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暗斗重起

　　宽阔的流星公司停机坪上，三架外形截然不同的战斗机身披红花。这就是海空战斗机招标计划中的三种飞机，经过两年多的反复测试和修改终于在今天正式交付部队。
　　左边是空军选中的雷神公司研制的“化蛇”战斗机，军内编号J-4（歼4）。外形看它和二战中的英国飓风战斗机非常像，使用汉阳和雷神公司联合研制的12缸昆仑液冷发动机，该发动机是鼎鼎大名的梅林发动机的翻版，因加工和材料等问题目前只有950马力，不过更强的1100马力型号已经开始试车。
　　右边则是海军看中的流星公司“厉风”战斗机，军内编号HJ-3（海歼3）。HJ-3和平行世界中的日本零式战斗机极像，采用单台1200马力的彗星1000型发动机，也可以使用空客公司的同马力双野马发动机，机翼内安装4挺12.7毫米机枪。但由于海军最终还是要求安装装甲和采用最新的自封闭油箱等技术，使得飞机重量增加到3.5吨，导致盘旋和中低空格斗能力比真正地零战稍稍逊，航程也跌倒1600公里，但高空和俯冲性能有所增强，抗打击性也比零战好不少。
　　中间的双座型是流星公司为海空两军研制的“鬼车”俯冲轰炸机，虽然海空要求不同，性能和内部配置上有很大差别，但主要数据差不多。采用1200马力彗星发动机，安装有大型蜂窝状减速板和俯冲自动改出装置，最大可携带1枚500公斤炸弹或2枚250公斤炸弹，最大载弹量时作战半径250公里。
　　杨秋抵达后不久，三架飞机就开始服役前的最后一次表演飞行。望着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的飞机，唯一郁闷的是北方雷神公司。作为国内航空三巨头，雷神公司非常希望单独举行“厉风”交付仪式，但考虑保密等情况，最终国防部还是将交付仪式放在了重庆一起举行。
　　这也是的不得已的事情，在砸鸡蛋一幕后，英法等国虽然受到经济危机影响，但还是咬着牙开始加强航空建设，而作为屡屡给世界航空业带来惊喜的中国航空企业自然成为各方窥视的目标之一，几年来针对三大航空集团的情报刺探多达百余次，其中被刺探最多的就是靠近日本的北方雷神公司，其次则是苏联和德国，为此雷神公司还将“厉风”的制造全部放在包头分厂，以避开对手的刺探。
　　“这是去年一年刺探我国航空情报的案件名册和抓捕名单。”吴锐坐在杨秋身边，对正在进行的飞行表演毫无兴趣。身为最早的王牌情报员，杨秋出任总统后他就取代方瑞接过国家安全局局长的宝座。保护国内工业和科技，打击潜伏间谍是目前安全局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所以对逐年增多的航空刺探案件他是最有话语权的。见杨秋看得格外仔细，继续说道：“一共是71起，从分布看最多的就是日本！接下来是德国和苏联。日本的手段主要靠收买和腐化，还有就是直接伪装渗透。德苏主要靠收买在我国工作的外国技术员，连很多来我国的技术员的妻子和情人都有苏联背景。”
　　杨秋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宋子清先一步皱起眉头。他没想到一年内居然发生了71起刺探活动。这还仅仅是海空，若是其它军事和工业的刺探全加起来，恐怕数字会更多。所以他也有些担忧，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详细对策？这么频繁刺探下去，保不准那块短板就会漏掉。”
　　吴锐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德国和苏联倒还好说，人种不同监管起来比较简单，打入苏联内部的龙牙也已经送回苏联间谍的名单，我已经安排挨个盯住，如果不是怕暴露龙牙，早就能扫干净了。倒是日本很麻烦！前清时日本对我国渗透很深，至今国内还有不少当年偷偷留下的日本侨民，尤其是东北、山东、江苏和上海等地最多。他们大部分都已经在国内娶妻生子，寻常根本无从分辨，我们抓到的人中有不少都是他们的后代。所以我建议尽快进行一次大诱饵行动，把他们引出来，顺藤摸瓜先清理一批解决隐患。”
　　诱饵行动是情报部经常使用的一种手段，就是故意抛出具有价值的情报，然后用这些情报诱使敌人上钩后清理潜在威胁。这样的行动已经进行过多次，但这次吴锐希望直接抛出日本最心仪的航空发动机和重庆那门用于实验的480毫米舰炮，来一次狠狠地清扫行动。
　　480毫米舰炮抛出去宋子清倒不心疼，因为海军试验后发现，那门炮技术困难多多，所以已经暂停研究，转为380毫米和406毫米两种长身管型的研究，所以抛出去也不心疼。但航空发动机却让他颇为警惕，毕竟经过杨秋这么多年熏陶，他们这些人最清楚航空发动机代表什么。
　　反倒是杨秋眸光一闪。日本拿下东帝汶已经两年，也是时候给点甜头找机会收紧绞索，逼迫日本做出选择了！所以他收起文件，问道：“你准备怎么干？”
　　“基隆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两台动过手脚的发动机对日本吸引很大，只要我们发布假消息，说他们的机型通过测试并给几百架的订单，日本人就肯定会动手！基隆和台湾前往日本的航班早就暂停了，需要从上海或福建等地中转，所以要想带走就必须动很多环节。”吴锐大致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后，宋子清还是有些担忧：“虽说动过手脚，但我问过周厚坤他们，若是有足够时间琢磨，还是能破解的，这个……”
　　杨秋知道宋子清会担心，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且不说那只是动过手脚的650马力发动机，就算把最新的双野马给日本，没有详细的图纸和材料数据，仅靠逆向仿制没四五年时间很难突破。为了让日本错觉以为自己研制出世界先进战斗机，让他们能多一种利器放心大胆南下，冒次险还是值得的。
　　所以他赞同了计划，说道：“那就收网吧！子清你也做好准备，吴锐那边一收，你就立刻发文禁止海歼3和歼4在沿岸还岛屿部署，凡装备昆仑、双野马和彗星发动机的飞机也全部停止前沿部署一年，造成丢失严重资料的假象。还有，你让海岸警卫队做好准备，拿到借口后立刻北上，库页岛那边趁机会闹一闹，一定要让日本感觉到我们很生气，就算不能彻底停止库页岛石油合作项目，也要想办法干扰破坏给他们压力。”
　　“没有石油，我看他们怎么办！”
　　******
　　“好消息！好消息，哈哈……我们的飞机被海军选上了！”基隆飞机厂内一大早就响起欢呼声。南京航空大学毕业生，现任公司副总设计师的黄宇飞兴高采烈挥舞电报冲入厂房。
　　“黄设计员，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是老板从重庆发来的电报。哈哈……”黄宇飞冲到厂房内一架被涂成红蓝双色，外形短粗的下单翼备用测试机前，钻进机舱高高站起大喊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飞机被海军选上了。老板说了，海军最好会给300架的订单！如果用的还，还会更多。”
　　“300架？！”
　　“太好了。”
　　“我就说嘛，这么好的飞机连洋人都造不出来，怎么会选不上呢。”
　　好消息让技术员们纷纷击掌相庆，连工人都高兴地又喊又跳，要知道此次国内航空招标就像是一次大考。自己的飞机被海军选中一来说明飞机厂实力已经进入全国前列，而几百架的订单更是可以为公司带来巨额利润，谁能不开心？
　　人群中，30岁的林野嘴角抽了下，望着黄宇飞脚下的单翼飞机，心底涌起一阵狂喜。表面上他是负责翼襟传动设计的上海籍机械工程师，但实际上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名叫小野伸二。
　　作为许许多多潜入中国刺探情报的日本情报员，他的任务就是刺探中国航空技术。自从波斯湾上演飞机砸鸡蛋的事情后，日本高层一直惶惶不安。三千公里的沙特能飞过去，近在门口的日本岛才多少距离？尤其是得知实力强大的美国也启动了P26战斗机和B17轰炸机的研制，连深受经济危机之苦的英法德也都咬紧牙关拨款预研后，日本当然不甘落后。
　　但想要研制出好飞机首先就要有好发动机，没有资料机拔高，没有欧美的实力，在这方面日本落后实在太多，所以日本就把目光放在了创造出多项航空奇迹的近邻身上。当得知槟榔屿飞机厂的机型被中国军方选为招标测试机型之一，小野就立刻想办法混入工厂。
　　选择基隆飞机厂不是因为这里的实力有多强，而是这家厂的老板以前就是中国海军飞行员，不仅参加过欧战，还曾在重庆流星公司任职，据说和流星公司高层关系非常密切。这次为了赢得合同，不仅拿出和试验中的美国P26战斗机有些相像的最新型号，还为飞机安装了据说和流星公司机型相同的650马力发动机。
　　650马力啊！要知道，日本到现在还在使用双翼机，发动机也一直徘徊于450马力得不到提升。所以从发动机运回来后，亲眼看到飞机性能猛升的小野就暗暗上了心思。但严密的保护让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情报较量后，他也担心这是别人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要知道，潜伏中国的日本情报员至今搞到的都是外形、局部设计等一些普通资料，最核心的发动机别说详细数据，光是看都没看到过几回。加上中国情报部对汉阳、重庆、空客和雷神四家具备极强航空发动机制造能力的企业进行了严密保护，所以到目前为止日本都得不到任何发动机图纸和实物，所以当槟榔屿飞机厂内出现流星公司的“先进发动机”后，诱饵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现在这个担心已经彻底消失了，既然这款飞机能打动军方，那么它的性能和发动机肯定是先进的，否则怎么会被选中呢，所以小野趁着大家庆祝的时候悄悄钻出人堆向外走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黄宇飞也悄悄勾起嘴角。


第六九零章 军国不归路
　　东京很快收到小野的电报，新飞机的数据也摆在了海军部的办公桌上。最大起飞重量1.5吨，装备2挺7.62毫米重机枪，机腹下还可以挂一枚50公斤炸弹，最大航程650公里，速度340公里，升限8000米，全封闭座舱，带整流罩的发动机和起落架等等……都说明这是一款能和美国正在试验的P26战斗机相抗衡的机种，甚至极可能就是为克制P26研发的机型。
　　更重要的是，它是海军型！具备在较短甲板上起降的能力。所以山本五十六为首的少壮派是很支持这次行动的。作为较倾向于航空派的少壮军官，他一直对日本海军在航空上的落后非常担忧，尤其是沙特危机中杨秋不派战列舰反而选择航母战斗群先期进入印度洋的事情，足以说明对手对航母的作战能力是有了解的。
　　其实不仅仅是中国，从1925年起，类似美国“海军问题”这样的针对性演习每支海军都在搞，无非是谁先谁后而已。作为老牌海军强国，大陆失败后的日本更加依靠海军，也变相促进了日本海军的改革，所以去年起日本进行过多次航母作战实验。虽然思路还不怎么清晰，但航空派却坚持认为，只要有强力飞机，就能给敌人舰队制造麻烦，可以袭扰和拖延直至主力舰赶来进行决战。
　　但要想实现这个梦想，首先就要有强力飞机。要有强力飞机，就自然需要大马力发动机。问题是，无论是美国普惠和莱特旋风、还是英国罗罗和德国宝马、或者是中国空客和流星，这些世界上最顶级的航空发动机企业都是不可能将技术出售给日本的，所以小野的报告引发关注就很正常了。
　　一种已经被中国海军看中并订购的新式战斗机，一架带有先进发动机的全状态测试后备机……足以让任何国家眼红，但如何运出来是大问题。根据小野的描述，基隆飞机厂针对技术泄密也做了很多针对性方案，比放说这架用于测试的后备机的油箱就不是原设计，加满油也只能飞330公里，所以即使能靠近飞机并飞起来，也不可能直接飞回最近的琉球。
　　海上迫降更不现实，因为缺乏浮筒所以迫降后机毁人亡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发动机撞击水面很可能损坏精密设备，捞不到好处还白白得罪中国的事情毫无意义。
　　那么该怎么办呢？
　　从台湾运回一架被中国海军看中而且肯定要装备的新式飞机，已经超出海军部的能力了，所以山本五十六立刻拉着井上成美去见土肥原贤二。
　　福岛安正死后，土肥原贤二逐渐成为日本情报界的龙头老大之一。但即使如此，海军主动来见陆军军官在日本军界也是极其罕见的事情，所以得知两人到来，土肥原贤二还亲自迎接。但等两人把来意说明后，他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日本的陆海之争消停很多，在大陆的连续失败让陆军没了底气，只能看着海军不断倾吞军费。加上经济迟迟没有好转，东帝汶又是海军打头拿下的，陆军更加抬不起头。但陆军也不是一点都没用，至少在情报上陆军比海军更厉害，对中国的渗透也更深。所以对土肥原贤二来说，弄出一架飞机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凭什么要帮海军呢？
　　他和中国情报部门交锋多年，深知杨秋已经编织出一张完整的情报网。抢出这架飞机他能办到，但必须动用很多隐藏的棋子才行，这个代价值不值得呢？而且想要彻底瞒过中国也很难，一旦暴露引发危机和冲突，难道又要陆军来背黑锅？！
　　土肥原贤二可不是自大狂，深知这件事自己背不起来，所以又去找永田铁山商量对策。
　　陆军部的办公室内，加入皇道派的永田铁山凭借着与裕仁天皇的关系这些年一路畅通，如今已经是军部核心军官。“这件事不好办啊……”得知来意后，他也同样陷入沉思，摸着短短的头发声音低沉：“如果消息没错，这架飞机是我们需要的，但是……能确定这不是个陷阱吗？”
　　土肥原开始也认为陷阱的可能性很大，但多方面刺探得知中国海军的确已经向基隆飞机厂下了订单，还要求工厂最好搬迁到福建沿海，这些举动让他放心很多。不过他一向不会把话说满，说道：“永田君的疑虑是对的，这件事我也很担心，但订单和工厂搬迁都是真实的。”
　　永田铁山听完后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着，搞一架飞机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如果杨秋仅仅为一架飞机而开战的话，那么他就不是杨秋了。这么多年他已经看穿，杨秋利用危机的能力举世无双，所以一旦出现危机肯定会大做文章。问题是，他会动那个方面呢？是开始好转的中日关系贸易？还是生丝贸易？或者是……
　　日本已经不是以前的日本了，赌国运的契机又没出现，所以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局面打破，这一步要小心又小心才行。所以他沉吟良久，才忽然问道：“土肥君，你对目前我国的经济困难有什么看法吗？”
　　土肥原贤二一愣，好端端的为何提国内经济？换做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是转移话题，但这些年永田铁山已经表现出高于大多数人的战略视角，所以他知道这时候提经济肯定有所指，连忙反问：“永田君，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永田铁山点着头说道：“我和冈村君他们一起研究了世界的经济情况，米国和英法都已经无能为力，唯独苏联和中国保持很好的发展势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等回答，他继续说道：“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有很大的市场，杨秋阁下和斯大林依靠的都是大量投资拉动经济发展。但我国市场狭小，走这条路的作用不会很大，所以冈村君和我都认为，要想尽快恢复恐怕只能走那条路了。”
　　“是什么路？”
　　土肥原贤二开口询问，永田铁山却答非所问：“没有市场，就必须创造一个市场。沙特危机已经过去2年，英国人现在虽然被困在印度，但在南洋的势力还很强！以我国现在之国力，南下不仅需要面对支那的威胁，还很可能在英国面前碰壁……”
　　土肥原贤二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站起来说道：“永田君的意思是，干脆制造一起小小的危机，用支那来刺激军备，帮助帝国渡过经济低迷期，还能迷惑米国和欧洲以为我们和中国闹僵，等到他们不注意就……南下？！”
　　被道破心中的想法后，永田铁山也仿佛松了口气。这个想法其实并非临时产生，而是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很久很久，也是他想出打破目前日本困局的最好办法。但这样做的后果连他也无法预料，关键在于杨秋是不是愿意看到日本南下，所以必须有一个让他心动的筹码才行。但什么筹码能打动他呢？这里面恐怕需要的政治交易才行啊！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很累，和杨秋比他手里的牌实在是，日本真的能再次赢回国运吗？
　　望着忽然靠在椅背上的他，土肥原贤二却心里波澜翻滚。现在日本就是一潭死水，无论新几内亚还是东帝汶的得到都是无法弥补失去南满和北朝鲜的损失，所以靠外部刺激，提振国内军备恐怕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有什么比军备更能带动经济呢？
　　东京的这波微风很快反馈到基隆，小野和一位同样潜伏在飞机厂的飞行员趴在桌上翻译报纸上的讣告和寻人启事。这是情报界普遍使用的老办法，这些公开的讣告和启事其实是日本情报员发布的，蕴藏着大量信息，但想要将它们翻译出来必须靠专门的手册。
　　翻译出动手的消息后，小野和飞行员很激动，但两人又很快冷静下来。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先把飞机飞到海峡对面的福鼎，分解后再用前往南洋的走私船运到吕宋，最后在辗转后回国。这样做看起来麻烦却也是迫不得己，首先飞机飞不到琉球，而且没有浮筒也无法海上迫降，即使迫降也可能迅速沉没。但要把一架测试飞机带出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要知道即使以测试借口升空，距离基隆不远的松山机场内也会起飞军用战斗机伴随护航，所以还必须击落这架护航机！
　　“小野君，如果你能回去，请代替我看看我的母亲和妹妹！”这个化名伪装的飞行员也知道这是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所以心里已经做好死亡准备。
　　“北草君不会有事的！这次行动是土肥原阁下亲自指挥的，他肯定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请您放心，即使那样……我也会照顾你母亲和妹妹一辈子的！”两人互相拥抱为自己鼓劲，特有的狂热和执拗显露无遗，但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他们眼中无比重要的任务，其实只是两个人和两个国家的一次暗斗。
　　他们和飞机，只是双方都互相需要的借口。
　　平静了2年的远东，需要一点外部刺激，无论是努力发展内功的中国还是深陷迷惘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