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攻守
作者:鼓元吉|发布时间:2024-06-29 01:09:43|字数:6608
虽然白天进攻遭到挫折,当天夜里,大宋与吴越联军在城外点起了无数的篝火,床弩和投石车不断地将巨大的弩箭和石块投入城中,四面城门的吴越军也在不断地试图抢上城墙。
“跟这帮杭铁头较量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打仗这么卖力的。”
推官郑简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到了午夜时分,宋吴联军的喊杀声丝毫不见削弱,反倒是城头上的唐军士卒们疲惫不堪,远远望去,城池下面宋军的火把好像满天星斗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此乃敌军的疲兵之法。传我将令,士卒们分为三队轮流休息。各城门都要安排五百精锐在甬道和箭楼里候命,随时将登城的宋军杀下去。”
萧九拍了拍城垣垛口,皱着眉头举起手掌,发现沾上不少乌黑的血块,低头看地上也有不少厚厚的血泊。
“白天有一伙宋军在这里登城,云梯被投石机砸断了退不下去,就靠着城垛顽抗,最后被我们的弩手全数射死在这里。”
郑简忙解释道。
“战场需及时清理干净,不可影响我方士卒在城头活动。”
萧九嘉许似地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他已经沿着四面城墙走完一圈,敌军的攻势并不猛烈,看来只是希望在夜间也保持一定的攻城压力,使守军得不到必要的休息。
城中,没有轮着休息的壮丁在四处收集白天宋军投入城里来的石块,这些东西经过选拣,第二天又能投回去。几处白天被点燃的房舍已经无法扑灭,壮丁们只好将周围的几栋房屋一起拆掉,等着中间能烧的东西都烧掉之后再清理火场,“哎呀,这不是我爹的墓碑么?”
一个青年带着哭腔喊道。旁边的同伴凑过去看,只见一块半块石碑还是还写着“先考李滚之”几个阴文篆字,下面半截却不知被投到哪里去了。墓碑的上半截虽然蒙满青苔,断痕还是崭新的。
“爹呀,孩儿无力保护祖宗坟茔,是为不孝啊!”
那青年大哭起来。旁边的伙伴不住的劝解。
带着一队军卒路过的萧九听到他的哭声,皱皱眉,厉声道:“好男儿就当快意恩仇,你如此嚎啕大哭,难道城外的仇人就会少了一根毫毛不成?”
那青年见这军官身边簇拥着数十名护卫,气势凌人,一时有些被吓傻了,诺诺说不出话。
萧九见他样子窝囊心中有气,大声问道:“你姓甚名谁?可拉得动弓箭?”
那青年止住悲声,涕泣答道:“小人姓李,单名一个简字,字国栋。在私塾中也曾跟着先生习得射箭,能开一石半弓。”
“既能拉弓射箭,那明日就上城头,你找神卫右军,就说萧九让你到军前效力。”
萧九大声道,话语间带着一种让人凛然遵从的威势,说完便带着军卒往前而去。
这名叫李简的青年兀自愣在当地,旁边的同伴轻声道:“小李,这些可遭了,你被抓了丁啦。”
这一下却让李简回过神来,咬牙道:“毁我先人坟茔,此仇如何能忍?那军汉说得对,与其在此哭泣,不如上城头打杀几个狗杂种。”
说完也不管正在做的劳役,郑重地将父亲墓碑捧回家中放好,自寻南门下神卫军军营而去。(注)
第二日,轮番骚扰守军的吴越军卒自回营休息,昨晚饱睡一宿的宋军和吴越军又加倍凌厉的攻城。原先准备的石弹几乎用掉一大半,投入城中的石阶、磨盘、石礅、墓碑等物也越发多了起来,城中壮丁见着这些物事,越发愤恨,加倍出力的帮助军队守城。
常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彪悍,除了州城外,东面有潞堡、武堡,西面还有大姑堡、小姑堡,南面有方堡、圆堡,北面有韩堡、酉寿堡等十数座堡垒,皆是地方士绅乡民借以存身之所。宋军东南面行营五万大军攻入常州地界后,四面八方的百姓便涌入这些堡垒躲避。这些百姓对宋军倒没有什么恶感,却对吴越军深恶痛绝,概因为吴越与唐国常年交战,时不时地便会派兵进入常州地界,四处烧杀抢掠。
宋吴联军苦攻常州不下,退下来休整的吴越军就打起了周围坞堡的主意。义兵乡民如何是带足各种攻城器械的官军的对手,几个闭门不纳的坞堡被打破之后,不但将东西抢了,还将全寨上下烧杀一空,立时吓得其他的坞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
“爹,难道你真的要放那些畜牲进来?”
一个身穿白袍,腰胯金刀的少年跪在地上,双眼通红。
“檀儿,非是爹懦弱,难道你没有看到那大姑堡、小姑堡闭门不纳大军的下场吗?你韩伯伯何等英雄人物,韩家堡不也只有俯首听命?”
顾寿一边说,一边咳嗽着。
顾寿是常州有名的富商,今年已经快七十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这个血气方刚的独生儿子顾檀,他老来得子,实在是不希望与宋军的冲突葬送了根深叶茂的顾家。
“父亲!”
顾檀还待争辩,顾寿却已闭上眼睛,挥手道:“你退下去,吩咐庄丁,开大门迎接王师。各家各户都老实呆在家里,他们要拿什么东西,便任他们拿去。”
顾家坞厚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早已在外面等的不耐烦地吴越军一拥而入……
※※※
城头的攻防战仍在继续。常州城不大,周长只有二十里,但城墙却高而厚,城内有水源,有着深深的护城河,四周都是平地。在兵学上这样的城市叫做雄城,最是易守难攻。鉴于城中不缺粮食,当萧九将四面八方的小城中的守军全都收缩进常州以后,小小常州城内竟然屯了上万的南唐军卒。当宋军决心拼死要在十日之内拿下常州之后,常州的城垛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日夜不停的五天的攻城战让常州城内外两方都死伤惨重,萧九不是个讲究仁义道德的人,宋军士卒在城下积尸累累,但只要看到有收尸的小队,他不但不按照惯例予以放行,反而集中弩箭攒射,宋军吃了好几次亏以后,也就只好放弃收尸。城外尸横遍野,此时虽说是初春天气,一天以上的死尸却已经开始发出恶臭,攻城战进入第五天之后,扛着云梯推着撞车的宋军士卒全都要用浸湿的布条勒住口鼻方能行进。
城中的情况也类似,每天死伤都在千人以上,城墙上死于宋军石弹和弩箭的人远远高于短兵相接时肉搏而死的。现在守城的唐军已经学会了瞭望宋军指挥放箭发矢的旗语,只要发现旗帜变化,军卒们立刻连滚带爬的从城垛跑回到甬道躲藏。饶是如此,还出现了甬道恰好被巨石砸中,藏身军卒一下子被压死十几人的事情。有的时候宋军不顾天上还飞着自己发射的石弹巨弩强行登城,萧九郑简等将也只好督促士卒冒着石弹和箭雨上城墙防守,这种时候上去的百人队下来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不到一半人。
萧九已经全没有了神卫右军指挥使的风度,现在的他已经把自己降职成为救火队长,率领着右军中挑选出来五百精锐,哪里城墙吃紧就往哪里救援。其他几个神卫军的指挥已经全部填上了城墙作为骨干力量。其他城防军队完全不能承受连续五天五夜的残酷战斗,曾经有一个校尉想要带着他尚存的三百名手下打开城门投降宋军,谁料却被杀红了眼的雄捷军当作出城逆袭的唐军给射成了刺猬。萧九将跑回来的百多人在城中央全数斩首,以儆效尤。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将九个城门上全都换了右军的人把守。
城中焚烧战死的军卒尸体的黑烟似乎从来就没有断过,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油焦味,受了重伤的士兵往往只能躺在空空荡荡的百姓家中等死。丁壮的伤亡也很重,而且越来越多的百姓被临时拉上城头,几仗过后也就变成了正式的军卒。人手越来越紧张的丁壮已经没有余力来很好的照顾这些伤兵,只能每隔一天去给他们送去食水,然后将死去的人及时地送到焚尸场。
“我们必须坚守,不然,这帮畜牲就会进来杀光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男人,奸淫你们姐妹,然后给你们安上乱臣贼子的名声。”
见到每一个想要放弃战斗的唐兵,萧九都会大声恐吓他们。他不断地出现在战斗最危急的城垛上,大声大声地将累得拉不动箭的士卒骂起来,就连城下的宋军都知道了城里有这么一个面相斯文,却是个大嗓门的悍将,给他送了个诨号叫做大脖子将军。
城外宋吴联军知道此人乃是城中主将,专门在南门外集中床弩五十具,待其登城时攒射之,但居然都没有射中,反而令萧九声名大振,众军都传说此人有天神庇佑,等闲刀箭都近身不得。此后无论哪处城头吃紧,一见萧将军带着刀盾手上来了,守军无不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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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上将军李简者,江南常州人氏也。甲戌年四月,宋军寇常州,简先人坟茔为所坏,嚎啕城中,恰遇文侯夜巡,斥曰:寇仇在外,好男儿登城而报之,奈何做向相壁之泣。简感其言,遂从军。
——《夏史》李简传
卷三 六朝如梦鸟空啼 第五〇章 食肉
“非得如此么?”
明知道不可避免,萧九还是下意识地问了问身旁的校尉晋咎。
晋咎擤了擤鼻子,强忍住恶心道:“若是指挥使大人难以下咽,属下们代劳便是。”
说完眼角瞥瞥城头上热腾腾的三口大锅,腹中又是一阵反胃。
为了彻底激怒宋军,也让守城士卒在无退路,陈德曾经给萧九出了一个万不得已不用的点子。陈德说的乃是土孛与唐军争夺连云堡,为打击城下唐军士气,土孛军将被俘的唐军拉上城墙,当众开膛破肚,然后分而食之,既增加了敌人的畏惧之心,又断了守军内部叛降的念头。
五天五夜的战斗打下来,常州原有的万余士卒伤亡近半,昨天夜里还出现了防守城墙的军卒缒出城去投降宋军的事件,萧九不得不采用这个法子。不过萧九本人也觉得如此太过兽性血腥,建议萧九可以改用战死在城墙上的宋军尸体代替,然后让全军士卒当着城外敌军的面分食之,这样宋吴联军必然恨守军入骨,城内诸军自然也就绝了献城投降的念头。
城下列阵的宋吴联军本待攻城,忽然见城头上的唐军摆开三口大锅,烧开了热汤,便在万人瞩目下行此残忍之事,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指着城墙戟指大骂。特意看明白那几具将士尸体乃是宋军服饰之后,先锋使丁德裕更大声叫到此战绝不留降俘。
吴越王钱俶脸色凝重地看着城头上演这一幕,身边左右几个军卒有的脸现愤愤之色,更多的却露出了惧色。与关外异族的战争中,双方生啖活剥降俘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但在江南地方的战斗中,都还没有把事情做绝到这一步的。无论这战结果如何,这个守城的主将算是声名尽毁,只要他不去投奔塞外蛮人,可以说天下之大几无此人容身之处。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过是想表明,也是胁迫守城军卒与己方决一死战罢了。
然而城中守军若是真的抱定拼到最后一卒之心,困兽犹斗,不但十日之内拿不拿得下来常州城是个问题,就算将来能够打下这座城池,自己的士卒伤亡恐怕也不在少数。想到这里,钱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守城的主将会行此下策。
萧九面无表情地接过亲兵递上来的一大碗肉汤,大大地喝了一口,用力咽了下去,然后凛然看着每一个唐军都头以上军官都喝了一口,然后才回到城楼内休息。
离开众人视线后,萧九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还下意识地用手到喉咙里面去抠,简直恨不得把整个腔膛都翻过来洗一遍。
“大人。”
晋咎从背后给他递过来一块脏乎乎的布帕,萧九接过擦擦嘴,又开始呕吐,如此三番之后方才止住,慨然叹道:“从今以后,萧九在天下人眼中端的与野兽无异。”
“若是靠这几个士卒的尸体便能阻止北军屠戮江南,属下以为萧大人行的乃是大仁大义之举,真正的英雄好汉。”
晋咎大声道,皱着眉头忍住翻胃,又道:“不瞒大人,属下以前曾经做过水贼,一次官军围剿,属下被困在一个小岛上达数月之久,身旁负伤的好兄弟先后死去,到得后来,属下就是靠吃他们的遗骸撑到获救的。”
这事原本是晋咎准备带到坟墓中的秘辛,原本一直压抑在心里极其忌讳,偏偏今日守城全军将士都啖了肉汤,反倒使他的心理压力大大得到了缓解,居然给萧九讲了出来。
见萧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晋咎忽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了,反而舔了舔嘴唇,阴沉沉地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留了有用之身。获救以后,几个好兄弟的家眷我都全部安置好了,欠那他们的情分,某死后下地狱去还,大不了他们也将某分食便是。陈大人说过,大丈夫不惧千夫所指,但求无愧于心。”
萧九早知道这深得军卒敬重的晋咎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不堪回首的经历,眼下大家都一样,不由地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眼睛看着城楼下面密密麻麻的宋吴联军,沉声道:“我们吃过的苦头,都要仇人加倍的还来。”
他旋即强制压抑下厌恶之情,吐了口气,望着北方道:“还有两日。”
※※※
正当萧九站立常州城头北望金陵期待援军的时候,陈德在金陵城头遥望宋军牛首山大营。
“此乃天助我也!”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冷而纯净的空气,兴奋地说道。
金陵开始飘飘扬扬下起鹅毛大雪,洁白的雪覆盖了地面上的一切丑恶,使荒无人烟的金陵郊野变得宛如童话世界般洁白。寒冷的天气使劳师远征的宋军大部分时间都缩在营垒之内等待吴越军过来会合。寒冷和冰雪使攻城变成一件异常艰苦的工作,陈德认为给了将金陵城中的主力唐军短时间抽调出来的绝好机会,集中力量先打击西线宋军的计划在这样的天气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他回头对身边的神武都虞侯,天德军指挥使胡则道:“昨日收到呙彦消息,黑云都已经到达潥水,吾率军出城与黑云都合兵,争取在五日内击败西面敌军折返金陵,这段期间金陵防务便交与胡兄了。”
胡则笑道:“不能参加如此大战,真乃人生憾事。老弟放心,天德军纵使只剩百人,宋军也休想踏过金陵城头。”
一边说一边将衣袖在雪亮的横刀上擦抹,这是陈德用五斤镔铁特意打造来送给他的,胡则对这把宝刀爱不释手,若不是他娘子已搬进金陵城来同住,晚上都恨不得抱着这把刀睡觉。
这夜星月无光,胡则首先率领三千天德军在宋军营垒之外点火鼓噪,只弄得声势喧天。此时天寒地冻,地面湿滑不堪,宋军将领皆不愿率军出战。曹彬料定是唐军的疲敌之计,只命令轮着值夜的雄威、效节诸军各指挥加强戒备,防止唐军趁机袭营。
城外宋军饶自为唐军的骚扰苦恼不堪的时候,陈德率领军队悄悄潜出城外,全军不打火把,由目力较好的锦帆军老兵在前头开路,后面的士卒一个接着一个的拉着前面的衣襟向南行军,随军的骡马一律用布条将嘴勒得紧紧的,也一匹连着一匹的拴做一路抹黑赶道。除了人喘马息,以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之外,三万大军行进别无声息。
陈德也跟着牙兵们一起在前面开路,冷风伴着大雪乎乎的往嘴里灌,但所有军卒都闷头行走,没有人说一句话。陈德忽然感觉到军队好像成为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的一个活物,就在这漆黑的夜里,没有他多余的命令和督促,士卒们走得坚定而沉稳,整支队伍就这么静静的,犹如一条黑色的蛇静静地向目标潜游。
连夜行军五十里,天色方明,陈德下令大军不得休息,继续行军,一直到离金陵城百里之外方才准许士卒休息,但不得生火造饭,全军上下连同陈德本人都只得以冰雪就着干粮吃完早餐。稍事休息后,又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南挺进,每走二十里休息一次。就这么一直行军,士卒都疲惫不堪,全靠着陈德的牙兵营和神卫军的各级军官努力督促才能勉强行进。直到后来,陈德怀疑只要在半路上遭遇一支两千人的宋军,自己这支军队说不定都顶不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黑云都的大营。
与从金陵一路强行军而来的神卫、天德军步卒相比,黑云都的情况要好得多。虽然骑兵们在赶路的时候也不骑马,而且接近一半的马都累病了,但马可以帮助骑兵驮很多东西。而且黑云都虽然是湖口大营的主力,但湖口大营的防御中坚本身还是重新编练的锦帆步军,所以黑云都不着急赶回去协防,行军的时间也就相对宽裕,还早到会合的营地两天。在经过两日充分修整的骑兵们眼中,一见到大营就忙不迭地抢热粥喝,喝完粥就一头倒在营帐里睡觉的这些步军简直就是叫花子。
不过有一支步军赢得了所有骑兵的敬重,他们到达大营之后还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在别的军队抢着分粥的时候他们在四周警戒,最后才整齐地排队领取自己的一份食粮,留有必要的岗哨后,步卒们按照小队为单位十个人围成一圈用餐,刀枪弓弩都放在身边,随时可以起来战斗。全军用餐之后,岗哨们才带着骄傲的表情和神卫都虞侯,同时也亲自兼任牙军营第一都百夫长的陈德一起吃饭。
现代人比古代人更加不耐饥饿,陈德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还是很愿意和自己军队中最精锐的士兵共同享受最后就餐的荣誉。他蓄意的在军中培养一种荣誉感,最晚就餐是一种资格和荣誉,这和鼓励士兵们争取每个方阵的第一排位置的荣誉一样。当他手下的军卒们养成这样一种独特的感念之后,死亡、饥饿、疲惫这些东西也就不算什么了,他们坚信自己能够挺过来。
卷三 六朝如梦鸟空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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