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各方抉择


  “畜生,一群天杀的畜生!”总理府书房外的卫兵先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紧随其后是带合肥口音的怒骂声,彼此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今天一大清早京城各报报纸头条全部是西军意图进犯西北省,为保密屠绝沿途村落,西军所过之处,无分男女老幼悉数被屠,四千八百六十五名无辜民众遇害。
  各家报纸无不是用被吊在树上撮皮的民众和摔死在地的婴儿照片作为新闻配照,西军越过贺兰山后实施的前所未有的暴行震惊了整个中国,京城上下无论官民皆被愤怒笼罩,人们无法想象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军队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而且是对自己的同胞,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这群活该挨千刀的!”每个人都在心里诅咒西军那群禽兽不如的土匪,在这种情况下,西北边防公署发布的进攻甘肃解民于水火、为惨遭西军屠杀民众报仇的消息,在人们看来再自然不过,西北从来没有让人们失望过,而且永远代表正义,西军先是屠杀西北商队,随后又意图进犯西北,并沿途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如果西北军再不出兵甘肃,人们反倒不能接受了。
  “总理,西北这次高调出兵甘肃,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打下甘肃半个中国就等于尽入其手,而且甘肃与四川相连,甘肃如果并入西北联合议会,就等于西北打通了通往西南的大门,以蔡松坡在西南影响力之大、声望之高,再加上西北军强兵相威,足以让西北兵不血刃夺占整个西南,一旦西北、西南联成一体,国家危殆,只怕西北军下一个目标就是中央。”总理如果不是愤恨至极绝不会如此失态,徐树诤连忙开口说道。这一次中央绝不能站到西北一侧,无论是新疆或是黑龙江和先前的山西中央已经默认,如果再任其侵吞甘肃,不出一年大半个中国将尽入西北之手。
  “又铮!”盛怒中的段祺瑞听到徐树诤的话,眉头禁不住一皱,同时诧异地看着他,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表态。
  “总理,西军那群土匪是不能留着他们,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也必须给国人一个交待。然而绝不能由西北去做,即便是要剿灭西军匪兵也要由中央去做,中央出面,可以确保甘肃不失,但是如果由西北去做,正好假机吞并甘肃。”徐树诤随即开口说道。
  自从西北军悄无声息吞并山西之后,徐树铮便对这个近在咫尺的邻居提高了警惕。西北绝非国内任何一派军阀或政治势力可比,其拥有中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而复兴党各省党部遍布全国,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高举绝不内战的大旗,在道义上占尽先机,至少在国内民众眼中就是如此。
  但是在徐树铮看来所谓“绝不内战”不过是西北口头宣传罢了,他们只不过巧妙地把野心伪装起来。姑且不论其以戍边卫国巩固边防的名义吞并新疆、黑龙江两省,山西副议长高洪被刺案至今仍然没有结果,却使得山西加入联合议会实施所谓联防自治。
  “对于一个信奉不是朋友即是敌人的地方政权而言,相信他的和平许诺,就像绵羊相信豺狼承诺绝不吃羊一般,没有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西北军不会擅挑内战,但如果得到一个完美借口之后,西北军绝不吝惜用武力解决问题,以军法治省的西北血管里流淌的是好战的血液,他们想当中国的普鲁士,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当宁海军屠杀西北毛商事发后,受日人控制的《奉天时报》曾如此描述。
  当徐树铮看到这篇文章时,如果不是知道文章作者为汉奸的话,几乎要将笔者视为知音。借口,徐树铮同样认为西北之所以成天鼓吹“和平建国”、“实业救国”、“绝不内战”,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掩饰野心,在国内树立形象,一旦找到合适的借口,立即以一种非常无奈的作态,去做曾口口声声反对的事情,内战、武装统一。而现在甘肃宁海军屠商和西军屠杀给西北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借口,解民于倒悬,有比这更完美的借口吗?
  “我们现在必须立即电令西北不得擅自进攻甘肃,此事必须交由中央处理,同时陆军部下令解散西军,命令甘督张广建负责羁押西军高级军官,由中央建立特设军事法庭审判涉案人等,当然西北可以派人参加特设军事法庭对西军的审判。只要保住甘肃,就切断西北、西南联成一气的可能。我已经让陆军部发电给张广建以及甘肃汉四镇,如西军有所异动即以叛军处置。”徐树铮对段琪瑞说道。
  西军所为固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站在中央立场,防止西北吞并甘肃进而切断其谋占西南的可能无疑是更为重要的现实问题,直接关系到目前中央的成立。可惜的是甘肃和河南之间隔着陕西,否则驻河南模范军第十一师即可直入甘肃,彻底切断西北军侵吞甘肃进而谋占西南,可惜,现在只能假张广建以及甘肃汉四镇之手。
  “总理,我已经以陆军部和国务院的名义发电西北、甘肃。”一直以来作为段祺瑞的亲信和心腹,陆军部或是国务院半数之政令皆出自徐树铮之笔,往往都是先下令后奉告段本人,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而段祺瑞对其无条件的支持,则是徐树铮如此行事的根本原因。
  “又铮,张广建和汉四镇能打下西军马队吗?还有我们那位小老乡会怎么想?”段祺瑞反问道,但随即叹了口气,这声叹息算是认同了徐树铮的意见,但仍不免对的时局有些担忧,西北会接受陆军部的命令吗?
  同治二年八月河州西乡莫尼沟大阿訇马占鳌被推举为“都招讨”,协同马悟真、马海晏等人,指挥回队攻打河州城。河州城防坚固,清军在城内汉族民众支援下,据险死守,马占鳌连攻不克,损失颇大,遂改变策略,实行长期围困的战术,经过四个月的围困,到同治三年正月,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清军被迫弃城突围,被以逸待劳的回军歼灭,随后马占鳌杀进河州城,将帮助清军守城的万余汉族民众全部处死。
  河州之战,是以后盘踞西北近百年的马家军“奠基之战”。一支回族、马姓、能骑善射、以河州籍为主的军队开始建立,在马占鳌的指挥下,马家军四面出击,很快攻下北至黄河,东至洮河的广大地域,所辖人口数百万。面对西北地区的动荡形势,同治五年,清政府任命左宗棠为陕甘总督,率兵镇压。左宗棠采取三路进兵的策略,稳扎稳打,先剿灭陕西回军,随后兵发宁夏、甘肃。
  到同治十年,除马占鳌外西北回军大多被剿平,多数回军首领全家男子被杀,女子流放。左宗棠集中四十多个营清军进逼河州,准备一举荡平马家军。
  面对优势清军,马占鳌背水一战,采用“掏心”战术,里应外合于河州太子寺大败清军,清军一退百余里,仍未稳住阵脚,左宗棠已做好指挥部队再退的准备,这时,马占鳌却采取了谁都没有想到的一招:乘胜乞降。
  而正是这一招乘胜乞降奠定西北马家军的基业,马占鳌率部投降后,又向左宗棠表演“负荆请罪”一幕,更博得左宗棠好感,遂将起事回军全部改编为官军,马占鳌被任命为督带,马悟真、马永瑞、马海晏等重要将领被任命为管带,仍驻守河州地区,以实行“甘人治甘”的策略。
  从那时起位于甘肃、青海交界处的河州,便成为马家军根基所在,这里是马家军的天下,马家军在此根基很深。马家军大多数军官、兵卒,都是河州籍人,马家军许多家族、亲属,祖辈大都居住在这里。这支基本以家族、血缘和宗教为纽带的马家军,起自河州、以河州为基四向发展。
  在共和后,因第一任甘督赵维熙为维护统治,在甘肃实行以客制主、以回制汉、回汉八镇分立,终致全省分裂而不能政令统一,但得到赵维熙扶持的马家军因而势力剧增,占据甘肃、青海、宁夏大部地区,几乎控制了整个甘肃,以至于马安良甚至于被好事之徒称为“西北天子”。
  尽管河州城属汉四镇中裴逮淮所部驻地,但在河州城周围,却有马家军头目的许多宅第。马家军的高级将领大都在这里建有大公馆,修建得像皇宫般奢侈,而在当地最为阔绰、豪华的当属马占鳌建的大公馆,这座公馆分上下两个部分,仅上公馆占地200余亩,原来此地是一个300余家的小村庄,当年修公馆时,当地老百姓被赶走,房子也被其强拆,历时四年方才建成极尽奢侈的马家公馆。过去当人们从马公馆门前经过时,总用一个仰慕的眼神看着这座极尽奢迷的高墙门弟,而今路人看到马公馆门前林立的西军兵丁时,却用一种怜悯的眼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些人难掩眉间的喜色。
  通过收音机、报纸所有人都知道,横行霸道甘肃50余年的马家军这次没准真完了,这些年西军在甘肃各地大肆抢掠早已让不少人恨不得食其骨。
  “……官军戮民,恃武劫掠,即为匪军。马家匪军所过之处、皆万室焚烧、百物荡尽、生灵涂炭、群尸山积,其罪为不恕,……”
  “啪!”报纸上的内容让马安良猛地一拍桌面,怒视面前的西军官佐。廷瓤此次率兵进袭西北,如果没有这些人配合,自己绝不会被蒙在鼓里,西军上下都瞒着自己,他们把西军带上了一条死路。马安良忽然心灰意冷,廷瓤这次带走六千骑是西军左右两路之精锐,但刚过贺兰山六千精骑就折去大半,其它的大都溃逃回贺兰山。而廷瓤等人生死不明,西军精锐一战而尽,没有精锐马队,西军还是西军吗?
  “五爷,兰州那边传来了话,中央要求西北军原地驻防不得擅入甘省,陆军部电令西军立即解散,所有武器装备皆移交督署,兵丁就地解甲,过时以叛匪计,所有官佐皆移交中央接受军法审判。张广建已经在兰州动手,还有陇东张兆钾,陇南孔繁锦,肃州吴桐仁也都开始集结部队,只怕裴逮淮不久也会有所行动。”这时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进大厅面色惶恐地说道。
  “河州马家完了!”马安良缓声开口说道,说话时马安良见眼前这些官佐出奇的没有反驳。大家都知道,左右两路精锐折在宁夏,甘肃剩下的西军还不够旁人塞牙缝的,虽说无论是兰州新建军或是汉四镇的一万多人大家并不以为惧,但是他们身后是西北军和中央政府的部队。
  “哼哼!怕什么,只要西北军和北方军一日不进甘肃,甘肃还是咱们的天下,传令部队集结,只要裴逮淮有所异动就立即动手,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传令下去,所有官兵不得杀掠,杀一回一人偿命,杀一汉十人偿命。”既然所有人都不给自己留条活路,那么就要拉些垫背的,尽管知道现在只能据武以求自保,但马安良还不至于糊涂到像过去一样,纵兵劫掠、任由西军官兵滥杀无辜,给西北军足够借口拒令进军甘肃。现在马安良只盼西北军听从中央命令原地驻防,自己或许还能从容布置,尽可能保住马家的前途,最少避免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马家五十余年基业绝不能毁于已手。
  ……
  尽管温度并不高,但是汗水还是禁不住从石磊额头冒出来。
  “耻辱,这绝对是西北的耻辱,调查部的耻辱,告诉我为什么调查部先前没有任何消息,回答我?”司马怒喝道,口气之中未留任何情面,在照片送达之后,看到被剥皮的老百姓,司马的怒火直接指向石磊,尽管现在西军骑队已经被击溃,但是调查部必须要对此事负责。
  “老板,从同治十年马占鳌降清以后,甘肃回镇就自成体系,几十年来甘肃回镇就像铁桶一般,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其中,他们将领之间的家族血缘关系使得他们不可能彼此出卖,即便是当初因西军飞扬跋扈,引起第一任甘督赵维熙的不满,赵维熙也只能采取分化措施,先调同属甘肃回军的马福祥之昭武军远去宁夏,大将马磷为甘州总兵,再升马安良的部下马麒为西宁镇。但是赵维熙采取的分化措施,表面上看分化了回镇,但是实际上,是把同治时期起兵时就以三家为主的回镇,分而治之,其代价是无论是西军或是宁海军或是昭武军,都变成纯粹的家族式军队,三家回镇所有一切都系于军队。甘、青、宁三家回镇也因而成为调查部的情报空白,我们的人进不去,他们的人不会出卖自己的家族,那等于出卖自己。调查部过去的确收买了一些低级军官,但他们提供的情报有超过六成事后证明为假情报。”石磊无可奈何的解释道,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石磊知道这次调查部算是栽了。
  “这些不是借口和理由,四石,你必须开始进行内部调查,为什么调查部先前竟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我想知道调查部在甘肃特工这几天来都在做些什么?如果不查清楚,下一次不知道会有那支军队打到西北市,我们还没得到消息。”司马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喝令道。
  “内部调查?”听到老板的话石磊不禁一愣,一直以来石磊都将保护部属视为义务。但是这一次,这是调查部进行的第一次内部调查,老板需要一个交待,同样内部调查展开后,调查部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官军戮民,恃武劫掠,即为匪军,匪军不赦。”李子丰面色煞白的盯着报纸上的内容,无尽懊悔如毒蛇般折磨李子丰,无尽的负罪感压得李子丰透不过气来。为达到奇袭西北的目的,西军在穿越戈壁浩瀚大漠进入贺兰山后屠绝四十五个大小村落,数千无辜民众被其屠杀,屠杀、撮皮、强奸、点天灯所有一切虐杀手段被西军用在无辜民众身上。
  “滋!”拉开抽屉李子丰取出手枪,六式警用手枪,西北警察和特工部门标准配枪。李子丰轻抚泛金属烤蓝光泽的枪身,目光显得决然。
  “咔!”保险被打开。
  “或许只有一死以赎已罪。”李子丰知道自己的愚蠢犯下多大的错误,所有情报甄别是部里情报分析部门的事情,而自己竟然武断的以为是虚假情报,根本没有上报价值,但是事实证明自己错了,而且因为自己的武断和失误造成数千无辜民众被杀。
  “情报人员同样是军人、战士,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国家和身后的民众,这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心中充斥强烈的负罪感和懊悔之意的李子丰,回忆起当初训练时教官曾说过的话。而自己……。
  “你们的愚蠢害死了数千人、陷西北于险地,调查部的声誉因你们的愚蠢而毁于一旦。”部里的训斥、自身的负罪感让李子丰选择最直接的方式,自杀赎罪,尽管部里现在并不知道所有一切源自于自己的愚蠢。
  就在李子丰把枪顶在太阳穴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想死吗?别忘记你的职责,想死,等军队打下甘肃之后再死也不迟,你想以死来谢罪,而未想过赎罪,张兆钾那边需要我们过去一个人,如果你想死我不拦你,但是你若想赎罪就先干完正事再死。”走进来的男人看了李子丰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出李子丰的办公室,尽管现在甘肃情报站是风雨欲来,但是正常工作还需要开展。
  “原地驻防?”王公亮的汇报让司马一愣,而后明白京城的用意。
  “京城是怕我们进军甘肃后借机谋求西南,主任,您也知道,总指挥西南的威望,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兵不血刃谋取整个大西南,到时西北控制区几乎相当于大半个中国,一万万人口,这一切北方政府不得不有所顾忌。调查部情报显示,陆军部和国务院的命令都是由徐秘书长拟发,和过去一样先发后奉。咱们让他摆了一道,新疆二十三、二十五两师已经按参谋部命令向哈密挺进,两个师三万三千大军停在半道上,他们的占有中央大义,咱们不得不服从。”王公亮无奈地说道,在说话时还顺道瞟了一眼司马,正是眼前这位爷的论调束缚了西北军的手脚,什么叫做蚕自缚,现在的西北就是做蚕自缚。
  一直以来西北和中央政府都保持表面上的上下级关系,中央政府也从未干涉西北的诸多事物,想干涉也干涉不到,自共和以来南方各省与中央一直就是貌合神离,而实力雄厚的西北自然遵循旧例。可这一次北方政府摆出高姿态,以中央政府的名义出面处理甘肃西军一事。这种事如果发生在西南诸省,西南诸省督军会一笑了之。但是西北不同,一直以来西北可是高唱“服从中央”、“和平建国”、“实业救国”的口号,如果西北拒绝中央命令,无疑是自抽耳光。
  “做蚕自缚?”司马脑中冒出了这个成语来,如果没有服从中央的高调,现在也不会面临两难的选择。马家军绝不能就此放过,但是却不能违背一贯的姿态,服从中央看似西北妥协,但是一切都是为将来做准备,已经偏轨的国家必须要回到正轨。
  “为什么?”司马听到徐树铮名字时皱眉心道,一直以来徐树铮都是司马最尊敬的共和时期军人之一,但是他竟然无视西军屠杀平民,先考虑中央利益,民众利益反倒被放在一边。
  “畅卿,以边防公署名义去电中央,边防军将服从中央电令暂缓进军甘肃,然宁海军屠我西北数百毛商,如若边防军不为死难毛商主持公道,只恐西北民心不稳,届时商人一旦罢市只恐局面难以收拾,请中央电准边防军进剿宁海军。”一直看地图的蔡锷抬头对杨永泰说道,同时看了一眼司马,随手在地图上划上一条线,冲屋内几人笑了笑。
  “无论是张广建还是汉四镇,都不是西军对手,西军早已今非昔比,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需要收拾残局的时候再出手。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把青海的宁海军解决掉。”
  蔡锷的话和在地图上划的那条线让司马明白了蔡锷的意思,于是向杨永泰命令道:“畅卿,立即照松坡的意思去电北方政府,口气再强硬些,徐树铮有他的张良计,咱们有咱们的过墙梯,既然他们可以用中央大义,我们也有人间正义。”
  “公允,命令二十五师进入甘肃后越过当金山口直取西宁,必须要俘虏马麒,生要见人、死在见尸,马麒等人必须接受审判。”司马强调道,甘肃西军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但是宁海军绝不能就此放过,而且青海距离河州西军老家仅咫尺之距,一旦甘肃局势生变,占领青海的边防军即可长驱直入抄掉马家军的根基。
  “另外还有,通令前线部队,所有官兵不得虐杀战俘,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我们和他们不同,我们不是畜生。”随后司马又补充了一条命令,尽管先前下达了不受降的命令,但是不受降并不意味士兵可以虐杀战俘,一一六团摩步营用喷火器杀俘之事已经由宪兵队上报,尽管可以理解亲眼目睹西军马队暴行的士兵心情,但绝不意味他们的行为可以接受,边防军是一支强调军人荣誉的纪律部队,绝不能因私愤而行虐杀伤俘之事。虽然内心同情理解士兵还有摩步营营长裘士云的行为,在追击西北军马队时他们荣立战功,但是边防军的纪律同样需要维护,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边防军军纪。
  耀眼的阳光透过格窗照进帐篷,帐篷内的几张行军床上或坐或躺着几名未戴军帽的官兵,帐篷内因为几人不断吸烟而显得烟雾缭绕。
  “兄弟们,实在是对不住,若不是士云当时太过冲动,也不至于害了大家,对不住,对不住,兄弟们放心,此事士云一力承担绝不会拖累大家。”裘士云满带着歉意对一同被宪兵关进来的部下说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命令,他们就不会用喷火器解决伤俘,也不会生出事端。
  “长官,是俺让山东佬拿的喷火器,和你没关系,出什么事,都由俺来承担,等兄弟们出去了,替我多杀几个天杀的马家军就行了,娘的,太可惜了。”坐在床上吸烟的李长悦满不在乎地说道,当被烧成火人的伤俘发出嘶心列肺的嘶吼声时,李长悦就后悔了,虽然部队对私自枪杀战俘并不会过深追究,但是绝不可能接受自己的这种行为。
  “长官,是俺用的喷火器,跟李……”躺在床上的山东佬一听立即站起来喊道。
  “滚你娘个蛋,要争也轮……长官好!”李长悦听到山东佬和自己相争刚一开口叫骂,就看到帐篷布门被掀开,进来的是旅长。
  “长官好!”帐篷内几人连忙扔下烟头跳下床列队立正问好。
  “大家坐,让兄弟们委屈了,军法如山,还望大家别怪仕仁无情。”面对这六名官兵,刘仕云愧疚地说道。如果事情没被一个随军记者捅出去的话,本来此事完全可以压下,这件事原本不会有任何人计较。
  “长官,不委屈,此事由我而起,兄弟只是服从命令,此事我愿一力承担。”裘士云立即接口,如果要负责,作为长官自己需要付全部责任。
  “长官,和裘营长没关系,是我下令拿的喷火器……”李长悦话没说完就见旅长挥了挥手。
  “该负的责任谁都跑不掉,谁也负不了全责,军法处鉴于此事特殊,不宜上军事法庭处理,所以由宪兵队执行特别军法惩戒,另外你们此战功勋亦被取消,希望大家理解,军法如山。”刘仕云面带惭愧地说道,通过竭力争取,军法处虽然同意不移交军事法庭,但仍然坚持执行特别军法惩戒。
  “谢长官!”听到特别军法惩戒,无论裘士云或是李长悦还有其它战士禁不住一颤,对于特别军法惩戒所有人都不陌生,但在心颤同时,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毕竟特别军法惩戒不等于开除军籍被投入监狱或者……


第152章
  星星峡邻接新疆与甘肃省界,是北山因风蚀作用形成的乾谷,自古为中原地区与西域间的交通要冲,星星峡并非峡谷,而是隘口,它是由河西走廊入东疆必经之处,素有新疆东大门“第一咽喉重镇”之称,它不仅是新疆和甘肃的分界线,同时也是两种不同文化风格的分水岭,对于新疆而言星星峡就是一堵院墙,过了院墙就算是出疆了。
  星星峡地势险要,东西丘陵起伏,绵延百里,峡内危崖千丈,道路崎岖,峻峭可怖,是唯一可以穿越的通道,最窄处仅有十多米宽,所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是历来兵家必争的要冲。历史上一些企图自立门户,搞封建割局的分裂势力和军阀都曾派兵驻守星星峡。
  从北方吹来略带寒意的风,吹着哨子永不停歇的在隘口间回旋,北风将原本弥漫在隘口的硝烟吹散,隘口两边的山峰,原本矗立镇守隘口的碉堡,已经被平射炮击毁冒着黑烟。十几个受伤马家军士兵跪在黄土地上,张秩明冲他们吐了一口唾沫,眼中满是鄙夷之色,他们所作所为根本不配称为军人,更不配成为边防军的战俘。
  “知道这是什么吗?午餐肉,猪肉做的,香,很香,想吃一口吗?”当着几个跪在地上马家军伤兵的面,张秩明用刺刀打开一盒午餐肉,挑出一块红色的午餐肉笑着说,然后咬了一口。这种泄愤方式是张秩明临时想到的,张秩明认为这种方式甚至比杀死他们更让人爽快。只要一想到收音机里听到的新闻,张秩明心中充满想要杀人的冲动,可惜隘口太小,马家军仅只驻有一个连队百余人而已,从团调来两门野炮只发射了几十发炮弹,战斗就基本结束,俘虏还是从被炸毁的土墙碉堡里扒出来的。
  “长官,我向真主起誓,绝没有杀过老百姓,真的没有,抢劫商队的是敦煌骑队,我们是步营兵,一直都在看守隘口,从来没做过恶。”浑身颤抖的伤兵向满面怒意的张秩明发誓。西北军之所以进攻甘肃就是要为毛商报仇,只盼这么说他们能放自己一马,尽管说话时底气明显有不足。伤兵说话时带着哭腔,让张秩明心中一颤,看着周围战士跃跃欲试的神色,张秩明转身离开了,之前的发泄并没让张秩明感觉到强者虐待弱者的快意,病态的快意或许不是边防军官兵所能感受到的。
  “你相信他们吗?”秦义龙见张秩明神色不太自然便问道。
  “我不信,因为他们是帮土匪。”没等张秩明回答,秦义龙就说道,这时两人身后传来阵阵喝令声。
  “他们是帮凶是畜生,我们不是,我们是军人。”转身看到几名战士押解战俘朝山路另一边走去,对于他们要做的事情,张秩明无意阻止,但仍然有些别扭。尽管在西伯利亚张秩明不止一次见过怒极的战士会枪杀战俘以发泄心中怒火,即便张秩明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事,但此时张秩明却有些无法适应,尽管他们是一群土匪、罪犯、杂碎。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滥杀无辜的土匪,根本没有资格站到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想想被剥皮的老百姓吧!相比而言,我们实在太过仁慈了。而且他们不是俘虏,只是缴械的敌对武装人员,我们仍然可以按照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他们。”张秩明失神的模样让秦义龙劝道。边防军会善待战俘,但宽恕和善待绝不用于手上沾满百姓鲜血的土匪,宽恕和仁慈是有低线的。
  按照西北军战俘分类,所有投降的敌可分为两种等级:1.降的战俘;2.缴械的敌对武装力量。第一类人可按有关战俘的国际公约处理,至于第二类人,仍旧按敌对武装力量处理,至于怎么处理则就要看前线官兵的心情以及后方看管战俘宪兵的心情了。
  “二十五师到了。”张秩明什么话都没说,眼看远处尘土飞扬官道,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自己已经按照团里的命令攻占星星峡为进军青海的二十五师打开了通道。
  “一定要调回西伯利亚。”望着渐渐驶入隘口的二十五师卡车、大马车扬起的滚滚烟尘,张秩明心说道。
  边防军最精锐的部队大都集中于黑龙江、远东、西伯利亚,和俄国人厮杀才是张秩明的愿望。在地方守备部队,几乎永远不可能直接参战,像现在打通隘口之后,哈密守备团所做的就是保障部队后勤路线安全,而不能和二十五师官兵一样,上前线厮杀,没有上前线的机会,就没有获得勋章证明自己的机会。
  “没用的大烟鬼!”过往父亲的指责再一次在张秩明记忆中浮起,张秩明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个机会是哈密守备团绝不可能给予自己的,只有在正经的野战部队才能获得勋章,以此来证明自己绝不是没用的大烟鬼。
  经过隘口二十五师的各色装备让战友们惊叹不已,张秩明用一种少见多怪的模样对身边几个战友白活。
  “看到车厢上盘一圈管形天线的装甲车没有,那是只有野战部队才装备的装甲无线电指挥车,在西伯利亚,光我们十三师就有五辆,师部两、团部三。二十五师不过是乙种师,就师部装备一辆,团部的不是装在卡车上就是装在吉普车上。西伯利亚部队五成都是摩托化,二十五师竟然还有一个骑兵团,后勤运输大都依靠大马车,士兵都是步行。啧!啧!一个师最大炮竟然只是六式105榴弹炮,我们十三师有十二门155榴弹炮,三个步兵团有一个6门105榴炮连,二十五师是乙种师而已,等将来……”
  话未说完,想到自己的申请一次次被驳回,张秩明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张秩明必须要面对现实,自己是在连乙种部队都算不上的地方守备部队服役,十三师装备再好,也只是回忆而已。
  “或许可以给他写信。”心有不甘的张秩明想到一个人,或许只有他能帮助自己离开这鬼地方。
  在二十五师漫长行军队伍中,六式无线电装甲指挥车车厢顶上伸出一米高的盘形管式天线和三根鞭状天线,使人们一眼可以看出这辆装甲车的不同,利用六式装甲车改装的无线电指挥车是边防军特有装备,供师、团指挥员和参谋通信指挥使用,是移动指挥所。
  “师长,参谋部命令我团须派出300至500骑兵,进至阿尔金山蒙古王游牧地区,防止宁海军匪徒北窜至阿尔金山地区。命令限我部务必于本月十五日前全师越过当金山口进入青海,此次青海进剿战役,统归二十五师指挥。师长,另外还有一份边防公署和参谋部联署命令,命令由你亲启,谢谢师长。”指挥车内无线电员收到电报后立即向围看地图的师长汇报道,随手又拿出一份电报,在递交电报时年轻无线电员脸色显得不太正常,因为路面颠簸的关系,在递交电报时差点摔倒,幸好被眼明手快的师长扶了一下。
  “下次别忘了扶扶杆,指挥车里没那么多规矩。”接过电报风雨天对无线电员交待道,移动指挥车什么都好,就是行军时因为道路的关系,车里实在太过颠簸,若是不扶扶杆容易摔倒。
  “风雨天上校:你部后勤补给量是一万五千四百三十四人,除此之外别无任何食物补给。边防公署、边防军参谋部共和七年八月二日。”
  这份不知其意的电令使风雨天愣住了,抓摸不透命令中的意思,这道与众不同的命令,太过于含糊了。
  “疾劲,我来看一下。”见师长接到命令后迷惑的样子,李既如扶着扶杆走到师长旁边接过电报。
  “疾劲,司令部是再次强调先前的命令,告诉后勤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论是公署或是参谋部都不会接受宁海军投降,从虐杀商旅之日起,宁海军就已经失去投降的权利,最多也就是缴械的敌对武装力量而已。”李既如放下电报说道,从宁海军屠杀西北毛货商开始,命运就已经注定,对于信奉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西北,宁海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命令部队加快前进速度,参谋部没给我们留一丁点多余时间。”风雨天盯着地图盘算了一下时间后说道,现在只剩下十三天,从星星峡到当金山口还有数百公里,而且其间还要攻下安西、敦煌两地,十三天时间,看似宽裕但实际上却是参谋部用尺子量出的速度。参谋部是边防军的大脑,但是并不意味着完美,至少在他们计划中很少考虑客观原因,像拿尺子量距离,按地形百分比计算行军时间。
  “二十五师加快速度了,要不了几天咱们也可以跟进了。”站在关帝庙前秦义龙听到官道上军官的呼喊声,而扛枪步行的士兵按命令加快速度,于是对张秩明说道。哈密守备团的任务就是在二十五师进入甘肃后,确保二十五师后勤交通安全。
  在二十五师加快前进速度的同时,千公里外边防军指挥中心地下作战室,参谋部军官则在完善进剿青海宁海军匪帮的作战计划。
  “对付残暴并欠有血债的匪徒,没必要采取温和手段,残暴的亡命之徒投降可能性不大,而且也没有时间争取他们投降,更没有必要,所以必须采用强有力的武力解决,用刺刀大炮讲道理。鉴于宁海军匪帮以骑兵为主,行动迅速,我军战术原则和方针是以快制快,不和他们兜圈子、耗时间,快刀软乱麻,迅速而果断彻底消灭宁海军。”边防军总指挥蔡锷定下基调,按照司马的要求,必须要将宁海军完全消灭,绝不能放过一人,否则是对西北不负责任。
  “总指挥,宁海军和甘肃西军,继承了马家军的特点,依靠宗教思想、家族血缘关系,战斗意志远强于国内军阀部队,是一支极端宗教狂热加上少许现代装备组成的军队,行为带有中世纪的野蛮和残忍,宁海军的特点是宗教狂热有余,指挥艺术、作战技能一般,进攻有蛮劲但没有章法,防御有狠劲但没有韧性,打顺风仗时比谁都凶狠,风头不顺溃散得比谁都快。”蒋作宾回忆过去曾接触过的西军便开口说道,对于甘肃所谓的精锐西军蒋雁行并不陌生,当年担任总统府军事参谋时,因为职务关系没少和西军军官接触,对于西军优劣蒋作宾远比其他人更为清楚。
  “雨岩,接着说下去。”见蒋作宾话说一半顿了下来,蔡锷示意道。对于甘肃西军或宁海军,边防军没有详细情报,所得情报大都来自外部只言片语,外界对这支以宗教、家族为纽带的军队非常陌生,边防军的了解甚至于只能通过陆军部咨文。
  “宁海军,不,准确来说是西军,最大长处在于战马多、机动性强,官兵善于骑射,这一点想来大家都能从一一六团摩步营追击中遭受的损失中可见一二,他们在马背上的枪法甚至比在地面上还好,但有一句话可以准确形容他们‘上马如王下马绵羊’,就是说他们依赖马骑冲杀,下马后就成为任人拿捏的软蛋。其二,西军和宁海军的组织仍然停留在前清时期,纪律松散,一旦遭受大量伤亡,既成乌合之众,首尾不顾,四下奔逃。其三,在战斗时多采用集团式冲锋,成群结队,目标特别明显,为我军自动火器发挥提供绝好的机会,这一点和过去西北马匪和蒙匪相同。”
  “所以手榴弹、机关枪、迫击炮以及重火器是打击最有力的武器。另外通讯工具原始落后,凭骑兵送信,部队间联络极其不便,容易被分割围歼。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战马再快也快不过卡车飞机,宁海军不比马匪,马匪可四处为家,但是宁海军不行,宁海军的根本在西宁,宁海军必会死守西宁。所以我建议,二十五师主力直指西宁,在西宁歼灭宁海军主力,而后在青海可转入小规模剿匪作战。”蒋作宾慢条斯理的介绍西军,尽管并不比从陆军部得到的资料详尽,但其中很多是蒋作宾结合西军优劣作出的分析。
  “好,雨岩,知己知彼,战略战术就有了。”蔡锷高兴地说。
  几个小时后,参谋部便制定了一份十分详细的作战方案,随即作战方案便通过密码机发给进入甘肃的二十五师。
  西宁地处青藏高原河湟谷地南北两山对峙之间,统属祁连山系,黄河支流湟水河自西向东贯穿城区。五代北宋时称青唐城,是吐蕃国都,成为东西商贸交通的都会,兴盛一时。宋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宋军进入青唐城,改称西宁州取西方安宁之意,建陇右都护府。
  清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改置西宁府,共和三年裁西宁府,设西宁道,此时的西宁并不是后世青海省省会,此时青海仍然是个地域名词,而并不是一个省份,隶属甘肃。自清末起,甘肃驻军号称“陇上八镇”中的西宁镇,地主边防,辖地辽阔,为八镇中雄镇之一,总兵也俗称“挂印总兵”,民间称马麒为“马提帅”,青马经过以马海宴、马麒父子为代表两代人斩荆劈棘终成为陇上一路诸侯。
  “西北军打来了。”马麒面色惨淡对面前二十三营宁海军管带说道。从甘肃得到西北军只用不到一刻钟就越过安西,随后朝敦煌进军的电报,马麒知道西北军来青海为毛商报仇了,两代人打下的基业因为一时贪念将毁一旦。
  “父亲,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劫杀西北毛商,更不应该杀死毛商,否则事情还有周旋余地,可……哎!”说话时,马步青愤恨地看了一眼逸然自得的马步芳。父亲只是让教训教训擅入青海的西北商队,但却没让杀尽毛商,如果不是马步芳一意蛮干,各营阿訇绝不会如此大胆,杀绝西北毛商,西北军敢为几十个商人和俄罗斯打仗,怎么可能不追究此事。
  “来了又如何?现在中央严令西北军不得擅入甘肃,从当金山口到西宁有几千里之远,西北军劳师远征,等到西宁城下,吃亏的还是他们。再说,大哥,那些毛货你也分了不少,在座的谁少了?如果当时大哥再配合些,把毛商杀绝,至于会惹出事端吗?就是西北要调查又能如何?结果死无对证,毛商逃出青海的时候,我说继续追杀,你们又怕得罪马七五。”听到大哥埋怨,马步芳冷哼道。指挥部队追杀西北毛商在马步芳看来理所当然,要怪只能怪有人瞻前顾后,才落得如此田地,分钱的时候谁也没少分,出事了倒全怪到自己头上。
  “劳师远征?劳师远征到俄国,也没见让俄国人打败。”兄弟的不以为然激怒马步青,不过十七岁就如此心狠手辣,马步青感觉心有余悸,不过也是实话,如果当初别瞻前顾后,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事端。
  “父亲,宁海军有三十二营兵,虽说机枪大炮没有西北军多,但也尽占地利,等西北军打到西宁,至少也到八月底,现在西宁已开始飘雪,老天帮忙。而且西北军补给线有几千里,青海可不是俄国没有铁路,给我六营骑兵,切断西北军粮道,机枪大炮没子弹、炮弹还不如白蜡枪顶用,到时趁后路被切立足未稳之机,一举将他们赶出青海。”马步芳自信满满地说。
  马步芳早已不满仅做一营管带,大哥现在已经是左路步营统领,而自己只掌一营马队,马步芳想借西北军进攻青海之机独掌六营骑兵。
  “父亲,西北军兵进青海,咱们兵力本就不足,若再分兵,只怕西宁不保,请父亲三思。”没待马步芳把话说完,马步青连忙起身说道,同时冲张昌荣打个眼色,绝不能让马步芳趁机扩大实力,自从年初马步芳独掌一营骑队,马步青就把17岁的兄弟看做威胁地位的竞争对手。
  在宁海军中,张昌荣虽然身为宁海军总教官,全权负责宁海军编练之事,但出身保定军校的张昌荣在宁海军中没有任何根基,在以家族、宗教为核心的军队之中,张昌荣必须选择依靠对象,除了马麒外,张昌荣选择马步青作为靠山,毕竟相比于才17岁的马步芳而言,马步青继承宁海军总统领的可能性更大。
  一看马步青递过的眼神,张昌荣立即起身咐和道:“阁臣兄,步芳主意不错,派出骑队切断西北军后路的确是手妙棋。可阁臣兄,马廷瓤的西军骑队前车可鉴,西北军不同于其它诸军,后勤都是用卡车保障,战马跑不过卡车不说,而且车队机关枪、小炮一应俱全,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
  “二弟,你也看到了,步青、步芳兄弟二人……哎!”在公馆后园,马麒怒气冲冲对兄弟马麟说道,对于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执,马麒早有所闻,先前会上两人之间的争执让马麒失望至极,尤其步青竟然不顾宁海军安危,更让马麒失望之余感觉愤恨。
  “大哥,这几天张昌荣、李乃芬着实帮护咱们,可也把汉人的坏习气带了进来,步青、步芳都想等大哥……不过,步芳虽然有借机掌兵的心思,但他的主意倒真不错。”马麟对大哥说道,马麟认为步青、步芳之间的争执根源于张昌荣、李乃芬二人,是他们教坏了兄弟俩。
  “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从步青左路中把骑六营抽给步芳,还有马镛的骑兵十三营,马海渊的骑兵十一营都划给步芳,再加上步芳的一营骑队,四营骑队步芳也该满意了。”马麒无奈地说道,兄弟阅墙,回镇之中并不少见,只盼兄弟二人在大敌当头之时,能暂时放下争执。
  “大哥,步芳太过于狠毒,西北毛商一事,如果没有他或许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田地,让他去切西北军后路,万一步芳把三年前在大河坝之行为用在西北军身上,只怕到时……咱们还没到与西北军不死不休的地步。”马麟不无担忧地说道。对十四岁时就带兵把抗税的一部蒙人,不分老少都撮了皮的马步芳,马麟并不放心让这样的人去切西北军后路。
  “二弟,我已经给步芳交待过了,我想让你亲自去一趟西北,宁海军拼光家底也打不过西北军,你此行尽可能给宁海军换条活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已经和马七五商定,他派人和你一起走甘肃乘大客车去西安,然后从山西去西北,连天加夜只需要四天就能到西北,带上足够银票,到西北无论如何都要买条活路,西北商人大都唯利是图,用钱或许能够奏效。”马麒郑重其事的交待道。
  宁海军三十二营,可西北军却有几十个师,即便能讨得一时便宜,最终仍是死路一条,或许用钱能给宁海军买条活路,汉官好财、财能通天,用钱财可以疏通关节,对于这一点马麒深信不疑。此时马麒并不知道宁海军命运早已定调,最多也是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
  “恭喜二少爷,提帅此次把四营精锐马队划给您,而且还把大少爷的骑六营抽给您,四营精锐马队,两千多人马,虽然不及大少爷的左路军,实力却比左路军只强不弱,可喜可贺。”李乃芬恭维着踌躇满志的二少爷,自从三年前才十四的马步芳带兵把大河坝抗税的六百多号蒙古人撮了皮之后,李乃芬就把荣华富贵都押到二少爷身上,李乃芬看中的正是那股狠毒劲,无毒不丈夫,只有这种人才能成大事。
  “李叔,等打败西北军,加上你手中的前路军,宁海军至少有三成兵力就算掌握在咱们手里,到时……李叔你放心,有我步芳在,宁海军永远都有李叔的一席之地。”马步芳显得颇为自得,虽说四营骑队和马步芳要求的六营骑队有差距,但能如此顺利的掌控四营骑队已经超出了马步芳的预计。
  “少爷,骑六营管带马腾飞是大少爷的亲信,你……”见马步芳如此得意,李乃芬提醒到。
  “马腾飞?李叔,你放心,他活不到再回西宁的时候。”马步芳眼中露出寒意,马步芳从来都信奉顺者昌逆者亡,对于骑六营管带马腾飞早已心有定计,绝不会让他活着回西宁,想到马腾飞在河州新纳的小妾,马步芳眼中又带着不为人觉的意味。


无语的命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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