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丑闻


  将宝灵要叛逃的消息,透露给安德烈之后,这位法兰西的官商,乐歪了嘴,这样的趣事是极不容易见到的,亲手执行这样的密事,对安德烈来说也是一种荣幸与荣誉,策反一个英吉利的海外总督呐!百年之内未有之趣事啊!
  乐呵呵的应承下了杨猛的条件,组织船队,对杨猛和安德烈来说更容易,在海盗层出的时候,组织一支有武力保护的船队,无疑是商人们听到的,最幸福的消息了。
  二十艘商船组成的法德舰队,两天之内就完成了装货与集结,带着财富梦想,这支舰队驶向了港岛。
  就在这支舰队停留港岛补充给养、维修船舶的时候,一个对英吉利来说相对不幸的事情在港岛发生了,港督猝死于一场桃色事件引发的火灾之中,而火灾的地点,就在港督的官署之内,许多极为重要的文件都被付之一炬了。
  不幸的丑闻!就在港岛的许多英吉利人,沉浸在猜测之中的时候,据说有位长得极像港督的人,登上了法兰西的商船,层层迷雾、纷纷扬扬的小道消息,大量缺失的文件、档案,打乱了港岛行政的步伐与节奏。
  港岛上下混乱的这些天,每天夜里都有几十艘小船,在港岛登陆,许多苦力打扮的潮汕人,背着长长的包袱,加入了港岛淘金者的行列。
  港督官署的火灾烧死了许多人,也烧毁了许多文件,作为一些秘辛的知情者,英吉利驻广州公使巴夏礼,暂时掌握了港岛的大权,而总督官署的一间屋子里,烧死的十几个人,却让巴夏礼的眉头皱的解不开了。
  这十几个人里面,有几个人是带着金银配饰的,很巧合,巴夏礼恰恰认识这些配饰,这些配饰的主人,正是十天之后,要参加五国船厂正式合约签订的政府商人,这是巧合还是阴谋?
  就在巴夏礼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更大的丑闻,被停留在港岛的法兰西记者爆了出来,涉及到近百万英镑政府资金的去向,这个一下就引起了巴夏礼的注意。
  前港督宝灵,指责国内政客,借五国船厂草约的事情,并吞近百万英镑的国家资产,事情即将暴露之时,港督宝灵这个政府计划的执行者,做了政客们的替罪羊,港督宝灵之死,并不是什么桃色事件,或是偶发的意外事件,港督宝灵是被大英帝国的政客们暗杀的。
  这样的丑闻,突然在五国船厂签约期临近的时候爆出,绝对是令港岛措手不及的一件事,法兰西记者们爆出的丑闻,说的真真切切,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这只是一个讹传,但在巴夏礼和各国商人的眼中,这事儿却是有相当真实性的。
  因为资金的规模与之前的约定完全一样,五国船厂草约签订之后,杨猛私下里与众洋商商议了一下对外宣传的募资数量,商议的结果就是真正本金的十分之一,有了资金数量为依据,这样的丑闻与宝灵猝死的事情结合起来,就不是巧合而是阴谋了。
  “该死的宝灵!”
  事到如今,巴夏礼也清楚宝灵的死因了,恐怕宝灵是死于那庞大的国家资产吧?
  找来原总督官署的人问了一下,宝灵总督的牙医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这样一来,宝灵是真死还是假死也就成了巴夏礼要调查清楚的事情,可宝灵所在的屋子,大火烧得最为猛烈,除了一堆焦炭和几颗牙齿之外,没有什么能证明被烧死的就是港督宝灵。
  英吉利的几艘商船被海盗劫掠的事情,也从正式的渠道传到了港岛,对照了一下沉没的船只,宝灵的诡计也就变得有些拙劣了,那几艘商船,恰恰是这几个商人乘坐的,这些人应该早就死在了海中,怎么可能出现在港督官署呢?
  这究竟是国内政客的阴谋,还是宝灵的诡计,亦或是筹划五国船厂杨部堂的圈套,三大可疑目标,在巴夏礼的心中转来转去,而前两者的嫌疑是最大的。
  作为一个中国通,巴夏礼在国学上也多少有些根底,毕竟巴夏礼之前做的是翻译,而与英商打交道的多是读书人,没有一定的国学功底,想做一个合格的翻译,也是困难重重的。
  借着对清国的了解,借着对一些阴谋诡计的熟稔,巴夏礼的心里,也大概的有了一个眉目,涉及几百万英镑的资金,应该是被政客和宝灵双方吞并的。
  政客们在海上做了一票,或是之前就做了,只是在海上演了一场戏,而剩余的草约,跟着商人们到了港岛,宝灵不想被政客们利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筹划了一场大火,并吞了剩余的草约。
  政客们吞并一部分草约的目的,恐怕是想引发战争,而宝灵吞并草约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当政客们的牺牲品,毕竟涉及到几百万英镑的归属,一旦出了岔子,就是要命的大事儿。
  参照几日之前宝灵匆匆到广州会晤杨部堂一节,巴夏礼对整件事情的轮廓,也有了一个清晰的描摹,国内政客们吞并了一批草约,宝灵到广州试探杨部堂的态度。
  草约签署的一些条款限定,巴夏礼虽说不是草约的签署者,但通过众人的对话,在签约之时,巴夏礼就知道了草约对于资金的重要性。
  没有草约就没有前期募集的资金,杨部堂的态度肯定是极为坚决的,加上虎门炮台暴增的实力,西马糜各里前期之败,宝灵觉得政客们的阴谋是拙劣的,他很容易被牵扯到政治阴谋之中,假死叛逃也就成了宝灵必选的道路。
  丑闻、传闻、小道消息,巴夏礼整合了一下港岛最近流传的消息,也就很容易把握宝灵的去向了。
  继续深入调查,可线索自法兰西记者和貌似宝灵的人登上法兰西商船为止,再往下就没有任何进展了,浓浓的迷雾、深深的黑幕,巴夏礼也知道,近期再调查五国船厂草约之事,就是找死了。
  想要弄明白草约之事,巴夏礼还有一条捷径,那就是身在广州的,五国船厂之事的组织者杨部堂,将港岛的事情,梳理了数遍、细致的调查了数遍,巴夏礼得出大致的脉络,无法继续深入之后,就在草约签署的前几天,乘船来到了广州。
  “巴夏礼公使,您也是草约签署的见证者之一,草约签署的保密条款,想必您也清楚,这样的问题提出来,您不觉得欠妥吗?”
  会晤杨猛、提出问题,就是巴夏礼弄明白草约一事详情的捷径,只要知道了资金的归属,阴谋的策划者也就无所遁形了。
  可这样的问题,对草约的组织者杨部堂来说,回答起来也是有相当难度的,毕竟这涉及到了商业的诚信问题,如果五国船厂草约之中约定保密的事情,很轻易就透露了出去,对于杨部堂的信誉是个不小的打击。
  “杨部堂,此事的后果想必您也是清楚的,我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那七分草约资金的归属,不回答我的问题,战争即刻就会爆发。
  那么一大笔资金,引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也是轻而易举的。”
  战争威胁,是英吉利外交官手中最有效也是最无力筹码,对于叶名琛,这所谓的战争或许有些威慑力,但对杨猛来说,这玩意儿能有多大的威慑力呢?
  “甭跟我来这个!打就打,无所谓的,你们英吉利政府想要破坏五国船厂签约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本部堂的信誉就是建立五国船厂的基础,没有各国商人的点头,草约资金的去向,即使你们发起战争,我这边也不会透露分毫的。”
  信誉,对杨猛来说很重要,虽然他也很想将一些事儿告诉巴夏礼,但是,说了就是违约,在签约之前的关键期,杨猛是不会犯也不敢犯低级的错误。
  “那杨部堂能否说一下,我国的资金是否还在?”
  巴夏礼也知道如今港岛的军力奈何不了广州,杨部堂的拒绝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事情要弄明白,有些时候并不需要泄密的。
  “这个嘛……无可奉告!”
  什么是情报,稍一犹豫就是情报,杨部堂一犹豫,巴夏礼就知道坏事儿了,这样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政府资金一事,巴夏礼也是碰巧遇上了,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是接触不到这些秘辛的。
  “杨部堂,资金的流向……”
  犹豫了一下,在帝国利益与自身利益之间,巴夏礼果断的选择了前者,毕竟他是一国公使么!
  “无可奉告!巴夏礼公使,五国船厂签约在即,本部堂劝你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妙,宝灵就是前车之鉴。
  巴夏礼公使,十分熟悉我大清的状况,相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话,您清楚是什么意思。
  宝灵总督的事儿本部堂也听说了,在五国船厂之事上,您与宝灵的立场应该是一样的,宝灵总督因何猝死,巴夏礼公使想必已经有所觉悟了。
  如今五国船厂的大局已定,所不同的只是参股的金额而已,贵国在此事之上已经死了一个总督了,再饶上一个公使,也很容易,如今港岛的兵力有限,贵国自顾不暇,巴夏礼公使还是要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旦,巴夏礼公使被卷入此事之中,生死存亡也是某些人一念之间的事儿,与其斤斤计较,不若难得糊涂。
  港岛和广州的事物已经极为棘手了,巴夏礼公使何必执着于宝灵的生死和资金的归属呢?此事自有高人担忧,糊涂一些未尝不是明哲保身之举。”
  依旧是设身处地的为巴夏礼着想,这巴夏礼与宝灵还有所不同,杨猛的许多话,巴夏礼是知道其中深意的,作为一个中国通,许多寓言、俗语巴夏礼都是明白其中含义的。
  “杨部堂,我若是阻挠呢?”
  五国船厂是帝国的一大祸患,在巴夏礼看来,即便是丢了庞大的国家资产,这五国船厂签约的事情,也要搅黄了。
  “呵呵……螳臂挡车、自寻死路而已,宝灵之死疑团重重,贵国的政客们,貌似正等着代罪羔羊呢!
  五国船厂之事,没有三五十艘战舰,一两万精兵,是不可能阻止的,大湾、虎门两炮台,足以保证签约顺利了。
  除去军事手段,其他手段,对五国船厂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虽说草约失却之事,宝灵猝死之事,对先期的投资有所影响,但英美法德,还是有信任本部堂的商人的,五国船厂先期募资五千余万两,即使折半,也是一笔足以引发国与国之间战争的财富,阻挠,怕是你死的也快!
  具体如何抉择,是巴夏礼公使的私事,但本部堂劝你,还是不要参与这场丑闻为妙!
  不送了!”
  巴夏礼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出了杨猛的衙门,杨部堂说的不错,宝灵闹出的丑闻,迷雾太重,政客、宝灵、杨部堂、五国船厂,这一团黑幕,恐怕不是他这个公使可以随便参与的,若是正当的国家利益,巴夏礼或许会争一争,但参与这样的丑闻之中,巴夏礼不敢呐!


  第七百零一章 盛况
  五国船厂的正式签约时间,在巴夏礼的犹豫不决,杨猛和一众洋商的期盼之中终于到来了。
  大湾周边的珠江河道,杨猛建起了十多道木排水城,狭窄的出入口只容一两艘海船通过,今天过千万的资金聚集于大湾,海盗、英军、或是其他什么物件都有可能趁机捞一把,木排水城,也是杨猛做给英吉利人看的。
  无边的大洋,杨猛没办法对付,但区区珠江口,几十艘海船,一座木排水城就能阻塞,真要玩急了眼,堵塞珠江口,对杨猛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儿,大不了缩在内陆就是了。
  大湾码头不准出现一艘战舰,除了杨猛的武装驳船之外,凡带有火炮的舰船,都不准在大湾码头停泊,登陆的人员,刀枪剑戟一律不准随身携带,合约签署的安保工作,全是有清一色的睚眦来完成的。
  人权、自由,在大湾这里是没有的,要么听令行事,要么滚蛋,只有这两个选择。
  一番争执之后,巴夏礼终是妥协了,随着一群群的洋商,踏上了杨猛准备的驳船,签约的地点,不在大湾,而是在紧靠大湾的内陆之上,下了驳船换马车,五国船厂的正式签约是在一座夯土兵营里举行的。
  临时建成的巨大木屋之中,对着好大一堆箱子,这些箱子都是打开的,满满的全是方便计算数量的金银块,这么大笔的现金银,即便是过手财富无数的欧美商人也没见到过,不说别的,单单木屋之中小山一般的金银,就是这些人一辈子的谈资。
  “诸位!正式的合约签署所用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的,近期本部堂就陪诸位住在这所兵营之中了,安全的事情,自有本部堂的军队保证,如果有人胆敢破坏合约的签署,本部堂不管你是哪国人,大清与你们各自的国家签署了什么样的条约,在这个军营之中,都不好使。
  居心不良破坏签约者杀!
  当然诸位的安全若是出了问题,本部堂自然也会一力承担的,合约签署关系的是咱们大家共同的利益,希望大伙共同维护会场的秩序。
  本部堂的话说完了,各位都是带着随从的,若是这段时间住在兵营里不放心的话,诸位待会儿可以让各自的随从把消息带出去,据本部堂估计,签约的时间至少应该在五天左右,最长不会超过半个月的。
  这是合约的草本,议好的合约将被印制在金板之上,千年不服万年不坏,但愿咱们之间的合作可以长长久久,这段时间诸位就自行商议合约的条款吧!”
  签署一份涉及几千万两白银归属的合约,一天两天的时间,恐怕是太短了,杨猛将合约的草本,和几块一尺见方的金板放在了会场的主桌之上,也在会场之中,选了一个桌子随意的坐了下来。
  “三爷,初次签约,咱们手里的资金恐怕会流走两千万左右,三千万两的注资应该是稳妥的数额了。”
  与各国商人交流了一下,近期海盗还有英吉利那边的丑闻,对五国船厂也不是没有影响的,小半的资金将要流走,也是不争的事实。
  “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不是小事儿,许多人都要观望的,一年之后,咱们的固定收益放出去,才是真正签署合约的时候,这次只不过是英法美德四国商人的主场罢了!
  其余各国的商人,参与的应该不会很多,当然那些在澳洲、美洲有矿场的人,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私底下合作开矿的合约,你要准备一批,铜板合同就好。
  五国船厂庞大的资金量,在许多人眼里也是香饽饽,合作开始之后,他们才会知道,这一年百份之三十的固定收益,有多么的诱人。”
  再高涨的热情都会有一个冷却期的,而这两个月的功夫,和海盗以及英吉利的丑闻,对五国船厂来说无疑是一盆冷水,但日久见人心,现在五国船厂的合约签署的越是艰难,一年之后注资的人就会越多。
  “三爷,合作开矿,貌似对我们不利啊!”
  丁泰辰是个买卖人,做买卖自然要权衡利弊的,合作开矿之事风险太大,很容易被鹊巢鸠占。
  “在各国的矿主看来,将矿场的股权卖给我们对他们来说是不利的,咱们不吃亏,他们怎么能吃亏?
  大开矿场,前几年根本没什么收益的,即使有收益,也是寥寥无几的,与咱们许出的百分之三十的固定收益相比,即使矿场正常运转,他们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商人都是急功近利的,与其等到三五年之后慢慢回本,不如放弃矿场的所有权,与咱们的船厂合作。
  吃亏是福呐!泰辰,咱们这一局是百年棋,一两年或是十几年,对咱们来说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在座的商人们,又有哪个会想到二三十年之后事情呢?更遑论百年事了。
  不求眼前之小利,谋夺十年之后矿场的巨利才是咱们要做的事情,做买卖目光不要太浅,急功近利死的也快呐!何况咱们是有云烟打底儿的,稳赢不输的买卖。”
  战略目光这东西,怕是欧美的许多人都没有吧?杨猛要给丁泰辰说明白这个也很难,毕竟他与大清是相隔百余年的。
  “依三爷所说,百年棋确实浩大,只是洋夷能允许咱们长起来?”
  三爷的谋划绝大,但丁泰辰也清楚一个道理,金银财宝迷人眼呐!等船厂好了,难保没人使绊子。
  “五国船厂是干什么的?世界最大的船厂,也将是世界上产量最大的船厂,十年之内三百艘铁甲炮舰,到时候谁能奈我何呢?
  十年之后,谁说了算?谁有强大的海军谁说了算!哪个不服杀哪个,哪个蹦跶打哪个,仅此而已,忙去吧!”
  杨猛的大口气,让丁泰辰的心里咯噔一下,三百艘铁甲炮舰,怕是得上亿的金银呐!这五国船厂除了百分之三十的固定收益之外,又多了一个绝大的负担。
  说服丁泰辰,杨猛一个眼神就够了,但要说服各国商人注资五国船厂,时间却是漫长的,注资的金银好说,签署合约议定款项就是了。
  而实物注资,却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事情,想要短时间之内议定,很不容易的。
  安德烈、壬雷斯与德意志的一批商人是最先与杨猛签署合约的,他们都是现金银注资,安德烈、壬雷斯这次都扩大了投资量,看来两国的政府也被他们拉下水了。
  至于两人的实物投资,杨猛为了快速签约,直接给否了,以云烟交易这批实物,后续的资金,等他们兑现之后再投也不迟。
  至于德意志的这批人,除了不多的几个商家之外,其余的都是德意志政界的人,看来德意志将他们的东方利益,放在了杨猛的五国船厂之上。
  与这几家议好了合约的内容之后,正式的签约也就开始了,现金银的交割,正式合约的打造,这次的合约可真是黄金合约呐!
  一分厚、一尺宽的金板,现场打制,依着英法字母制造的铜制活字要印出合约,起码需要三尺长的金板,单单这一份合约的重量,就是三十多斤。
  资金的数量、双方的签名,都是杨猛请来的顶级师傅,临摹双方的签名错银嵌在金板上的,除了这些,杨猛的南洋大臣印,各国公使的印章,也被匠师们用铜块雕凿了出了阳文版的,之后就是淬火,铜印上的字迹炸出花纹之后,才会被印在金板之上。
  这就是最简单的防伪印章,对比四份合约上的印章花纹之后,錾刻的铜印会被销毁,四份黄金合约,杨猛手中两份,注资方一份,而另一份是要存在各国政府手中的。
  镶金错银、压制铜印之后,还有许多的工序,正主的照片已经主要继承人,都要镶嵌在黄金合约背面的,这些做完了,还有一道工序,那就是用玻璃砖,将黄金合约密封保存,几十份合约,几万两黄金,可都是杨猛一力承担的,相对于合约的巨大资金量,这些黄金,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严密的防伪措施,谨慎的合约条款,有了美法德的先行一步,各国商人也加快了速度,耗时五天,耗资十余万两黄金,五国船厂的初期合约算是签署完毕了,接下来就是保护各国商人返程了。
  在这事儿上杨猛也安排了伏笔,每队商人千余人的护卫,都是提前选好的,五千余人的新军,两万余百姓,一万余出洋留学的学子、学童,这也算是一场移民吧?
  组成商船船队保护合约,杨猛拿出了十足十的诚意,而这里面的花费也是成千上万的,初期的签约,杨猛布置了盛况,也打出了初步的诚信,只要这批商人顺利返回本土,将合约原件妥善保存,将副本申请国家保管之后,这事儿才算是正式完结了。
  至于国家保管这样的小事儿,对这些大商人,或是政府众人来说,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接着这些人的势力移民,也是杨猛早就谋划好了的,这些大商家,基本是不出海的,只要他们呆在本土,只要五国船厂不破产,出于合约的原因,他们也要保护这批移民的。
  “诸位,五国船厂的资金量是恐怖的,不运转起来,对各位将来的利益也是损失,针对诸位在澳洲与美洲矿场,以及与船厂合作开矿的诸位。
  开矿的官方手续还是要拜托各位的,诸位有异议吗?”
  众人临行之前,杨猛又抛出了一个诱饵,效率无疑就是金钱,若五国船厂能在短时间之内,将巨量的资金投入世界各地的矿场之中,对于在座的各大商家,无疑能早一步获取矿场的利益,合约之内规定的明白,除了固定收益之外,如果登去费用之后有盈利,分红也是必须的,杨部堂能如此迅速的提出这事儿,绝对也是诚信的象征。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杨猛又开始对着众人抱拳了。
  “诸位,开矿需要巨量的劳工,如今奴隶已经不怎么吃香了,米利坚那边正面临着这样的困局,我大清人口四万万,不知从我大清派遣巨量的劳工诸位以为如何呢?
  当然!这些劳工超过当地土人的那部分薪资,从我那份固定收益及分红之中划出,正常的消耗,还是要记入船厂的成本之中的。
  算算时间,一年之内,本部堂这边,最少可以排出二百万以上、五百万以下的大清劳工,至于以后的数量,看各地矿场的发展再定如何?”
  巨量的劳力,也是保证采矿业产量的一大要素,几百万劳工,对于各处矿场的作用是极大的,想着那滚滚而来的财富,对于杨猛的这个提议,众人当然是不会回绝的,欧美各国的白种人,是不会做劳工这样的伙计的,各处矿场最欠缺的就是优质的劳工,杨猛的这个提议,也搔到了各人的痒处,看来以后可以与这位杨部堂在劳工之事上,再合作一把。


  第七百零二章 善后
  短短几天的时间,杨猛与众洋商也达成了初步的信任关系,前三个月百分之十的固定收益,多半的商家,已经在广州码头装好了货,只等着结成船队一起回国了。
  在大湾的这几天,无论是安全还是伙食,这位杨部堂做的都很好,食在广州这句话可不是盖的,各色的大清美食这些人都品尝了个遍。
  虽说正式合约已经签署了,但如今的海上,海盗纵横,在杨部堂的兵营,反而更安全一些,尤其是黄金合约的价值太大,没有足够的护卫战船,任何一个商家,都不会轻易出海的。
  对于不想走的这些,杨猛也由着他们,并承诺在广州建立一座有相当规格的涉外宾馆,专门接待与五国船厂有关联的洋商。
  就在杨猛要离开兵营的时候,暂署港督之职的巴夏礼却拦住了杨猛的去路。
  “巴夏礼公使,合约已经签署,还有何事呐?”
  黄金合约已经签署,五国船厂之事已成定局,即使开战,不到万不得已英军也不会轻易攻击五国船厂的,这里比租界的规格还要高,一旦沾上了五国船厂,无论是将军或是司令,都有可能成为诸国商人脚底下的蝼蚁。
  “草约!不知杨部堂可否把英吉利的草约正副本,交由本公使呢?”
  草约一事,涉及的资金太过庞大,虽说巴夏礼不敢参与此事,但如今风头已经过了,若是能从杨部堂手中得来草约的正副本,那他在清国外交界的话语权,也会高上许多的。
  “草约正副本,除了涉及近两千万两的本金之外,还有两百万两的固定收益,巴夏礼公使认为本部堂会把草约的正副本交给您吗?
  巴夏礼公使,这是国际政治大舞台,莫要说些童稚之言!”
  巴夏礼的想法,跟当初的宝灵一样幼稚,这事儿用脚想都不可能,就别说用脑了,轻蔑的一笑之后,杨猛推开巴夏礼就要踏上自己的驳船。
  “杨部堂!清国如果不想涉入此案的话,还请杨部堂将草约的正副本交给英吉利政府!”
  杨猛上船,巴夏礼也上船,对于自身的安全,巴夏礼也有相当的自信,这个杨部堂不是清国的其他外交官,以他谨慎的态度,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不错的威胁!不错的底牌!不错的手段!进来吧!咱们谈一谈!”
  巴夏礼的这个威胁还有些分量,善后之事也是杨猛需要做的,但做事儿归做事儿,上杆子了,就容易露出破绽,欲拒还迎外交之道。
  “杨部堂答应了?”
  惊喜之色,在巴夏礼的脸上一掠而过,看来有些威胁对这个杨部堂还是有用的。
  “不然!
  说说你的条件吧!你想要草约的正副本,无非是想立功,但交给你了,本部堂就没有依仗了,如果你跟那宝灵一样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本部堂到哪喊冤呢?
  你我都清楚草约之事涉及的金额有多大,贵国政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本部堂把草约的正副本交予你巴夏礼公使,你能让我大清独立事外?”
  杨猛这几句话里包涵的东西太多了,巴夏礼思索了好一会,才阴沉的盯住了杨猛。
  “本金已经被人取走了?”
  “您说呢?这都谈到草约的正副本了,没有正本,本部堂会跟您巴夏礼公使谈条件吗?”
  “你……那是大英帝国的资产!”
  “本部堂只管合同草约的条款,至于是英吉利还是法兰西亦或是米利坚的资产与本部堂无干,本部堂认钱不认人!”
  “宝灵?”
  “呵呵……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本部堂无可奉告,巴夏礼公使,还是谈谈条件吧!草约条款之中有一个月之后销毁正副本的规定,为了我大清的安稳,本部堂可是在昧着良心做事儿呢!
  涉及本部堂身后的国家,无物不可卖!无人不可杀!
  巴夏礼公使,出筹码吧!
  记住!等价交换!”
  事情的矛头直指宝灵和一部分国内的政客,这对巴夏礼来说有绝大的吸引力,可他这里却没有合适的筹码。
  “杨部堂想要什么条件?”
  杨部堂让自己上船,就表示有谈的可能,就表示杨部堂对英吉利有诉求,就表示清国不想介入此事之中,巴夏礼不知道自己这边有什么样的条件可以满足杨部堂,但杨部堂的表现让他明白,这位杨部堂必有所求。
  “声名!以驻广州公使、暂署港督的名义发表声名,承认这笔资金已经被人领走,将你们国内的矛盾带出我大清的地界!”
  善后,杨猛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只需要这一份声名而已,港督和驻广州公使的共同声名,只要有了这个,舆论的制高点,杨猛就妥妥的站定了。
  “不可能!此事五国船厂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样的条件,对巴夏礼来说有些超出他的职权了,这个声名弄出来,恐怕国内的政客不会轻饶了他,宝灵只是一个牺牲品,在巴夏礼看来,资金的大头肯定早被国内的政客给抽走了。
  “那您随便!相信下任港督,亦或是驻华全权公使,会答应本部堂的这个条件的,毕竟领取本金的人在草约上签了字,这些东西,都是证据呐!”
  或许吧!这就是杨猛的意思,两千万两银子不明不白的没了,这对英吉利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开战借口,宝灵亦或是巴夏礼,都误入歧途了,许多人或许都会误入歧途的,算算时间,自己的舆论攻势也差不多开始了。
  前有大清庞大的市场、积极的态度、连绵八省的运河网、花样繁多的商品种类,有了这些,无论哪一国要对大清开战,由头就不太好找了。
  中有世界第一的五国船厂,吸纳各国大商的投资,十年百分之三十的固定收益,无论敌友,欧美各国的商人,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与他杨猛同船共济了,这就是所谓的盟友。
  后有虎门一役,作为军力的表率,一战歼灭英军一支小型舰队,两千陆战士兵,没点实力想要图谋大清,怕是要得不偿失了。
  但这些并不能杜绝战事的爆发,英法的野心怕是这些东西挡不住的,五国船厂草约事件,是英吉利最好的动手理由,而法兰西那边的西林教案,也是英法两国共同的出兵理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看双方如何运作了。
  战争很难阻止,战争必然爆发,这舆论的制高点只要站稳了,让英法底气不足,前期或许这舆论的作用不大,但后期或是后世,这舆论就是战争正义与否的评价标准,至于战争的手段,小小不然而已!
  “我可以以大英帝国驻广州公使的名义发一份声名,港岛的声名,以我的权力,是无法做到的。”
  杨部堂的话说的在理,涉及到了地位,巴夏礼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出来打混,真正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的人,少之又少,没有一定的野心,哪个愿意远渡重洋出来做事儿呢?
  “这样啊!那本部堂只能让你看一下草约的副本,给你一半草约的正本了!”
  差不多就好,这狗逼急了是要跳墙,人逼急了是要咬人的,见火候差不多了,杨猛开始就坡下驴了。
  “一半?什么意思?”
  一半合约的正本,巴夏礼糊涂了,而杨猛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笺对折了一下,一撕两半,上半部分推给了巴夏礼,下半部分则是留在了自己手中。
  “明白了?”
  “这对我们没用!没有完整的草约,我们无从调查!”
  “等价交换!”
  “我可以用临时港督的身份,给你一份私人的声名。”
  “那就加上副本的一半!这样一来,你们也就有了整套的合约,但是,本部堂有条件。”
  杨猛将自己手里的半张信笺也给了巴夏礼,现在就是互亮底牌的时候了。
  “不行!我们必须要正本的原件!”
  “巴夏礼公使,你是在开玩笑吗?正本的原件,那你再付给本部堂两千万两银子,用完了之后,返回原件本部堂付出本金!”
  开什么玩笑,杨猛手中的原件,有两份是伪造的,一劈两半毫无破绽,一旦正本原件和附件都交了出去,这马脚也就漏了出来。
  “可以!杨部堂说说您的条件!”
  “简单,让参与五国船厂签约的商人做个见证,在你出具的声名之上签字按手印,不然,这样的声名作用有多大,本部堂清楚,你巴夏礼也清楚!”
  “不可能!”
  “别说什么不可能!与其将来闹的沸沸扬扬不若如今低调行事,法兰西的记者,是不会怜悯英吉利的,一旦宝灵之事,刊登在欧洲的报章上,你们的政府就要被动了。
  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得到合同的草约,也是要经过各国商人的同意,但彼时非此时,如今是本部堂想把自己从这滩烂事儿之中摘出来,彼时,就是大家一起看热闹了,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想要合同的草约,门儿也没有。
  这几分草约,在本部堂的手里,文章可以随便的做,到时候贵国的政客们就要倒霉了,巴夏礼公使,您说,那些政客会付出多大的代价购买这些合约呢?
  是几百万两银子?还是几百万英镑呢?不要跟我说战争,那个时候,咱们两国之间,很可能有一场战争的。
  如今,本部堂白给你草约,就是要拖延贵国的脚步,而贵国前期的军事准备也需要时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您打算如何抉择呢?”
  虽说杨猛提到了战争,但如今舆论和本土,给巴夏礼的压力更大,即使想到了草约是个不错的借口,为了在将来的战争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巴夏礼这边有七八成接受这个条件的几率。
  “可以!但人数也限定一下,必须在五人之内!”
  “可以!法兰西的安德烈,米利坚的壬雷斯,是本部堂选出的见证人,至于其余三位,就交给巴夏礼公使了,这三人英德两国的商人是必须要有的。”
  “我同意!”
  善后的事情妥帖了,杨猛一笑之后,带着一个小皮箱和巴夏礼,又返回了签署合约的兵营。
  五个见证人的选择,基本还是依照投资多少来议定的,杨猛和巴夏礼各自解释了理由之后,壬雷斯等五人,也同意将英吉利所属的草约交出去,毕竟这对五国船厂的发展有利,作为五国船厂的股东,这样的差事,也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将草约正副本各一半,盖上作废的印章,交给巴夏礼之后,杨猛也算是完美的遮掩了草约之中的防伪印痕,此事到了这里,就算是无头公案了,近期宝灵是不可能出头辟谣的,毕竟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宝灵要出来,那也是一个死人!


  第七百零三章 被动
  近期的欧洲有一个话题是极为火爆的,那就是东方的大帝国,贵族们一边品尝着高浓度的极品云烟,一边畅谈这东方大帝国,至于酒馆、饭馆,也是可以佐着云烟吃酒,谈论一下这消愁解闷的云烟原产地。
  至于医生们,也是将云烟的名称换了,皇室秘药,无疑是个不错的噱头。
  而有些钱财的人,都在谋划着去远在东方的清国淘金,各国各地的报纸上,对清国商品描述的极为详细,不花钱的广告,也为杨猛拉来了无数的潜在客户,只要假以时日,一支支集资组建的商队,也要踏上东方的海路了。
  改造之中的世界第四大港,堪比欧洲总面积的庞大市场,开放的对外政策,大清需要的各种物资,除了庞大的商品供应量,大清庞大的需求量,也是惹人眼热的一个数字。
  有了报纸广告这东西,杨猛可以明确的向欧美的厂商,表明大清的需求,之前那些钢琴、骨瓷、餐具之类的破玩意儿,弄到这边基本就是赔钱,弄不好就是个倾家荡产的结局,有了明确的市场需求,欧美商家在组织货源的时候,也就有了目的性。
  杨猛的舆论攻势发起的前期,作为主要敌人的英吉利和法兰西,都没怎么关注,等舆论的浪潮形成之后,想要遏制,却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仅是商人和民众,就连两国的许多政客,甚至是高层的政要,都从报纸上,再次了解了一下这个东方的大帝国,许多东西,与传说之中是不同的,杨猛这个清国的外交大臣,用报纸让欧美各国,对远隔千里的东方大帝国,有了一个详尽的认知。
  以后谁要拿着一些谬论来引发战争,也要仔细的考量一下了,信息的不对称,无论是在商场、战场还是在官场,都是既有价值的,杨猛的舆论浪潮,主旨就是要将这种信息不对称,给抵消掉,大家有了共同的认知,想要妖言惑众,也就没了基础。
  庞大的市场、开放的态度,仅这两点,就让英吉利政府有些被动了,巴麦尊内阁谋求连任的借口,就是开拓远东市场,被杨猛突兀的来了这么一下,巴麦尊内阁也是尬尴异常的。
  与港岛的宝灵不同,巴麦尊内阁,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杨猛对大英帝国的威胁,一个出色的政客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兴衰,一个出色的外交官,可以消弭一场战争。
  无论是作为政客还是作为外交官,清国的那个年轻的杨部堂,已经初露峥嵘了,以他现在的年纪,将来未尝不能成为清国首相之类的官职,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掌握那个东方大帝国,绝对是英吉利东方战略的噩梦。
  本想着让宝灵教训一下这个杨部堂的小规模战争,以惨败收场,就在英吉利政府想要应对的时候,舆论的浪潮再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重达二十吨的岸防巨炮,恐怕在欧洲各国也不多见吧?而重达二十吨的白铜巨炮,对欧洲国家来说,无疑就是奢侈品了。
  白铜的金属性能要优于青铜的,欧洲各国如今的火炮,多半是铸铁的,青铜炮的数量都不是很多,用白铜铸炮,用二十吨白铜铸造一批巨炮,只能算是极尽奢华了。
  同等重量的青铜炮,威力和使用的次数,要远超铸铁炮的,三门二十吨的白铜巨炮,足以威胁一支舰队了,这样的巨炮被安置在了虎门炮台,清国还有多少这样的巨炮呢?
  英吉利军方的看法是,清国的白铜巨炮至少在二三十门以上,虎门炮台,对广州来说是重要的,但放到整个清国,虎门炮台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要塞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相对于白铜巨炮,英吉利军方,更担忧的却是那支歼灭了两千陆战士兵的清国军队,报纸刊登的清军数量,却繁杂的令人摸不清楚,有说几千人的,也有说几万人的,但大概的数量,应该是在万余人左右。
  五比一全歼敌人,这样的战役在欧洲战场,也不是什么以弱胜强的战役,在战斗力上,这些清军应该是与帝国军人差不许多的,即使差,很有可能是差在了军事素养上面。
  再接下来的舆论报道,对英吉利军方来说就是一个噩耗了,大批的德制击发枪出现在了清国的土地上,对于欧洲的情报,英吉利是相当了解的,几年之前,德意志军方,退役了一批击发枪,数量在几万支上下,看来这批退役的枪械,是流散到清国了。
  而法兰西和英吉利,都在这几年的时间,出口了大量的军械,粗略的统计一下,燧发枪、击发枪的数量大概在几十万左右,之前这样的情报并不引人注意,汇总起来之后,却是令人惊惧的一个庞大数目。
  这些年清国究竟装备了多少军队?难道东方的雄狮要苏醒了?
  结合这些情报,再对比一下清国内战的情报,许多事情还是有迷雾的,内战之中的清国,并没有出现大量装备枪械的政府军队,这里面也是有很多疑问的。
  更为不妙的消息,又是来自法兰西,法兰西的军方,透露了一个让人更为惊讶的消息,前几年,法兰西销毁的那批旧式岸防炮,实际是没有销毁的,而去向也是东方的清国。
  这已经不能算是惊讶或是惊吓了,对英吉利的东方战略,这就是一个个的噩耗。巴麦尊内阁,整个陷入了被动之中,完全的被动之中,现在看来调派额尔金率领加拿大舰队,前去清国是远远不够的,舰队至少要扩大一倍,而陆军的数量恐怕就是以十倍或是几十倍的数量来增加了。
  印度的战事进展极不顺利,巴麦尊内阁的眼光,频频放在了印度与清国的版图之上,短时间夺取整个印度很难,短时间夺取清国的沿海城市,难度要小过印度的战争。
  就在巴麦尊内阁,准备大批量调兵悍然进攻清国的时候,一个令人羞愤欲死的噩耗,自东方传来,港督宝灵携款叛逃,而且宝灵在叛逃之前,向法兰西记者泄露了大量秘密情报,这一下重击,几乎就击溃了巴麦尊连任的梦想。
  宝灵叛逃、泄露情报,这些都可以接受,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近七百万英镑的损失,一场战争的军费呐!这让人情何以堪呐!
  以上种种对一国政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掩盖、矫饰本就是政客们专攻的项目,最令一国政府难堪和被动的事儿,就是以上种种被大肆曝光,政界就没什么干净的事情,一旦有些东西被曝光,好事儿也要变坏事儿的。
  如今的巴麦尊内阁,就尝到了这样的苦头,港督宝灵猝死,猝死之前他爆出了政客大笔吞并政府资产的丑闻,不仅是民众,就连皇室都过问了。
  巴麦尊内阁,对外强势,对内也强势,民众那边的怨念或许小一些,但皇室对巴麦尊内阁,可是没有几多好感的。
  巴麦尊的东方战略,经杨猛这么一折腾,原本的借口,大多站不住脚了,面对这么被动的局势,巴麦尊内阁想要再次启动东方战略,这借口可要仔细的寻找一下了,最近的行动也要低调一些了。
  “泰辰,这是咱们的大好时机,三五个月的安全期,你要与丁叔、魏先生、福泽、颜卿全力筹备外迁劳工的事情。
  以武庄的人员为主,大清各地难民、饥民为辅,三个月之内,必须让三十万武庄人员,五十万壮丁以及他们的家口,走出去!
  英吉利面对庞大的舆论压力,近期想要开战,是没什么希望的,这段时间就是咱们图谋在澳洲、美洲地位的时机,这个时间段很短,稍有犹豫,大好时机就会错身而过的!”
  杨猛的情报传输,是快过欧洲诸国的,原因也简单,那就是他在印度,建了一条几乎横贯西亚、北非大陆的地底电缆,英吉利那边的消息到达亚洲,至少需要半月或者更多的时间。
  而杨猛要得到欧洲那边的消息,法兰西的情报只需三天,英吉利那边的情报最多不过七天,虽说这条简陋的电报线路,几乎天天出问题,但关键的时候,这东西的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
  “三爷,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咱们大批往海外派人,会不会……”
  局势如三爷所说,对杨家极为有利,但一下就派出上百万人,也极容易出问题,最近丁泰辰与秦子祺交流了一下,秦子祺所言,三爷的这些谋划,旨在扩大战争的规模,若是派出一些难民饥民,对杨家来说是减轻负担。
  但是三十万武庄人员,就是三十万大军呢!大战之前,削弱己方的兵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与子祺谈过了?”
  丁泰辰说的事儿,与秦子祺前些天说的事儿差不多,危局之中,不可自废臂膀。
  杨猛的这些手段,短期之内是有奇效的,但就长远看来却是弊大于利的,将许多底牌暴露之后,无疑会让欧美列强早作准备,就战争而言,杨猛的这些手段,无疑实在扩大战争的规模。
  相较于欧美列强,大清基本没多少战力,处处都是漏洞,满身都是弱点;杨家虽强,但也不是宇内无敌的存在,如今一个大清朝廷,就是杨家最大的掣肘。
  背着这么一个大包袱,与欧美列强大战,战争之之初,杨家在先天上就处于绝对的劣势,更遑论与英吉利巨大的海上差距了。
  英吉利的局势虽然被动,但杨猛爆出的这些东西,对英吉利政府,尤其是巴麦尊内阁来说,未尝不是开战的借口,复仇战争、通商战争、讨债战争甚至宗教战争。
  这些借口都是可用的,而且是可以用于大规模的国战的,英吉利政府如今的局势或许被动,但大清亦或是杨家,将来的局势更为被动。
  “嗯!我们认为近期不亦派出大量的武庄人员,毕竟这次派遣的武庄人员,是以云贵川藏四省为主的,三十万武庄人员,就是三十万军队,而且这四省的武庄人员,强于您在各地布置新军,毕竟这些人最少都接受过五年以上的军事训练,他们与新兵相比,战力也是天差地远的。
  派遣劳工,三爷大可以支使各地的难民、饥民,如今没有生计的百姓,岂止千百万,只要三爷给吃的,别说是海外,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能闯!”
  分歧,也是为了杨家着想,如今太过主动,将来就会大为被动,这些年见惯了大世面,无论是秦子祺还是丁泰辰,都能预判一下未来局势的。
  “这未尝不是一条后路呢……”
  丁泰辰说的很有道理,但杨猛抛出了后路一词,丁泰辰脸上的坚持,也在慢慢的淡去。


  第七百零四章 格局(上)
  “后路?三爷,可有大难?”
  在丁泰辰的眼中,云贵川藏、东南半岛与印度才是杨家的后路,谋夺社稷,虽说人人都想着执掌神器稳坐龙椅,可历朝历代,能坐江山的只有一家,失败的那些都做了荒坟野冢之中的枯骨。
  势大不一定能取得天下,楚霸王、魏武王,哪个又不是雄才大略的,若是涉及到了后路,这事儿做的!
  “或许吧?有些时候总要未雨绸缪的,此次派遣劳工,咱们的人出去可不是为奴为婢的,而是为了宣扬儒教,这里面的枝节,你清楚吗?”
  篡清灭清,反掌之事而已,但要坐稳了江山却极不容易,将来难免要出不肖之人,杨猛可没有逆来顺受的意思,将一部分势力散布海外,即使国内有人夺了他的权位,有了海外的势力支撑,将来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儒教?三爷,您不是在遏制儒教吗?为何要让咱们的人去海外做这个事情呢?难道要借鉴洋夷的法子,在海外谋兴替?”
  自家三爷可是不尊儒教的,如今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这事儿不问明白了,丁泰辰这边的许多事情都不好做。
  “非也!拉拢附属而已!泰辰,洋夷海外传教,你是怎么看的?”
  说这话,也不是白费,如今杨家对外的掌舵人就是丁泰辰,有些东西,杨猛也该给他透露一些了,被动的英吉利势必是要反击的,将来大战一起,自己或许就不会想这些了。
  “拉拢当地百姓便于他们经商而已!”
  对此丁泰辰不是很在意,洋教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与佛道两家没什么本质的不同,这东西在他看来没多大用。
  “浅薄!泰辰你说,咱们的五国船厂是干什么的?”
  杨猛斥了丁泰辰一句之后,也不解释,只是问起了五国船厂的事情。
  “三爷不是说要下百年棋吗?难道洋夷与咱们的谋算一样,想要借助洋教下百年之棋?”
  丁泰辰知道这是三爷要指点自己了,顺着三爷的思路,他也说出了一个看法,对于这看法的见解有多深,恐怕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参看西北之局势,想必那个教派的教义,泰辰你是清楚的吧?佛道二教已现颓势,虽说朝廷依旧崇佛,但除了藏边,大清地界的佛教,对人能有多大的束缚力呢?
  未来世界之格局,表面上是几国争锋,但根子里却是三教争锋,咱们的儒教、洋夷的洋教,还有一个就是自大清西北一路向西,直至大海的教派。
  东南亚有许多的苏丹,非洲、西亚也是这样,还有一个土耳其,这就是他们的势力;至于洋教,欧洲、美洲、澳洲再加一个亚洲;其他地方都是一教独尊的,唯有咱们所处的这个大洲,是数教并立的。
  欧亚交界之处,是两教争锋,而咱们的大清,现在就有些三教争锋的势头了,若比较包容的能力,儒教和洋教不相上下。
  对欧美来说,洋教更适合一些,对于澳洲、美洲、非洲这三大洲来说,我认为儒教的作用更大,咱们包括这三大洲的民众,在欧美人看来就是土著。
  咱们这个土著是有儒教的,大唐、大元到如今的大清,胡人血脉不少吧?如今怎样?大清还不是屈服于儒教了?
  澳洲、美洲、非洲的许多土著说实话,那日子过得还不如咱们呢!要拉拢百姓,最好的手段无非衣食住行四字,小富即安、丰衣足食,不正是儒教拉拢百姓的手段吗?相比于洋教,儒教更适合这三大洲的民众。
  儒教不分三六九等,不分信众与否,在这上面,儒教有先天的优势,如今杜文秀在西北的做的,就是借尸还魂之举,将来的西北,只是儒教的一个分支而已,同宗同教,将来还会频频暴乱?还会兵戈相向吗?”
  杨猛说的这些,超出了丁泰辰的理解范畴,丁泰辰是读过书、读过史的,虽说史书之中有佛道争锋的记载,可这些东西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大多还是在民间进行的,上升到战争层面,也只有在大唐和五代的时候有所记载,并不是十分的突出,想让丁泰辰在短时间之内理解教派征伐,并不容易。
  在儒教的阴影之下,佛道二宗,也只能选择依存关系,藏边倒是个不错的案例,但相对于这片辽阔的国土,藏边只是极不显眼的一隅而已。
  “三爷,这教派之争,不过是民间的而已!到了国与国之间,教派不过是小道!”
  太多东西不明白了,丁泰辰也不能继续装蒜了,只能依着自己的理解,提出了观点。
  “错了!教派是国家存在的基础,泰辰,为何有汉人呐?你来说一说!”
  丁泰辰是杨猛的左膀右臂,广州只是他的一个暂居之地而已,等魏五没了,丁泰辰还是要坐镇云南的,有些东西,他若是不理解的话,杨猛也很难执行的下去。
  “商周秦汉,自始皇建大秦帝国,到高祖延续炎汉大帝国,汉人的疆土才慢慢固定,所谓汉人就是大汉疆土延续的百姓吧?”
  汉人之说,一人一个样儿,怎么说怎么有理,在这上面,杨猛还真没东西辩驳什么。
  “在我看来,也对也不对!儒教自汉朝兴起,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泰辰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就儒教来看,只要是儒教统治下的百姓,就该是汉人!无论是满蒙回汉壮彝苗藏,不过是咱们内部细分的族群而已,只要是在儒教统治下,这些都可归于汉人之列!
  所以,这无论是夏秦汉唐还是宋元明清,只要儒教不倒,这华夏总归是一体的,儒教之功不可掩盖,没了儒教,咱们就不是汉人了。
  洋人要到咱们这边传教,信了洋教,还有儒教吗?两教共信,你说到时候,信众是该帮着洋教呢?还是该帮着儒教?
  称霸于国内,咱们用拳脚就够了,要制霸于世界,儒教不可或缺!
  国与国之争,就是人与人之争,而人与人之争,以后多半要归结于教派之争了,三教争锋,这就是以后世界格局的基础。
  泰辰,这么说的话,你能明白一些吗?”
  战争除了涉及利益之外,还涉及到了文化,与洋教相比,儒教更为理性、门槛更低、包容性更大,从最初开始,杨猛就想利用儒教。
  随着他慢慢的融入大清,在对儒教的看法上,杨猛也有了自己的见解,腐儒祸国是不争的事实,但将大清四万万百姓连在一起的,却还是出产腐儒的儒教。
  四万万或许说的多了一些,但大清九成以上的百姓,都是信奉儒教的,无论是佛道二宗,还是其他宗教,仔细的数数,除了藏边、西北、蒙古,作为统治者的满清,其实也是儒教的信徒。
  藏边的三大法王,杨猛已经将他们变成了傀儡,一两代人之后,狂信在藏边基本就会绝迹的,将佛宗与儒教结合,只是二三十年的事儿!
  蒙古,杨猛也有解决的办法,所谓满蒙一家亲,控制了朝政,就是控制了满蒙,将儒教推向草原,对杨猛来说,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没什么困难可言,只要控制住了满蒙诸王,加上密宗在满蒙两族的地位,以藏边同化草原,也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融合之道,难在西北之地,杜文秀正在宣扬的黄帝衍生说,也是儒教的一个变种,别看杜文秀近期的进展不错,但随着黄帝衍生说的推进,矛盾也是一触即发的。
  对于西北,杨猛用了断根之法,从底层用利益拉拢百姓为黄帝衍生说的信众,底层推广之法是要受中层、高层制约的,一旦杜文秀触及到了西北中高层的利益,教派火并的号角也就吹响了,这可不是死几万人能解决的事情,弄不好这西北之地就是一个可以随意埋葬几百万人的流血之地。
  杨猛之所以要调回马青虎,虽有提高其地位的用意,但真正的原因,却是近期斩断杜文秀的臂膀,遏制教派冲突提前爆发。
  西北之地一旦内乱,盘踞在大清北方的峨罗斯也就有了大好的机会,同时面对太平军、捻子、英法美、峨罗斯,杨猛没有一丝的胜算,而且如今的峨罗斯没有大规模开战的国力,与其小打小闹,不若给峨罗斯一些时间蓄积国力,到时候大战一场也值当的。
  内压太平军与捻子,外御英法,就是杨猛对大清格局的规划,这样一来,以云南的实力,以英法绵长的海上补给线,战争规模还在可控之中。
  只要近期一战,干挺了英吉利,法兰西也就是个软货,米利坚的内战近在眼前,到了那个时候,杨猛就有能力进军西北了,以举国之力战于西北,自西北而上肢解北极熊,没有外在的压力,这事儿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杨猛谋划的局面太大,他也没有独撑大厦的心力,丁泰辰与秦子祺就是杨猛的左膀右臂,丁泰辰掌政务、秦子祺掌人事、杨猛握军权,以三人之力支撑这个大局就是杨猛的想法。
  秦子祺对于国际局势,已经有了相当的理解深度,但丁泰辰还差了许多,单独拿出时间为丁泰辰补课,就是杨猛替自己分忧解难的法子。
  三爷颠覆性的解读国际局势,让丁泰辰陷入了沉思之中,抛却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联,将纷争用教派之争来解读,可不是那么容易能理解的,沉吟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丁泰辰才开了口。
  “藏边三大法王、西北的杜文秀、明湖的夫子团,可是三爷用于教派之争的手段?”
  短时间之内,想要理解三爷的话,丁泰辰也没那个本事,但通过三爷的手段,丁泰辰可以间接的理解这些东西,有了实际案例,间接的理解并不难。
  “嗯!不错!能想到这些,你小子算是入门了,所谓攘外安内尊王攘夷,不过如此!
  朝廷所谓的攘外安内架子小了一些,洪杨,贼匪而已,举手可灭之存在,洋夷与洋教,才是大患,变乱儒教的大祸患!
  若要抵制洋教,儒教是唯一的利器,舍此之外,其余的教派,都没有两千年斗争经验,儒教,老祖宗智慧聚集的地方,一个老子化胡,就能让咱们平定藏边、草原与西北,待到儒教一统之时,才是咱们真正发力的时候,西北再往北,就是开疆拓土的地方!”
  杨猛的回答很不具体,让丁泰辰自己思考,也是快速学习的法子之一,现在无论是杨猛还是丁泰辰,都没有时间沉浸在故纸堆之中,找寻那些智慧的火花,大概理解、仓促行事,也是世道给两人的抉择。


  第七百零五章 格局(下)
  “三爷,泰辰愚钝,越听越糊涂了!”
  从海外移民到国际局势,从国际局势到教派之争,从教派之争到国内一统,这四项都是大问题,都包含着大学问,杨猛一下把轮廓摆在了丁泰辰的面前,想要想明白这些,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糊涂了?那咱们就从头捋一捋,这话是从哪开始的?”
  看着有些迷茫的丁泰辰,杨猛也不着急,笑吟吟的就准备从头再来。
  “派遣劳工、传播儒教!”
  道理听得虽然糊涂,但丁泰辰做事儿可不糊涂,从哪起得头,他张口就来。
  “派遣劳工,是为了五国船厂的利益,也是为了攫取海外的资源。
  这一条咱们打得是列强的一个疏忽,借用洋商之力,参与殖民地利益的争夺,等列强各国回过味来,面对海外如此巨利,是不是要动手才能解决?
  在海外动手,以咱们的海军水平,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但大清的海军虽差,也可以说成没有,但大清也有大清的优势呐!
  人多!人很多!人多到了四万万!整个欧洲又有几多人口?
  人是活在地上的,不是活在水里的,没有海船军舰,但澳洲、美洲、非洲有呐!这三块土地,就是永不沉没的舰船。
  这海战打到最后,是要抢船夺舰的,以这三大洲为舰船,咱们派个几百万上千万人过去,船是谁的,打过之后才知道。
  但这些人终是远离本土作战,不团结当地的土人,难免要众叛亲离,孤军奋战的。
  开矿的同时,改善当地土人的生活条件,这个手段只能维持一时之需,而儒教跨海而出,才是咱们的杀手锏。
  老子派了这么多的劳工,当地人是不是要与咱们的人手有交际,什么鹰语还是当地的语言,咱们都不用,咱们就用咱们的汉语,想要交流,想要赚钱,简单!学汉语呐!
  这启蒙之书,就是儒教的典籍,学汉语就要学儒教,潜移默化之后,谁是谁的人,还分的清吗?
  待到列强发现五国船厂的根底之时,怕是也能五六七八年,这时间还不足以培植一群当地亲近咱们的势力吗?
  到那时,要战便战,谁怕谁呢?咱们的人在三大洲落了户,这世界的局势也就改变了,这就是所谓的国际局势或是国际格局,到了那个时候,哪个要想排挤咱们,还要问问当地人的意见不是?”
  由深入浅再由浅入深,杨猛在大框架之后的一个解释,让丁泰辰理解了许多东西,自家三爷谋划之深,令人汗颜呐!自己这个正在执行的人,都弄得不明不白,就别说那些个洋鬼子了,这招数高明!
  “三爷思虑万年呐!泰辰受教了!”
  “这话听着像骂人,思虑万年,让老子想起了千年的王八万年鳖,抬轿子捧臭脚的话就免了,接着说你糊涂的地方。”
  丁泰辰的马屁,杨猛不吃,丁泰辰对当今时局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才是杨猛需要的东西。
  “三爷,这派遣劳工之事,我大略的明白了,一是为了开矿,二是为了拉拢人心,三是为了占据地盘,四是为了削弱列强。
  但是,儒教有如此之大的本事吗?读些蒙学书,就能改变当地土人对咱们的看法?
  与其余两教相比,儒教缺了拉拢人心的东西!”
  三教争锋,三爷说的简单,另外那两教,都有拉拢人心,抵制其他教派的手段,而儒教却是没有这些手段的。
  “呵呵……泰辰,你小看儒教了,大清朝廷为何要闭关锁国呢?闭关锁国又为何能成功呢?
  除了大清,咱们周边还有一个闭关锁国的东洋呢!他们又为什么会成功呢?
  东洋,虽说咱不怎么喜欢,但东洋源自儒教却是咱不能否认的东西,儒教不排外?扯犊子呢?其实这儒教是最排外的一个教派,自汉以来,多少胡人、夷人、蛮子乱过华夏?
  那一个个要灭绝儒教的都那里去了?败了!死了!灭了!在华夏,只要不尊儒教,只有死路一条,佛教如何?一个老子化胡,轻易让汉地江山的佛教,变成了儒教。
  除藏边与蒙古,哪有不是脱胎于儒教的佛宗呢?跨海传儒教,也是一局百年棋,夫子团,可不是为三大洲的土人准备的,那是老子为列强准备的,只要儒教有了立足于欧洲的基础,夫子团的厉害,到那个时候才会显现。
  治国,儒教有两千年的经验;争锋,自百家争鸣到独尊儒术,也是两千年;同化,佛道二宗前车之鉴;玩弄一个国家,玩弄一群百姓,还有比儒教更有经验的吗?
  大清的东西,瓷器、茶叶、丝绸,哪一样儒教没有涉及?茶道意境、器型品制、图案花纹工序手段,哪个儒教又没有说法呢?
  欧美进口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在接触儒教了,把出口的商品做的精细一些,就是在宣扬儒教。
  茶叶,洋人是怎么喝的?瓷器,洋人是怎么用的?丝绸,洋人是怎么穿的?
  贵族、富豪、政客、平民,该用什么样的东西,儒教都有说法的,将出口原材料,转换成出口精细商品,云烟就是一个参照物。
  泰辰,你来说说,儒教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与手段呢?”
  这些也是杨猛近期悟出来的道理,不是因为别的东西,还是因为云烟,在记者团采访他的过程之中,杨猛看到了欧美记者,对于云烟背后秘辛的兴趣。
  而说出云烟出自前明皇室,来路隐秘之后,各国记者都被深深的吸引了,一个粗制滥造、充满谎言的云烟都有这样的本事,那出口了大几百年的茶叶、瓷器、丝绸呢?
  在茶道一途上,儒教有许多说法与学问,杨猛问了一下徐子渭,心里也就有了想法,瓷器、丝绸虽说没有茶道那么深沉的底蕴,但在器形、花纹的规制之上,儒教也是有很多著述的。
  三大出口创汇的主力商品,除了一个瓷器之外,其余两样,大多是出口原材料居多,而出口的瓷器,也受西洋文化的影响,其余两样东西所蕴含的文化,也都是洋人自己摸索出来的。
  与其让他们自己摸索,不如给他们现成的东西,让他们依着儒教的说法改进,人与人之间真是平等的吗?人与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区分,到了这个大时代,该用什么形式来表现呢?
  身后的爵位?腰包里的财富?起居的豪宅?出行的车船?这些都是不全面的,而儒教对此却有一套极为细致而谨慎的规定。
  什么人吃什么样的东西,吃东西的时候用什么样的器物,起居该有什么样的规格,穿衣该遵循什么样的制度,出行该有什么样的排场。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品味!什么能够彰显这种品味呢?独一无二的东西,什么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呢?奢侈品算是吧?
  上行下效,奢侈品有了,奢侈品的变种也该有了,以商业形式改变文化传承,以商业形式改变世界格局,最后才是武力定鼎,这就是杨猛悟出的道理。
  “果然是博大精深呐!身在其中,不知其所在,不知己所属,糊涂了!
  三爷,这格局又该如何划分呢?着力点又在哪里呢?”
  许多东西,丁泰辰都是要慢慢体悟、理解一下的,但作为实际的执行者,着力点,却是丁泰辰必须要清楚的。
  “拿张世界地图过来。
  泰辰,此事只可与子祺商议,只可与魏先生请教,其他人暂时拒之门外吧!”
  丁泰辰拿地图的功夫,杨猛也给了丁泰辰嘱咐,这法子不知道就不明白,知道了,就很容易明白,读书人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的,单凭自己的这些东西,若是给了曾左这样的人物,扭转大清之局势,也不在话下。
  “知道了!”
  “你看,这是三教各自所属的区域,澳洲、南美、非洲,是长久之地,要慢慢的来,这些事儿交予移民就是了。
  这个教派是极度排外的,这一片区域,除了大清的属国,和东南亚之外,尽量的不要涉及,以防他们的反扑。
  提到这洋教,我经常挂在嘴边的欧美,你知道是哪几个国家吗?英吉利、法兰西、峨罗斯、德意志、米利坚!
  英法是现在之敌、峨罗斯是后期之敌、德意志是近期之盟友、米利坚是后世之敌,你明白这格局,就该明白这着力点的所在了。”
  用铅笔将一块块的区域,在地图上画了出来,大体上说了一下之后,杨猛就把目光由地图转向了丁泰辰,这就是称量器量的时候了。
  “传教米利坚!削弱峨罗斯!”
  沉吟了片刻之后,丁泰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对喽!英吉利海上岛国、弹丸之地、撮尔小国,没了海外的殖民地,它就是个废物!
  法兰西虽处于欧洲大陆之上,但它的身旁,却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国家,德意志!如今的德意志正在谋求变化之道,一旦腾渊而起,法兰西也要面临亡国之厄了!
  峨罗斯,国土面积大过了咱们,这是家门口的敌人,宿敌!留着它没多大好处,自西北而上,峨罗斯的那一片国土,可不是正道来的,而峨罗斯的人口,也多半聚集在欧洲所属的区域,由西北发兵,将峨罗斯一劈两半之后,它还有多大的气力与咱们较劲?
  之所以用德意志为盟友,就是德意志与法兰西、峨罗斯之间的利害关系,德意志想要崛起,前有法兰西这个拦路虎,后有国内资源不足的掣肘,前图法兰西,后图峨罗斯,不得不为也!
  米利坚,自屠杀印第安人之后,北美洲,已经成了欧洲的次大陆,米利坚所处的位置,国域的辽阔与咱们不相上下,极为适居的一片大陆,主要人口是欧洲的白人。
  环境优越、资源富足,地理位置微妙,远离欧洲的争霸战争,这就是米利坚崛起的底牌,咱们要做的就是废掉他们的这个底牌,将米利坚变成三教争锋的所在。
  至于北美的另一国,就值得考究了,具体怎么办,我还在谋划之中,咱们家门口的那只白眼狼,不值得扶植,但又不得不扶植,难办呐!”
  许多东西,如今在杨猛的心里只是谋划,还没到实施的时候,杨猛本不想过早的让身边的人知道这些,但时局迫使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知道了!近期五国船厂最大的目标,就是身处美洲的米利坚。”
  “嗯!就是这样,但是,米利坚近期会有大规模的内战,知会咱们的人,无论立场如何,绝不允许参战!咱们的人,只负责生产!
  澳洲与南美,也不能轻忽了,这两大洲,有最富足的煤铁铜,而这些正是造船大量需要的东西,也是咱们崛起所需要的东西!”
  丁泰辰的目的明确了,有了他坐镇指挥,杨猛就不用过多的涉及商业了,英吉利开战在即,五大商埠的防御,现在是重中之重。


  第七百零六章 部署
  开战,英吉利所能攻击的区域,无非就是五大商埠与津口,津口是杨猛无法涉及的地域,这五大口岸的防御,却是以广州与上海道为主的。
  对五大口岸的地形与海路、河道,英吉利应该是清楚的,有了英籍的引水员,进入五大商埠,对英军来说轻而易举,想要做出有效的防御,无非是修建炮台而已。
  大清的炮台,勉强可用,杨猛要做的事情,一是在炮台上加装新式火炮,在五大商埠建造弹药厂;二是在五大商埠布置大量的兵力。
  舰队,无疑是个灵活的存在,想要防御英军登陆,一两千,或是三五千人马,都是不足够的,想要有效的应对与拖延英军的步伐,没有万余人的兵力,很难做到。
  广州已经有了两万余民团,厦门、福州、宁波,这三处需要的人手可以少一些,万余人就足够了,但上海道,却是英吉利最有可能攻占的地方。
  三万人,对于上海道来说,还有些少呢!广州两万余,厦门、福州、宁波各一万,上海道三万,这就是八九万的兵力呐!
  想要做这样的部署,杨猛也需要向朝廷请旨的,人员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之前杨猛已经向五大商埠派出了一批新军,如今这些商埠,应该都有几千可用的民团了,扩军与否、朝廷应允与否,对五大商埠的防御,基本没多大实际的影响,毕竟杨猛已经将事情在暗中做完了。
  五大商埠临海炮台,增加火炮数量,增加新式火炮,才是最大的难题,几十门火炮、百余门火炮,这样的小炮台,对舰队来说,正好是标靶,不说英吉利的印度舰队,单单即将到来的额尔金舰队的那三十艘战舰,就不是这些小炮台能对抗的。
  大口径、大威力的白铜巨炮,杨猛的手里有差不多五十门的样子,除了虎门装备的三门之外,广州的炮厂还有十几门,云南那边有三十几门,这些白铜炮,出现两三门,或是五六门,都是可以的,但几十门成批量的出现,就说不过去了。
  法兰西的岸防炮,多半还在仓库之中,广州炮厂铸造的巨炮,从米利坚进口的重炮,也大多都在仓库之中,杨猛之前建造的炮台虽然有一些,但大部分的炮台,是不足以对抗几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的。
  这么多岸防炮出现在炮台之上,怎么解释也是个大问题,而且装备之后,朝廷会不会挪作他用,也是个好大的问题。
  临时装备用完之后撤走是个办法,但是,这么玩只怕被英军戳准了时机,万一哪一处被攻陷,让英军在内陆有了扎实的据点,那问题可就大了。
  装备不成,不装备也不成,因为这一场战争就除去大清朝廷,更是得不偿失,杨猛还指望着大清朝廷,背起肢解峨罗斯的黑锅呢!
  “计长,遇到麻烦了,这五大商埠的炮台和兵员是个问题呐!这事儿该怎么与朝廷分说呢?”
  进退两难,依着朝廷的意思八成是要等英吉利打来了再反抗,但那样做,容易丢失先机,厦门、福州还好说,广州、宁波、上海道,是一处也不能丢的。
  丢了宁波危及上海道,丢了上海道,英吉利弄不好就要大肆利用太平军,有了云烟消耗大量的烟土,大力禁烟的太平军与英吉利之间,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两者合作搅乱大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至于广州,是万万不能丢的,丢了其他四大商埠,杨猛还有机会夺回来,丢了广州,几乎就是个满盘皆输的局。
  “三爷,可用之人近在眼前呐!”
  徐子渭猴眼转了转,笑眯眯的就给出了答案。
  “你是说肃顺?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而且勾连宗室,对咱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让肃顺上折子,只会让皇帝猜忌咱们!”
  在外为臣做将,勾连宗室是好大的忌讳,肃顺虽说不是什么王爷之流,但他的姓氏与四色棍是一样的,而且他还有一个做亲王的亲兄弟端华,一个同为近支兄弟的载垣,与肃顺交往过密,没什么好处的。
  虽说这肃顺口口声声的叫着三哥,但两人都在仔细的把握着这层关系,不逾矩、不亲近,这是底线呐!
  “三爷,您这又是过于的谨慎了,这次的文眼,就在猜忌二字之上。
  三爷总怕朝廷过度的猜忌咱们,岂不知皖赣的曾左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这也是三爷顺手为之的事情。
  解散曾左的湘楚二军,朝廷如今是不敢做这事儿的,散了湘楚二军,长毛贼就要肆虐江南之地,不散湘楚二军,这曾左对朝廷的威胁,却远大过长毛贼。
  曾左制衡洪杨,那谁来制衡曾左呢?如今朝廷制衡曾左的人,就是三爷,但三爷手里的兵少,曾左手里的兵多。
  三爷近些年,为朝廷做了多少事情,三爷或许记不清了,但朝廷那边记得清,皇帝心里记得清,忠孝杨家这字号可是先帝亲封的。
  在计长看来,这增兵扩军的折子是正当时的,组军之后咱们就建炮厂,组军就组跟广州民团一样的当地民团,这样几支不出省的民团,在朝廷眼里,就是普通老百姓,即使人数比曾左多上一些,朝廷猜忌的依旧是曾左!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长毛贼,随着战事的推进,长毛贼必败无疑!到时候,挟不世之功的就不是三爷了,而是曾左,长毛不灭、曾左不死,三爷的兵权就是杠杠硬的。
  肃顺,宗室之人,亲兄端华贵为郑亲王,交好怡亲王载垣,这肃顺在皇帝面前可是很吃香的,这次替咱们上折子请乞增兵、铸炮之事,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宗室的谋国之臣,现在可是极为吃香的。
  京师的恭亲王,是皇帝亲兄弟,皇帝是不敢大用的,而旁支的肃顺没有王爵在身,很好封赏,肃顺成为亲王的路子,还很长远呢!皇帝会舍弃这样的宗室能人?”
  这段时间杨猛专心于外事与练兵,对国内的政争明显的懈怠了,换做以前,这样的策略,徐子渭提起个头,杨猛就知道怎么做了,今天杨猛也显得格外迟钝,听完了这些之后,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肃顺不是傻子,咱们这样利用他,他就不会怀疑咱们?”
  杨猛的脑子,依旧沉浸在国际局势之中,国内的事情太过分心,他也不愿意多想,开口问话,自然省力许多的。
  “三爷这段时间懈怠了,用肃顺,何劳三爷出手?那肃顺虽说被困在兵营之中,但耳目可灵着呢!最近咱们身边的一些兵勇可是收了肃顺不少银子,加起来也有千多两了,这小子倒不是监视三爷,而是想从三爷身边捞取一些政绩。
  肃顺,交代给那些亲兵的任务也简单,只关注江南的战事。
  三爷,若是曾左与二爷起些冲突,肃顺自然会巴巴的上门表功的。”
  在徐子渭看来,国内的局势才是大事儿,见杨猛有些心不在焉,他也就提醒了一句。
  “这段时间,你多担待一些,英吉利那边的事情棘手,牵扯了不少心思,这事儿你安排着办吧!做的不要太过显眼,小打小闹就是了,闹的太离谱,容易分化咱们与曾左之间的关系。
  曾涤生虽说稳重,但他手底下的那些初期的老将,也有一定的诉求,曾涤生容易受胁迫。
  左季高油滑,这骡子看的是局势,而不是恩德,要防着他反水的。”
  虽说在设计肃顺的事情上,杨猛不怎么用心,一旦到了人事之上,他就会瞪起眼珠子的。
  “协饷如何?两湖皖赣,无论兵多兵少,水师团练都是大爷,咱们只需让二爷截留湘楚二军的一部分协饷,曾左那边必然会出声。
  这事儿在九江,亦或是在曾左与二爷之间,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到了肃顺的耳中,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扩军铸炮之事,咱们先上个折子,朝廷那边必然要计较一番的,一两个月的时间,稍一踯躅就过去了,肃顺若是在这关键的时候,上一道由三爷制衡曾左的折子,咱们扩军铸炮的折子,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说完了这些,设计肃顺的事情也就结了,徐子渭低头又开始处理各地的公文了。
  “嗯!不错的主意,就这么着吧!待会儿你让于彪,将五大商埠的兵力与火力部署拿出来,这次上折子要言之有物。
  厦门、福州、宁波扩军一万,上海道两万,有冯桂芬的苏浙练勇做后盾,两万人勉勉强强了。”
  杨猛的防御部署于彪做好了之后,徐子渭的折子就上去了,接下来,就等朝廷的谕令扩军铸炮了。
  呆在军营练兵的肃顺,这些天也觉得有些无聊了,日复一日的高强度体力、耐力、搏杀训练,对肃顺这个宗室来说无疑是种折磨,虽说这段时间本事大涨,但他肃顺求得可不是沙场拼杀的粗糙营生,位极人臣才是他肃顺的将来。
  杨老三这厮,虽说面上粗豪,但心里的城府却是极深的,除了练兵之初在军营里呆了半个月之外,这些天,杨老三的行踪都是飘忽不定的。
  训练之余,肃顺也会打听一些广州周边的事情,总的来说,这杨老三还真是个一心为朝廷着想的忠臣良将,这样的人几十年才出一个,皇帝能趟上这么个忠臣良将,绝对是福气呐!
  杨老三公忠体国,肃顺就要巴结上去,别看如今的杨老三在野,但假以时日,这杨老三未尝不能位极人臣,与杨老三叫好,对他肃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天,肃顺花了千多两银子交好的杨老三麾下的亲兵,终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九江任职的杨二与曾左起了冲突,杨老三在衙门骂了一句曾左忘恩负义的话,这在肃顺看来,就是好大的卖点了。
  交好杨老三的手段有很多,让皇帝提拔杨老三,无疑是最好的手段之一,作为宗室,肃顺从自己的角度,分析了杨老三对朝廷的作用,以编练八旗新军之职司,他给朝廷上了一份给杨老三扩军,制衡曾左的折子。
  肃顺虽与曾左交好,但有些时候,他还是要从大清朝廷的利益出发的,江山毕竟是满人的江山,即使肃顺再看不起那些游手好闲的旗人,曾左这样的汉人隐患,还是要提前报备朝廷的。
  肃顺的折子,还是有相当分量的,看了肃顺的折子之后,对于军机这几天所议的杨三哥扩军之事,四色棍的心里也有了计较,杨三哥忠勇可用,曾左着力于长毛贼,之后的军功必然显赫,与其让满蒙之人制衡曾左,不若让杨三哥这个同为汉人的忠勇之臣制衡曾左。


  第七百零七章 问罪
  杨猛请旨扩军的折子历时一月有余,终是顺利的通过了,但数目却与杨猛之请,有不小的差距,厦门、福州、宁波扩勇一万五千人,广州、上海道扩勇至三万人,七万五千人的数量,比杨猛所请的五万,足足增加了五成的人数。
  而且,在批示之中,朝廷也给了杨猛整练其余四大商埠所属绿营兵的权力,这四大商埠直属的陆师和水师加起来,也有五万之数的,裁剪扩充之后,四大商埠的新营,怎么也不会少于三万,这一道谕令,实际上就是给了杨猛十万兵马呐!
  由于勇营的军费不是朝廷所出,在数量上有些增减也在预料之中,但是将四大商埠所属的绿营兵,归于杨猛的帐下,这事儿就出乎杨猛的意料了。
  “计长,这肃顺的折子就这么好使?”
  肃顺再说也是宗室,朝廷应该防着他一些的,他上了一份折子,自己手里就多了十万大军,怪事!
  “非是肃顺的折子好使,而是三爷圣眷正隆呢!肃顺,在朝廷眼中虽说可用,但其作用是远不及三爷的,那小子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合适的事情而已,制衡曾左,恐怕朝廷早有考量了。
  三爷在五大商埠的七万余练勇、三四万绿营,正好可以压制皖赣的曾左,到时候散去练勇之后,朝廷还能剩三四万堪战的绿营精锐,皇帝和军机的算盘,打得也是叮当作响呐!
  三爷,计长认为,国内的事情还是重要的,您这么漫不经心,可不是福事啊!”
  三爷这段时间,醉心与国外的事情,说话做事儿不怎么走心,许多事情张口就来,这在徐子渭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亦或是这段时间,三爷想要将一些事情托付给自己,正在称量他徐子渭呢!
  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徐子渭都有开口提醒的必要,无奈的看了自家三爷一眼,徐子渭只能顺着揣测的思路来了。
  “放心,只要在老子身边你就死不了的,些许的考验对你来说也是必要的,有些事儿,咱俩心知肚明就好!
  这次倒是便宜肃顺那崽子了。”
  局势在变,身边人的心境也在变,试探有些时候是很有必要的,越是身边的人,一些微妙的改变越是值得重视,看来这活猴儿的心性倒是没怎么变化。
  “您是爷,您说什么是什么!不过这肃顺,也不是没用的废材,十万大军到手,三爷还是要做些事情,以示忠诚的。”
  无奈的笑了笑,徐子渭又给杨猛提了个醒。
  “人无完人,有些时候多些坏毛病,也不是什么坏事儿,马青虎已经到了,长江口的防务我打算交给他,这也快到年节了,纳个妾吧!”
  “嗯!如此甚好,不如多纳几个!”
  “两个吧!多了费劲!”
  “好事成双,计长贺喜三爷了。”
  “等肃顺来了,还是要表表忠心的,相隔千里君臣交心不易呐!”
  “正当如此啊!”
  两人闲聊着就把肃顺这边的收尾做好了,等弄完了这个,肃顺的八旗新营,差不多也该离开广州地界了。
  说完之后,徐子渭继续处理公务,而杨猛却悠哉哉的喝起了茶,时间不大进来一个睚眦在徐子渭的耳边,低低的念叨了几句,这活猴儿,‘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又发了什么歪路财?”
  “三爷,倒不是计长发了财,而是这人呐!经不住念叨,刚刚还说肃顺来着,这圣谕一下,他这不就来请功了吗?倒是个心急的汉子。”
  “他来了也好,正好老子这边要安置八旗新营,省的老子跑一趟了。”
  “三爷,这八旗新营的枪械,还是要紧一紧的,毕竟这不是咱们的人马。”
  “都一样!不过朝廷那边还是要提防一下的。”
  说完这话,杨猛就走出了内屋,来到了大堂之上,吩咐人上茶、传令,不大的时间肃顺,就快步走了进来。
  “恭喜三哥、贺喜三哥,五大商埠的兵权在握,三哥的权位再进一步呐!如今这叶中堂与三哥相比,就不是物件了。”
  肃顺依旧是自来熟的样子,可他说了这些之后,杨猛的面色却阴沉了下来。
  “大胆肃顺,可是在老子身边安插了细作?此乃朝廷绝密之军情,为抵挡洋夷所下之密令,说!你是如何知晓的?
  说不清、道不明,老子管你是不是宗室之人,今日非要把你军法从事了!”
  杨猛帐中之事,可不是一般的政务,他的南洋大臣衔,可是有军职这一块的,刺探杨猛身边的情报就是刺探军情,也就是找死的行为。
  “三哥……这是瞒得住叶名琛那样的,但瞒不住肃顺呐!
  三哥这次能统领十万大军,兄弟也是出了力的,若不是兄弟的折子,只怕军机那帮昏聩的东西,还在议三哥增兵之事呢!
  三哥所谋,公忠体国,江南局势之微妙,又其实那帮京师的大老爷们能知晓的,听闻三哥要在五大商埠增兵,兄弟也就用了一下宗室的身份,给圣上说了一下三哥的苦衷。
  还好,圣上英明睿智,力排众议,不但允了三哥的折子,还将五大商埠所属的绿营兵,全部交予了三哥统辖。”
  表功就要表的明明白白,杨老三请旨扩军之事,肃顺上折子的时候并不知晓,这事儿他也是后期从怡亲王载垣发给他的书信之中了解到的。
  这就叫做瞌睡来了有枕头,阴差阳错之下,肃顺平白的就帮了杨老三一个大忙,官场之中花花轿子人抬人,有了这一次,这杨老三就算欠了他的一个大人情,关键的时候,杨老三这厮的一句话,也能为他肃顺上位,出一份气力。
  “王八犊子,我说这事儿不对呢!原来是你这狗日的东西,在背后给老子上眼药,给老子死!”
  骂完之后,杨猛抄起桌面纯铜的镇纸,就向肃顺丢了过去,这一记杨猛使得气力不小,如果打在了头上,肃顺这厮也就玩完了!
  ‘当……’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肃顺的身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记镇纸,被他轻松的躲了过去,镇纸砸在了大块方砖铺就的地面上,落地之后,地面上也被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坑。
  “三哥,您这是要杀人呢!”
  “宰了你都嫌不够!受死吧!”
  杨猛也不给肃顺辩解的机会,抽出了腰中的大刀片,离开座位,就要劈了肃顺。
  “三爷,因何暴怒?总要给兄弟一个解释的机会呐!”
  肃顺见杨老三真是动了杀心,也就慌张了起来,谁曾想,这杨老三真正放肆起来,如此不管不顾呢?不说自己的亲兄弟郑亲王,就是他肃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杀得。
  “狗日的,背地里给老子上眼药,你个王八蛋说说,是不是打算捧杀老子呢?
  五大商埠的防卫兵力,那是老子经过深思熟虑的,五万足矣!十万,这不是让朝廷猜忌老子吗?
  而且多了这五万人马的饷粮怎么解决?你肃顺是宗室的老爷,岂知带兵的不易?
  当兵吃饷,饷粮充足这兵勇才能在沙场上生死相搏,多了五万人马,老子手底下,就多了五万张嘴,江南的财税终是有限的,这人马贵精不贵多,十万人马看似兵强马壮,但饷粮不足,这些人马就不会卖力的练兵。
  十万人马的消耗大过五万精锐,但战力却不如五万精锐,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你个狗日的在害老子,不知羞臊的玩意儿,竟敢拿着这个来请功,可真当老子是傻货吗?”
  听完了这个,肃顺也是一脸惨笑,这位杨老三在兵事之上还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谁曾想,这一记马屁,就直愣愣的拍在了马腿上呢?
  “三哥,兄弟上折子的主要意思,还是让您来压制一下皖赣的曾左,如今曾左已有尾大不掉之势,朝廷总要防备一下的。”
  肃顺说完了这个,杨猛脸上的阴沉也消散了不少,但眼中的厉色依然,这阴狠的目光,看的肃顺心惊呐!
  “曾左?给他们仨胆,让他们反一反试试,老子不扒了他们的狗皮,这事儿没必要如此扩军,有了三五万人马,老子就能妥妥的收拾了他们。
  曾左在皖赣办事儿,也有他们的苦衷,皖赣聚了长毛贼的北王与翼王,北王韦昌辉不算是个人物,但翼王石达开,却是个沙场的智将,收拾曾左,比收拾长毛贼容易多了!
  如今英夷虎视眈眈,这上海道的防务一旦出了问题,让英夷与长毛贼交通之后,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呢!
  肃顺,眼皮子不要太浅,海上的威胁与长毛贼合力,其力可灭国呐!”
  兴师问罪,不过是演戏而已,杨猛真正的目的,还是要让肃顺上折子,说一说英吉利的威胁,虽说自己做了不少的前戏,但朝廷对于英吉利的重视还远远不够,稍有一些进展,就想着割地求和对付国内的叛贼,这器量太小!
  “我道三哥在忧心什么事儿呢!饷粮,不是多大的难事儿,只要兄弟再上个折子,应当能为三哥分忧解难的。”
  “屁话!你当养活五万大军,是养活只猫狗吗?虽说朝廷许了江南的财税,但江南之地,将养的人马太多,曾左、托明阿、和春、冯桂芬、老子,还有许许多多的绿营兵马,加在一起五六十万呐!
  协饷、协饷,这年年协饷,江南的百姓已经不堪重负了,一旦这根弦断了,长毛贼就有了再次起势的机会。
  饥民、暴民之可怕,朝廷难道没有体味到吗?说句话简简单单,养活这江南的二十多万练勇,三十余万绿营,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儿!”
  一个广东,在杨猛裁勇之前,出去民团,绿营的人马就有六万余,江南之地的绿营人马,三十万数,而且多半是没有什么战力的杂兵,杨猛兴师问罪的目的,一是向朝廷示忠,这第二么!还在裁勇的事情之上。
  “这话三哥说的不错,前些日子广州将军麾下的崽子们到新营找事儿,兄弟出了十个人,打趴下他们四十多个,驻防的八旗都如此废物,就不要说各地的绿营杂碎了,不如这样,咱们兄弟一道请旨裁勇?”
  肃顺是个明白人,他也明白杨老三的用意了,江南需要承担的军费太多,练勇民团,如今是剿匪的主力,绿营上下多半还是以看戏和战败为主的,若裁了江南的三十万绿营,或是精简一下,那江南就要省出好大一笔军费,这样不用增加协饷,就能养活这支新组的民团了。
  “再说吧!你小子把事情办砸了,本来老子是想扩军之后,编练一下江南绿营的,看如今的局势,为了避嫌,只能暂且搁置此事了。”
  “三哥,大丈夫当仁不让,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办事,何须避嫌呢?”
  “那你随便,老子近日要纳妾,过来吃酒吧!”
  种子撒下去了,至于长草还是长花,对杨猛来说都一样,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七百零八章 纳妾
  “三哥何须如此呢?皇恩浩荡,他人不知三哥的苦衷,圣上还是知道的,此时纳妾,怕是要引得朝臣非议啊!”
  瞅了一眼杨老三,肃顺也在端正着自己的态度,这杨老三不简单呐!手段、心机都是上上之选,但光明正大的纳妾,怕是容易遭到朝臣们的攻讦。
  “老子管他们去死?这两天物色了两个不错的可人儿,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借着年关冲冲喜,别让洋夷坏了一年的心情。”
  “还是双娇呐!三哥您是这个!兄弟告辞了,等三哥大喜之日,兄弟必定是要叨扰的。”
  纳双娇,这杨老三可真是跋扈,向朝廷示忠的手段很多,这纳妾是最不可取的,留下了让人诟病的污点,对将来的官途可没什么好处。
  “皇恩浩荡呐!”
  “也对!走了!”
  在官场的学问上切磋了一下,这肃顺不好对付,这厮不仅城府深沉,而且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但愿这厮不要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让马青虎那个怂货上来!”
  马青虎来了广州是不错,只不过是躺着来的,都说云南是个雾瘴之地,外人到了云南会水土不服,没曾想这马青虎到了两湖那样的安居之地,竟然水土不服了,这病找不到病根儿,只能慢慢将养了,好在这货是倒在了武昌,若是在别的地方,就没有马青虎了。
  “三爷,青虎给您丢人了!”
  马青虎这水土不服,倒也怨不得天地,这货到了武昌之后,贪嘴吃酒,在武昌胡吃海塞了一顿之后,刚躺下就吐了白沫,若不是杨猛武昌的宅子里有医官,这小子死都不只是怎么死的。
  西北的伙食简单乏味,见了两湖的美食大吃一顿也在情理之中,但似马青虎这般,差点把自己吃挂了的,却委实不多。
  “你也知道?在宜良的时候,老子千叮咛万嘱咐,出行之时一定要注意饮食,你小子要是死在了武昌,青莲怎么办?
  好在坐镇武昌的是医学馆的国手,不然你小子早就凉了尸,本想着让你担当广州的差事,你倒好,胡吃海塞之后四仰八叉的一挺尸,啥事儿都让你给耽搁了!”
  望着面色依旧泛黄的马青虎,杨猛也有些无奈,花花世界不止是迷人眼,也迷人的口腹啊!两湖的饮食习惯与西北大不相同,这么造,不倒才怪呢!
  得亏这次马青虎没死,要是死了,杨猛也得跟着这货丢人,这马青虎也算是新军的高级将领了,地位不在杜氏三虎之下,吃死了,这事儿可是好说不好听。
  “唉……”
  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有了条件之后在衣食难免要放纵一些,马青虎别的毛病倒是不多,这贪嘴惹祸,也是他自个儿始料未及的。
  “这次找你过来,一是说一下你的差事,二是说一下青莲的事儿,差事老子给你安排妥当了,防守上海道,有谱吧?
  青莲这事儿,你怎么说?”
  后宅的女人都住在了荔香园,这些女人之中,一个莲儿一个嫣如,杨猛虽说动了很多次,但还没玩过真刀实枪的营生,这也算是杨猛为数不多的节操吧?
  “三爷,上海道临近江海,肯定是要水战的,我较为熟悉陆战与马战,水战却是门外汉,只怕误了三爷的差事。
  至于青莲,她那边早就认定了三爷,我这个做哥哥的,说话不怎么好使,这事儿看青莲的意思吧!”
  杨三爷问的郑重,马青虎答得仔细,这两年在西北,马青虎也没少跟马匪、土匪,甚至是同族干仗,陆战、马战,他算是精熟的,但对于水战,马青虎知道的不多,有限的船舶知识,还是这次病中跟着船工们聊天获知的。
  至于妹子马青莲,作为兄长的马青虎在地位上是不及这个候补三夫人的,马青莲这丫头,在后宅的地位也有些微妙,夫人莲儿是她的后盾,这位还能自由的进出后宅,即使是丁泰辰、杨福泽这样在杨家位高权重的人物见了这丫头,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水战之事可以学,而且上海道的防御,多半还是以陆战为主的,既然你精擅马战,这样吧!扩军之时,就在上海道增加三千人的马队,人员由云南调拨,这些可都是正经康巴精骑,马青虎,莫要在沙场上败了三爷的名声!”
  掌兵是大事,虽然要通过马青莲增加一下马青虎在杨家的分量,但涉及到了兵事,无论是马青虎还是杨猛,都没有一丝的懈怠。
  “马青虎领命!”
  “嗯!我与青莲的婚事,年关的时候准备办一下,你这边有什么要求没有?”
  “三爷,青莲这些年等的很苦,总算是盼来这一天了,我这边高兴还来不及呢!没有要求!”
  “成了!这段时间,你去广州船政学堂,学一学水战的法子,上海道整军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将养好了身子,来年必有大战。”
  处理完了马青虎这边,杨猛回到荔香园又找到了老泰山潘仕成,这事儿就得在荔香园办了,还是要征询一下正主的意思。
  “这事儿不错!你与莲儿的婚事,当年也简陋了一些,趁着这次机会,就当是补办了吧!
  咱们大操大办!”
  爱女的婚事,当年因为杨潘两家的关系,被草草的办了,对于两家之间的这桩婚事,潘仕成无疑是极为认可的,但对于当年的婚事,他对莲儿也是有些负疚的。
  “这事儿还得问问莲儿呢!这两年,莲儿的威严日重,等闲的场面怕是入不了她的法眼呐!”
  “这事儿你自去说,老夫就不参合了,成与不成,老夫出钱出力,也就这一次了。”
  “依小婿的意思,若要大办,不若用杨家长桌宴的手段,广州的码头足够大,人员足够多,几十万人的长桌宴,也算是大操大办了!”
  “就依你的意思来吧!无非也有让朝廷消解些猜忌的意思,这长桌宴的由头不错。”
  两翁婿商议妥当了,杨猛这边还有还有一关要过,那就是后宅的夫人们,马青莲与嫣如的婚事大操大办,难免要引得诸女嫉妒,弄不好这事儿就是将来后宅混乱的开端呐!
  “爷!您倒是偏心,当年莲儿进杨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呢!”
  聚齐了后宅的诸女,马青莲依旧如往常一样,站在了莲儿的身后,至于嫣如,她倒是后宅的一个异类,除了对杨猛假以颜色之外,后宅的诸女,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如兰花一般悠然而独立。
  莲儿的第二胎也快诞下了,挺着肚子的莲儿,听了杨猛的意思之后,小嘴一撇,脸上的不满,明显的很呐!
  “不过此事,爷也是为了杨家着想,青莲与众位姐妹也是情同手足,既然是杨家的大事儿,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自然要认同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威势这东西是可以培养起来的,不等杨猛接话,莲儿扫了一下堂下的诸女,算是替后宅做出了答复。
  “姐姐说的是,如今咱们几人,只有我与芷晴没带孩子,爷的本事你们也知道,该纳妾了,不然弄些不三不四的回来,还是咱们姐妹吃亏的!”
  一身汉服的索朗白玛,接上了莲儿的话头,来广州的这段时间,倒是解了相思之苦,可随着诸女一个个的有孕,她和魏芷晴就成了接待杨猛的专业户,夜夜笙歌、白天还要照看襁褓之中的孩子,这事儿谁累谁知道。
  索朗白玛接茬之后,杨猛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两位难缠的若是应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青莲、嫣如你们怎么说?”
  “三爷怎么说都好!”
  杨猛征求意见的话刚刚说完,嫣如那小妮子,就直接给了答复,这段时间,虽说没被杨家三爷给睡了,但除此之外,嫣如也没少陪着魏芷晴与索朗白玛跟杨三爷胡闹。
  “爷,青莲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十二年了,若说后宅之中谁最苦,非马青莲莫属,自小跟了三爷,却一直是个黄花大闺女,这话马青莲都不敢跟自己的哥哥说,十二年呐!自打莲儿夫人嫁入杨家,马青莲就一直陪在两人身边,许多时候,马青莲也暗恨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可是男人是天呐!
  “这是好事儿,不要说得如此悲情,夫人们也一起跟着热闹热闹?”
  “哼!就知道做这个,这样的婚事莲儿已经经历两次了,爷,当年你可是与老爷子发过誓言的,将来要给莲儿也补上一个圆满的婚事,莲儿记着呢!”
  “知道!知道!一定补上!”
  “诸位姐妹,咱们家男人软语相求的时候不多,咱们也得给些面子,青莲和嫣如的用度,就是后宅的事情了。
  这事儿大操大办,爷是有难处的,此事众姐妹也不要放在心上,毕竟这婚事还是面上的东西。”
  这女人呐!就是这样,刚刚还要让杨猛补上婚事的莲儿,话锋一转,这婚事就成了面上的小事儿了。
  纳妾,虽说没什么规矩可言,但杨猛要大操大办,他手底下的人就能造出规矩来,杨猛要在广州码头摆长桌宴,这差事儿,可是累死人的差事儿,弄不好就是几十万人入席,单是食材的准备,就要提前一个月的时间。
  杨三爷在广州的名声,虽说赶不上云贵川藏,但也是大善人一个,许多跟着杨家混饭的人,在劳作之后,也都带着家小,在广州码头上忙碌了起来,夜间的灯火也给偌大的广州码头,带来了些许繁华的气息。
  “三爷,额尔金的舰队,到了港岛!”
  “操!这些犊子,早不来晚不来,老子娶媳妇的时候来,这是要找不痛快啊!”
  纳妾是喜事儿,可额尔金提前到了就不是什么喜事儿了,前任加拿大总督,不用想,这也是个交横跋扈的玩意儿!
  “还有印度的十几艘战舰,也到了港岛,如今的港岛,已经有将近五十艘战舰了,据那边的人反应,这些战舰,都在养护之中,怕是这额尔金早就打算动手了。”
  “陆军的人数呢?”
  “额尔金带了六千余,前段时间澳洲到了四千余,这次印度那边也来了六千余,加上港岛的军队,一万五千余!”
  将一份份情报说给了三爷,徐子渭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五十艘战舰,一万五千余英军,怕是不好对付呐!
  “法兰西那边呢?英吉利提前准备了,怕是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安德烈那边来了一份信件,说是有一个叫做葛罗的全权公使要来大清。”
  “哼!巴夏礼、额尔金、葛罗,还有别的消息吗?”
  “峨罗斯的人也到了港岛,米利坚那边也是行动异常。”
  “好!这帮子王八蛋都想来吃肉不是?老子让他们吃人肉!
  知会于彪,统辖好五大商埠的防务,洋夷敢发一枪,咱们就回一炮!只要开打,来多少杀多少,不受降!”


  第七百零九章 搅局(上)
  作为纵横政商两界的人物,安德烈还是有些底限的,他给杨猛的情报,笼统的很,但这也难不住杨猛,参与五国船厂合约的法兰西商人不止安德烈一个,杨猛发了一个电报之后,就从法兰西那边得到了具体的情报。
  葛罗来华,原因也很简单,英吉利的巴麦尊内阁强行通过了对华增加军费和增援远东英军的提案,这样的一个议案被通过,就意味着远东局势要改变了。
  英吉利的军力,在远东是强过法兰西的,而安南的位置重要,相对于大清来说,法兰西对于安南的兴趣更大。
  这转了好大一个圈,法兰西的利益还是在安南,杨猛就不知道法兰西的那些傻逼政客是怎么想事儿的,与自己合作修建滇越铁路,岂不是更容易一些,瞎掺活这事儿,看来他们是嫌死的人少了。
  杨猛筹备纳妾之事的一个月之中,英吉利那边也与广州断了联系,看来额尔金这个王八羔子,是要在自己纳妾的时候来搅局呐!
  “三爷,您纳妾之事,怕是早已被港岛那边知道了,他们迟迟不动,莫不是想趁机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徐子渭的担忧很有道理,趁着纳妾的机会,杨猛也在广州码头建了一些公共设施,几十万人参与的长桌宴,已经在广州附近家喻户晓了,这事儿是瞒不住港岛那边的。
  纳妾之日,英军要是突袭的话,这广州码头可要成为血肉屠场了。
  “不会!有了上次的教训,额尔金不会轻易地突袭广州,除非那一天顺风顺水,不然他的舰队突袭广州,虎门和大湾的威胁太大。
  只有顺风顺水江上有雾的时候,才是突袭广州的最佳时间,英军的将领们不是傻货,重蹈西马糜各里的覆辙,老子倒是想呐!但只怕英军不会送上门来挨揍!
  他们多半是想趁着爷准备喜宴之时,给爷来个难堪,在气势上打压爷一下,这帮犊子也是工于心计的傻犊子啊!”
  额尔金虽说一直在图谋广州,可杨猛对于虎门和大湾的防御,一直就未曾松懈过,吴元猷的人马,时不时的就要在江岸附近操练一番,有了这样的兵力威胁,额尔金不会轻易的动武。
  这次英吉利人迟迟不动,怕是巴夏礼那个狗头军师又出了什么歪主意,搅乱自己的婚宴,这些个王八犊子真想打脸呐!
  “三爷,咱们就由得他们搅局?”
  “那怎么办?来的都是客,接着吧!”
  搅局这事儿,杨猛还真是没法子应对,这些王八犊子,还真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了,杨猛不会主动开战,只要不是在战时,杨猛也不能随意的屠戮英吉利使节,这事儿令人郁闷呐!
  “三爷,不然咱们锁了珠江口吧?”
  “混账话!这话怎么能说呢?封锁珠江口,岂不是中了巴夏礼那厮的圈套,这位自诩为中国通,有些事儿,你不能按着洋夷的思路来,有了巴夏礼这个两把刀,许多事情都不好琢磨了。
  计长,你找几个本事不咋地的师爷,专门研究巴夏礼吧!你们上去,怕是要吃亏的。”
  乱拳打死老师傅,巴夏礼这个半吊子货的中西结合,可是不好应对,这货的手段,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徐子渭这些人与巴夏礼较劲,这气力使不到一路上,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白给呐!
  “三爷,这叫啥手段?”
  对于三爷的安排,徐子渭也有些不满,这明显是看不起人呐!
  “葫芦手段,这巴夏礼是个半吊子,你怎么揣测他的心机?咱们认为对的,他不一定这么认为,稍有偏颇就是战争,这次与上次一样,咱们不主动开战!”
  对于额尔金的那五十艘战舰,以及一万五千人马,杨猛的兴趣都很大,既然英吉利想着开战,杨猛就要谋划着怎么屠杀这一万五千人。
  额尔金用巴夏礼做高参,也是相当不好应付的,在外交上,杨猛可不想出什么纰漏。
  “唉……我辈之羞耻呐!”
  对此,徐子渭也只能长叹一声了,这儒教的学问深的很,半吊子货色怎么行事,还真是不好揣测。
  “有些事儿也不得不防,让船厂那边出三千新军,便装混入婚宴之中,每人两把短枪,若是额尔金那王八蛋,敢在老子纳妾之时动手,拼了命也不能放走一个英军的士兵!”
  这打脸也有轻重之分的,若是额尔金等人,只是用外交手段搅局,杨猛兹当他们放了个屁,若是动用武力搅局,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大敌了,这意思可是抢亲呐!
  真要在杨猛纳妾之时开战,没有一定量的血腥,怕是不喜庆。
  “知道了!三爷也要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危。”
  “嗯!让子祺来一趟。”
  有些事儿,本该孙伯青去做的,但近期孙伯青跑去了东南亚,港岛的事情,还得让秦子祺筹划一下。
  “三爷!”
  “老子纳妾之时,怕是额尔金那王八蛋不想让老子顺心了,让港岛那边提前准备一下,若是额尔金在婚宴当天开战。
  港岛之上,老子要一万颗人头!”
  以林李的人马,打军营明显是不够的,杨猛所谓的一万人头,指的可是英吉利的平民百姓。
  “三爷,这个……”
  “酷烈了吗?这只是开局,以后死的人更多,既然开战了,就是国战,没有什么平民百姓之说,只要是英吉利人,都是敌人!”
  对于战争,杨猛有自己的理解,战役、战争的胜利,只是小胜不伤根本的,大批的杀戮才是治本之法,军队打一次仗,死个几十万就算是大战了,这么个死法,十年之后,死的这些人就能再生出来,若是在几十万后边加上一两个零,这样的战争,不是什么国家都能承受的。
  在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手的时候,屠杀才是威慑敌国最好的法子,打败了你来屠杀我的人,打胜了我去屠杀你的人,军队杀戮平民的速度是恐怖的,一场战争打一年,或许只会死个几万、十几万人,但军队的屠刀一旦对准了百姓,恐怕这样的杀戮数量,一天之内就能完成。
  “有这个必要吗?”
  如何开局,关系以后的大局,屠杀平民一旦开端,想要止住,就不是杨猛能说的算了,对此秦子祺也有些担忧。
  “咱们要崛起,咱们想不受欺负,可英吉利人死活要阻拦咱们,既如此,那就唯有死磕了,别以为他的本土与大清远隔重洋,咱们就没办法对付他们。
  这只是如今的局势,战争的胜败,不是一家说了算的,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一旦开战,子祺,就不要把自己当成人了,咱们这些人在战争之中,都是些畜生呐!
  多生几个孩子吧!咱们这样的难免遭报应,孩子们打生打死,那是他们的事儿,咱们要做的只是延续血脉而已,只要咱们的血脉还能延续,这报应也总有消失的一天不是?”
  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杨猛早在最初就有了觉悟,这么个世道、这么个时代,真想要成事,做不得人事儿!
  “唉……我这心思刚刚好了一些,又要入地狱了。当年若不是三爷,子祺也难做人,这些年也算是踏踏实实的做了几年活生生的人,也罢!畜生就畜生吧!
  三爷,你这利息可比放印子钱的重多了!但愿虎子以后,不用趟着血海谋生了!”
  李海掌影子,孙伯青掌血影,这些年,暗影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情报组织,虽说阴暗,但已经没有多少血腥了,看来这些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世道逼人做禽兽,谁让咱们想着权势与财富呢?至于虎子他们,怕是……但愿老子能多活些岁月吧!”
  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世道这东西,公平的很,自打杨猛担起了一些事情,做人已经离他远去了,或许也只有在杨家人眼里,他杨猛才算是个人吧?
  “三爷而立不到,缘何有这种感慨呢?”
  “哼哼……时间匆匆呐!子祺自打咱们见面,如今十一年多了吧?这些年,针对大清国内的人,老子一直在收摄着杀心,老子的律条一改再改,许多人得了活命,这笔债是老子欠世道的,人杀不够怕是也有报应的。
  如今老子讨个小老婆都不得安生,这事儿怎么说呢?杀的人太少,镇不住喽!
  既如此,对于洋人,老子的杀戒一开就不会停止,何时杀人杀得厌恶了,何时再停手,也让你们这些人,瞧瞧老子真正的杀心如何?”
  额尔金、巴夏礼要来破坏杨猛的婚宴,这可是触了他的霉头,欺负人不待这么欺负人的,就是死对头,到了婚宴之上,也总要讨杯喜酒恭贺一下的,至于以后是灭门还是掘祖坟,那都是后事了,这么打脸,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三爷,这事儿还是再斟酌一下吧!”
  听了杨猛的话,秦子祺也知道,自家这位三爷真是被触怒了,这样的话,三爷以前从没说过,经历过这个的秦子祺知道,一旦真的将人视作畜生,那心性也会慢慢的跟着变化的。
  “这未尝不是好事儿呢!此事不要再说了,先这么着吧!
  婚宴的时候,港岛那边的后手,应该是用不上的,你的暗影多注意一下港岛和广州的局势,一旦有不妥的人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杀人或是屠杀,杨猛也是有目的的,毕竟以几座炮台面对四五十艘可以自由异动的军舰,胜败未可知,一旦虎门失陷,广州的炮阵被毁,码头上参加婚宴的人就要面对被屠杀的命运了,借助港岛拖延额尔金的步伐,就是目的。
  “知道了!婚宴当日,要在三爷的身边安插暗影的人吗?”
  “不必!我的护卫只用睚眦,护卫的人出自不同的派系,反而容易出现漏洞,暗影负责外围即可。”
  暗影的隐性权力本就不少,再让暗影接了自己的护卫工作,那杨猛就真是找死了,秦子祺虽说可信,但这样的制度不可信,谍报人员,只负责他们专属的一块就好,涉及的范围多了,反而会滋生他们的野心。
  “那我就下去安排了。”
  “嗯!让你家里的和虎子还回荔香园吧!那里安全一些,虎子也多些玩伴儿。”
  “三爷没有信心?”
  “谁敢说十成十呢?不是还有万一这两个字吗?”
  大战,谁胜谁负难以预料,地理、气候、人员都是些不稳定的因素,许多事儿杨猛只是推测能成功,究竟能不能成功,打过之后才知道。
  听了杨猛的交底之后,秦子祺的脸色也肃然了,看来广州一役,事关重大啊!有些东西,守不住了。


  

没落皇族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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