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邺城小歇
作者:臊眉耷目|发布时间:2024-06-29 01:17:56|字数:34627
时当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年关将至,河北邺城的冬天终于珊珊而来,漫天白雪皑皑,将偌大的一座城池铺洒的一片稚白。
邺城是北方第一大城,由于地处偏北,每年都是春夏姗姗来迟,秋冬提前行至,距此千里之外的南方此刻依旧是秋风送爽万物更新,但邺城却依然是雪花袅袅,不见一丝过气的秋爽之色。
而袁尚北归的人马,也正是赶在这个时候回到了邺城。
天蒙蒙亮正是邺城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呼啸的狂风席卷起漫天雪雾肆虐过漳水之边的碎雪吹打在身上比刀割更疼。
雪白无瑕而又苍茫广阔的漳河之边上一排不起眼的小黑点正在雪地上艰难的前行。
屈指算来袁尚的队伍在由南北归游荡入境,虽然距离远,但胜在速度快,可是南北天气的差距却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一面是犹如阳春之季气温尚不低,一面却是犹如被上苍遗忘的冰封之地,一路上飞禽走兽皆看不到,除了一片慕白根本就是毫无生机。
袁尚,司马懿这些常年在北方生活的人也便罢了,甘宁和其手下这些南方水寇却是有些受不了,虽然他们身上已经套上了由地方上供的厚厚的棉袄,但依旧是冻的牙齿咯咯打颤。
邺城巨大的城池已经是进入眼帘,袁尚轻轻地呼出一口白茫茫的热气,转头对众人言道:“咱们还算走运,赶在饭口回了邺城,大家一会到城南的驻营好好的休息一下,吃点热乎饭,喝点烈酒暖暖身子,然后裹着棉被暖暖的睡一觉,好好扫扫身上的疲乏!”
甘宁冻的脸色通红,水晶般的鼻涕顺着鼻孔缓缓落下,仿佛都能冻成碴。
“早,早知道这么冷,老子说啥也不跟着你来了……这北方真不是人待的地!”
司马懿呵呵一笑,道:“大哥,其实北方也不完全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你们赶的时候不好,正好碰上了最冷的时候,若是阳春三月之季,邺城的景色和气候也是挺美的,还有八九月的爽秋,怡人养生,舒服得紧!”
“阿嚏~!”甘宁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哆嗦道:“你说那些有个屁用!什么春秋老子一个都没赶上,就碰上寒冬了!”
袁尚无奈一笑,摇头道:“司马懿,麻烦你先领甘宁他们去往城南屯营安歇,好好布置酒肉热食,棉被火盆也都配上,袁某先回城一趟,待过几日甘宁他们缓过劲来,在行分调安职之事。”
司马懿道:“你这么着急回城干什么,跟我们一起去吃点酒肉暖暖身子不好?”
袁尚摇头道:“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城中瞅瞅,好几个月都不在这,也不知道都城让沮授他们给我拾到成了什么样子?我得细心瞧瞧。”
司马懿恍然道:“难怪你之前不定回城日期与田丰沮授,原来是为了暗中查看城内情况,算了,你的城池你个去看,我们先去南营暖脚喝酒,你若是来,便给你留一壶!”
队伍随即分成了两段,司马懿带着甘宁,蒲元一众去了南营,袁尚则是命郭淮带着先登营回往述职,自己则领着孙礼等少量兵卒进了邺城,径直往集市而去。
一个城池的重要性看规模,固防看城墙,而若是看民生,则首在集市。
白雪茫茫,但邺城的集市显然没有因为寒冷而萧索,相反的在白皑的街道上,市面越见繁华,街上人来人往,制办年货的百姓和客商贩卒络绎不绝。
袁尚进城之后便不再骑马,而是裹着裘袄与孙礼往来视查。
袁尚一边看,一边点头感慨言道:“沮授等人却是没少尽力,邺城的建设与人流无疑大增,比之我离开前更见繁华,反倒是我这个主公,一天满哪乱跑当甩手掌柜,却是委屈了这些忠臣了!”
孙礼闻言道:“主公休要如此菲薄,田丰沮授等人当初蒙难入狱,若非主公相救,休道今能日够展示才华,便是性命也早丢了,主公慧眼识人,天下谁能比之?”
袁尚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孙礼此言太过。
少时,一行人看的累了,袁尚随即与孙礼取道一处酒肆坐下歇脚,但见这酒肆不大,却是犹如门庭若市,酒客不绝,且其中卖酒端菜之人尽为女子,且各个美艳。
袁尚见状略略有些好奇,笑道:“这酒肆不大,人倒是不少。”
孙礼物点头回应道:“是啊,这么火的地方,看来这酒肆的酒菜应当不俗啊。”
二人正说之间,却有一位年纪轻轻,样貌美丽的姑娘上前,盈盈福身,甜甜问道:“二位客官,来些什么?本店上好的自酿‘大风歌’,干冽豪香,去冷驱乏,最适合这冬季暖身了。”
袁尚点头道:“行,就先打两角来尝尝。”说罢不经意的抬头看了酒娘一眼,略有些惊艳的续道:“好一个美娇娘,你这酒肆有这般美女坐守卖酒,生意焉能不火?可惜本人是好财不好色,如若不然,今日说不是光买酒了。”
酒娘闻言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是抬手妩媚地推了袁尚一下,笑道:“客官你真坏,酒还没等尝到嘴呢,先拿言语来调侃妾身。一会少不得往你酒中下点毒药,让你啊,长长记性。”
说罢,笑语嫣然的转头去给袁尚二人打酒去了。
孙礼盯着那酒娘越行渐远的丰臀,不由得喉结一动,轻轻的咽了一口吐沫,道:“如此妙物,却是卧居在此一个小酒肆中当酒娘,可惜了……”
袁尚微微一笑,道:“可惜?不尽然吧?你且仔细看看这酒肆中所有卖酒的酒娘。不但是各个姿容貌丽,且举手投足之间各有几分媚气,勾人心魄,我料这酒肆中的酒定然品味一般,如此红火的原因,盖因都在这些美艳酒娘的身上。”
孙礼环视一周,发现酒肆中的这些酒娘果然如同袁尚所说,各个美艳,且与客人说话之间,都略带一股挑逗气,欲据还还,惹得店内来喝酒的男客们各个口干舌燥,犹如恶狗看到了肉骨头,偏偏肉骨头还掉在房梁上,狗怎么也叼不着。
袁尚轻轻的敲击酒案,笑道:“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的便是此理了。”
孙礼皱了皱眉头道:“这些酒客也忒贱了,想找女人,自去妓馆歌舞坊便是,在这瞎起什么哄?”
袁尚摇了摇头,笑道:“吃不到的,才是最诱人的,这家酒肆的主人,玩的就是这个韵味,看人这酒肆的主子不是一般人啊,能把客人的喝酒男人的心理需求把持的透透的,卖个酒都能卖出花来……挺会做生意,有点意思。”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旁边的一处酒案上,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酒客借着酒劲,抬手对着一个端酒酒娘的屁股狠狠地捏了一把。
“啊!”但见那酒娘一阵惊呼,回转过身来,冲着那讨便宜的酒客狠狠的一个白眼,娇嗔道:“客官,妾身可是有夫室的,你这般无礼,若是让我家汉子知道,非得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不可!”
那偷了猫腥的汉子哈哈大笑,道:“老子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还怕你家汉子?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到这来抛头露面,嗨,不如跟老子走吧!老子报你有的是好处!”
那酒娘也不理会他淫词滥调,只是笑盈盈的一伸手,道:“客官,拿钱吧。”
汉子闻言一愣:“什么钱?”
酒娘微微一笑,道:“我们这是酒肆,不是歌舞坊,妾身等是酒娘亦非妓,按照主人定的规矩,占了妾身等便宜的,都要出些钱帛作为礼财。”
“礼财?”那汉子闻言不由得气乐了:“就摸你这娘们的屁股一下,还得给钱?你这屁股摸一下值多少啊?”
酒娘妩媚一笑,道:“不多,五百钱。”
汉子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五百钱!就摸你一下屁股?你个臭娘们,你也不端盆水照照镜子,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酒娘闻言,收起妩媚的笑意,脸色一寒,道:“客官言下之意,就是不给了?”
“老子给你个屁!你这臭娘们怎么不去抢?”
酒娘点了点头,转身言道:“客观既然不给,那贱妾就只能抢了。”
话音方落,便见酒肆的后堂内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但见其中冲出三五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将那偷腥的汉子摁在地上,叮叮咚咚的就是一顿胖揍。
那偷腥酒客措不及防,且面对这突然冲出来的熊虎之徒根本倒不出手对付,只能一个劲的捂着头高声呼叫。
那几个熊虎大汉一边打,一边恶言怒骂。
“混账东西!摸屁股不给钱!好大的狗胆!”
“让你不给钱,让你不给钱!”
“五百钱都没有,还敢摸屁股?简直无法无天了!”
“等打完他,搜搜他身上有多少东西,敛吧敛吧凑一点,然后扔出去让他滚蛋!”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只把在场众酒客惊的长大了嘴巴,惊骇莫名。
孙礼转头看了看袁尚,低声道:“主公,这……也是会做生意的一种?”
袁尚倒吸了一口凉气,摇头道:“这就不是做生意了,这属于明抢啊!我邺城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竟然出了这等黑店,速速查一查这酒肆的主人是谁,袁某要重办……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手法也不要脸了,袁某瞅着都替他羞臊!”
第四百零一章 黑店有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八个大字,一直被袁尚用以作为要求别人行为的座右铭,并时刻提醒身边的人,要谨记这八个大字,用作克己自身的金玉良言,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但这八个字,袁尚只是用来要求别人的,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用这话来要求过自己。
因为在他看来,他是堂堂的河北四州之主,朝廷亲封的九卿卫尉,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贪财使诈卑鄙无耻的下作之事他自己可以没边没沿的去做,但别人不行!
这就是袁尚的行为手册和生存法则。
看似很不要脸,但却能让人活的很滋润。
但是今天,邺城,袁尚的首府,朗朗乾坤之下居然出现了商家借用妖娆女子的姿色卖酒,还敲诈客人强取豪夺的卑劣事件!
这事平日里不知道也罢,如今旦夕落在袁尚眼里,岂能轻饶?
袁尚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抢夺他的风头!
造型被抢了,今后他还怎么混?
孙礼见袁尚面色不善,随即悄悄地俯身近前,贴耳对袁尚说道:“主公,依照末将之见,这事还是不要让末将去查的好。”
袁尚一转头,道:“为什么?”
孙礼喟然一叹,道:“主公,如今冀州的法制罚令,是田丰大人根据汉律亲自拟定并严格实施奖惩措施,邺城的廷尉府,也是由田丰大人统筹。田丰大人一向刚烈,法度极严,从不姑息养奸,这一点主公想必您是知道的……如今邺城市集出了这么一家如此暴戾的黑店,看这酒肆可开了一段时日,谅田大人如何不知?田大人知道却自己不办,这其中必有隐情!”
袁尚闻言,摸着下巴沉思良久方道:“此言有礼,田丰一向刚而犯上,连我的面子有时候都不给留,这邺城当中有什么人是他不敢办的……莫不是,这家酒肆,跟田丰他自己有关系?”
孙礼闻言干笑一声,道:“跟田丰有没有关系末将不知道,末将只知道,这件事主公若想知道详情,需得亲自去查,若是派末将去,只怕,查不多什么结果反倒是惹了自己一身骚。”
袁尚想了想,道:“喝完这角酒,跟我去田丰府邸!这臭老头平日里刚硬,总是自持道理损袁某,如今袁某不在,他居然纵容邺城出了这等黑店不治,这也算是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了,袁某说什么也得好好臊他一臊!”
……
袁尚当机立断,在孙礼的护持下,来到了总领冀州法令田丰的府邸。
袁尚来到田丰的府邸,不需守府的护院禀报,便是直接入其内院。
田府的护卫大都认识这位自己主人的顶头上司,看他一副气势汹汹的问罪样子,谁敢阻拦?只能任凭袁尚龙行虎步的来到田府的正门前厅。
袁尚四下看了一圈,自顾自的寻了处客榻坐下,高声呼道:“田丰呢?还不让他出来领罪!”
这一嗓子,可把田府的一众下人们吓呆了,河北之主,冀州牧袁尚,气势汹汹的来这是要定主人的罪?多大的罪过?若是罪过大些,那他们这些下人会不会也连带遭殃?
“是谁要定老夫的罪?”随着一声熟悉的豪迈声音响起,但见田丰背着手,阔着步,昂首挺胸的走入了正厅,但见这老儿一脸的严肃,目露凶光,半黑半白的头发喷咧欲张,单看这幅神态,就绝对不是像来领罪的。
不过,田丰虽然气势汹汹,但一见来人是袁尚,就顿时变了神情,他赶忙换了一副郑重的恭敬神色,拱手拜道:“主公何时回的邺城?怎么也不提前跟我等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田某出城迎接一下。”
袁尚不怀好意地笑道:“提前打了招呼,我这双招子岂不都让你们蒙蔽了?如何还能看清这邺城到底是什么样子么?早就被你们掖起来了。”
田丰一阵错愕:“主公此话却是何意?田某不甚明白!”
袁尚清了清喉咙,做一副大义凌然状,起身道:“田丰,袁某何等信任于你,将整个冀州的法律施令全部交付于你,如今的邺城之内却是一片靡费,奸商四起,恶霸丛生,你就是这么对待袁某对你的信任的?”
“这……”田丰乍然见到久未蒙面的主公,先是一阵错愕夹杂着欣喜,不想他一来就是兴师问罪,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颤抖着瞅了袁尚半晌,道:“主公,田某整顿吏治,恪尊法度,邺城之内,上至官将权贵,下至贩夫走卒,但有犯令者,无不依律治办,何来靡费一说?”
袁尚面色依旧刚正:“你说的倒是好听,我且问你,城西事集有一家‘白露酒肆’,你可知道?”
一听白露酒肆这四个大字,田丰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牙齿不知不觉间开始‘咯吱咯吱’的摩擦,一双老眼也看是暴漏出了骇人的精光。
袁尚见田丰面色有变,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继续道:“我今日回返邺城,暗中私访,那白露酒肆整个就是一家黑店,其内召集各种风姿绰约,乱人心肺的貌美酒娘,用以为饵,钓诱那些贪图美色的酒汉!不但如此,店内还配有诸多打手,借骚扰之名勒索酒客钱财,此等丑闻,邺城廷尉为何不办?是不是你这老头从中作梗……”
话还没等说完,乍然便见田丰的脸上积起了无限的暴怒,双目一等,嗓门一扯,老头的倔驴脾气终于爆发了。
“好啊!老夫不去找你,你倒还有脸跟我说这事!你这庸主,自己做的丑事,还敢拿来质问老夫?也罢,老夫今天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看看咱们俩谁理亏!”
田丰倔驴脾气一上来,倒是把袁尚给整蒙了。
“你,你叫我什么?”袁尚不敢相信的反问。
“庸主!庸主!”
“反了你了!你敢叫我庸主?信不信我乱棍打瘸你!”
田丰将脖子一耿耿,豁出去了。
“打,你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你个贪财昏聩之辈,自己开的黑店,净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法去诓骗百姓的钱财,如今反倒舔着脸来责问老夫?你以为老夫不想治你的罪吗?就是顾忌四世三公的名声,还有老主公在世时多年的主从之情及你数年来的知遇之恩,老夫心里虽不愿意,却只能昧着良心,悄悄的将这件丑事密下,惹得老师夜不能寐,食不下饭……”
袁尚闻言傻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田丰不管不顾,继续道:“你说你啊,丢人不丢人!堂堂的河北之主北地枭雄,一方诸侯啊,冀州的库府是饿着你了还是缺着你钱花了?惹得你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榨取百姓钱财,你很穷吗?老夫都替你臊得慌!”
袁尚膛目结舌,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听你这言下之意,是说那黑店是我开的?”
田丰双眸一瞪:“不是你开的,难道是老夫开的不成?自己做了就做了,还不承认,我就呸!”
袁尚勃然大怒,狠狠地将袖子一甩:“我没有!”
田丰皱了皱鼻子,冷然一笑,道:“没有?嘿,老夫早已有真凭实据,你这庸主还想抵赖!”
“你放屁,把证据拿出来!拿不出来袁某大耳刮子抽你!”
田丰狠狠地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转身走出了正堂。
少时,便见他捧着一大摞子的竹简走了回来,重重地向着袁尚脚下一扔,花白的胡子气的呼呼直抖。
“你自己看吧!一简一简,一条一条,都是田某派人搜集那酒肆的账目:酒食,进项,支出,每一笔每一项都出入的是你袁卫尉库府的实账!真凭实据在前,你还敢饶舌抵赖?河北百姓每年缴纳的赋税不少,缺你吃少你穿了?让你变着法的祸害自己辖下的百姓?缺不缺德!”
袁尚气的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没有!你拿这么一堆破烂竹简,就往自家主公身上扣屎盆子,是何居心?简直荒谬……就是这样的栽赃之物,我一上午就能给你变出两大箱子你信不信!”
田丰见袁尚死不承认,气的有些干瞪眼。
“也罢,既然你拒不承认,那田某今日便豁出去跟你撕破这张老脸了,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老夫我是不给你留面子了……丁点也不留!”
袁尚哼了一声,道:“不留便不留,袁某还怕你不成?一向只有我诬陷别人,谁曾让我背过黑锅!这事我陪你查清楚……要是查清此事不是袁某所为,你怎么办?”
田丰驴劲上来,什么也不顾了。
“老夫给你负荆请罪,赔礼道歉,还任凭你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半句怨言!”
说罢,却见田丰一转口,哂笑道:“那要是查出这件事乃袁氏所为,如何?”
袁尚道:“你想要什么,袁某给你什么!”
“好,一言为定,立字据为凭!”
袁尚不肯背黑锅,田丰也犯了倔脾气,二人当堂立下字据,犹如立下军令状一般的郑重。
立完字据后,袁尚放下手中笔,道:“字据立完了,这事你看怎么查?”
田丰道:“其实要查也简单,你不是不信田某手里的这些竹简账目么?那咱们就来个人赃并获,老夫在廷尉的手下查得,那酒肆主人虽不亲自操持,但酒肆内的账目和盈利每晚都由酒肆下人亲自送往其主所在之处,你若是想看那背后之人是谁,只管今天晚上随老夫一起去酒肆旁蹲点,跟踪送账之人即可。”
“……”
第四百零二章 如此后人
茫茫冬夜的雪笼罩在邺城上空,由于昼短夜长,天色已是变得漆黑,但城内的却因为积雪的反射家家户户的灯光而显得格外明亮。
就是这样天色下,那处被瞄准的酒肆已经关门,不过当中还有着隐约的灯火闪烁。
袁尚和田丰躲在不远处的一架帘布马车上,二人在这里已经守了近半个时辰了,但依照田丰嘴中所说的送账之人却还没有出来,天气太冷,二人已经是冻得哆哆嗦嗦,鼻涕顺着鼻孔向下的流淌,显得晶莹剔透。
袁尚牙齿冻得‘咯咯哒’的响,他转过头,不满瞪了田丰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说的送账的人呢?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没出来?是不是故意整我?让我大冷天的在这干受冻!”
田丰的身子骨还不如袁尚呢,闻言不由得“啐”了一口,道:“瞎说!老夫有病啊,大半夜的自己在这遭罪整你?有那闲工夫老夫还不如回家喝两口热乎酒,读两简好书,不比这来的逍遥自在?”
说罢,田丰转头向那酒肆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再等一会,估计就快了。”
仿佛是为了响应田丰之言,那酒肆的门板骤然间就被人打开了,但见一个年轻貌美,风姿妖娆的卓约酒娘身披一袭白色的裘袄,头顶上带着一顶娇小的皮帽,手中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来到酒肆门口,四下张望。
田丰轻轻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转头对袁尚道:“送账的人出来了,一会便叫你无所遁形。”
袁尚冷哼一声:“老倔驴,还嘴硬,你知道你将来是怎么死的么?”
田丰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道:“怎么死的?”
“犟死的~!”
“……”
远处一阵“达拉达拉”的马蹄声响,却见一辆马车开至了那酒娘的面前。
那酒娘似是对马车极为熟悉,微微一笑,便扯了裙摆上车。
“跟上!”田丰急忙命令车夫,拉载二人的马车悄然的跟上了酒娘乘坐的马车。
一路跟下来,越跟袁尚这心里便越有些往下沉。
那酒娘乘坐的马车路线他极为熟悉,正是往他的冀州牧府开赴!
少时,马车到了地方,酒娘抱着箱子下了车,来到府邸的偏门,轻轻地拍了三下,然后便见那偏门微开,酒娘俏丽的身形微微一闪,便进去了。
袁尚的脸色不太好看了,那府邸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袁府!
田丰冷冷地转头看了袁尚一眼,道:“敢问袁大卫尉,那里是谁的府宅?”
袁尚的脸黑的像是冬天霜打的烂茄子,道:“我的……”
“那这里的主人是谁?”
袁尚道:“是我……”
“那酒肆出来的女子,手中抱着的必是今日酒肆的收账,请问她半夜来此,是想把钱账送给谁了?”
袁尚摇头道:“反正肯定不是给我!”
田丰面上冷笑,道:“肯定是不会是亲手给你,你堂堂河北之主,焉能为这种小事操劳?不知是给你府中的管家、还是侍从、亦或是账房?总之这钱肯定是入你卫尉府的账单了!”
袁尚气的一转头,怒道:“倔驴,你闭嘴,袁某像是连这么一点小钱都不放过的人吗?”
田丰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很显然已经是给了袁尚一个准确的答案。
像极了!
袁尚咬了咬牙,突然一掀车帘,拉着田丰跳下车,也冲着那酒娘适才所入的偏门而去。
田丰面色一变,道:“你干嘛?想杀老夫灭口!”
“虽然我现在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还不会立刻就做!那样岂不是承认我输了?追贼追到底,我一定要看看我府内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做这种腌臜事。”
说话之间,二人已到侧门,袁尚抬起手,学着那酒娘的敲门方式,抬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门内传出了一阵疑惑的声音:“咦?不都来人了吗?怎么还敲?莫不是刚才放进去的那个拿的是空箱子……”
说话间侧门已开,管理侧门的护院疑惑的伸头外看。
“谁啊?”
“你主子!”
袁尚拽着田丰闪身进了侧门,一把抓住那护院,低声呵斥道:“刚才那娘们呢?”
那护院先是一惊,然后眯眼仔细看清来人,顿时吓得汗如雨下,说话磕磕绊绊的都不利索了。
“主,主,主公!您,您怎么回来了~!”
袁尚眯起眼睛:“废话,这是我家,我不回这来,应该回哪?回你家你答应吗?”
护院急忙摇头道:“小人死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说……主公您咋不走正门……”
“少废话,刚才那娘们呢?”
护院下意识地回道:“什么娘们?不知道啊……”
话说出一半,护院面对袁尚微微眯起,略显危险的目光,顿时就吓得瘫软了。
“主公,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只是奉命而为,并不知道个中内情……”
袁尚道:“你一个护院能知道什么,我只是问你那娘们往哪去了?”
护院哭丧着脸一抬手,指着里面道:“内院!”
“领我过去。”
面对这诺大府邸的真正主人,试问谁敢违背袁尚虎威?护院不敢迟疑,匆忙的引着袁尚往袁府的内院而去。
少时,几人便来到一厢房的侧间。
厢房内一点油灯微亮,隐隐地传出对话之声。
“就是这了……”护院哭丧着脸禀报道。
袁尚挥了挥手,道:“下去,明日自个儿到正堂领十记家法棒!”
护院闻言,如蒙大赦,急忙离去。
匆匆跑了几步,护院转头疑惑问道:“主公,小人去领家法?以什么名义啊?”
袁尚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说你自己皮子痒!犯贱想拿大棒子解解瘾。”
护院:“……”
那护院走远之后,袁尚和田丰随即走近,将头贴近厢房。
只听里面传出了一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还有两个稚嫩的男孩声。
听声音,那两个男孩又嫩又稚,声带都没有发育成熟,散发着浓浓的奶气,一听就没有多大,估计撑死也就是十二三多岁。
可一听这两个稚嫩的男声,袁尚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
“宝贝儿,今儿这钱也没收多少啊?比起前几日少了许多!酒肆的姑娘们现在干活也不卖力啊?欠抽!是不是该打香屁股?”
这个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偏偏硬装老成,听起来不伦不类的,让人感觉很别扭。
田丰微微一愣,诧然道:“这声音……谁家小屁孩啊?”
袁尚羞愧的一低头,长叹道:“我弟……袁买……”
随着袁买的声音落下,便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略带扭捏风骚,显然是那个前来送钱的酒娘。
“哎呦~,我的小主啊,有您天天在这里坐镇看着,酒肆的姐妹们哪个敢不卖力气?只是咱们酒肆的名声现在有些臭了,大不如原先,咱们姐妹们纵然是再卖力,也是抵不住这城中的流言蜚语的,没办法的事啊。”
袁买闻言好奇道:“什么流言?能坏本公子生意?”
酒娘无奈地叹气道:“市井流言,说咱们白露酒肆,是黑店呢!”
袁买闻言怒了:“哪个混蛋散播的谣言,坏小爷财路!找死是不是,赶明派兵全给他们灭了!”
袁买话音方落,却听另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了,说话竟是还有些磕巴。
“哥——哥,我老早——早、早之前就跟你说——说过,这生、生意不好做!干一票人,得——得罪一票人!用女人卖酒就卖酒、酒呗,还——还借口抢人东、东西,根本拦不下回、回头客!这生、生意能好个屁——屁啊!”
房门之外,田丰顿时一惊,道:“这个小屁孩,说话磕巴的,又是谁?”
袁尚仰天长叹,默默然道:“邓昶的儿子……邓艾。”
房间内,袁买稚嫩的声音又再度传出来:“老弟啊,我说你嘴巴不利索,脑袋也不利索呀?咱们开这酒肆,就是乘三哥不在邺城赚一笔,拦什么回头客啊?你拦回头客,把这酒肆干的再红火,回头三哥回了邺城照样黄摊子!”
邓艾的声音传出来道:“说——说的有、有理哈。”
袁买一转头,对那酒娘言道:“宝贝儿,我估摸着我三哥也快回邺城了,这酒肆也干不了几天了,你回去告诉你的姐妹们,这段时间都给小爷上着点心,卖酒时候都骚着点,多勾搭那些酒客动手动脚,咱能宰一个算一个,特别是那些过路的,更是不要留情,又不是本地人,不宰白不宰啊!”
酒娘闻言盈盈笑道:“二位小主放心,贱妾知道了,回去告诉姐妹们,一定尽心尽力,只是若等袁冀州回邺城了,这酒肆开不下去,我等姐妹却是到何处容身呢?”
袁买的声音立刻道:“多大点屁事,这不有我们俩公子在这么,还怕养不起你们?回头酒肆钱宰够了,你和你的姐妹们统统入府,给我们哥俩当小妾,吃香的喝辣的,快活日子有的是!”
酒娘笑的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门里门外。
“哎呦,小主,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二位毛还没长全呢,就要包下我们所有的姐妹?这胃口也太大了,贱妾不怕别的,就怕您二位身体受不了啊。”
邓艾闻言不服气道:“现——现在小、小,以后还——还长不大了?你们姐妹先都枕戈待旦的预——预备着,等过几年,我们哥——哥俩身子骨长成了,再、再——再挨个宠——宠幸!”
“……”
袁尚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转过头,对田丰低声道:“田先生,这两个孩子,依你之见……如何?”
田丰长叹口气,蓦然地摇了摇头。
“俩孩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欠揍啊。”
“然也。”
“……”
第四百零三章 招募入军
房屋内,两个小屁孩的言语依旧在响起,恍如千斤重锤,臊的袁尚抬不起头来。
“来,宝贝儿,过来让公子香一口……就香一口!”袁买的声音再度响起。
接着便听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然后传出来酒娘‘咯咯’的浪笑声。
“哎呦,小主,您还来真的啊?羞死人了……”
邓艾的声音亦是响起道:“废——废话!这事谁还、还跟你逗壳子不成?要不是——是我俩年纪、纪不到,怕——怕伤身体,今晚在这就、就、就把你办——办了!”
袁尚闻言实在是受不了,“咣当”一脚将门踢开。
房屋之内,那个娇滴滴的酒娘已是脱了裘袄,里面穿着贴身的绸服,尽显凹凸有致的身段。
至于另外那两个小子,邓艾抱着膀子坐在桌案上,一副老神在在之相,而袁买则已是脸露淫相,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个酒娘,他的个头尚不及那酒娘的肩膀高,可却正好将脸埋在了酒娘的丰满的胸脯上,左右摩挲,样子显得极为舒服。
“两个孽障!”
袁尚勃然大怒,迈步上前,“咣咣咣”抬手就是给了这俩小子每人脑袋瓜子上各三记拳头。
邓艾见了袁尚,早已是吓得不会说了话,袁买的头却还埋在那酒娘的胸脯里犹自摇晃。
“谁?谁敢打我!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找我三哥发大兵灭了你……”
袁买勃然大怒,转过头来,一见是袁尚,立马收起了适才的荒唐样,又摆出了平日了老实乖巧的神色。
“三哥,你,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
袁尚咬牙切齿,抬起两只手,分别揪住了袁买和邓艾的耳朵,把他们两个揪到跟前,先对袁买道:“孽障,还在我面前装蒜?平日里装的像个人似的,袁某一走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小时候看你就是个色胚,这几年下来不但没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了!还要纳一群小妾,你这小身板子受得了么你?”
袁买被揪的耳朵生疼,却也只能认栽,一个劲地喊道:“三哥,我错了!可这事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啊,邓艾他也参与其中!”
邓艾闻言一愣,接着摇头叹息。
“不,不仗义。”
袁尚转过头,怒视着邓艾:“磕磕巴巴的看着挺忠厚,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爹平时杂教你的?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君子要正心、持善、谦恭?”
邓艾急忙摇头,道:“没、没教过!”
袁尚皱眉道:“那他平日里教你什么?”
“我——我爹教、教我,好人不长命,祸害活、活千年……”
袁尚闻言一愣,接着心中一阵后悔。
历史上邓艾幼年丧父,没跟着邓昶学那些杂七杂八的成了雄才!
如今的邓昶却因为自己不但没死,反而是福寿延年,结果硬是把邓艾这孩子给祸害了。这种爹活着有什么用?
袁尚现在有一种淡淡的冲动,就是乘着邓艾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下点砒霜把邓昶灭了,说不定孩子还能有救。
田丰没有闲心跟袁尚范掘劲了,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厅堂,对着袁尚拱手道:“主公,这俩孩子虽然混账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主公不必太过动怒。”
袁尚仰天长叹,无奈道:“都是我的错啊,当初只顾军政,把几个臭小子丢给邓昶,越教越混蛋!”
田丰道:“教就教了,后悔也没什么大用,耽误之际,还是不要把祸事继续延下去。”
袁尚转头道:“元皓何意?”
“这俩孩子已然是让邓昶带坏了,主公切不可让另一个好苗子受其玷污……钟会那孩子才五岁啊。”
袁尚恍然大悟,点头道:“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俩萝卜馊了,我还有一块宝贝,传我将令,从现在开始,派重兵在小钟会身边日夜把守,闲人免近,特别是邓昶,若是看见那老头接近钟会,二话不说,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老夫即日便办。”
袁尚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看两个臭小子,吩咐道:“田先生,麻烦你带两个孩子去我袁府正堂,并去招呼管家,传我几位夫人到正堂见我。”
“诺!”
田丰一挥手,拽着两个没精打采的孩子去正堂了,厢房内,只是留下了袁尚和那名酒娘。
那酒娘此刻早就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袁尚的身份,见袁尚转头看她,顿时吓得腰膝酸软,‘噗通’一声跪下。
“贱妾见过袁冀州大人,贱妾死罪,死罪!”
袁尚眉毛一挑:“你有何罪?”
“贱妾蛊惑两位小公子涉足商贾贱业,不走正道……”
袁尚摆了摆手,道:“那是那两个混账儿的主意,与你何干……罢了,起来说话!”
“贱妾不敢,贱妾这就回去遣散酒肆内的姐妹们,关门歇业,再不敢胡来了……”
袁尚摇了摇,道:“谁说让你关门了?这么好的买卖关门了,多败家啊……不过你们的经营方式得改一改,用女子娇容卖酒可以,但坑人就不对了,就算要坑,也要隐秘着点,大庭广众的说揍就揍,皇帝也没你们嚣张啊。”
酒娘急忙道:“贱妾谨记袁冀州教诲……谨记,谨记……”
“回去多招点美貌女子,买卖盘子小如何有发展,今后记得要往大了经营,有什么困难来找我,我会时刻助力的。”
酒娘闻言不由一愣:“袁冀州此话何意?”
袁尚轻轻地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淡淡然道:“你们酒肆原先的主人是谁?”
“自然是袁四公子的……”
“嗯,从今以后,他归袁三公子了。”
酒娘:“……”
……
袁府正堂之内,两个小子低头顺目的站在正堂中间,而袁尚之母刘氏及其三个儿妇甄宓,吕玲绮,夏侯涓也在。
几人正听田丰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给他们听。
田丰叙述完的时候,正赶上袁尚一脸不善的走了进来。
三个夫人一看袁尚回来,顿时面露喜色,道:“夫君,何时回来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袁尚哼了一哼,道:“知道的话,我岂能抓到这两个小子的现行?太可气了,你们这些当姐姐和姨的,怎么也不知道管管?”
夏侯涓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其实这也没多大事。”
袁尚眉头一皱,道:“什么没多大事,这么小就这么混账,日后岂还了得?”
刘氏闻言笑笑,道:“儿啊,此事也确实是你想多了,在为娘的看来,两个孩子淘气点,并无多大罪过,最大也就是涉及商贾之道掉了四世三公的门面而已,其他的,什么酒色坑财的,也不算太荒唐,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袁尚摇头道:“母亲,就是您这种态度,才把他们惯成这个样子,这么小就如此疏于管教,长大以后岂还了得?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教育的!”
甄宓温婉一笑,走到袁尚身边,道:“话虽然如此,但这两个孩子也是半大不小的,有些习惯已然养成,不是说改就马上能改的了的,你平日也不在他们身边管教,如今只是突然回来,就指责一气,却也不在理儿。”
刘氏点头道:“我儿妇说的有理,你整日奔波在外,从来也不管管这俩孩子,冷不丁一回来,就指这嫌那的,俩小子有一天是你教过的?”
袁尚寻思了一下,拱手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孩儿有些急躁了,不过这俩孩子本就不是善茬,如此放纵,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可孩儿又不能时时守在邺城,管教之事,我还真就帮不上忙……”
吕玲绮闻言道:“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夫君你常年不在邺城,日后出去,带上看着便是了。”
满屋众人闻言顿时面色一变。
甄宓急忙低声道:“绮姐,不可乱言……”
吕玲绮摇头道:“我没乱言啊,我小时候随我父在九原的时候,他就经常对旁人说,男儿不立便入军伍,军伍之内,可碎腐锻金,夫君嫌这俩小子荒唐,以后就带在身边,领到军中锻炼一下,也未必不是好事,再说了,他们之所以办荒唐事,还不是因为闲的……”
袁尚眼珠子一转,笑道:“玲绮,看不出来,你平时虽然勇胜于谋,但关键时刻,还是能出些好主意的呀!我原先小瞧你了。”
刘氏却有些急了:“这俩孩子太小,若是仍在战场上,恐有疏失啊!显甫大了我不担心,买儿还太小,他去了,如何让老身放心的下。”
田丰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是出班,道:“老夫人不必担心,两个孩子入军只为历练,可让主公任他们个虚名参丞,学军旅阵仗,又不是真上阵杀敌。况且我军拥兵百万,良将千员,阵大势强,只要安排妥当,当可无事。”
刘氏摇头道:“就算如此老身也不放心,需得派猛将贴身保护……不如就派张颌,高览二将吧,他们是河北名将,有他俩日夜贴身保护,老身放心的下!”
袁尚闻言不由气乐了:“娘啊,张颌,高览乃是我河北重镇,兵中帅,将中将,独当一面的,指挥数万兵马作战都大材小用,能给这俩小子当护卫?这不败家吗?”
刘氏闻言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袁尚无奈,只得又转头看向田丰。
田丰想了想,道:“老夫人的忧虑,却也在常理之中,不如由老夫举荐二人为护卫,如何?”
“说说看?”
“昔日白马、延津之战,我河北两大强将颜良、文丑尽丧于曹军之手,老主公一直深以为憾,然颜良文丑二将虽丧,却有子尚在,如今亦都已双十年华,就任于军中!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主公不妨卓颜良、文丑的后人为都尉,一则保护两个孩子,让老夫人安心,二则也算是提拔故将后人,以慰老主公以及颜良文丑在天之灵,如何?”
第四百零四章 天子刘协
与家人商议将袁买和邓艾招入军中的第二日,袁尚便下了调令,卓颜良之子与文丑之子入邺城受见。
颜良之子颜渊现任信都城屯骑校尉,文丑之子文屠则是渔阳郡中侯,二人皆不在邺城任职,一来一往的召调,却也是费了几日的功夫。
二人来到邺城之后,先是在驿馆整备待礼,然后便即会见袁尚。
真正会面的时候,袁尚发现二人的相貌和气质跟自己想象的有很多不同。
袁尚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正逢官渡之战尾声,那时的颜良与文丑都已经死了,所以袁尚没有见过,不过多年下来,对昔日那两员被袁绍最为倚重的大将倒是有一些听闻。
传言二人都是以勇武著称的骁勇之将,武力胜于治军,冲锋陷阵、攻城拔寨乃其所长,临阵布兵、挥师定策乃其所短。
其父如此,所以在袁尚的心中,二将的儿子,应该也都是以勇武著称的人,他默默地也给二人之子下了五大三粗、面貌凶狠、虎背熊腰的定义。
只是真见了颜渊和文屠,袁尚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
颜渊和文屠年纪不大,大概都在二十二三岁左右,比袁尚略年轻一些,身材七八尺高,面貌嘛,说不上凶狠,说不上豪迈,也说不上俊朗,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不过毕竟是虎将之后,二人皆有几分英武之色,不过隐隐之中,又有几分文弱之风。
袁尚的目光来回在二人身上打转,一边看一边点头,赞赏道:“嗯,不错,果然是虎将之后,确实是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可惜却是多了些书生气。”
堂下,颜渊恭敬的行了一记军礼,道:“启禀主公,我二人年幼丧父,家中骤失顶梁,导致族中衰败,究其原因,一则为家父技不如人,二则亦为性格所至,家父生前好武不文,过分自持勇烈,故有被关羽斩杀之祸,我等在谨记前仇,一改原先风范,习武、知兵、读书、养性,多年下来,身上多了些儒生气,却是少了些暴戾和乖张。”
袁尚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所谓知耻而后勇,令尊之殇乃为耻,秉承其志而磨砺自身乃为勇,你二人也算是良才了……颜渊,你的名字似是和古人暗合,是何人为你所起?”
颜渊闻言笑道:“说来惭愧,末将原先本不叫此名,九年前我父死于关羽之手,家母悲痛莫名,一改初衷,不欲让我步先父后尘为将,故而仿查古名,择春秋孔圣人门下十哲之首的颜回姓字,替末将更名,改为颜渊,家母希望我弃武从文,别图海阔之路。”
袁尚点头叹道:“你母亲替你改了圣人门下之名,是希望你弃武从文,不想你虽从文,却未曾弃武,如此成文武双全之才,你父颜良将军在天有灵,也可安心了。”
袁尚转过头来,笑看着文屠道:“文屠,你的名字可有寓意?”
文屠面色一红,低头揣揣道:“末将惭愧,名字没曾改过,也无甚寓意。”
袁尚闻言不由得惋惜一叹。
文屠见状急了,他见颜渊改过一次名字,就得到了袁尚的夸奖包赞,自己没改过名字,袁尚就没夸赞自己!
他也是猛将之后,此刻自尊心焉能受得了?
文屠狠了狠心,拱手言道:“主公自打立业以来,南征北战,名满天下,屡建奇功!末将对主公深感敬佩,今日得主公相召,实在是万分荣幸!如主公不弃,末将斗胆请主公替末将改个名!”
袁尚吃了一惊:“你让我,替你改名?这个……不太合适吧!”
文屠摇头道:“袁氏一门对文氏一族恩重如山,重用我等莽武之门,如今更是恩泽两代,改个名字算什么?还望主公不要客气,替末将改个名吧!”
袁尚闻言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想,道:“嗯,令尊昔日名满四州,武艺冠绝河北,其名无人不识,他叫文丑,你是他的儿子,那你就叫……”
文屠一脸期待:“末将叫什么?”
“那你就叫文丑丑吧!”
文屠:“……”
……
许昌,德阳殿。
德阳殿之名取自昔日东都洛阳旧宫之名,意在纪念,其位于许昌皇城之北,内有夹城,东有门水,北有圆垒,外通五殿,内廷三宫。外围墙从宫殿的西北角往南一千二百米长,东折八百米宽,虽比不上昔日的洛阳宫气势磅礴,却也繁华。
殿内西南的暖阁之内,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色白净,少有微须,正坐在龙席软榻之上,瞅着不远处一个金黄色的火盆出神,他身穿黑黄相间的弁服,腰带白玉革带,玉钩鲽绯,华贵雍容。
与他华丽的穿着相比,他的神色很显然并不怎么康健。
说他不康健不是指他的面色不好,而是说他的神态略显萎顿,细细的双眸之中乍然一看瞅不出什么,但若是仔细的去挖掘一会,就会发现他眼眸深处隐藏的全是深切的哀痛和对世情的悲悯自怨。
这个人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
而相对的,他也是这个天下最悲哀的人。
天下诸侯谁见了他都得三跪九叩,尊敬恭顺,却也是从内心中对他嗤之以鼻,暗藏蔑视。
他生于世间仅二十七载,却经历了十八年的傀儡生涯,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曾遇到过的屈辱和苦难。
他出生不足月便因权丧母,九岁遭董卓乱政,后继李傕、郭汜之乱,辗转反侧最终又落于曹操之手。
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刘协。
“启禀陛下。”门外,一个小黄门神态恭敬的走来,遥遥地便长揖施礼物:“辅国将军伏完在外求见陛下。”
直到这个时候,刘协方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衣襟,强自坐直了身体,道声:“宣。”
小黄门领命去了,少时便见一个苍老的身影缓步走入厅内,对刘协施君臣之礼,道:“臣伏完,拜见陛下。”
“国丈免礼。”刘协虚抬了下袖子,示意伏完起身:“国丈,日前你入宫祝贺年关之庆,朕对你所言之事,国丈思虑的如何了?”
刘协的话刚刚说完,却见伏完抬起了手,示意刘协禁声,然后移步到了各处窗前与门外,四下瞅了好久,确认无人偷听之后方才回到刘协跟前。
“陛下日后召见内戚定要小心慎言,恐有泄漏啊。”伏完耐心地劝导着言道。
刘协摇了摇头,道:“国丈放心,曹氏耳目虽多,但近年来朕励精肃内,这宫廷之内,倒也算安宁,朕贴身人中,当无奸细。”
“那也还是小心点好。”伏完又劝谏了一声,接着略微沉吟了一下,方又道:“陛下年前对老臣所言之事,依老臣度之,此刻尚不到时机,老臣还请陛下再隐忍三载,待陛下与老臣都在这三年之内积蓄到足够之力,三年之后,一朝而发,鼎定大局,方为上善之策。”
“还等三年……”刘协的脸有些僵硬了:“国丈,如今曹操已死,曹氏顶柱崩毁,曹植虽然执权,却年轻性弱,朝野看似平稳,实则暗涌流动,如此天赐良机,若是错过,朕此生再无亲政之机矣!”
伏完摇了摇头,道:“陛下,曹操是死了,但其心腹猛将与朋党奸佞还在,曹植是年轻,但他也不好对付呀!单从昔日他以雷霆之势一举收取了曹操之权开始,老夫就瞅这年轻人不简单!他并非曹操长子,却能够尽得曹氏旧部之心,稳赢曹丕,将其剔出圈外!而且曹植与曹操比起来,智谋狠辣虽然不及,却多了一分良善,短短年余时间,曹氏内外文武骨肉兄弟对其尽皆心服,无不恪遵己道,就连尚书令荀彧,也对他尊重无比,不下于对当年曹操,此刻曹植已然稳定中州,陛下若想现在就亲政,恐怕不是时机啊!”
刘协叹了口气,摇头道:“正因为如此,朕才更不能等待三年!曹植用了一年时间不到,已得许都人心,朕若是再给他三年,这天下人心岂不都让他拢去了?”
伏完摇了摇头,道:“陛下,不然啊,曹植虽然仁善,但他本身并无曹操的雄武之略!当今天下未定,东有孙权割据一方,北有袁尚虎视天下,更兼南有皇叔刘备时时刻刻等待着迎救天子匡扶汉室!曹植只是一时得安,中州早晚还是会有大战的!依老臣之意,数年后,曹植与天下诸侯火并之时,许都空虚,陛下届时登高一呼,内召忠臣扶政,外召皇叔起兵勤王,犹如雷霆一击,令曹植措不及防,如此则汉室可兴,天下可定啊!”
刘协仔细地想了一想,摇头道:“不行,你说的这些时日太长久,变数太大,朕委实是拖不起了!”
伏完有些痛心疾首:“陛下,您忍辱负重十八年!董卓,李傕,郭汜皆死,就连曹操都去了,为何就剩下这最后的三年,你却等待不起呢?”
刘协摇头道:“那些老贼,最少的也年长于朕不下二十余载,朕拖也把他们拖到老死,可曹植不一样,他青春年少,比朕小的太多了!朕若是用对付老贼的办法对付他,到最后,被拖死的只怕就是朕了,国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
第四百零五章 朝堂试探
伏完年纪大了,能耐得住性子,忍常人所不能忍,他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刘协不行。
身为一个本当能够号令天下,呼风唤雨的君主,可刘协却偏偏不能那么做,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加难受的了。
这就好比是一个男人的面前躺着一个身穿薄纱,半遮半掩的美艳娇娘,口吐幽兰,搔首弄姿,热火风韵,就待你提枪上马任意驰骋,偏偏当你上去把她扒了个精光后,发现他居然只是个长得像女人的男的……根本日不得!
所以说,做皇帝难,而做傀儡皇帝——憋屈!
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最为痴迷,刘协多年来被各种枭雄欺凌压迫,在无形中增加了刘协对从来没有碰触过的权力的渴望与痴迷,几乎是每一天,刘协在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自己手提雄兵百万,东征西讨,四方束手,诸侯拜服,百姓拥戴的恢宏场面。
这样的场面已经成了他必生的梦想。
而如今,原先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似是变得触手可得,阻挡他目标的梦魇曹操身死,最大的阻力已然消失,身为一个真正的皇帝重新掌握权力的日子似乎已是悄然临近。
但是偏偏就在这种时刻,自己一直以来最引以为臂助的国丈,却阻止自己夺权,在自己为了实现梦想的火热之情上,重重的泼了一大盆热水——冰冰凉。
“国丈,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协一脸的恳求神色,显得分外苦楚。
伏完狠了狠心,摇头道:“陛下,老臣没有别的办法,还是那句话,等三年,三年之后,中州大乱,大事可期!”
刘协咬紧了嘴唇,双手重重地握紧了拳头,道:“若是朕不愿意等呢?”
伏完皱起了眉头,深深地望了刘协一眼,道:“那陛下就会陷自己于大灾!恕老臣实言,如今陛下虽然还未亲政,但至少在朝堂上已是有了天子的威望和批奏之权,换成原先董卓和曹操,陛下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厚待,如今却为何有了?就是因为那曹植!依老臣观之,那曹植虽是曹操奸雄之后,却并无篡逆野心,他对陛下宽容厚待,远非其父所能相比,老臣之所以让陛下再等几年,还是想仔细观察一下此人,说不定此子日后会成为汉室臂助而非奸邪也说不定,但陛下若是急功近利,把他逼急了,他不想当奸邪说不定也让陛下给逼迫去当!”
刘协闻言面色一紧,双目精光爆闪,寒声道:“伏完,你这是在替曹氏逆贼开脱说项吗?”
伏完摇头道:“老臣不敢,老臣心向陛下,天地可鉴,但今日之言,老臣只是就事论事,还请陛下三思。”
刘协深吸口气,似要发怒,但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硬邦邦地说道:“朕乏了,你下去吧!”
伏完见刘协对自己的态度骤然变冷,知道刘协不高兴了,怎奈再不高兴,伏完也不能任凭刘协胡来,只是恭敬的施了一礼,缓缓地退将下去。
看着伏完逐渐消失的身影,刘协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
“不行,朕已经等了十八年了,事到如今决不再等,朕一定有所动作了!国丈安于衣食,不肯助朕,朕自找他人相助!”
……
两日之后,乃是历行的朝会,许都众文武中中大夫以上的官员尽皆入德阳殿朝议参政。
德阳殿内,参政朝臣近约两百余人,所有人都恪守臣节,跪坐于天子上殿下的左右两侧,依照顺序士级大小,轮流禀奏,待议侯准。
曹植继承其父之位,位居司空,更兼其身份特殊,因而不与众臣同列,特立独行,单矗于天子身边,发布号令,议政参谈。
一切看似似乎井然有序,但隐隐之中,却已然开始有暗流涌动。
曹植比起他前任的数位枭雄参不同,每每有事,都是先征询刘协意见,待刘协说完之后,在斟酌利弊,提出意见重新报请,以侯定夺,诚可谓是克守臣节,毫不僭越。
今天的朝议与以往一向,稳妥平顺。
待诸事议毕之后,曹植随即转身冲着刘协行礼,恭敬地言道:“陛下,诸臣所奏大小诸事议毕,可散朝了。”
刘协点点头道:“曹爱卿劳苦。”
殿下突然传出声音。
“陛下,臣,司直韦晃,有事启奏!”
刘协转眼看了看禀奏之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微笑,道:“原来是韦爱卿,爱卿有何事禀报?”
司直韦晃迈步出班,从怀中取出欲上奏的竹简,高声道:“臣韦晃,得陛下恩宠,舔任司直,责督察京城百官,历时五载春秋,今上表五载督查官吏政绩卓著与德行廉著者名单,愿陛下以功劳而册,论功行赏,提拔贤能,使我大汉昌隆悠久,国运延世。”
刘协轻轻地扫了身边的曹植一眼,见他似是面无所动,随即一挥手,对侍奉的小黄门道:“将韦大人的名册呈上!”
小黄门屁颠屁颠的将韦晃的奏简呈上,刘协仔细地翻看了一会,笑道:“韦司直乃是朕在建安八年重置的第一任直属司值,职务不大,却有负责督察京城百官的重责,他多年来矜矜业业,恪守臣道,对各级官员督查公允,从无藏私,如今历时五载,其上表业绩卓著者,想必是斟酌许久了,此奏没有问题……曹爱卿,你说呢?”
曹植微微一笑,道:“陛下圣断。”
刘协轻轻地敲打着手中的竹简,轻笑着道:“有功不赏,有罪不罚,非明君也,朕意不妨精挑细选这份名单上的人选,查明其政绩是否属实,若属真,则恩赏升任,以为重用,也好为大汉任选一批新贤能,以为后计,不知曹爱卿意下如何?”
曹植闻言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他虽然贪杯好酒,喜欢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但并非庸才,否则曹操在世时也不会对他倍加喜爱。
曹植的政治感觉很敏锐,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今日韦晃突然上表督查名册,是一件有蓄谋的事件,毕竟韦晃任司直督查京中百官五年,历来只是督查,从无上表请嘉,如何朝夕之间突然改了行事风格?且上奏表功之人还不是一两个,一奏就是一大批!
曹植心里明白,天子这是要借机提拔亲信,想试探着在朝中抓些实权了!
若是换成曹操在世,今日这件事,老曹根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直接把那名册拿来扯巴扯巴撕碎了干净。
但曹植不是曹操,他虽然也能看出天子的小算盘,但从内心来讲,他并无太过巨大的野心,而且对于天子,曹植历来心怀尊敬,从没有把他当做傀儡来看。对于他而言,天子是主,他是仆,主人想跟仆从要些权利也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而且这件事刘协做的很聪明,从督查百官的司直上表的奏章来说事,名正且言顺。
若是清平之世,曹植也就那么地了,无所谓的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四方皆敌,内部一定要稳当,权利不可分的太散!
可若是当面拒绝天子,一时间又没什么好的理由,硬拒绝的话,有违君臣之道……
曹植犹豫了,他毕竟年轻,而且为人良善,不是曹操那样的奸雄,办事的时候还是会被某些道义制肘的。
刘协见曹植神色阴晴不定,似有犹豫,心中一顿狂喜。
这事,有戏!
“臣,执金吾贾诩,启奏!”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中缓缓升起,打断了曹植的犹豫与刘协的暗喜。
刘协抬头望去,却见那个平日里少有言语的老头贾诩,正慢悠悠地起身,向着自己的这个方向拱手施礼求奏。
刘协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手道:“贾大夫有何奏?但说无妨。”
却见贾诩颤巍巍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深施一礼,道:“陛下奖赏功臣,提拔能臣,此乃是兴国之道,老朽深以为然,故而特此附议……曹司空,您又何必犹豫?”
曹植闻言,深深地望了贾诩一眼,道:“既然是贾大夫说话了,那就这么办吧,这奏上的名单翌日我等三司当择选其优者提录,让他们为朝廷建功。”
贾诩点头赞赏道:“司空此言大善。”
刘协欣喜若狂,他万万没有想到,贾诩站出来居然是为了他说话,而且贾诩一说话,曹植居然就答应的这么爽利。
“好,好,曹爱卿,贾大夫果然都是国之栋梁,实乃我大汉第一贤臣,善辨是非,能查忠良,朕心甚慰。”
贾诩微微一笑,道:“陛下夸赞甚了,老臣担当不起,不过老臣还有一事想要启奏,就是陛下适才所言,功不赏,有罪不罚,非明君也,不知这话是陛下一时兴起,还是确有真心实意?”
刘协笑道:“贾大夫这话说的,朕若非真心,焉能应韦晃奏请,提升这么一大批贤能?”
贾诩笑道:“如此就好,敢问陛下,韦晃奏章上所言有功勤政之人皆有提赏,那本朝最大的功劳贤臣,不知陛下当如何表彰嘉奖才妥当?”
刘协闻言一愣,道:“本朝最大的贤臣?贾大夫所言何人?”
贾诩笑了笑,道:“陛下刚才不是自己已经说了吗,曹司空是国之栋梁,乃是我大汉第一贤臣,这刚多久的功夫,陛下难道就忘记了?”
“……”
第四百零六章 阴阳易位
刘协此刻恨不能重重地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所谓的官场话,就是身居高位者在一定的隆重场合里,对上司,对下属,对同僚说的一种不失体面的客套语言,这种话的真实性一般都相对较低,十分当中大概会有八分是假的,因为位高权重者最注重的东西就是体面,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为天下万民或是国家士子的表率。维持体面是位高权重者最基本的素质,说了真话就是后患无穷,会落人话柄。
所以,身为目前全汉朝最高统治者的皇帝刘协就很会说官场话,而且说的比一般人都要好,都要中听。
但凡事都要有些个度,好话说多了惹人腻歪,官场话说大了也会落人口实。
就比如现在这个当口,大汉第一贤臣的这个帽子就有点扣大了。
问题是话已出口,木已成舟,整个大殿之内二百多号人都在这听着,刘协想要耍赖已经是不可能了。
“陛下,陛下!”
那道惹人厌烦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将刘协从神游中拉回了朝议。
“啊?何……何事启奏?”
贾诩面色不变,口气依然是不紧不慢:“陛下,老臣问陛下话呢,如今陛下要册封提赏,这大汉第一贤臣曹司空又该如何提携?”
刘协恨不能扑上去咬死这个老贼。
“贾大夫之言有理,曹爱卿父子两代皆为国操劳,功勋卓著,国家社稷皆凭曹氏扶持,海内皆知,朕岂能薄待,怎奈曹司空已然位列三公之尊,位极人臣,朕此刻已是升无可升啊?”
贾诩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反而是向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
贾诩使眼色的方向,站起一人,乃是侍中华歆。
“陛下不必担心,臣倒是有一个建议。”
刘协一见到华歆起身,心中一阵顿时忐忑!
只因华歆乃是昔年曹操帐下出了名的朝堂走狗,曹操指哪华歆打哪,扔个骨头华歆就屁颠屁颠的去捡,哪怕这骨头扔进了油锅,华歆都敢往里蹦,大有为了主人上刀山下火海,舍得一身剐的英雄气概。
“爱卿有何建议,试言之?”
华歆言道:“伏睹本朝,自司空曹公以来,父子匡扶朝政,德布四方,忠义社稷,仁及百姓,虽周之吕望,汉之张良,亦难望项背。如今四方扰攘,群雄并起,神器有危,群臣会议,望陛下效孝景皇帝之道,以山川社稷为重改法变制,废三公恢复丞相制,并封曹公为丞相,辅佐陛下匡扶寰宇,扶持社稷,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天下幸甚!祖宗幸甚!生灵幸甚!”
曹植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并没有出声,任凭他人去说。
刘协则是气的脸色惨白,颤巍巍的指着华歆言道:“你说什么?恢复丞相旧制?简直荒谬……”
刘协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朝堂之下,谏议大夫王朗当先而出道:“臣附议。”
左中郎李伏亦言:“臣附议”
太史丞许芝:“臣附议。”
“……”
稀稀拉拉,大殿之下直接站出来一百多号人附议。
刘协的胸脯高低起伏,气的干瞪眼,怎奈面对如此强大的逼迫阵势,却也无言可对。
……
散朝之后,曹植没有理会一众群臣的恭贺,而是直接出了皇宫,去追走的比较靠前的贾诩。
“贾大夫!”
贾诩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笑看着曹植,道:“主公大人……不,应是丞相有何指教?”
“别乱叫!”曹植急忙四下瞅了一圈,低声道:“陛下还没答应呢!”
贾诩微微一笑,道:“早晚的事而已。”
曹植低声一叹,道:“贾大夫,咱们不是说好,废三公置相一事,先搁置不提么,怎么今日你却……”
贾诩闻言乐了:“主公,您问错人了吧,废三公重置丞相一事,乃是华歆提出来的,与老朽何干?”
曹植气道:“你别推诿!若非你的授意,华歆焉敢出此大言?”
贾诩轻笑道:“主公,难道你看不出来,天子如今不安分了,想要夺权,老朽若是不点拨点拨,只怕他以后贪婪无厌,会闹得更凶了。”
曹植摇头道:“陛下本来就是天下共主,如此行事并无过错。”
贾诩正色言道:“主公你要当忠臣,老朽无所谓,但得分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动乱之际!袁尚、刘备皆乃大敌,咱们防备他们尚且得拼尽全力,天子此时出来争权,只会使得许都内部动乱,江山垂危,如此休说是咱们,便是一心忠诚于汉室的荀彧也不会允许……此时此刻,咱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天子身上,必须要明确规定许都内军政大权的归属。”
贾诩顿了一下,道:“而确定权力归属的最佳方式,无非立相!丞相乃百官之首,总揽军政,此时此刻你非居此位不可。”
曹植:“……”
……
袁尚回了邺城之后,先是收纳了袁买和邓艾两个小子的酒肆,然后又将两个小子招揽入军,其后又将颜渊和文屠招揽入正军中做了护军都尉,暂时先负责两个小子的安全任务。
当中出了一个有趣的插曲,就是给文屠改名。
文丑丑……说实话这名要是换成别人起的,文屠非得拔剑给那人阉了!
可这名偏偏是袁尚起的,文屠亦是无可奈何,只得谢恩。
袁尚也知道这名有点……那啥,所以也不逼迫文屠非得改,对外依旧是用原名,至于文丑丑这个名字吗,就算个别名,艺名,或是外号?反正是有了这么个称号,想抹是抹不掉了。
就好比西游记中孙悟空虽然是齐天大圣,但谁都知道他有另外一个职称叫弼马温,一样的道理。
新的人事安排定后,袁尚便着手开始了下一项大计。
建立水军!
但建立水军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召集所有重臣商议。
于是,在回到河北第一次的廷议之后,袁尚将甘宁介绍给了在场中人,并向众人诉说了自己要兴建水军的意图。
帐下文武,在听到袁尚的建议后不由得都沉默了。
众文武中,文臣以沮授为首,武将以张郃为尊,张郃如今在青州掌兵,所有人的目光便旦夕落在了沮授的身上。
沮授沉寂了半晌,方才拱手言道:“启禀主公,属下……不同意兴建水师。”
袁尚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反对自己建议的竟然是沮授。
“为什么?”
沮授想了想,道:“首先,以河北目前的人丁情况,不适合组建新军。”
袁尚道:“怎么不适合?”
沮授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当年老主公在世时,三丁抽一,征召河北大部年轻男丁入伍,使得我河北在编兵马日重,拥兵百万,势力庞大,但相对的也颓废了四州的农耕劳务,务农人口减少,税赋日重,且军饷开销甚大……老主公去后,主公即位,下令精简行伍,裁撤兵卒人数,退军还耕,大幅度的削弱了军务的开销,也使得赋税相对平稳,如今冀,青,并,幽,四州再加上辽东,户有七十四万两千五百一十一,口有四百二十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二,而我四州各处驻防的守关兵吏,再加上主公全权统领的正规军,在编兵卒为三十九万余,差不多是十一民养一人,这样的人户与兵马量,既不耽误河北民生发展,又不会因为入伍人数太多而使军饷开销过大……但是此刻,若是招募水军,则又将变动四州兵民人户的平衡,导致民生农务在一段时间内又将处于不稳。”
袁尚闻言低头深思。
他知道沮授说的有理,不过他知道,目前河北四州的状况跟他知道的那个汉末比起来,实在是好的太多了。
因为袁尚的乱入,官渡之战袁绍虽然仍旧退走,但败的并不惨烈,并无被曹操杀的血流成河的惨烈迹象!
而相对的,亦是因为袁尚的乱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战至今也没有发生。
这两场足矣动摇中土人口脊柱的惨烈灾战有了改变,使得中土的人口数量依然保持在一个相对乐观的情况上。再加上袁尚改变了袁绍在世时无节制招募兵马的制度,退兵还耕,几年下来,使得北地情貌大变一新,民生富足,百姓安居。
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正因为兆头好,所以沮授不想破坏它,他不想无端的组建水军而坏了河北的发展势头,以河北目前的力量,养水军是能养,但还是会耽误民生!且对于现在的袁军来说,水军等同于吃干饭的,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花钱养闲人,谁乐意?
袁尚想了一想,叹口气道:“除了不愿动摇人户的平衡,还有什么理由?”
沮授伸出手指,道:“第二,费财,组建水军,用人是一样,用船亦是一样,打造数千战船,得出多少人工,耗费多少财力,主公心里自然清楚。”
甘宁在一旁急了,忙道:“老子来时,主公曾许了老子三百万钱,这钱老子都拿出来……”
沮授摇头笑道:“三百万钱,能顶何用?”
袁尚想了想,道:“除了人钱,还有呢?”
沮授道:“人钱之外,建立水军还得有水!南船北马,东吴有长江天堑,可用以练兵,我们这边虽然也有黄河,但黄河水湍,与长江大不相同,根本无法操练,练兵之地,又当如何选择?”
沮授身边,亦是从荆州刘备处诓来一百万钱的逄纪起身道:“这点请主公放心,某有一法可用,便是在邺城城南数里处挖一深坑,引漳水而入,成人工湖泊,大练水兵!”
沮授闻言摇头道:“若真如元图所言,那这水军,就废了!”
逄纪勃然大怒:“沮公与,你什么意思?故意跟逄某过不去是不是,来来来,咱俩今日便辩驳辩驳……”
沮授冷笑一声:“我还怕你这小人不成?”
“你说谁小人?”
“说的就是你!”
“……”
“咣、咣、咣!”袁尚重重地拍着桌案,冷声言道:“怎么地?老毛病又都要犯了?”
逄纪和沮授低头不吱声了。
“再敢打架窝里斗,罚钱!扣月俸!”袁尚恶狠狠地道。
那边厢,郭图犹豫了一下,拱手道:“那敢问主公,这个月扣光了怎么办?”
“接着扣下个月的!老子的扣完扣儿子!”
众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每个月能开多少。
袁尚缓了缓神,继续就着水军的话题道:“元图,公与先生说得没错,挖人工湖练水军,练出来的兵并不理想,长江上有风信,有漩涡,有暗礁,与湖泊完全不同。”
袁尚同意沮授的意见,也是他在后世时曾知道,逄纪的计策,历史上曹操也曾经用过。
赤壁之战前,曹操占据中原,为向南扩展势力,在邺城铜雀台南八公里处挖掘了一个人工湖泊,大练水兵,并把这个地方称为玄武池。
本来挺威武一个事,结果办的太是插劈,从玄武池出来的北军毫无用处,碰上江东周瑜的部队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最终还被赤壁一场大火烧了个囫囵全灭,动摇了中土根基,诚可谓是可歌可泣。
“人,钱,练兵之所。”袁尚想了想,道:“沮先生提出的这几点,很对,袁某非常赞同,不过亦是有解决之道。”
沮授闻言道:“主公有何办法?”
袁尚道:“钱的问题,我不是已经托付邓昶书信给你,桌你去办了吗?拓跋力微和蹋顿,让他们往西面列国去寻觅,找金沙,已充国库,这些你做了没有?”
沮授闻言叹道:“主公深谋远虑,授能看出来,主公请拓跋力微和蹋顿往东发展,一则为取那所谓的戈壁金砂充盈库府,二则是考虑境外发展之事,如此雄心壮志,实令老夫钦佩,这件事老夫已然是请田豫与拓跋力微等人沟通,倒也算不难。不过,拓跋力微等虽然与我等交好,但毕竟是外族,若是重用,得罪乌孙、龟兹、疏勒、鄯善、车师后等小国不说,还容易使得拓跋和蹋顿的实力增长,不宜控制啊。”
袁尚笑道:“你现在控制的了他们,将来也控制不住,若想长治久安,需得想一劳永逸的发子,沮先生放心,境外之事累及我中土千秋基业,我断然会小心的,此事尽在我掌握之中,你只管让田豫他们支持便可。”
说罢,袁尚道:“拓跋等人往西发展,如此一来,我料定他明年上供之物便不再是牛羊,而是西面诸国的珍宝以及准葛尔盆地旁的戈壁金砂,如此库府便又多了一笔开支,组建水军也可有保障了。”
“……”
第四百零七章 功在千秋
袁尚的设想很宏阔,很伟大,很有开拓性,进取心。
但问题是在他的属下众人眼中,这个想法无异于有些……过于理想,不现实啊。
不管如何,沮授还是给了袁尚三分薄面,道:“也罢,主公既然想要如此做,那我等便遵照主公的意思去办即可,我即写号令给辽东太守田豫,让他催促拓跋力微和蹋顿的行动,若是可以的话,辽东郡可以全力支持他们的动作。”
袁尚道:“这些事情我只会说,大略的细节方面就全靠田豫掌握了,还请沮先生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并全权授田豫临机专断之权。”
沮授回道:“诺。”
袁尚想了想,道:“第二点,就是人口的问题,按照沮授先生所说,我河北人口近五百万,目前是十一人养一兵,自董卓乱政起,这个比例就北方诸侯来说,无疑很高,就是收纳了北方众多迁民的荆州和少经大乱的西蜀,单从比例上看估计也比咱们强不到哪去,不过动乱之世,人口确实非常重要,打仗兵源要人,农务军饷要人,商贾买卖要人,一切皆以人本。”
郭图闻言道:“那主公的意思是,暂时先不建水军了?”
袁尚摇了摇头,道:“水军是一定要建的,但不能因为水军,过度的耽误了四州的户数和税赋!”
左手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荀谌道:“主公,金钱等物可以想偏门,但这人户,却是实打实的摆在那,偷不得巧,也做不得弊,您打算怎么做?”
袁尚重重地一拍桌案:“迁民!开垦!富户!”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迁民?从哪迁?”
袁尚深深地望着众人,道:“当年打公孙康收辽东之前,我与曹操联合酣战漠北,一举破东西三王部和匈奴,并将其归于乌丸和索头部的治下,如今多年过去,以蹋顿的小心眼和拓跋力微的远见卓识,必然时时刻刻的压制着鲜卑和匈奴。”
场下众人听着袁尚突然将话扯到当年漠北大战,一个个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唯有沮授隐隐地猜到了袁尚的用意,冷汗直流,急忙起身道:“主公不可,万万不可!”
袁尚仿佛没有听见沮授的话,犹自顾自地言道:“即刻派人,去漠北会见三王部现任首领琐奴以及匈奴的去卑,告诉他们,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虽然当年他们曾背叛袁氏,但如今已是我们的隶属,河北之主的胸襟像草原一样辽阔,不忍看到他们族部凋零,若是不能容忍拓跋力微和蹋顿的压制,袁某准许他们入驻中土!”
“主公!”众人纷纷起身。
袁尚不管不顾,继续道:“另外,告诉二王,如果他们愿意入驻,袁某愿意将代郡和马邑两地,拨给他们作为屯兵之用!”
厅下,沮授急了,道:“主公,如此更不可啊,外境蛮夷数百年来与我朝分分合合,关系时好时恶,当初三王部强大时便与我们为敌,弱小了便思谋归附,都是养不熟的狼,主公只宜压制其与境外,若是招募入境内,日后一旦祸起,主公便是大汉的千古罪人!”
袁尚闻言笑道:“沮先生不明白我的意思?”
沮授点头道:“我明白!主公让他们入境,是想化其民为己民,扩户赠口,强我人丁,但外族人毕竟不比我朝百姓朴素良善,何况主公还把马邑和代郡给他们?这是割土于外,取骂名于后世的举动!况且日后鲜卑和南匈奴一朝背叛,这两地便是他们的根基啊”
袁尚摇了摇头,道:“我不割二郡,他们怎么能看出我的诚意?……郭图!”
郭图闻言急忙起身:“在!”
“我知道你一向有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优点,此番就派你为上使,携锦缎绫罗,去会见鲜卑的琐奴与匈奴的去卑。”
郭图眨巴眨巴眼:“花言巧语,油嘴滑舌……也算优点?”
袁尚点头道:“当然算了,记住!会见二王时,要可劲地忽悠他们,就说袁某此举是不想让蹋顿,拓跋过分强大,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你要将我拨马邑,代郡的赏赐给他们夸的如比天高,让琐奴和去卑心动意动不如行动,恨不能立刻就插翅飞入中土境内长驻,办得到吗?”
郭图闻言苦笑:“主公如此厚意,地都封给他们了,只怕用不着我多费唇舌,他们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
袁尚笑着点了点,然后面色一正,又吩咐道:“高览,王双,韩猛,张白骑,汪昭,阎柔,吕威璜,刘雄鸣!”
八将闻言同时出班。
“命令你八人即刻率领兵马前往北境,若是二王答应,你们便就地驻扎,辅助郭大人完成迁移鲜卑,匈奴部。这几年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就领着本部兵马,把这些事办利索就成。”
“诺!”
袁尚深深地看着郭图与八将,道:“如果我所料没错,二王迁移之前,必然会索要粮秣辎重,你们不必心疼,直接报库府拨给他们,日后全从他们身上找回来就是了。”
顿了顿,袁尚又道:“还有,此事事长,非一年两所能落定,两部异族不动,咱们全依着他们,一旦他们动了,咱们就要反客为主,你们率领着本部兵马时刻关注,我料他们日后若是真能迁移,必然是先率领精兵强将入境,这些兵马不必管,就让他们直接开进马邑和代郡,不但不管,还要拨于粮饷军械,资助他们养兵,可一旦他们的兵马都入了二郡……”
袁尚的嘴角微微一挑,笑道:“那个时刻,你们便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后的移民身上,异族部落的兵马可以进驻二郡,但部落的移民绝对不行!不论壮男、妇孺、老弱全部分散,四州的州府官衙撰拟新的户籍,探查可以再度开垦的新地,统一上报到郭图那里,把这些异民在各州郡县乡,分别落户,精细到每乡、每县、每家、每户的分别往里塞,能多散,就给我分多散,听明白了么?”
袁尚的话刚说完,却见一直面色愁苦的沮授顿时如遭惊天霹雳,他仔细琢磨了半晌,终于了解到了袁尚的用意,双眸露出点点的精光。
“若予取之,必先予之,沮某误会主公了……主公此举,是功在千秋啊。”
袁尚笑着摇了摇头,道:“功在千秋不敢说,但至少是让咱们河北的人口大大增长了……先生,琐奴和去卑下辖的移民,一旦落户完毕,还请先生在各地多立学堂……儒家礼仪,孔孟之道,君子德行这些东西好啊,有教化万民之功!咱们汉人可不能藏着掖着,也要拿出来跟异族的百姓分享一下嘛!”
沮授闻言笑道:“这个日后自然会由各州县的官吏去办,若是能如此行事,二十年,不,十年!十年之后,这些异族迁居之民为我圣道熏陶,就会彻底的融入我大汉治下,只怕想让他们回草原,他们都不乐意回去了。”
袁尚点头道:“至于琐奴和去卑两位大单于,就让他们在代郡和马邑待着吧,没有了人口,没有了子民补充,我倒想看看这两位大王的军队能在二郡潇洒多久?”
说罢,袁尚转头看向沮授:“先生,我这个扩充人口的法子,可还用得?”
沮授点头道:“用得!就是工程浩大,非尺寸之功啊。”
袁尚笑道:“慢慢来吧,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还是转到水军上!军资和人户日后都有进账了,下面就是练兵之地的事情。”
袁尚沉思了一会,道:“北方没有江,那咱们就看的更远点,往海上练!”
甘宁闻言一惊:“海上?”
袁尚一转身站起,指了指身后挂在墙上的皮图道:“青州乐安郡,渤海之边的昌黎郡,都可兴建港口,搭建战船,用以操练水军!海上风浪大,风信多,颠簸强,比之长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样的地方练水军,日后南下才会有大用!”
逄纪闻言道:“主公,在海上练水军可以,但为什么还要在乐安,昌黎修建港口?太过周章了吧。”
袁尚笑着道:“修建港口,自然是为了远征的,难道我修它当海景房养生?”
逄纪闻言奇道:“远征?从青州和渤海,难道能打到江南去?”
袁尚笑着摇了摇头,道:“江南,暂时打不了,我所谓的远征,是往海上打!”
说罢,便见袁尚转过头来,对着甘宁笑道:“甘宁啊,你练水军,不能光练,那样没效果,我给你找了一个对手,什么时候你战胜了他,就说明你水军练的大成,到时候我才可命令你和你的水军兴兵南下,随我征伐荆襄东吴。”
甘宁闻言好奇,道:“大海之上,望之无沿,何来对手之说?”
袁尚笑看着众人道:“不知公等可知道传说中的徐福吗?”
逄纪奇道:“主公所言,莫不是秦始皇时期,为其东渡出海寻找仙丹灵药,反倒是一去不归的那个徐福?”
“然也!”
第四百零八章 索要封号
徐福的传说,袁尚麾下的每一个人肯定都听过,他是秦朝时齐地人,当时的著名方士。
徐福博学多才,通晓医学、天文、航海等知识。
秦始皇二十八年,嬴政在第一次巡游海上时,曾派徐福出海远航,没曾想到徐福一去不返。
《史记》中记载,“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第一个道理是长生不死的灵丹妙药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求之无益。
第二个道理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是领导,就不要随便将梦想和义务寄托在一个属下身上,因为寄托梦想的同时还要赋予他权力,领导官再大,属下一旦有足够的能耐不受管辖了,结果就是放你鸽子。
甘宁听到袁尚把话扯到了徐福身上,不由得有些紧张,他轻轻一抬眼,惴惴不安的瞅着袁尚。
“主公给末将定的对手,该不是徐福吧?”
袁尚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不是他,那老家伙死了四百多年了,骨头渣子捡起来估计连他娘都认不得。”
甘宁闻言,顿时长出口气。
袁尚道:“有传言,徐福当年东渡之后,曾在东海处一群岛处自立为王,把秦始皇交给他任务尽数摒弃,在那岛上当了个岛主,作威作福,很不地道。”
沮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不满地瞅着袁尚道:“主公,您指的地方,是倭国邪马台吧?”
“啊?”袁尚闻言顿时有些发懵:“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
沮授长叹口气,道:“主公啊,不懂不要乱说,你可以问啊!什么徐福东渡群岛,作威作福,传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
袁尚愧然的一笑,他真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已然是跟日本有了交往,他还以为自己今天的言论很新鲜呢。
沮授清理了一下喉咙,言道:“主公口中所言的地方,应该是东海滨洋之外的倭国邪马台,光武皇帝时期,此岛国主便曾遣人入我汉境参拜,那时光武皇帝为巩固邻邦关系,特赐予使者金印,并亲称‘倭王倭使’,其后,两国交往不断,只是近年我中土诸侯并立,各自逐鹿,与外境通交不密,故而这邪马台国与我大汉也少有走动,不过若是沮某没有记错,上次邪马台国前来朝见时,其国似是内乱骤起,战乱丛生,也不太平啊。”
袁尚闻言,重重地一拍桌案,道:“对,就是这个邪马台!有记载那就更好了,说明咱们汉朝已经有了通往其岛的航路!甘宁,好好操练你的水军!到时候东渡邪马台,打下这个倭国!”
甘宁不知深浅,大咧咧地一拱手:“交给老子吧!”
“胡闹!”沮授气的胡须直颤:“这邪马台与我大汉也算邻邦,历来不说亲近,也是交好的,如何能轻易攻伐之?再说了,据闻邪马台倭国实力不容小觑,单就其下辖岛屿小国,便有三十余,咱们南面皆敌,为何远渡危海去招惹他们?”
袁尚闻言摇头道:“还是那句话,两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现在跟咱们亲,说不定哪天就不对付了,未雨绸缪么!至于这邪马台的实力嘛,看看再说……甘宁还是先以训练水师为主,顺带着,最好是出海与此岛国沟通沟通,勤联系着,看看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能打就打,不能打早就跟他们搞好关系……再说了,实力强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甘宁的水军日后能够踏平一个拥属三十余藩的大国,那就证明咱们的水军练成了!何惧东吴哉?”
沮授闻言一愣,接着长叹口气。
“闹吧,你就闹吧。好端端的,琢磨人家一个岛国干什么?有病~~”
“……”
……
为了组建水军,河北境内又扯出了一系列的其他众大举动,一时间邺城高层众人身上的压力仿佛又增加了不少,手中的琐事也比原先更多了。
一是建立水军修葺港口,二是唆使拓跋力微和蹋顿往西拓展,三是与鲜卑匈奴谈判入境之事,袁尚大刀阔斧的定下诸多政策,雷利风行。
就在邺城众文武为这些事情的准备事宜忙东忙西,筹谋规划的时候,许都的探子飞鸽传书,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朝廷废除三公,重置丞相位!
“曹植当丞相了?”袁尚看着负责各地情报搜集的张燕,开口询问。
张燕点头道:“是!朝廷此番册封提赏了京中诸官二十七人!并废除三公,重置相位,以曹植的身份,此位自然属他!”
袁尚摸着下巴,眼睛微微皱起。
“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的就当了丞相,他也算是不俗了。”
张燕琢磨了一下,道:“主公,事到如今,属下却是有一个忧虑。”
袁尚抬眼看他,道:“什么忧虑?”
张燕皱着眉道:“昔日曹操位列司空之尊,主公位居九卿卫尉之职,虽然矮了一头,但对方毕竟是曹操,其势在他,那也就算了,可如今连曹操的儿子都当了丞相,统辖着天下所有的百官文武,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地位之高与主公相比悬殊太大……主公,这个时候,你要是在屈居于九卿之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样在士林之中,对主公的名望也有所不利。”
袁尚闻言不由得沉思。
张燕乃贼寇出身,都看出了这其中的道道,天下士子门阀又该如何看待此事?
袁尚轻轻地敲打着桌案,道:“那依照你之见,此事如何办理?”
张燕咬牙道:“还能怎么办?要官!丞相之位,僭临三公之上,执文武百官牛耳,要曹植交出来恐怕不可能,但至少也得要一个差不多的名头,如此才不至于使主公士气受堕。”
袁尚想了想,道:“那依你之见,要什么官职好?”
张燕呲牙一笑,道:“居丞相下官职为最者,无疑只有大将军之号,然大将军之称历来皆授的是权势极大者或外戚,如窦宪、邓骘、梁冀等。主公焉能与这些人并称?况且大将军之号还是低与曹植,依照属下之意,主公不妨上表,请朝廷敕封主公为‘大司马大将军’,以彰神威!”
“大司马大将军!”
袁尚默默地念叨了一下,点头道:“气势颇足!不过大司马只是太尉的前称,如今三公已废,用这个称号,有点不太合适吧?”
张燕嘿然一笑,道:“末将虽是贼寇出身,却好读军史!自汉室伊始,大司马大将军就是尊崇战功卓著而冠以的称位,其出处早于三公,与太尉前称并无瓜葛,且此号乃孝武皇帝时,长平侯卫青所冠!意义深远!主公若得此号,日后兵锋所指,试问天下谁敢不服?”
“大司马大将军……”袁尚展演微笑:“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就要这个称号了,曹植那小子,当年在漠北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也算是我的半个学生,如今学生成才当丞相了,我这师傅也不能落下,就派辛毗为使,携重礼前往许都朝拜天子,借机索要大司马大将军之称!”
“诺!”
……
数日之后,邺城朝拜使者辛毗,携带上贡给天子的朝奉之礼,南下过黄河,前往许都,为袁尚索要官位去了。
消息传回许都,曹植急忙召集手下三大重臣荀彧,郭嘉,贾诩商议。
“三位先生,这年关刚过,袁尚已是为天子朝贡过了一次,如今一个月时间不到,其使者辛毗又来,依照几位先生之见,他派人来做什么?”
郭嘉的身体此时已是大致痊愈,虽然依旧略有羸弱,却已无大碍。
“丞相放心,郭某料定,袁尚此次派遣使者而来,非但没有毒计,还是有求与咱们?”
曹植眉毛一挑,道:“什么意思?”
郭嘉咳嗽了两声,笑道:“主公当了丞相,执天下文武牛耳,袁尚也是人,而且还是个俗人,说的透点他都俗不可耐了,瞅着丞相之位,焉能不眼热?郭某觉得,袁尚此番派人来许都,不为别的,仅官职尔。”
曹植闻言,似是有所明悟,道:“那依照奉孝先生之见,袁尚会跟我索要什么官职?”
郭嘉闻言嘿然一笑,道:“不是大将军,就是骠骑大将军,也就这两种。”
曹植又继续问道:“那依各位之见,使者来了,我给还是不给?”
荀彧想了想,道:“目前袁军无所动作,而我军也在致力于民生复苏,如今已是有了成效,暂时还是别惹袁尚,他要那就给他!也算卖他个人情。”
贾诩亦是附和道:“当年老主公在世,奉天子而令诸侯,也曾将大将军之位让给了袁绍,主公效仿先父行事之法,才是正道。”
曹植闻言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就翌日看袁尚的使者怎么说?再许给他官位不迟。”
郭嘉闻言道:“不过这官位不能白白给他。”
曹植一愣:“怎么说?”
郭嘉阴险道:“夏侯渊,钟繇,荀攸等人皆在其手,袁尚想要官位,让他拿人质来换!”
第四百零九章 天子猫腻
辛毗抵达了许都后,先是到馆驿下榻,然后在依照古礼,循规蹈矩的一项一项的进献。
经过几日的程序之后,刘协终于下诏在朝议之后召见辛毗。
德阳殿内,小黄门一嗓子宣邺城使者辛毗觐见,其后便见一身正装的辛毗亦步亦趋的走入殿内,三跪九叩,觐见天子。
施礼完毕,刘协宣召辛毗平身,问道:“年关之前,袁卫尉已是给朕上奉了贡品,河北使臣离京一月不到,怎么又来了?这还不到召见的日子啊。”
辛毗毕恭毕敬地道:“启禀陛下,虽然未到朝见之日,但卫尉日夜想念陛下,特命辛毗再次朝见。”
刘协闻言点头道:“袁卫尉真忠臣也,令朕心甚慰之,话说朕与袁卫尉还没见过面呢,若是有机会,可得好好瞧瞧。”
辛毗道:“臣此次来,奉命带来金五百斤,锦缎一千匹,美酒三百坛,果品香酥五十车,请陛下笑纳。”
刘协闻言一愣,笑道:“不年不节的,袁卫尉给了朕这么多贡品,朕猜想,一定是对朝廷有所请求吧?”
辛毗回礼道:“陛下圣明,多年来,袁卫尉居冀州牧之职,统领冀,青,并,幽四州兼关中之地,替陛下镇守北境,驱逐胡虏,攘平燕代之地,多年来也算是军功卓著了。”
刘协闻言好奇,道:“哦,袁卫尉有这么大的功劳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协的左面曹植道:“陛下掌管天下,俗务劳重,有时候稍有疏漏在所难免。”
刘协微微笑道:“话虽然如此,但袁卫尉如此忠臣,若是不彰显其功,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曹植言道:“臣也觉得如此。”
辛毗见有机可乘,急忙谏言道:“陛下,卫尉袁尚功勋卓著,非常人可及,臣斗胆提议,请陛下下旨册封袁尚为大司马大将军,以彰显吾皇恩布施于四海,治化天下之大德。”
这一句话说出来,满朝众人,皆是尽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协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大司马大将军?”
辛毗点头道:“正是!”
辛毗的话刚落下,便见朝班中有人重重哼了一声,左中郎李伏出班道:“陛下,此事万万不能,大司马大将军之位何等名望?孝武皇帝在世时也仅有长平侯卫青一人得此名号,袁尚有何本事,焉能担此名讳?”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反对声赫赫,几是震耳欲聋。
曹植的脸色也变了一变,对着辛毗道:“辛毗,你的这个要求,有点高了!”
辛毗闻言道:“回丞相,此事非辛毗一人所请,实乃是河北四州百官联名保荐,辛毗这里有联名书,还请陛下过目。”
曹植有些不高兴,他最高的设想就是袁尚会讨要个大将军,亦或是骠骑大将军,却万万没有想到袁尚张嘴居然就索要大司马大将军的名号。
同样是名号,大司马大将军比大将军多了三个字,但这其中的蕴意却深远异常。
本朝只有卫青得过此名讳,若是此刻封给了袁尚,其地位就几乎与曹植相仿,那曹植这丞相之位就略显不值钱了。
沉寂了良久,突听曹植言道:“辛毗,我问你,陛下若是不答应袁尚的请求呢?”
辛毗微微一笑,道:“袁公镇守戎边,带甲百万,良将千员,陛下若是不答应,他也不能怎么着。”
曹植双目一瞪,略有怒气道:“你敢威胁我?”
辛毗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威胁?丞相何出此言?在下只是据实陈述而已,丞相的意思在下不懂。”
天子刘协一直静观其变,听到这里,刘协眼中骤然放光,道:“罢罢罢,今日朝奉姑且不谈这个,反正河北百官之意,朕也是明白了,这样吧,等朕思虑清楚,与朝中重臣商议一下,日后再做定夺如何?”
辛毗急忙拜道:“如此,臣就代表冀州幕等候陛下佳音了。”
……
散朝之后,曹植立刻将郭嘉召至相府中。
“袁尚这匹北方狼,居然敢来胁迫我?还想当什么大司马大将军,曹某不答应,他敢怎么样!”
郭嘉摸着下巴,一边想一边道:“袁尚小儿,胃口确实不小,本以为一个大将军足矣安稳住他,不想他居然张口就要一个大司马大将军……不过,当前形势,还是不要惹怒袁尚为好,这大司马大将军,封给他也无不可。”
曹植闻言,眯着眼想了半晌,居然是犯了驴脾气,道:“不行!这件事,我绝不妥协。”
郭嘉闻言忙道:“丞相,当务之急,与其吝啬一个大司马大将军的封号,倒不如换回夏侯渊,钟繇,荀攸等人来的实际,或可一试啊。”
曹植固执的摇了摇头,道:“袁尚此人,我跟他当年在漠北打过交道,此人心思狡诈,心机深沉,一向不肯吃亏,用夏侯渊等人换位之事,他未必会做!况且大司马大将军之名实在太重,拿它出来做生意,我……做不起!告诉辛毗,大司马大将军之封,我绝不答应!”
……
天子皇宫。
“好,国丈,太好了!朕实在万万没有想到,袁尚居然会在这可时候跳将出来搅局,真是天赐良机啊!”
刘协身边,伏完一脸苦笑,道:“陛下,前番你意图册封夺曹植权,反倒是让曹植借机僭越了丞相之位执百官牛耳,势力不减反兴,更加的巩固……如今又蹦出一个袁尚要当大司马大将军,其野心昭昭,算什么好事?”
刘协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曹植现在是丞相,朕才觉得袁尚这官要的好啊,一虎难除,两犬易破!这个大司马大将军,依朕看来,绝不是那么好封的,曹植必然不肯松口,如此袁曹二贼当有所冲突,这是朕的良机啊。”
伏完闻言道:“陛下什么意思?”
刘协眼珠子转了转,道:“国丈,一会回去即刻派人通知辛毗,朕答应袁尚这个大司马大将军的名位了,不过曹植掣肘,不能立刻封他,你要辛毗回去通知袁尚,卓其领兵马南下护驾勤王,救朕出牢笼之后,朕便立刻册封于他。”
伏完闻言长叹:“陛下啊,说实话,您若是想让袁尚救你出许都,那还不如不救呢,因为依老臣看来,曹植的心性要比袁尚善良太多了,就连曹操在世时也数度在袁尚那里栽了跟头……陛下啊,恕老臣直言,您若是离开许昌去了袁尚那里,你这辈子恐怕就没好了!”
刘协闻言道:“朕自然知道袁尚是何等样人,朕让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你当朕真的犯傻,会离开曹植奢求到袁尚那里么?曹植这里,也就勉强是个狼犬之穴,袁尚那,才是真正的龙虎之窝啊,朕是另有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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