽、张飞、陈到和关羽的长子关平出任这四县的都尉,而刘备本人则统率一千忠诚于他的百战老兵坐镇平舆,硬生生地在混乱的汝南境内打造出一块拥有五县之地的“革命根据地”。
  正当刘备为手下缺兵少将而感慨的时候,老天爷似乎也觉得这些年把刘备折腾的有点过分,便大发慈悲,将一个名叫单福的家伙送到了刘备的身边。
  却说单福初来投奔刘备时,一身文士打扮,腰里却挂着染过血的长剑,浑身上下也是透着一股子杀气,而非文人那种书卷气。刘备最擅长的就是识人辨人,虽然他觉得这个单福可能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也看得出不是庸碌之人,正当用人之际,刘备便以上宾之礼接待了这个单福,然后在随后一段时间暗暗考察和检验单福,结果刘备吃惊的发现,这个单福不简单,特别的不简单。
  单福熟悉了平舆城周边的地形和局势之后,给刘备提的第一条建议就是在紧邻澺水的葛陂附近修建一座军营,将四个县尉手下的士兵轮流送进营内操练,而操练的重点便是适应临近江河的水战,还有山地丛林地形的作战。
  刘备手下四个县尉分别是关羽、张飞、陈到和关平,他们统领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来到汝南之后,各县乡内的大小坞堡为了感谢刘备保境安民,送给刘备的部曲。这些兵壮与刘备从徐州带过来的那两千多老兵根本没法比,不仅缺少实际使用各种武器的训练,而且更加缺少列阵迎敌的经验。
  关羽和张飞都是练兵的好手,而刘备来到汝南之后招揽到的陈到也是能力出众,有他们几个头领负责日夜操练这些汝南本地士兵,一年下来也是成绩斐然,已经可以做到遭遇大股黄巾势力时临阵不退,结阵向前的地步。
  单福仔细观察了几个县尉的训练之后,一针见血地对刘备指出,平舆周边不仅有颍水、澺水和汝水三条大河,更有十多条小一些的河流,盘踞在附近山中的黄巾势力便是通过这些河流来去自如,所以刘备手下的士兵必须要熟悉在临近江河的地形条件下作战,还有就是在山地丛林中作战。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备领兵作战十几年,对于军队无比熟悉,自然听出来单福的建议绝对是切中了要害,正是自己走出目前瓶颈局面的关键。为了进一步考验单福,刘备便委任单福为葛陂兵营内的军司马,全权负责各县兵丁轮流训练之事。
  一开始,关羽和张飞挺看不上白白净净、书生打扮的单福,觉得单福就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但当这两人带着麾下士兵进入葛陂的军营中与单福面对面接触时,才发现喜欢腰悬长剑的白面书生其实是有真本事的。
  别的不说,单就以击剑之术而言,武疯子出身的张飞都觉得自己的剑技未必就比单福高明。当然了,这是仅限于使用长剑的竞技,不是那种战阵之上跃马提矛的冲杀。就算如此,能够让张飞这种超一流武将都另眼相看,足以证明单福的剑术确实不凡。
  关羽也从单福在操练士兵的实际过程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凡响之处,比如单福很善于鼓舞士气,只用几句朴素简单的话语,就能调动士兵训练的积极性。再比如,单福能够吃苦,可以放下读书人的架子,与士兵们一起流汗操练。关羽本就出身寒微,最烦的就是读书人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夸夸其谈,徒逞口舌之能,而单福却是颠覆了关羽对于士人的认知。
  单福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取得关羽和张飞的认同,这让刘备对他更加重视。等到各县兵丁在葛陂操练完毕之后,单福又向刘备提出第二条建议,那就是出动士兵,对平舆附近的小股黄巾势力动手,这样既能练兵,同时还可以敛聚财富,获得更多的人望。
  刘备也觉得是时候再将地盘向外扩张一圈,于是便拜单福为军师,关羽和张飞为左右副将,自己亲自统领五千士兵,对盘踞在濯阳和吴房一带的刘辟和龚都进行清剿。
  出兵之前,单福向刘备建议先将声势弄得足够浩大,但却不要急于将部队逼近濯阳,等到刘辟和龚都感到害怕的时候,再派人前去劝降,或许可以不伤一兵一卒,便能得到刘辟和龚都的投效。
  刘备觉得单福这个提议有些异想天开,那刘辟和龚都虽然不如何仪、黄邵等势力兵马强壮,可麾下好歹也有近万人,怎么可能仅凭自己一番威慑恐吓便来投奔?不过单福的建议并不是让刘备冒险,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尝试一下也就是耽误十来天时间,所以刘备最终采纳了单福的建议,一切按照单福的谋划行动。
  前面的铺垫之事全都完成之后,单福来向刘备请辞,说自己愿意孤身前往濯阳劝降刘辟和龚都,刘备佯装不许,拉着单福的手说了一大堆不愿意看着单福以身犯险的话,把单福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单福一脸果决,对刘备说主意是自己出的,自然不能派别人去冒险,所以这一趟前往濯阳劝降刘辟和龚都,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去。
  刘备劝阻无果,最后在汝水东岸流着眼泪将单福送上船,看着单福渡河去了濯阳。
  三天之后,单福带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黑黢黢的壮汉返回刘备营内。那络腮黑汉见到刘备之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后向着刘备口头请罪。
  “卑鄙之人刘辟,仰慕将军久矣,特来投奔,还望将军收留!”
  原来这地上叩拜之人便是刘辟,这次竟然是听从了单福的劝说,只身来向刘备表示忠心的!
  刘备大喜过望,赶紧双手扶起刘辟,从此收为部下。更令刘备惊喜的是,刘辟只是过来打个前站,当留守的龚都得知刘备真心愿意收留他们哥俩之后,便率领盘踞在吴房和濯阳一带的近万手下渡过汝水,一起前来投奔刘备。
  经此一事,单福彻底树立起了自己在刘备营内的地位,刘备在为刘辟和龚都接风的时候,在宴席上大声称赞单福便是他的“子房”,貌似这话本来是曹黑子对王佐荀彧说的?
  世上之事,有时候却是令人无法看透。在刘和记忆中的那个时空里面,汝南黄巾头领刘辟和龚都便是投奔了刘备,那刘辟在曹操部将高览率军杀来时,为了掩护刘备安全撤往荆州,毅然留下断后,结果被高览所杀。而龚都在追随了刘备之后,也是极为忠诚,后来被曹操的部将蔡阳所杀。
  这个时空之中,老曹因为没有机会与袁绍翻脸,所以也不可能将袁绍的大将高览收为己用,但他会派出比高览更厉害的将领前来汝南对付刘备,不知到时候黄巾出身的刘辟和龚都是不是也会表现的那么忠诚和勇敢呢?


第四零一章 野心就像草
  刘晔带着曹操的“善意”来到平舆时,刘备已经将刘辟和龚都送上门来的力量消化吸收完毕,此时的刘备意气风发,早已不复当初从郯城出逃时的那份落魄和恓惶。
  刘辟和龚都带过来的近万人,真正能战的不超过四千人,其余的则是一些老弱妇孺。各地的黄巾军都是如此,他们并非单纯的战斗部队,只能算作半耕半战的农民军,在不需要作战的时候,就得放下手中的武器,进入田地之间耕种,为填饱肚子而去辛苦劳作。
  即使如此,刘备依然觉得很开心。刘辟和龚都开了一个好头,只要继续稳扎稳打地向着外围扩张,这个月收服一两个县,下个月再夺取一个两县,拿下汝南三十七县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刘备若是完全拥有了汝南这块既能爆兵,又能出粮的好地方,今后大有可为,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只是,刘备藏在心中的憧憬或者野心刚刚冒出几片枝芽,曹操的使者刘晔便来了,他的话语就像狠狠的一脚,将这些枝芽全都碾碎在了尘土之中。
  刘晔对刘备如是说:“曹公听闻玄德在汝南举步维艰、处境堪忧,心中颇为不忍,今欲助君前往荆州富庶之地,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刘备嘴角扯动几下,想要对刘晔说几句,可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苦涩,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应对刘晔。
  刘备心中一个声音大喊道:妈蛋,谁说老子在汝南举步维艰?老子的小日子真越过越红火,不知道多爽呢!什么叫处境堪忧?尼玛的,威胁老子呢?干嘛不明说!
  关羽和张飞听了刘晔这话,一人的脸变得涨红,一人的脸从白变黑,眼看就要当场发作。
  单福用目光向关羽和张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朗声说道:“鄙人单福,为玄德公军师,敢问子扬先生,曹公意欲向南呼?”
  刘晔点头,坦然承认说道:“去岁张邈、臧洪之辈祸乱兖州,曹公从徐州回师治乱,如今诸事已定。曹公听闻汝南黄巾肆虐横行,有心替汝南百姓结束混乱,欲起三路大军从颍川以北、陈郡和沛郡进入汝南,彻底解决此事。”
  刘晔说话时语气温和,态度并不如何倨傲,但他话语中透出的意思却像冰冷的钢刀,狠狠地刺着厅内诸人的心扉。
  三路大军啊!尼玛,不就是几股黄巾势力么,要不要这么吓人?刘备不过用五千兵丁便吓得刘辟和龚都举了白旗,曹操要是派出三路大军,这是要将整个汝南翻过来的节奏么?
  单福不为刘晔所言而震动,依然面带微笑问道:“吾家主公与曹公素来交好,这次曹公提兵向南,正好可以助曹公一臂之力。”
  单福这话说的婉转含蓄,但意思却是我们根本不想挪窝,曹操如果不拿出令人心动的条件,那就一切免谈!
  “若是能得玄德襄助,自然是事半功倍。不过,曹公觉得玄德在汝南积攒出一份家业殊为不易,所以轻易还是不要折损,免得让曹公觉得于心不忍。”刘晔还是慢悠悠地说话,但却是在提醒刘备,就你那点家当,经不起折腾的,胳膊还是不要跟大腿拧了。
  刘备此时已经调整了心态,他面无表情地问刘晔:“敢问子扬先生,荆州并非无主之地,刘景升麾下有披甲之士二十万,某又如何能够从虎口之中夺食?”
  刘晔于是将曹操欲以豫州黄巾为幌子,送刘备入南阳的计划和盘托出,最后还阴晦地提了一句刘表年岁已高,不可能长久保持荆州。刘晔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也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刘备自己去想,然后给个明确的答复即可。
  刘备沉吟不语,实在无法割舍自己在汝南辛苦打拼起来的基业。单福仔细观察刘备的表情,然后对刘晔说道:“此事过于突然,还请子扬先生在平舆城内盘横数日,容吾家主公思量过后,再作答复!”
  刘晔也不愿意逼得刘备与曹操即刻反目,于是告辞离开,前往下榻的地方休息,等待刘备的答复。
  刘晔走后,张飞跳起来质问单福:“单先生,为何要与刘晔那厮恁多口舌?何不直接告诉刘晔,这汝南是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才收拾妥当的,坚决不让给曹黑子!若是不服,尽管提兵来战,张某和手下士兵在平舆等着他!”
  “翼德,不得对单军师无礼!”刘备有些无力的摆摆手,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单福不顾张飞的狂躁,对刘备说道:“主公,属下以为不妨答应刘晔!”
  “什么?单福,你这奸贼,是否曹孟德派来的奸细,专门为了蛊惑我家大哥!”张飞闻言,当时就急眼了,抽出腰上所挂弯刀,就要砍了单福。
  关羽一把拦住张飞,说道:“三弟不可鲁莽,还听单军师把话说完!”
  “主公以为仅凭现有的一万多兵丁,能否阻拦曹操南下的脚步?”单福直问刘备。
  刘备摇头,苦笑说道:“曹操在兖州至少囤积了十万兵马,麾下猛将和谋士云集,真要来取汝南,我们是万万抵挡不过的。”
  “主公以为仅凭汝南之地,可成事呼?”单福再问刘备。
  刘备依然摇头:“汝南夹在曹操、袁术和刘表之间,腾挪有限,难成大事。”
  单福点头,沉声说道:“主公既知汝南不过临时歇脚之地,难成大事,主公还知以现在之力,无法阻挡曹操,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曹操逼着主公进入荆州,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可若是放眼长远,只要能抓住这次的机会,获得荆州刘表支持,未必不能立足南阳,静待时变。汝南有三十七县,南阳同样有三十七县,何况那边盛产生铁,正好可以用来打造兵甲!”
  单福这席话,令刘备茅塞顿开。正像单福说的这样,既然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又何必赖在汝南非让曹操动手赶人呢?还不如答应了曹操的提议,让他支援一些兵甲粮草,再与曹操合伙做一场局,把荆州刘表装进来,然后名正言顺地去南阳。
  还有一点,单福虽然避而不谈,但刘晔却是隐隐暗示过:刘表年纪大了,养的两个儿子又没什么能力,万一日后刘表挂掉了,刘备未尝没有鸠占鹊巢的机会!
  上一次,刘备本来做好了接替陶谦的准备,结果刘和就像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将糜竺兄弟拉拢了过去,硬生生地坏了刘备的好事。上次虽然失败了,但不代表刘备想的这条出路就是错的,荆州可不是徐州,刘和再有能耐,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将手伸得这么长,刘备依然还有机会!
  见刘备已经意动,单福又加了一把火,他对刘备建议说道:“曹操这次摆明了是要逼迫和利用主公,但主公未必就不能反过来利用曹操!主公可如此这般……”
  随着单福的计谋出笼,刘备原本紧绷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刚才还对单福怒目拔刀的张飞,此时不停地眨巴着一双豹眼,嘴里还轻声嘀咕:“娘哎,读书人果然没有好人,眼睛一眨便是坑人害人的心思!”
  第二日,刘备宴请刘晔,席间明确回复刘晔,他会按照曹操的安排,以清剿黄巾的名义,带着所有手下撤离汝南,进入荆州。刘晔也向刘备保证,曹操答应了的粮草兵甲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平舆。
  刘晔走后,刘备立即派简雍秘密前往襄阳拜会刘表,又遣刘辟、龚都和陈到三个手下前往黑闾涧、南顿和汝阴联络何仪、何曼和黄邵三股最大的黄巾势力。
  黑闾涧位于澺水的上游,靠近定颖,盘踞在这一带的两万多黄巾人马为何仪所统领。南顿位于平舆东北,紧邻陈郡,何仪的兄弟何曼率领一万多手下在附近活动。汝阴在颖水的下游,距离寿春不到两百里,为黄巾头子黄邵所占据。
  刘备派出的刘辟、龚都和陈到三人,都是汝南本地人,而刘龚二人更是刚刚从黄巾洗白了身份,所以很有说服力。三人带给何仪、何曼和黄邵的话基本一样,就说曹操不久就要亲率大军来攻打汝南,而他们几个正是曹操必定要剪除的对象,刘备不愿协助曹操对付他们,但为了应付曹操,总要做做样子,所以大家不如商量好了,合起伙来演一场假打的戏给曹操看,等到演完之后,愿意去荆州发财的,刘备绝不阻拦,愿意留下来跟曹操继续死磕到底的,刘备也不会为难。
  何仪等人本来以为刘备派人来是劝降的,结果却发现是大祸即将临头了,他们听了刘辟和龚都的现身说法,对于刘备善待汝南黄巾深信不疑,对与刘备的提议也是积极响应,纷纷表示绝对不会与刘备为敌。
  汝阴的黄邵得知曹操即将率军来占汝南的消息之后,立即派人前往寿春向袁术报讯,请求袁术支援。原来黄邵之所以能在袁术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存在,其实是得到了袁术的默许。这种暗中扶持代理人的把戏,不仅刘和会玩,袁绍、曹操会玩,袁术也会玩。


第四零二章 中庸刘表
  襄阳城位于沔水与淯水交汇拐弯的南面,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的治所所在,整座城池临水而建,修筑的格外高大险峻,就算大军来攻,也能巍然而立,可谓固若金汤,扼守着南下荆湘的咽喉。
  现任荆州牧刘表,字景升,山阳郡高平人,为汉鲁恭王刘余之后,是汉末宗室三州牧之一。另外两个由宗室身份担任州牧的人,便是幽州牧刘虞和益州牧刘焉。
  刘表身长八尺有余,姿貌温厚伟壮,少时便知名于世,与张俭、岑晊、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等七位贤士并称为“八及”。所谓八及,便是“能导人追宗者”,即可以引导其他人学习三君等榜样的人。
  党禁解除之后,刘表被大将军何进征辟为曹掾,出任北军中候。后来董卓把持朝政,荆州刺史王睿为孙坚所杀,董卓上书委派刘表接替王睿的职务。刘表上任之初,荆州宗贼甚为猖獗,加之袁术屯兵驻守鲁阳,手下拥有最为繁华富庶的南阳之地,吴人苏代为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县长,各据私兵而于当地称霸,导致刘表无法名正言顺地前往荆州刺史治所汉寿城赴任,于是他隐匿身份,独自一人赶赴荆州,这才得以上任。
  刘表到了荆州之后,匹马进入宜城,与南郡中卢士人蒯良、蒯越、襄阳士族蔡瑁等人共谋治理荆州的计策。
  刘表对几人说道:“荆州各郡存在太多以宗族和乡里关系组成的武装团伙,百姓因此不来依附朝廷和官府,袁术也因此而嚣张跋扈,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大祸就要降临荆州!我想在这里征募士兵,讨伐宗贼,但却担心无法聚集,不知诸位有何对策教我?”
  蒯良反对刘表兴兵,劝阻说道:“百姓不来依附的原因,是出于仁之不足,百姓依附而不能兴治的原因,是出于义之不足;如果仁义之道能在荆州盛行,则百姓来归如水势之向下,何必担忧来者之不从而要问兴兵之策呢?”
  刘表又问蒯越,蒯越回答说:“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兵不在多,在能得其人。袁术为人勇而无断,苏代和贝羽等人皆匹夫之勇,并不足为虑。宗贼首领多贪暴,为其属下所忧。我手下有一些平日具备修养的人,若遣去示之以利,宗贼首领必定持众而来。使君便诛其无道者,再抚而用其众。如此一来,荆州百姓便乐于留守故土,得知使君为人有德,必定扶老携弱而至。然后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袁术等人虽至,亦无所能为。”
  刘表感慨说道:“子柔(蒯良字)之言,是雍季之论。异度(蒯越字)之计,可是臼犯之谋。”
  雍季和臼犯,是春秋时晋文公手下的两个谋臣。晋楚两国在城濮之战前夕,晋文公曾向二人问计。臼犯主张用诈谋,雍季反对说诈谋虽能得逞于一时,但不是取胜的长久之术。后来晋文公采用诈术取得战争的胜利,但在行赏时,却把雍季排到臼犯的前面。属下觉得不解,晋文公便向他们解释说:“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臼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
  最终,刘表还是采取了诈谋之术。他让蒯越派人诱请荆州各地宗族武装团伙的头领五十五人前来赴宴,然后将这些人全部斩杀,随后立即袭击这些丧失了头领的宗贼团伙,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一场大清洗过后,荆州只剩下张虎和陈生两个头目拥众据守襄阳城,刘表便派蒯越与庞季单骑前往襄阳将两人说降。荆州境内的各郡县长官听说了刘表的这番手段之后,与宗贼有牵连的都解下印绶逃离了荆州。
  至此,匹马入荆州的刘表,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便控制了除袁术占据的南阳郡外的荆州其他七郡之地,理兵襄阳,静候时变。
  当时关东州郡各路豪杰正在酸枣会盟,一起出兵讨伐董卓,而刘表因为忙着收拾荆州内部,所以并未加入讨董联军,为了安抚势头正盛的袁术,刘表上表推荐袁术担任南阳太守,暂时向其示好。等到酸枣会盟结束,袁术与曹操等势力交恶之后,刘表便与袁术撕破了脸皮,与曹操联合起来,将袁术从南阳挤到了扬州。
  刘表收回南阳之后,有些郁闷的发现在丹水至南乡一带竟然还盘踞着一股武装团伙,于是他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派出兵马前往那里清剿,结果却是捅在了马蜂窝上面,差点没把自己蛰出满头包来。
  丹水那里的武装团伙,可不是什么刘表口中的“宗贼”势力,那可是大公子刘和的发家之地,守卫洛阳西部屏障的申息军老家!出自三户亭附近的农户,深得某个无良公子“先进革命思想”的引导和熏陶,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山地地形优势与官兵打游击,就算刘表派了数万大军前来清剿围攻,也是无功而返,徒费钱粮。
  刘表暗中打听之后,才知道操纵丹水那股势力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同为宗室的刘和!这下刘表恼了,于是暗中与曹操继续结盟,屡屡针对刘和留在洛阳的势力制造事端,还参与了伏击刘和返回幽州救援刘虞的事情。
  此事过后,刘表与刘虞的关系跌至冰点,两方势力因为隔得遥远,这些年来一直处于断绝状态。不过以刘和的性子,等他收拾完河北各地之后,必然是要南渡黄河进入中原地区,那时候刘表就算不死,也要面临刘和跟他新帐老账一起算的局面。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刘表在襄阳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的。前段时间,刘表派出蔡瑁和黄祖两员大将,把盘踞在长沙的孙坚父子赶出了荆州。接着,刘表趁着益州牧刘焉刚刚挂掉,益州政局不稳的当口,派别驾刘阖悄悄潜入蜀中策反了接替刘焉出任益州牧的刘璋部将沈弥、娄发和甘宁,虽然这次造反最终被益州名将赵韪镇压下来,而沈弥和娄发也被处决,唯独甘宁逃到了荆州,但也显露了刘表意图进入益州的野心,同时也让益州上下警惕起来。
  甘宁逃至荆州之后,被刘表安置在大将黄祖麾下,黄祖嫌弃甘宁是个不忠之人,所以并不重视,只是给了甘宁一个中层军官的待遇,这让锦帆贼出身的甘兴霸十分郁闷,只得与至交好友江夏都督苏飞混在一起,每天喝酒度日。
  刘表不是刘和,自然不知道他随便安置下来的甘宁具有怎样的本领,放眼整个荆州阵营,能与甘宁一较长短的绝非黄祖、蔡瑁和张允几人,而是同样身处二线阵营的黄忠和文聘两人。至于另外一个魏延,目前还未出现,主要是因为他年龄还轻,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等着慧眼识珠的人去提拔呢。
  前几年,刘表效仿曹操之举,主动派使者前往长安入朝奉贡,王允大喜之下,便派黄门侍郎钟繇前往襄阳拜刘表为镇南将军、封成武侯,朝廷允许刘表在荆州设置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拥有开府辟召掾属的权力,礼仪如同三公;又派左中郎将祝耽授予假节,委任刘表督交州、扬州、益州三州的军事。
  虽然扬州和交州目前都不在刘表的控制之下,但朝廷给了刘表这样的名份,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壮大,无论是出兵扬州还是交州,都是堂而皇之,等于是给他开了一道随时可用的后门。
  放眼整个大汉,如今拥有这道后门的也就刘虞和刘表两人,所以惹得曹操、袁术和孙坚等人咬牙切齿,心中艳羡不已。
  刘表作为当世的名士,对于儒家经典学说很有研究,信守儒家所主张的中庸之道,因此吸引了荆州附近大量想要躲避战乱的士人前来投奔。这几年间,从关中、兖州、豫州前来投靠荆州的学者有上千人之多,刘表对这些人都能加以安抚赈赡,对这些学者加以资助,让他们得到保护,能够在荆州境内安身立命。刘表还委任大学者綦毋闿、宋忠等撰写《五经章句》,并称之为后定。
  因为荆州境内贼寇盗匪已被刘表彻底肃清,于是他开始在各郡开馆立学,博求儒士,使得荆州内的学堂馆所的规模和制度远远超过了一般州郡学府的范畴,简直可以看成是洛阳太学的南迁。
  如果抛开其他不论,刘表在荆州奉行中庸之道,治理内部,大兴教育的做法,其实与刘和在幽州的行事其实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
  刘和这些年尽力保持幽州内部的稳定,尽量减少从幽州内部征召士兵和徭役的数量,还亲自参与了创办燕京大学和幽燕学馆等教育机构,一方面保证让幽州老百姓有饭吃,另一方面保证能让他们受到教化,只要长期坚持下去,幽州的实力必然会持续增长,并且源源不断地向刘和输送财富与人才。
  只是,荆州与幽州还有许多不能并论的地方,幽州如今已经扫清了周边的威胁,并且推行的并非独尊儒术的那一套,而荆州则是处于列强环伺的不利局面,刘表精心营造的安定平稳局面,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轻易打破。
  这不,当简风尘仆仆地赶到襄阳时,荆州的局势马上就要变化了。


第四零三章 谁是赢家(上)
  简雍是刘备的地道同乡,出身冀州涿郡,很早的时候便跟在了刘备身后,一直心甘情愿地为刘备所驱使,就算是在刘备最低落的时候,也不曾离开他。
  简雍这个人,很擅长辩论和议事,他的性格简单直接,说话做事常常不拘小节,就算是当着刘备的面,也是伸足侧身,不注意行仪威严,怎么坐着舒坦就怎么来。有次遇上大旱,刘备担心粮食不够用,便下达了禁酒令,如果民间私自酿酒的话,就会有罪。后来下面办事的官吏从百姓家中搜出了酿酒的器具,纷纷议论是否要将这些家中藏着酿酒器具的百姓以违反禁令惩处。简雍反对这种做法,他与刘备一同游览时看见一对男女正好从面前走过,便对刘备说:“他们就要行淫了,为何不将他们抓起来?”刘备觉得荒诞,便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行淫呢?”简雍一脸认真地回答:“这两人身上长着可以行淫的器具,就像是在民家搜得酿酒器具一样。”刘备听罢大笑,于是下令放了私藏酿酒器的百姓。
  就是这样一个直爽幽默的人,这次来到襄阳,却是带着刘备所有的希望和寄托。
  简雍知道刘表跟袁绍有同样的毛病,就是喜欢以貌取人,所以进入襄阳城后,没有急着去镇南将军府上投递名帖,而是找了一处靠近将军府的客栈,然后花钱买了一身新衣,在客栈里面洗漱打扮得干净一新,接下来先去拜访了刘表的从事中郎刘先,再由刘先引荐,这才见到了正主刘表。
  刘表虽然骨子里面孤傲,但待人接物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他对简雍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然后还嘘寒问暖一番,接下来才问到了正题。
  刘表说:“听闻玄德自徐州之战后,率领部属独入豫州,在汝南清剿匪寇,恢复秩序,维持民生,实乃真心实意做事之人。这次宪和先生前来襄阳,所为何事?”
  到底是文化人啊,只是为了说一句你来找我干什么,前面都要铺垫那么老长的一段话,而且还是称赞刘备的,让人听了觉得很是舒服受用。
  简雍虽然能换一身干净衣服,但却改不了说话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张口就道:“简某此来,是要向使君大人报告一桩不利于荆州的祸事!”
  刘表闻言,稍稍色变。“不利于荆州的祸事?还请宪和先生把话说明。”
  简雍于是将曹操准备攻略豫州,并将黄巾祸水向荆州引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刘表。当然了,简雍也不会向刘表说出全部的实话,比如曹操有意借此机会将刘备送进荆州的事情。
  那么,刘备特意让简雍跑到襄阳来向刘表打这个小报告,又是打得什么主意呢?他就不怕刘表提前知道了消息之后,将军队部署在颍川至江夏之间,堵住了自己进入荆州的道路?
  刘备当然怕刘表拦路,但他更怕被曹操卖了还帮着曹操数钱!虽然刘晔来时说得好听,但这些话都上不了台面,不像公布于众的盟约,没有什么约束力,万一曹操派人来跟刘表商量一番,然后趁着清剿汝南黄巾的机会与刘表两家合起伙来将刘备给解决了,到时候刘备可真是上天无梯,入地无门了。
  刘备作为弱小的势力,在大佬们神仙打架的时候,是最容易遭受灭顶之灾的,这也是乱世生存的丛林法则。单福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因此不管曹操有没有解决掉刘备的心思,单福都建议刘备果断向刘表示好,挑起刘表与曹操之间的冲突,这样才便于刘备接下来浑水摸鱼。
  单福给刘备分析过,若是刘表相信了简雍的话,调集军队堵在汝南和颍川的西边,刘备便可以要求曹操先提自己解决了进入荆州的障碍,否则刘备便赖在汝南不挪窝。如果曹操真的有心帮刘备进入荆州,他就要得想出办法;如果曹操只是嘴上说一说,那么责任不在刘备,曹操也不好立即就向刘备动手。
  退一步讲,就算曹操还是要对刘备动手,但因为刘备事先向刘表卖了这份人情,到时候也就不用担心遭受刘备与刘表的两面夹击,可以凭借汝南附近的地形,将何以、何曼这些大股的黄巾势力组织起来,一起跟曹操周旋。
  再退一步讲,如果最终刘备联合汝南各地黄巾势力依然难以抵挡曹操的大军,到时候一无所有的刘备完全可以央求刘表收留,情形比之当初从徐州离开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上面的分析,是单福基于刘表获悉曹操的企图之后派兵堵住汝南通往荆州的道路得来的,也是形势对刘备最不利的一种。除此之外,单福还分析到刘表若是不相信简雍的话,或者并不在乎黄巾乱民流窜到荆州境内,那么他很可能不会大量调动兵马,只是让紧邻幽州的各郡提前防备。
  如果面临这种情形,刘备可以让刘辟和龚都假装反水,然后带着他们的部下直接突入南阳境内,接着气急败坏的刘备便率领兵马“追杀”刘辟、龚都进入南阳,双方经过一番“浴血大战”之后,刘辟和龚都终于被消灭,这时候刘备的老巢汝南又被趁虚而来的曹操占了,刘表看在刘备替他帮忙的份上,怎么也要给刘备安排一块落脚之地吧?
  正因为有了单福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谋算,所以简雍来见刘表时才会表现的底气十足,丝毫不担心刘表听了之后信还是不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因为对他而言,只要把话给刘表带到,主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不过是看能不能锦上添花,促进刘备与刘表之间的关系亲近一些。
  刘表听了简雍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并不如何吃惊,略作思索之后,自语说道:“曹孟德还真是一刻也不愿等啊,这就要急着对豫州下手了么?万一长安有变,他还顾得过来么?”
  简雍有点听不懂刘表后一句话透露的意思,但他从刘表前一句话里却是明白无误地听出了刘表对于曹操攻占豫州其实早有预料。因为摸不准刘表的心思,简雍索性闭口不言。
  “宪和先生,玄德的这番好意,某已心领了。汝南黄巾之事,本侯自会与手下商议。你回去之后告诉他一声,日后若是无处可去,不妨来荆州。刘某与玄德皆为刘姓后人,理当拉扯扶持一把。”刘表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使上了官场上惯用的拖字诀。
  “在下替玄德谢过使君高义!”简雍心中大喜,退出镇南将军府。
  简雍走后,刘表让人将自己的心腹蒯越、蔡瑁和外甥张允喊来,将方才简雍说过的话转述给他们。
  蔡瑁立即建议刘表说:“主公,这正是我们进入汝南的大好机会!曹操可以打着清除黄巾乱匪的旗号进入汝南,我们同样可以!既然刘玄德派人前来告密,那就说明他对曹操很是忌惮,不如劝他转投荆州,与我们在汝南里应外合,抢先一步拿下汝南!”
  后世关于蔡瑁的记载,以负面居多,将蔡瑁刻画成了依靠裙带关系上位,性格骄傲自大,擅自插手刘表继承人的反面形象。实际上,蔡瑁是有真本事的,他作为刘表最倚重的一员大将,在刘表单骑入荆州之后,为刘表的上位和地位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
  蔡瑁出身襄阳蔡州,为汉末荆州名族蔡讽之子,蔡瑁的姑母是太尉张温之妻,蔡瑁的大姐嫁给了襄阳名士黄承彦,而黄承彦便是后来诸葛亮的老丈人,黄月英的老爹。蔡瑁的二姐嫁给了刘表成为继室,是在刘表来了荆州,他的正室夫人陈氏去世之后。也就是说,后人抹黑蔡瑁因为占着是刘表小舅子的光才得以上位的说法纯粹就是胡扯,真实的情况是刘表借助于蔡瑁和蒯越等家族在荆州的地位,这才在荆州稳住了根基。
  还有一桩冤案,也是后人看轻蔡瑁的原因。某罗的演义之中写蔡瑁为了扶持自己姐姐蔡氏亲生的儿子刘琮接替刘表,故意为难刘表的长子刘琦,甚至在刘表患病不能理事的时候,竟然伙同张允等人将从江夏赶回来探望刘表的刘琦拒之门外。实际上,刘琦和刘琮皆为刘表原配陈氏所生,而蔡瑁的二姐所生的儿子为庶出,名字叫做刘修,根本就没有参与到争夺荆州的事件中来!
  蔡瑁是刘表的小舅子,张允是刘表的亲外甥,这两个人包括蒯越等刘表心腹为何要拥立年幼不懂事的刘琮,却不愿意拥立刘表的长子刘琦呢?根本原因还是年纪越小的接班人,越容易被操控,当时刘琦明显跟心怀不轨的刘备走得太近,而蔡瑁和张允等人看清了天下形势,知道刘表一死,曹操必然要大举南下占领荆州,蔡瑁和张允等人不愿意陪着刘备这个野心家继续打内战,想归顺曹操,所以就极力的排挤刘琦,扶持刘琮。
  如果站在荆州百姓的角度来思考的话,蔡瑁、张允等人愿意向曹操投降并非什么坏事,反倒是野心家刘备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到处煽风点火才是罪魁祸首!难道说在刘备治下当个老百姓,日子要比在曹操治下日子更好过么?为了一个所谓的恢复汉室,就可以置千万百姓和士兵的生命于不顾么?如果不是汉末的野心家太多,心里都装着一个自己的主张,让曹操早一点统一天下,或许还能给汉人保留一些底蕴和元气,也不至于后来五胡乱华的时候,汉人差点被杀得绝了种……
  刘表听了军师蔡瑁的提议,心中有些意动,便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蒯越。
  蒯越便是当初向刘表进献了“臼犯之谋”,然后与庞季一起进入襄阳劝降了反贼头领张虎和陈生的牛人,如今是刘表的主簿,替刘表掌管着文书。


第四零四章 谁是赢家(中)
  蒯越是蒯良的族弟,两人同为刘表掌控荆州的重要心腹,在镇南将军府中的地位都不低。不过,蒯良的长处在于内政,而蒯越则是精通权谋。刘表来了荆州之后,许多的行动都是蔡瑁和蒯越替刘表出谋划策,这次同样如此。
  蒯越并不怎么同意蔡瑁的主张,他认为豫州是一块是非之地,而汝南更是这块是非之地的冲突中心。
  曹操出兵豫州,那是因为他头上顶着征东将军的名号,可以对徐州、豫州和扬州的事情进行插手,但刘表却是镇南将军,朝廷下达的委任命令是督荆、交、扬三州之事。就像上次刘表对长沙太守孙坚用兵,就属于名正言顺,事后也听见有人出语质疑和反对,更没有人替孙坚父子“仗义执言”。但是这次刘表若是采纳了蔡瑁的激进提议,发兵汝南,兖州的曹操和扬州的袁术必然是要责难的,甚至徐州的卢植都有可能发声。
  蒯越不想直接驳斥蔡瑁,把两人的关系搞僵,因此刻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拖了一会之后,这才对刘表说道:“德珪(蔡瑁字)的提议很好,应当速速调集兵马,抢在曹操动手之前,将汝南全境都占了下来。只要有了汝南这块跳板,日后向北攻略兖州,向南攻略扬州和徐州,都会容易许多!”
  尼玛,蒯越这家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是在撺掇刘表跟曹操、袁术,甚至是卢植同时开战啊!汝南要是真的这么好占,曹操和袁术都不是傻子,为什么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动手,还不是想在兖州、扬州和荆州之间留下一块缓冲地带,以免三家早早的对在一起,赤膊相见。
  刘表刚刚被蔡瑁鼓动起来的那点小心思,被蒯越这番更加激进的提议彻底惊醒,他吓出一声冷汗,急忙摆手说道:“某拥荆州一州之地,尚且觉得难以治理,哪里还敢奢望荆州之外?德珪和异度休要再提出兵汝南的话,还是要立足荆州本土,再做计议!”
  刘表彻底否定了蔡瑁和蒯越的激进提议,蔡瑁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固执己见,而蒯越心里本来就不想让刘表插足汝南,于是大家开动脑筋,再想其他对策。
  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张允,忽然开口说道:“既然不能派兵去汝南,那就提前部署,将军队陈列在汝南通往荆州的各条道路上,逼着汝南境内的黄巾流贼向东去,进入扬州祸害袁术!”
  刘表跟袁术的关系一直不好,两家明着暗着交手多次,长沙孙坚父子便是因为跟袁术走得太近,所以惹毛了刘表,这才被刘表派大军从荆州撵了出去。张允是刘表的外甥,对于刘表的心思比别人更加了解,所以提出了这个“损人利己”的主意。
  张允这个提议,咋听之下,确实不错,但是蒯越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还是觉得不妥当。蒯越为了蔡瑁的面子,反对的时候需要注意方式和分寸,但对于张允这个晚辈,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蒯越摇头说道:“此策不妥。若是提前在汝南以西布置重兵,等于是告诉曹操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阴谋,这样就是出卖了刘玄德,他必然会对使君心生嫌隙,今后再也不肯向荆州传递消息。”
  张允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刘备不过丧家之犬尔,就算恶了他,又能怎地?”
  “刘备虽然势弱,但他若是倒向扬州袁术,率领兵马将汝南通往寿春方向的道路截断,到时候曹操大军南下,将汝南境内的黄巾势力扫清之后,就会与荆州的部队直接对上,万一双方发生冲突,一场无谓的大仗或许就会爆发,今后使君与曹操之间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大,却是白白便宜了扬州的袁术!”
  张允拿扬州袁术说事,意图打动刘表,蒯越此时也拿扬州袁术说事,却是在反对张允的提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刘表显得有些烦躁,于是直接问蒯越说:“以异度之见,该如何应对?”
  蒯越成竹在胸,一脸自信地说道:“使君常常为盘踞在丹水至南乡一带的刘和爪牙所扰,这次何不在南阳与汝南交界的地方打开一道口子,放汝南那些黄巾贼民流窜进入南阳郡的西北,与丹水附近的那伙恶徒拼个两败俱伤?至于汝南刘备,使君不妨进一步拉拢他,将荆州实际控制的颍川西南部和南阳郡治下的鲁阳、叶县划给他,也算是给了他一块栖身之地。刘备如果不愿意向曹操让出已经占据了的汝南几座县城,便由着他跟曹操在汝南交战,我们大可作壁上观。刘备若是愿意将人马撤到颍川与南阳毗邻的昆阳至鲁阳一带,今后正好可以替荆州抵挡着曹操。”
  到底是玩阴谋的高手,蒯越一出主意,竟然是将刘备、曹操甚至是刘和一起都算计了进去。
  刘表见蔡瑁和张允听了蒯越的对策也是频频点头,便说道:“异度出的好计策,明日我便告诉简雍,让他速速返回平舆通知刘备做好准备。”
  第二日,刘表接见简雍,告诉简雍他为了感谢刘备的好意,愿意将自己控制的颍川西南部五个县和隶属南阳郡的鲁阳县和叶县一起交给刘备,并且今后还会向刘备提供兵马粮草,帮助刘备一起抵抗来自兖州曹操的压力。刘表这番话听起来确实不错,至少是出乎了简雍的预料,只是他有些搞不懂刘表为何要故意放黄巾乱民进入南阳,难道是跟南阳人有仇么?
  当简雍揣着疑惑上路返回平舆时,距离襄阳城三百里外的三户亭,屈家堡老家主屈林刚刚收到孙子屈蒙从洛阳派人传回来的密信。
  “蒙儿为何让我们尽力在南阳一带寻找这个名叫魏延的人呢?难道此人便像当初的李正方,有着一身不为人知的本领?”屈林手捏孙子的亲笔书信,喃喃自语。
  “父亲,蒙儿在信里反复提醒,说长安方向恐有剧变,让我们做好准备,防止张济叔侄在兵败之后从武关窜入南阳,只是以我们现在掌握的力量,又如何阻挡得了张济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西凉强兵呢?”屈蒙的父亲屈永出语打断了老爷子的思考。
  “此事不必过于担忧,不论是谁控制了南阳,我们只需牢牢将三户亭和丰乡城两处据点握在手中即可,就算他们要丹阳城,要南乡城,危急关头,不妨先让出去就好。我们只需要再咬牙坚持几年,等到大公子从幽州南下之时,便是我屈家一飞冲天之日!”
  老爷子虽然年近七旬,但这几年因为家族傍上了强势崛起的刘虞父子,所以心情格外爽朗,看样子活到八十开外都有可能。
  “派出族内所有头脑机灵的年轻人,在南阳郡内寻找这个叫做魏延的年轻人,一旦发现,务必将其引到三户亭来,老夫亲自接待。蒙儿特意交待的事情,务必要尽速办好了。切记,要对出外的族人特别交待,那魏延可能是武艺高超之辈,千万不能采用威逼的手段,以免吃亏!”
  屈家老爷子发下话来,屈家三处坞堡内顿时精英尽出,向着南阳郡内各县而去。
  屈蒙拖家族寻找魏延,自然是出自远在蓟城的刘和授意。刘和只记得魏延出身于南阳郡,至于具体的县乡却是无从想起。按照刘和的推算,魏延此时的年纪应该不满二十岁,而历史上的魏延在刘备阵营内崭露头角已是十几年之后刘备入蜀的时候,那时候魏延只不过是刘备的一个部曲,跟关羽、张飞、赵云、陈到这些将领差了好几条街。
  自从刘和接到长安乱象已生的警讯之后,他便有些担心孤悬在南阳境内的三户亭根据地的安危,而三户亭此时偏偏没有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将领,李严自然不可能放下洛阳那一大摊事情返回三户亭,而屈蒙、陈贵和邓海等人也是要守卫洛阳。正当刘和为此事揪心的时候,脑中忽然想起了南阳魏延,所以便让人传书给屈蒙,让屈家迅速找到魏延,并且将魏延拉近自己的阵营里来。
  魏延后脑勺上究竟有没有长着一块反骨,刘和不知道,但刘和知道像魏延这种一流人才不管是进入哪一方阵营,迟早都要露出锋芒,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早早地拉进自己的阵营,精心加以培养,然后担起重任。就像被刘和挖掘出来的孙礼和徐晃,现在不就是独当一面,让刘和十分的放心么?
  简雍还未返回平舆,从平舆离开的刘晔却是带着好消息返回了昌邑。曹操得知刘备不敢梗着脖子跟自己硬顶,心情大好,于是交待专门负责军需后勤的老伙计任峻,让他派人向刘备送去一些粮草和兵器,也算是给刘备离开汝南备了一份程仪。
  老曹却是不知道刘备自从得了单福之后,已非当初寄身徐州时的那个可怜虫,这次有单福替刘备出谋划策,老曹的汝南之行只怕还要生出许多的变数来,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结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第四零五章 谁是赢家(下)
  任峻是曹操的铁杆追随者,当年他为了支持曹操的军阀大业,亲自征集宗族以及宾客家兵数百人,一起投奔了当时还是奋武将军的曹操。曹操非常高兴,立即上表任峻为骑都尉,并将他的从妹嫁给了任峻,一直对他格外的信任。
  无论哪个时代,管理大军后勤军需的差事都是肥缺,曹操每次出征,都让任峻守在后方,给自己的军队提供后勤供给,而任峻总是能以大局为重,不仅任劳任怨,而且从不贪墨和营私。这几年,曹操让任峻协助枣祗在兖州屯田,任峻干的有声有色,将各地的粮仓全都装的满满登登。
  对于曹操的命令,任峻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曹操说让他赶紧给刘备准备一些粮草和兵甲,任峻马上就抓落实,没过几天更是亲自率领辎重队伍,将这批支援刘备的物资运送到了距离平舆最近的临颍城内,只待刘备派人前来交接。
  临颍位于颖水上游颍川境内,靠近汝南郡的西北角,是曹操目前控制的颍川东北部最边缘的一个县。从临颍到平舆,不过二百来里路程,刘备若是能够保证船队在颖水的安全,完全可以派人从临颍出发,沿着颖水一路抵达南顿,再从南顿上岸走陆路运回这批物资。
  只是,当任峻派人前来通知刘备前去领取这批物资时,刘备却有些犹豫了。
  简雍已经从襄阳顺利回到了平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刘备没有想到的好消息。刘表竟然愿意放黄巾乱民进入南阳,而且愿意为刘备提供栖身之地和粮草支援,刘备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开始变成香饽饽了?
  单福似乎对刘表的成见很大,他对于刘表这番示好刘备的举动抱有极大的疑心,单福能看出来刘表意图将刘备放在荆州与兖州之间充当缓冲的意图,但却想不通刘表为何要坐视汝南的黄巾流民涌入南阳。刘表这次祸水西引的做法在没有最终达成之前,就算是单福智谋过人,也是无法真正的看穿。
  刘备处于弱势的一方,该用的计谋已经都用上了,此时再想改变大局面已是无力,他与单福商议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将现在占据的平舆附近的地盘让给曹操。在刘备看来,曹操亲自率军进汝南,如果连汝南的治所平舆都没有占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与其等着曹黑子亲率大军来赶人,不如早作准备,尽快去鲁阳那边建立新的根据地。
  单福也想不出更加巧妙的应对策略,于是提议刘备尽快派人前往颍川与刘表的手下接洽,尽早将刘表控制的颍川地盘接手。只要颍川那边一切顺利,那就证明刘表没有跟曹操联手,等到曹操率军赶来之前,刘备还能有充裕的时间进行一次大搬家。当然了,如果结交顺利,刘备也就不必动用人马前往临颍去接收任峻送来的那批物资,刘备完全可以让人从距离临颍最近的襄城前去接收,然后将这些物资运到鲁阳囤积起来,为以后发展壮大暗中积蓄力量。
  刘备于是派出手下孙乾和陈到两人赶至颍川,与刘表部署在颍川那边的人马取得联系,商讨如何交接的事情。
  就在刘备这边动作起来的时候,寿春城内接到黄邵密报的袁术也有了动作。袁术对于曹黑子这次想独吞汝南的做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袁术的老家便在汝南的汝阳,虽说他已经将族人全都接到了寿春,可若是老家被曹操占了,脸上终究是无光。再者说了,就算不顾面子,可曹操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将大军开到袁术的眼皮子底下,这也太不拿他这个左将军当回事情了吧?袁术想到自己虽然在徐州新败,可以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曹操这次忽然对汝南动手,分明就是觉得他现在没有能力威胁到汝南,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做法,让袁术十分恼火。
  袁术的好兄弟袁胤便向袁术建议,曹操派兵向南来占袁家的老家汝阳,咱们也可以派兵向北去占曹操的老家谯县呀!袁术一想,觉得还真就是这样,汝阳位于汝南的西北角,距离兖州很近,距离寿春很远,袁术的军队不好动手,可曹操的老家谯县却是在沛郡境内,袁术只需给驻守在沛郡南部的部队下道命令,不出三日,他的手下就能赶到谯县。
  袁术从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所以立即给驻守在沛郡郸县一带的大将陆勉下达命令,只要接到曹操率军进入汝南的消息,陆勉便立即带着部队干到谯县去,将谯县捏在手里。
  有过了几日,曹操在昌邑正式誓师,对外宣布要扫尽豫州境内各种乱匪,还豫州百姓一片朗朗天空。曹操委任大将夏侯惇为左路两万军队的统领,从陈留方向进入颍川,再从颍川进入汝南西北;委任大将夏侯渊为右路两万军队的统领,从山阳方向进入沛郡,再从沛郡直插汝南的东北。曹操本人则亲率三万兵马位于中路,直接从昌邑开赴陈郡,再从陈郡直捣汝南的中部。
  曹操这次为了豫州剩下的不足五成地盘,竟然出动了整整七万兵马,这动静确实搞得有点大了。外人却是不知道曹操这么做,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实际上,属于曹操的嫡系部队,这次出动的不足三成,而其余的士兵,都是曹操从徐州返回兖州之后招募的,这些士兵从军时间有的还不到一年,实战经验更是等于零,曹操为了提升这些新部队的战力,所以便想出了通过清剿汝南黄巾来锻炼士兵的主意,因此才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这几年托枣祗和任峻的功劳,兖州存粮年年渐长,曹操不想让自己屯田得来的粮食堆在仓库里面霉烂,所以索性豁出去奢侈一把,将所有的新兵都带了出来。
  曹操出兵的消息传到平舆,刘备一面派人前去通知何仪、何曼和黄邵早做准备,一面组织手下开始向叶县附近转移物资。提前赶到颍川的孙乾和陈到,已经与刘表的手下取得联系,那边同意先将最靠近曹操实际控制地盘的襄城交给刘备。襄城不是襄阳城,而是位于颍川中部修筑在汝水和颖水之间的一座城池,这里也是刘表实际控制地盘的最北端。
  孙乾拿着刘备的信物前往临颍与任峻留下看守物资的人交涉,那边于是放行,让孙乾带着人马将曹操支援给刘备的物资全都运走。任峻本人因为急着赶回去替曹操的大军筹备军需物资,前几日便已离开了临颍。任峻走时特意对下面办事的人交代过,若是刘备派出的人来临颍领取物资,只要验明身份,不可故意刁难和拖延。任峻这种办事扎实的风格,放在后世绝对是个好干部,只可惜有时候太积极认真了,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世事无常,谁知道刘备拿了曹操送得这些军需物资,会不会转头就与刘表合起伙来对付曹操呢?
  何仪、何曼两个黄巾头子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即使两次接到刘备的警告,明知道曹操三路大军进入了豫州,依然不肯挪窝。既然这哥俩不肯挪窝,那就只好留下来给曹操当陪练了。黄邵因为有袁术暗中撑腰,胆气比何仪、何曼还壮,当他听说曹操已经率军南下时,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是趁着刘备忙着向西转移的时候,一口气将紧邻扬州的富波、原鹿和期思三县都占了下来。
  半个月后,夏侯渊率领的兖州左路军先一步进入汝南西北,虽然他率领的部队一大半都是缺乏实战经验的新兵,但在对上沿路的黄巾势力时,依然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通过系统训练和严明军纪约束出来的部队,哪怕全是新兵,也非泥腿子出身的黄巾农军可以抵挡的。
  刘备为了弄清刘表放黄巾流民入境的真实意图,不惜让刘辟假装反水,带着四千多手下先于其他黄巾势力从中阳山附近进入了南阳境内。只是令刘辟没有想到的是,南阳郡其实是一块好进难处的坑爹地方,他带着手下从中阳山流窜进入舞阴之后,就发现在舞阴的北面有刘表部将邓济和黄射率领两万大军守在宛县附近,而在舞阴的北面和南面也有荆州军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头皮发麻的刘辟只能沿着刘表预留的通道向西“逃亡”,而他这一逃,便再也没有机会与刘备重逢了。
  曹操亲率中路三万大军将陈郡境内的黄巾势力清扫干净时,刘备也将平舆城从内到外清理了一遍,曹操的清扫是为了除恶务尽,而刘备的清理则是不想给即将到来的曹操留下半点家当。
  当夏侯渊率军从召陵方向逼近定颖时,终于遭遇了进入豫州以来最为激烈的抵抗,何仪带领一万多手下在黑闾涧附近与夏侯渊的部队展开战斗。这一战出乎了夏侯渊的预料,竟然足足打了三天,才将何仪率领的部队打散,却是没有能够捉到罪魁祸首何仪。
  类似的情况也被率军从陈郡进入南顿的曹操遇上,何曼的老巢便在南顿一带,他本来想凭借自己熟悉附近地形的优势打一场伏击战,奈何他的战术是对的,但他手下那些组织纪律欠缺的大小头领根本无法领会何曼的意图,所以一场伏击战最终打成了遭遇战。
  老曹中军帐内有李通和乐进两员智勇双全的骁将,而老曹本身就是靠着对付几十万青州黄巾军发家的,所以面对何曼率领的这些乌合之众,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解决了战斗。
  何曼被乐进阵前斩杀,一万多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全都成了俘虏。
  曹操这一仗大获全胜,然后再无黄巾势力阻挡他向南的脚步,三日后曹操率军进驻汝南治所平舆。


第四零六章 虎痴许褚
  当曹操迈步走进平舆的官署时,还不忘夸赞了刘备几句。
  “刘玄德做事,到底还算明白,知道本将军要亲来平舆,便将这官署内外打扫干净,临走之前还贴上了封条。”
  跟在曹操身后的主记刘晔可没有好心情,距离他上次来平舆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等他再来此地时,竟然发现整座平舆城仿佛是被人用舌头仔细舔过一般干净,而城内的府库中更是干净的连耗子也不愿意呆。这刘备做事,也他么的太抠门了吧?
  曹操率军进驻平舆之后,便不再急于继续向南推进,而是在平舆等候左右两路部队的消息。
  不久之后,夏侯渊率军进驻濯阳,距离曹操中军位置只有一百二十里远。但是,从沛郡方向挺进汝南的夏侯惇右军却遇到了状况,本来按照行军路线,夏侯惇在经过沛郡时会顺道将谯县拿下,结果袁术的部将陆勉抢先一步,竟然于数天之前将谯县占了下来。
  这谯县不仅是曹操的老家,同样是夏侯惇的老家,现在却被袁术的手下陆勉给占了,夏侯惇岂能心甘?他一面派人进城威胁陆勉,要求陆勉立即率军撤出谯县,一面派人给曹操送信,请示曹操若是陆勉不撤出谯县,是否要对陆勉发起强攻。
  曹操收到夏侯惇的急报时,原本占了平舆的好心情败坏殆尽,他给驻守濯阳的夏侯渊下令,让其率军继续向南扫荡,而他本人则率领中军兵马立即离开平舆,向着黄邵盘踞的汝阴一带进发。曹操的意图是先将汝南东部的黄巾势力扫平,然后返身北上与受阻于谯县的夏侯惇对陆勉占据的谯县南北夹击,将陆勉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打回原型。
  曹操率军走到固始附近时,遭到了黄邵部下的骚扰和袭击,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先锋乐进怒发冲冠,向曹操请命,愿意率领军中三千百战精锐奔袭平舆,斩下贼酋黄邵的头颅。曹操也是对黄邵恨之入骨,便同意了乐进的请求。
  乐进在“五子良将”中排名第二,紧随张辽之后,还在于禁、张郃和徐晃之前,他以胆识英烈最早投奔曹操,随曹操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
  历史上,乐进曾随曹操抗击袁绍于官渡,奋勇力战,阵斩袁绍部将淳于琼。后来他又随曹操进击袁谭、袁尚于黎阳,斩其大将严敬。再后来,乐进进击黄巾、雍奴、管承,皆大破之。他还平荆州,留屯襄阳,进击关羽、苏非等人,又从曹操征孙权,曹操回师后,留乐进与张辽、李典屯于合肥。
  虽然后世关于乐进个人武力值高低的问题争论不休,但毫无疑问的是乐进绝对是一个非常凶悍的带兵将领,连张郃、徐晃这样的猛人都要排在他的后面,足以证明他立下了怎样显赫的战功。
  却说乐进领着三千精兵离开固始之后,便让士兵们换上了缴获的何曼手下服饰,将部队扮成一支溃散逃亡的黄巾势力,然后顺着颖水向下游的汝阴方向靠拢。曹操为了掩护乐进的行踪,也从固始出发继续向汝阴逼近,但却将行军速度降到原来的一半。黄邵没有识破曹操的奇袭之计,仍然将注意力放在曹操的主力身上。
  四天之后的夜里,乐进带着手下忽然袭击了汝阴。混乱之中,乐进带着亲兵卫队冲进黄邵的老巢,一刀砍下了黄邵的脑袋。黄邵一死,盘踞汝阴的黄巾军作鸟兽散,纷纷向富波方向逃去。
  曹操顺利夺下汝阴之后,距离寿春不到两百里,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袁术,曹操并未在汝阴久留,而是立即带着部队向汝南紧邻谯县的城父县赶了过去。
  连日的行军使得曹操麾下士兵备感疲乏,等到部队抵达濄水南岸时,曹操下让部队休整,同时派人四处查探,与谯县以北的夏侯惇取得联系。
  不久之后,谯县城内的陆勉收到了曹操从南逼近的消息,他担心受到曹操与夏侯惇的两面夹击,便在谯县境内四处抓捕壮丁帮他修筑壕沟、加固城墙,结果却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原来在谯县附近的许家庄住着一对十分厉害的兄弟,哥哥名叫许定、兄弟名叫许褚,却是远近闻名的惹不得。陆勉的手下着急抓够民壮返回城内交差,事先也没打听一下,竟然要闯进许家庄内抓人,结果前来抓丁的三百人全都交待在了许家坞堡外面,仅有几个腿脚利索的连滚带爬返回城内向陆勉报丧。
  却说这许家兄弟当初曾经率领族内男丁对抗过汝南葛陂贼兵万余人的围攻,当时许褚和许定寡不敌众,战得精疲力尽,箭矢也用完了,便下令男女都去找大石来砸贼。当贼兵冲上来时,许褚便站在坞堡顶上用飞石投掷,逼得贼兵不敢靠近。直到粮食将尽之时,许褚才假意与葛陂贼请和,商量着用坞堡内的牛来向贼兵换取食物。
  当贼兵把牛迁走之后不久,那些牛竟然自己又跑了回来,许褚便冲到阵前,当着贼兵的面拽着大牯牛的尾巴行走了百余步。围攻许家堡的贼兵见到许褚这一身惊人的蛮力之后,吓破了胆子,不敢再来取牛。从此以后,附近的贼兵听到许褚的名字之后都感到畏惧,再也没有不开眼的敢来许家庄惹事。
  陆勉得知派出城外抓丁的一支小队竟然在许家庄全军覆灭,当时就怒火中烧,于是亲自率领五千士兵连夜围住了许家坞堡,发誓要将堡内所有人屠尽,为死去的手下报仇。
  许家坞堡的人当年曾经面对过上万葛陂贼的围攻,如今见到袁军兵围坞堡之后,并不觉得如何恐惧,反正大家只要明白一个道理就行了。
  堡在则人在,堡破则人亡。
  陆勉指挥士兵对许家坞堡发起猛攻,一天下来虽然杀伤了堡内青壮数百人,但己方也是损失不少,竟然没有讨到一丝便宜。急火攻心的陆勉返回城内调集各种攻城所用的器械,准备来日再攻许家坞堡。
  或许是天不绝许家堡,正当陆勉率军卷土重来时,曹操和夏侯惇两路大军一起发动,对谯县开始进攻。
  陆勉借助谯县城墙的掩护,守了三日。许家堡内许褚兄弟两个听说曹操率军来攻陆勉,于是亲自前往请战,愿助曹操打开谯县的城门。
  曹操听说了许家堡的英勇事迹之后,对许褚哥俩十分喜欢,有意将其招揽到自己帐前效力。他让人将许褚兄弟两人领到帐中,然后面带期待问二人:“汝兄弟二人可愿入吾营中搏一份前程?”
  许褚回答:“若是将军准我亲手杀掉陆勉,某便愿意投军!”
  曹操犹豫片刻,不好立即答应许褚这个请求。曹操首先是个政客,其次才是统兵的将军,他知道在谯县杀掉陆勉其实不难,但杀了陆勉之后的事情就麻烦了。陆勉乃袁术手下四大将之一,其地位就像自己帐前的夏侯惇和曹仁,若是夏侯惇被袁术带着人围杀了,曹操绝对不可能再跟袁术结盟,而是反目成仇,不死不休。上次徐州抓到张勋之后,最终不也是释放完事,也是因为不敢把袁术往不死不休的局面上逼。
  曹操沉吟片刻,郑重说道:“本将军答应你的这个请求,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看如何?”
  “将军有什么条件?”
  “什么时候杀那陆勉,你需听从我的命令,不可擅自行事!”
  “好,某答应了!”
  曹操收得一对虎将,心中大慰,他让人立即搬来酒肉,为许褚兄弟两个接风。宴席上曹操屡屡示意手下将领向许褚和许定敬酒,最终几十名高低将领一起发力,才将这两个膀大腰圆的蛮牛兄弟灌醉。
  许褚和许定被人抬下去之后,曹操让人给谯县城内的陆勉下了最后通牒,表示自己可以放开一条道路,任凭陆勉带着所有的死伤士兵撤离谯县,在此期间曹军上下数万人绝对不会发动任何攻击。
  陆勉一直在等袁术派援军前来,可是左等右等却没有消息,他也知道曹操这次并不想对自己下死手,所以便答应了曹操,连夜从谯县撤回了郸县。
  第二天,等到许褚兄弟醒来时,陆勉早已率军走远,自然就没有机会亲手杀了这个仇人。
  曹操安慰许褚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你现在就杀了陆勉,必然会惹恼了寿春的袁术,等你随我的大军离开谯县之后,万一袁术派兵攻打你们许家坞堡,到时候许家堡内数千口岂不是都要因为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遭殃?”
  许褚听了曹操的话,低头不语。
  曹操又劝道:“本将军既然答应了你,日后必然会践诺,到时候别说是杀陆勉,就算你将他的主子袁术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许褚猛然抬头,眼中燃起熊熊的光芒。
  曹操如此重视许褚,盖因许褚与他是地道的同乡,在情感上天然亲近。曹操自信只要调教一段时间,这许家兄弟两个便会像夏侯兄弟一样对自己忠心耿耿,成为自己帐前两柄锋利的刀刃。


第四零七章 卖虎皮的魏延
  屈大壮原本是屈家堡的佃户,前几年作恶多端的景家和昭家被路过的刘公子解决了之后,他因为当时跟着做事,便被分到了几十亩田地,如今日子越过越舒坦,身份地位也在堡中渐长。
  这次受了族长所托,屈大壮和族内其他九十多个年轻精干的小伙子分头行动,或是三人一伙,或是两人一组,分散到南阳郡附近三十多个县里面,专门寻找一个名叫魏延,表字可能是文长的年轻人。
  临走之前,族长屈永再三给大家交代,他们走后家中的田地族内会派人照看,他们在外面的食住花销由族内承担,每个人临走之前先从族库中领取五贯钱,到时候花完了若是还没有找到人,族内会派出第二拨人赶来接替。
  屈大壮不知道族内为何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寻那个叫做魏延的人,但他知道既然族内不惜花费如此大的代价,那么这次要找的这个人一定很重要。为了确保分工明确,临走之前族长给每一组安排了一个县,大县去三人,小县去两人,屈大壮主动请缨,向屈永要了距离三户亭最远的平春。
  平春县位于南阳、江夏和汝南交界的地方,那种地方俗称为三不管,境内最是混乱,甚至还听说有黄巾余孽活动。屈大壮当初跟着刘大公子杀过人,所以练出了一身胆,他不怕危险,就怕魏延不在平春。
  族长也知道平春危险,所以特意给屈大壮多配了一个人,让他这个小组长身后可以跟着三个壮小伙,也算是小小的满足了一下屈大壮当头领的愿望。
  屈大壮当初曾经接受过刘大公子的几次教导,知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做一个计划出来,用幽州那位大公子的话说,叫做“谋定而后动”。屈大壮还听刘大公子说过一句俚语,叫做“搂草打兔子”,这句话的意思很浅显,当时他一听就明白了。
  这次屈大壮做的计划便充分吸收了“搂草打兔子”的经验,他先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横穿八个县的线路,然后满怀信心地带着自己的小队伍上路了。
  按照屈大壮的想法,反正从丹水前往平春的路途上要经过别的小队负责的地盘,如果能够既不耽误赶路,又顺路打听寻人,可不就是搂草打兔子么?谁也不知道那个叫魏延的家伙到底是在南阳郡的哪个县里面,又或者压根就不再南阳郡内,这一路上穿过八个县,在每个县城内转悠一圈,或许就被他碰上了呢?
  不得不说,老实憨厚的大壮兄弟现在学精了,已经将朴素的概率学知识运用到了实际的工作生活中来。
  屈大壮带着兄弟几个一路上穿县过乡,没到一处人烟密集的地方,就会四散开来打探一番,可惜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地图上被他做了标记的七个县已经走过了七个,依然没有发现魏延的影子。
  小伙伴们都有些泄气,懒洋洋地跟在大壮哥的后面,蔫头耷脑,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唉,大壮哥,我身上带的五贯钱都快花完了,咱们在外面还要呆多久啊?俺想媳妇了。”
  “山狗,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想媳妇!我给你说,这次只要咱们完成了任务,你就能挣到上等的水田十亩,等你回去之后,你那媳妇还不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唉,大壮哥,就你说的好听,这就剩下杏聚和平春两个地方了,谁知道能不能被咱们遇上呢?”
  几个家伙一路拌嘴,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县,终于到了他们主要负责的平春县。
  平春县城坐落在淮水上游,本来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世道还没有乱起来之前,因为这里沟通着南阳、江夏和汝南三郡,所以货物充足,商贾云集。如今因为汝南那边黄巾闹的太凶,这里便成了荆州官兵重点驻守巡视的地方,城内的景象大不如前。
  屈大壮老老实实地向守城门的士兵交了二十个铜钱,带着三个兄弟进了平春城,然后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落了脚。
  “山狗,你主要负责城西这一片。二蛋,你去城东。熊包子,你去城南。我去城北那边。记住了,一家一户地问过去,不要放过任何线索。”屈大壮麻利地给兄弟们分好工,然后出了客栈。
  平春城北有一片地方是附近乡民进城来售卖各种山货的集市,桐柏山就在平春城西南二十里外,常常有山中的猎户将扑捉到的山鸡、麂子、野兔拿到城里卖,偶尔也有厉害的猎户打到过老虎和黑熊,然后将整张的虎皮、熊皮,处理过的虎骨,还有熊掌等拿到集市上贩卖。能猎杀老虎和黑熊的猎户,绝对是身手高超的好汉,就算城内的兵丁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他们,免得哪天夜里被人摸黑射出的冷箭要了性命。
  这天一早,一个身形壮硕的年轻汉子便背着一张虎皮和一包虎骨来到了集市上,只见他长的浓眉大眼、嘴阔鼻挺,露在衣衫外的胳膊青筋凸起,腱子肉挤成一块一块,搭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这汉子寻到一处树桩,然后将卷起来的虎皮垂挂下来,接着又将清理干净的虎骨一根根摆放在虎皮下面,便盘膝坐在了虎皮旁边,也不出声叫卖,只待识货之人主动上前询价。
  旁边的商贩看了虎皮之后,不由得倒抽凉气。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说道:“天啦,居然是没有半分破损的完整虎皮!”
  “难道是一只病死的大虫,恰好被这汉子捡到了便宜?”
  “唉,要真是病死的大虫,那这虎骨就不值钱了。”
  “是呀,买虎骨回去的有钱人都是用来泡酒或者入药的,病死的老虎骨头不干净,晦气,没有几个人要。”
  盘膝而坐的汉子,对于人们这些议论置若罔闻,似乎毫不担心他的虎骨卖不出去。
  正在这时,却听一个粗壮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你们这帮没眼力的家伙,难道看不见虎皮头部眼眶那处隐约有血迹么?这只大虫生前是被箭只射进眼眶然后贯入头部毙命的,根本不可能是病死的!”
  出声说话的正是屈大壮,他刚刚从这边经过,见围了一圈人,也就凑上来看个热闹,然后听到众人议论,忍不住替卖虎皮虎骨的大汉分辨几句。屈家堡的位置紧靠山区,屈大壮在农闲时节每年都要随队伍进山训练几个月,所以听丰乡城那边的教头吹牛时说过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可以将箭矢射进野兽的眼眶里面,这样取到的兽皮就能卖到好价钱。
  盘膝而坐的大汉见来了识货的人,于是起身冲屈大壮抱拳行了一礼,招呼说道:“这位大哥,看你也是识货之人,不如买了我这张虎皮和这些虎骨吧,我急等钱用,可以便宜卖给你。”
  屈大壮心想自己这次来可不是替堡里面来采购的,寻人才是正事,便要推辞,可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堡内专门给人看外伤的那位老医者曾说过,虎骨可是治跌打损伤的上好药材,这次出来就算寻不到魏延,可要是将这些虎骨买回去,也算是为堡内做了点贡献吧?至于那张虎皮,不如替堡内买下来,等下次大公子莅临三户亭时,正好铺在榻上给他当坐垫!
  想到这些,屈大壮开口问道:“这位好汉子,不知你这虎皮和虎骨卖价几何?”
  “一口价,虎皮两百贯,虎骨八十贯!”
  “啊,竟然需要这么多钱?”屈大壮被吓了一跳。
  “嗨,你这汉子到底懂不懂啊?这可是上等的完整虎皮,要是放到宛城或者襄阳去卖,少说也得五百贯,人家要的可是一点也不贵!”
  “就是,兜里没钱就别在这里装财主,赶紧走人,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人群中刚才挨了屈大壮训斥的此时纷纷发出呛声。
  屈大壮咧嘴冲着卖虎皮的汉子憨憨一笑,然后解释说道:“俺叫屈大壮,是丹水那边的庄户,这次出门走的急,身上没有带这么多盘缠,不知好汉可否带着虎皮和虎骨随我走一趟,到时候再给你加二十贯,一起算作三百贯?”
  “呀,这厮竟然是三户亭那边的,咱们不要招惹他!”
  “丹水那边出刁民啊,这卖虎皮的可不敢跟着去,小心被人坑了!”
  正在人们众说纷纭的时候,卖虎皮的汉子把头一点,冲屈大壮说道:“好,这虎皮和虎骨便卖于你了!不过我现在着急用钱,你身上有多少钱,都先给我,剩下的等我忙完之后自会去三户亭向你讨要!”
  “呃,你先随我去客栈,我还有三个兄弟在城内,我们把身上的钱凑一凑,能有个十几二十贯。”屈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行,我这就随你过去!”那卖虎皮的汉子也不含糊,马上卷起虎皮,收拢虎骨,随屈大壮直奔客栈而去。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屈大壮便与卖虎皮的年轻汉子拉起了家常。
  “俺叫屈大壮,是三户亭屈家堡的庄户,还不知道兄弟你的名姓?”
  “鄙人魏文长,家住平春城郊外,家有双亲在堂,平时耕作为生,偶尔进山打猎贴补家用……”
  走在前面的屈大壮,刚刚听到“魏文长”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什么,可他忽然想起了族长屈永的那句话。“你们要去寻的这人,名为魏延,如果已经成年的话,表字叫做文长,不管你们遇到了魏延,还是魏文长,立即派人通知于我!”
  屈大壮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直勾勾地看着背着虎皮的汉子。“文长可是你的表字?”
  “对啊。”
  “你的本名可是叫做魏延?”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下轮到魏延吃惊了。


第四零八章 当黄巾遇上山匪
  当屈大壮确定了魏延的身份之后,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他,不想竟然在平春城内的集市上面遇到了魏延,有了这样一份功劳,回到三户亭之后,家族怎么也要提拔他进入议事会里面吧?
  屈大壮已经问清楚了,魏延今年刚满二十,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的父亲前些年去世,家中贫寒,他的母亲近日生了病,因此魏延着急在城内给母亲抓药回去医治,所以冒险入桐柏山射杀了一只猛虎,剥下虎皮,剔出虎骨,进城来卖。
  屈大壮跟魏延开玩笑说:“你就不怕我是故意报了一个假名假地方,然后拿了你的虎皮虎骨之后昧了下来?”
  魏延摇头,一脸肯定的说:“我会看人,屈大哥你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
  “那你听说过三户亭么?很多外县人都不敢去我们那里呢!”
  “三户亭自春秋时便已出名,那可是屈子后人聚集的地方,我读书时便听先生提起过。外县人不敢去你们那里,或许是因为前几年张勋被你们打跑的缘故。不过我可不会被吓到,到时候肯定是要去找你拿钱的!”
  “魏家兄弟放心,我屈大壮绝对不会短了你半枚钱,我这就让手下兄弟返回三户亭去拿钱,我本人随你回家,就住在你家!”屈大壮拍着胸脯向魏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跑路。
  “聊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屈大哥为何来平春城呢?”
  “呃,我是族内派出来专门收购各种药材的,你也知道,我们那边不太平,堡内有不少青壮都要拿起武器自卫,所以平日里要多备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屈大壮打蛇随棍上,没有告诉魏延来平春的真正目的。
  两人回到客栈等了一会之后,屈大壮的同伙山狗、二蛋、熊包子陆续返回。魏延只有一个,已经被屈大壮寻到了,其余哥仨自然是无功而返。
  屈大壮将三人拽进自己屋内,背着魏延一阵小声嘀咕,几个原本垂头丧气的家伙顿时眼冒绿光,比吃多了羊蛋还要兴奋。除了山狗,另外两人将身上还未用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屈大壮也将自己身上的钱取了出来,凑在一起总共是十七贯,其中有两贯是屈大壮从自己家里拿的,不然三个人最多有十五贯。
  屈大壮将十五贯钱给了魏延,自己和二蛋留了一贯,给了山狗和熊包子一贯,让他们赶紧回三户亭向族长屈永报告,请屈永派人送钱过来。随后,屈大壮和二蛋便陪着魏延在城内抓药,然后一起出城去了魏延家中。
  两个家伙倒也不讨魏家人嫌弃,因为他们住进魏家之后不是白吃白住,他俩将进山打柴,下河摸鱼,挑水做饭的事情全都包了,搞得魏延倒是很不好意思。魏延忙着侍奉照顾病中的母亲,正好缺人料理家务,而屈大壮和二蛋又属于那种自来熟,这欠账的和债主一家人竟然就这么愉快和谐地共处了下来。
  从平春来回三户亭一趟,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当山狗和熊包子背着虎骨发力朝家赶路的时候,刘辟已经领着手下数千兄弟逼近了南乡一带。
  刘辟实在是不想往西跑的,沿路所见的几座县城,随便哪一座都比当初他占据的濯阳城要繁华许多,只要带着兄弟们呼啦一下冲进去占了,那就是大鱼大肉的好生活。可惜沿路都有荆州的大军南北护送着他们,刘辟如果不想死得快,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西走。
  郦国城头,副将黄射对主将邓济说道:“邓将军,这伙黄巾贼兵已经渡过了均水,他们再向西去,就要到丹水那伙强人盘踞的地方了。”这黄射便是江夏太守,刘表麾下大将黄祖的儿子,而邓济则是刘表麾下位次比黄祖稍微靠后一些的另外一位主将。刘表手下带兵的将领如今有蔡瑁、张允、黄祖、文聘、邓济、吴巨、黄忠、霍笃、王威、刘磐、苏飞、韩晞、张虎、陈生、甘宁等人,这邓济能排在吴巨和黄忠等人前面,身份自然不低。
  邓济对黄射说道:“黄副将,我给你留下五千兵马留在郦国,负责监视这货贼兵,万万不可让其回头!”
  “邓将军且放心,末将定然不让汝南来的这群恶徒复渡均水!”
  酂县城头,霍笃对自己的兄弟霍峻说道:“仲邈(霍峻字),这次我将你从南郡带到这里,是想让你学习统兵作战的本领,接下来肯定还有不少零散的汝南黄巾会陆续抵达南乡那边,到时候你便带着族内的青壮前去与那些贼兵作战。”
  霍峻今年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霍笃是刘表来了荆州之后,在南郡招揽的部将,他曾在乡里召集家族武装数百人,响应刘表的号召,攻打盘踞在南郡泽乡附近的水贼。霍笃的弟弟霍峻少年时便有大志,熟读兵法战册,平时甚得兄长的喜欢,这次刘表调东霍笃来南阳对付汝南黄巾,他便将弟弟也一并带了出来,算是给霍峻提供一个历练的机会。
  黄巾头子刘辟被霍笃和邓济两路大军一路上南北夹着渡过了均水,当他得知南北两路荆州大军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催命一般跟着他时,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刘辟派出手下到前面去探路,不久之后得知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叫做商密乡的地方,甚是富足,而且没有官兵驻守,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刘辟于是招呼手下兄弟:“儿郎们,加把劲啊,前面就有一处富足之地,只要我们赶过去,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嘿嘿,头儿,光是吃香喝辣可不够,怎么也要给我们找几个水嫩的娘们泄泄火才行!”
  “哈哈,黄老四,就知道你个龟儿子一肚子都是坏水,这次我给你找十个八个南阳娘们,看不累死你!”
  “嗨呀,大家快走啊,去商密乡吃大户咯……”
  四千黄巾流民流着哈喇子,满怀憧憬地向着商密乡方向奔来。
  商密乡内,丰乡城二当家朱标正在指挥调动着手下。“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我加快速度!这次要是放跑了从汝南来的稀客,一个个的就不要跟老子回丰乡城了,全都留在这里种地!”
  “二当家的,不就是一伙丢了老窝的流贼么,他们还能强过咱们这些兄弟?当初咱们可是揍过袁胤和张勋的!”
  “王麻子,就你屁话多!赶紧把地道口封住,把土填严实了,不要让人看出痕迹!”
  “报告二当家的,所有的布置已经停当了!”
  “快,赶紧从乡里撤出去,别被人看见了。”
  朱标赶在刘辟抵达商密之前,在镇上做好了布置,然后带着手下朝南乡方向转移。
  商密乡靠着丹水,介于丹水县和南乡县之间,这里早就成了丰乡城和三户亭联合势力的地盘,前几日屈林收到从宛城和郦国方向传回的急报,获悉有大股汝南流窜过来的黄巾乱民朝着这边来了,急忙派人前往丰乡城通知了大当家的熊钺。丰乡城虽然是山中的一座城寨,但因为练出了申息军,所以俨然成为一座军事训练基地,这些年一直暗中替丹水和南乡操练着民壮。
  熊钺接到屈林的示警之后,便派二当家朱标带着五千兄弟出山,增援丹水和南乡。朱标看中了商密乡介于丹水与南乡中间的地利之便,就将队伍停驻在这里,结果刘辟好死不死的竟然带着人直奔这里来了,朱标索性就将商密乡当成了歼敌的主战场,趁着黄巾乱民还未抵达之前,布置了一番。
  要说朱标当初的身份,其实比刘辟好不到哪里去。人家刘辟好歹也算得上汝南黄巾军中的主要头目之一,可他朱标不过盘踞在丰乡城一带的山贼而已,连个正式的名号都没有。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如今时过境迁,朱标现在可不觉得自己率领的这伙人马仍然是一伙山贼,他们现在虎贲中郎将刘和刘公子亲自赐名的申息军预备役,可是有着正式身份的!
  话说正宗的黄巾军遇上了山贼出身的申息军预备役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呢?是声名远播的刘辟厉害,还是声名不显的丰乡城二当家朱标更猛?
  答案其实并不难测。缺少正规训练的刘辟手下,虽然悍勇好斗,却不是时刻想着加入申息军的朱二当家的对手!
  当刘辟带着手下像饿狗一般扑进商密乡时,这里的百姓早就被转移到了丹水和南乡城内。当初为了对付袁术派来的张勋,后来为了对付刘表派来的韩晞,这里的百姓早就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刘氏游击法”操练的无比娴熟,要不然控制了荆州八郡的刘表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三户亭都没有办法呢?
  扑进商密乡的刘辟,没有吃到香的,更没有喝到辣的,怒火中烧的他便要带着手下往丹水城而去,只是这商密乡却是来得走不得,朱二当家和屈蒙的叔叔屈刚已经带着一万朵手持武器的民壮,将商密乡团团围住了!
  刘辟“闹革命”半辈子,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他没有被这么大的阵势吓到,果断带着手下向西突围,结果迎面遇上了五百名手持制式长弓的山民,一阵箭雨射泼过来,刘辟当场就被串成了刺猬……


第四零九章 黑山张燕
  刘辟死的其实并不冤枉,无论是换了龚都、何仪还是黄邵来了商密,他们要么不出头,一旦出头也是横死的下场。因为朱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山贼头子,而朱标带来的这五百长弓兵也不是普通会射箭的猎户。
  二当家的虽然还是被兄弟们称作二当家,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申息军预备役弓弩营统领,所以说朱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山贼头子,而是接受过系统训练,曾经在申息军中效力的正规军头领,只不过他没有佩戴制式的将领服饰而已。
  五百名长弓兵是朱标从丹水、南乡、析县和顺阳等县内近万青壮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已经在丰乡城的山林之中接受了整整一年的训练,但这样的水平还是不够进入正规的申息军中,所以他们还要再锻炼至少半年的时间。
  长弓兵在部队中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是最为犀利的兵种,但也是训练周期最长的兵种。普通的刀枪兵,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便可以手持武器上阵杀敌,但长弓兵不经过一年以上的艰苦训练,就无法达到参战的标准,上了战场不过是浪费箭支而已。
  朱标和屈刚联手,将晕头晕脑闯进商密的这股黄巾流寇轻松解决。刘辟一死,剩下的黄巾军逃又逃不掉,只能是投降求活,朱标和屈刚于是一人一半,将剩下的三千俘虏分掉。
  这两人本以为胆敢来闯丹水的黄巾流寇也就刘辟这一伙不长眼的,结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竟然不时接到警报,他们索性也就把抓捕黄巾俘虏当成了生意来做,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居然陆续又抓到了七千多人,甚至还将汝南黄巾头子何仪也抓到了。
  至此,纵横汝南多年的黄巾“五头领”何仪、黄邵、刘辟、何曼和龚都,其中三人被杀,仅余何仪被俘,龚都跟了刘备。
  刘表本来想得是驱虎吞狼,让恶名昭彰的黄巾乱贼来冲击丹水本地“宗贼”,却没想到他放进来的老虎太弱,而丹水的群狼太凶残,竟然美滋滋地将这些黄巾乱民当成了肥肉,一口一口全都吞进肚里,吃得好不快活。
  不过刘表也没有什么损失,该卖给刘备的人情已经卖到位了,也不用跟曹操直接对撞,反倒是曹操现在跟袁术扯皮没完,双方口水仗打来打去,却是没有直接动手。
  围绕汝南的争夺暂时告一段落,曹操这次的收获无疑是最大的。刘备失了平舆却得了鲁阳,也不知是福是祸。刘表现在将注意力放在了长安,一时半会还不想招惹曹操。袁术手下陆勉虽然被曹操教训了一通,但损失并不算大,等他吵吵过后,只能是捏着鼻子承认曹操对汝南的实际占领。
  在此期间,屈永接到了屈大壮的消息,得知刘和要找的人便在平春城外,不由大喜过望,他让人备下黄金百两,上等战马一匹,亲自赶到平春。
  此时魏延的母亲病情已有好转,不过还要花钱继续抓药,可屈大壮先付给魏延的十五贯钱已经用完。魏延不好意思催促屈大壮赶紧还钱,毕竟像屈大壮这么实心实意的买主实在是少见,而屈大壮也是等得十分焦急。
  关键时刻,屈永在一百名屈家堡内好手的护送下到了平春。
  当屈永让人抬上百两黄金,牵来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时,年轻的魏延终于明白了屈大壮为何“赖”在自家各种献殷勤的原因。冲着屈家堡这份沉甸甸的诚意,魏延还能说什么呢?
  为了让魏延今后能够死心塌地的为大公子做事,屈永直接将魏家人接到了三户亭,年轻的魏延则被送进丰乡城,开始接受各种训练。
  名将不是天生的,在这个时空中魏延归了刘和,那么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再相同,而他原本悲剧的人生结局,从此也将彻底改写。
  荆州这边暂时复归平静,镇守冀州的太史慈却要面对一个新的挑战。
  去年太史慈从徐州返回瘿陶之后,威望再度提升,振威营的两万将士将他视为不败军神,对他的崇拜之情炙热到无以复加。就像骁骑卫的士兵崇拜赵云,幽燕军的士兵崇拜张郃,如今太史慈也成了振威营的军魂,只要他的长戟向前一指,就有千万热血沸腾的士兵义无反顾的冲杀上来。
  兵为将之胆,将为兵之魂。一直拥有了魂魄的部队,毫无疑问是可怕的,也是可敬的。
  刘和让太史慈尽快与黑山军头领张燕取得联系,并且说服张燕从太行山出兵袭扰晋阳,迫使袁绍分出一部分兵力回援兵力空虚的晋阳。刘和还在信中向太史慈透露正在联系西凉马腾和韩遂,请马腾出兵袭扰袁绍的侧翼,牵制袁绍更多的兵力,以此来减轻河东段煨、河内张杨面临的压力。
  太史慈完全理解刘和这番布置的苦心,如果刘和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不顾各军将士的死活,他完全可以直接给张郃下令,让刚刚补充完整的幽燕军直逼晋阳,这样对袁绍造成的压力远比张燕和马腾两股势力来得明显。但显然刘和不是这样的人,他将麾下士兵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就像一个吝啬的守财奴一样,每次都要算计周全,尽量降低部队的伤亡率,将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尽可能的保存下来。
  对于这样的主公,太史慈发自内心的敬重,所以就算刘和这次交给他的是一件危险的任务,太史慈也是毫不犹豫的去落实。
  黑山军活经常出没于中山郡、常山郡、赵郡、上党、河内等地太行山脉的诸山谷之中,黑山则位于太行山脉的南端,因此被人们称作黑山军。
  黑山军的前身,其实是冀州、青州、并州起义的黄巾部队在遭到官兵剿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逃进绵延高深的太行山中,然后逐渐汇聚起来。千里太行,高峰迭起,山脉的东南为冀中平原,西北则为晋中高原,冀中平原通向晋中高原的陉道多分布在太行山脉之间。太行山脉这一地势特点为分布在太行山各山谷中的黑山军各部相互联络和配合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太史慈将军中事务安顿下去,只带少量护卫从瘿陶来到房子县,然后派了一个胆大心细的手下,前往赞皇山中寻找黑山军的踪迹。这个手下名叫孙礼,原为审配的部曲,审配去洛阳时,将他托付给了太史慈,如今在太史慈手下做到了军司马的位置。
  冯礼入得山中,四处寻觅,忽然被一群黑山军的斥候的围住,冯礼急忙大喊有重要事项要与黑山军的小帅孙轻或王当商议,斥候人多,也不担心孙礼使诈,便将他暂时扣下,从他怀中掏出了一件信物,正是当年孙轻与太史慈在济水岸边相遇时互相赠与对方的。
  这几个斥候不敢擅自做主,急忙派出一人往山林深处走,两日之后见到了孙轻,将信物呈上。孙轻一看,顿时变色,急忙让这手下带他来见冯礼。
  “此信物从何而来?”孙轻见到冯礼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的。
  冯礼回答:“吾乃幽燕军中军司马冯礼,吾家将军太史子义现在房子县内,这次他有要事要与你免谈,还请孙头领出山一趟。”
  孙轻对太史慈的印象很好,一直觉得太史慈不仅有勇有谋,而且很讲信义,他相信冯礼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孙轻放冯礼返回房子县,让冯礼带话给太史慈,就说还是老地方见。冯礼虽然不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但太史慈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毫不停留地出了赞皇山。
  三天之后,太史慈一人一骑出现在济水岸边。
  片刻过后,孙轻从岸边的密林中走出来,冲马上的太史慈抱拳一笑。
  “山野之人孙轻,见过太史将军!”
  “孙兄弟客气了,你手下的人马可是不比我少!”
  “哈哈……”
  一位朝廷册封的正牌将军,一个造反头领,在济水岸边放声大笑。
  “今日约见孙兄弟,是有一件攸关黑山军未来命运的重大事情,需要你立即转告张大帅。”太史慈一脸郑重,不似说笑。
  “还请将军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公子想给黑山军上下数十万人一份光明的前程,这事还得张大帅点头才行。你只管将话带到,我便在这房子县等着他。时间紧迫,不管张大帅来不来见我,十日之后我还来这里等你的回话!”
  不用太史慈解释,孙轻也知道他口中提到的公子是何方人物,放眼整个天下,能够说出可以给黑山军山一份前程的人物,也就幽州的刘和。
  因为事情太过重大,孙轻辞别太史慈后,便一路打马狂奔冲进了逢山,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到黑山军的总巢。
  张燕接到孙轻传来的急报之后,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燕原名褚飞燕,为常山真定人,跟赵云是同乡。他原本是黑山起义军首领张牛角的部将,在张牛角死后,他被推举为黑山军的首领。张燕的身手矫捷,剽悍过人,所以有“飞燕”的绰号。
  如今黑山军在太行山中讨生活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人,这其中除掉能战斗的青壮,光是老弱妇孺就有三十多万。张燕作为这么多人的头领,光是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已经愁得不行,有时候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不得不纵容部下出山劫掠,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如今太史慈替刘和传话过来,说刘和要给整个黑山军一个光明的前程,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张燕得仔细想想这事是真是假。


第四一零章 济水之会
  张燕之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前往房县与太史慈会面,是因为担心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张燕对当年黑山军协助袁绍攻打常山郡,并且杀害了常山相孙瑾的事情心中有愧,所以无颜去见太史慈。虽然当时他是受了袁绍派来的人蛊惑,也是因为山中确实缺粮,所以默许了部下的行动,但他作为黑山军的首领,却是逃不掉首要的责任。
  张燕这些年躲在黑山之中,平时没事就喜欢琢磨各州形势和各路军阀的脾气习性,所以他知道远在幽州的那位刘公子绝对不是表面上显露的那般“温良谦恭让”,而是一个最喜欢用软刀子慢慢割别人身上肉的家伙。孙瑾死后,刘和什么话都没有说过,这反而成了张燕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因为张燕知道刘和越是对此事闭口不谈,等到张口的时候,黑山军将要面对的就越是过命的结果。
  第二件事情,张燕担心自己离开老巢之后,部下会做出一些他不愿见到的事情。黑山军对外是一个称号,实际上内部却是派系林立。在上千里的太行山中,如今有左校、郭大贤、于氐根、左髭丈八、掾哉、雷公、浮云、白雀、五鹿、李大目、白绕、苦唒等十几个部落,这些部落或大或小,各自盘踞着一些山谷和山头,每当遇到重大事情时,头目们才会选择一处秘密的地点碰头,平时则是各自管理,并不受张燕的直接辖制。
  张燕手下真正的嫡系便是由孙轻、王当和杜远三个小帅率领的五万人马。虽然张燕的势力在黑山军中最大,但谁也不敢保证张燕离开之后,会不会有心怀鬼胎的头领相互串联,做出一些危及张燕地位的事情。
  张燕心中犹豫不决,便将两个心腹杜远和孙轻喊至面前,对他们说道:“若是我去房县,立下你们两人看家,可有把握看好家,不让家里出乱子?”
  杜远和孙轻明白张燕这话的意思,两人不敢马上接话,因为张燕交给他们的这副担子可不轻。
  杜远性子内敛,平素最是谨慎,他想了一会,开口问张燕:“大帅,既然担心家里有人生事,何不带着这些人一起去房县?反正这次去房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带着他们,既能显得大帅做事光明磊落,也能减少那些人留在家中的麻烦。”
  张燕想了想,觉得杜远提的这个主意不错。只要将那几个喜欢闹事的头领一起带上,老巢这边就不会有内讧的事情发生,见到太史慈之后,也能多几张说话的嘴,免得他和太史慈单对单的显得尴尬。张燕甚至想到,如果太史慈想杀人立威的话,正好可以将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家伙给推出去,借太史慈刀,解决了自己的麻烦。
  “孙轻,你速派人回房县联络太史慈,就说我愿意前往房县与他会面,但地点不能放在城内,需要放在房县与赞皇山之间,到时候太史慈乘船从济水北岸至河中,我们乘船从南岸过去,就在河中心面对面地谈。”
  “杜远,你速派人联络山中左髭丈八、掾哉、雷公、白雀、五鹿、苦唒六个寨子的头领,让他们速来聚义堂商量大事!”
  两个心腹立即领命而去,张燕也着手布置离去之后的首尾。
  两日之后,左髭丈八、掾哉、雷公、白雀、五鹿、苦唒六个山寨的头领相继来到聚义堂,张燕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诸位,如今有一桩天大的富贵放在了我们面前,要不要伸手去取,却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张燕开门见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
  “大帅,真有这样的好事?”
  “不知这场富贵从何而来?”
  张燕问众人:“幽州刘世仁公子你们听说过么?”
  “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等自然是听说过!”
  “刘世仁在北方屡败胡人,在冀州压的袁绍抬不起头,在长安逼得李傕、郭汜不敢入长安,有关他的事情,我们听的耳朵里面都能长茧子了!”
  “哈哈……”
  “这场富贵,便是刘大公子要送给我们整个黑山的!”
  张燕此言一出,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刘公子派他的心腹爱将太史子义传话过来,只要我们愿意为他效力,等他料理完了河北四州之后,愿意划出两个郡的地方给我们,让我们安置山中的家人!”
  “什么,竟然有这种好事!”
  “两个郡的地盘啊!黑山之中不过是五十万人,若是有一个郡的地方安置我们,就很宽裕了,这要是两个郡,简直不敢想象啊!”
  “除了这个好处,刘公子还提到了让朝廷给我们黑山军正式的名号,从此不以乱军论处。各个山寨的大小头领,也会册封官职,有勋爵和俸禄领取。”
  张燕不断将好处向外抛,惊得几个头领差点就要把眼珠子掉出来,一个个哈喇子已经要挂到了地上。
  “大帅,有道是无利不起早,这刘和向我们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他所图一定很大吧?”
  “是呀,这么多年来,想要咱们黑山军投靠的势力多了去,从没有那个家伙敢开出这么高的价码,刘世仁他想让我们替他做什么?”
  “我觉得这事透着股邪乎,该不是刘世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需要借助我们的手段吧?”
  厅内几路头领吵吵嚷嚷的就差炸锅,分明就没有张燕这个龙头老大放在该放的位置。
  等到众人吵吵够了之后,张燕再度开口说道:“刘世仁有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不知道。刘世仁所图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刘世仁想让我们替他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具体的条件和要求,必须要我们去房县跟刘世仁的手下太史慈面对面的谈!现在我就问大家一句话,有没有胆子陪我走一趟房县?”
  厅中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不过世间很短。
  “去!干嘛不去?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太史子义不成?”
  “富贵险中求,万一刘世仁是真心开出这些条件,我们若是错过了,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就算前面是刀山油锅,我愿陪着大帅走一遭房县!”
  见自己的利诱和激将起了作用,张燕于是起身说道:“诸位,房县那边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这就前去取这一场大富贵!”
  众投林轰然应诺,带着亲卫跟随张燕赶往房县。
  五日之后,济水岸边,一场影响深远的谈判拉开帷幕。
  因为会面的地点选在水流平稳、视野开阔的一段河道,双方主要人物出场之前,也派了“水鬼”潜入河中仔细排查过,所以不用担心附近潜藏着刺客,这样会面时也就不用担心会遭到暗算。
  太史慈今日并未穿明光铠之类防护力很强的铠甲护具,而是作行走江湖的侠士装扮,也未携带长戟和弓箭之类武器,只是在腰间悬挂了一柄长剑,显得潇洒飘逸,很有几分绝世高手的风采。
  张燕这边七个人,占着人数多的心理优势,也没有携带大型体的武器。就算太史慈武艺高超,在河中舟山也不可能一口气解决了张燕带来的七人。
  太史慈一人一舟,向着河中心凸出水面的一块临时木台缓缓驶来。
  张燕亲自划船,载着六个手下头领也向河心的平台驶来。
  “黑山张燕,见过太史将军!”
  “东莱太史子义,见过张大帅既各位头领!”
  双方登台,简单的打个招呼,然后进入正题。
  “将军,据某所知,大公子现在身陷辽东战事难以抽身,幽州仅能自保,为何却向吾黑山上下百万众一张口便许下了两郡之地?”张燕首先开口,问的很是犀利。
  张燕这是在说刘和跟辽东公孙度的战事还早着呢,天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万一刘和败了,难不成从幽州境内分出两郡来给自己不成。
  太史慈面带微笑,一脸自信地回答:“实不相瞒,公子数月之前已从令支返回蓟城,若是吾所料不差的话,用不了多久,公子便会提兵向南而来!”
  太史慈这是在提醒张燕,辽东的战事进展很顺利,刘和已经不需要亲自坐镇了,公孙度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一旦那边的战事结束,刘和手中就有了好几万可以动用的部队,南下不过早晚的事情。如果此时张燕不造作决断,等到刘和带兵来时,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更不会有现在的好待遇了。
  张燕又说道:“大公子身份虽然高贵,但如今亦不过是虎贲中郎将的官阶,他如何做到给黑山军一个正式的名号?”
  张燕这话的意思是说刘和现在身份还给不起黑山军一个合法的身份,是不是有说大话的嫌疑。当然了,张燕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试探刘和是否有问鼎的那一层意思。如果刘和志在九五,那么现在的承诺自然是有效的,而且黑山军还属于提前下注,或者是“从龙”的部队,将来自然是要洗白白的,堂而皇之成为新朝的一支正规军。
  太史慈听得懂张燕的试探,但他不方便就这个敏感的话题说的太多,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招揽黑山诸部的事情,公子是征求过太傅大人意见的,若是公子身份不够的话,不知以太傅大人的名义向诸位承诺,这份诚意可够?”
  好么,你张燕说大公子刘和的身份不够,太史慈马上把刘虞抬出来,以刘虞父子两个的名声作保,这话可就说的足够扎实了。


终南道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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