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17高地

　　越是往狭谷里走，光线就越暗。
　　初时我还觉得越暗越好，毕竟我们这是在越鬼子眼皮子底下“偷渡”不是？（注：偷偷的武装泅渡，简称偷渡），所以越暗就代表越军越是不可能发现我们，同时也代表我们越有可能成功……
　　然而，再往前走一会儿后，就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原因是光线太暗了……要知道旁边的一座高地可是标高2681米的，这么高的高地就足以把这个狭谷所有的阳光都挡住，这使得我们眼前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我们似乎也用不着看见……因为只需要跟着河床往前走就好了。
　　另一个困难则来自2681高地这一侧的断崖，断崖就意味着有许多泉水，许多长年不见阳光的泉水……于是我们一走进狭谷就明显感到水温骤降，首先是因为里外的温差太大让我们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接着越往里走就越是觉得像是走进冰窖了一般，不一会儿就在水里瑟瑟发抖……
　　这时我不由暗暗叫苦：下水之前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困难，我现在只求战士们千万不要借着狭谷里的黑暗抱着侥幸的心理探出头去，或者有哪个战士在这黑暗里沉不住气搞什么小动作……要知道，我们在水下走是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一旦探出头去就会带着水声哗哗作响……那被越鬼子发现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好在战士们也都知道这关系到我们连队的生死，甚至还关系到447团的生死和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所以全都严守着纪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终于，十几分钟后在我面前就出现了一点亮光，这让我稍稍安定了些，带着更足信心往前走。越往前走前面就越亮，看了看身后，战士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跟了上来……于是我这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
　　也许很多人会这算不了什么，可是只是真正的在那阴森的峡谷经历过那黑暗和冰凉后，才能体会到那种心理上的煎熬。
　　不过现在……能够成功的越过垭口，这场仗就可以说已经打赢了一半了。
　　但是我还是不敢大意，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军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我们几百号人有没有地方立足……于是我再沿着小河往前走了几分钟，看看身后所有的战士都差不多走出峡谷后，我才用拳头在跟在身后的战士肩上轻敲了三下。
　　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信号，敲一下是有情况停止前进，敲两下是继续前进，三下则是做好战斗准备。
　　接着身后的战士就把这个命令一个一个的往下传，于是战士们就停下了脚步握着枪在河床旁等着！
　　我最后深吸了几口气，接着一口将竹筒甩掉，猛地站起身来右手在的河床上一撑，就跃出了水面。
　　最先感到的是浑身一轻……水里的压力跟空气中还是有区别的，同时枪声和爆炸声也很快清晰了起来。我一边微闭着眼睛适应了下外界的光线一边就半跪着举枪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瞄去……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一座高地的斜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217高地的。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越鬼子对这一面一点都没有防备，以至于我和战士们一个个从河床里翻了出来他们也没有发觉。
　　当然，这不仅仅只是越军没想到我军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垭口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火力和视线全都被447团的进攻给吸引了。
　　这使得我和战士们还有时间做一些准备：扯掉防水布，然后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接着连长一挥手，战士们就端着枪朝山顶阵地跑去……没有地雷，也没铁丝网……在这反斜面上有的不过就是几道战壕，但这些战壕却是空无一人，他们都跑到山顶阵地防御去了。
　　罗连长很快就下了命令：“三排占领战壕组织防御，一排、二排跟我上！”
　　“是！”粱连兵有些不甘愿的应了声，也许他是对连长在这时候还让他组织防御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容不得他半点质疑。
　　应该说罗连长的这个命令还是有道理的，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去进攻越军的山顶阵地，这万一身后还来一支越军呢？万一山顶阵地越军朝我们发起反冲锋呢？
　　如果占领了这斜面上的战壕，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我们也就站稳了脚根立于不败之地了。
　　从这一点来说，罗连长还是个比较冷静的人，不会被际将到来的胜利冲锋了头脑，呼啦一下就带着所有的部队冲上去……
　　再往前跑了几十米，山顶阵地就慢慢的出现在我们视线里了，我们甚至都可以看到越军的后背，可以看到他们打枪时冒起的白烟，特别是那几挺高射机枪……高高地架在山顶阵地靠向我们的一方，所以就连那高高跳起的子弹壳都可以看得到。
　　但是连长还是没有下令开打……对于我们来说，那是越靠近越军就越有利，反正现在先机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
　　这时，十分意外的是一名越军背着一个伤员往后走，猛然间回头看到身后从天而降的这么多解放军不由张大了个嘴巴却半天也叫不出来。
　　“打！”这时候连长也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一声命令之后抬手就是一枪把那名越军解决掉。
　　“哗哗哗……”战士们手中的各式武器很快也就喷射出了无情的子弹，山顶阵地上的越军几乎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也许有人会说……我军为什么不投掷手榴弹呢？在这种距离上手榴弹砸一片上去不是对敌人最好的打击吗？
　　这其实是团长的意思，在我们下水之前团长就特意交待我们：我军是穿插部队，后勤无法供应，所以如果能够缴获敌人的武器装备的话，就尽量多的缴获。
　　于是我们就只打枪不甩手榴弹，毕竟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甩不甩手榴弹都不会影响战斗的结果，但甩手榴弹却有可能炸坏许多装备。
　　我得承认的一点，在这样近距离的战斗，我手中的这把狙击枪就很难有发挥作用的机会……这不？我只来得及打掉两名高射机枪射手，战斗都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战士们呼啦的一下就冲上了阵地，一边冲一边打枪，接着传来的就是越鬼子一声声惨叫。
　　我也跟着战士们那样冲吗？
　　我可没那么傻，端着狙击枪冲锋那基本是找死，我要是一发子弹没打中敌人，那下一秒敌人的子弹就会把我给打成马蜂窝了。
　　我手下的战士们也知道我这狙击枪的特点，所以他们当然不会以为我这是贪生怕死，也正因为这样……每次冲锋的时候只是我一挥手，手下的三个排长就带着战士们上去了。
　　从这一点来说，我似乎还占了某些便宜。只是有时候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便宜，就比如说现在……我这是绞尽脑汁的计划了半天，然后千辛万苦的在水下穿过了那个垭口，本来还想痛痛快快的上来大杀一番，可是就才只打这么两枪……
　　带着几分未尽兴的愦憾，我抱着枪走上了山顶阵地……看到的是满地的越军尸体和满脸兴奋的战士们……仅仅才几分钟的时间，大约有两个排的越军就被我们打倒在阵地里，大批大批的枪支弹药完好如初的摆在我们的面前，这无疑是一个又轻松又巨大的胜利。
　　然而战斗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同志们！”随后罗连长很快又命令道：“马上清除狭谷里的越鬼子，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端着枪往垭口处前进。
　　“哒哒……”随着一阵枪响，几名探出身子去找寻敌人的战士就把打倒掉进了垭口。
　　这时我们才发现要清除垭口处的越军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原因是那峡谷太窄了，几乎就可以说是一条几米宽的裂缝，就像是一线天一样死角很多，甚至这裂缝中还有些突出的岩石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们想要发现越军并朝他们射击，就必须得探出小半身去寻找……所以这居高临下的优势也就跟着荡然无存，一时竟对这垭口有难以下手的感觉。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我们跑上几步冒出头去一看，就见至少有一个连队的越军从后方朝217高地包抄过来，他们应该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赶来救援的。
　　如果只是一个连队的话我们还不怎么担心，但越鬼子的后续部队很有可能会一队接着一队的上来……
　　我和罗连长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一丝惊意。
　　情况不妙了，如果垭口里越军没有被迅速解决掉的话，那么我军主力部队还是无法通过狭谷与我们汇合，那也就意味着……我们被这垭口给活生生地分成了两个部份各自为战。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排马上增援三排阻击敌人！二排清除垭口的越鬼子！”这是罗连长下的命令，而且他还冲着我加了一句：“动作要快，只有打退垭口我军才能与主力部队汇合！”
　　闻言我不由就愣住了，罗连长这是轻轻松松的就把清除垭口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丢给我呢！他说得倒轻松……清除垭口，可是这怎么清？这看起来垭口的越军大慨也就一个排左右，但他们可是个个都躲藏在垭口两侧的绝壁上的。
　　不过我也知道这时候没有任何条件、任何理由可以讲……战场就是这样，讲条件、讲理由不会对战局有任何的帮助，那只会让我们走向失败和死亡。
　　可那些越鬼子就像是悬在半空中让我们打不着炸不着……等等，越鬼子悬在半空中我们似乎也能炸得着，这时我不禁想起在“东方不败”对付越鬼子的地道的时候，咱们不是还用绳子绑着炸弹炸的吗？那时候可以现在为什么就不行？
　　想到这里我当即冲着手下的那些兵叫道：“全体都有……用绳子绑着炸药包往下丢，炸他娘的！”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明白了，毕竟我们都有过这样经验嘛，所以哪里还会不心领神会的。
　　然而吴志军很快就为难的提出了意见：“排长，我们……一时半会儿的上哪找那么多的绳子啊？”
　　吴志军这问题倒还真是……咱们这可是孤军深入，而且因为来这要武装泅渡，为了减少重量方便活动，战士们只带武器和弹药，就连背包带都没有。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陈依依给解决了，她什么也没说……猫下腰随手就抽出了一根葛藤，然后在我和战士们面前扬了扬后，便带着十分无奈表情摇了摇头，似乎是对我们的智商感到十分失望……
　　我不由在心里靠了一下，还真是……这高地因为处于我军炮火的死角没有被轰炸过，植被都保存得很好，所以满地都是葛藤，我们竟然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于是战士们一愣之后很快就热火朝天的干开了，要做的事情似乎很简单，也就是抽出一根根葛藤然后在末端绑上炸药包、爆破筒或者集束手榴弹之类的。
　　话说我们所带的炸药的确不多，毕竟要泅渡不是？一来炸药怕水，二来我们料想从背面进攻越军的高地也没多少机会用炸药包。所以这些玩意仅仅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而用防水布包上了有限的几个。
　　但是……我没有并不代表越鬼子没有，这217山顶阵地的战壕里可以说到处都是越鬼子没用完的弹药，那炸药包、手榴弹都是成捆成捆整箱整箱的……所以十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这下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越鬼子自己帮我们准备的，包括那用来绑炸药的葛藤也是。
　　不过一会儿战士们就绑好了大几十个这样炸药包，一个排有三十几人，每人大慨绑了两个……那也就是有六、七十个了。接着在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抱着那些绑好的炸药包沿着峡谷一字排开。当然，这些炸药包的另一端都是固定在高地上的树根或石头上的。
　　“全体都有！”我下令道：“做好战斗准备……动手！”
　　三十几个炸药包几乎同时被拉燃了导火索，接着在手里停了几秒后就往峡谷下抛去……
　　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不给越鬼子太多的反应时间……咱们这么往下抛，那些炸药包会因为重力的原因紧粘在绝壁的一侧上，如果延迟的时间过长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越军破坏。毕竟他们只要割断葛藤把炸药包往峡谷底部丢就可以了。
　　然而现在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炸药包的导火索燃烧速度是比较稳定的，而且长短还是可见的，所以战士们几乎是等到最后一、两秒才把它抛出去……
　　“轰轰……”接下来就是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整条峡谷霎时就被炸得一片烟雾和粉尘。各种惨叫也随之从峡谷内传了上来。
　　要知道，这峡谷两侧的绝壁大多数都是岩石……那岩石被炸药包炸开那会怎么样？这就像竹林、森林会大幅度的增强炮弹的威力是一个道理，那爆开的岩石碎片就像是一块块绝好的弹片，再加上这些炸药包还是悬空的，所以这一顿炸可有那些越鬼子好受的，不用想也知道那峡谷内也是一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的，甚至因为两侧的绝壁还是岩石……岩石就意味着容易反弹，所以被炸开的一块石头很有可能就会像撞球一样在两侧之间来回反弹个几回……
　　只可惜我没法亲眼看到，否则肯定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不过似乎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这时候战士们才探出身子去朝峡谷内打了一排子弹……本来我的计划是放一批炸药然后打一阵枪的，这是战场上的惯例，借着炸药的余威用步枪对敌人进行有针对性的清除，然而当我探出身往峡谷内观察的时候，才发现这方法根本就不可行。
　　峡谷太深、太暗了，再加上被这炸药包一炸……到处都是烟雾和粉尘，于是什么也看不见。这也许就是我们常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我也不可能把整个计划都想得面面俱到的。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战士们解决了，也不知道读书人从哪里弄来了几个迫击炮的燃烧弹，这一敲一丢……峡谷底部马上就燃起了几道冲天的火焰，霎时就把整个峡谷都照得一片通红。
　　后来我才知道，读书人这是无心做了对事……他仅仅只是因为想起在“东方不败”那用燃烧弹炸得越鬼子很过瘾，碰巧又在越鬼子的迫击炮附近发现了一箱燃烧弹，于是就顺手带了几枚想爽上一把……
　　于是这么一炸战士们就来劲了，峡谷内的越鬼子本来就被我们那一顿炸药包给炸得晕头转向毫无反抗能力，这会儿又因为突然爆起的火光而暂时性失明……暗处突然变亮或是明处突然变暗都会暂时性失明，所以那些越军就像是一个个靶子似的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砰！”我第一枪撂倒的是一名越军机枪手。
　　不知道这名越鬼子用的是什么方法，竟然在这种暂时失明的情况下还能第一时间把握住我们的位置而架着机枪朝我们扫射……后来我才知道，这方法在越鬼子的部队里已不是秘密。
　　越鬼子都是有经验的老兵的不是？他们在战场上常常都会碰到这种暂时性失明的情况，他们方法就是……不用眼睛，凭着自己对地形的记忆和直觉射击。
　　就像现在，那名越军机枪手并不是能看到我们，而是他记住了这一带的地形，当然也记住了机枪大慨要射击的角度。
　　应该说他打得很准，子弹大多打在峡谷开口处，对我们这些探出身打枪的战士能构成一定的威胁。只可惜的是……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我这个狙击手，于是他只能死。
　　“砰！”这一枪打的是一名举着AK47扫射的越军。
　　不过在射出这发子弹的时候我不由愣了下，因为在开枪的那一霎那我发现对手竟然是一个女人……其实不应该说是女人，而应该说是女孩，因为她那张充满恐怖的脸上明显稚气未脱，看起来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越军部队里有许多女兵，原因是男兵严重不足。只是我没想到在316A师里也会有女兵，而且还这么年轻。
　　但下一秒我还是扣动了扳机，看着她被子弹击中向后一仰，就往峡谷深处掉去……战场是容不得有半点怜悯的，尤其是她手中还端着一把枪朝我们扫射！
　　我很想再打出几发子弹……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做，原因是这时的越军已经从炸药包的余威中恢复了些神智，而且也适应了燃烧弹的光线，我完全没有必要让战士们冒着被越军击毙的危险与他们对抗。
　　于是我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欲望，缩回了脑袋朝战士们大喊一声：“炸药包！”
　　战士们当然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纷纷缩回脑袋回身就拉燃了另一批炸药包……等待着那些越军的，将会是另一次轰炸另一次清剿。
　　而这时，在另一侧的我军447团的部队，也开始对垭口发起了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