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李二陛下的雷霆之怒


  “嘿,听说了吗?北边儿,薛延陀那儿,出事了,出大事儿了!”
  “啊?出事儿了?出什么大事儿了?又打起来了?薛延陀人找死吗?突厥人才被大唐收拾掉没多久他们就来犯事儿?”
  “嗨,不是打仗的事儿,现在谁还敢和大唐打仗?灵州那儿一座京观立在那儿,胡人的胆都被吓破了,哪还敢和大唐作对?这次的事儿啊,我听说,不怪薛延陀人,都是咱大唐自己弄出来的事儿,说到底,唉,是咱的错!”
  “哎哟,这倒是个新鲜事儿,还有咱大唐犯错的时候?你可别瞎说啊!”
  “得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前些日子,那风风火火的事儿,还记得不?大唐废除和亲,然后又要和薛延陀通商互市的事情!”
  “哦,有印象,好像全长安的商户都去皇宫请愿了,陛下不也答应了吗?难不成,是这些商人给弄出来的事情?我就说商人每一个好东西!奸商!”
  “得得得,你也别这样,我这不还没说完嘛?这次啊,听说还真不是这些长安商户的事儿,听说是那边儿的事儿!”
  “山东?啊?山东?!你没骗我吧?一群读书人啊!”
  “骗你作甚?对我有好处吗?告诉你啊,这一回啊,为了和薛延陀人通商,大唐可是有三支商队过去了,好像是要竞争吧,互相比比,看谁能拿下薛延陀人,就和在西突厥一样的,山东那儿,也有一支大商队过去了,结果,就那个山东的商队,用假货去骗那些薛延陀人,记过被发现了,现在所有人都给抓起来了,薛延陀的可汗还要咱们陛下给个解释呢!”
  “啊?这,这,假货?”
  “是啊,听说一个青铜鼎里头居然全是木头做的,就外面包了一层皮,哎哟,你看看这个事儿给做的?丢人都给丢到薛延陀去了!听说陛下现在已经是雷霆之怒了!”
  “这,这也太,他们可都是读书人啊,做生意也就算了,这,这不会和五姓七望也有关系吧?”
  “那可说不定了,谁知道呢?那些商人肯定都是听上头人的,上头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呗?山东那儿和陛下不对付,这也不是秘密了吧?三番两次想对军事大学和苏侯爷动手,这也不是秘密啊!”
  “对了,苏侯爷,苏侯爷好像是使节吧?”
  “对,苏侯爷是使节,前两天不是有八百里急报传回来吗?好像就是苏侯爷的消息,苏侯爷现在还在那儿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天啊……”
  ……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从两天前苏宁命令八百里急报回报朝廷之后,就渐渐在长安市井传扬开了,并且由于矛头对准了商户,所以在商户间传扬的尤为广泛,各家商户都在检查自己的商铺里面是否有假货,有一些自然就是脸色发青的把自己的假货给销毁了,伴随着这些伤人的异常举动,百姓们对于这些流言也渐渐的开始相信了,即使朝廷没有正规消息传出。
  但是谁知道呢?谣言猛于苛政,这是一个真理,越是没有消息,这种猜测和揣度就越有市场,没到三天,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这个消息,与此同时,伴随着商人们的四处走动,和长安城人流量的巨大,这个消息逐渐朝着大唐周边而去,当然,也包括山东。
  其实,自从好几天之前失去了一切联系之后,山东士族们就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何事,立刻派遣人马北上查看消息,可是交通落后,他们一直都没能得到准确的消息,但是伴随着谣言的传播,山东士族们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原因也就是因为李二陛下的圣旨和谣言同步传达到了山东士族的领地。
  对于这件事情,李二陛下其实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一击击垮山东士族的方法,而忧的则是苏宁在奏折当中提出来的此次的造假事件对于大唐信任度的影响,以及对于未来的商业贸易的影响,大唐的公信力收到了严重的打击,很多薛延陀人表面上并未对大唐其他的商队有质疑,但是怀疑的表情是不可忽略的,购买物品的时候再三查看也是无法无视的。
  这和过去毫无怀疑几乎见了就要买的情况相去甚远,这也是最直接的影响,为了这次的毁灭山东士族计划,大唐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稍微弥补一些此次犯下的错误,苏宁表示自己也是无意间发现的,一开始只是狂喜,未能考虑到这个事情,等到事发之后,已经回天乏力了。
  想来,这就是毁灭山东士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这个事情,李二陛下也陷入了沉思,苏宁表示的问题他也进行了深入思考,并且省委担忧,信任是一个维系当前社会系统的重要力量,信任的力量一旦受挫,那么就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对于山东商户的不信任必将引发对于其余商户的不信任事件,进而就有可能引发百姓之间的互相不信任,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李二陛下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不过所幸苏宁提出了补救的措施,那就是人们仅仅开始怀疑商户,并未怀疑大唐政府和皇帝,所以大唐政府和皇帝作为大唐最后公信力的代表,一定要做出姿态,表现出维护大唐公信力和社会信任度的坚强决心。
  并且如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还是非常牢固的,只要别让人们对于商户的不信任转移到人与人之间相互不信任,那就是成功,儒家思想体系的一个核心就是相互信任,人人遵守道德,相互信任,而一旦不再相互信任了,那么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儒家道德体系全面崩坏。
  但是如今最直接的问题就是道德体系的代表集团山东士族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的制胜法宝,把自己的杀手锏,把一直以来都让李二陛下头痛不已无可奈何的道德制高点给摧毁了,把他们自己从神坛上拉了下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样一来,山东士族的公信力必然会全面崩坏!
  朝廷要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把全部矛头指向山东士族,全力引领社会舆论攻击山东士族,尤其要注意团结一批并不属于士族的寒门学子,因为山东士族如今的代表性身份唤作读书人,一群读书人集体舞弊对于寒门读书人的打击也不小,会引发寒门学子的危机,而一旦朝廷团结寒门学子打击山东士族的话,就能争取到寒门出身的学子的支持。
  他们会支持朝廷,坚决要求铲除这群污蔑了“读书人”这个神圣称号的肮脏群体。
  过去的神,现在的脏东西。
  光是朝廷打击和百姓攻击不能算是绝杀,而同属于读书人群体的,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二等读书人的寒门学子的彻底厌恶,将会彻底葬送山东士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复存在,同时,朝廷就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把造纸术和印刷术全部放出来,大量刻印书本贩卖,把这些书本价格降低到每个读书人都能买得起的程度,最大程度的搅乱大唐,这样,才能浑水摸鱼,让山东士族完全乱掉手脚,完全无法抵抗!
  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摧毁山东士族!
  李二陛下为之心动,召集了一大批大臣紧急商议之后,信心十足地颁布了最严肃的圣旨,门下省迅速通过,颁布全国,同时也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严厉斥责山东商队造假的行为……
  “这是深深刺伤了各族之心之行为,这也是深深刺伤大唐百姓之心之行为,情况非常严重,行径非常恶劣,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现在朕颁布圣旨,将山东此次商团的全部财务全部充公,所有涉案人员一个都不放过,全部投入监狱,等待大理寺的官员前来审核,然后做出最终判决,山东商团的七个领头人二死一逃四被捕,那个团长还是博陵崔氏家主的弟弟,足以显示这件事情和山东士族脱不开关系!
  耻辱啊!讽刺啊!作为读书人,居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作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居然做出了这种荒天下之大谬之事!不仅仅丢了山东的脸,丢了读书人的脸,更是丢了皇帝的脸,丢了大唐的脸!现在几乎所有外族人都不信任大唐的商户了!买什么东西都要验明真假,再也不信任大唐商人的话,这将对大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朕不说你们也都明白的,千年家族啊,读书人啊,文坛领袖阿,礼义廉耻啊!子曰诗云啊!全部都给忘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所有的货物里面居然有一半都是假的!都是次品!居然还有把青铜鼎外面包上铜皮把里面填上木头的事情,鼎是什么?那是天下!是天下!你们啊,行!行!这都是你们干出来的事情!
  多少外族使节到皇宫里面询问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多少外族使节都来质问朕要是他们的国家和大唐通商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你们知道朕的想法吗?朕真的很想挖一个地洞钻进去!天朝上国,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啊!居然出现了这种丑事!这等丑事!
  好啊,好啊,胆子很大啊,胆子很大啊!都能把整个天给朕包下来了!能把大唐都给包起来了!朕这个皇帝也不要做了!给你们做,你们来做皇帝!把整个大唐都给卖掉好了!混账!混账透顶!混账透顶!”李二陛下一把摘下了腰中玉佩,狠狠的朝地上一掷,“叭”的一声,名贵的玉佩碎成了粉末……
  殿下群臣连忙集体下跪道:“陛下请息雷霆之怒!”
  李二陛下更为愤怒:“息怒?息什么怒?怎么息怒?你们给朕一个说法,给朕一个说法啊!你们硬是逼着朕和薛延陀通商,好了,事情办好,你们倒是弄出了假货的丑闻!让朕的面子往哪里搁?夷男要朕给他一个说法,朕拿什么给他!拿什么给他!拿你们的人头吗!
  对你们太优容了,对你们太放松了!对你们言听计从,对你们放纵无忌,你们说什么朕都答应,你们不让朕做什么朕就不做,朕以为将心比心,你们也会顾及到朕,好了,现在看来,你们都是拿朕的好心,当做驴肝肺!都该死!都该死!”
  从没有见过李二陛下发这么大的火,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哪怕并未涉及到此事的武官群体也感到了惧怕,说到底,平常吵吵闹闹,可是李世民还是李世民,他还是皇帝,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第五百零一章 严惩!
  事实证明,李二陛下的雷霆之怒,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事实还证明,李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事实又证明,有的时候假装发火,到最后却会变成真的发火。
  李二陛下颁布圣旨,将朝廷内山东士族嫡系大臣二十一人悉数罢免,贬为庶人,举家流放三千里,永不录用,将朝廷内外士族官员凡是和嫡系有关联的全部罢免,永不录用,重要职位上的士族官员也全部罢免,永不录用,整个朝廷内外百分之七十的士族官员遭遇灭顶之灾。
  空下来的官位李二陛下早就打算好了,一些技术职位都给了墨门子弟,一些行政职位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亲信,原本属于士族门阀的举荐职位全部给了自己的那一批老下属,心腹重臣,安插他们的子弟,关陇集团又一次获得了巨大的胜利。
  但是这还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大唐贞观六年冬十一月底,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五姓七望的家族主要聚居地老巢的附近,全部出现了大唐军队的身影,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以及太原王氏因为地处较远,只是单独隔离开,而且未曾参与此次事件,并未遭到严重打击,幸存的百分之三十士族官员基本上就是属于此三望中。
  但是他们也被严密监视了。
  至于罪魁祸首,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四大家族,则因为地处山东而被尉迟恭率领的左骁卫一万三千大军给严密包围了,同时周边官员彻底大换血,从基层官员到高级行政官员悉数都被安插上了李二陛下的亲信和死忠,军队严密监视,官员不合作,山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与此同时,山东商人在大唐各地的商户被全面查抄,取缔,商人被抓捕归案,正准备考取功名或者是准备做官的士族子弟也被悉数赶走,全大唐都产生了一股反山东热,比东京还要热,凡是和山东有任何联系的,都会被调查,官员,商人,军队,都被调查了……
  山东士族被迫停止了一切活动,但是对于是否接受李二陛下坦白从严抗拒更严的圣旨,以及是否接受官员调查要求和军队入驻要求这一说,还有着严重的分歧,不得不说,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山东之地,还是类似于他们的后花园一样,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山东各大家族主要地点的官员都被拒绝入城赴任了,整个山东之地有那么一块成为了国中之国,抗拒着大唐官方的审查。
  李二陛下很高兴,要是他们乖乖的接受审查反而不好做了,进入了审查程序当中,反而不太好干掉他们,反而他们都能活下来了,最多也就是流放贬为庶人一生不准许做官进入长安城之类的,不能要了他们的命,这始终就是祸害。
  但是他们现在居然要抗拒,还闭城自守,自己调动家将守城,拒绝大唐官员和军队的进入,李二陛下为了显示政府的宽容和武力,一方面给他们七天的时间考虑和自我审查,交出罪魁祸首,接受军队和官员入驻,接受审查,否则,大唐将以武力剿灭这些造反的叛军!
  对的,没错!叛军,他们都是一群造反的叛军!是造反的叛军!
  大唐的领土,大唐的行政区划,大唐的城池,大唐的土地,大唐的百姓,大唐官员居然管辖不了?大唐皇帝派遣的官员居然连进都进不去?李二陛下一方面下达最后通牒,一方面下令杜如晦动员舆论势力大肆打击山东士族的名望,同时联合寒门子弟一起攻击那群道貌岸然欺师灭祖的混蛋。
  孔门嫡传孔颖达第一个公开响应了李二陛下的号召,上一回焚书事件让孔老头子在家里面躺了足足三个月才缓过神来,一起身子孔老头子就大怒不已的要找那些不孝之徒算账,知道他们都被苏宁干掉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之后也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怒气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一回终于让孔老头子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山东之地,衣冠士族,最纯正的汉家儿郎,汉家衣冠最坚定的支持者,诗书礼仪最正统的传承者,从小就会朗诵圣人之言,了解圣人的思想,被圣人的思想熏陶之后,居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情!山东堕落了!汉家衣冠堕落了!圣人之言无人在意,圣人的传承就要灭绝了!就要被这些大不孝之徒,被这些欺师灭祖之徒给毁于一旦了!
  孔老头子又吐了一口血,不过这一回没有昏过去,三个月好吃好喝好睡的养着,身子骨恢复了不少元气,这一次没昏过去,倒是坚持了下来,号召自己的文坛好友,通过自己的文坛号召力,号召天下圣人传人一起讨伐那群不知廉耻的败类!
  孔门嫡传在人们的心里面有着极高的地位,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就算是山东士族,对待孔颖达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丝毫逾越,虽然暗地里面对于孔颖达听命于李二陛下的事情很不爽,从而暗中排挤孔家,但是孔颖达显然也不打算和他们站在一条道儿上。
  这下子被孔老头子的猛力一击,给打懵了。
  原本山东士族才是文坛领袖,衣冠持有者,而如今孔老头子代表孔门嫡传和山东士族公然决裂,天下非士族文人都以孔颖达为文坛领袖,大力拥护之,整个寒门学子都瞬间与士族学子拉开了距离,划清了界限,深深的鄙视这些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肮脏的东西。
  这样一来,文坛分裂成了两个阵营,士族阵营和寒门阵营……
  朝廷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施展开来,而此时的世家大族,除了封闭老巢严防死守之外,似乎找不到什么好办法,相互之间不停地开会商讨问题,却始终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论,而在尉迟恭率军切断了各个郡望之间的联络道路之后,他们被彻底的孤立了。
  而在四大家族里面,博陵崔氏无疑是最为恐惧和担忧的,因为事发之后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的家主的弟弟,崔孝义,而他们的家主崔孝礼,已经三天见不到人影了……
  崔孝礼在做什么呢?他在原先属于崔孝义的房间里面大肆打砸,将所有的器具和家具全部砸毁了,一边砸一边大吼,什么千古罪人,什么宗门叛徒,卑劣的庶子,肮脏的血统,混账透顶,一定要杀了他之类的……
  可是,崔孝义已经死了……
  之前崔孝义提出要以次品换取利润的策略之时,崔孝礼并不支持,但是无奈其他几个家族都支持,三票对一票,事情成功通过,而为了表示有难同当的盟约,博陵崔氏的货物也被安插了近一半的次品,这是崔孝义自己负责的,也不知道崔孝义用了什么办法,其他三个大家族的家主居然都支持他!
  之前崔孝义的那些话让崔孝礼深为恐惧,早就在崔孝义身边安插了人准备事情一旦办完就让崔孝义风光大葬,结果出发三天之后就和暗线失去了联系,那个时候崔孝礼就觉得不对劲了,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等到的却是威武雄壮的大唐军队和措辞严厉的皇帝圣旨……
  山东联合商团贩卖假货的事情被发现了,该死的薛延陀人和那个苏宁把事情闹到了皇帝那儿,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对山东士族进行一系列的打击,商户被全部抓住,财产充公,士族学子被全部驱赶回了山东,官员被查办的查办,罢黜的罢黜,贬为庶人的贬为庶人,永不录用的永不录用,几个高官还被发配三千里,活脱脱的死定了。
  与此同时民间百姓的流言也传播甚广,对山东士族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孔颖达公开和山东士族决裂更是致命一击,寒门士子皆以孔颖达马首是瞻,与他统一阵线,联合对抗山东士族,维护读书人的名誉,要求铲除山东士族这些社会的败类,铲除这些毒瘤。
  山东士族四面楚歌……
  这正是崔孝礼的崩溃原因,一次假货事件,居然闹腾到了这个地步,还造成了山东士族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损失,几大家族都已经开始使用家中的积蓄度日了,并且大大缩减了吃穿用度,不断的开除家中的无用的丫鬟和仆役,只留下有足够战斗力的家将保护自己,并且招募勇士加入山东护卫团。
  百姓们只是知道的晚一些,脑袋转的不是很快,但是不傻,到了这个程度,就好像北宋末年金军围城的时候,有些官员出卖了宋皇室其他人,并且以重金招募勇士企图保护最后的皇太子,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道理在那个时候已经不管用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百姓们不傻,从来不傻。
  士族一开始企图用强制手段招募勇士,结果竟然被百姓们识破了诡计,联合起来抵抗士族家将的进攻,在城中和士族展开了战斗,然后打开了一座又一座城市的大门,尉迟恭挥军进攻,仅仅三天就拿下了七八座闭守的城池,七八个中等家族被团灭,杀的杀抓的抓,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
  只剩下十四座城池了,包括四大家族在内的大城市,严密防守了城门,管制城中秩序,没有闹出其他城池里面的乱子。
  但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就能阻止山东的覆灭吗?
  崔孝礼发泄完了之后颓然的坐在地上,苦笑不已,他想起了崔孝义离开之前说的那些话,山东已经彻底堕落了,已经肮脏到了极点,现在的果都是过去种下的因得来的,过去做的坏事,现在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这就是报应……
  你区区一个假货计划就把山东给毁了?哦,肯定还有苏宁的影子在里面,你不会是联合了苏宁要来报复我吧?崔孝礼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啊,很有可能,真的很有可能,崔孝义那个样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对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就算杀不了他,就算他已经死了,也要把他的家人给干掉,让他断子绝孙,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一阵怒火之后,崔孝礼才想起来,崔孝义离开之后,他已经把崔孝义的家人赶出了博陵,现在的崔孝义家属都在很远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唐军控制住了……想杀都杀不了啊……
  这还真是因果报应吗?
  崔孝礼低下了自己的头……


第五百零二章 孤胆英雄
  贞观七年冬十一月二十三日,就在李二陛下最后通牒的倒数第三天,苏宁带着自己的队伍赶到了博陵,也就是如今大唐行政区划里面的定州,苏宁此来,很简单,就是为了做一把美国式的孤胆英雄,这个孤胆英雄可不好做,只是苏宁也没有想到山东士族连谈判都不谈判的直接就闭城自守,形同叛逆了。
  山东士族为什么这么做,在崔孝义的解释之后,苏宁大概了解了,第一就是没有心理准备,恐怕唯一有心理准备的就是博陵崔氏,崔孝礼,因为崔孝义说在他出发之前,和崔孝礼摊牌了,崔孝礼知道一些事情,猜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应该有心理准备,其余的各大家族史没有心理准备的。
  其二就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造成这样恶劣的影响,以至于全大唐每一个人都在谴责他们,寒门士子也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孔门嫡传孔颖达也公然站出来带领一帮子二流文人谴责山东士族,和山东士族划清界限,皇帝的打击更加凶狠,一口气罢免二十一位朝官,除了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和太原王氏这三家各留了一人以外,其余的士族朝官被罢免殆尽。
  地方上,那些地方官也差不多都给一把撸了,剩下的空缺也都是李二陛下的亲信或者是其他心腹重臣的亲信,比如苏宁就有三个亲信成功上位了,最早的三原县令王元入驻中央政府担任空缺出来的吏部右侍郎,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一下子从地方升任到了中央,对于中央集权制度下的大唐帝国而言,这是一次飞跃,一次多少人一辈子都迎不来的飞跃。
  与此同时,接替王元担任三原县令的周文,因为政绩考核非常优秀,所以升任雍州刺史,而原长安县令徐治,则调任三原县令。
  苏宁如今的班底已经逐渐成形了,这大概就是李二陛下对于苏宁勤勤恳恳为自己干掉了山东士族而给予的奖励,把雍州奖励给了自己,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这三个人都是自己的人,李二陛下这样任用他们,不会没有考虑,但是,这是奖励,一种很特殊的奖励。
  苏宁的打算,虽然很希望形成自己的政治势力,形成一个三原帮的势力,但是,这样的势力定然不会被李二陛下所允许,苏宁认为,这样的势力就算是存在,发展,也要等自己成为几朝元老之后才有可能,年纪越大,相对的越安全,要是活到了八九十岁,那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杀掉自己了,老寿星,谁杀谁倒霉。
  三原帮的存在,只是象征意义,只是一个奖励,按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很难说还会有什么固定的继任模式,每一任三原县令都是苏宁的心腹,那是说不过去的,李二陛下不会在除掉了一个国中之国之后,还会在缔造好几个国中之国,虽然他在贞观十一年左右不知为何犯了混,想要恢复西周的封建制度,弄了一批世袭刺史出来……
  中国的封建制度只存在于夏商周三朝,在周以后,汉朝短暂存在,晋代短暂存在,而后李二陛下没能得逞,明太祖的封建制被自己的儿子摧毁了,或许说,夏商周以后,中国只有中央集权,而不复存在封建制度。
  苏宁对于李二陛下的奖励虽然很高兴,但是也感到了危机感,对此他也询问了一下崔孝义,崔孝义以为,李二陛下将苏宁视为李承乾最重要的辅助大臣,那么自然不会允许苏宁没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这种政治势力既要在能够掌控的范围内,却也不能太弱小,被人家一击击倒就再也无法还手。
  或许是历次山东士族对苏宁的攻击都需要苏宁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各大国公的帮助才能化险为夷,而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让李二陛下觉得不妥,若是一味的依靠别人,那么很难说今后苏宁会不会被人所抛弃,被出卖,而拥有了自己的政治势力就不一样了,拥有了自己的政治势力之后,苏宁就会具备和那些长辈平起平坐的资格,而在这之前,这种资格并不具备,虽然都是一家之主。
  但是苏宁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需要庇护的小辈,苏宁没有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一直都没有,军事力量倒是有,政治力量也不能说一点儿没有,但是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同盟,军事政治的同盟,盟友,从来都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对抗敌人,而非自己的力量,李二陛下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要让苏宁具备自己的政治力量,以脱离那些老一辈。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猜中了很麻烦,因为崔孝义想的是皇帝一旦让苏宁具备了足够的政治实力之后,就会自行对苏宁进行试探,进行考核,看看苏宁能否经受住考验,这种考验会在皇帝统治的后期越来越频繁和明显,因为皇帝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那个时候才是对所有贞观朝过渡的臣子的最后考验。
  听着崔孝义的分析,苏宁联想到了历史上皇帝对李世绩的考验,临死前命令将李世绩贬到遥远的地方当官,同时准备好了最后的手段,李世绩是何等的聪明?命令一到达连家都来不及回就赴任去了,结果在半路上被新皇李治召回来,担任了宰相,成功通过了李二陛下的最后死亡考验。
  对于李世绩的考验是这样的,那么对于自己的考验,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苏宁不由得浮想联翩,但是崔孝义说,从目前来看,至少在苏宁及冠之前是安全的,但是及冠之后,二十岁之后,估计就是李二陛下考验的开始,而在那个时候,该给苏宁的筹码也都差不多给好了,苏宁就要利用这些筹码,去战胜那些敌人,赢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在胜利之中发展自己的政治力量,然后慢慢地成长,熬到李承乾登基之后,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再接着,只要活到李承乾的下一任皇帝,那就基本上安全了,前提是,苏宁不能嚣张,同样,也不能低调。
  有一个谋主就是不一样。
  崔孝义的建议相当中肯,而对于此次事件的作法,崔孝义的建议就是苏宁单刀赴会,前往博陵,和崔孝礼斗智斗勇,让崔孝礼缴械投降,同时带领其余三大家族一起投降,换取生命的安全,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四大家族就是在等,就是在等谁第一个沉不住气,然后他们就有台阶下了。
  他们还认为这只是一次妥协,并不认为这是一次终结,而只有让崔孝礼明白这是一次终结,然后带着其他三大家族一起妥协,这才是中介的最佳模式,至于四大家族的领导人,除了荥阳郑氏的领导人不用死,无论是范阳卢氏的卢澧,还是清河崔氏的崔章,都是要死的,而这些要死的人,他们身边,都会有送他们一程的人。
  崔孝义早就安排好了,原先是留给苏宁是用的,而如今苏宁收了崔孝义做家臣,那么这件事情自然是由家臣替主人完成的,苏宁表示这是对家臣的信任,无论是范阳卢氏,还是清河崔氏,都需要崔孝义去解决,至于荥阳郑氏,那个家族和苏宁并没有什么太过直接的冲突,只不过不只一次被猪一样的队友坑了而已,这个家族吗,当然,也要灭掉!
  作为孤胆英雄的苏宁,将会在没有李二陛下命令的前提下进入博陵崔氏的领地,和崔孝礼谈判,而在他进入之前,会给李二陛下写一封信,信上就说这件事情自然是由自己引起,那么自然要由自己来解决,所以,这件事情的最终解决,就要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会单枪匹马进入博陵崔氏的领地,劝服崔孝礼投降!
  苏宁还写了到了这个时候,所有家族只是在硬撑而已,只要有一个家族投降了,那么其他家族都会顺势而降,大唐不需要流血,也经不起太多的流血事件了,所以,就让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而自己的家人,就要拜托李二陛下了,还有李芮涵,请李二陛下告诉她一声,自己对不起她,来生再补偿她……
  苏宁绝笔……
  这封信抵达长安的当天,就是苏宁抵达博陵崔氏领地的那一天,负责围住博陵崔氏所占据的城池的将领,苏宁也见过,当初灵州之役,还并肩作战过,于是苏宁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将领大惊失色,同时对苏宁佩服的五体投地,立刻派人通报尉迟恭,但是同时表示一旦苏宁有危险,自己会竭尽全力营救苏宁!
  苏宁感激地点点头,心中暗骂逗比,要是老子有危险你能赶来吗?崔孝礼身边的潜伏者无间道才是老子性命的保证!
  为了表示自己的勇敢和无畏以及诚意,苏宁也把崔孝礼留了下来,认识崔孝礼的人太多,现在又没有韩国棒子逆天的整容手术,崔孝礼还是那个崔孝礼,就算改名为公孙策,全家都改姓公孙了,还是没用,该认识还是认识,要是死去的崔孝义出现了,那么可能就要小命不保了。
  所以还是自己一个人进去安全一点。
  “本侯乃三原县侯苏宁!本侯要进去见到你们的家主,快快打开城门让本侯进入,本侯保证,大军不会进攻!”苏宁策马来到了城下,大声对着城头虎视眈眈的崔氏家将喊道。
  崔氏家将在城头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好像有人离开了,一个家将对着苏宁大喊:“还请苏侯稍后,自有人去禀报家主!”
  苏宁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城头上传来声音:“家主询问,当真只有苏侯爷一个人进来?”
  苏宁喊道:“那是自然,本侯对天发誓,只有本候一人进来!”
  城头上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城门处有了动静,苏宁回过头看了一下本侯虎视眈眈的大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然后便策马前行,等到过了护城河离城门离得近了,大门才缓缓打开,一群贼眉鼠眼的家将看着外面,看着自己,紧张兮兮的模样让苏宁很想笑,这样的嘉奖还能打仗吗?要不是为了顾及舆论,大唐军队一天就能拿下城池,干掉崔孝礼那个混蛋。
  “苏侯请进!”一个穿着稍微正式一点儿的家将头子对苏宁说道,眼中的意思让苏宁觉得有些玩味,这是乞求的眼神?还是憎恨的眼神?这种眼神,还真是矛盾呢!


第五百零三章 光宗耀祖?
  不得不说,城池里面的崔氏家将貌似都有些不太对劲,看向苏宁的眼神,让苏宁觉得很好笑,既带着仇恨的火焰,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面,仿佛是,嗯,很像是乞求,乞求活命的感觉。
  他们在恐惧!
  苏宁感觉到了,他们的确是在恐惧!恐惧什么?很好理解,他们在恐惧大唐的力量,一座城池一个家族,和一个国家相比起来,是何等的渺小与弱小,家国天下,那也是一个家族对抗全国所有的家族,如何能胜过?
  他们恐惧,他们疑惑,他们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们是家将,为了保护崔家而存在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谁都不能阻止他们思考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死,还是开小差逃跑,或者帮助眼前的苏宁里应外合打破城池,以崔家换取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除了这些人,苏宁也注意到了那些百姓,一座城池里面不会只有一个崔家,还有人数占优的百姓,自己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很多座城池就是因为里面的家族强迫百姓加入家族来做炮灰而被百姓反咬一口,策应大军打开城门,将里面一应凡犯事家族全部擒获,该杀的杀,改判罪的判罪,这几日已经是常态了,这也是崔孝义心急如焚的原因。
  要是真的被杀光了,那也就不用弄了。
  真的被杀光了,对于苏宁而言,还真是缺少了一份对于未来的掌握,因为另一个时空中,大唐还是被这些家族牵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李二陛下统治时代更是如此,只是打击了卢氏,并且将这些姓氏降低为了第三等,但是,实际上还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目前已经是有为而打压了,都已经被杀了不少了,山东士族面临空前的威胁,面临着覆亡的危险,谁能不心惊胆战?不过还好,崔氏没有做那么脑残的事情,可是百姓们全部都闭门自守,躲在屋子里面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出来的迹象,只是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意外,苏宁发现,自己这样做还是有意义的,至少避免了大军攻城造成的百姓伤亡,以及某些不负责任的军官有可能纵容下属劫掠百姓。
  兵灾可是可以与蝗灾水灾旱灾等自然灾害相提并论的灾害之一,威力巨大,破坏性极强,基本上碰着就死,还附带着各种后遗症,这也是古代军队没有相对应的军事纪律约束的原因,古代军队的军纪主要看带队军官的个人人品与威信,和正式的军规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更别说古代并没有完善的真正意义上的军规。
  苏宁最不能认同的就是这一点,没有固定的绝对要遵守的军规,没有绝对的法律的威慑力,只靠军官个人魅力和操守,这样如何能够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和军纪的维持?几千年来中国军队最强的时代是秦朝时代,当时的秦军,无论是谁带领,不说打胜仗,都能打得敌人闻风丧胆,一听说有战事就急不可耐,这是绝唱,绝响!这和秦军的军规脱不开关系!
  唐军也算是历史上战斗力保持的比较不错的军队之一,毕竟唐代就没有安分过,从建国打到亡国,这一点和明朝比较像,几乎年年有战,但是这个军规军纪问题,往往只是一句“军规处理”就没了下文。
  摇摇头,苏宁继续往前走,不得不说,世家大族的老巢,还是被经营的很不错的,战乱年代他们也需要很好的自我保护能力,所以才会出现这样规模的家将私兵,不说战斗力,准备啊装备啊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战斗意志就远远不如城外的军队了,打起来,失败的肯定是他们,李二陛下给他们七天的时间不是为了给他们机会,而是想让他们充分体会过痛苦之后,再杀了他们。
  这就是李二陛下的恶趣味,这一点苏宁也明白,没有预兆的死亡,和被推上断头台前的恐惧,是完全不同的,知道自己要死的时间越长,那么就越会恐惧,就越有可能崩溃,到最后估计还没到死的时候,就会生生被自己的心理暗示给逼疯。
  残暴的碧池。
  城池里面的崔氏私兵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彷徨和恐惧,这种时间越长,他们的战斗意志就越差,这种痛苦是难以言说的,他们会在痛苦中迎来生命的终结,而到了那个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崔家大院儿到了。
  这是崔氏祖宅。
  崔孝礼的人影没有看到,只有一脸恭敬看不出息怒的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立于门外,见到苏宁来了就说道:“老奴乃是崔府管家,受主人之命前来迎接苏侯。”
  苏宁点点头,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了旁边的崔氏护卫,只身进入崔府,老管家在前面引路,苏宁跟在后面走,一路上见到了很多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无一例外,一脸的惊慌与恐惧,除了极个别的婴儿和不谙世事的幼儿,其余稍微懂点事儿的都知道他们摊上大事儿了。
  一个不好,他们就会万劫不复,这些以往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只知道吃饭却不知道饭是从哪里来的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终于也感到了恐惧,感到了未知的命运正在向他们招手,而他们的命运,是由别人来决定的。
  命运被谁决定,就是被谁统治,以往他们统治着别人,而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也在被别人统治着。
  崔孝礼选择在自己的书房接见苏宁。
  只有两个人。
  苏宁一进去,就看到书房主位上摆着一张小几,左右两侧是两张软垫,左边的软垫上,崔孝礼正跪坐在那里,右边的空位看起来是留给苏宁的,苏宁坦然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背后的老管家光上了书房门,离开了。
  真的只有两个人了。
  “苏宁啊,我那叛徒兄弟给了你不少帮助吧?”苏宁刚坐下来,连小几上的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听到了崔孝礼沙哑的声音,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看来这些日子他也被折磨得够呛,开门见山,也没了一贯以来这些大人物曲折离奇的说话方式。
  苏宁淡淡一笑,说道:“谁给我的帮助,崔先生应该是明白的,也不会觉得奇怪,在这之前,似乎崔孝义先生已经给过崔先生一些警告了,只是崔先生并未在意,嗯,也对啊,一个杀了许多亲友才登上家主之位的人,是不会在意一个毫无威胁的庶子兄弟的不是吗?但是,你越是看不起的人,往往,却是你的掘墓人。”
  崔孝礼直视着苏宁道:“掘墓人?哼哼,他还不配,老夫就算是败在了李世民手下,也不会承认是败在了他的手下!更何况,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莫要以为区区一招就能置我山东于死地!”
  苏宁闭上眼睛摇摇头,嘲讽的笑道:“你败在谁的手上你还不知道吗?你连你自己失败了都还不清楚,崔孝礼,看来我是高估了你是吗?亏你弟弟还是那样的惧怕你,结果,你却是这样一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人?哎呀,有你这样的人,山东士族焉能不覆亡?这是上天注定啊!”
  崔孝礼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上天注定?哼哼,苏宁,你可知道你这一来可就是羊入虎口,只要老夫一声令下,无论你武艺再高,你也离不开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就是你的坟墓,在你为老夫掘好坟墓之前,还是老夫先把你埋进去吧!”
  苏宁冷笑道:“崔孝礼,你是真的弄不清楚问题还是装作弄不清楚问题?你自己面临着什么问题你还不知道吗?还在这里和我讲条件?拿我的命做赌注?我告诉你,我的命不值钱,我一死,城外大军可就有了动手的理由,一天之内,你博陵崔氏将彻底化为尘土,男女老幼,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都将一个不留!”
  崔孝礼愣了一下,然后惨笑道:“真是想不到啊,你的性命居然如此值钱,居然抵得上我博陵崔氏全体,李世民还真是爱护你啊!呵呵呵,但是,李世民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博陵崔氏了吧?同样的,你们要是这样做,老夫就敢下令焚毁全城,让全城数万人陪同老夫一起陪葬!你敢吗?”
  苏宁眯起眼睛看了看崔孝礼,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崔孝礼啊崔孝礼,垂死挣扎可真是有意思呢?色厉内荏也真是个奇怪的词语,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却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与本侯逞口舌之利?有什么要求,不如你就说吧!”
  崔孝礼顿了一顿,露出了苦笑,笑了一阵子,抬起头说道:“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也难怪李世民那样看重你,的确,老夫并不打算焚毁全城,也并不想遗臭万年,被后人唾骂,更舍不得博陵崔氏举族皆灭,老夫的要求,也并不难,只是想要保住家财,保住家人的性命而已。”
  苏宁冷笑道:“靠着家人性命走到今天的你,居然还会有这等心思?”
  崔孝礼说道:“看来崔孝义是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这样才能换取你的合作,也罢,也罢,的确,老夫年轻的时候,为了巩固权位,的确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老夫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崔氏,老夫只是希望崔氏变得更加辉煌与强大,这有何错误?这有错吗?”
  苏宁断喝道:“大错特错!”说完一掌拍在小几上。
  看着苏宁如此激动,崔孝礼还有些奇怪,问道:“何错之有?”
  苏宁冷然道:“在你眼里,天下不过是崔氏一族而已,是不是?”
  崔孝礼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你若是硬要这样说,老夫也不反对,老夫做任何事情,到最后都是为了崔家,为了将祖先的伟业继续发扬下去,弘扬祖先的荣光,这有错吗?光宗耀祖有错吗?”
  苏宁怒喝道:“光宗耀祖无错,但你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光宗耀祖,为了光宗耀祖你能做出所有的事情,这就是你的错!你把所有事情都看的没有你光宗耀祖重要,你只为了光宗耀祖,只知道光宗耀祖,除了光宗耀祖,你还知道什么?你还懂什么?”
  崔孝礼皱着眉头怒斥道:“竖子!难道你身为家族中人不思光宗耀祖,只知道贪图自身娱乐吗?那你端的不为人子,乃是欺师灭祖之徒!败类!”


第五百零四章 认输
  我是败类?
  苏宁冷冷笑了一下,说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输了,你失败了,败得很惨!现在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放弃抵抗,打开城门,听候陛下惩处,这样的话,至少你的家人和崔氏一族可以得到活命的机会!
  否则,就是第二条,杀了我,等着被城外大军举族夷灭,崔氏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千年家族就此毁于一旦,你作为末代家主,自然会遗臭万年!你自己选择吧!”
  苏宁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便直直的看着崔孝礼,崔孝礼也是直直的看着苏宁,过了好一会儿,崔孝礼仰天大笑,甚是豪迈,但是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凄惨的感觉,好像是杜鹃啼血一样,最后的哀鸣。
  “老夫纵横天下五十余载,到最后,居然是败在了你这黄口孺子之手下,若是没有你,李世民一辈子也别想动我山东士族一根汗毛,可偏偏出了一个你,偏偏出了一个你!你若是我士族人该有多好,你若是我士族人该有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宁皱了皱眉头,说道:“别说我不是士族人,我就算是士族人,也会是第二个崔孝义,比崔孝义更为愤恨士族,我会用我一切的手段把士族覆灭,崔孝义等了四十年,我不会,我会从一开始就毁灭士族!”
  崔孝礼疑惑的问道:“我士族并未与你有过什么矛盾,至少在你发难之前我等并未主动招惹过你,那么,你为何如此愤恨士族?士族到底有何处是要让你如此愤恨的?虽然老夫回天乏力,但是至少老夫也想知道是因何而得罪了你。”
  苏宁冷冷说道:“并非是你等得罪了本侯,而是士族得罪了本侯,本侯对于士族的愤恨并非是因为士族中人,而是因为整个士族的本身,在你等眼中只有家,而没有国,为了家,你等可以出卖国,出卖任何一切,乃至与你们自己,这正是本侯憎恶你们的原因,至于其他的,本侯不想与你说太多,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本侯只是想问你,两个选择,你选择哪一个,是杀了本侯,还是开城门?”
  崔孝礼指着苏宁说道:“只有家?没有国?老夫便告诉你,你之所谓国,便是皇帝眼中之家,你的国,就是皇帝的家,你是皇帝的臣子,就是皇帝的家臣,这个国,就是千千万万个家组成的!只不过组成大唐的家多了一些,便打出旗号称之为国,若是山东有军队,有钱粮,山东也可自立为国!
  苏宁,你就是皇帝的狗!嘴里喊着为国为国,这个国,只不过是皇帝的家而已!你不过是一条看门犬而已!皇帝现在用你,给你吃饭,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就会死的很惨,被皇帝拨皮拆骨吃掉!一心为国?为皇帝做事?造福他的子孙?我呸!山东士人虽然没有才能,但是也绝不向皇帝低头!
  苏宁,你以为你在做好事?你错了!你大错特错!士族纵然有士族的龌龊,但是你之所谓国,他的龌龊更多,只是你年纪小,你看不见而已!等你看见,你再想想今天我对你说的话,等你亲眼看着你的那个家主对你下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皇帝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他的家主之位产生威胁,任何人!
  皇帝为家,我也为家,我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可是皇帝杀了兄长幼弟,囚禁父亲,强占兄弟妻妾,你为何不说他?偏偏来对付我等?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哼!糊涂!糊涂!这个天下,没有人会心中想着国,只会想着自己的家,家的地位,永远高于国!不论是隋,还是唐,天下百姓,天下家庭,还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之所谓国,就是家,就是家!你也是这个家里面的一员,你一心为国?你一心为了百姓?苏宁,你自己也不相信吧?呵呵呵呵,你与我,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山东覆灭之后,皇帝失去了最大的敌人,他就可以任意摆布他的家,摆布他的家族成员,而你,也属于其中,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觉得这是国而不是家吗?”
  苏宁耐心地听完了崔孝礼的话,他不否认,完全不否认,甚至完全赞同崔孝礼的话,这个天下,就是家国天下,所谓的大唐,不过是皇帝的家而已,皇帝是家主,而苏宁这些人,都是家臣,百姓们都是下人和仆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崔孝礼还有一句话说得好,朝代变来变去,但是百姓的不会为此感到什么归属感,隋朝存在的时候他们是汉人,大唐建立了他们还是汉人,该姓什么还是姓什么,该叫什么还是叫什么,吃什么东西就吃什么东西,喝什么东西就和什么东西,国号变了,天下没变,天下还是那片天下,人还是那群人。
  苏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慢慢说道:“你所说的,我都知道。”
  崔孝礼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愣住了。
  苏宁接着说道:“天下虽大,不过皇帝一人之家耳,这一点,知道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你聪明,别人也不见得就比你蠢,聪明人大有人在,你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但是为什么大家会选择皇帝,而不是选择山东?为什么我会和山东对着干而不适合皇帝对着干?
  因为皇帝本人比山东要有魄力有胸襟的多,家主不需要太多的才能,胸襟足够,魄力足够,敢于任用贤才,那就够了,家主不需要什么都会,只需要找到会这些事情的人才然后予以任用,那就够了,皇帝就是这样的人,你做不到的,他能做到,你能做到的,他还是能做到,所以皇帝成了皇帝,而你还是家主。
  至少皇帝能够把全天下当作他的后花园,你呢?全天下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大片土地而已,你不需要那么多的土地,你只需要管好一个崔氏就可以了,顺便和皇帝斗智斗勇,皇帝的眼界和胸襟远远超过你们,他能把国当作家来治理,而你只能玩弄阴谋诡计,却干不了多少实事!
  我愿意帮皇帝,是因为我相信这个皇帝有那个能力把国当作家来治理,治理的还能很好,换做别的皇帝,我就不一定认同了,皇帝要想当这个家主,也需要别人的认可和支持,这一点和你是一样的,皇帝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支持,而你,却做不到。”
  崔孝礼愣了好一会儿,却又不服输的说道:“那又如何?到头来,唐国,还是一个家,一个属于皇帝的家而已,和你的初衷相悖甚远!”
  苏宁怒道:“我告诉你!我不会盲目的相信谁,当今皇帝得到了我的信任和认可,我会全力辅佐他,把大唐搞的强大起来,但是下一任皇帝,那就不一定了,他需要用自己的实际能耐来展现自己,这样的机会不多,也不是每一任皇帝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不能保证每一任皇帝都是贤明之君,这才是王朝衰落的大原因之一!
  我的想法你懂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不认为皇帝之后的皇帝还会是一个好皇帝,还会是一个至少不必当今皇帝要差的皇帝,我都不敢保证,所以,我最大的想法,就是让家国天下,变为国家!而你们,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绊脚石,除掉你们,才是第一步!”
  苏宁恶狠狠地看着崔孝礼,崔孝礼则是震惊了……
  这种感觉不比当初崔孝义听到的时候要弱,反而更加强大,崔孝礼的反应明显要更强一些,崔孝礼虽然也并不明白苏宁具体要做什么,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苏宁并不完全忠于皇帝,他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于……
  崔孝礼没有再联想下去,他怕自己的大脑会当机,毕竟苏宁说出来的事情太过耸人听闻,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面,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但是,苏宁不会给自己那个机会的,崔孝礼耸耸肩,得意地笑了出来:“原来,是螳螂补偿,黄雀在后啊,哈哈哈,李世民啊李世民,你可是养虎为患啊!”
  蠢货,碧池。
  苏宁暗骂两句,笑道:“皇帝是不是养虎为患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做出一个决定,开城门,或者负隅顽抗,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无论是开城门还是提前顽抗,你都必须要死,你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就像之前崔孝义那样。”
  崔孝礼哈哈大笑几下,说道:“苏宁啊,哈哈哈,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死不死无所谓,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是很想看到你颠覆唐庭的那一天,不过,我可能看不到了,李世民啊,是个聪明人,难得的聪明人,但是,碰到了你,估计他也失策了,他完全不会想到,他最信任的臣子,居然打着他的主意,哈哈哈哈,还有什么是不这个更有意思的?哈哈哈!
  等我死了之后,你把我埋起来,在一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啊,也不用来看我,只需要在你覆灭了唐庭的时候,过来告诉我一声,无论是你做了皇帝还是其他人做了皇帝,都来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宁无奈的看了看明显有些精神不正常的崔孝礼,怒喝道:“快些决定,本侯没有功夫和你在这里耗!”
  崔孝礼脸上笑意不减,朝着门口大喊:“崔峰!”
  方才带路的白发老管家走了进来,恭敬道:“主人有何吩咐?”
  崔孝礼从身上拿下了一块牌子,笑道:“你去,全城传令,崔家放弃抵抗,全部向苏宁苏侯爷投降,苏侯爷会保护你们的性命,不用担心,明白了吗?”
  老管家崔峰猛然一愣,随后顺从的点头:“老奴明白!”
  说完,崔峰就离开了,崔峰离开后,崔孝礼问道:“苏侯这样可满意了?”
  苏宁笑道:“不,还没有满意,还远远不曾满意,就算是山东覆灭了也不满意,我这阵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之前,我是不会感到满意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砍下你的头颅,确保你已经死了。”
  崔孝礼笑着摇摇头,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襟危坐道:“请!”


第五百零五章 郁闷的程咬金
  苏宁把这颗苍老的头颅包在了包裹里面,拎着走出了崔孝礼的书房大门,这个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崔孝礼死去了,对于崔孝义的承诺也完成了一半,帮他把这个害死他众多亲友的罪魁祸首干掉,然后把他的头颅交给崔孝义,让他去供奉那些冤死的灵魂。
  走出大门没有多久,就看到方才的白头发老管家崔峰走了过来,看到了苏宁手中提着的包裹,还有一滴一滴往下滴的鲜血,崔峰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痛苦之色,良久,他睁开了眼睛,单膝朝着苏宁跪下:“主人,崔峰见过主人!”
  苏宁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也是崔先生安插的眼线?”
  崔峰点头道:“三十年前,第一批进入崔家的眼线,始终忠心耿耿为崔先生尽忠,崔先生既然已经是主人的家臣,我等自然也就是主人的奴仆,原本这件事情应该是由老奴来做的,不过既然主人已经做了,老奴也就不用多事了。”
  苏宁说道:“刚才,你似乎有些痛苦?”
  崔峰顿了一顿,点头道:“崔孝礼虽然暴虐不仁,但是,他对于老奴有恩,老奴在监视他的同时,也保护他,保护了他三十年,已经还清了他对老奴的恩情,主人不必担忧。”
  苏宁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已经是风烛残年之年岁,再继续让你做这些事情,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你可有家人?”
  崔峰说道:“有一双儿女,儿子成家,女儿出嫁,儿子一家有一个小孙孙和两个小孙女儿,和老妻生活在崔先生的家中,崔先生的家人已经被主人保护起来了,老奴的家人也在其中,是安全的。”
  苏宁说道:“既然如此,你跟我来,我找人安排一下,你就去三原县本侯的封地上过日子,安享晚年,你的孙子孙女本侯也会妥善照料一下,为本侯做事的人,本侯都不会亏待你们,这一点你们放心。”
  崔峰顿首道:“主人大恩大德,老奴无以为报,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主人!”
  苏宁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何这样说?”
  崔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道:“主人和崔孝礼的话,已经被老奴听到了,虽然不是老奴愿意的,但是老奴也听到了,这些话对于主人而言非常危险,只能主人一个人知道,就算是老奴,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泄露出去,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最严密,不会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所以老奴唯有一死,才能为主人剪除危险。”
  苏宁顿时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崔峰,崔峰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主人能为老奴照料后人,已经是老奴最大的心愿了,老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既然有了主人的照料,他们一定会安然度过一生,既然如此,老奴就再无牵挂了,为主人保存秘密,也就是老奴为要做的事情,这是老奴为主人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老奴为主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主人,老奴告辞了!”
  苏宁看着崔峰,良久闭上眼睛,转过身子,说了一声:“放心去吧,一路走好。”
  苏宁再不停止脚步,一路只顾自己走,也不管别人到底是如何如何,一路走出了崔府,出了大门看到了刚才的护卫牵着自己的马在等候着自己,而不远处,已经看到了黑压压一片骑着马快速奔驰而来的骑军。
  看来崔孝礼的保证是有效的,已经开城门投降了呢……苏宁朝着那个护卫点点头,护卫把马缰绳递给了苏宁,朝着苏宁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苏宁翻身上马,朝着骑军快速而来的方向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苏侯!苏侯!”方才的将军纵马快速赶来,看到苏宁毫发未损的样子,松了口气,然后笑道:“苏侯果然是大将风范,单人进入城中,不费一兵一卒就使其开城门投降,末将佩服!”
  苏宁笑了笑,说道:“崔孝礼已死,崔氏已降,你带人速速去将崔氏控制住,男女老幼一个不要放过,全部抓起来,但是注意,不可害其性命,等待陛下下一道命令,另外,你立刻派飞骑前往其余城池,宣布崔孝礼已死,崔氏已献城投降之事,同时告诉他们,没有时间了,一个时辰之内不投降,满门杀绝!”
  将军愣了一下,犹豫道:“这个,是不是不太好?这是陛下的命令啊!”
  苏宁说道:“没事,本侯来之前已经给陛下写了信件,告诉陛下本侯如果成功之后会做的全部事情,陛下应该已经通知了各个将军才是,你立刻去办,不要耽误了时间,这件事情拖得越晚越容易出现变故。”
  将军点头:“末将明白!末将立刻去办!”
  苏宁点点头,催马狂奔,离开了这座城池,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保住这些人的性命和如何利用这些人发挥最大的用处的事情,哦,还有一个,取下崔章的性命。
  苏宁回到了驻地,见到了崔孝义,崔孝义一见到苏宁,立刻就站起了身子,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苏宁笑了笑,把包裹递给了崔孝义:“先生,宁不辱使命,这便是崔孝礼的头颅,先生可以拿它去告慰冤死的灵魂了。”
  崔孝义接过包裹,闭上了眼睛,露出了激动的笑容,说不出话来,俄而却又露出了深深的悲切之意,面色变幻之快让苏宁有些叹为观止,不过,这种情况下,还真的会产生这种感觉呢,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苏宁离开了崔孝义,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抬头望天,心中很乱……
  崔孝礼身死的消息和崔氏献城投降的消息震动了山东,也震动了全国,紧随而来的一系列事件更是如此,荥阳郑氏第一个献城投降,家主带头出降,为了表示重视,负责围住荥阳的李世绩亲自迎接,执着郑氏家主的手谈笑风生,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不过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郑氏的子弟全部抓住,然后入城搜查占领,动作也一点儿不显得慌乱。
  范阳卢氏的家主卢澧在严词拒绝了投降的要求之后,莫名其妙的死去了,死的不明不白,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在他死后,很快,一柱香的时间,卢氏换上了新的家主,新的家主带头献城投降,受降代表段志玄亲自接见,范阳卢氏终结。
  现在,四大家族只剩下一个清河崔氏了,至于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以及太原王氏在第一时间就和李二陛下谈判,放弃了不知道多少利益换取了李二陛下保证他们愿有地位不变的承诺,当然,仅仅是象征意义上的地位不变。
  负责清河崔氏受降和攻略任务的是程咬金,对的,没错,清河崔氏的女婿,程咬金,这还是程咬金主动请缨的,主动请缨要求率军前往清河捉拿清河崔氏罪犯归案,若是清河崔氏胆敢抵抗,就地消灭!
  程咬金为了自保,也是下足了本钱,谁让他的妻子就是清河崔氏的嫡女呢?五姓女啊,五姓女在这个时代那就是成功人士的代表,可是谁知道程咬金才风光了没多久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四大家族被打为和现行反革命差不多的罪犯,丢尽了大唐的颜面,被全大唐唾弃,几乎是第一时间,程咬金就嗅到了不明不白的危险气息。
  他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老婆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第二时间进入了皇宫请缨出战,以表忠心,皇帝颇具深意的答应了程咬金的请求,临走的时候,尉迟恭很严肃的告诉程咬金,千万不要手软,这是陛下最后的考验,通过了,你就安全了,通过不了,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注意着点儿!
  程咬金第一次感到自己求娶五姓女是一个天大的错事,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不对啊,当时多少人羡慕啊,做为李二陛下的亲信,是绝无仅有的娶到了五姓女的将军啊,唯一一个啊,居然,居然还成功了,当时尉迟恭羡慕的都快要撞墙了……
  可是这才几年,风云突变,原本的宝贝成了丧门星,别管多么温婉贤淑,每一次见到她,程咬金都觉得自己是在和野兽共舞,打又不舍得骂也不舍得,最后只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现在就是头了。
  程咬金骑在马上,望着城头上攒动的身影,心中很不平静,不就之前李二陛下派人前来宣布,三原侯苏宁一个人进入了博陵去劝降崔氏,一旦成功,就会派人向各地宣布消息,到时候苏宁怎么说,他们就怎样做,这样就可以了。
  程咬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苏宁,对啊,苏小子啊,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啊,帮着皇帝和山东士族作对,你可知道吧山东士族扳倒了,对于我们而言,并不都是好事啊!把外面的敌人干掉了,皇帝就会把目光收回来,第一个看到的是谁?不还是我们这些勋贵吗?你小子也是个勋贵啊,可是,你怎么就这样去做那个急先锋呢?
  李靖对政治不擅长,可你不应该啊,你小子年轻是年轻,但是你小子是多聪明啊,这些东西你看不出来?就算不说这些,你好歹也考虑一下老子和处默那个臭小子啊,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啊!我的老婆可是正宗的五姓女啊!
  程咬金极度的矛盾,城内清河崔氏的日子也不好过,作为家主,崔章饱受两派意见的轮番轰炸,第一派显然是多数派,支持开城献降,理由很充分,不说别的,就算是打起来,咱们有胜算吗?其次,只要咱们不抵抗,皇帝就没有大开杀戒的理由,咱们中的绝大部分都能保住性命不是吗?只要保住了性命,就能东山再起,这是最重要的,所以说,投降并不可耻,而是计策!
  更别说城外面的那个还是咱们崔氏的女婿!
  崔章真的都快崩溃了,一箩筐子的事儿一口气全蹦出来了,多数派支持投降,可同时也有少数派啊,少数派坚持不投降,坚持和卑劣的皇帝对抗到底,不惜为此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祖宗的基业和尊严,山东士族的尊严不容诋毁,不容侵犯!
  夹在两派中间,崔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越看争吵不休的那些人就越烦躁,最终再也忍受不住,大吼一声:“都别吵了!让我静一静!”甩了袖子就离开,留下一众决策阶层面面相觑……


第五百零六章 崔章之死
  如果一直以来都没和山东士族有什么联系该多好?如果没有贪图声望而迎娶了五姓女那该有多好?如果没有不顾劝阻一意孤行那该有多好?早知道有这一天,打死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程咬金不停的叹息,看着并不巍峨的城墙,心中百般纠结。
  将老婆保护好了,也就好了,按照大唐律例,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和本家再无什么关系,就算本家倒了,嫁出去的女儿也不会出事,反而还能得到一份家产,自己继续过日子,但是大唐律例只不过是一纸文书,文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最终解释权在皇帝那儿,皇帝想怎么做,不还是就能怎么做吗?
  律法可真是一点儿尊严都没有呢……
  程咬金如此叹息。
  可现在又能怎样呢?
  正在郁闷间,一名飞骑在卫士的带领下来到了程咬金身边,朝着程咬金见了一礼道:“程将军,奉苏侯之命,卑职前来宣布,博陵崔氏家主已死,博陵崔氏献城投降,悉数抓捕归案,苏侯请程将军向城内清河崔氏宣布,最后一个时辰,若是再不献城投降,大军攻城,鸡犬不留,满门杀绝。”
  程咬金忽然打了个寒颤,好容易稳住心神,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啊,本将军明白了,来人啊,按照苏侯的话去给城内崔氏下最后通牒,告诉他们,博陵崔氏已降,清河崔氏一个时辰内不献城投降,本将军将亲自率军,荡平清河,鸡犬不留!”
  程咬金最后一句话特别加重了“亲自”两字的声音,他明白,他很清楚,他的身边,一定有皇帝的人存在,皇帝非常重视自己,所以对于自己的监视也不会减少,尤其是在这个重要的时刻,自己会如何站队,如何表态,是皇帝考验自己的最好时机,这个时候若是不好好表态,自己可就算是完了。
  为了程家,为了爱妻,为了几个臭小子,岳丈啊,小婿冒犯了……
  身边立刻有骑士前往城下,将程咬金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了,城内崔氏家将也很快的将这个事情传达到了总部,传达给了最需要知道的崔氏决策者。
  “博陵……降了……”崔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再次问道:“博陵,当真已降?”
  来报家将哭丧着脸道:“当真,当真,是城外大军来人说的,他们还说,最后一个时辰,若是再不献城投降,程将军会亲自率军,荡平清河,鸡犬不留!”
  沉默了好一阵子,好几十个崔氏决策人沉默了好一阵子,他们纷纷回想起了以往逢年过节程咬金亲自前来把酒言欢的日子,这个时候想这些怎么想怎么觉得讽刺,亲自率军?荡平清河?鸡犬不留?他当真要做那不仁不孝之人?亲手杀掉他的岳丈?崔氏家主崔章?
  他们纷纷把目光转移到了崔章的身上,崔章的面色很不好,青色的,看上去像是积累了非常多的怒气一样,终于,崔章一掌拍在面前案几上,大吼道:“好啊!好啊!好一个亲自率军荡平清河!鸡犬不留!好啊!好啊!老夫我当真有一个好女婿啊!当真是把老夫的好女儿嫁给了一个好女婿啊!好女婿还要亲手荡平清河啊!
  好啊!好啊!程知节!你做的好啊!老夫佩服你啊!你这不仁不义不孝的卑鄙之徒!老夫瞎了眼睛看中了你!把嫡长女嫁给了你啊!好啊!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忘了是谁给你的帮助!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回报老夫的啊!好啊!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诸位,诸位,你们总是说老夫优柔寡断,总是说老夫识人不明,现在老夫承认,老夫瞎了眼睛,把女儿嫁给了这样一个混账东西!哈哈哈哈,干得好,干得漂亮!老夫都要五体投地啊!他怎么这么会做事情会说话啊!给皇帝做狗的感觉就这么好?就这么好?哈哈哈哈哈!
  你,你去城头,你去把程知节喊到城墙下,你就这样告诉他,老夫就坐在家里面,等着他亲自来取下老夫的头颅!想要清河,那就自己过来取!自己过来!老夫就坐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还不快去!”
  崔章一顿狂吼,把所有人都给吼的一句话不敢说,家将连滚带爬的跑走了,会不会照着他的话说也不知道,但是所有人的心也都沉了下来,程咬金的话彻底激怒了崔章,他会不顾一切的和程咬金决一死战,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他们很确定,崔章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是,这并不符合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要是能活下来的话,谁愿意去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是想活下去的,人都是惜命的,哪怕这是饱读诗书深谙圣人道理的“读书人”,也是一样的,大家都一样,谁愿意死?崔章明显不愿意开城门投降,但是不管博陵崔氏是否已经开城献降,清河崔氏都没有道理为一个崔章全体殉难,哪怕崔章是家主,至高无上的家主。
  崔章发了一通火,就走了,大怒着离开了议事厅,进入了自己的书房里面,他有很多事情还需要想想,也需要安静一下,在这个空前危险的时候,他要保持冷静,她必须要保持冷静。
  “茂林啊,你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做了什么错事,才落得这个场?我士族到底做错了什么?山东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会落到了这么个下场?我们到底错在了那儿?四面楚歌,四面楚歌,找不到人来帮助我们,连女婿,都要亲自率军荡平这儿,呵呵呵,到底是为什么?茂林,你给老夫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崔章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面自言自语,哦不,好像是在对着谁说话。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和崔章差不多大的老人站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说道:“主人,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需要冷静一下的,外面都乱作了一团,主人要是不能保持冷静,出去主持大局,那么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黑衣老人把水杯放在了崔章的面前,崔章叹了一口气,拿起水杯一口气喝掉了所有的水,叹息道:“我真的想不出什么方法去应对,四面楚歌,真的是四面楚歌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几乎是一夜之间,我竟然想不出任何应对的方式,李世民下手的速度太快了,太快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朝中势力就被一网打尽,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整个中原都落入了李世民的掌握中,天下之大,我们还能去哪儿?失去了山东之地,我等如何生存?去哪儿?还能去哪儿?北疆?关中?蜀中?江南?那里还能去?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有江南之地,是唐庭没有完全掌握的地方了,若是失去了清河,我们只能去江南,徐图东山再起,那些人不也在江南吗?看来,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依靠他们了……”
  黑衣老人问道:“主人难道打算和那些人联手,接受他们的庇护,再徐图东山再起吗?那些人,可信吗?”
  崔章说道:“不论哪些人可不可信,我们都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选择了,我们只有选择崔氏精英子弟,从秘道离开清河,离开这里,然后往南走,过了长江,到了江南之地,避开金陵和襄阳,越往南就越安全,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了,我不知道其他郡望还有没有这样做,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博陵已经晚了,崔氏只剩下我们清河郡望,我们必须要活下来。
  我已经决定不与李世民妥协,抗争到底,茂林,你去办这件事情,把孩子,女人,还有精英子弟选择出来,带上细软,从秘道离开,老夫在这里,为你们争取时间,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唐庭就会完全找不到你们,他们绝对想不出,我们还有这条路,那些人绝对不希望我们被一网打尽,我们一旦完了,他们就会失去最大的助力,孤掌难鸣,他们永远都不要想着还能回去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茂林,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相信他们,对了,还有那个,那一次苏宁给我写的信,你还记得吧?我要把它写出来,留下来,留给皇帝的人,让皇帝看到这封信,只要看到了这封信,苏宁不死也难以再来威胁我等,只要除掉了苏宁,我们,嗯?嗯……我们,我们就很安全!”崔章突然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静静听完崔章的话,黑衣老人说道:“主人,您的想法很好,若是这样的话,你们清河崔氏一定可以留下火种,然后徐图东山再起,和那些人合作,在江南搅动风云,还是有机会的。”
  崔章点点头,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手捂住了肚子,觉得有些难受,旋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衣老人问道:“茂林,你,你方才说什么?你们清河崔氏?你们?”
  黑衣老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是啊,主人,你们清河崔氏,也就是这样儿了,至于苏侯写给你们的信,什么信?有过这回事吗?老奴为何不记得了?主人,人的年纪大了,就会记性不好,记性不好,就会记错事情,把原先没有发生过的,当做发生过的,这是很不好的事情,主人,您可要记住啊!
  苏侯可没写过信,老奴也没有传递过,主人更没有看过,崔氏没有密道,也从来不知道江南的事情,更和他们没有关系,所以,崔氏也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选择了,那就是,献城投降,向大唐皇帝陛下投降,哪才是最正确的道路,不是吗?”
  崔章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同时也觉得腹中的不适变为了绞痛,非常的疼痛,黑衣老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在意崔章的动作:“老奴为了主人大计着想,还是决定这样做,主人深感自己辜负了祖先期许,所以服毒自尽,临死前留下了遗书,决定让三郎担任家主之位,同时,希望大家可以献城投降,所有的罪责,就全部都有主人一人承担。”
  崔章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腹中绞痛越来越严重,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而这个时候黑衣老人却又拿出了一张纸,放在了崔章面前,让他看一下,这,这分明是自己的笔迹,这分明是自己的笔迹……不,不会的,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封遗书?什么时候,明明没有,明明,不记得……


第五百零七章 无一骨节矣
  “诸位,在这种时候,我等可不能像家主那样意气用事啊,事关我崔氏存亡,我等可必须要冷静沉着,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是否?”崔章的三弟,崔家老三,被称作三郎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对着一群沉默下来的崔氏决策者说道。
  说实话,崔老三对崔章不是很服气,一直以来都是崔章的坚决反对者,和博陵崔氏里面崔孝礼一人独掌大权的情况不同,崔章,并非是嫡子,而是庶长子,而崔老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不过崔氏兄弟的父亲并不迟疑的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崔章,理由是崔章比较温和谦虚,能容人,更适合做家主。
  就像袁绍和袁术那样的情况,庶长子和嫡子之间的矛盾一直以来都无法调和,相互拆台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过,从崔章接任家主的那一天起,崔老三就打起了反对派的旗帜,拉起了一群反对庶子接掌家族大权的队伍,和崔章对着干,这也就意外地形成了清河崔氏内部类似于上议院的存在。
  每一件事情崔章都很难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办,一定要经过讨论之后才能决定,虽然基本上都是崔章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作为嫡长子,崔老三的影响力并不小,在崔家老爹去世之后,也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崔氏的权力,只可惜一直以来崔氏族中支持崔章的都要比支持崔老三的更多一些。
  这也就好像袁绍和袁术的问题,袁绍手下的人才和袁术手下的人才并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也是因为袁绍相较于袁术而言更为宽和,性格更为宽容,胸襟也比锱铢必较的袁术宽广许多,乱世之中,对于嫡庶之争并不是太在意,所以袁绍能够成为河北霸主,而袁术始终不能成为太强的诸侯,最后居然还称帝,被曹操干掉了。
  崔章和崔老三也是一样的情况,崔章相较于崔老三而言,为人谦和许多,很多事情上可以听从别人的意见,然后也会有自己的坚持,而崔老三则是纯粹的自我派,时时都要顺着自己的意思,很难听进别人的劝阻,所以当崔老爹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毫不犹豫的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崔章,而并非是身为嫡子的崔老三。
  为此正妻王氏曾经大吵大闹,结果被崔老爹一个巴掌打去反省,王氏想不开,没过多少日子就郁郁而终,竟是死在了崔老爹之前,这也是崔老三无论如何也要和崔章为敌的原因之一,不过好就好在崔章的确是个胸襟比较宽广的人,并不在意崔老三处处为难自己的现状,在掌握了最终决定权之后,对于崔老三的一些小动作便容忍了,容忍他掌握了一部分权力。
  这要是在博陵崔氏崔老三一定会死的很惨,死的非常惨。
  也正是因为崔章执掌了最终决定权,所以在把女儿嫁给程咬金这个问题上,无论崔老三如何严词反对,都不能得逞,最终崔家嫡女还是下嫁了身为武夫的程咬金,崔老三非常厌恶崔氏女子被一个武夫玷污,屡次争吵不休,可是程咬金迎娶了崔氏之后,步步高升的情况却让崔家获益匪浅,这个决策也被看做是英明的决策,崔老三只能是徒增烦恼。
  这么多年来,崔老三一直被崔章压着一头,难以有所作为,崔家人也大多数听从崔章的命令,而不遵从崔老三的命令,这让胸襟狭小的崔老三更为不爽,憋着一口气处处找崔章的麻烦,但就是找不到,反而因为屡次胡闹使得崔家很多人对他不满,因此还丢失了很多权力,都被崔章收回去了。
  而这一次的时事件,不得不说,崔老三心中很兴奋,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扳倒了崔章,崔氏家主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朝廷只是要投降,所以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抱住崔氏的性命,东山再不是难事,多少年的底蕴,是李世民一招就能铲除掉的吗?他想的太简单了!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和朝廷拼得你死我活,那是自找死路不是吗?
  崔章,你想死,可别拉着我陪你一块儿死,我很乐意参加你的葬礼,那也是建立在我活着而你死掉的基础上,所以,请你去死,而我,就要活着!拿着你的头颅,去向朝廷献城投降,一定可以保全崔氏,到时候,我就是大功臣,崔氏东山再起之日,就是我功成名就之时!崔章!你等着!
  再也憋不住的崔老三,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开始公然质疑崔章,并且,暴露出了要夺权的想法!
  没办法,崔章因为程咬金的事情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孤注一掷决定反抗到底,但是,这并不符合绝大部分崔氏族人的利益,能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死?这不科学!所以,支持反抗的人,只有一成左右,而不支持反抗的,则有九成,根本不成比例,就在崔老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人给予反对,而是纷纷沉默着。
  看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就连那些方才支持崔章的人,似乎也都重新思考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崔老三看了看他,不屑的笑了,这是崔章的死忠,崔老爹的七弟,崔老爹的兄弟里面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也是庶子,但是年纪大,威望高,学识很好,所以很得人心。
  “三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等是读书人,山东之地乃是衣冠之乡,华夏衣冠,皆为我等承继,李世民那等非汉非胡之劣等人,如何能够凌驾于我等之上?今次上苍无言,使我山东遭逢大难,我等更应当团结一致,誓死抵抗,决不让李世民玷污山东祖宗之地!大郎所做很正确,老夫就算是死,也绝不向李世民低头!”崔家七叔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的说道。
  可惜,这种话似乎没什么市场,崔老三冷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七叔,不是侄儿说您,眼前的情况您还不明白吗?您已经年越八十,乃是老寿星了,无论如何,您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李世民的律法会赦免八十以上老年男子,您是安全的,但是,我等,可都属于要被诛灭的范围之内啊!
  程知节的话您没听清楚吗?一个时辰之内,要是不献城,我等,都要死去,整个崔氏一族,只有您一人活到了八十岁,也就是说只有您一人可以得到赦免,就连一个六十岁以上的女子都没有,男女老幼,只有您一人可以得到赦免,您当然不用担心,但是我等,可是眼看着就要丧命了啊!
  李世民素来残暴,程知节为虎作伥,下手决不留情,灵州之役您也不是不知道,城外的唐军会用何等手段对付我等,您也不知不知道,难道您以为靠着那些家将就能守住城池,抵挡那些虎狼之师?就算真的抵挡住了,我等吃什么?喝什么?城内有农田吗?城内的存粮足够吗?只要唐军围而不攻,我等自己就能饿死自己!
  您是不担心了,但是我等都是有妻有子之人,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谁都不愿意家人惨死,若是开城门,到底还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李世民没有大开杀戒的借口,我等还有名望,还有底蕴,自保不是问题,但是一旦反抗,那就是叛逆,叛国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侄儿可不想做那种人,在座的,也没有人想做那种人,不是吗?”
  崔七叔一愣,随后环视了一下周围所有人,发现所有人都是低着头,不看天,只看地,顿时觉得周身冰凉,心也是拔凉拔凉的,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等都以为老夫是那贪生怕死之人?若是唐军攻入城中,老夫第一个上去和他们拼命!若是崔氏族人惨死,老夫岂能独活!这不是性命问题,这是气节问题!人生在世,性命并不是最重要的,气节才是最重要的!圣人之书,你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最基本的气节都没有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遍地的沉默和低着的脑袋,还有崔老三戏谑的表情与目光,崔七叔的身子颤抖起来,他明白了一些事情,直直的盯着崔三郎,好一会儿,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明白了,老夫明白了!山东,当真是堕落到了不能再堕落的地步啊!祖宗教诲,先人辉煌,圣人之言,礼义廉耻,在你等眼中,都不如性命来得重要,为了性命,你等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只要可以活命,还想着东山再起,呵呵,气节都没了,还能东山再起吗?还有机会吗?即使东山再起了,还会是原来的山东吗?
  山东已死,士人已死,从今往后,天下再无山东士人,天下再无山东!你们应该都忘了吧?最好是忘了,若是还记得,却故意不说,故意不做,那可真是让老夫伤心啊,区区一支军队围城,就让你等噤若寒蝉,若是兄长在世,见到这种情况,大概也会被气身亡啊……三郎,你父亲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大郎,真是最正确的选择……
  呵呵呵,偌大一山东,偌大一清河崔氏,族人何止数千?竟无一人愿以身殉道,圣人之言早就忘了,山东当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啊……呵呵呵呵,无一骨节矣……无一骨节矣……无一骨节矣……无一骨节矣……无一骨节矣……”
  崔七叔双目失神,嘴里重复说着这句话,身子慢悠悠的往议事厅外面移动,身影孤独而寂寥,不少人眼圈泛红,面露羞惭之色,看着崔七叔远去的背影,羞愧的难以自抑。
  唯有崔老三面露不屑之色,说道:“诸位,且不去管他,我等应该商量一下,今后我等要如何走下去,开城之后,李世民必然不敢加害于我等,但是薛延陀之事发,我等脱不了干系,之前崔章之所作所为,我等也脱不了干系,唯有接受一切条件,让李世民无法对我等下杀手,只要还活着,就无所不能,诸位以为呢?”
  众人依旧沉默,但是纷纷点头,只是不说话而已,都默认了,但是还是有些想不开而已……又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崔老三不屑的看了看这些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对于老夫出任清河崔氏新一任家主的事情,你等有何意见没有?若是有的话,现在就说出来,老夫决不为难你等。”


第五百零八章 告终
  “既然如此,对于老夫出任清河崔氏新一任家主的事情,你等有何意见没有?若是有的话,现在就说出来,老夫决不为难你等。”
  这句话一出口,沉默的低着头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崔老三,这是要夺权吗?这是要光明正大的罢黜崔章,自己登位吗?现在这个时候,罢免一心求死的家主,而自己登位,带着大家找到活命的道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可以吗?
  貌似除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办法呢……
  “拜见家主!”崔老三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第一个拜倒,表示对崔老三效忠,表示支持崔老三罢黜崔章的家主之位,而自己登位,为大家找到活命的机会……有了第一个人,自然也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是人都有从众心理,只是很多时候都会缺少一个带头之人,这个人既然出现了,也就没有其他什么需要说的了,事情就这样了……
  所有人都表示了对崔老三出任家主一事的支持,表示效忠崔老三,而之前崔章坚定的支持者,现在也消逝得无影无踪,除了那个脑子坏掉的崔七叔,还真没有人啦,崔老三不屑的感觉到这些人都是一群墙头草,没有自己的坚持,为了自己的性命,谁能都出卖,哼,安定下来之后,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尤其是以前支持崔章和我作对的!
  这是后话,崔老三见到所有人都对他表示了效忠,心里还是很激动的,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推翻了崔章,成功登位,成为了崔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哈哈哈,这种感觉,真是不错呢……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危机解决掉,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然后重振山东,成为天下士人的领袖,继续和李世民作对,那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情……崔老三得意的笑了,然后说道:“既然这样,诸位都支持老夫出任家主,那么,老夫就要下令了,第一个命令,诸位一起随同老夫去崔章的书房,把家主的信物都拿回来吧,不然的话,老夫如何下命令开城门呢?”
  众人纷纷称是,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挡着事情,是最好不过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崔老三冷冷一笑,迈步就要走,结果还没有走动,议事厅外就冲进来一个小厮,跪地哭喊:“三郎,三郎,七爷,七爷他,走了!”
  所有人心中巨震,就连崔老三也不例外,崔七叔,走了?
  崔三郎皱紧眉头怒喝道:“怎么可能!怎么回事!你给老夫说清楚!七爷他怎么了?”
  小厮哭喊道:“七爷,七爷他在那株老松树上,上吊自尽了!”
  安静,安静的可怕……
  那位老人,终于殉道了,偌大一山东,偌大一清河崔氏,唯一一个,为了心中信念而殉道之人,就是那位老人了……
  心中的愧疚终于按耐不住,许多人掩面流泪了,低低的啜泣声汇合在一起,像针一样扎在了崔老三的心里面,崔老三烦躁的挠了挠头,大声喊道:“够了!还像个什么话!七爷想如何做是七爷自己的事情!是七爷自己要去这样做的!我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如何还能收手?你去把七爷的尸体收敛一下,特殊时期,特殊办理,找副棺材,找个风水宝地暂时下葬,等事情告一段落我等都安全了,再风光大葬,算是对得起七爷了。”
  小厮抹着眼泪愣了一会儿,这才哭着起身而去,崔七叔虽然固执,但是很有名望,为人宽和,较为谦虚,虽然性子刚烈,但是也不缺少宽容之心,对待下人一向比较优厚,所以深得崔府人心,正是因为差不多的性格,这才非常支持崔章,和崔章走到了一起……
  如今崔七叔已经死了,虽然不太吉利,但是对于自己而言,最大的隐患已经祛除了,代表了崔家几乎全部下人和家臣庶子的崔七叔已经死了,崔章最大的依仗也没有了,就算他想抵抗,也没有了机会,没有人再会听他的话,现在的清河崔氏,是我崔三郎的清河崔氏!不是你崔章的!
  崔老三把心一横,大步走向崔章的书房,身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长叹一声,把眼泪擦了擦,跟上了崔老三的脚步,如今,他们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崔章书房的庭院大门处,崔老三等众人看到了站立于此的崔章贴身奴仆崔茂林,三十年了都,跟着崔章已经三十年的老头子,是崔章的第一心腹,也是崔家的老管家,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倒也不奇怪,只是他手中拿着的纸张是怎么一回事?
  崔老三走到了崔茂林身前,说道:“崔管家,经过我等一致商定,我等都觉得,崔章已经不适合担任家主了,大家公推老夫为新一任崔氏家主,现在,老夫要去找崔章,把家主的信物拿过来,然后宣布开城门,保住崔氏族人之性命,你有何意见?”
  崔老三冷冷的看着崔茂林,这可以说是崔章最后的助力了,只要崔茂林不支持崔章,大事定矣,但是若是崔茂林坚决支持崔章,那么崔老三也只好动用强制手段,击杀崔茂林,彻底铲除崔章的势力。
  崔茂林冷冷的看着崔老三,然后又扫了一眼崔家众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老奴当然没有意见,就算老奴有意见,也无济于事了。”
  崔老三虽然对这种笑容很不爽,但是崔茂林放弃了抵抗,这就是很好的做法,大不了到时候把他秘密处理掉就好了,这有什么担心的?一个奴仆而已,不算是人的……
  “因为主人已经死了。”崔茂林抛出了一句话。
  “对的,就算崔章还活着,也无所谓的,更别说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死了……”崔老三好像察觉出了什么,眼睛猛然瞪大了,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崔章死了?他死了?他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可能死!没有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敢死!怎么敢死啊!!!”崔老三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双手抱住了崔茂林的双肩,狠狠的摇动。
  身后崔氏众人也一个个如同遭了雷劈一样,显然短短的几分钟内清河崔氏两个重要人物先后死去带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信息量也太大了,完全无法接受,纷纷愣在了那里……
  “他怎么可以死?没有我的命令,我还没有亲手杀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崔老三停止了歇斯底里的举动,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双目失神,嘴中喃喃自语,崔茂林把那封信递到了崔老三的手上,而后不屑的笑道:“主人临终前说,他对不起崔氏,对不起老主人的信任,对不起祖宗的期许,对不起所有人,正是因为他的无能,以至于崔氏落到如今的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主人自己退位,把家主之位让给三郎,由三郎接替崔氏家主之位,而后打开城门,向唐军投降,换取自身安全,以图东山再起,诸位切勿作无谓之抵抗,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后主人作为最重要的恶人,服毒自尽,追随老主人和列祖列宗,希望他们可以原谅主人,同时也不会留给唐军大开杀戒的借口。
  老奴跟随主人三十年,已经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了主人的身上,主人既然已经去了,老奴也完成了主人最后的命令,所以老奴要去陪伴主人了,老奴还要继续服侍主人,诸位,好自为之,老奴先走一步。”说完,崔茂林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一下子捅入自己的腹部,用力一绞,肝肠寸断,吐了一大口鲜血,崔茂林带着解脱般的笑容,跪在了地上,而后身体前屈,倒在了地上……
  “主人,虽然老奴未曾见过你的面,可是,老奴已经为您办成了第一件事,虽然也是最后一件事,但是这是老奴最后的忠诚,老主人,您所托付的,老奴也办到了,老奴不能再陪伴您了,您要跟随着主人,继续活下去,老奴也就能含笑九泉了,还有,老奴会在底下继续监视他们,生生世世,永不停息……”
  崔茂林死了……
  就在这些人的面前,切腹自尽,鲜血流了一地……
  “呕……”不少人从没见过鲜血,也从未见过死人,经受不住这强烈的冲击,呕吐了,一边流眼泪一边呕吐,算上心中的悲伤与震惊,这一天,真是比过去几十年还要精彩,够了,真的够了,这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也就够了,不要在经历什么了,稳定,安全,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崔老三带着难以言表的情感,进入到了崔章的房间里面,默默的拿走了家主的信物,那些东西已经整齐的摆放在了崔章面前的案几上,整个过程中,崔老三都没有正视过崔章,只是拿走了信物,然后默默地离开了房间,就像是逃离一样,不敢多留哪怕一秒钟……
  大事定矣,崔老三拿着家主的信物,正式下令清河崔氏放弃抵抗,开城门,向城外围城唐军的最高统帅程知节投降,献上降书,承认罪过,接受一切惩罚的措施,只求大唐皇帝饶了他们的性命。
  程咬金接过了投降文书,心中一松,一直吊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面,他安心了,只是当他知道崔家七爷和崔氏前任家主,自己的老丈人崔章一个上吊一个服毒,双双自尽之后,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整个崔氏,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够真心对待自己了吧?
  崔七叔和崔章是坚决支持把崔章的女儿许配给程咬金的,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支持,程咬金才能得到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五姓女为妻,可是,如今,这两个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程咬金心中的凄苦也是可以理解的。
  放下了投降文书,闭上了眼睛,拼尽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没让眼泪流出来,而后睁开眼睛,拔出腰中佩剑,大吼一声:“进城受降,将所有崔氏族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抓捕归案,除此之外不准破坏城中一草一木,不许拿一针一线,如有违反,军法处置!”
  大唐铁骑齐声应诺:“诺!”随后黑压压一片铁骑向着清河县城奔去,程咬金在大军洪流中不动如山,抓住刀柄指向清河县城的手微微颤抖……


第五百零九章 移民开发
  大唐贞观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河崔氏降,清河崔氏原家主崔章服毒身亡,家中元老七爷上吊自尽,崔家三郎继承家主之位,率众出降,尽数被收押,押回长安等候处置。
  博陵崔氏家主崔孝礼自杀而亡,兄弟崔孝义“畏罪自杀”,崔氏嫡脉没有合适的继承人选,便改由崔孝礼之父二弟之嫡长子继承家主之位,率众出降,尽数被收押,押回长安听候处置。
  范阳卢氏家主卢澧莫名其妙的身死,这一点真的和苏宁没有关系,苏宁没有指示卢澧身边的人干掉卢澧,而崔孝义的消息也是一样,看来干掉卢澧的是卢氏内部的反对势力,不愿意陪着卢澧一起死,这才杀了卢澧,然后推翻卢澧的势力,自己当政,开城献降,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四大家族,三大家族换了族长,只有一个郑氏老老实实地开城门投降,还受到了李世绩的优待,得到了比较好的待遇,所有人坐着车子去了长安,接受审判,山东中小家族数百家不是被夷灭就是被全数逮捕,全部押往长安受审,而后李二陛下派遣的官员迅速进入权力真空地带,掌握住了地方政权。
  粮食,钱财,快速进入山东各州县,作为皇帝的弥补给百姓,迅速安抚了人心,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动乱,山东平稳过渡到了大唐真正的管制之下,然后各地官员着手开始反攻倒算,对于山东世家当政时期那些被庇护的奸商开始清洗,然后大唐商业力量进驻,从军事政治经济三方面全面掌控山东,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其归化。
  与此同时,山东地区开发奏议也在同步进行,李二陛下在等候山东的罪人们抵达的时间里面,召开了六次大型会议,就苏宁之前提交的关于华北平原开发利用计划展开讨论,最终一致决定,将劳动改造在山东地区优先推行,尤其是四大郡望地区,推行劳动改造,有限废除当地百姓的徭役,以示皇恩浩荡,收买人心。
  一直以来,因为山东士族的阻挠,李二陛下想在山东地区推广劳动改造的政策都难以实行,这个政策要是推广了,皇帝的威望会在短时间内极大提升,不利于山东士族的统治,所以山东士族竭力阻止劳动改造的推广,这也间接的便宜了关中地区和蜀中地区的推广以及江南的开发。
  关于劳动改造,贞观六年也有一部相关法律《劳动改造律令》颁布,就劳动改造的各个方面做了详细的规划和命令,包括合理利用战俘人力资源和关于战俘的待遇问题,着重强调这些都是珍贵的劳动力,虽然是我大唐的敌人,但是到底还是珍贵的劳动力,死一个就少一个,为了最大程度压榨这些战俘的劳动力,以及杜绝战俘集体闹事的可能性,《劳动改造律令》应运而生。
  长期以来争执不断的关于劳动改造中战俘的待遇问题终于得到了规定,公奴司获得了胜利,战俘的最基本待遇获得了保障,战俘的生存率翻了好几番,这也是大唐目前并不缺乏免费劳动力最大原因,毕竟战俘工作不需要付工钱,只要保证一餐一碗稀粥和一个大饼就可以了,顺便给点儿盐补补身子,别累死了就行。
  伴随着山东的解放,华北平原巨大的潜力走入了大唐君臣的眼中,三国时代天下粮仓徐州正是位于此处,李二陛下在此之前竭尽全力想要控制这片肥沃的土,却仍然难以得手,如今终于得手,山东地区的华北平原,那么一大片肥沃土壤终于可以开始正式的规划了。
  按照苏宁的意见,这些地方都可以用来种植稻米,因为大量的河流分布于此处,华北平原并不缺水,所以适合种植高产稻米和其他粮食作物,至于贫瘠的土地爷可以划分出来专门种植土豆,而肥沃的土壤则用来种植稻米,另外,为了确保华北平原的用水充足和安全,避免水灾的发生,建议朝廷调集大量人力物力整修黄河。
  唐初时期的关中和山东,也就是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地区吗,都是非常肥沃,未经充分开发的地区,水源充足,植被茂盛,绝对不是如今的这份惨状,隋唐时期的黄河也并非像如今这样泥沙量巨大,而且时常断流,因为植被被破坏从而导致水土流失严重,这些现在的巨大问题隋唐时期都不存在。
  苏宁在回来谈判的过程中走了一遍华北平原地区,意外的发现因为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就较少开发的华北平原经过数百年混战和人口锐减,两汉时期的天下粮仓已经有了渐渐退回原始状态的情况,人类活动的减少伴随着生态环境的恢复,大自然的自我修复能力几乎就将天下粮仓恢复成了未开发前的状态。
  为了应对这个情况,苏宁紧赶慢赶赶回了长安,赶上了第三次和以后数次的关于开发华北平原的会议,都来不及向李二陛下报告有关山东士族的事情,就投入了紧张的会议当中。
  会议上苏宁提出,经过了实地勘察,发现自从曹操攻打徐州与官渡大战之后,数百年的混战导致没有统一的政权可以用心开发维护山东河北地区,前隋享祚甚短,又为山东士族所掣肘,难以开发山东,所以两汉时期的天下粮仓华北平原已经有恢复为两汉开发之前的趋势,山东士族被夷灭以后,山东地区的权力真空被填补,但是随即发现的重要问题也相当严重。
  大唐现阶段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集中在关中地区,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分布在山东河北蜀中和江南,人口分布极其不平均,就目前得知的情况来判断,无论是蜀中、山东、河北亦或是江南,每一处的开发潜力都远远超过了关中,而且就人均土壤占有量来说,也是关中最低,而其余几处平均一下,有些地区的人均土壤占有量甚至比我们这些拥有数千亩封地的人还要多,而这些地方根本没有人耕种。
  这就是一个严重的有人没地种,有地没人种的问题,这个问题必须要予以解决,关中之地天府之国,然而土地所有量是固定的,伴随着关中地区人口的增加,土壤人均占有量将继续减少,最终引发土地问题,而就在关中之外,大量肥沃的土壤却没有人去耕种。
  当年秦始皇平定岭南之地以后,向岭南移民百万,以充实和确定占有岭南地区,两汉时期为了应对北方少数民族,也有移民实边的政策提出,所以纵观目前的大唐现状,光是将关中地区的人口往江南地区迁移已经不足以支持目前的危机,山东与河北之地也必须要立刻开始移民政策,蜀中的问题可以等待蜀道修缮完毕之后再去讨论,而山东河北之地则是必须要解决。
  就此,苏宁提出了移民一百万往山东而去,一百万往江南而去的想法,大唐全国登记在册人口如今有千万,而七百万人口集中在关中,只有三百万人口分布在其余国土上,所有有些地区根本难以说实际管辖,只有有人的地方,才能建立实际的政权,而没有人,只是在地图上存在的地区,根本不能算是大唐的真正管辖地区,就好像江南的大部分地区,明明土壤肥沃的要命,却千里无人烟,这是何等的严重问题?
  这个建议一提出,所有人都沉默了,移民两百万到其他地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苏宁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关中地区土壤问题如今还没有显现,但是伴随着人口的增加,这个问题迟早出现,到时候均田土地政策难免要面临挑战,到了那个时候却如何是好?
  而在目前,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将两百万的人口转移到山东和江南地区,配合朝廷开发山东与江南的国策,以关中地区为基础,五百万人口的生产力量支持最初移民的数年或者十数年,等到这些地区的移民站稳了脚跟,可以自己生产粮食弥补自己的时候,下一代子民也就诞生了,这些人将开始在山东和江南地区扎根,真正开始开发江南和山东,到那个时候,华北平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的巨大生产潜力会慢慢体现出来。
  大唐到时候就会有数个产粮重地,每一个产粮重地都可以支撑一场战争的话,绝对好过如今单单靠着关中地区的生产能力支撑战争一样,要一年才能储备一场到两场战争的粮食物资,这还不算其他国家的进贡。
  但是若是江南和华北开发出来,每一年大唐都可以储备五场以上战争所需要的资源,虽说战争多了不好,但是并不仅仅是我们打别人需要粮食,别人打我们的防御作战和平叛战争也需要粮食,多一个产粮重地绝对是好事,而不是坏事,为此我们需要付出二十年的时间,但是仅仅是二十年,大唐将不再缺乏粮食,这个代价,值得付出。
  而且如今的情况是关中遭灾,全国饥荒,那就是没有其他产粮重地的原因,若是有了其他的产量重地,完全可以利用那些富裕地区的粮食救灾,北粮南调,或者是南粮北调,东粮西调,亦或是西粮东调,总而言之,只要不是全国范围内都发生大灾害,大唐就不会像以往那样千里饿殍。
  若要开发山东和江南,就必须要治理水文,在修缮黄河堤坝的同时,也要在江南地区继承前朝的基础,寻找适合的河流,修筑堤坝,防止洪灾泛滥,询问当地老人当地的气候问题,搜集成册,综合判断,总而言之,这是一场需要二十年去完成的巨大工程,我们要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和人力物力准备。
  苏宁的建议相当中肯,继续探讨了三次之后,绝大部分人都支持了这个观点,对于移民开发江南山东的政策表示支持,当然需要担忧的问题也不少,首先就是故土难离,有些时候就算是遭了大灾难,民众也会在灾难结束之后回到故乡,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大唐不能向大秦那样用强制手段迁移民众,那么如何使民众自愿迁离,就是重要的问题。
  其次,治理黄河和江南治水,无一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和物力,物资的话大唐目前可以支撑,但是劳动力方面,却有了不小的短缺,公奴司侍郎的报告指出大唐目前可以动用的劳动力数量并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工程量,明明已经废除了徭役,难道要朝令夕改,损毁朝廷威信征召百姓不成?


御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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