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海岛求生


  习惯于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会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当然不是说在欣赏景色的前提下,而是在落难的前提下,陆地上的人习惯于在陆地上求生,而在海上,则丝毫感觉不到安全感,人类是陆生生物,对于大海有天生的劣势,无法驾驭大海这庞然大物。
  而且,海里面虽然有着丰富的食物和足够人类使用很久的资源,但是无论何种方式的提取都需要冒着一定的风险,而且热量不高,只吃海鲜的话,很难保证人体内的营养需求,而且还会使得需水量上升,海水可不能乱喝,这一点很重要。
  而且如果落难的人数很多,而避难的小岛屿并不是太大,而且物资含量也不足以让这些人支撑到获救的那一天,那么情况就会更加糟糕,当然了,如果都是男人,还是成年男人的话,至少可以保证劳动力的充足,还有自我防卫的能力。
  中路出海的船队落难人员如今就集中在琉球群岛,原本只能避居在一座比较大的岛屿上,后来人数太多,而岛屿上的空间和资源都不够用了,大家能看到这座岛屿周围还有不少小岛屿环绕着,于是乎就一起努力砍伐岛上的树木做成木筏,将不少人逐步的运送往其他岛屿,分散人数,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争取大家都可以撑到获救的那一天到来。
  “刘副总管,今天咱们又发现了两座岛屿,已经把一千人送到了那两座岛屿上,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家基本上都可以靠着海鱼和海菜还有一些海鸟之类的食物撑住,不会饿死,这些海岛上都能找到食水,也都把它们煮沸了才喝掉,所以没有疫情发生。”一名穿着吏员服饰的小吏抱着一堆纸张对一个端坐在木桌旁书写着一些什么东西的男人报告道。
  男人看上去三十余岁,一脸精干的模样,此时正在埋头写着些什么,听到有人前来报告情况,放下笔,抬起头,很有气势的说道:“嗯,我知道了。”
  此人赫然便是刘仁轨。
  舍弃了小小的官位,加入了纵横司,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纵横家,获得了苏侯爷的青睐,很被他看重,并且在后来被调往北边草原上担任大唐和薛延陀部落通商的总管,这一次七王出海事件中,刘仁轨被苏宁掉了回来,担任中路扬州出海船队的船队副总管,而总管不过是李博义府上的一个管家而已。
  小小管家自然不可能掌握什么实权,李二陛下向每一支船队都派遣了副总管,这个用意大家都明白,船队中随行的军队和武装人员都要听从副总管的调遣,除了航海方向和做生意的事情,其他一切大权悉归副总管,考虑到大海之上天高皇帝远,万一出了一点儿什么事情,律法威严不再,就需要用强悍的武力来维持秩序,一般的文官不行,武将更不可以,所以,就需要性格强悍的特殊性质的文官。
  当时还是纵横司的纵横部纵横家外交官们就获得了李二陛下的青睐,觉得这群人是最好的人选,做事情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可以下狠手,思维方式是纵横家的思维方式,杀伐果断,因为事关重大,三支船队的副总管都是优秀的纵横家,刘仁轨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被李二陛下点名要回来做了扬州出海船队的副总管,总览一切大权。
  是他在遇到大风暴之后果断下令回撤,是他在落难岛屿之后果断下令丢弃船只入岛避难,是他集合一切力量选出一百名勇士回到大唐通风报信,并且以他丰富的海洋知识和海岛知识让所有人都没有死于饥饿还有疫病,所以,如今这几万人,基本上都是唯刘仁轨马首是瞻,这就是威信。
  刘仁轨的丰富知识是出发前苏宁给他恶补的,出发之时苏宁还特意嘱咐刘仁轨要把沿途所见所想所猜测都写下来,带回大唐妥善保管,交给相关人员作进一步研究,第一次航海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键是要为后面的船队争取到丰富的经验和相关技术,绝对不能玩忽职守,还有,一旦有人心存不轨,斩立决。
  一路上,七个人被刘仁轨斩立决,都是亲自动手,血染文士袍。
  所以大家都安分的很,认真听从刘仁轨的命令,老老实实的按照刘仁轨的安排分成好几个队伍,然后居住在不同的岛屿上各自开发生存空间,船上带下来的食物不多,大家都要亲自到海里面捕鱼,寻找可以果腹的海鲜或者海鸟,一切发现的类似于食物的东西都要拿到刘仁轨这里,先给他过目确定可以吃之后才可以吃,绝对不能乱吃,尤其不准吃生的东西。
  但是食物数量有限,大家都吃不太饱,于是有几个人偷吃了生的海鲜,结果拉肚子拉得几近虚脱,刘仁轨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以热水热食给他们服下,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材,居然救活了他们,后来严厉审问之后就清楚了,他们偷吃了海鲜,结果拉了肚子,热乎乎刚出炉的现实告诉大家,跟着刘仁轨才能活命。
  穿上原本带着的干粮之类的已经全部吃完了,粮食除了土豆就没有多少东西了,倒是还有不少腌菜和腌肉,这些东西储存起来很容易,所以每到饭点的时候就可以吃土豆,吃肉煮出来的汤——盐重,就算没有海鲜也不至于缺盐。
  海鲜的确好吃,口味也新颖,不少人喜欢吃,但是呢,热量低,营养价值不高,对于需要活命的人来说,某些特殊的疗效实在是鸡肋,但是毕竟胜在数量多,而且一批沿海的居民也参加了船队,他们擅长补海鱼和海鲜,还有捞海菜,在他们的指导下,好几万人居然就这么撑了过来,然后靠着岛上的木头和船上的物资,搭起了小房子,居然就住下来了。
  刘仁轨看着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自己也很高兴,他每天都会坐船巡视每一个岛屿,然后回到最开始的大岛屿上坐镇,接下来就是写一些苏侯爷交代的航海历程,修修补补,然后对于落难之后的一切经历都很详细的叙述下来,他也知道侯爷这样做是为什么,他们大概是大唐第一批遇到海难的事情,所以这些资料就会是很珍贵的求生手册。
  护卫给他送来了早饭,他吃得很简单,半个烤土豆,还有一碗海菜咸肉汤,加上一碟子烤海鲜,他也不知道吃的烤海鲜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可以吃的,被大火烤熟的东西不用担心什么,吃就是了,尽量少动,或者不动弹,减少体能的消耗和食物的消耗,还有更多的人需要这些东西。
  土豆的存量已经不多了,但是他们显然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刘仁轨很了解土豆的产量和顽强生命力,通过实地考察,了解了这个海岛的土壤情况,既然可以长出树木和草地,还有山有水,那就意味着和陆地上的环境差不多,反正也不知道行不行,闲着也是闲着,就带着一批有过种植土豆经验的农人开了一大块土地,还号召大家一起,省下半块土豆,试着能不能种出更多的土豆。
  这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他也不知道可以做成什么样子,但是保住这些人的命,尽可能的将他们活着带回去,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在这段时间里面,大家都没有主心骨,自己要是不能站出来,这些人恐怕就会自相残杀了。
  “刘副总管?刘副总管?”几个上了年纪的四五十岁的老人出现在刘仁轨的视线里面,急匆匆的,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好象是担忧,好像是害怕,大概是遇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了,这让刘仁轨心中不太踏实,刘仁轨站了起来,抹了抹嘴巴,露出笑容迎了上去:“张老,王老,刘老,这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难不成是看到了别国船队?”
  这三个老人是整个船队年纪最大的三个人,也是终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个个都有很丰富的出海捕鱼经验,此次船队落难,多亏此三人大力相助,让初出茅庐的刘仁轨好歹是稳住了阵脚,于是刘仁轨很信任这三个人,看他们三人这个的样子,估计是遇到麻烦事情了。
  张老当先说道:“刘副总管,昨夜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海上也起了风暴,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幸好我等躲藏在这背面,所以没怎么受到波及,按照以往的经验,大风暴以后啊,我们都会往海边去瞧一瞧,因为很有可能有些平常碰不到的东西给大风暴带过来了,还很虚弱,基本上不用费劲就能抓到,但是,今儿个一早我们过去看的时候,您知道我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神兽啊!”
  刘仁轨眉头一皱:“神兽?什么神兽?”
  刘老比划着说道:“这么大这么大,天啊,老头子在海里面讨生活也有好几十年了,这神兽就见过两次,第一次远远的看到,神兽从海里面往天上喷水,那水柱子一喷喷的老高老高的,村里的老人家说啊,那是海里面的神兽,那可是龙王爷的坐骑啊,那身子,能有一座小山包那么大!”
  王老跟着说道:“现在大家伙儿都跑过去看了,就躺在海滩上,好像还有气儿,大家都在怀疑这神兽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到底该怎么办,刘副总管,您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刘仁轨觉得事情有些大了,自己需要出面,于是立刻带着一队兵马跟着三位老人往海边上去,还没到那儿了,远远的就看见一庞然大物,还有旁边人山人海的样子,着实惊人,刘仁轨这一看之下,却突然想起了苏宁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事情。
  出发之前,苏宁对刘仁轨进行了海洋知识恶补,主要讲的就是万一落难的自救方法,其中苏宁着重提到了海洋里面大多数东西都能吃,饿急眼了抓到什么东西只要煮熟了都能吃,而且最好是烤制,直接用火烧,把里面一些人不能吃的东西都给烧死,然后再吃,苏宁着重提到了一种体型大的能和巨型战船相提并论的大鱼——鲸鱼。
  这种鱼是可以吃的!体型巨大,够好多人吃,可以救活多少人的命,当然了,苏宁也说了,切下来的鱼肉要洗干净,用火烤熟之后才能吃,绝对不要吃生的,万一死了发臭了也不要吃,谁知道得了什么病?吃了肯定就死翘翘。
  刘仁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第七百零一章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刘仁轨
  没错,鲸鱼肉虽然可能不是很多人吃过,但是绝对是可以吃的,比如日本人就很喜欢鲸鱼肉,也因此经常以科考为名捕杀鲸鱼,行径很是恶劣,科学家所说的鲸鱼肉里面含有大量重金属,那是建立在现代社会造成的海洋污染之上,大唐时代根本就没有海洋污染,谈何重金属?
  所以只要用火以两千度的高温把鲸鱼肉烤熟,谁说不能吃的?那么大一条鲸鱼,就是一座肉山,落难的人遇到了鲸鱼是再好不过得了,尤其是一大群人,一条鲸鱼够吃多少天啊,刘仁轨大步向前,两边人群都给自动给他让路,让他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三个老人战战兢兢的,仿佛怕被天谴。
  刘仁轨近距离确认了这条鲸鱼的庞大,感叹着海洋的神奇和自己过去的愚昧无知,绕了一整圈,看了看这条鲸鱼的情况,隐隐约约还可以察觉它并没有死,大概是受到昨夜大风暴的影响,所以被抛上了岸,搁浅了,这鱼要是离开水可就没法儿活了,这一点大家都清楚,不会犯错。
  恩,差不多确定了,这就是苏侯爷口中的肉山,可以吃的鲸鱼。
  “诸位,这是可以吃的!”刘仁轨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指着这条搁浅的鲸鱼,大声喊道。
  顿时场面就轰动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出于知识的浅薄,这个时代的人见到比自己的身躯还要庞大的东西总是觉得害怕,尤其是不明生物,还大的那么离谱,当然会有人畏惧,三位老人都傻了,然后立刻上前阻止:“刘副总管!不可以啊,这,这是龙王的坐骑啊,这是神兽啊,这不可以的啊!我等遭逢大难,要是还惹怒了龙王爷,那,那……”
  三位老人声嘶力竭的阻止让刘仁轨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儿什么:“海龙王?就算这东西是海龙王的神兽,我也要吃了它!我等从海上一路行驶过去,干他海龙王何事?他为何要降下大风暴阻挠我等远赴他地?为何吞并我等船只?他吞并我等船只,将我等困居于此,我也要吃了它的坐骑,让他寸步不能行!”
  刘仁轨一下拔出腰刀,狠狠一刀捅入鲸鱼的身体里,然后狠狠的切下一块鱼肉,一下子塞进嘴里大肆咀嚼:“让他海龙王来对付我啊!让他来收了我啊?他吃我的坐骑,我就吃他的坐骑!看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再吃我的坐骑!有胆量的,就跟着我一起把这什么神兽给烤了吃了!我倒要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被天谴,哼!”
  刘仁轨带头切下一大块鱼肉,一挥手,身边十余名士兵也毫不犹豫的各自切下一大块鱼肉跟着刘仁轨带走,刘仁轨命令几名士兵去带些柴火过来生火,就要在海边,当着海龙王的面把他的坐骑烤了,吃了,看看这海龙王有什么动静!这什么海龙王,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对他狠一点,他就不敢动你!
  刘仁轨一脸不屑的把那一大块鱼肉切成好几小块烤熟了,说实话,生的鱼肉实在不怎么好吃,还有腥味儿,要不是这段日子吃多了海鲜,估计当场就要吐了,不过没关系,烤熟了之后,阵阵香味弥漫当场,刘仁轨和士兵们吃得香甜无比,看得不少人都流口水。
  大家都没有办法吃饱肚子,食物就那么些,都是大男人,也都下海捕捉了,统一分配,吃不到多少,最多就是饿不死,看着刘仁轨和士兵们大快朵颐也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一些肚子饿得受不了的和胆子大的就忍不住了,一个大汉带头大喝一声:“死就死吧!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那海龙王不让爷快活,爷也不让他快活!老子吃了!”
  说完大汉掏出腰刀狠狠的切了一大块鱼肉跑到刘仁轨的火堆旁,刘仁轨笑着点点头:“好样的,是条汉子,坐下来,烤鱼肉吃吧,吃得饱一点,就算死,也是个饱死鬼,比饿死要好!大家一起吃!”
  大汉笑了:“好!就冲您这一句话,我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了!吃!”大汉说着就把鱼肉串起来放到火上烤熟,吹了几口气,大笑三声大快朵颐起来,吃得香甜无比,人们终于有些骚动起来了,根本忍不住那个烤肉的香味好吗?忍不住好吗?这有多香啊,还是大家普遍吃不饱的时候,管他什么神兽不神兽的,救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万一死了多亏啊!
  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吃饱了再死!
  “我也要吃!”“我也要!”“算我一个!”“还有我!”“我也上!”“大家一起来!都来!”“好嘞!吃完了再死,那也值了……”
  一大群悍不畏死的吃货叫嚷着上前,把这条可怜的鲸鱼分而食之,渐渐的,大家都忍不住了,吃鱼肉的人越来越多,谁能忍得住?这个忍不住了,那个也忍不住了,大家就一起吃啊,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一个,吃就是了,其他岛屿的人也听说了,一窝蜂的全来了,跟山一样大的鲸鱼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渐渐地成了骨架子,整个岛屿上都在烤鱼肉。
  大家都有经验,甭管吃不吃得完,先烤熟了,就能放几天,要是放在这儿放着,过一会儿就给人抢光了,吃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好几万人,一条鲸鱼怎么够吃?所以不仅仅是鲸鱼,还里面其他生物也遭殃了,被胃口大开的落难大唐人吃了个干干净净,算是吃了一顿饱饭,可舒服了。
  一场饕餮盛宴之后,所谓的海龙王的坐骑已经只剩下骨架子了,张老刘老还有王老三位老人到最后也跟着吃了起来,不吃不行了,都在找鱼肉吃,要是再不吃就没得吃了,吃着吃着就看到了刘仁轨坐在他们旁边似笑非笑的,他们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好了,别觉得不好意思了,出发之前侯爷就和我说了,这种鱼叫做鲸鱼,是一种生在海里面的大鱼,这种大小都算小的,可以吃的,什么海龙王的坐骑,能那么容易就被我们吃了?那海龙王也能给我们吃了!”刘仁轨得意的笑着。
  三位老人面面相觑,王老犹豫着询问道:“苏侯爷这样说过?还有更大的?”
  刘仁轨点点头:“那是自然啊,这海有多大你们也见识过不是吗?这条鱼才多大?万一有更大的也不是不可能啊,我现在是越来越想看看那些奇怪的海里面的鱼了,味道的确不错,长得还奇形怪状,这次出海收获还是很大的,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和侯爷好好的汇报一下,争取再来一次!”
  刘老苦着脸笑道:“副总管啊,您这想法我们都知道是好的,但是呢,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准信儿,我们接连又派出了三批报信的人不是吗?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咱们可撑不了多久啊,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出来就是想搏个富贵,结果富贵没看到,还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个事儿啊,不好做啊!”
  王老也叹了口气:“我是老了,而且孑然一身,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是不担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其他人不一样,都是有家人的,在这里呆着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急,这到后面是要出事的啊,咱们到这儿也快两个月了吧?还没有一点儿消息,再没有消息的话,咱们可真要做一点儿打算了。”
  刘仁轨皱着眉头说道:“第一批一百个青壮,第二批五十个,第三批五十个,第四批二十个,一共二百二十人,分成四批回去报信,就算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回去吧?难道都死了?在扬州是有海军驻扎的,新建立的东海海军,三万人啊,几百条大船啊,肯定可以把我们都给救回去的!”
  刘老叹息道:“副总管,您别怪我老头子多事儿,咱们再等三天,要是再等不到的话,就早作打算,再多派一些人,只要有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人回去了,咱们都有办法活下来,这里可都是一家之主啊,他们要是没了,孤儿寡母的怎么生活?唉,这大航海大航海,怎么就那么难呢!”
  刘仁轨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是他明白,大航海运动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只是第一批,第一批受害者,大海是那么的难以捉摸,那么的可怕,如果皇帝决定继续下去,他们这批人就不会是第一批受害者,不过,大航海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吗?这一次的失败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吗?
  谁都说不准,真的谁都说不准,但是很明显的是,刘仁轨知道,只要他不死,他就会成为坚决支持大航海行动的一员,大海实在是太美丽了,太具备挑战性了,这片汪洋的对面,那块神奇的被侯爷称为遍地黄金的土地,该有多神奇?要是得到了他,大唐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那片土地上,有和大唐长得一点儿都不一样的人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汉代就有记录了,有长得很白的,金发碧眼的人,有长的很黑的,掉进煤堆里面要是不呲牙都看不见这是个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那些人怎么会长成那个样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那该有多奇怪?他们说说的语言是什么?会说话吗?会写字吗?会打仗吗?有多少国家,多少人口?
  刘仁轨都很想知道,非常想知道,被海龙王戏弄了,又把海龙王的坐骑给吃掉了泄愤,算是和海龙王扯平了,要是这一次有人来救这些人回去,就不和海龙王计较了,要是敢不来的话,就一定要多抓几头鲸鱼吃掉,让你这海龙王戏弄我!盖屋子,盖房子,到处找海岛和回去的路,没人来救我们就要自己造船自己自救了。
  跟着船队一起来的造船工匠不少,会木匠活计的也不少,这年头那个穷苦男人家没点儿木匠本领?不会木匠活计的都是大少爷大公子,这船队里面没有!
  这么看来,回去还是有希望的,充满了希望的不是吗?即使要多消耗几年的时间,那又怎么样?我们就吃!吃光这里的海鲜,把龙王爷吃得肝儿疼,让你困着我们不让走!吃穷你!吃光你!吃死你!
  刘仁轨发下宏愿,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我肚子饿了,我都要烤熟了吃掉!谁让你不给我东西吃,不让我走,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我要这片海域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吃光!看你让不让我走!


第七百零二章 守护神刘仁轨
  或许是海龙王怕了刘仁轨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或许是这里的海洋生物惨遭刘仁轨屠戮而集体状告海龙王,海龙王终于开恩了,由此可见人被逼急了到被逼死这个过程中是最可怕的,明知必死,放手一搏,不怕死的人最狠,谁都不敢招惹,就算是海龙王又如何?不照样损失惨重?
  说到这儿还要说一个小插曲,虽然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的,但是人们总是喜欢用各种各样的丰富多彩的语言和神秘色彩渲染一些奇特的事件,使之更具有传奇色彩,不至于过于单调,这件事情的起因原本只是刘仁轨吃海鲜没吃饱,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并且借此凝聚人心,正好那条悲惨的鲸鱼由于种种巧合出现在了那里,正好成为了刘仁轨的下酒菜和凝聚人心激励士气的工具。
  结果凝聚人心凝聚的过了头,激励士气激励的有些偏离轨道,这批海员对刘仁轨的崇拜之心大增,回到家乡以后大肆传闻这一次奇妙历险经历,又因为“一万个人眼中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这个定律,导致各种传说版本内容不一,结果传啊传啊的就变成了传奇故事,演变成了刘仁轨率众斩杀海龙王坐骑并且谈笑食之从而逼迫海龙王妥协,最终放过了遇难海员的传奇故事。
  从那以后,乃至于很多年过去之后的刘仁轨去世以后的时代,海员们出海之前一定要进行两大程序——焚香祷告海龙王请愿and担心请愿不成功龙王很调皮所以要焚香祷告刘仁轨收拾海龙王……
  刘仁轨成为了出海船员所信奉的守护神……
  这估计是谁也料不到的……
  当事人刘仁轨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成神,他明明只是肚子饿了并且很想尝尝那么大的鱼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的说……他还在眼巴巴的翘首以盼来自于祖国大地的船队前来救援他——海龙王被吃掉了坐骑,还被海员们把坐骑的尸骨推入海中示威,于是应该得到了教训,会放过他的。
  事实证明,吃货的威力是无穷的,吃货可以征服世界,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在少数,而且被世人所鄙,但是冲冠一怒为美食……却成为了一桩美谈。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海龙王抱着可爱坐骑的尸骨痛哭流涕加画圈圈的时候,负责瞭望的士兵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刘仁轨的指挥部,大声报告:“报!!!副总管!正北方发现船队!很大一支船队!是大唐船队!东海海军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仁轨带头,所有人疯狂地涌向海滩眺望着来自于祖国家乡的船只,太渴望了,太渴望了!对于被困在岛屿上的他们来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家人团聚,然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白米饭,什么菜都没有也可以,吃土豆吃海鲜实在是吃腻了啊,都想吐了有木有!
  船队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的驶向了落难的众人,困居岛上数月之久的人们忘我地大声呼唤,大声地摇摆手臂,尽情地宣泄心中的郁闷,尽情地宣泄自己,刘仁轨没有失去理智,即使已经可以看见船队,却还是遵守了苏宁制定的《航海条例》第十条——遇难海员如若流落孤岛、荒岛,若得见过路海船,白日以狼烟求助,夜间以明火示意。
  狼烟升起,再明显不过的标志,大唐东海海军第一次执行任务,航行数日,终于得见琉球群岛,终于得见欢呼雀跃的落难海员,一时间激动难以抑制,海军士兵也随之欢欣鼓舞,张亮站在最排头的那艘大船上,骚包的冲着岛上的人们挥舞手臂,就好像是一个救世主一样,享受着众人的欢欣鼓舞,即使那种欢欣鼓舞不是对着自己。
  由于战船数量过多,一时间难以全部停驻,于是当第一艘船停下来的时候,刘仁轨立刻亲自迎上去,打算将这里适合停泊船只的地方告知船员,让他们传达到后面的船只,以便这些船只行驶到其余岛上救助那里的人们。
  张亮当先下了船,成为第一个踏上岛屿的救援人员,刘仁轨认识张亮,面色激动的小跑过来,当先一个九十度弯腰鞠躬礼:“下官扬州船队副总管刘仁轨谨代表落难海员两万八千七百二十六人多谢张将军来援救命之恩!”
  张亮长得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极易获得很多人的好感,也很会做人,立刻笑呵呵的扶起了这里的管事刘仁轨,他可是知道刘仁轨的背景的,纵横司出身,如今的纵横部内定四品高级官员,只是还没有任命,这一次航海虽然失败,不过他保全了那么多人命,算是大功一件,朝内已经对此次航海扬州航路的失败做出定义——非人力所能及也。
  看着这里的人们虽然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但是脸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菜色,似乎并没有饿肚子,精神状态也不错,随行军队军容严整,并无混乱,张亮不由得大为好奇,看到刘仁轨把一幅图和一堆文件拿给自己看,张亮觉得头疼,接过这堆文件之后就把它转身递给了身边的随行文员:“刘副总管,这些事情让手下人去做就行了,反正船已经来了,天气很好,不着急,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一问啊!我们边走边聊如何?”
  刘仁轨虽然不是什么人情练达之辈,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而且人家也不会见死不救,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也无不可,于是刘仁轨点点头,转身对身边副手交代了几句,而后一伸手,侧面对着张亮:“张将军请!”
  张亮笑呵呵的走上前,刘仁轨则与他并排行走。
  张亮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询问:“刘副总管,这岛屿孤悬海外,想来物资贫乏,落难海员几近三万人,重要食物想必消耗极快,那么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如何解决?想来并不容易啊,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啊,我观此处海员脸上并无菜色,想来不曾饿肚子啊!”
  刘仁轨笑道:“这也不算太难的事情,出发之前苏侯爷曾经给下官补习过很多航海必备学识,尤其着重讲解了遇到海难该怎么办,下官牢牢记住了这些事情而已,吃的东西,船上还有不少储存的土豆,此物易储存,不易腐坏,所以船队带了很多,船上也有自己培养,库存量大,勉强还能坚持,主要的食物就是海中生鲜了。”
  张亮询问道:“海中生鲜?”
  刘仁轨点头道:“苏侯爷说过,海中活物基本上都可以吃,不管是有壳的还是没有壳的,有头部的把头部去掉,有壳的把壳去掉,生的不能吃,要用火烤熟或者用水煮熟之后才可以吃,一路过来我等也捕捞了不少海中生鲜充饥,了解了不少海中生鲜的食用方法,既然落难于孤岛,那就发动大家伙儿捕杀岛上活物,不管是飞鸟还是走兽一律捕杀充饥。
  海中生鲜捕杀处理完以后用火烤熟,看上去像鱼的东西就取出内脏放入水中煮熟,这里的海岛不止一座,这应该是一个岛屿群,很多岛屿,这座岛是最大的一座岛屿,而基本上每一座小岛上都有河流,可以喝。
  我们就把剩下来的人分散到各个岛屿上,自己伐木搭建小屋子小房子居住,然后捕杀活物充饥,都是青壮,都可以劳作捕杀猎物,不参与捕杀就没有吃的,所有捕杀的东西都要统一交给下官来检查分配,多捕杀多吃,少捕杀少吃,公平易懂,大家都遵循。
  岛上也有山有水,山上有可以充饥的野果山珍,水中有鱼虾,海中还有蟹,天上有飞鸟,地上有走兽,都可以用来充饥,这一片海域海洋活物特别多,所以我等并不曾饿着多少,还发明了不少吃法,或蒸或煮或烤,苦中作乐,就这么撑过来了。
  对了,前日这岛上还出现一条和此战船一样大的落难鲸鱼,被我等分而食之,一条鲸鱼就足够好些人食用,省下了一批口粮,所以食物到如今还有些富裕,若是众将士尚未用饭,可以上岛,下官命令海员为众将士做一顿海中生鲜尝尝鲜。”
  张亮却是被刘仁轨所描述的和战船一样大的鲸鱼给吸引住了:“什么鱼?有战船那么大?就这艘战船?”
  张亮指着自己背后的旗舰,刘仁轨点点头:“对的,就那么大,大概是被风暴击伤了,晕死在海滩上,鱼出了水不救没有活路了吗?就被我等分而食之,苏侯爷和下官说过,那叫做鲸鱼,大概就是海洋里头最大的鱼类了,还有人认为那是龙王爷的坐骑,哈哈,被下官带头吃了,把大骨头推入海中,不也好好儿的吗?可见龙王爷也是欺软怕硬的!”
  张亮咽了咽口水,倒不是嘴馋,而是觉得纵横部里面都是怪物,鲸鱼没听说过,龙王爷的坐骑他可是听说过的,这些人,就堂而皇之的把神兽给吃了,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把神兽尸骨推回海里面,这不是向龙王爷示威吗?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对,应该说苏宁那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他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讪讪地笑了笑:“刘副总管豪气冲天啊,那,那,那既然如此,我就接下这份好意了,享受一顿海鲜餐点了,不过,我此来还有一个任务,我想确认一下,刘副总管以为,此处诸多岛屿可否作为今后大唐船队出海的一个补给站点?”
  刘仁轨一愣,张亮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份世界地图,指着这里说道:“陛下的圣旨里面告诉我说,扬州航线较为凶险,且中途岛屿甚少,若要横渡此大洋,抵达海对岸这巨大的土地上,难度太大,所以陛下打算在沿途设立几个补给站点,可以让船队得到休整,这中途的一个岛屿实在是太远了,一来一回一年就没有了,大唐耗不起。
  但是唯今之计也只有等待时机,据说工部里面的那一群墨家子弟正在研究如何提高海船航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结果,但是不妨从现在开始就准备一下,把这些岛屿打造成第一个补给站点,若是合适的话,在这里设立一个州或者一个县,迁移一部分海边民众,乃至于将一部分海军的驻地设置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很适合这样做。”


第七百零三章 这是一堆必须要占领的岛屿
  适不适合?这还用问吗?太适合了啊!
  刘仁轨一向都是行动派,对于拖拖拉拉的事情最是讨厌了,行动能力超强,不用看地图他就知道,这是必须要占领的岛屿,这是一个群岛,一群岛屿,苏侯爷命名为琉球,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时就地图上看来,这个岛屿北连倭国,南连流求……
  琉球和流求读起来一样,他不知道苏宁打的是什么主意,其实苏宁是打算把现在被称为流求的台湾岛改回原名的,不过这需要一点儿时间和运作,等到这里正式设立行政区划之后再来也不迟。
  可是这个群岛的战略价值显然是不言而喻的,不仅仅成为一个跳板,更像是一条防护带,只要控制了这里,可以保护东南沿海不被任何海上势力所侵犯,将北端和南端连在一起,就是一条保护带,保护内陆不受进攻,而且还可以使得东海成为大唐的内陆湖,大唐的船只可以在里面无限制的行驶,而不用担心被什么外来势力所攻击。
  这就等于给大唐提供了一个安全的捕捞海鲜的场所,可以为沿海渔民增加很多收入,让内陆人民多一些食物,这是好事,无论对于大唐朝廷还是百姓,都是好事,毋庸置疑,无论是战略价值还是经济价值,都是极具意义的。
  刘仁轨很理智的赞同道:“下官赞同陛下的意思,这里无论是战略价值还是其他的价值都很高,把这里占据了的话,就可以将这里的一整片海洋地区都给保护起来,大唐渔民可以出海捕捞海鲜,捕捞海鱼,增加收入,改善生活,而大唐的人们也可以多出很多种食物,朝廷的税收也能增长。
  而且在这里屯驻海军的话,更方便于保护整个东南沿海领土不受任何外来势力的干扰,可以保境安民,实在是非常适合,海军的行动和增强实力,而且大唐的领土范围也扩大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张亮很赞同的点点头:“刘副总管之言,我也很赞同的,只是有一点还在考虑中,就是,这里的岛屿中,可由人口居住?刘副总管来此多日,是否有发现人口的痕迹?”
  刘仁轨一愣,他还真没发现这里有人,上了岛屿之后全岛巡查,每占领开发一座岛屿都没有发现有人烟,一开始刘仁轨还是希望发现有人的,那就意味着这里可以生存,但是没有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人烟,这让刘仁轨觉得有所失望,不过看了看海图,刘仁轨说道:“下官所占据的这七个岛屿里面并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是看情况,这是最南边的岛屿了,再往北边去的话,说不定可以遇到其他有人居住的岛屿也说不定!”
  张亮露出了思考的神色,随后微微点头道:“此话不无道理,不过若是当真有人的话,那会是什么人?从何处来?还是说原本就有人住?说什么话?能否接受大唐的统治?我等又该如何对待他们?妄开杀戒,可是不太好啊……”
  刘仁轨寻思着:“倒不如将这些海员全部送回大唐之后,再集合海军的力量将这一整片地区的海岛全部搜索一遍,若是找不到人最好,这些岛屿都是无主之地,那就占领了吧,迁移一些民众过来居住,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物资补给站点也是可以的,若是有人居住,那就再考虑,先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开始居住的再说。”
  张亮很赞同的点点头:“那倒是不错的,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若在此处设立物资补给站点的话,这里需要可以种植出农作物或者养殖一些牲畜才可以,总不至于这里的实物还要从大唐运送过来,那么这里的补给作用就小了很多了,虽然捕捞一些海中生物也可以,但是,总要吃些粮食的!”
  提到粮食两个字,刘仁轨突然眼前一亮:“张将军,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木,就证明这里的土地是可以长出作物的,前端时日下官曾经在岛中开垦了一片土地,种植了一些土豆在这里,这里的气候较为温暖,下官打算试一试这里是否可以种植农作物,是否可以按照农时种植,一直都没去管看情况,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张亮也是眼前一亮:“土豆是个好东西啊,产量奇高,而且还能饱腹,也算是一种粮食了,要是这里可以大规模种植土豆的话,倒也就不用担心这里没办法成为补给站点了,这倒是好主意,来来来,刘副总管,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吧!”
  两人兴致勃勃的前往种植地区观看土豆的成长情况,到那儿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土豆已经长苗了,这就意味着这里可以种植作物,可以成为自给自足的地区,这么多岛屿如果都可以种植土豆的话,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物资补给站点,海军可以使用,来往的船队也可以使用,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地方!
  张亮非常高兴,刘仁轨也欣喜若狂,立刻就要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里面写奏表给皇帝,张亮紧随其后,要求品尝一餐美味的海鲜大餐,实际想法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奏表以张亮为第一署名人,刘仁轨自己屈居第二,张亮对此表示刘仁轨是个谦让的好同志,前途大大的有,刘仁轨一边很和善的笑着,一边不住的腹诽,没办法,谁让人家官儿大呢?
  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送到了张亮的眼前,把张亮看花了眼:“哎呀呀,刘老弟啊,你们在这里那里是吃苦受罪啊?这明明就是在享福啊,这么好的食物啊,还从来没见过呢,嗯!好吃好吃,哎呀,真鲜美啊!哈哈哈,当这个海军大总管还真是当对了,哈哈,就在海边上,想吃多少海鲜都可以,哈哈哈!”
  刘仁轨也一边附和的笑着一边慢慢地吃,这东西一开始吃觉得新鲜,觉得鲜美,但是吃多了也就那个样儿,而且不吃饭一直吃这个东西会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可以当成粮食来吃的东西,不过这些达官贵人就是喜欢尝个新鲜,赶明儿让苏侯爷的味仙居赶赶风潮,让这些大老爷们狠狠的出点儿血!
  一餐饭吃得极为满意,张亮就开始和刘仁轨商量运送回去的人员和留守在这里的人员名单,这里的海员们肯定是都要回去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谁都想回家,留下来不太可能,所以只能留下几艘船,留下一些海军士兵和相对应的给养,让他们把这里看守住,守住这七座已经被开发过的岛屿,继续开发。
  剩下来的岛屿等朝廷上的决议下来之后再商量,反正按照李二陛下的性子和朝中主张开拓进取的强大势力的推动,琉球群岛设立州县管辖肯定是十拿九稳的,顺便就把底下那个大岛屿流求也给拿下来,一起管理着,更方便,更好,还能请广州海军也就是南海海军相互配合着。
  第二天,行动就开始了,奏折被先一步以快船送回陆地,交付使者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城交给皇帝陛下裁决,而刘仁轨他们则随着海军慢慢回去,留下来七百名海军士兵和相对应的寄养,还有五百多个没家没室的光棍也要留下来,打算成为琉球群岛的第一批移民。
  这些人就是中原汉家政府第一批开拓海外领地的开拓者。
  那份奏折被以最快速度五天送回陆地之后,以最高速八百里加急一路从江南送到关中长安城,耗时十天,李二陛下收到奏折的同时,正是东海海军集体登陆,遇难海员集体回家的日子,海岸边欢声雷动,欢迎他们的亲人终于平安归来——那些光棍儿不回来是对的,否则看到了这样一幕,非难过死不可。
  李二陛下接到了张亮和刘仁轨的奏折之后,立刻召开了朝廷会议,集体商讨这份奏折的可行性:“诸卿也都知道了张爱卿和刘爱卿的想法,还有他们的建议,不知诸卿以为这样做是否可行呢?在琉球群岛和流求大岛设立州县以便巩固统治,继而将这里打造为大唐的海外领土,方便与沿海民众出海捕鱼和船队越洋行进,如今财政充裕,国库充盈,朕以为可行,诸位爱卿如何看待?”
  房玄龄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近年来朝廷财政虽然大为宽裕,但是其八成都被用于教育支出和建设支出,各地修筑水利和城墙的工程耗费巨大,教育普及和学童午饭的耗费极大,朝廷实际上并无太多的钱财改善江南地区民众生计,长此以往,江南地区必然有所不满,臣以为,节流固然重要,开源才是头等大事。
  若是当真如同奏折中所说,可以促进沿海民众出海捕捞海中生鲜以贩卖,增加收入,那么民众收入增加,生活改善,则大唐之赋税也会随之提升,就可以有更多钱财入库,继续增强国力,放到各种支出上,陛下务必要知道,如今商务所得虽然巨大,可是消耗一样巨大,我大唐切不可沾沾自喜。”
  房玄龄话音刚落,魏征站出来补刀:“臣附议!”
  魏征补刀完毕之后,苏宁也站出来接着补刀:“臣附议!”
  李二陛下郁闷了,不就是稍微想把自己的寝宫修筑一下嘛!就把议事大厅给修整了一下,表面光鲜亮丽了,可是皇帝的住所没有修筑,还是有些简陋了,可是刚刚流露出了一些想法试探一下这些家伙的口风,就被这些臣子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阻止,一个接一个的补刀,好像自己成为公敌一样了!
  大家都觉得皇帝的寝宫修筑它干嘛?皇帝就该睡在嫔妃的宫殿里面努力造人,自己要什么寝宫?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极其郁闷的李二陛下看着三双不善的眼睛,感受到无数道不善的眼神,尴尬的咳了一声,只好把这个念头扼杀了:“咳咳,朕明白了,那么,就把此事确定下来吧,琉球群岛和流求大岛可以联合起来设立一个州,就叫海州吧,然后设立一些县,接着还有移民和驻军的事情,诸位爱卿可以畅所欲言,尽快把此事确定下来!”
  看着皇帝打消了念头,不善的眼神才接连散去,那些言官虽然对这些掌管大权的高级官员很不爽,时时刻刻都想弹劾,但是呢,最值得他们弹劾的还是皇帝本人,只要皇帝本人一旦犯了什么错,这些言官立刻就能如见到便便的苍蝇一样冲上去,一顿狂轰滥炸,就算只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要把李二陛下这些不好的想法给舔回去!


第七百零四章 刘仁轨自荐
  作为一个典型的内陆帝国模子,无论中原大地被哪一户人家掌握了政权,姓什么,它的本质都极其明显,就是一个庞大的内陆帝国,帝国掌控者最关心土地,因为他需要土地来确立和确保他的统治,人们需要土地来生存,需要土地以获取站立的支撑,这一切都是海洋所不能够给予的。
  事实上,在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以前,中原帝国基本上没有遭受过来自于海洋上的亡国之危,农耕民族的天敌是游牧民族,而非海洋民族,事实上也不存在什么海洋民族,中原王朝所经受的来自于海洋上的考验在十六世纪以前基本上只有倭寇,十六世纪以后,伴随着西方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接踵而至。
  和一片汪洋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海洋比起来,陆地更为重要,也更为危险,来去如风的草原铁骑会在任何时候发动对农耕民族的掠夺战役,从而使得农耕民族遭受经济和人口的损失,以机动性和凶残程度著称的草原民族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海洋与之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不过,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游牧民族不复存在,来自海洋上的威胁却依旧严重,苏宁早早的就明白了海洋的重要性和海军的重要性,海军独立成军,在中国的海岸线之外纵横驰骋,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大唐开放的思维和进取的精神给了他极好的机遇,山东士族土崩瓦解之后,儒家渐趋保守的主导思想被削弱了,就在这思想混乱的档口,纵横家强势崛起,在政治势力中占据了一个不可动摇的位置,正式将纵横之术和做官联系在了一起,儒家成就于此,纵横家为何不可?至于法家,从来就没有被完全的压制,没有哪一个朝代不使用法律去约束民众。
  儒士和法家的差别在汉代以后就成为了是以法律惩治罪犯还是有仁义礼智信感化罪犯的差别,法律一直都在,没有被消灭;至于墨家,在山东士族倒台之后,墨家的危险解除了,他们的身份也被曝光,从汉代一直延续到如今却没有断绝的传承,震惊了整个大唐学术界,一时间华夏大地上慕名而来拜见墨家传人的人数不胜数。
  儒家已经不可能一家独大了,年前李承乾举行了一场大唐各大思想学派的学术交流大会,李承乾点名邀请了纵横部里面的一批年轻的纵横家和工部里面的一批年轻的墨家,加上儒家学士和道教佛教的一些人士,这场儒释道墨纵横五家学术交流大会举办的非常成功。
  儒家豪族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其余各家的势力正在逐渐成形,纵横家和墨家依托着政府机构,已经强势崛起,重铸当年的辉煌,学术宗门内的三足鼎立正在形成当中,而这样竞争的学术氛围,也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政治局面,一潭死水的儒家朝堂终于迎来了纵横家和墨家的正式回归,当初百家争鸣的盛况正在积极的酝酿。
  朝堂是这样的,民间也是如此,苏宁还听到风声,一些对于法律颇有研究的著名学者集结在一起,似乎有着想要在一起组成一个法家组织,并且希望获得官方的认同的想法,法家谈不上秘密传承,因为法律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相对于纵横术和墨家之术这等学术,法家学术的复兴似乎更加容易,但是这段路,似乎也更加长远。
  因为还有一个人治和法治的关系在里面。
  由此,苏宁抓住了机遇,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大唐这个典型的内陆帝国的国策向海洋倾斜了一点点儿,海州的建立已经不可逆转,已经经由皇帝下旨、中书省署名、门下省审核批准还有尚书省立案报备的一系列合法手续,剩下来就是细节上的商议和具体官员的安排,设立一个海外的特别行政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比如最高行政长官和最高军事长官的任命问题,既然那是一大群岛屿组成的一块领地,军事力量自然就要是以海军为主了,海军的话,原本的基地就在扬州,方便得很,所以海州的最高军事长官,毫无疑问,扬州海军大总管,张亮。
  那么行政长官呢?海州是一个州级行政区,下面肯定还有县,州县的行政长官都要安排,都需要选择人选,那是海岛,不是寻常州县,如果弄得不好,就没办法把那里打造成东南沿海国土的保护带以及出海船队的第一个物资补给站点,无论是军事战略意义还是经济意义都很重要,不能随便乱来。
  那么又该选择谁呢?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要说是大唐本土的一个州或者一个县,现在可以担任这个职位的有很多人,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人选还有一些,除了安排到吐蕃去过苦日子的人,剩下来的还有一些,但是和吐蕃不同,吐蕃至少曾经是一个国家,无论被分解成了多少个州县,都还有人口基础在那里,而海州不同,第一批抵达那里的人甚至不知道那里是否有人。
  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就等于说第一任海州刺史和他的行政班子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海州从一穷二白的地方打造成为一个物资充沛的中途补给站点,这不就等于是白手起家吗?这种事情,需要的不仅仅是学识,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能力和坚强的意志,那里可没有办法得到太多的朝廷帮助。
  这还是大唐第一次在大陆之外设立一个行政区,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大家都认同了,既然认同了就要做,可是怎么做却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所以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怎样发展一个海岛,怎样发展一群海岛和一个很大很大的流求大岛。
  反正海军基地是肯定的,要确立统治,首先需要的就是武力,需要军队。
  商量了几个小时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李二陛下也有些疲乏了,就下令让诸位臣工回去之后细细思虑,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写出来,然后上表,他会慎重考虑。
  苏宁累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疲劳,离开了皇宫就往家里面而去,准备回去多吃一点,然后睡个好觉,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回到家里面,李芮涵很好的体现了女主人的风范,三个妾侍被她使唤的团团转,端菜端饭斟酒伺候苏宁,反正什么都能干出来苏宁都觉得有点儿好笑,李芮涵为了做好这个女主人,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就比如睡觉的问题,没有纳妾的时候这根本不是问题,纳了妾以后,关乎到子孙后代的问题,王氏强势介入这个问题当中,要求七天之中三名妾侍每人都要有一天和苏宁单独相处的机会,李芮涵撅着嘴巴不太想答应,苏宁看她那个样儿觉得好笑,最后决定双胞胎姐妹花就不用分开了,月华一个人可以,这样一来,七天之中李芮涵可以独占五天。
  这下子才把这妮子的毛给捋顺了。
  两架飞机并排飞行的感觉不是一般好,苏宁觉得自己也就可以同时迎战对方两员大将,要是多了就受不了了,一个的话又觉得有些余力,而且双胞胎姐妹花心意相通,似乎有些很玄妙的心灵感应,似乎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一人的感觉可以共享到另一人身上,这个情况,似乎不常见,不过,的确让苏宁很享受就是了……
  三人的肚子还是没什么起色,尤其是月华,很让苏宁担心,主要是听说青楼里面对于女子的生育问题看得非常严肃,绝对不允许意外出现的,所以有些特殊的手法,这就和皇宫里面差不多,皇帝本人也有一些特殊的手法,一些太监就掌握了这些手法,按照皇帝的意思是决定把龙子龙孙留下来还是不留下来。
  妾侍的话,在唐代本来就是没什么地位的,要是没有孩子的话,更糟糕,苏宁可以宠爱她们,不过放在外面,那是一样一样的,大唐的《贞观律》虽然重修过了,可是主要针对的是民法,贱籍者不属于民户,不能得到律法的保护,苏宁打算在下一阶段就要推动《贞观律》里面关于人权方面的改进,废除一些贱籍,不想把这个问题留给雍正去改变。
  吃了一顿很温馨的晚,把四个小美人儿逗弄的开开心心的,苏宁自己也开心了,七天里面有五天是李芮涵的专场,但是呢,作为补偿,苏宁执意要求吃饭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吃,甭管什么妾侍不妾侍,都可以上桌的。
  这就更像一个家了,双胞胎姐妹花即使是在被苏宁纳入房中以后还是要做李芮涵的贴身丫头,讲十多年了改不过来了,苏宁也就听之任之,不过吃饭的时候是不允许站在李芮涵后面了,身份不一样了,比仆人下人要高一个档次了。
  吃完饭,苏宁打算去书房看一会儿书,整理一下《资治通鉴》的初稿,然后洗洗睡觉,谁知道刚到书房,就听到了下人过来通传,有一人自称是刘仁轨,想要见到侯爷。
  刘仁轨?
  苏宁皱了皱眉头,他回来了?回来了不回家怎么大晚上的跑到我这里来?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的吗?
  苏宁让下人把刘仁轨直接带到自己的书房来,然后给刘仁轨倒了一杯茶,刚把茶杯放下,刘仁轨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侯爷,下官深夜来访,打搅了侯爷休息,还请侯爷原谅下官失礼之举!”
  苏宁摆摆手笑道:“别说这些别说这些,这些都无所谓,你先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大晚上跑到我这儿来?有什么急事啊非来不可?”
  刘仁轨似乎有些犹豫,吱唔了一会儿还没开口,苏宁急了:“你办事情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反倒拖泥带水起来了?你且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和我说不可?”
  刘仁轨面色紧了紧,咬咬牙,知道不说不行了,这是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旦失去,想要更上一层楼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好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开口:“下官此来不为别的,只是行毛遂自荐之举,向侯爷求官!”
  苏宁一愣:“毛遂自荐?求官?向我?”
  刘仁轨点点头:“是的,向侯爷求官!”
  苏宁彻底愣住了:“为何向我求官?”


第七百零五章 赌徒
  对于刘仁轨的请求,苏宁十分不理解,求官?这种事情在官场上的确不少见,一般而言手握大权或者是皇帝的宠臣之类的人物都会成为一些想要当官的人的热捧,带着丰厚的礼物和漂亮的侍女前去打通关节,然后担任一个无足轻重却油水颇丰的官员,或者担任一个县令之类的职务,加倍的搜刮老百姓。
  苏宁自认算是高官,而且也算是著名的皇帝的近臣,但是让苏宁很不满意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来向他求官,这是很不正常的表现,那就意味着很多人对苏宁没有信心,很多人都认为苏宁二十岁担任高官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要倒台,不想把宝都押在苏宁身上,所以没人来巴结。
  苏宁很不爽。
  但是刘仁轨这么做却是很明显的认同了苏宁,并且打算把宝押在苏宁身上,把苏宁当作自己的靠山了。
  他在赌。
  不得不说,苏宁的政治势力不小,但是政治实力却很弱小,所谓势力,就是身边的可以帮衬一把的朋友,这些朋友为数不少,但是很多时候,人脉不是那么好用的,很多人盲目信奉人脉,张口我认识谁闭口谁认识我,自以为人脉广大,其实根本不顶用,任何人都不会为了什么单纯的感情而出手相助,对自己没有好处,干什么要帮别人渡过难关?
  关键的还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实力强,朋友自然就多,人脉自然就广,自己没什么实力,只知道狐假虎威,所以别人都心知肚明,平时见面打个哈哈,一旦有事情了立刻跑得都没影儿了,谁睬你?所谓人脉,就是个人实力的折射面,自己的实力不强,人脉就是虚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那些盛极一时的大奸臣大贪官,哪一个不是狐朋狗友排排坐,排成一列能从北京排到南京,可是到头来不是照样倒台?倒霉的时候谁去救他?他结识的都是什么人?他自己有实力吗?他自己的实力来自于哪里?来自于皇帝的信任?这是最不靠谱的了!伴君如伴虎啊!
  只有自己的政治实力强大,才会有人来帮助你,而自己的实力来自于何处?就是那些受过恩惠的被提拔的人,他们就是政治实力的组成人员,属于自己的政治圈子里面的人,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人,他们的实力强了,地位高了,最顶端的那个人的政治实力才会强大,才会有强大的政治势力。
  苏宁的政治实力不多,以前不想介入朝政,所以没有扶持多少人,纵横部里面算是自己的天下,但是整个朝堂可不仅仅只有纵横部一个,六部,三省,数百上千朝官,每人都有各自的权力和实力,谁都不会刻意的招惹谁,但是某个团体招惹谁了,谁就惨了。
  苏宁目前可以引为臂助的也就是之前的第一任三原县令王元,先是在吏部混了一段时间,然后高升到民部里面担任左侍郎,是下一任民部尚书的重头人选;另外一个周文周志望,雍州刺史任期结束,进入京城担任民部度支主事,而第三任雍州刺史人选已经确定,便是当下的三原县令徐治。
  没办法,经济发展的太好,税收最高,都被认为是会搞经济的人,主要的政治就是经济方面,所以掌管天下财政民政的民部就成为了他们的属地。
  苏宁的政治实力也就这三个人加上纵横部里面的力量,力量看起来的确很庞大,但是绝对没有庞大到可以抵御任何风雨的地步,没有人来巴结自己,就意味着肯定有人暗中放出风声要对付自己了,来头还不小,苏宁敢打赌,现在肯定有很多人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等着看自己是如何如火箭一般上升,又如同流星一样坠落。
  大爷的……
  刘仁轨应该也做出了很多思考,进行了很深远的推演,并且最终决定把宝押在自己身上,寻求政治提携,并且必然会有厚报,苏宁觉得有点舒坦,这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求官,之前的王元,那还是自己有意识的提携,刘仁轨才是第一个表明要做门生故吏的人啊……
  到底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他到底想得到什么职位?难道不知道纵横部里面有一个从四品下的职位是留给他的吗?他要干什么?
  “你这样说,本侯一下子也没办法理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向本侯求官?你应该知道你的职务任命了吧?纵横部的高官,从四品下,你才三十多岁,这样的高位可不易得啊,只有纵横部里面才能得到这样的职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官?需要我出面去求?”苏宁直接把话挑明了。
  刘仁轨深吸一口气,说道:“下官想要请侯爷出面的官职,是海州刺史!”
  苏宁一愣,海州刺史?刘仁轨想要做海州刺史?最新设立的那个州,主要的官职人选都没有考虑好,主要是开拓性的第一任职位肯定非常艰苦,谁都不想到大海上去接受那种四面环海看不到陆地的考验,那实在是太讨厌了,以至于李二陛下为了人选一筹莫展,谁知道刘仁轨居然自告奋勇,要担任这个职位?
  “你是说琉球群岛和流求大岛所组成的海州?你已经知道了?”苏宁询问道:“你应该知道第一任海州刺史要做什么吧?你虽然有过在地方上任职的经验,但是,担任一州刺史并不容易,而且海州可不是什么繁华的州,无为而治就可以,海州可是需要你呕心沥血身体力行去建设的蛮荒之地啊!”
  刘仁轨点头:“正是如此,下官才执意希望可以去海州担任刺史的职位,不瞒侯爷说,下官在此次航海过程中,所得颇多,侯爷嘱咐下官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下官也如实照办,在落难海岛之时,下官还吃了鲸鱼。”
  苏宁正在喝茶,一听这话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用看神的眼神看着刘仁轨:“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和战船一样打的那个鲸鱼?”
  刘仁轨很诧异苏宁的举动:“正是,侯爷说的那个东西能吃,当时缺少粮食,大家肚子都很饿,还有人说那是什么海龙王的坐骑,还要给他贡品什么的,下官觉得就算是海龙王的坐骑也要吃了它,谁让海龙王折腾我等?于是下官一怒之下带着大家伙儿把那鲸鱼给吃了,鱼骨丢进海里面还给海龙王,告诉他欺辱我等的下场,所以我等就平安归来了。”
  苏宁的嘴角有点儿抽抽,显然对于刘仁轨的这一举动有些难以消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好吃吗?”
  刘仁轨露出回味的表情回答道:“生着吃不太好吃,但是烤熟了之后的确挺好吃的,和一般的鱼肉不太一样,感觉还是有些回味的。”
  苏宁又有点崇拜刘仁轨了,丫的不要太狠,还生吃,他当这玩意儿是生鱼片啊!不过大概也多亏了他,那群人获得了一线生机,大概是饱餐了一顿,这时候的鲸鱼肉也没有重金属污染,应该不会生病,不过这家伙也算得上是可以和贝爷一较高下的人物了,这个时代人们眼中海龙王的坐骑,就因为他肚子饿就给吃掉了……
  牛人啊,就凭这一点,我很中意你!
  苏宁把茶杯放了下去,笑眯眯地看着刘仁轨:“真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啊,连海龙王的坐骑都入了肚,看来你是迷上那些海味了?才想在那些海岛上生活,做官?”
  刘仁轨点点头,又摇摇头:“喜欢大海是其中之一,另外一点便是,通过此次航海,下官认识到自己过往的认识有许许多多的不足,和大海相比,简直就是井底之娃,海中还有太多太多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那些东西若是可以吃的话,海中的食物就可以丰富沿海民众的食谱,那么就算是遇到了灾荒之年,他们也不会饿死,这就是一项大功劳了。
  而且大航海若是可以成功的话,对于大唐而言实在是大好事一件,下官也听说了广州船队大获全胜,获得的香料堆积如山,不少人回到大唐之后一夜暴富,三王更是大发其财,羡煞了不知多少人,就长安城都有不少人整装待发,似乎是打算去广州那儿碰运气,也想发大财,既然侯爷说扬州航线也是很好的航线,只是要求太高,那么下官以为,若是成功开辟此一路线,对大唐来说,只有好处。”
  苏宁笑了笑,说道:“在广州那儿得到的是香料,在对岸的陆地,得到的可就是实实在在的黄金白银了,那真的是拿木头换黄金白银啊,唉,可惜,太远了,你们这一次的航程啊,据我估计,也就是一半的路程,四个月,一半的路程,一来一回,就算都没有碰到海上风暴,那也需要十六个月,一年多啊!
  耗费时间太长,危险太大,海水苦涩,可以腐蚀船只,所以船只质量不过关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到对岸陆地,船只就会沉没,而且根本没有办法获得回来的船只,除非在那儿也设立一个属于大唐的根据地,伐木造船,再回来,那有需要更多的时间,一来一回要足足两年!人的一生有几个两年啊!”
  刘仁轨咽了咽口水:“那该如何处理?”
  苏宁说道:“等着工部的那群墨家小子,看看他们能捣鼓出什么东西来,如今必须要解决的两个问题就是提高船只航速还有船只的质量,但是那绝对不容易啊,估计,下一次扬州大航海,要在几年以后了,船只航速太慢,船只质量不过关,贸然出海,就是死路一条,这一次运气好,人都活着,下一次,呵呵,你也见识到了海上风暴的恐怖了吧?”
  刘仁轨点点头:“至今思之,犹自后怕不已。”
  苏宁笑了笑,说道:“好了,这一次你也算是立下大功了,还成功带着那些人在荒岛上度过了两个月,使之成功获救,陛下龙颜大悦,若是你要求成为海州刺史的话,应该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你到底有没有信心把海州建立起来,而且你的信心来自于何方,你没有贿赂本侯,那要本侯帮你说话,就要拿出实际本领来!
  本侯若要举荐你,万一你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或者是错事,影响了大局,那么本侯也会承担相对应的责任,那些想把本侯置于死地的家伙会非常高兴的,相信,你也可以理解本侯的苦衷。”


第七百零六章 岭南动乱
  对于苏宁的担忧,刘仁轨自然理解,也正是因为苏宁有这种担忧,刘仁轨才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十拿九稳的,如果苏宁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那么他的求官行动就要向其他大佬们进行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把自己和苏宁绑在一起,因为他对于那个职位是志在必得的,哪怕十年不回陆地,他也在所不惜。
  他这样想,苏宁自然也明白,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大家其实是一拍即合的,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苏宁决定接纳刘仁轨作为自己阵营的人,不仅仅是对于历史上这位人物的成就,也有其他方面的因素,关键这还是经过了纵横之术强化过后的刘仁轨,最是适合做一个开创者了,他的开创进取精神是苏宁非常看好的。
  担任海州刺史就是要这样子的。
  科举制度刚刚创立没有多久,大家的思维还没有形成定势,没办法很快的就进入按照考试名次来安排官位,基本上你要做官还是需要人举荐,于是就是说需要皇帝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举荐,这大体上和三国时期的一个人举荐另外一个人的方式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稍微有所改变而已,世家大族崛起之后垄断了官位。
  现在世家大族被一锅炒,官员的选拔问题上已经失去了最大的阻力,李二陛下极力地将这种权力收归自身,基本上重要职位的任命权都要经过李二陛下的首肯才可以被接受,些许小事他不会在意,就好象唐玄宗主动放权,甚至把一些低级官吏的任免权都主动交给了姚崇,李家皇帝都不是权力狂人,没有惊悚的聚拢权力的情况发生,这也是朝政较为宽松的原因之一。
  要是像朱元璋那样收拢权力,像雍正皇帝那样设立军机处把君主专制推向顶峰,大唐还会有现在蓬勃的活力吗?权利是否分散在很多人的手中,就可以看作是一个政权是否具有活力的象征,一个人把握着太多的权力,下面人都没有权力没有事情做,那么只能贪污腐败打发时间了。
  不过大事情上只要不是汉献帝那种傀儡君王或者说是晋惠帝那种低智商帝王的话,就没有皇帝会放手,李二陛下不是汉献帝,更不是晋惠帝,而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强悍帝王,对于他而言,小事情没有必要在意,大事情没有可能不在意,也就是说呢,官员任免,尤其是地方上一些实权官员的任免,他肯定是要过问的。
  更别说吐蕃那种刚刚经历完战争需要大精力去统治的新领土,以及海外的蛮荒之地,之前几乎没有中原帝王染指过的海州,那都是需要他用很大的精力去安排的,正如同苏宁所预料的,海州相当于一个实验地区,因为不仅仅是扬州有港口,广州的港口现在更加热门好吗?皇室的几个王现在都开始打广州的注意了,害得他不得不和冯盎展开交流了。
  毕竟人家的家族是保境安民的英雄家族,南北朝大乱时期多亏了冼夫人带领冯家抱住了岭南的安全,并且一力保证华夏领土完整,在陈朝隋朝两朝,冼夫人都上表称臣,隋末大乱,冯盎保境安民,大唐定鼎天下之后有人劝他学习赵佗立南越国对抗大唐,以待时机变换,出兵中原,定鼎天下,冯盎拒绝,遣使入朝臣服。
  武德四年,其以岭南二十州地归附大唐,李渊阁下授予他上柱国、高州总管,封越国公,管领高、罗、春、白、崖、儋、林、振八个州;贞观五年,赴长安朝见李二陛下,当初苏宁的味仙居还被下令强制带走了二十大厨为冯盎准备膳食,最后只有十个人回来,自己也被强制带到了御膳房监管,虽然没见到冯盎,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李二陛下对冯盎的在意。
  在那不久之后,罗、窦诸峒叛,冯盎奉命率部为先锋前去平叛,一马当先连发七箭伤7人,叛众惊而败走,岭南遂恢复安定。贞观二十年病逝于高州任上,被追赠左骁卫大将军、荆州都督。
  无论是归附唐朝之前还是归附唐朝之后,他都是岭南的实际掌控者,大唐没有往岭南他的领地派遣行政官员,他也没有造反,一直照看着岭南,直到病死,算是一员忠贞之臣,岭南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不过那是另一个时空了,岭南一直被视为蛮荒之地,只要不造反,没人愿意多看它一眼,但是在这个时空里面,岭南火了。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广州船队进击南洋所获得的那如山一般堆积起来的大量香料,香料在大唐可是奢侈品,只要你有,会有无数人挥舞着钞票向你订购,因为这玩意儿现在除了贵族没人用得起,所以价格相当高昂,简直是高到了一定程度,那些从南洋回来一夜暴富的人们还不断的散播消息说那里还有更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消息传来,苏宁不得不下令张无悔带着扬州审计司主力人马赶赴广州,控制住局面,协助市舶司开始进行收税和控制的管理,绝对不能放任情况继续混乱下去,还有就是绝对不能放任那些要去南洋诸岛上捞金的人对南洋海岛上的原住民无限制的屠杀,他们可都是珍贵的劳动力,这一切必须要约法三章才可以。
  还有一点,市舶司传来的消息,冯盎也派人向市舶司报备,要求出海行商,第一波出海的时候冯盎还多有不屑,认为这不过是胡闹而已,一个小家伙的一番话就能把你们弄的神志不清,到时候死伤惨重可不要怪我,据说他还准备了一支船队准备去救人的,谁知道人没有救回来,也不需要救回来,他们带着整船整船的香料胜利归来了。
  冯盎顿时就愣住了,关于苏宁,他有些印象,贞观五年去朝廷朝见的时候,吃了一顿从没吃过的美食,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美食,李二陛下很骄傲的说是苏宁弄出来的美食,三原县侯,冯盎点点头,顺手就把十个苏宁府上的大厨带走了,但是没把苏宁放在心上。
  这一点显然让苏宁非常不爽,而且目前广州异常混乱,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着要求组成团队出海寻宝的人们,广州刺史弹压不及时,而且出于对冯盎的顾忌,朝廷官员入岭南是基本上不带兵马的,兵马都在长沙,而岭南的治安是归冯盎的,可是此时冯盎似乎并不打算对此乱局多加整治,以至于市舶司和审计司分局人手不足,几近瘫痪,多次向朝廷求援。
  很多人对于市舶司和审计司的乌龟行为深为不爽,争吵谩骂者不计其数,要求出海者不乏岭南豪族及江南士族之家人,仗势无视法规,无视朝廷明令者甚多,乃至于三天之内,偷渡下海者数百,船只数十,余者甚至冲击审计司和市舶司衙门,情况极为混乱。
  李二陛下得知大怒,急传苏宁,苏宁得知亦是大怒不已,立刻建议李二陛下直接下令给冯盎,命令官兵立刻封锁港口,不允许片板下海,广州海军立刻封锁海岸线,追击之前私自下海者,遇到私自下海者一律逮捕,押到广州闹市斩立决!
  冯盎步兵立刻控制住局面,将蓄意滋事者,冲击衙门者,聚众闹事者系数逮捕,不服法度者斩立决,必须要把混乱的局面控制住,一群王八蛋,见到钱眼睛都红了,冯盎搞不好也在里面浑水摸鱼,估计第一波下海没跟上让他很不爽。
  苏宁才不爽呢,老家伙不要脸,抢了我十个大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李二陛下表示这样很好,即刻传令,另外加封张无悔为钦差使臣,到广州之后总览一切出海事物,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市舶司早就划归审计司管辖,苏宁立刻下令广州市舶司、审计司关闭,即日起不再下发出海凭证,在此之前获得出海凭证者也不允许下海。
  在审计司员外郎兼钦差张无悔赶赴广州之前,所有人皆不得下海,所有船队皆不得出动,待得广州市舶司和审计司恢复运营之后按照秩序一个一个来,不允许插队闹事,但凡有违者,斩立决!
  对于这种混乱的情况,就要用钢刀给它降降温,这是闹事的开端,要是不在这个时候把秩序给安排好了,广州的大乱就要由此开始了,朝廷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树立绝对的威信,没有朝廷允许不允许下海,就这么简单。
  张无悔得令之后加快行程,估计十天之内就可以抵达广州城,李二陛下的召令乃是八百里加急传到广州,令高州总管、耿国公冯盎统步兵封锁港口,不允许片板下海,顺便严惩之前寻衅滋事者,不得有误;令广州海军第一任大总管兼交州刺史李大亮率海军战舰封锁广州海岸线,追捕私下下海者,一旦发现有人偷偷下海,立刻击其船,活捉其人,押赴广州闹市斩首示众。
  令审计司、市舶司即日起停止办公,直到审计司员外郎兼钦差张无悔抵达之日,按照张无悔之命令行事,张无悔明确命令海商可以下海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寻衅滋事,冯盎要命令军队严守市舶司、审计司之大门,一旦发现有人意图不轨,即刻逮捕,情节严重者斩首示众,绝不手软留情!
  这些人的脑浆都沸腾了!要好好儿的降降温!
  李大亮是李二陛下非常信任的一员老将和老臣,早在隋末就为李唐服务,深得两代帝王信任,而且之前曾在江南岭南多地平叛任职,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此次广州海军成立之后,李二陛下立刻下令李大亮担任广州南海海军第一任大总管兼旧职交州刺史,总领南海海军,管束海商行商规范,维持治安,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紧急出动,不需要征得李二陛下的允许。
  李大亮也无愧于李二陛下的信任,动乱之初就接受了广州刺史的请求,冯盎虽然出兵了,但是他的出海请求也被中止了,显然很不爽,于是李大亮就出动海军,严令成军不久的南海海军一百六十七艘战船封锁广州海岸线,对私自下海之船队一律进行逮捕,船只归公,船员羁押,正不知该如何处置,李二陛下的诏书抵达了,李大亮立刻亲自带领海军五百将士押解两百七十七个私自下海者进入广州城,杀一儆百!


第七百零七章 李大亮
  李大亮忠实的履行了李二陛下的指令,带着五百名海军将士登陆,把二百七十七个违反朝廷禁令偷着下海的人押赴广州闹市,其中有十七个人是主要罪犯,是带头的,所以这十七个人就要被斩首,剩下的二百六十人要被处以一年的羁押,杀鸡给猴看。
  登陆的时候,李大亮看见了冯盎长子冯智戴全身披挂带着一群士兵正在沿途封锁港口,抓捕那些意图不轨之人,李大亮不明意味的一笑,带着人马走了过去,冯智戴看到了一群穿着海军士兵的人走了过来,为首者是一员骑在马上的大将,冯智戴认识,这位大将来到广州的时候父亲还带着自己去拜见过。
  岭南地区另外一支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的首脑,南海海军大总管李大亮。
  李大亮的年纪和冯智戴差不多,两人都属于履历特别丰富的将领,冯智戴很有谋略,也不缺乏武略,是冯盎三十个儿子里面最优秀的一个,李二陛下麾下诸员大将里面,论资历论战功论地位能和冯盎一较高下的,也就是李靖了,冯智戴的地位和年龄还有资历是和程咬金他们一样的。
  冯智戴是将门虎子,从青年时代就跟着冯盎南征北战,去过北疆,也在南疆留守多年,是冯盎内定的继承人选之一,之所以是之一,主要还是冯盎如今正当壮年,特别能打,身体也好,对于筛选继承人一事不是很着急,再说了,三十个儿子里面选出一个,那肯定要选最厉害最凶狠的,冯智戴就是其一。
  冯盎和冯智戴商讨不过不少关于李唐对于岭南的态度问题,起初他们一致认为岭南在中原人眼中不过是穷乡僻壤之地,中原王朝甚至一直都把岭南作为惩处犯罪官员的地方,动不动就流放岭南,所以李唐皇室和之前的陈朝隋朝是一样的,对于岭南仅仅只有领土和赋税的野心,没兴趣干涉岭南的行政,他们是安全的。
  不过自从三位王爷和数万人组成的大船队南下出海之后,冯盎和冯智戴就开始关注朝廷的政策了,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深深为之不屑,但是同时却一直关注着,冯盎和冯智戴都见识过李二陛下的风采,他们不认为李二陛下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君王。
  一直到那些船队带着数之不尽的香料回来以后,冯盎和冯智戴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寻常之处,李二陛下这一招可不是一般的招数啊,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驱,这一消息传出,岭南之地立马就会迎来疯子一样的出海寻宝之人,这个数目还绝对不会少。
  岭南一直都是穷乡僻壤,被中原人所不看好,但是如今一跃成为了遍地黄金之地,会来很多人,会来很多寻宝之人,拖家带口过来的估计也不少,人口增加了,他们很高兴,但是随之而来的唐中央行政力量的进入,他们不高兴。
  毕竟在这儿经营了那么久了,谁愿意把自己个儿的地盘交出去?名义上臣服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没办法,事情还是发生了,人一多,这个纷争就出来了,市舶司和审计司被堵得水泄不通,来的人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江南大士族居然也有,那些陈朝和隋朝遗留下来的江南士族们躲过了山东士族的覆灭之祸,现在积极求财,以备不时只需,这样一来,冯盎也坐不住了,眼看着岭南第一豪族的身份就要被那些从南洋获得巨大财富的人们所无视,谁能坐得住?
  反正冯盎是坐不住了,他也想派人出海去掠夺香料回来大赚一笔,甚至是垄断一个区域的香料开采之权,那就好了,但是他也知道如今不仅仅是平民,还有江南各大士族,乃至于岭南夷人部落,消息传的太广,他根本没办法从中获取任何利益,他急了,谁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香料不着急?
  亲自派人到市舶司还有审计司报备,然后准备船只,用最大的力量准备船队,同时对审计司还有市舶司的求助出工不出力,他们那儿越混乱越堵塞,他这儿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把这件事情交给大儿子冯智戴去办,立刻准备船队下南洋,结果出发前三个时辰,李二陛下的诏书到了,海面上传来了消息,还没有出动过的南海海军封锁了海面,大肆抓捕已经下海的人,不少人都被抓了。
  冯盎也同时收到了李二陛下的圣旨,即刻起宣布海禁,迅速率军将沿海各港口封锁住,协助海军抓捕偷偷下海的人,在审计司员外郎兼钦差御史张无悔抵达广州主持审计司和市舶司的工作并且开放海禁之前不允许片板下海。
  朝廷动手了!
  那个张无悔就是第一波,之前的市舶司和审计司的存在只是管理海商之事,然后收收税什么的,这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张无悔还有一个钦差的名号啊,这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具备的名号,掌握着对海商的生杀大权,这是李二陛下特别赋予的权力,要是有不法之人,可以先斩后奏,其实就是个来岭南杀人立威的!
  只要是海商,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也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因为虽然冯家是岭南的土财主,但是冯盎并没有割据一方公然叫板大唐朝廷的胆气,之前还有,贞观五年的时候还有,但是贞观五年之后,随着唐军战斗力的增强还有唐军的军事改革,冯盎已经没有那些想法了,特别是军事大学建立之后,他的第二十七个儿子冯智光进入其中学习,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彻底没了脾气。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不用说长沙的重军,还有襄阳以及扬州的两卫军队,都他娘的不是省油的灯,加在一块六七万兵马,南下的话,还有南海海军的海上威胁,不用提,这个仗没法打,这些年唐军的战斗力和战绩让他完全没了脾气,就想着多争取一些政治上的权力和经济上的优惠,死死把着自己所剩的军权,仅此而已。
  但是作为岭南第一大豪族,全族人口过万,为了安置这样大的人口,冯盎都要单独建立一个冯家村来满足族人的需求,这样的情况下,开支可能少吗?有一条活路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无论如何,这个海上贸易也要插上一脚。
  冯盎给冯智戴的指令就是,尽量随着皇帝的意思做,只要皇帝不生气,咱们就能过得下去,这岭南之地,想要掌握没那么容易,没有咱们冯家,皇帝对付不来那些夷族,这是咱们最大的优势所在,一定要牢牢抓住,那个时候,这些夷族反而就是咱们的护身符了。
  冯智戴的令之后迅速带领精锐兵马弹压闹事者,抓了一大批,广州监狱都给关满了这些闹事的人,海边港口也迅速被封锁,所有妄图出海的人都被控制住,捣毁了不少船只,冯智戴也很聪明,知道把这些船只捣毁了或者是带走用作自己家的船队,那么不就是自己强大了,而竞争者少了很多吗?
  出海之人有报备,有详细的记录,回来的时候是要核对人数和姓名的,一个一个核对的,海上万一有杀人越货的,海军和审计司都不会饶了他,这是海商的法律,赚钱可以,杀异族可以,但是自己人,谁要是动手了,那就是大家所有人的敌人。
  “李将军!别来无恙!”冯智戴行了一个军礼,李大亮下了马,回了一个礼:“冯将军果然忠心报国,一片赤诚啊,冯公也是如此啊,本将军甚为欣慰,今后共同维持岭南秩序,还需要多多仰仗冯将军和冯公啊!”
  冯智戴笑了笑:“李将军言过了,这海上的事情,不都是李将军说了算吗?李将军可以握着所有海商的生杀之权啊!到时候冯家也难免要下海做做生意什么的,可要拜托李将军多多照拂着啊!”
  李大亮连连摆手:“哈哈哈,冯将军才是言过了,都是同僚,理当互相照顾,本将军奉陛下指令将这些妄图下海行商之徒带入广州在闹市斩首,应该没有问题吧?”
  冯智戴愣了一下,扫了一眼其中的一些人,小声的询问道:“陛下下令全部都要斩首吗?”
  李大亮会意:“其实只有十七个罪大恶极的需要斩首,就是排头的十七个人,都是头头脑脑,明知故犯,陛下不是嗜杀之人,杀一儆百而已。”
  冯智戴明显松了口气,小声道:“那,那些不需要被斩首的人当中,其实有一些在下认识的人,在下可以担保,他们绝对不是意图不轨之徒,只不过是去探听消息而已,不知道李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李大亮神秘的低声道:“嗨,这算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冯将军尽管带走便是,不过,现在风头紧,陛下派来的钦差御史可马上就要到了,那可是从吐蕃回来的大人物,纵横部出身,深得陛下和苏宁看重的人物,那可不是善茬儿,可要当心这点儿啊,被他抓住了,谁求情都没用的,这段时间里面,可要小心这些啊!”
  冯智戴很明显并未对苏宁两个字产生什么注意的,只不过这个人被陛下所看重,他就不由得不注意一点儿,点点头,告了声谢,转身办公去了,二百多人的队伍里面有三十多个人就被拉走了,李大亮身边一员亲信偏将走上前不解道:“将军,咱们何必要这样做?御史马上就来了,咱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什么人说了闲话的话……”
  李大亮的面容变得无比严肃起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尽量安抚冯家,给他透露一些他认为是绝密消息的事情,不要让冯盎对御史的到来产生什么太过激的反应,陛下希望的是审计司没有站稳脚跟以前,冯家不要有变数,给他们一些安全感,让他们认为陛下对他们还是照顾的,他们认为我是陛下的亲信,我对他们的告诫就是陛下对他们的告诫。
  这样一来,等张无悔到了岭南之后,冯家会帮助他的,岭南之地夷族太多,冯家在其中属于一个盟主的地位,存在相当重要,那些夷族对我们汉人非常防备,还有江南的士族,这里现在是鱼龙混杂,张无悔的日子不好过,但他毕竟是苏宁的人,陛下既然派他来,肯定有苏宁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第七百零八章 他不简单
  张无悔进入广州城的时候,正好是李大亮率军把两百多个罪人押赴广州城的时候,广州刺史和审计司市舶司的官员翘首以盼张无悔的到来,有如久旱盼甘霖,实在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张无悔刚刚抵达,一群官员就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开始哭诉自己遭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让张无悔替他们做主。
  张无悔很冷静地听完了他们的话,又听说南海海军海军大总管李大亮正率军押解犯人到广州城,准备当众斩首一群闹事者,张无悔立刻上马,问明白了之前羁押寻衅滋事者的监狱,拉上了那些受罪的审计司市舶司官员,带着一群手下飞奔入广州城,亮出了皇帝给的钦差凭证,要求监狱主管把那些寻衅滋事者都给带出来。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给来了出来,一出来就忍不住的谩骂这些官员不知好歹,担心他们的主人家收拾他们之类的,言辞之嚣张,张无悔还从来没见过,于是张无悔黑着脸询问询问广州刺史赵渊:“赵刺史,本钦差在长安时时常听闻岭南民风彪悍,不想竟然彪悍至此,连官府威望都可以置之不理?”
  赵渊别提多郁闷了,他也是调任广州刺史没有多久,根本还没有站稳脚跟,而且广州地区包括整个岭南乃至于大部分江南地区长期都是没有中央政权管辖的自治状态,皇帝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名称而已,完全没有应该具有的威慑力,官府的威严就是狗屁,他们所听从的是部落的领袖,家族的组长,地方的豪强等等。
  看着赵渊苦着脸说不出话来,张无悔也知道这位广州刺史受了很多的窝囊气了,于是一挥手对着那些审计司和市舶司的官员说道:“把这群人里面曾经折辱你们最厉害的一群人揪出来,有敢反抗者,当场格杀!”
  市舶司和审计司的年轻官员们顿时就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长着山羊胡子的男人更是一脸不敢相信加好笑的指着自己对张无悔说道:“你是在说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动我?敢杀我?!你算什么东西!”
  寒光一闪,一颗头颅应声落地,顿了几秒钟,无头尸体的脖颈处喷出大量血液,整个场面几乎都凝固了,然后就是疯狂地大声嘶吼喊叫与极度的混乱,那些官员们都给吓到了,这位钦差,还真是雷厉风行,一言不合就杀人啊!这,这尼玛也太恐怖了吧……
  一些没见到过死人的囚犯还有官员都吐了……哭出来的也不算少数,看得张无悔一阵鄙视。
  赵渊苦着脸上前,小声道:“张钦差,此人是江南士族顾氏的人,在家里面地位不低,常常往来于岭南和江南,不是个小人物啊,这一次抓他还是冯家下的手,您把他给杀了,顾家那儿不好应付啊!估计冯家那里也就是做个样子,您这样做……”
  张无悔从那尸体上撕了一块布,擦了擦剑上的血迹,淡淡的问道:“他是不是奴籍啊?还是说,他是民籍?”
  赵渊愣了一下,叹息道:“他虽然是奴籍,但是古人有云,宰相门前七品官,更别说江南之地的那些大士族,不好对付啊!张钦差,可不要太过了,否则这收拾起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张无悔笑了出来:“哈哈哈,笑话,本钦差乃是五品官员,此人仅仅是一个奴籍者,贱人耳!区区贱人,谁给他的胆量在本钦差面前嘶吼大叫!赵刺史,你可是四品大员,陛下亲自任命的广州刺史,怎么当官当得比我还窝囊?这等人你也能忍?顾家,顾家又怎么样?来人!把这群人中的江南顾氏者全部拉出来,全斩了!”
  “诺!”张无悔身后二十名纵横部血花成员毫不犹豫的持刀闯入囚犯群中……
  “你是不是顾氏的!”带着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被抓住的人。
  “不是!不是啊!不是啊!”被抓之人一脸惊恐。
  “那谁是顾氏的!不说出来我就杀了你!不说出来你就是顾氏!”钢刀横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冰冷的感觉很爽。
  “不要啊,不要啊,我不是顾氏的,他才是!他才是!他是顾家的!”被抓之人歇斯底里的狂吼,抓到一人就说是顾氏的。
  寒光一闪,被指认者惨死刀下……
  而后周而复始,那些官员们都给看呆了,广州的官员们也看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这群人居然可以这样杀人,这也……
  一阵喧嚣过后,六十多人没了声息,其余所有人都给吓得蹲在墙角不敢动弹,瑟瑟发抖,看着张无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魔鬼一样,赵渊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张无悔冷冷的哼了一声:“为了钱财就敢冲击官府,在长安根本无法想象,岭南之地居然如此普遍,区区贱人也敢对着官员大吼大叫!更可想见寻常百姓是如何被欺凌!赵刺史,你做的好官啊!
  这等人,就该下杀手,否则这广州就彻底乱了,你也就不要做广州刺史了,你还做这个官员干什么?陛下是让你来治理地方维持秩序的,不是让你给他们做受气包的!你是四品官员!顾氏,顾氏又怎样?!再大大的过皇帝?!君不见山东崔卢郑王乎!?把那些态度最恶劣的都给本钦差指出来!”
  张无悔一挥手,广州官员噤若寒蝉,立刻默默上前指认那些冲击官府行动中最为嚣张的领头者,被指认出来的人歇斯底里狂叫着,直接被砍掉的也不在少数,张无悔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了苏宁给他的秘密指令:“不要手软,尽管下手,找一个典型,狠狠的整他一顿,江南松弛的太久了,南海上能得到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了,多的那些人已经忘了天下是有皇帝的,不要怕,我给你撑腰,谁敢动你,纵横部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家破人亡!”
  乱世中宽容,弛世用重典,这些土皇帝土财主们,也该紧紧骨头了!
  张无悔带着一群被拉出来的面色灰败之人,哼了一声,看着身下的一群人,冷冷说道:“念你等初犯,罪行不重,姑且饶恕,羁押十日后放出,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说完,张无悔转身上马离去,丢下一大群人看着满地狼藉不知所措。
  张无悔抵达闹市口的时候,已经是李大亮砍掉了十七颗人头震慑所有人的时候,结果李大亮还没有宣布完事情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喧哗,接着就是一群身上带着血迹的骑士羁押着一群面色灰败完全失去生气的人走了过来,当先一人穿着五品官员服饰,手中拿剑,一脸不爽的样子。
  李大亮很疑惑这是什么情况,正要上前询问,张无悔就当先迎了过去:“下官审计司员外郎、钦差御史张无悔见过李将军。”
  李大亮恍然大悟,原来是张无悔来了,那么,他后面这是什么情况?李大亮疑惑道:“张钦差,这,本将军方才已经当众斩首十七个违反朝廷禁令私自下海者,这是?”
  张无悔无所谓的说道:“仅仅十七人怎么够?犯法的人那么多,按照贞观律所规定,海商的一切事物都归属纵横部审计司管辖,一旦海商违反商法,审计司有权先斩后奏,那些犯法者,冲击官府者,折辱官员者大多数都是豪门大户之恶奴,区区贱人,竟敢折辱官员,还有没有王法!这些人都是犯罪最严重的,悉数斩掉!”
  李大亮看着那一串至少三十多人惊讶道:“这,这也太多了吧?张钦差,事情不是很严重,不需要如此大开杀戒啊!而且斩杀有罪之人是要通过刑部报备的!”
  张无悔正色道:“李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奴籍,贱籍之人,不是民户,斩杀之不需要报备刑部,而且他们都从事海上贸易,按照贞观律所规定,就算是民籍,也要交给纵横部审计司审判,定罪,不需斩杀者才送至刑部治罪,更别说他们都是奴籍者,恶仆,区区贱人,居然也敢折辱官员,放在关中,早就被打死不知多少回了,在江南居然遍地都是!李将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李大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张无悔继续说道:“李将军,您也知道,南海行商所获甚巨,一夜暴富不在话下,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天下还有王法,还有皇帝所在,若是不管不顾,不需要多久,整个岭南就是豪强大户的天下,官府都无力管制!
  区区一个岭南就能如此,到时候扬州和北平只会更加糟糕!恶仆都能对官员大吼大叫,折辱之,在关中,哪怕是一个民户都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奴籍者人人喊打,在岭南居然嚣张至此,当真不能纵容下去!所以,就要在最开始把这些苗头给掐断!杀千人亦在所不惜!还请李将军理解!”
  李大亮被吓到了,他终于明白了皇帝之前说的话不是说着玩玩儿的,真的要对岭南动手了,这蛮荒之地朝廷也不打算放过了吗?江南士族也要被铲除了吗?岭南夷族也要被铲除了吗?整个岭南又要来一次秦军入侵?那要耗费多少兵马和钱粮?值得吗?
  不管李大亮是否这样认为,张无悔一声令下,血花们毫不犹豫的把那些恶仆全部抓住,按倒在地,一刀下去,就在所有人面前,这些人被斩首示众,接着,张无悔当众宣布:“自即日起,三日之后,审计司、市舶司重新开始工作,所有想要下海之人,按照朝廷规定,结成团队,最少三只海船,一百人团队,方可允许下海。
  全部下海者都要来审计司报备,登记,到市舶司领取凭证之后才可下海远航,回来交税之时也要登记,确定你人回来了,否则就要展开调查你是否死了!千万不要忘了,这些人就是前车之鉴,如有违反贞观律之海商者,定斩不饶!”
  张无悔的亮相是以鲜血为开端,鲜血为结束的,很快就树立了一个铁血杀神的形象,把整个广州城的火热温度活生生降到了冰点,那些人终于感受到了钢刀的威胁,再然后,开始老老实实的商量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要没什么太大的利益牵扯,估计他们就全部离开了,不从这里出海了,总比送了命强,但是,巨大的利益诱惑驱使着他们铤而走险,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审计司报备,然后出海啊!全家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啊!
  看着张无悔的身影,李大亮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只感觉到,这个人,很不简单。


第七百零九章 你是血滴子
  冯智戴带着兵马把码头给扫荡了一遍之后,才放心地回到广州,按照父亲的说法,现在这个阶段不得不按照皇帝说的做,按照李大亮的说法,现在还是不得不按照皇帝说的做,冯家在这一片的确是有不少关系,的确威望很高,但是,和皇帝比起来……父亲为何要示弱呢?无可奈何的,皇帝的力量太强了。
  以前的岭南因为是蛮荒之地所以不会被皇帝看上,但是如今,这个海上贸易如此火爆,必将极大的推动岭南的经济增长和人口增长,皇帝想不重视都不行,既然皇帝的进入已经无法避免,那么就在这个时刻到来之前多做一些准备,让皇帝知道,想要稳定住岭南,没有冯家不行。
  也只有冯家出面,那么大大小小的豪强们乃至于江南的那些从东汉时期就流传至今的古老士族们才会安心,三代岭南共主,这个地位不是白白得来的。
  父亲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啊,这些年大唐发展的有些超乎想象,力量实在是太强了,北面的甲兵,南面的海军,真的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子,父亲为了保全冯氏一族也不得不费心,毕竟是英雄家族,三代忠良,皇帝不会对冯家动手,也不敢冒着岭南大乱的风险对冯家动手,当然,前提是冯家老老实实的。
  只要冯家老老实实的,皇帝不介意给点儿好处,让冯家富贵下去。
  这不就是帝王们的惯用手段吗?也是开疆拓土的功臣们所能获得的最好下场了,比起刘邦那些人来说,李世民对待功臣还算是厚道的,这一点无可否认就是了。
  不过,当他走进广州城,了解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就呆立当场了,大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直到他看到面色凝重的李大亮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他才恢复了意识,连忙上前询问李大亮:“李将军,我听说,朝廷派来的那个钦差,他……”
  李大亮面色严肃地点点头:“杀了很多人,那些带头闹事的基本上都被杀了,还有很多人被关了起来,十天之后才会被放出来,我在闹市口斩了十七人,原本觉得已经差不多了,结果他在闹市口又斩了三十三人,加起来,一共有五十人啊!不过,那些人都是一些地方上大家族的家奴,都是奴籍,从律法上来说这样做并不过分,只是,他有点着急了。”
  冯智戴欲哭无泪,着急了?一句着急了就完事儿了?那些岭南豪门大族乃至于江南士族的人手可都是看在冯家的面子上才束手就擒的,权当监狱一日游了,本来打算等钦差来了之后就给放出来,结果……那些家族还不得埋怨冯家埋怨死?而且,那些豪门大族……这家伙是彻底得罪了那些豪门大族啊!
  他以为这里是关中,这里是长安城吗!
  李大亮看着冯智戴的脸色不太对劲,于是询问道:“难道被监狱里面也有冯家族人?”
  冯智戴摇摇头,哭丧着脸道:“不,不是这样,父亲对族人的约束很严格的,族人不敢这样做,但是,但是,那些可都是岭南乃至于江南的大家族中的奴仆,斩了他们,不就等于彻底把他们给得罪了吗!这岭南平静一下不容易,尤其还有很多部族,我冯氏虽然显赫,但是也不敢贸然斩杀任何一人,这,这大家都是有规矩的啊!
  岭南不比关中,广州不比长安城,这,这是要闹出大事情来的啊!李将军啊,你快去劝劝那位钦差啊!把事情闹大了他可是必死无疑的!到时候整个岭南都要遭殃啊!我冯氏可真的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啊!不瞒您说,那些被抓进去的人,可都是看在冯家的脸面上才进去的,要不然,哪那么容易进去?!”
  冯智戴的哭诉却让李大亮眉头紧皱:“岭南豪族霸道至厮?”
  冯智戴无奈道:“这岭南之地在几个月之前还是不毛之地,哪里有中原人愿意来这里的?来这里的都是被流放的人啊!中原人可有向往岭南的?这不可能啊!所以朝廷基本上就没有对岭南上心的,只要你不闹事,老老实实交税,朝廷基本上都不管,不管是宋齐梁陈四代还是前隋,都是一样。
  久而久之,这岭南之地的人们都明白了,官府不管,只要交税就可以,那大家谁还会在意官员?有些时候一个地方的官员缺了好多年也没人来做,大家就自己成立官府自己管辖,都选德高望重的人来做首领,管理一片地方,大家都这样做,然后多少个家族联合在一起订立一个大家都遵循的规矩,大家一起遵循!
  我冯家只是名义上的共主,其实大家都是愿意商量的,不愿意打起来的,岭南人不多,这一打起来就血流成河,能不打就不打,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天高皇帝远的,这里能安顿下来不容易,真不容易啊!我的大将军哟!”
  冯智戴这一番痛诉本想着可以劝服李大亮制止张无悔的行动,却未曾想到让身负机密任务的李大亮下定了某种决心,岭南之地的大发展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既然江南已经开始开发了,陛下也对岭南之地开始上心了,那么岭南没有官府管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必须要早作打算。
  这里那么多部族,豪强,大大小小的串联在一起一起维护地方上的秩序,动其中一个就等于动了一整片,那是很危险的,不过,难道就这样放纵下去?整理顺了关中和江北地区,李二陛下对江南下手是迟早的事情,江南理顺了,一定会轮到岭南,但是岭南这里难得的部署了军队,那就更表示李二陛下不介意在解决江南之前解决岭南。
  要给张无悔提个醒儿,当然不是要他看清时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怎么后悔也没有意义,只能下手了,一定要痛下杀手,坚持到底,把岭南这股子嚣张之气彻底打下去,否则朝廷想在这里好好的收税是不可能的事情,关中地区的百姓估计也没有好日子可以过,这一点很重要。
  既然如此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再担心了,冯盎不出手,不意味着朝廷就没有办法了,对付这些人啊,讲道理什么的都要放在后面,第一步啊,还是要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坐下来了才能讲道理,拿着刀站着,是不方便讲道理的。
  “多谢冯将军指点,我这就去和张钦差商量一下,现在的情况,还请冯将军定夺!”李大亮说完就上了马朝着张无悔离开的地方狂奔而去,留下欲哭无泪的冯智戴:“定夺?定什么夺?只能是赔礼道歉了!还要祈祷赔礼道歉有用,祈祷那个钦差可以认清形势,闭上他的嘴巴!停下他的手!”
  李大亮来到张无悔的住处的时候,张无悔正在清洗身体,把身上弄得都是血,饶是从吐蕃回来的他也很不喜欢,到底是读书出身,浑身浴血有碍形象,吩咐手下准备伙食,然后张无悔就去沐浴了,岭南之地别的不多,就是水多,空气中也潮湿,刚来的时候一身黏糊糊的,真的是很不舒服。
  李大亮等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张无悔从长安带来的茶,心情好了一些,等张无悔沐浴完毕出来谢罪的时候,他至少还能露出笑容:“张钦差真是好兴致啊,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沐浴,想来这种事情没少经历过吧?”
  张无悔当然听得出李大亮话里面的不满意,于是笑了笑说道:“李将军有所不知啊,当初下官刚刚进入吐蕃之后第二天,可就是一身血了啊,不过那不是别人的,是自己的。”
  李大亮的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张无悔去过吐蕃,听起来,还参加过战斗?受过伤?难不成是那群军中参谋?不对啊,张无悔是出身纵横部没错啊,纵横部也参与了对吐蕃的战斗吗?没听说啊……
  “本将军此次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张钦差说的,想必张钦差也可以明白一些吧?本将军此来,可不是为了喝一杯茶水的。”李大亮打算先把要说的说完。
  张无悔点点头,笑道:“请说。”
  李大亮严肃的说道:“你既然杀了那么多人,应该有所了解了吧?杀人可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过去的,这里也不是战场,杀人还算功劳,在大唐的国土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在这种地方更是如此,他们基本上不知道什么律法,汉高祖进入关中的约法三章你还记得吗?在这里,就是这约法三章起作用。”
  张无悔点头:“我知道。”
  李大亮疑惑道:“那你一进来广州城就杀人,这样的做法,难道是刻意为之的吗?那么你这样做有何意义?你可不要告诉本将军说这是什么秘密任务,全部都告诉本将军,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尽管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但是在岭南,我不得不这么做。”
  张无悔笑着说道:“李将军多虑了,毕竟这些人都是想要做海上贸易的,而下官专门管的就是这个,不论什么人,在这里,只要做海上生意,就必须要得到下官的同意,这是依法办事,何错只有?杀那些人的理由很充分,没有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以卑贱之躯顶撞本官就是最好的理由。”
  李大亮顿时有些生气。
  张无悔看着李大亮的面色变得不太好,放缓了语气道:“岭南之地已经是陛下非常看重的一块地方了,这块地方上如果朝廷的政令不能得到贯彻,那么对于海上贸易来说就是一个隐患,必须要将其铲除,我的确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钦差,也是审计司的员外郎,但是,我同时还有一个身份,李将军,听说过血滴子吗?”
  李大亮猛然一惊,失声道:“你是血滴子?!杜相派你来的?!”
  张无悔微微一笑,看来他也就知道这么些事情了,血滴子这个事情不是很多人知道,知道的都是些军方和政治官员的高层,李大亮是李二陛下的绝对亲信,知道也很正常,当然,再多一点信息他可就不可以知道了:“没错,下官正是血滴子,血滴子办事情,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李将军,陛下可还有一条命令,既然您知道血滴子,那么陛下也应该告诉您才是,对吗?”
  李大亮谨慎的点点头:“如遇血滴子持皇帝密令请求,各地军政主要官员需全力相助,不得有误!”


御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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