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海军要下战书了

　　惊雷暴雨瓢泼而下，扬子江出海口水雾弥漫。
　　密雨中，一艘悬挂着荷兰旗帜的四千吨货轮率先闯出水道，在它身后两艘修长的黑影随波浪起起伏伏。
　　水兵打开舱盖后，陈绍宽穿着雨衣紧跟他爬上围壳，提醒士兵注意海面后拉住扶手向后走去。凶猛的风浪扑在甲板上，脚下打滑了好几次艰难向艇艉走去。
　　他不是那种思想保守的老福建帮，在德国接受一年新式海军海军培训并学习操作潜艇后，他就无时无刻不想带这些小家伙回国守护海疆。欧洲的一年对他影响有多大没人知道，但只看他回国时购买了上千本书籍，带回来数百张各式各样军舰照片，记录下了数十本笔记就能察觉到这个年轻人心中的大国海疆梦。
　　遗憾的是，他无法像在德国结识的好友秉文他们那样继续深造，因为祖国的召唤结束了与德国海军演习后踏上归途，然而当最终六艘已经被命名海狼1型的潜艇全部回国后不久，北方就传来了浓浓的硝烟味。20年后中日再战东北，这回进攻的成了中国，海军实力不足的也是中国。
　　陆军连战连捷，收复故土、打破日均不败神话、提振国民士气不说，据说还缴获了价值数亿日元的资产，而海军主力们面对这场大战却只能干瞪眼，第一舰队死守在上海，第二舰队铁保三都澳。
　　所以最近国内有不少人站出来指责海军保守，但陈绍宽清楚，那是因为他们不懂。海军不是陆军，陆军实力差可以依靠地势、数量和战术弥补，可海军一旦差距过大贸然出击就是送菜了。强大的日本海军甚至不用出动第一舰队，光是第二舰队就足以彻底扫荡中国全部舰队，这种差距已经不是技术和战术能弥补的了，所以即使讽刺的声音再多，海军也必须忍着！萨将军说过，这是海军最后的种子，如果葬送要想重来至少需要十年……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能挥霍？
　　虽然主力们不能冒险，但不代表海军没有自己的手段，六艘海狼1型潜艇就是海军的手段之一，作为目前海军内唯一拥有指挥潜艇作战经验的军官，此次他奉命出击！去代表海军挑战几乎无法动摇地亚洲霸主，去给他们下一份战书！
　　其实，就算目前海军内部很多人还不屑让潜艇去，他们认为更应该派一艘巡洋舰以决死心态去拼一把，哪怕支援陆军袍泽几枚炮弹也能告诉世人海军没有孬种。陈绍宽不怪他们，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懂潜艇，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懂这种新式军舰，但比起自己的邻居他却有太丰富的经验，至少在德国时他还与强大的公海舰队举行了一次演习，至今他还记得演习官宣布拿骚号被自己重伤时，那个德国舰长差点把胡子揪掉，愣说不可能，说演习官收了好处差点打起来的画面。
　　踉踉跄跄顶着狂风和暴雨走到艇艉后，左右各一条滑槽出现在视线中，滑槽上是排列整齐的锚雷，这些锚雷都是江南厂制造的，虽然江南厂已经很少涉及军工，但炮架、机械瞄准具、车用铁轮、飞机铁管骨架等这些配件还是能制造的，何况水雷技术并不复杂，清末时江南厂就造过。因为潜艇内无法携带这些大家伙，所以工厂老师傅还发明了这种简易滑槽，一次可以让潜艇携带12枚重达一吨的锚雷，由于潜艇狭窄不能像军舰那样使用时才定深，所以这些锚雷在厂里时就被定好深度。一次带12枚水雷对几百吨的潜艇有些重，为此老师傅又想出了简易浮筒吊在滑槽两头用于浮力配重。
　　陈绍宽把自己绑在栏杆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所有挂钩都牢固后，才放下心向围壳走去，但刚到围壳就见到前方用货船改装的那艘潜艇支援舰桅灯突然亮了五下！
　　敌舰！
　　见到这个当初计划好的信号，陈绍宽用尽力气喊道：“敌舰……准备下潜！”
　　潜艇兵们绝大部分都是从南洋和欧美招收的华人子弟，比起国内水兵个人素质较高，经过一年德国式的严格训练后也隐隐有了精兵的意思，所以当他下令后艇内立刻忙碌起来，鱼雷舱水兵立刻冲上岗位，通气管被迅速收回注水阀也被迅速扭开。关闭水密舱门前，陈绍宽又看了眼身后的2号艇，见到他们也开始下潜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两艘海浪就消失在了波涛之下，离开了大风和暴雨后潜艇内反而安静了很多。
　　“升潜望镜……保持航向，稳在6节速度……鱼雷舱做好待发准备！”
　　陈绍宽准确下达完命令后，大副启动电钮升起了潜望镜，由于密封的问题潜望镜升起后四周就仿佛下起了小雨，对第一次上潜艇的人来说恐怕会感觉害怕，但对四周已经训练几个月的潜艇兵们来说，反而当笑话将这称为“洗澡”。
　　雨丝很大，海面上能见度非常糟糕，虽然前方支援舰依旧不停用防撞暗语提示敌舰踪迹，但陈绍宽还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那艘悬挂着日本海军旗的单烟囱巡洋舰。千代田号三等巡洋舰，看过无数照片的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艘老式巡洋舰的资料。安装有10门单装120毫米/L40舰炮，14座47毫米哈乞开斯速射炮，还有356毫米鱼雷发射管三具。
　　现在风大雨大的，要不要击沉它呢？
　　陈绍宽咬咬牙，被一艘老式巡洋舰堵家门对海军来说实在是羞辱，所以很想干脆打掉它了事，但想到更重要的赴黄海布雷任务，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毕竟这里离扬子江水道口不远，每天都会有不少船只来往，好不容易迎到这种天气在几艘货轮的掩护下出航，打不死一旦暴露也就宣布任务提前结束。
　　千代田号没注意到水下的小黑点，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的支援舰上，等看清楚是一艘荷兰货船后还故意跟随了老远，直到支援舰掉头开始南下才重新回航，如果千代田号舰长知道正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几天后发生的惨剧，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升起通气管，航速10节，方向……东北。”
　　******
　　海军“战书行动”刚开始，杨秋也抵达了海城。
　　东北战区司令部前线至这里后，作战室内电话铃几乎响个不绝，连续大捷让参谋和军官们信心一下子提升不少，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高高的无线电天线竖起了好几根，汽油发电机也是一刻不停运转着。
　　自从花天价引进了美国战场电话系统后，军队的指挥和作战方式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远的九连城和安东大孤山暂时还必须使用无线电外，近距离的营口、岫岩有线电话几乎接通了每个团。单独的通讯和战斗工兵这些战斗力保障军种开始出现，前者主要负责战场通讯，后者则负责战场扫雷、清障、架桥等工作，必要时还要担负起炸碉堡，搞定坚固工事的战斗任务，只是国内工程技术人才还不多，战斗工兵远不能和后世相比，也只有几个主力部队才有一两个营的编制。
　　指挥所不远处，七八辆拖拉机的帮助下野战机场正在快速修建中，一列列从国内远道而来的列车将部队和各式各样装备源源不断运来的同时，也显示在完成第一阶段快速占领关东州外围战略点后，又一场恶战已经随着日军迅速增兵开始酝酿。
　　随行的萨镇冰去了大孤山要塞说要看看结构有没有损伤，其实是想借此缅怀20年前那些牺牲在这片土地上的北洋英锐。冯国璋正在和张作霖聊天，而宋子清因为需要回南京坐镇，在抵达徐州后又转头回去，倒是暂时没事的蔡锷和蒋百里在北京追上了火车一起赶来这里。
　　蔡公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用汤匙舀出黑色粉末后冲入开水端到了杨秋面前，岳鹏见状还以为是什么药，关心道：“总司令，您哪里不舒服？”
　　杨秋呵呵一笑，不搭理他这种小白，蔡公时感觉好笑介绍起了什么叫速溶咖啡。这其实是杨秋的生财大计之一，陈玉堂在他指导下搞出“冰”后去南美开了家药厂，杨秋也让苗洛找了几位家族里能干的子弟去帮忙，在“特效药”开始如滚雪球般带来财富后，他又觉得既然去了南美总要多捞几票，于是想出了速溶咖啡让那些年轻人去弄，这是他们最近托人带回来的样品，从口味来说已经非常好，所以杨秋已经拨款让他们订购设备，并让他们吸收几位当地咖啡种植园场主当股东，这样就能更好处理关系。
　　多不敢说，仅此两个产品在未来四年就起码能带回几千万美元纯收入，所以最近他还通过安国梁从国民警卫队中选了二十几位快退役的军官送往那里，一来要把生意做做大，二来万一有什么事也能照应一下。
　　“寺内正毅抵达旅顺后，日军初期的混乱局面已经开始扭转。由于之前的失败，日军内部做出了调整，目前得知的是前线各师团已经恢复了战时两旅团、四联队编制，国内也开始动员更多的预备役。从目前看旅顺和金州的日军总人数已经突破三万，在新义州白马山方向也集中了一万余，预计十天后这两地的数字将达到四万和三万！这还没算配合他们的南满和朝鲜伪军。”
　　介绍军情的是李宗仁，这位来自广西的国防大学二年级生开始接受锻炼，现在的工作就是将每天那么多情报整理好进行汇报，同时还要协助参谋部制定作战计划，而同来的白崇禧直接加入了作战分析室。他继续说道：“目前云集在旅顺、大连和渤海的日军军舰已经有8艘，全部来自日本第二舰队，第一舰队目前还没有离开的迹象。日本海军现在正在加速向这里输送部队，昨天有情报显示大约有四艘满载军火的船只抵达了旅顺，其中至少有24门150重炮和2门240重炮！加上旅顺要塞群和日军各师团携带的大炮，参谋部认为日军的大炮总数可能已经达到260门左右，所以希望提醒前线各旅做好充分准备。此外，情报部已经监测到日军旅顺指挥部最近会议非常频繁，极有可能是在部署一次大反攻。”
　　日军会反击杨秋没什么意外，不过他并不太担忧，因为从这段时间的交锋看日军战术思想还非常落后的。其战术来源于二十年前法军提倡的步兵广泛机动战术。这是一种全面提倡进进攻的战术，这种战术的核心是加强主攻地域的火力，通过有效的火力破坏敌人的防御和士气，大量杀伤敌人，步兵在火力掩护下发动集团冲锋，以便快速突破敌人防线进而动摇敌人整体防御，等步兵突破后就用骑兵快速追击。
　　很显然，日军还死死抓住日俄战争经验不放，认为在有效且密集的炮兵火力面前任何防御都是可以突破的，所以才会运来这么多重炮。可惜这种战术思想在一战最初阶段还有市场，但几个月后就注定被淘汰，因为它最大缺点就是忽视合围的重要性，一项情愿的把战役的胜利寄希望于中央突破。现在日军班组明显不如自己，炮兵质量上也落后很多，唯一能依仗的恐怕只有大规模战争经验，如果换作别人应付不来，但自己……前世看过更大规模的战役战例也不是玩的，等到他们撞上正在按照自己计划在前线部署的纵深防御体系后就知道痛苦了。
　　“正廷前天会晤俄国远东总督后日本震动很大，海军已经加强了在南库页岛的巡逻。法英两国对我们散播的要携手俄国拿下南库页岛和瓜分朝鲜的事情非常紧张。”蔡锷也难得心情放松，笑道：“大总统上午还来电报，英法已经要求我们收敛军事行动以免造成更大的地区紧张。”
　　“收敛？哼！”杨秋冷哼一声：“现在他们还能威胁威胁我们，但十天后……世界就不一样了！”
　　他这句在座的几乎没人能听懂，只有蔡锷和最熟悉他的岳鹏似乎想到了什么，刚要询问雷猛却冲了进来，耳语几句后杨秋豁然而起，嘴角猛地拉出了一道弧线。


第三三十零章 支援金胖子
　　铁轨旁，工兵们正指挥六辆上半部蒙着帆布的美国77型蒸汽履带拖拉机下火车，钢板支架被这些重达数吨的大家伙压得咯吱作响，厚厚的履带沾上泥土后立刻卷起无数碎泥。
　　对于从未离开过朝鲜和东北的金九和身旁那些朝鲜游击队将领来说，这些大型洋机器在面前开动的感觉就仿佛山崩地裂般可怕。
　　“这就是洋人说的拖拉机吧？”
　　“快看，是飞机。”
　　“……那个大炮有两千斤吧？”
　　来自朝鲜的将领们面对清一色欧式最新装备如看西洋镜般窃窃私语，每个人都被震撼的无以加复，旁边陪同的情报员嘴角微笑，这点就傻眼了？要是去汉阳、重庆或长沙，去见见那里规模已经不输给欧洲的工业集团，他们会不会立刻答应献出国土？
　　情报员不怀好意猜想时，金九也是满脸震惊。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啊？！当20年前拥有全亚洲甚至全世界屈指可数的1000门各类大炮，其中150毫米以上重炮超过150门和100万支连发步枪的清军败给土枪土炮的日军后，整个朝鲜都如同被锤子猛然砸了一下，全世界感叹中国衰败，列强找各种借口来搜刮，从此中国成了赛马场。
　　庚子年八国之乱，日俄竞相争夺东北，国家财富被掠夺。
　　然而辛亥年一声枪响后，这个国家竟似又看到了复苏的希望，尤其是当即将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开始名扬天下后，各式各样的大型洋机器似乎又回来了，而且这股热潮远比洋务运动时期更为火热！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感慨，说到底这个国家太大太大了，大到不是区区日本和几个列强就能吞并的，只要解决内乱保持国家稳定，财富对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来说只是一串数字，有了财富就有了先进的洋机器，有新式大炮还有天空盘旋的飞机。依靠这些，短短大半月时间能收复关东州外的全部战略要地，九连城虎山要塞的收复更是直接威胁朝鲜新义州。
　　相反的是，朝鲜却依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缺乏资源、缺乏金钱、缺乏纵深，甚至缺乏粮食！站在这里看看这些大型洋机器，再想想国内连制造局都没有……只能让他更加伤悲。
　　“金九先生在吗？”
　　当金九和朝鲜将领们被一门门大炮和各式各样的机械弄得目眩眼花时，一个声音从后传来。扭头看去只见十几位将领拥簇着一位身材修长，穿着无军衔沙黄色军装，踏着锃亮军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见到他金九立刻意识到是谁，连忙走前几步拱拱手：“在下金九，见过副总统。”
　　“金先生不用客气。”杨秋也在细细打量金九。脸圆圆的，戴着副厚厚的眼镜，如果配上“皇军”军装和帽子，怎么看都有些像小兵张嘎里那位胖汉奸翻译。此时的“朝鲜国父”显然还魂落魄，发黄的白衬衫，粗布黑裤和沾满黄泥的布鞋，不像是时刻需要保持外表光鲜的政客，反而更像忙于田间地头的老农，但想到他现在正在农场接受改造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看他这个矮胖的身型……难道金家都是胖子？！除了金胖子外，杨秋还见到了朝鲜游击队中颇有名气的洪范图，经过吴锐以穷党身份几次支援后，他现在已经是朝鲜境内屈指可数的大队伍，手下已经有了两千多人马还有两门大炮。
　　客套几句后，杨秋把话转入了正题：“金先生大名不仅在朝鲜响亮，连我国南方都时有耳闻。我听说现在你们那边情况不太好，能不能为我介绍下？”
　　岂止不太好，是很糟糕……说起朝鲜现状金九眼泪汪汪的。甲午清政府失败后，朝鲜王李熙迫于日本压力宣布了《洪范十四条》明确“依附清国虑念，确建独立自主”的基础，割断了上千年的宗藩关系后看似朝鲜获得了独立自主，但日本势力却更加猖獗。
　　日俄战争后俄国势力又被驱走，日本更加肆无忌惮，逼迫签署《日韩保护协约》从此李熙被废圈禁与德寿宫至今，扶持起傀儡李坧后宣布朝鲜正式进入了日本殖民时代，日本政府为了尽快赚回日俄战争的欠款，对朝鲜大肆压榨，不仅将南方各地矿藏收入囊中，还横征暴敛积聚钱财，最可耻还出现了倒卖朝鲜女人去南洋做妓女赚钱的事情。日本连续几年粮食歉收后，更是不顾朝鲜人死活强行运走了大量粮食救济国内，导致三年来朝鲜光饿死的饥民就有几万之众。
　　中国爆发辛亥革命后，朝鲜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反抗日本运动，试图与中国呼应，洪范图这些人活不下去的农民为了生存组织起来打土豪杀恶霸，抢劫日本粮队和商人，但紧接而来的北洋政权又让他们偃旗息鼓失望而归。直到不久前中日再次宣战，朝鲜人心思又活了起来，提出联络中国抗击日本的口号。
　　杨秋斜瞄了眼这个胖子，心道还真有几分表演天赋：“对于贵国的民族独立运动我国也是一向支持的，临行前大总统还反复关照要携手友邦，不过我觉得你们目前却还有很大的问题。”
　　“是啊。”洪范图凑过来叹气：“如果有这些大炮，我国也不至于被日本欺压。”
　　“大炮很好，但即使有了后你们会用吗？”向身后的蒋百里使了个眼色，立刻找人拿来一挺轻机枪交给了几位朝鲜将领：“这是我军装备的一款世界最先进机枪，几位都是用枪的老手，不妨试试看。”机枪对朝鲜游击队来说近乎传说了，所以面对一款放在面前，由ZB26改进而来的轻机枪就像面对一支蜷缩起来的刺猬，研究了好半天也没办法。
　　得到示意的机枪手开始示范，三长两短的急促连发，单发点射，弹匣更换，卡壳处理、快速换枪管等等，一系列操作手段让金九等人看得眼花缭乱。蔡锷猜到杨秋的心思，上前说道：“一个机枪手需要大概喂2000发子弹，打坏至少两根枪管！所以他们都要进行至少六个月的培训，如果要获得优秀还必须在战场上锤炼。”
　　“所以说，就算贵国拥有先进武器，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打败日本的，而且以规模目前的财力能支撑得起那么大的费用吗？”杨秋继续打击金九的信心，说道：“从辛亥年至今，我们也走了三年，别忘了……这里面很多还都是当年我国新军的将士，无论是鄂军、北洋还是镇军，革命前就接受过几年的训练，贵国目前的新军……”
　　金九等人没说话，朝鲜军队已经被日本解散了，就算有也都是旧军，怎么能比得上北洋呢，更别提眼前这支从内战中走出能打败日军的新式军队了。
　　“在我看来，你们的独立运动最大缺陷是没有统一领导和组织！各部互相不属，你有你的思想，我有我的办法，算盘珠子拨的响有什么用？国家独立可不是做生意，不是利益交换能得到的，必须坚持长期而统一的武装斗争！我国也走了类似的弯路，早年民党、北洋和我们国社都各有各的算盘思想，但现在统一思想后还不是完成了国家统一，你们眼中无敌的精锐日本陆军还不是一样在大炮和机枪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所以和平抗议是没用的，请洋人干涉也没用，说到底只有一条路。武装斗争、统一思想！拒绝小打小闹，发动较大规模的起义运动，从各方面打击日本殖民者，可以发布悬赏令，凡杀死一个日本人能就得到田地和金钱。驱逐那些吸血的日本商人，没收他们的财产，战斗中要充分发挥熟悉地理的优势，集中力量包围打几个成功战例，这样才能让全国上下看到实现独立的可能，才能进一步去统一国民的思想。当然……！”杨秋一扭头，露出白牙：“对于国内那些持异见者，要去做工作说服他们加入，宣扬统一，但如果还是抱着敌对心思，那么这种拖国家后腿的人就不该存在了！”
　　最后一句话让几位朝鲜将领听得满头冷汗，很明显这位亚洲新强人是看上了金九要扶持他，他们这些人既然能被请来也说明是希望最终和金九走到一起，如果不靠拢的话……那就没有存在必要了！
　　金九也听出了话语中的意思，回想这些年国内的风风雨雨，杨秋分析的还针对。日本可怕，更可怕的是国内到目前为止都只顾着争权夺利，不少人还贪图利益附庸日本，导致人心不齐几次大规模运动都被瓦解。再联想面前这个年轻人，还不是以枪杆子起家，然后发展国社党并用刺刀强行推行国社理论，这才有了今日国社占据国会大多数的不可动摇地位。
　　没有国防军就没有国社，没有国社就没有今日这个亚洲新强人。
　　这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啊！
　　那该怎么才能狠狠打击下日寇，利用战争迅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呢？金九看向了杨秋，后者微微一笑：“如果金先生和诸位觉得我这个朋友可交，那我可以派一些人支援你们，也可以提供一些适合你们目前的武器和装备，而且我也可以保证，民国不是以前的满清了，我们不需要你们付出土地，也不需要宗藩关系的上供。”
　　“一场大战就要来了，这会是一次数十万人的绞杀！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管输赢我至少能将日本主力拖在这里三到四个月，这期间你们能不能造起声势来……需要你们自己努力。”杨秋说完，故意扫了眼四周正在紧张忙碌的将士，向蔡公时使了个眼色：“虎臣，带金先生他们去看看那些装备，吩咐下去晚上设宴款待我们的友邻贵客。”
　　杨秋说完，向金九告辞：“最近军务繁忙，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上见。”
　　“副总统请。”
　　金九等人在蔡公时的带领下走远后，冯国璋从后面走了过来：“辰华，土地和宗藩都不要了，难道就为打日本白白帮他们？”
　　“土地要来干嘛？朝鲜连自己的粮食都满足不了，至于土地以外的……我又没说不要。”杨秋微微一笑，忽然摸摸下巴：“听说朝鲜有好几个铜矿……？”
　　“哈哈……。”众人顿时笑了起来，冯国璋也是直摇头，心道这家伙真是狡诈，每句话里都带着弯弯道道，难怪自己上次会输给他。不对，是打个平手。
　　其实何止是铜矿，茂山铁矿30亿吨就在那里摆着呢，要不是处于深山老林而且从朝鲜一侧翻越北部山区抵达那里比较难，说不定早被日本发现。不过从松江（今吉林）过去却很简单，越江就是矿区，而且日本此战输掉后必定会更加严苛盘剥朝鲜，以他们的性子泥地里也要刮出几两油来，放着这么大个无主铁矿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买下，即使暂不开发也要利用这些朝鲜军队作掩护保护起来。
　　金九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算计，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有些欲罢不能，复制国社党的道路……自己能做到吗？神思恍惚间，蔡公时已经带他们来到临时射击训练场。
　　“左轮手枪1000支，小巧轻便易于隐藏，采用特殊子弹确保一击毙命。”军需官面无表情，心底里对拿这么多军火支持这些自称“大韩帝国”的家伙还很不满意，抓起枪对一块试验猪肉轰出一枪，空尖弹直接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深洞。
　　左轮手枪什么时候有这威力了？！还没等金九他们收回眼珠，军需官又拿出一杆双管猎枪：“重庆产13年款双管猎枪，口径20毫米，子弹底火普通人也能填装，装黑火药威力也不会减小多少，弹头也可以用铁砂代替。”说完又是连续两枪，将用来实验的猪肉打得千疮百孔。
　　最后他又走到一个斜竖的汽油桶前：“14年款湖北造，用蚕丝裹紧药饼就可以，制造起来格外方便。射程50米，即使用最普通的黑火药也威力巨大，可确保杀死半径30米的所有人，除非是水泥工事不然一炮可以解决。”
　　介绍完后，几位等了多时的炮兵塞入炸药包般的炮弹，点上引信后只听到嘭的一声，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到了五十米外，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巨响，等硝烟散尽后，爆炸半径三十米内的坚固木桩居然全部不见了，地面上更是出现了一个深深地大坑。
　　望着那个能钻进人去像汽油桶一般的大炮，金九和军官们直接傻眼了！这么大威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蔡公时走上前拍拍笑道：“一炮下去有死无活，所以士兵叫它……没良心炮。”
　　那么大坑，几十米范围内比人结实多的木桩子都不见了！有了这东西，日本兵再来清剿的话……没良心好啊！对付侵略者还要啥良心？
　　好！


第三零一章 向外输出国社？
　　前面章节序号打错了。
　　有了发电机，杨秋也终于能摆脱讨厌的煤油味。
　　因为需要确保安全，两扇窗户被厚厚黑布挡住。夜深人静中依稀可以听见几十公里外的爆炸声，虽然大家都在争取时间调整，可局部战争却没停下，从桌上最近的统计数据看，国防军在进攻中并不如态势般那么轻松，日军还是很顽强的。尤其是在进攻大孤山炮台过程中，由于纵火弹运输的耽搁，导致部队一天就内损失了一千多人。
　　但无论是虎山要塞还是大孤山要塞，远不如旅顺要塞群那么可怕，由于金州地势狭窄日本海军能从两侧提供炮火支援，强行进攻必定会遭遇很大损失。倒不是怕牺牲，慈不掌兵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只是目前日本援兵纷纷抵达，叫嚣报复的声音正盛，现在投入到消耗中绝非明智。
　　辽东半岛已经取得了战略优势，山东半岛也已经部署妥当，当几天后那声枪响打破点燃欧洲火药桶后，自己和这个国家又该走向何方呢？杨秋想的入神了，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发现竟然什么工作都没做，干脆放下笔亲自去开门，可打开门后发现居然是冯国璋和蒋百里。
　　“没打搅总司令办公吧？”
　　两人跨入室内后，冯国璋瞅了眼桌上厚厚的文件也有些感慨。从答应出任副总参谋长后他就听说，杨秋每天除了批示工作文件外还要应付工厂、兵工等事宜，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才能睡下，现在看还真是如此。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能在弱冠之年站到如此高度，说明的确有过人之处。倒是蒋百里对这种情况见惯了，笑道：“今晚睡不着的怕不是总司令一个人。”
　　杨秋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后，让蔡公时替两人泡上茶才问道：“朝鲜人答应了？”
　　蒋百里说道：“还没正式答应，主要是我们两家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他们也怕我们有别的心思。不过从话里的意思看应该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刚才他们去见了张雨亭，希望能在我国境内设立一下后勤和训练基地，再派一些军官帮助，还啰嗦了一大堆困难，说得雨亭耳朵都出茧子了，估计是为了钱。”
　　“钱没有问题，等会百里去见见金九，既然要人家牵制日本出点钱也是应该的。”杨秋想想抽出支烟，他前世时就一直抽烟，回到这个时代后反倒一直没有抽过，直到去年黎元洪在贵阳开办的烟草厂开工给他送来几条后似乎又找回了感觉，不过他也就是在想事情是才会抽。递给两人后才说道：“目前国家困难，此战目前缴获的大部分都工厂设备，现钱大概也只有三五千万的样子还不够军费消耗，所以你等会去告诉金九，我会以湖北工业公司的名义支援500万民元，抵押嘛……茂山那边勘探出一个小铁矿，不妨转让给湖北公司。”
　　铁矿？蒋百里皱皱眉，他在东北也待了不少年，还第一次听说茂山有铁矿，以为这是杨秋变着法子送钱的借口，笑道：“总司令您最近发了大财，也不用这么花吧。”这几天湖北和重庆拿下一千多万美元技术转让费的事情已经传开，这两家厂最大股东就是杨秋。而且杨司令不缺钱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最近又搞出了速溶咖啡，药厂据说还弄出了一种特效药，小日子不知道多滋润呢。
　　杨秋笑骂道：“百里兄不会是眼红了吧，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转让一成药厂干股给你。”
　　“我可没本事弄这些，还是教好我的书吧。”蒋百里摇摇手，把一笔让人眼红的财富给推出门后才继续说道：“那基地的事情呢？”
　　“就设在茂山对面的延吉，不过人数和规格要严格限制，也必须遵守我国法律接受驻军监督。”杨秋和两人讨论了一会支援朝鲜的事情后，才扭头问道：“冯将军看还有问题吗？”
　　冯国璋虽然是北洋三杰，但大部分威名都建立在战争中，这种涉及国与国的部署还真不擅长，摆手道：“老夫不太懂这个，不过既然要闹就要闹大点，等我们和日军打得激烈时就能出奇制胜，只是……不是我说句难听的，这些朝鲜人恐怕被日本杀怕了，恐怕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杨秋最清楚朝鲜的德行，即使给了他们武器和资金要是没点刺激也闹不大，眯起眼睛笑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最多两月内朝鲜必定是要出大事的，金九他们能不能趁此机会起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对他这种有点神神叨叨的预言两人都习惯了，冯国璋也不细问，他今夜拉着蒋百里来是有其它事情，见到朝鲜事情布置完才咬咬牙道：“辰华，我想去虎山那边看看。”
　　“去虎山？”
　　看着须发花白冯国璋，杨秋皱皱眉。大战将至，态势又格外像日俄战争前期，以日本死板的性子肯定是准备再次复制日俄战争，九连城虎山肯定是日军必须死战拿下的地方之一，所以争夺必然非常艰苦，说道：“冯将军为何想去虎山？一旦打响那边肯定是争夺中心之一，恐怕……”
　　自从答应出任国防军副总参谋长后，冯国璋还从未和杨秋深谈过，主要就是当初湖北大战结下的疙瘩，至于想去虎山也是萨镇冰刺激的。他老冯打了一辈子仗，好不容易盼到这次大战绝不想待在后面，但他又知道杨秋很不喜欢好不容易打散的北洋又捏合起来，所以拉来与他关系不错的蒋百里做说客。
　　蒋百里笑笑：“华甫老将军也是手痒了，而且我也觉得该有个人全权指挥从九连城至通化这段江面。毕竟日军在白马山的部队越来越多，如无大将驻守一旦失据就会很糟糕。”
　　杨秋想想说道：“你们考虑的极是，只是炮火无眼的……”听到话语里已经答应，冯国璋连忙打断保证道：“辰华尽管放心，老夫还不怕日本炮弹，只要我在一天必能保证虎山之侧翼安全，让你们全力防御旅顺之敌。”
　　他都这样说了，杨秋也只好答应下来。
　　冯国璋心愿得偿拉着蒋百里走了，但两人前脚刚走蔡公时又带来了一位旗人打扮的年轻人。
　　“吴锐见过司令！”
　　吴锐是安全局在朝鲜的最高负责人，也是当初杨秋亲自培训出来并参加过西南行动的情报员之一，两人见面也没太多寒暄，关上门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后立刻问道：“李熙怎么样了？”
　　“还被囚禁在汉城，开战后日军还加强了对他的监视，不过没影响到我们的人靠近。”吴锐冷笑道：“之前在替他看病时我们就做了手脚，所以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病，必须接受特殊针灸。”
　　“很好！”杨秋点上烟，这已经是他今晚的第二支了，如果苗洛在肯定会察觉到异常，因为他从不连续抽两支烟。无怪他这样异常，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说道：“金九他们扛不住多久，我估计最迟三天内就会答应我们的支援，但他们这些人不太可靠，所以能不能激起全朝鲜的愤怒，发动燎原起义还需要靠我们自己。”
　　“至于李熙……”话语到这里停了一下，烟头忽明忽暗几次后才传出声音：“就按照计划动手吧。”
　　杨秋最清楚目前朝鲜国内的情况，按照传统办法让金九步步扩大影响再发动起义没一年半载根本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所以他让安全局早早就盯住了李熙。李熙是所谓的大韩帝国开国皇帝，因为一直支持反日运动寻求民族独立自决所以在朝鲜人心目中威信不小，而且此人身后还有俄国的影子，所以日本也是顾虑再三不敢动他才将其囚禁。历史上也是因为他突然暴毙才出现了全国性的三一起义事件。
　　吴锐听说能收网也很兴奋：“总司令放心，我们的药都是涂抹在金针上的，无色无味日本人根本没发现，而且它还必须配合一种特殊东西才会发作，所以李熙死后朝鲜人肯定会怀疑到日本头上。”
　　“不要一开始就收网。”杨秋是那种决定了就不会有任何顾虑的人，说道：“先挑选出几个人，你再亲自去联络猎人让他们配合，闹出一些事端让人觉得他死是因为日本人的报复。”
　　见到吴锐点头，杨秋这才端起咖啡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让你们监测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现在的身份是穷党朝鲜代表金明生，在长春开药行做掩护，局长和弟兄们已经帮我在罗南道安排好了身份。”吴锐继续说道：“穷党自从上次后已经进入了潜伏，除了必要人员外其余全部转入地下活动，据说已经从欧洲派来了新领导，至于是谁我们还没打听清楚，不过最近有传言说他们正准备派人来联系我国寻求合作的可能。”
　　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杨秋却始终不放心这个穷党，历史上最中国伤害最大的国家绝非日本，而且只要切断了日本深入大陆的手，它们也就等于没了半条命。所以这次只要能打得日本十年内别乱动，就有足够时间和机会彻底超越这个东瀛小霸王。但辽阔的北疆却始终不能让他放心，万里边防比海上更加恼人，未来最大敌人只能是这个穷党，所以杨秋从进入北方后就没停止过对他们的渗透和监视。
　　不过现在还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子弹交给吴锐：“拿着。民元式手枪专用的，三十米内只要打中躯干一击毙命。我这个总司令暂时能给的支援不多，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所以无论出什么事情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吴锐感激地向杨秋敬个礼后，才从布包里拿出子弹看看，发觉弹头是向内凹陷的形成了一个有规则小洞。虽然第一次见到空尖弹，但杨秋说一枪毙命他绝对相信。垫了垫布包后，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总司令……穷党最近一直在东北和朝鲜发展党员，所以我觉得除了武器和装备外，我们也应该有一些自己对抗手段，您……有没有考虑过向外输出国社呢？”
　　“向外输出国社？”吴锐的一句话，让杨秋眼中精芒一闪，抽出了第三支烟。


第三零二章 从天而降的鸡尾酒
　　直到天亮，杨秋脑海里依然徘徊着吴锐的话，这个身处秘密战线与日本、穷党直接交锋的年轻人的话将他思路彻底打开，一直以来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打败日本，收复故土，然而这番话却仿佛推开了一扇窗户，如果有一天国社像后世的穷党国际那样铺满亚非拉世界……该是多么美妙！
　　支票和武器的诱惑下，金九一行没有太多彷徨就答应了条件。由他出任朝鲜独立师师长，洪范图出任副师长。湖北工业公司出资500万由金九负责搞定茂山铁矿地皮事宜，军方则资助延边独立军训练基地，提供武器装备和20位军官帮助其训练士兵。杨秋也保证三年内如果他们能取得进展，民国政府就会公开承认其合法性。
　　受了吴锐的启发，杨秋亲自致电陈果夫和慕容翰，让他们从青年干事团中挑选几人作为国社先锋工作组前往朝鲜，配合金九他们的工作并将那里作为试验田，以验证国社党实现土地集约化，人民自由和社会化等等政治纲领是否具有向外的扩张性。
　　金九美滋滋带着大批为朝鲜特制的武器走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别人的试验田。吴锐没和他们一起走，安全局是绝不会在一根稻草上吊死的，在他们之外第二、第三扶持目标也潜伏在水下，如果他们不行那么就会被不留情的清除掉。
　　忙完了这些事情火，汉格尔带着大批德军观察员抵达了前线，亲眼见到摩天岭阻击战后，德国对国防军的期望一下子高了很多，其国内甚至传出了打败日本后支援中国发动北进，牵制俄军缓解德国两线作战的压力，小毛奇为首的德军参谋部甚至制定了严谨的支援计划。但这个计划是建立在德国海军夺取北海控制权，打开航运生命线的基础上。如果放在二战或许能搏一把，只要法国投降德国物资就能走地中海、苏伊士运河进入亚洲，但现在……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陪威廉二世发疯。
　　“阁下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进攻旅顺呢？”走在军营操场上，汉格尔皱眉紧锁似乎比杨秋还担忧目前的局势，事实上随着日军增兵逐渐增加，前几天还普遍高呼中国将获得胜利的声音逐渐消失，毕竟日军不是泥捏的，在度过最艰苦的一个月后已经初步完成了战争动员，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到来。
　　但让大家奇怪的是，国防军却主动放弃了之前的战略优势选择了转入防御。杨秋当然不好说是因为自己想利用日军增兵，消耗日本国力并让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威胁大陆，所以说道：“补给……前段时间连续进攻后我军的后勤和补给开始吃紧了，所以部队必须先停下。”
　　汉格尔没怀疑这个解释，国防军到底是新生部队，而且中国内陆铁路和公路极不发达，靠人拉马拽就算德国支援再多重型装备使用也要大打折扣，不过他还是没放过这个好机会，说道：“阁下可以放心，贵国采购的所有原材料和设备都已经装船正在赶来，最多十天后他们就会抵达，您就可以武装起更多的军队了。”
　　说完后，他又旁敲侧击问道：“听说阁下正在与俄国商讨携手？由俄国出兵南库页岛和北方四岛，然后进攻朝鲜？”
　　杨秋点头道：“是的，我的参谋们的确有这个打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俄国一直希望挽回十年前的面子，既如此参谋们觉得就有希望携起手来。”
　　“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汉格尔当然不希望看到中俄改善关系，他还巴不得中俄交恶直接开战呢。立刻说道：“尼古拉二世对土地太贪婪了，如果他们进入了朝鲜后，肯定会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东北！我想作为您的朋友，有必要提醒注意。我们德国认为，只要您能打败日本，完全可以继续北上收复失去的国土，而且威廉陛下已经做出了全面和严谨的支援计划，我想这份计划抵达后您肯定会非常感兴趣。”
　　“能抵达倒是好了。”杨秋心底一笑，故作沉吟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时，就听到四周突然传来了高喊声：“日本飞机！”呼喊中，四周的警卫连已经飞速将两人保护到了安全地域，透过掩体能清晰看到，一架绘有日本国旗的法国纽堡式双翼侦察机出现在了天空尽头。
　　日本飞机的出现引发了基地一阵喧闹，不等这架飞机靠近外侧四挺12.7毫米毒牙重机枪就喷洒出了一道密集的火线，航空队的小伙子们更是纷纷破口大骂。自己今天还没去找碴呢，小日本倒是先来了。
　　四挺交错布置的重机枪将飞机锁在了中央，还没等自己这边第一架战机起飞这架纽堡就栽着跟头掉了下来，士兵见状顿时欢呼起来，纷纷向坠机的地方跑去。其实根本不用跑，这个高度摔下来已经不可能存活，倒是汉格尔对机枪防空又有了不少心得。
　　“快点，把酒瓶给我！”
　　“弹匣，再给我2个弹匣。”
　　停机坪上忙忙碌碌，飞行员刚坐进机舱发动引擎，后座上那位要娶她妹妹的崔大脑壳连喊带跳叫让地勤搬来一箱“酒瓶”，又往自己马甲里多塞了2个30发弹匣才喊道：“出发，出发！这回我要娶三妹啦！”
　　“你个狗日的！”飞行员骂骂咧咧将油门踩到底，片刻后这架麻雀就轻盈的窜上了天空。
　　一架、两架、三架……被日本飞机刺激了的东北战区航空队拉出了全部能飞的家伙，短短几分钟16架麻雀就形成一片流动的“乌云”，一窝蜂似的向旅顺方向飞去。
　　“看看……哈哈！咱这才叫气势。”
　　“娘嘞，这玩意都是咱的？”
　　“废话，老子就是重庆的。上回休假回去你们猜怎么着？老子刚准备出个门，就看到天上呼啦啦来了一百来架飞机，那气势……比这可强多了。”
　　“滚蛋吧，一百架？我们有那么多嘛！”
　　“怎么没有，重庆航校里面满地都是，老子那天虽没细数，不过想来二十来架还是有的。”
　　“一百跌倒二十，难怪你叫大嘴巴。”
　　“哈哈……”
　　烈日下，窝在前线战壕内的小伙子们都看到了这一幕，飞行员们还故意降低高度擦着山脊向远处飞去，每次当他们飞过战壕上空，总会迎来最响亮的欢呼。
　　“这才对嘛，咱好歹也是总司令口中的雄鹰。”
　　“雄你个屁！”崔大脑壳望着后面，还在回味被人崇拜的感觉时，前面就传来了飞行员的怒骂声：“坐好，日本阵地到了。”
　　越过一片青嶂后，下方出现了一道锯齿状阵地，阵地后面还插着一面日本国旗。见到这面国旗崔大脑壳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个陶土酒瓶正要拔掉塞子，飞行员就喊了起来：“没用，目标太小了，等会找个大个的，先让后面散开。”
　　“狗日的，便宜了这面膏药旗。”自打杨秋在北京谈判时把日本国旗比喻为膏药旗后，这个称呼就在军中传开。崔大脑壳想想也是，自己“弹药”不足，万一等会发现合适目标没了就太可怜了，只得悻悻放下向后面不停挥手。
　　跟在身后的麻雀见状纷纷散开，采用杨秋提出的两两一组编队四散搜寻目标。崔大脑壳和战友一边飞行一边搜索，当见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炮兵阵地后顿时眼睛一亮：“就是它了！飞低些。”
　　找到目标后麻雀猛地下降到500米，这个高度其实已经非常危险，地面上也的日军士兵纷纷举起枪射击，啾啾的子弹声不绝于耳。幸运的是飞机一直没被打中，当如愿抵达炮兵阵地上空后，崔大脑壳立刻抱起酒瓶奋力摇晃几下，然后拔开塞子扔了下去。
　　塞子刚被拔开，内藏混合了白磷的棉絮就自动燃烧起来，酒瓶划出一道弧线落向了炮兵掩体附近。
　　杨秋是那种有什么装备打什么仗的人，这主要是因为他上辈子就是以袭扰和破坏为主要工作的侦察兵，不利时拼凑简易装备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对“莫洛托夫鸡尾酒”这种无上利器怎么会忘记。
　　虽然从来没指望能靠它取得什么战果，但如果每天都有几个甚至几百瓶鸡尾酒从天而降，就算是他自己处于这种情况都要发疯。所以当得知飞行员用手榴弹炸军舰还弄死两个人后，直接让奉天制造局生产，没有玻璃酒瓶就用陶土瓶代替，黄磷直接从奉天日本火柴厂的缴获中获取。砰……落到地面的酒瓶摔碎后，汽油、糖浆加黄磷制作的“鸡尾酒”在白磷火焰的帮助下迅速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小火斑。
　　“扑灭它！”
　　几位日本士兵见状立刻用铲子将泥土覆盖到了散发的火焰上，眼看自己扔下的第一枚炮弹被扑灭，崔大脑壳气得干脆也不要瞄准了，一个接一个眨眼就将12个两斤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全扔了下去。正当他砸完扭头看战果时，就看到其中一个歪歪斜斜猛然砸中了炮位，火焰陡然散开将炮位旁边的炮弹堆笼罩了起来。
　　日本炮兵学习英国方法，总喜欢将大量炮弹直接堆积在炮位边上，下濑火药本身又是世界上最不稳定的炸药之一，还没等脸色发白的日本炮兵上来覆土，弹壳被烤灼后炮弹堆就猛地爆炸而开。
　　“轰隆隆……”
　　几十米高的烟柱将这个炮位彻底掀飞，75毫米野战炮被几十枚炮弹直接炸碎，炮管、零件和沙包更是飞到了旁边炮位将另外几门野炮砸坏，至于炮位上的十几位日军炮兵呼喊都没发出就被炸成了碎片。
　　“哈哈……三妹，我立大功了，我要娶你啦。”崔大脑刚兴奋地狂叫，一架日本飞机就陡然出现在远处，啪啪两发手枪弹直接打了过来。


第三零三章 一记闷棍（上）
　　望着那道巨大的烟柱和漫天肆虐的“麻雀”，小野彰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身为一名海军飞行员，留法归来的他非常自豪，因为有了飞机后海军就能看得更远，所以他格外珍惜身下这架法国纽堡，平时连别人碰都不许。只是他没想到，当他在佐世保精心维护飞机时却听到了中国也装备飞机，还出现在妄图夺回南满的战争中，所以陆军部希望海军提供空中侦查支援。
　　那些没用的陆军！这是所有海军人的想法，国家每年拨款几千万却养出了一窝连落后中国都无法打败的蛀虫，亏得他们还有脸说海军贪污，最起码海军依然能保持世界水平，就连装备飞机都仅比欧洲晚一年而已。但牢骚归牢骚，陆海之争是内部事情，面对关东州的危机海军还是出动了除第一舰队外的全部力量。至于第一舰队不是想出动就能出动的，那些大家伙全体出动一次至少要消耗数百万国币，还会消耗为数不多的威尔士白煤储备，当然最主要是中国根本没有值得它们出动的目标。
　　所以他和其它五架飞机被派来旅顺支援陆军，但没想到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看到这么骇人的一幕。天照大神再上！这些难道都是中国人的飞机吗？
　　即使他在留法期间就听说了意土战争中飞行员往下扔炸弹的事情，还和法国战友一起练习了投掷小炸弹，可面对此刻地面上一个个盛开的火点，一团团爆炸硝烟还是被惊呆了，他和所有人都没想到，中国军队居然有这么多飞机！而且也学会了往下扔炸弹的办法。
　　亚洲第一支装备飞机的军队居然被昔日踩在脚下的人用飞机蹂躏……惊讶顿时化为了气愤，拔出手枪就向最近的一架飞机冲去。
　　崔大脑壳当时刚刚开始欢呼自己的战果，就听到飞行员大喊起来，然后机翼迅速偏斜中一架日军飞机几乎擦肩而过。“回头，回头我来干掉他。”崔大脑壳被忽然出现的飞机吓了一跳，但见到日本飞行员只拿着手枪，胆气顿时如同膨胀的气球般壮大，大喊大叫打开座舱上的轻机枪保险做好了进攻准备。
　　无论是国防军还是日本，大家从未有过空战经历，驾驶飞机作战都是头一遭，两边的飞机也都不是为空战而生。法国纽堡号称目前欧洲最好的飞机，它的对手“麻雀”更是本该两年后诞生的寇蒂斯JN—2教练机，双方的动力和灵活性都差不多，顿时在空中形成了互相追逐的态势。
　　虽然旁边的“麻雀”群也跃跃欲试，可又怕进入战圈反而影响战友的动作进而让敌人逃掉，干脆散开交给了崔大脑壳他们对付，当然他们也早早做好了准备，把所有鸡尾酒和迫击炮弹扔完抄起机枪，大有一言不合打群架的态势。
　　“左边！左边！”崔大脑壳操作机枪，准星里的纽堡忽左忽右让他格外气恼，好几次眼看就能瞄准却又跑了出去，脾气本就火爆的他气得就差没直接叫喊撞上去了。两架飞机来回盘旋的景象也惊动了地面上的日军，不少步兵都叫喊着为被包围的纽堡加油鼓劲，但他们同样不敢乱开枪了，生怕伤到自己的飞行员。
　　在法国学了一年飞行的小野彰二显然比白丁出家的飞行队小伙子们在技术上更占优势，耐心的左右盘旋做水平机动，当连续几圈达到一定高度后忽然向上跃升，还向崔大脑壳他们做了个轻蔑的手势。
　　如果放在十年后小野彰二这个战术已经赢了，占据高度优势的他可以轻易开枪击落麻雀，但现在距离一战还有一个多月呢，他的飞机上也没有机枪，所以驾驶麻雀的飞行员很干脆一咬牙，然后突然做了个极为大胆的动作！只见到麻雀先是俯冲做进攻动作，等冲了一段距离后却猛地开始跃升，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角度也越来越大，最后直到整个飞机都曾现出倒飞状态！倒飞？头朝下！当地面上的日本兵看得目瞪口呆时，麻雀却再次做一个横滚恢复到了平飞。
　　殷麦曼转弯！杨秋如果见到这一幕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这个闻名世界的空战动作他在视察航校时和飞行队的小伙子们说起过，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坐在其中一架麻雀后座上前来观察的德国飞行员更是惊讶，几个月后他还将这个战术动作带回欧洲，并以这位叫余磊的飞行员命名为余磊转弯。
　　小野彰二也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但等他从这串目眩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对方居然已经和他处于相同高度，而且后座上那个咧着嘴的黑脸家伙手里还有一挺硕大的轻机枪。
　　“该死……”两个字还在小野彰二喉咙里回荡时，相距不过百米的崔大脑壳开火了。陆军制式的轻机枪虽然不怎么适合飞机，但在敌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情况下，还是很快在纽堡身上打出一串的弹孔。小野彰二吓得迅速降低高度，却把机尾留在了枪口下，一连串子弹扫中那里后，下冲的速度让弹孔密布的尾翼猛然折断。
　　那架刚才还让日本士兵们感到自豪的纽堡就像只被掐掉了头的苍蝇，无论小野彰二怎么努力，失去了尾翼的纽堡还是一头栽了下去。
　　“哈哈……”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经历世界第一空战记录的崔大脑壳见对手一头栽下去，激动地很干脆把子弹泼洒下去，这种浪费弹药的行为同样只造成了地面一点点混乱。
　　带着击落一架敌机和有效轰炸一次的战机，麻雀群耀武扬威呼啸从日军阵地上空掠过，当回到营地汇报了战绩后，杨秋还亲自去机场赞扬了飞行队小伙子们，击落敌机和轰炸成功的飞行员余磊和外号崔大脑壳的崔福斌还被授予勇士勋章。最后在这种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其后几天“麻雀”群全线出动，总计向日军各目标投下了500余枚80毫米迫击炮炮弹和莫洛托夫鸡尾酒，虽然战果并不大但给日本士兵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是很大的，无论谁都不喜欢每天头上落下的炸弹和燃烧瓶。
　　随着每天落下的小炸弹越来越多，几乎停歇了半个月的地面炮声也逐渐密集起来，为了试探防线日军首次出动两个大队在一艘巡洋舰的掩护下向大孤山发起了进攻，但面对大孤山要塞上被紧急修复的重炮，战斗仅进行了一小时就告结束。
　　6月26日，日军一个联队在24门明治38式75毫米野战炮的支援下向岫岩白杨沟发动进攻，国防军102师1022旅同样在一个105榴弹炮营的支援下顽强坚守，最终挫败了这次进攻。同日，日军还进攻了盖州，这一次在舰炮帮助下日军成功突破大清河，眼看就要抵达盖州城时却遭到了刚刚抵达的1师一个150重炮营的猛轰，不得不暂时退回。
　　两日内三个点同时出现进攻，明显是试探防线薄弱点的行为，这也让轻松了几天的海城指挥部紧张起来，随着一支支部队抵达，云集在东起大孤山西至盖州的部队已达到了四个师，这还没算部署在凤城和九连城鸭绿江沿线的两个师。
　　眼看涌入奉天的国防军越来越多，寺内正毅大将也同样坐不住了，再次召集军官举行会议。但等到军官们走入会议室后才发现，桌上竟然摆满了来自鹿儿岛的烧酒。日本是个极度缺粮的国家，虽然这种烧酒主材料是山芋、荞麦等杂粮，但连续几年出现粮荒后日本国内早已见不到多少酒水出售，此时此刻却出现这么多酒，只说明一个问题，大规模进攻就要开始了。
　　军官们兴奋异常，寺内正毅大将站在中央更是神情激动，指着身后的南满地图握拳道：“诸位，明天第五师团剩余两个联队就将抵达旅顺！与他们一起抵达的还有六十门各类大炮！国内现在已经动员起来，近卫师团、第3师团和18师团已经做好了前来旅顺的准备，第二舰队这次也将全力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情况诸位都知道，五千万帝国子民勒紧裤不是希望看到一场惨败，而是希望看到一次胜利！”
　　“他们犯了个错误，如果他们一鼓作气我相信情况还会更糟，但现在他们没机会了！这一次，我要求所有人都拿出全部力量，我要求所有师团都全力以赴，不要被支那军队的外强中干外表吓到，他们飞机扔下的炸弹只炸死了不到五十人，他们的防线同样有漏洞，十年前露西亚人的火力比他们现在更强大，但在连续冲锋下依然崩溃了。我相信这次的结果还是不会变化，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
　　寺内正毅说完，挥挥手让勤务兵为每个人都倒上酒：“粮灾以来，我相信你们中很多人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香浓的味道了。来吧！我们一起干杯，用最美的酒来壮行，这一次我们要为帝国带回整个满蒙！”
　　酒杯高高举起。


第三零四章 一记闷棍（下）
　　当晚的旅顺轻歌曼舞，烈酒飘香。随军歌妓们柳腰轻摆翩翩扭动，酒精和即将开赴战场的生死刺激让平日看起来威武不凡的军官们也格外放纵，唱歌碰杯不亦乐乎，到最后连寺内正毅都没忍住，搂着一个歌妓回房享受大战前的美好夜晚。
　　士兵们也很快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军营内格外安静，不少人都借着最后机会给家里写信，当然也有磨刀擦枪的狂热派，更有排队冲入妓院或者强奸民女，准备在临死前体验一下女人的躁动派。就在此时两艘黑点却悄无声息从旅顺港外浮出水面。
　　密封舱门打开后，潜艇内的秽气顿时被海风一扫而空。几十个大男人塞在一个闷罐子里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为了保持体力还必须常吃那些高蛋白含量的豆类食物，弄得潜艇内臭气熏天，要不是有通气管，这一路来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子。
　　即使如此还是出现了小意外，由于潜艇支援船被日本军舰连续追踪，加上02号艇无线电故障一度失去联系，导致比预计晚了两天抵达。
　　对于第一次将潜艇投入实战，这种错误和意外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一路过来也并非平静，日本海军虽然没有全力以赴，可从上海出发后还是遭遇了多艘日舰，通气管救了潜艇一命。由于日本也没有对付潜艇的经验，所以好几次保持在通气管航行深度都骗过了日本海军瞭望员。
　　无论如何总算是到了。
　　陈绍宽举起望远镜，这里距离旅顺还有大约五公里，两艘潜艇已经位于主航道中央，远处的城市上空还有零星灯光，最危险的炮台上暂时没发现动静，四周也没出现任何舰船。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钻出来透气的大副还没吟完，陈绍宽就笑着一巴掌拍了过去：“等抓到鱼在念，先开工了。”大副呵呵一笑，立刻带领从其它舱门爬上来的水兵向艇艉跑去，解开滑轨上的水雷慢慢放了下去。
　　布雷并不像常人想象的往水里一扔完事，从定深到水下阵列都极为讲究，比如这次出发前陈绍宽就选择放弃对付几百吨驱逐舰，选择定深三米，这样一来2000吨左右的舰船由于吃水深度都不会撞到，而且这个深度在黄海和渤海交界处的浑浊水纹条件中也不易被肉眼看到。
　　由于2艘艇只有24枚水雷，如果成一字或者多层拦网型布置不紧密度不够，中间还会出现很大的空隙，所以陈绍宽选择了之字水雷阵。
　　顾名思义就是将24枚水雷以每枚间隔30米部署数个连续的之字形行，虽然这点水雷布置不出几个之字，但这种部署方式却有个好处。因为船队来往都是一艘挨着一艘的，间隔一般在三百米左右，只要其中一艘船触雷，那么身后的船只必然要左右偏航，这样就极有可能连续撞击到“之”字斜角上部署的水雷。
　　当然这只是理论，一个连续之字形水雷阵至少需要48枚水雷，要想封锁旅顺这种外部较宽阔主航道则至少需要80枚左右，所以大伙都知道这次是赌运气。
　　由于害怕惊动炮台，无论是站在围壳内指挥潜艇慢速机动的陈绍宽，还是带人往下抛水雷的大副，都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当1号海狼部署完率先撤到旁边后，2号缓慢靠近接替工作，两艘潜艇交错而过时上面的水兵还扬扬手互相打招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最后一枚水雷被投下后陈绍宽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热汗，大松口气立刻带两艘潜艇去远海补给兵充电，他可不想明早回来“捡漏”时因为没电导致失去最重要的水下潜航能力。
　　等两艘潜艇汇合十海里外的支援船后，两根粗大的皮管立刻将宝贵柴油输入已经快见底的潜艇油箱，由于国内还无法产柴油必须花高价购买，所以此次出击如果不能干掉一艘的话，绝对是件亏本买卖。
　　补充燃油和充电足足花了三个小时，等电池充满后2艘海狼又恢复了龙精虎猛，由于已经身处战区，随时都可能遭遇敌人，熬了这么久的水兵们也逐渐兴奋起来。大概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就在陈绍宽摆脱缆绳以通气管深度回头时，一支由五艘大型运输船和三艘驱逐舰组成的编队也迎着晨曦缓缓向旅顺而去。
　　津九丸号是八幡制铁的注册商船，排水量7600吨，是日本最大的一艘散装货轮（日本当时没有万吨轮，第一艘要追溯到20年的平安丸号，仅比中国第一艘自建万吨轮早三个月），以前主要用于汉冶萍的矿砂运输，失去汉冶萍后一度用于南洋和日本航线，直到增加了宝芬开采量后才又回到旅顺和横滨航线。
　　甲板上，来自广岛号称日本陆军最精锐的第五师团士兵们倚栏而立，一队队鹭鸟迎着晨曦时而盘旋，时而俯冲追逐被船桨掀起的小鱼。
　　多么和谐的画面啊！这些即将踏足大陆，再次迎接枪林弹雨洗礼的士兵不由自主唱起了家乡的歌曲。大谷喜久藏中将站在士兵们中央，望着这些年轻却没有任何紧张的脸庞非常自豪，这是一个英雄而光荣的师团。甲午第一战就是由这个师团打出来的，甚至还被载入了日本陆军史册，日露战争中又是这个师团，在最艰苦的辽阳会战中一直冲在最前面，以全师损失超过五成的代价从辽阳杀到沙河直至最后的奉天会战，一路走来都是尸山血海！
　　鉴于这个师团的赫赫威名，战后天皇还特许保存所有编制，并且常驻朝鲜震慑俄国，直到1911年才撤回广岛将守护大陆前哨的任务交给16师团。
　　但谁也没想到，撤回后几个月中国就爆发了辛亥革命，更在三年后发出了挑战日本的声音，至于接替自己的第16师团更是丢尽脸面，居然被中国军队踩在脚下打的丢盔弃甲，还损失了近半兵力，连天皇授予的联队战旗都丢了！
　　朝野震动，国民震动！当南满岌岌可危时，日本上下想起的第一支能保卫南满生命线的部队就是第五师团。
　　时隔三年后，第五师团终于回来了。
　　休整三天，趁关东州全面进攻拖住敌人主力之际直击锦州……这是多么美妙的一次合围战术。第五师团的威名将在自己手中更上层楼的。一定会的！大谷喜久藏想的有些痴了，丝毫没注意数公里外两根在波浪中起起伏伏的小点正在慢慢靠近。
　　杨秋提出的蓝白相间条纹涂装让潜望镜被发现几率小了很多，镜片后面陈绍宽已经抑制不住兴奋，2艘日本商船，3艘租借的外国货轮，还有甲板上无处不在日军士兵……要不是边上有三艘日本驱逐舰，他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用鱼雷狠狠来几下！
　　但就是三艘驱逐舰却让他不敢太过靠近，潜艇可不是装甲厚厚的主力舰，事实上它的防护水平连几百吨的驱逐舰都比不上，一枚76毫米炮弹就有可能葬送几十条生命。
　　空气已经焦灼，每位水兵都捏着拳头，鱼雷舱内三位填装和击发手一会看压力表，一会看通气阀，最后干脆拿起抹布把鱼雷管上上下下擦得透亮。
　　压力，这就是压力！第一次经历战争的士兵没有不紧张的，如何排解才是关键。幸好德国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和德军一起训练近一年的水兵们也学会了用忙碌和工作来缓解紧绷的神经。在压力和期盼下，陈绍宽眼珠子慢慢亮了起来，通过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拥簇在旁边的水兵们就仿佛看到了水面上敌人正在慢慢驶入水雷阵。
　　水兵们猜得不错，第一艘日本驱逐舰已经驶入了水雷阵，吃水不到两米的它不可能触碰到鱼雷，但螺旋桨带起的波浪却能将一吨重的锚雷卷出好几米，而后面的船队又格外死板，如一条直线沿着驱逐舰开辟的航道前进。
　　日本海军不愧是训练严谨，即使敌人没威胁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认真的工作方式。眼看驱逐舰已经驶出水雷阵，陈绍宽有些失望了，难道日本人运气真的这么好？驱逐舰螺旋桨带起的水波会将航道上的全部水雷都卷开？
　　津九丸号紧随其后进入了水雷阵，时速只有八节的它如同一座钢铁小山缓缓向旅顺港驶去，行至中段期待的爆炸依然没出现后。看来今天运气不在自己这边……陈绍宽苦涩的摇摇头，没有混乱就发起进攻非常危险，但已经无法选择，只得下令：“航速6节，航向11点，鱼雷舱准……”
　　就在这时，就在“备”字还在喉咙间回荡时！一阵突然响起的剧烈爆炸声猛然传来，如同一道惊雷让潜艇内的所有士兵都站了起来，疯狂涌到潜望镜旁。
　　即使早就在期待这声爆炸，可当听到后陈绍宽还是一愣，眼睛飞速贴上观察镜后，远处的画面顿时刺爆了眼球！只见到，排在津九丸后面搭载了537名日本兵的运兵船船艏被已经被水柱托出了水面，然后又狠狠砸了下来没入海面以下，甲板上很多猝不及防的水兵被这种剧烈颠簸直接抛入大海，浓烟和涡流迅速在运兵船四周形成。
　　一枚一吨重的水雷足足可填装450公斤黄色炸药！就算是皮糙肉厚的战列舰遇上也非死即伤，何况是一艘排水量还不到万吨，完全民用结构的运兵商船！嘟嘟嘟……急促的汽笛声瞬间就响彻海面，站在津九丸号上的大谷喜久藏下巴都快掉落了，一个劲抓住冲出来的船长怒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水雷，这里一定有水雷！”船长是参加过甲午海战的老海军，立刻就意识到是触雷了，也只有水雷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突然出现在主航道上的水雷让运输船队躁乱起来，尤其是后面三艘雇佣的英荷商船更是纷纷躲避，虽然根据租借合同一旦出现损失日本政府会照价赔偿，可英荷水手眼中生命却是无价的！为了一点点钞票直闯有水雷的航道，这不是找死嘛。
　　“去船头！所有人都上甲板观察水下……我要准确地航道！该死的！这些黄皮猴子撒谎了，这里有水雷！我们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叼着烟斗，穿着丝质睡衣的荷兰籍船长不顾形象冲入船桥破口大骂，指挥水手观察海面的同时，一把抢过船舵小心翼翼操作起来，这艘货船花了他半辈子积蓄，他可不想白白失去，更不想葬身在这片不属于欧洲的大海里。
　　后面两艘货轮也行动迅速，这些常年纵横大海的老海狼的确经验丰富，很快就稳住局面舰艏开始一点点偏航，而就在这时，排在第四位的英国万吨轮左侧却突然出现了两道洁白的高速尾流。
　　“上帝！是鱼雷！鱼雷……左满舵！这里有潜艇！该死的，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他们骗了我们！”经验丰富的英国船长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身边居然会冒出两枚鱼雷，除了立刻意识到附近有能在水下活动的潜艇外，冷汗更是爬满了背脊。
　　如果可以回头重来，他肯定会把那个来租借船只的日本猴子一枪打爆头！因为那个傻鸟根本没说这里有水雷，更没说有潜艇活动！
　　此时此刻，第一艘触雷的日本运兵船甲板已经歪斜九十度，数以百计无助的日本士兵死死抓住一切能固定的东西，然而这样做依然徒劳，虽然有些人坚持到了最后，但随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运兵船猛然一个大翻身，露出了布满寄生甲壳的青色船底。
　　船只翻覆瞬间的巨大重力激起足足两米高的波浪，将四周还在拼命挣扎的落水士兵全都卷了进去！这一幕更加刺激了后面三艘货轮加速离开，而英国船长还没解决被鱼雷锁定的麻烦，最后一艘荷兰货船左边也出现了两道尾流。
　　疯了！
　　这里至少有2艘以上的潜艇！
　　两枚鱼雷，以30节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向行动缓慢的货船激射而来，虽然英国船长勉强避开了第一枚，但第二枚还是击中了船艉。轰隆的爆炸中，数米高的洁白水柱将在那里的水手和日本兵全卷了进去，爆炸还导致船体如同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船艏猛然向左偏斜十几度，撞上了一枚未被发现的水雷。
　　第三次爆炸响起了！率先脱离危险的津九丸号和大谷喜久藏已经手脚冰冷！几百位士兵还是小事，那艘美国船上不仅有四百多士兵，还有带来的足足六十门大炮啊！
　　“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上帝啊，我做了什么！”英国船长一边叫喊一边带手下冲向救生艇，为了争抢逃生机会英国水手还和日本士兵发生了冲突，当一个性格火爆英国水手二话不说掏出左轮枪打死了两个抢救生艇的日本兵后，一场火并发生了！虽然很快被军官和船长制止，但还是有五位英国水手和七位日本兵死亡，这也导致了后来这位英国船长在控诉中国潜艇袭击商船的同时，也把日本一起带了进去，指责他们撒谎并且在混乱中为了逃生不顾国际惯例肆意屠杀英国水手。
　　任何商船都无法对付一枚装450公斤烈性TNT炸药的水雷，当船长座上救生艇指挥水手奋力向岸边划去时，这艘8770吨的商船只有桅杆还露在海面上。
　　虽然这一切看似漫长，但实际上三声爆炸的整个过程还不到五分钟，当最后一艘荷兰货轮也被鱼雷击中船体舯部水线以下时，三艘日本驱逐舰已经向潜艇鱼鱼雷出现方向猛烈炮击，而最后的荷兰商船同样没摆脱噩运，高速涌入船体的数百吨海水导致甲板瞬间倾泻翻覆沉没。
　　一枚枚炮弹在潜艇头顶剧烈爆炸，发射完鱼雷后2艘海狼实际上就已经潜入水下，一声比一声响亮的爆炸让水兵们兴奋地跺脚叫喊时，密集的炮弹就开始砸下。
　　剧烈爆炸让两艘海狼如同处于了狂风暴雨中，兴奋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倒谷底，每个人都紧张万分。
　　“左满舵……继续下潜。”陈绍宽虽然紧急下令规避，但也被如此多在头上爆开的炮弹吓了一跳，所有水兵都摒弃凝神，很多人甚至掏出了出发前祈求的玉佛和平安符死死攥在手心里，祈求脚下的大家伙能快点脱离危险区。
　　浑黄的海水加大了驱逐舰的搜索难度，但被深深刺激的三艘驱逐舰上炮手还是一刻不停打开所有舰炮横扫四周，从76毫米到47毫米哈乞开斯机关炮，甚至连马克沁机枪都加入进来。就当他们疯狂报复，发誓一定要击沉这些偷袭者时，远处的旅顺要塞内也乱作一团。
　　剧烈爆炸惊动了还光着身子肉体纠缠的寺内正毅，连忙抛下昨晚让他找回年轻的动人肉体冲出房间。
　　“怎么回事？”
　　“报告大将阁下！第五师团搭乘的运输船队在海面遭到了袭击，已经有两艘船沉没！”
　　“等等……”大概是昨夜耗尽了太多力气，已经六十多岁又急促从房间跑出来的寺内正毅只感觉脚下发软，然后目晕眼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和耳鸣，停顿一下后才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位少佐显然不知道大将阁下昨夜是多么“操劳”，大喊道：“大将阁下！第五师团搭乘的运输船队在航道上遭遇袭击，已经有两艘船沉没。”
　　“什么！”
　　总算听清楚噩耗的寺内正毅如同感觉脑门上被人狠狠砸了一棍子，眼前一阵黑眩。昨晚他还在说后面开始发动全面进攻彻底拿下满蒙，今早第五师团就在旅顺外海遭遇偷袭损失两艘运输船！这简直就对自己的赤裸裸羞辱！
　　轰轰……远处海面上又传来了几声爆炸，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无比的炮击声，这让寺内正毅更加疑惑，难道那支比歌姬还柔弱的中国舰队全来了？
　　******
　　PS：小历史（字数不算钱）
　　上海江南造船厂在1918年至1919年接受美国订货，制造四艘同一类型的万吨轮，都是全遮蔽甲板型散装蒸汽机货船，动力采用求新造船厂自行设计的立式三胀往复蒸汽机（这种蒸汽机虽然不如先进的蒸汽轮机马力大，但却能节省30％燃煤，是当时不要求高速的货船的普遍动力选择）和江南自产小水管锅炉。分别命名为“官府号”（MANDARIN）、“天朝号”（CELESTIAL）、“东方号”（ORIENTAL）、“震旦号”（CATHEY）。
　　船长135米，宽16.7米，深11.6米，航速11节，排水量14750吨。其中第一艘“官府号”于1920年6月3日下水（比日本第一艘平安丸号晚三个月），四船都经美国运输部严格验收后交付。
　　与首航触礁的第一艘“跃进号”相比，这四艘中有三艘都投入风高浪急的大西洋航线并使用到二战前夕。无论何种说法，历史就是历史，晚清至民国前十年经过洋务运动后的中国工业水平和技术还是能勉强跟上世界脚步的，但因为国内动乱且没有任何需求，所以才导致制造业慢慢萎缩直至49年的一穷二白。


第三零五章 盖州，我的命！（一）
　　海狼开始逃跑，陈绍宽和水兵们狼狈不堪在水下疯狂乱窜，没人知道他们能不能幸免，更没人知道他们会随洋流飘向何方，但一直在远处假装要进入渤海湾的支援船一阵“狗急跳墙”“慌乱避祸”后，快速发出了加密电报，然后以最快速度避入了青岛港等待潜艇的消息。
　　“三艘运兵船被击沉，至少一千日军随船消失，其它损失暂无法统计……”
　　当李宗仁将电报带入作战会议室时，正在商讨如何应对日军总攻的军官们也都被这次突袭战果惊呆了，虽然没击沉一艘日本军舰，虽然对付的都是七八节速度的商船，虽然两艘潜艇生死不明，但那终究是至少一千活生生的日军！而且从日本传回的情报分析，他们应该是后世被誉为“陆军之花”的第五师团精锐。
　　事后大家才知道，沉没的三艘运输船除了带走足足2000千第五师团精锐步兵外，还带走了60门大炮和价值数百万的物资和弹药，万幸的是最后一艘沉没载有弹药的荷兰船被鱼雷击中后没有发生诱爆，否则当时在场的剩下几艘舰船都会四散爆开的军火船炸沉。
　　“不过也闯祸了。”蒋作宾对政治比较敏感，指着电报苦笑：“英荷日各一艘，这下外交部又要忙死了，伍大人还不知怎么数落我们呢。”
　　“大不了赔点钱就是了，上月宣战后我们就说过，任何帮助日军的船只都是进攻目标，他们自己不信怪谁。”岳鹏才不关心这些，作为东北战区司令又是杨秋的绝对心腹，此时此刻他只关心战局，指着地图说道：“经过试探后，寺内正毅肯定已经发现我们在盖州、营口这条防线是最弱的，而且走这里不仅可以利用铁路还能得到海上舰炮的相助。”
　　张作霖和日军打交道多年了，深悉厉害却也知道日军战术比较死板，所以对这个说法很认同：“换作我也会放过岫岩，西面直接走盖州和营口突破直插海城，只要拿下海城就打开了奉天的大门。东面的话不出意外也应该是从白马山强渡过河进攻虎山，大连那边的日军应该会分出一两个联队走海边配合海军进攻大孤山，要是能拔掉大孤山这颗钉子，就能和新义州会师到时候绕向后方凤城。”
　　“那锦州呢？日军虽然遭此重创，但一两千人还伤不到第五师团的元气，我们海军又没法阻止他们进入渤海，所以锦州登陆肯定势在必行。”
　　蒋作宾问完后，张作霖继续说道：“这个第五师团我知道些，当初打俄国毛子时他是最凶的，不太好对付。现在4师2个旅在山海关上呢，地势有利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去碰那边，我估摸上岸后肯定会走京奉线一路向东。大金河与小金河这些年淤塞了不少，超过百吨就进不来了，京奉线过了凌海后面就是石山，这个地方有高地优势，距离海面也有30多里地，日本海军的炮打不到那么远，只要16师能死守住这里，他们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来。”
　　张作霖不愧是纵横东北多年的老油子，地图都不用看就把附近的山山水水介绍了一遍，不过他说到最后目光却停在了刚来的陈宦脸上，16师3个旅外加14师一个旅能否守住石山是这场仗的关键。
　　信阳失败对陈宦还是有点打击的，手握数万雄兵却被国防军三个师差点推平，尤其是对方密集的炮火让他苦不堪言，此刻见到射来的目光立刻扭头看向信阳交过手的岳鹏：“这要看有多少炮兵。”
　　“机动炮团2个营，其中一个是150重炮营，再加上你们自己的野炮和迫击炮总计84门。”
　　东北战区这回总计只有3个105团、3个150营和一列装甲列车，一下子就给一个150营和一个105营可见石山重要性，面对这种支持陈宦只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
　　说心里话只放4个旧军旅在石山岳鹏还真不安心，但现在他手里的兵力也不多，就算第五师团去锦州，自己面前还有两个半多师团超过5万军队，将同时从盖州和白马山方向涌入，在击退日本三板斧前只有损失严重正在奉天休整的2旅能支援一下。所以他怕陈宦还没从上次阴影中转过来，特意提醒道：“二庵兄，石山事关重大！乃是我们这些人的后背，能不能守住……全靠兄弟你了。”
　　陈宦深吸口气，起身向大家敬礼：“诸位放心，陈宦在石山在！我16师虽是旧军，但也是硬铮铮的汉子，国土……是寸步不会让的！”
　　有了他这番保证，大家心底最后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张作霖向来手腕圆滑拉住他刚要说几句，外面李宗仁又跑了进来：“报告，日军开始炮击盖州了！”
　　“呵呵，看来海军这一闷棍子让寺内老儿忍不住了！”张作霖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蒋作宾也笑道：“再不打，等门口被伏击的消息传回去他这个大将就要下台了。”
　　蒋作宾分析得不错，寺内正毅的确忍不住了，原本计划明天才开始的进攻之所以提前是因为他明白要是再不出手，等旅顺口惨剧的消息传回国，恐怕就连山县有朋都保不住自己，所以只能希望尽早拿下盖州将功折罪。
　　战斗依然首先在炮兵间打响，率先进攻的日军19师团集中了48门75野炮、4门刚从国内运来的明治38式120重炮和6门38式150重炮对大清河北岸的国防军阵地狂轰滥炸，海面上周放号和丹后号两艘缴获俄国巡洋舰率领数艘驱逐舰也利用舰炮狂泻炮弹。两艘主力舰上的254毫米炮弹声势惊人，每次落下都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弹坑，短短几分钟内大清河近海一侧的阵地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对国防军来说，如何对付舰炮依然是个无解难题，所以只能大副减小近海一侧的固定阵地数量，利用多层次和纵深尽量拉散敌人的火力密度，战壕挖掘时加大锯齿状凸出部位的厚度，这样即使有几枚炮弹落入战壕，冲击波也会被堑壕阻挡不会出现一枚炮弹炸死上百人的惨剧。加上白天空中一直有飞机巡逻，所以日本海军也无法升起观测气球所以大部分炮弹都砸到了无人的空地上。
　　轰了一会阵地后，日本海军开始调转炮口对准盖州城，面对城市时舰炮充分发挥出了威力，无论是254毫米还是120毫米，甚至是76毫米只要落下必然会导致附近建筑倒塌，尤其是主炮，一枚炮弹下去往往几幢或十几幢房屋都被夷为平地。
　　幸好这段时间国防军将盖州城搬了个精光，除了驻守士兵外已经看不到老百姓，所以损失也不算很大。
　　舰炮到底不是陆军炮，炮弹有限不说每次发射还会磨损炮管，原本军费就捉襟见肘的日本海军在摧毁了盖州城能看见的大部分目标后，就留下了几艘驱逐舰掩护主动撤走了主力。
　　虽然舰炮上日本陆军占据绝对优势，但在陆军炮兵上国防军却更加主动，尤其是机动炮团带来的12门战锤14甲型105毫米榴弹炮更是成为了反击主力，这种同样用外购炮管仿造二战德国著名的105毫米le·FH—18的榴弹炮射程可以达到12000米，完全可以部署在舰炮看不到的地方，加上弹道更加弯曲能轻易躲在山包后面猛轰，成为了日军的无解难题。
　　平行世界里的共和国基本承袭了二战苏联大炮兵的传统，战术上也非常讲究层次和多点搭配，与日军几乎把全部大炮排成直线相比，以营为单位散开部署于步兵阵地后侧多个角度，同时向前方支援的战术让日军炮兵吃足苦头，加上他们手里的大炮又普遍比对手射程短，尤其在105和150两个级别上暂时没有任何手段遏制。
　　炮弹呼啸落下，泥土碎石被卷到半空，炙热的火球无情收割者双方士兵的生命。
　　掩体内，留着俄国式大胡子的19师师团长内山小二郎目光阴鹫，嘴角冷笑。半小时的炮击中他几乎没眨几下眼睛，这位以陆军大学第四期头名毕业的中将打过甲午，还面对过比现在更加凶猛的俄军炮火，所以对这种程度的炮战并没太多惊讶，在他看来要不是巨额债务和海军侵占太多军费，日军早就能装备更多大炮了。
　　“让73联队沿着海边铁路线前进，74联队进攻盖州，剩余两个联队进攻大清河东段掩护。”内山小二郎下完命令后，冷笑道：“支那人太怕死了！不敢直面我们的海军，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得到命令的73联队开始沿南满铁路前进，74联队也想盖州城发起进攻，但就在他们出发后不久空中的侦察机突然开始有规则绕圈，机翼摇晃下在他们前方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洼地内忽然裂开数十个大口子，一块块门板被掀开后，一排足足20门加长了身管的没良心炮对准了百米外的小山包。
　　与此同时，盖州城北面城墙下不远处也现出了很多藏兵洞，柯韶背着一支步枪，手里提着花机枪，腰杆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弹匣和手榴弹，带领师属警卫营飞速冲入了城内的乱石堆中。


第三零六章 盖州，我的命！（二）
　　宝芬煤铁矿旁，三辆装甲车上硕大的毒牙重机枪虎视眈眈，整个露天矿场都被警卫连包围了起来，一台台印有日本标志的大型开矿机器已经停了下来，矿区中央几个人影闲庭信步走马观花。
　　杨秋不懂采矿，甚至分不清楚什么是无烟煤什么是白煤，但对刚从河南赶来的矿业资源部副部长邝贤俦和来接受日本资产的财政部办事员来说，奉天简直就是个聚宝盆！
　　“看看……日本可真下了不少苦功夫。本溪勘测出铁、铜、石灰石和冶金用溶剂石灰，鞍山有铁、菱镁矿，抚顺有煤、铁、铜、锌、铅、金、银和油页岩，辽源、四平、长春……好家伙连赤峰、牡丹江和齐齐哈尔都有记载。”邝贤俦手捧着从宝芬煤铁矿金库里查抄出的东北资源名录和地图，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这份东西简直帮资源和矿产部节省了足足十年时间！不需要太久东北资源调查就能跃然纸上，为国家工业建设勾画出美好蓝图。
　　杨秋也没想到会查抄出这份东西，平行世界里东北养活了日本多少年？大炮军舰甚至子弹头用的铅锌，建设用水泥等等全都是东北产出的，但就算这种带有掠夺性质的疯狂滥采滥挖几十年后，这里依然撑起了共和国重工业的半壁江山，这还没算至今俄国占着小半个黑龙江和被苏联红军蹂躏的事情，如果加上朝鲜北部的茂山铁矿，被俄国侵吞的东西伯利亚，一个辽阔的大宝库彻底敞开在自己面前！加上地广人稀土地肥沃，要是能发展起来足以堪比美国的五大湖地区。
　　这就是大国，实实在在的大国！甚至可以不依靠任何外部资源就发展起来，当然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这里的外部危机，捋顺至今还潜流涌动的国内政局。
　　蒋百里也被日本大致探明的两大铁矿区储量数字弄得目眩，鞍山包括岫岩等地已发现的铁矿大致有40亿吨，本溪这里有20亿吨（都是当年日本记载储量，和如今有差距）……老天爷，就算按照五亿人口算，每人也能分到十几吨！只是他并不知道，在茂山还有30亿吨，在伊尔库茨克和赤塔等原属中国的西伯利亚地区还有200亿吨的储量！这还仅仅是铁矿，铅锌铜铝等等战略资源这里都有。
　　当然，在兴奋过后无论是蒋百里还是邝贤俦，亦或者是蔡公时和那些正在忙碌清点物资的办事员，都为日本的狼子野心感觉震惊！在别人国土上搞如此详尽的资源调查，除了想侵吞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含义？同时他们也对杨秋着急打日本也多几分理解，这么庞大的储备哪怕被日本挖一年，还不知要流逝多少呢。
　　“财产统计了吗？”杨秋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扭头问前来登记的办事员。
　　办事员是刚从北京大学毕业的年轻学生，能见到杨秋格外兴奋和紧张，连翻册子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还是蔡公时笑着拍拍他打开了登记册，才念道：“目前全国统计出来的一共有日资工厂47家，其中较大规模的有7家，其中包括两家煤矿、南满铁路公司，鞍山和宝芬矿山公司、鞍山炼铁厂等，各类机器设备623台、卡车27辆、8辆火车头和49节车皮、查抄日资银行办事处17间，查获各类金银货币等硬通货总额3100余万，如果加上铁路等固定资产总缴获已经超过两亿民元了！”
　　年轻的办事员很兴奋，但杨秋却没太激动，历史记载1914年日本在华投资总计有9亿日元左右，光是滥发的货币就有数千万，现在只缴获2亿根本不多，所谓的关东州才是大肥肉！倒是蒋百里居然也能保持着冷静，说道：“这么大的损失，日本这回是不得不拼命了。”
　　“报告总司令……它们已经拼命了。”雷猛拿着电报走来，满脸都是写着“我想打仗”四个大字，说道：“岳司令发来的，一刻钟前日军开始进攻盖州了。”
　　“现在就进攻？情报不是说至少还要两天吗？”蒋百里有些吃惊，看完后才明白为何寺内正毅要提前发动了，三艘运兵船再怎么算都要三四千人，就算能救起一半剩下也要让日本肉疼死，何况第五师团运输船旅顺门口被打沉，这件事要是传回日本足以引发一场能影响政治洗牌的轩然大波！
　　“寺内正毅是要自保了。”
　　蒋百里看完后目光逐渐凝重了起来：“登陆锦州计划会不会改目前还无法得知，就算登陆，岳鹏面前也有两个半师团，恢复战时四联队制的话，再加从奉天各地撤回去的铁路护卫队和满蒙独立军怎么算也有6万了，而且日本一贯有发动侨民作战的传统，日俄战争就发动了数千人。现在从奉天和东北各地逃回旅顺的侨民有四五万，朝鲜也能凑一些，所以寺内正毅要是有手段的话多拉出万把人并不太难。”
　　“百里兄不会这么悲观吧？”听他话里有话，杨秋多看了眼问道：“你怕岳鹏挡不住？”
　　蒋百里点头道：“能挡住也不容易。其实我们的火炮数量优势并不算大，只是比日军更加先进罢了。如果能抽出五个主力师来倒也不难，可现在因为要兼顾那些旧军组编的师团，1师和101师总计四个旅几乎都在拆开用，4师和103师要确保京津地区安全必须屯兵山海关至沧州上百公里的防线上，在日军第五师团动向不明前肯定不能抽调，所以我认为……”
　　“抽调胶东半岛外围部队？”杨秋明白了他的意思。
　　“目前东北可用只有6个师，而您说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现在还没准，所以完全没必要搁6个师白白浪费。”蒋百里继续分析道：“日本现在不是十年前那支得到马关赔款一夜暴富的军队，截至目前为止连本带息还有十几亿外债没还清，这十年从我们身上盘剥后积蓄也不会很多，我预测日本目前最大只能动用7—8个师团，再多国家经济就完蛋了。目前奉天这边投入了四个，说不定过段时间还会再投入一个，我觉得他们恐怕没心思打青岛的注意了。”
　　杨秋也想过日本没精力分兵的事情，但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要知道历史上英国为了鼓动日本进攻青岛，足足免除了一亿美元的贷款！何况日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第一舰队还没出动，八个能拉出来的师团也才出来一半，19师和20师团又比历史早两年出现，所以站在日本立场看应该还有余力去完成青岛战役。此外从战略上看，英国也必定会要求日本进攻青岛，一来是拿掉远东这个钉子户，二来经过此战后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实力，也想借此防止中德结盟导致亚洲战略全线崩溃，所以只要自己继续含糊其辞，那么日本就会投入进去。换做自己是日本，有英国老大哥支持并免除贷款，依托要塞和胶济铁路就能迅速打开第二战场这种诱惑，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弃的。
　　所以杨秋摇摇头。
　　不是他不知道危险，而是不敢去赌这一把。全国总计23个师中有14个已经投入此次在作战（西北军两个兼顾蒙古），手中除了在四平待命的18山地旅外机动部队也不多了，但18山地旅和在长春的12师37旅都是要防备俄国的，奉天2旅在摩天岭损耗太大需要休整，至于30万预备队至少要到7月底初才能投入。
　　不过他还是很有信心，因为从前期交手看日军还不是昭和时代的日军。战术思想僵化，变化匮乏，依然是老旧的传统的步炮结合中央突破打法。更重要的是，十年前的一代老兵基本都退役了，除了军官队伍外目前也就是一群天天高喊保持荣光的新兵蛋子，还不如老北洋打的子弹多，所以笑道：“百里兄别太揪心，技术的的确确能影响到战争，但最终还是要靠战术，只有技术和战术结合，才是保持军队长盛不衰的唯一诀窍。”
　　对他固执己见不抽调胶东外围部队，蒋百里还是搞不懂，但对他去年在视察国防大学时提出的战术为王的道理却深感认同。去年起开始推行的快速穿插，迂回合围、三三步兵、炮兵分层、波浪式进攻等等战术都已经在国防大学和保定陆军学院引发了轰动，最近更开始研究起步车（装甲车）结合战术，之前的第一阶段中就已经证实快速穿插，炮兵掩护下的进攻和三三步兵战术，也是因为这些才一举打掉了日军不败的神话。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非常担忧：“战术的确可以弥补单兵和装备上的差距，但您如何解决日本海军呢？陈绍宽就算逃脱，短期内也没法重新进去渤海海峡，从盖州至营口全在舰炮范围内，在海军的绝对火力前……战术再好也很危险。”
　　杨秋听完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摘下帽子捋了一下短发。也不知为何蒋百里和蔡公时等人发现他最近性子开朗了很多，以前每天都板着脸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烦恼，但这几天却突然爱笑了。他们哪里知道，今天已经是27号了，也就是明天半夜搅动整个欧洲的枪声就要响起，到时候亚洲这块“菜地”里自己无论干什么……欧美都已经有心无力了。
　　所以杨秋笑完后，爬上了美国产老式挖掘机坐在驾驶舱里问道：“百里兄在日德都学过陆军战法，可听说过千层纸和十八摸战术？”
　　“扑哧……”
　　这个“名词”直接让身后的蔡公时和雷猛狂抽嘴角，就连和学生研究矿产名录的邝贤俦都瞪出了眼珠，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满脸疑惑……杨大司令一向洁身自好，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调调了？
　　蒋百里也忍俊不已，笑道：“千层纸我知道些。岳鹏已经对我说了，他此次在岫岩至海城一线部署了数道防线，防御消耗远比进攻小，如果每道防线都能争取消耗和杀伤部分日军，那么寺内正毅突破越多损失也就越大。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等突破海城估计也没多大力气了，除非日本国内不计代价支援，不然海城就是死地。到时您说的那个……十八摸，方震还真没去听过。”
　　“那百里兄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吗？”
　　蒋百里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本土作战消耗少，班组战术和火力稳胜同编制日军。”
　　“不错！”杨秋笑笑，眼神逐渐凝聚起来：“若是人人坐怀不乱，天下也不可能有十八摸这种小曲。战争也是同样道理，在目前这种通讯和联络手段下，没有统帅能保证自己部队像钟表那般精确，就连严谨的德国人也做不到。我拆开两个师，就是希望能以他们带动其它部队。”
　　“日军的死穴就是战术古板！寺内正毅不是想玩堂堂正正的步炮结合中央突破吗？我……偏要将它打成一曲乱战十八摸！”


第三零七章 盖州，我的命！（三）
蒋庆不知道什么叫乱战战术，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火力强大”。
　　他以前是北洋第六镇班长，北洋倒台国家一统后开始担忧生计，说实话他一个泥腿子出生，既没文化又不懂经营，老家田地也不多，当兵每月还能补贴些家用，要是退役的话几十块退役金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所以大伙都退役时，他留了下来。
　　半年训练又苦又累，尤其是战术操练时人都要脱几层皮，当时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好歹是军官居然也要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和士兵一起跑上几里地，还要玩命似的在越障训练场来回兜圈子，直到一次次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才结束。又一批当年的老伙计走了，补充来很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为了生计他思考半天最后还是没走，训练时一月就有8块钱……这事哪里去找？后来因为表现好被重新当上班长，一月到手15块钱了。
　　白天训练晚上先生交识字，日子就这么过来了，军队里吃喝穿用都不要钱，加上军规严令禁止赌博和抽大烟，一年积攒下来居然有了一百多块，寄回家买头牛日子也逐渐好转了起来。这次来东北他又成了连长。关饷时到手又增加了5块钱，而且此次因为打仗还拿到了额外作战津贴，要是能活下来绝对是比不小的数字。
　　原本想活下来也挺难的，日本兵那多厉害！连俄国大毛子都被干掉十几万人。但没想从部队才从热河开拔，就传来一个日军联队几千号人被全歼的事情。开始大伙还以为是假的，但到了奉天看见那片黑压压的日本兵人头，终于知道战无不胜的日本兵也能被打败，连队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现在更是如此，连战连捷后谁不提气？何况教导员和教大家识字的先生那天不介绍日本猖狂侵占东北的事情？盗取资源不说还勾结洋人，当年庚子年八国联军时日本出了一半的兵，杀同袍最狠的也是日本兵，所以大伙也想趁此机会教训教训这些小萝卜头。让他们也看看中国也是有爷们的！
　　两门战锤12式70毫米步兵炮，外加6支掷弹筒和6挺轻机枪，小小一个连火力比以前北洋一个营还强。而且……蒋庆看了眼后面能钻进一个人去的“没良心”，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炮口。可惜这东西管壁薄承受不了太大压力只能打300米远。而且为了实现隐蔽性和突然性，预备炮兵连和他们早就被秘密部署到这里，每个炮位地窖相隔15米，上面用木板盖上再覆上土只留两个透气孔。平时都是晚上撤走回去休息，天蒙蒙亮就带着干粮来，几天下来实在是憋屈，大家也恨不能日本兵早点过来打完了事。
　　今天终于来了！刚才那通大炮可把大家吓坏了，幸好这里是洼地背风的斜坡，一眼看去啥都没有，所以连点炮弹星子都没溅着。等天上飞机发出信号后，他就立刻带人掀开门板进入阵地，预备炮连也将药包塞入了“没良心”里。
　　至于为啥炮兵叫它们“没良心”？他还没搞懂。
　　“来了！连长，日本兵来了！黑压压看起来有好几百。”负责侦察的士兵连滚带爬从土坡上滚了下来。
　　这个土坡只有几米高，不会妨碍差不多能立起来打得没良心，反而因为挡住视线日本兵看不到有伏兵，就算打枪也被土坡挡住了视线。果然是个埋伏的好地方！想到这里。他就佩服那个来选位置的警卫师班长。看来自己和人家比还是有差距，要是能在警卫师当个连长。也不知道多少钱一月。
　　蒋庆东扯西想的带大家按训练匍匐前进向土包顶爬去，等到了坡顶后发现，的确是来了黑压压一大批日本兵，前面还有二十来骑着东洋马的骑兵。“准备，先打那几个骑马的……”他指了指骑兵后，一排枪管从土包上探了出来，沙黄色军装和地面颜色接近，几百米外根本分不清楚人和物，所以日军骑兵也没发现异状反而越来越近。
　　“开火！”蒋庆一声大喊，机枪就嚯嚯的先响了起来，由于敌人没意识到这里有埋伏，所以打头的骑兵在6支机枪横扫下很快就被打散。枪声却如同捅了马蜂窝，见到有机枪日本兵飞速散开，不过与师里推行的三三战术相比开始显得很密集。“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了！连长！”刚才报信的士兵翘起拇指用学来的测距法计算距离，推行洋人公制后军队里都喊米了，唯有这家伙还是一步一步的。
　　“大炮先不要打，再放进些。”蒋庆刚说完，一排排密集的子弹就打得身前土包上尘土飞扬，吓得他连忙缩回脑袋换个位置。大概是见到这里没炮兵，这些日本兵冲得更快了。
　　要说日本兵也真有股子狠劲，6挺轻机枪横扫依然没法阻止他们，眨眼间冲在最前面的就跑入了不足150米。而且战术动作也很迅速，听到机枪就各自散开，排成三列散兵线交替掩护向这边猛冲。眼看大部分都进入射程，蒋庆舔舔嘴唇向后一挥手。一连串的砰砰轻响发出，土包斜坡下早就待命多时的“没良心”们纷纷喷出一股青烟，然后足足20个用棉布紧裹，超过20来斤的特制炸药包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划出一道弧线飞向了日本兵头顶。
　　这是......投石机？！
　　望着慢悠悠飞来的炸药包。一位对中世纪战争颇有研究的日本军曹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但当看清楚下面还带着火星时脸色却猛然变了，身边的日本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卧倒，可惜他们根本不明白坠下的是什么东西，对付普通炮弹的卧倒办法此刻根本不行。
　　轰！轰！轰轰轰……
　　因为没有膛线也没有弹壳。所以炸药包在空中自由飞翔很没准头，但架不住数量多啊！当第一个炸药包落到200米处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剧响后，蒋庆和士兵们也猛一哆嗦，还没等看清楚情况一连串猛烈爆炸就从眼前爆发。只见一个炸药包离地后猛然化为巨大火球，不仅将十几米外个躺在地上的日本兵掀起数米高来，连带旁边一颗碗口粗的大树都被直接炸断。
　　每一个炸药包落下，就仿佛在地表刮了一遍，泥沙被爆炸冲击波卷起向四周飞速扩散。不少还激射在土包上，即使带着钢盔也都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震得头晕。
　　“我的娘嘞！！！连长，这帮家伙打出的是色么玩意？”陕西籍二等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里威力最大的70步兵炮和这个也差太远了吧！蒋庆却兴奋地连添嘴唇，拳头狠狠一砸土包喊道：“管他什么玩意。能炸这帮小豆丁就行！打，打……全速！”
　　虽然看不到土包那边的动静，可蒋庆用力挥舞的手臂却让土包下方的预备炮兵连使足了力气，接二连三填入预置发射药包，短短几分钟内140个20公斤炸药包就全被扔了出去。
　　剧烈爆炸从150米到300米将日本兵所处位置彻底轮了一遍，宽只有不到400米的土包前方几乎已经看不出刚才的痕迹，一个个巨大深坑让步兵连的士兵不停倒吸冷气。等海风快速将硝烟吹散后大家才见到，刚才还趴满了日本兵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个明显没有任何东西的斑块，而在斑块四周却是残肢断臂数不胜数，更有很多趴在地上的日本兵也不见伤口。却直接七窍流血动也不能动了。
　　嘶！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后，蒋庆狠狠吸口冷气，他当然不知道资源充足后经过杨秋改良的“没良心”威力有多大。一个10公斤药包可以装7公斤tnt，140个就是980公斤，用于填装250公斤航空炸药也能装至少10枚了！10枚航弹……足以将将上万平方米面积轮一遍了！所以只短短几分钟，三四百冲锋日本兵就被全部炸死，简直比杀猪还快啊！于是他知道了一件事情：“玛德。老子知道为啥他们叫它没良心了！这他娘的全是震死的！”
　　剧烈无比的爆炸场面吓了后面的日本炮兵。海面上几艘日本驱逐舰看到尘土和烟柱后更是直接判断中国军队投入了203毫米重炮，吓得连忙召唤两艘主力舰回来。更向土包北面几千米外开火试探。蒋庆见到日本海军搞错后一个劲浪费弹药肚子都笑抽了，地面上侥幸逃生的百余位日本兵趁此机会爬了起来，如此剧烈的“重炮”威力下哪还敢冲锋啊？吓得纷纷向后逃窜。不过即使如此情况也不怎么好，连跑步都东倒西歪的，一看就是被震得太厉害还没恢复，还有好几些甚至跑着跑着就倒下再也没起来。
　　“妈的，老子还以为日本兵多厉害呢！撤退，全部撤退！”见到日本兵逃跑，蒋庆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因为等日本兵回去报告后还不知道情况的海军大炮肯定会全轰过来，于是一边派十几个士兵快速冲过去收缴枪支和弹药，一边下令剩下的人包括预备炮连立刻按计划快速撤退。由于这些“没良心”重量轻又都自带小轮，炮兵们夹着几个剩余药包撒开脚丫子就向后方猛跑。
　　等大伙跑出一千来米身后就传来隆隆巨响，得到岸上通讯兵旗语告知后日本海军才知道打错了，于是又将全部炮弹扔在了这个早已空无一人的土包上，然后很彻底的又将陆军同伴尸体再次蹂躏了一遍。



第三零八章 盖州，我的命！（四）
　　盖州城西侧的无名土包上，大炮闪电突袭拼刺刀战术因为有了移动方便且威力巨大的“没良心”得以实施，巨大威力和密集火力让日军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炸得晕头转向，等敌人炮兵反应过来后“没良心”早就被托得跑出老远。
　　这是一次非典型的作战方式，利用了日军毫无准备且密集冲锋战术的僵化，加上根本不懂游击战术后才收到奇效。然而在盖州城内，进行的却是一场实实在在残酷的短兵相接。盖州城并不大，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还不到万人，此时中国也只有上海、武昌等少数城市因为洋人或者自身投资才有了钢筋混凝土建筑，所以这里和绝大多数城市一样都是砖木结构。
　　数十枚海军254毫米重炮足以彻底毁掉这里，所以当柯韶带着1师直属尖刀营冲入这座小城时，面前早已是瓦砾残垣的世界，之前驻扎在这里的一个连虽然早早挖好掩体但还是减员近半。
　　“散开！散开！”
　　“三人一组，机枪和掷弹筒为中心……”柯韶声音低沉指挥着士兵，向来以一师“刀尖”自称的将士们动作迅速，很快就和驻留袍泽们一起按照三三战术要求组编为一百多个战斗小组，他们藏在弹坑、水沟、瓦砾……甚至臭气熏天的猪圈里。只要是能看到外面的地方几乎都被占据，战斗小组互相交错形成了无数个可互相支援的三角型。
　　柯韶选了个大弹坑，这里可以清晰看到城南大门。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他以前在42标时就听总司令说过，战场上除非火力特别密集，不然同一个弹坑很少又会有两次被击中的事情出现。很显然，日军不是那种能拥有超密集火力的欧洲军队，海面上的254炮即使回来因为弹道等问题，再次命中这里的概率也很小。
　　弹坑四周已经被房屋倒塌的瓦砾堆砌起了一道天然屏障，当他带一个机枪组刚清理出射击视角，小城南面就已经传来啪啪的冷枪声。
　　开枪的是欧阳楠。
　　二旅虽然在摩天岭损失严重，却也立下了此次战争中的第一个集体一等功。但当战友们带着别人羡慕的战绩回奉天休整时，他却已经和旅里其它几位狙击手来到前线参与防守。这次瞄准的是一位少尉，谁让这家伙没事炫耀自己那把雪亮的指挥刀呢？指挥就指挥吧，非要举起刀来几句“大日本帝国”“帝国勇士”之类的废话，要知道国防军一线军官都已经取消了明显的军衔标识。
　　活该他死！
　　鹤立鸡群的日军少尉如同一只正兴高采烈打鸣却被猛然扭断了脖子的公鸡，带着半个碎裂的脑袋倒在了士兵中间。鲜血混合脑浆的惨烈画面也让旁边日军士兵明显混乱起来，直到后面一位军曹呼喝几句才稳住队形，继续向城门冲来。
　　轰……75炮弹在欧阳楠左侧不远处爆开，溅起的碎石砸在头盔上铛铛作响，扑面而来的硝烟味甚至堵住了口鼻。不过他已经不是邱文彬口中的“蛋子兵”了，严格的训练，内战和摩天岭的硝烟考验让他逐渐成为了一位优秀战士，所以很快又将眼睛贴上了瞄准镜。
　　那个军曹已经看不到了，所以他选择了400米外最突前的日军突击手，特制德造高精度子弹无情击中了这个突击手的大腿，弹头带起一捧血雾后这个家伙失去了行动能力。原本他想选下一个突击手，但两个跑向这家伙的日军医护兵让他来了精神。医护兵很难通过简单训练大量部署，因为他们都必须有足够医疗和处理外伤知识，至今国防军中的医护兵缺口还有数千，所以医护兵明显比普通士兵更能值回子弹钱。
　　一项选择战果最大化的他想也没想，连续三枪后这两个医护兵也干脆的倒在了血泊中，这意味着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失去了呵护。
　　不过虽然近十支狙击步枪威力惊人，但火力密集度决定了欧阳楠他们架不住数以百计日军的埋头猛冲，所以打了几轮后就按计划向后撤退，将阻击任务交给了两挺MG8/15汉三型重机枪。原本应该两年后才出现的汉三型重机枪因为用双脚架取代了笨重的三脚架，加上刘亲恩组织研究大胆选择加粗枪管减小水冷套筒后，重量比原型还轻了足足一公斤，更加适合步兵携带。
　　哒哒之声响起的瞬间，两挺呈夹角部署的重机枪就像日军步兵洒出了上百发子弹，疯狂而可怕的金属弹雨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一队队埋头猛冲的日军士兵被打穿身体，鲜血和子弹一起在队列中滚转穿梭，当四根120发弹链被以最大速度打完后，300米外的泥地里已经铺上了一层尸体。还没等日军想到解决办法，按照机枪不得在一个点停留三分钟的严格战术要求，两位壮实的机枪手已经扛着机枪向镇尾退去，而将袭击任务交给了其它位置的掷弹筒。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走日军炮弹就落了下来，但除了炸起无数碎石外却没有任何收获。而其它位置的掷弹筒却给了300米外的日军又一次狠狠打击。虽然没法和没良心相比，但掷弹筒无论是精度还是射程都远远远超过，速度上更是没有可比性，而且没良心非常危险，极易于误伤自己人所以也仅仅是临时增强火力的举措。
　　几十具掷弹筒不断将榴弹投入日军中，破片杀伤弹的威力并不小，所以即使重机枪撤退后依然让日军士兵叫苦不迭。
　　300米！300米火力屏障！
　　这是后世公认的步兵生死距离！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总结，世界公认的步兵理想交战距离就是300米，所以在枪械设计中也放弃动辄上千的射程，而是集中巩固300米内的火力强度。杨秋目前还无法承受自动步枪的消耗，连半自动都无法承受，但无法承受不代表就要放弃这条生死线，所以才在重机枪和大口径横行的时代，集中力量发展轻机枪和简单的掷弹筒。
　　一月400挺轻重机枪的制造数量和国外比还很不足，但一月2300支掷弹筒的制造规模却是仅次于德国的世界第二大掷弹筒制造国，而且德国也是在三月前因为欧洲局势越来越严峻时才堪堪超过，但在这之前国防军装备和储备的掷弹筒保有量就超过了一万。所以掷弹筒也是目前唯一除步枪和手榴弹外全面普及到班的第三种装备。当初蒋百里在第一次见到它时，甚至还提出了班组炮兵化的超前概念，认为应该每个班都装备六具确保形成300米强火力优势覆盖，只因为弹药消耗量实在太大才被搁置。
　　亲自指挥的日军74联队联队长河内秀大佐就在为这条生死线抓狂，作为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老兵，在营口丢了一半部队非常丢脸了，要不是寺内正毅大将保举，国内又补充来一千多预备役士兵，或许74联队也会像38联队一样被钉在耻辱柱上。所以他格外重视此次战斗，发誓要屠尽这些中国军人。但理想还没开始却被发现自己的步兵在300米距离上被打得灰头土脸，因为38步枪有效射程只有不到500米，这还需要格外精准的老兵才能击中，所以连还击的手段都没有！
　　“让海军炮火来支援吧？”一个参谋刚提出建议就被河内秀给瞪了回去，什么时候陆军要看海军脸色吃饭了？之前海军已经很客气用重炮清扫了障碍，将盖州城炸得只剩下几座孤零零建筑，连城墙都倒塌近半，这种情况如果自己还要求支援，不说别人恐怕师团长就会第一个毙了自己。
　　“突击，全军突击！”
　　“让所有士兵都跑起来！”
　　河内秀的怒吼中，74联队又开始发挥传统的不要命战术，士兵在军官的呵斥下从地上爬起从三个方向同时向盖州城发起突击进攻，当目标数量一下子超过火力强度后，300米线也逐渐失守。
　　“来吧……”面对四面八方越来越近的日军，柯韶粗野的扯开了脖衣领，这个从汉阳一直打到现在的汉子见这么多敌人，不仅没害怕反而兴奋地嘶吼起来：“小日本，爷爷操你家天皇八辈祖宗……开火！”
　　随着这声大喊，刚才还显得单调沉闷的盖州城猛然狂乱起来，无数火点从瓦砾下、窗口后、水沟里、弹坑中窜出！轻重机枪、步枪、掷弹筒、迫击炮等等全都响了起来！残垣断壁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小城上空枪声大作喊杀震天。正在涌入城内的日军步兵一下子就被这股金属旋风打得晕头转向，很多埋头猛冲的士兵没等明白为何海军重炮洗礼后这里还有如此多敌人，就已经被子弹击中。
　　“八嘎！这些狡猾的支那混蛋！”
　　望着一圈圈倒下的士兵，河内秀气得连连跺脚：“炮兵，我的炮兵在哪里？将那里给我炸烂！”


第三零九章 盖州，我的命！（五）
　　傍晚的上海外海，英国巡洋舰爱丁堡号缓慢调整航向对准扬子江水道。
　　甲板上有着一双欧洲罕见的细细眉毛，主管英国下议院远东事务的伯纳德一遍遍扫视着入海口处那艘日本巡洋舰，作为一介布衣通过自己奋斗挤入下议院的他，有着足够灵活地外交和办事能力，两年前当德国开始咄咄逼人挑战英国海军时，也正是他率先在下议院喊出保持殖民地稳定，通过输血先解决欧洲的想法，让他成为了阿斯奎斯首相的影子幕僚。
　　身为保守党成员，三年来远东动荡不安的局势让他深感不安，但那个新民国政府总算还没破坏大英帝国的利益，但他们和德国走进的事实却让国内深感担忧。担忧仅仅是担忧，但当时大家还没感觉到太大危机。然而一个月前爆出日本突然劫走下台的小皇帝挑起远东战争后，事情一下麻烦起来。
　　对于日本此次的贸然行动白厅是格外愤怒地，因为这等于将中国彻底推向德国，尤其是在奉天几乎被横扫后，全世界都看到了一支与以前清军截然不同的新式军队。这支军队的作战能力和装备连英国都开始关注，如果放任他们搅乱了整个远东，最后把俄国拉下水的话，那对大英帝国的外交家们来说简直是一场惨剧。
　　所以他匆匆从英国启程，以最快速度赶来就是希望能找到办法将中国政府重新纳入英国轨道……但横行于扬子江出海口的日本巡洋舰，显然让事情变得非常棘手。日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隐隐出现脱离白厅掌控的迹象，那么是不是让他们出点苦头更好呢？应该立即去南京介入让两家停火，还是让他们先互相消耗一些实力？
　　夜幕在伯纳德的思考中迅速落下，对此时此刻鏖战中的士兵来说，场外的政治已经完完全全是一通废话，杀红了眼的双方谁敢先放下枪口？
　　一连串子弹从枪口喷出，柯韶将两个试图靠近的日本兵扫死后收起冲锋枪，向机枪手指了指远处夜色中一撮正在向这里跑来的日本兵。机枪手没有任何犹豫，计划中此次营口伏击是不允许站立的，所以凡是直立目标都在打击范围内！嚯嚯……一个弹匣快速消耗后，刚才还扎堆的几个日本兵全倒了下去。
　　足足两个大队的日军刚进入盖州，就被交错的火力打的抬不起头，三角形阵型的威力在于每个小组都能互相支援，形成局部的火力和人数优势，从未打过巷战的日军没等摸索出经验，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弹雨隔断联系，不得不散开各自应战。在班组劣势太大的情况下短兵相接，就是一场屠杀！
　　轰……
　　无法再忍受伤亡的内山秀下令开炮，再次进攻无果的74联队只能重新祭起炮兵，12门75野炮对准盖州城狂轰滥炸，从炮口喷涌而出的火球在十几公里外都能看清楚。
　　“快快！”
　　数公里外士兵将4门战锤甲型105毫米榴弹炮从战马上解开，不待修筑工事就打开炮架撑脚。炮兵们紧张忙碌时，身后一百多辆独轮小推车也钻出了夜幕，这些自发从奉天各地赶来的运输大队已经成为了国防军此次最重要的后勤组成，多达一万辆各式各样马匹、大车和独轮车是奉天大战能不能赢的关键。
　　夜色遮盖了双方的视线，但即使在白天，拥有绝对优势的飞行队也能统治天空，让日本连观测气球都飞不起来，所以炮兵们可以悠闲自在的架起大炮塞入炮弹。
　　轰隆隆的旱雷声让后面的运输大队面色如土，他们哪见过105榴弹炮的威势，4门齐齐开火那就是地动山摇，耳鼓完完全全被塞满听不到任何其它声响。数公里外日本炮兵阵地闪烁的火球简直就是最好坐标，只几轮炮兵们就成功锁定全速开火。
　　猛烈爆炸从日军炮兵阵地中央四散而开，105压制火力尽情展示区别于75口径的威力，一枚又一枚炮弹很快将日军炮兵阵地炸得遍是狼藉。
　　快速扔完150发炮弹后炮兵们开始撤退，近两吨的大炮需要用四匹马来拉，还需要士兵们齐心协力推行才能勉强行走于泥路，见到对面日军阵地燃起了冲天大火，好些运输大队的民夫都冲了上来，兴高采烈帮士兵推着自家的大炮撤退。剩余部分人则轻装简行，背着装满各式各样弹药的布包和增援部队一起向夜色中的盖州城跑去。
　　突然覆盖来的弹雨让日军损失很大，3门75炮在这轮炮击中被摧毁，等炮兵放弃盖州转向冒出火光的国防军炮兵阵地时，内山秀还不知道，更大的损失还在等着他。
　　沉沉的夜色中，周福堂带着6门80毫米迫击炮和足足一个步兵连向火光冲天的日军炮兵阵地摸去，为了增强火力持续性，他这次从岫岩出来时每个步兵都要求丢弃手榴弹，携带两枚迫击炮弹。身为辛亥年第一代国防军炮兵，他已经彻彻底底被迫击炮征服。一个稍微力气大点的兵就能扛着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此次炮兵袭扰战更合适的装备吗？
　　6个炮班迅速架好迫击炮，步兵则迅速散开防止被日本小股部队偷袭，等迫击炮架好后望远镜里的日本炮兵还在忙忙碌碌救火。周福堂双眉一挑，裂开了嘴角……全速！
　　砰砰砰……
　　6枚80毫米炮弹毫无征兆的冲向了刚被105重炮连蹂躏过的日军炮兵阵地。
　　内山秀捏着军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对于敌人的远程重炮他是既痛恨又无可奈何，当射程比自己更远，弹丸威力更大后，想要靠炮兵支援步兵就成了笑话。
　　但如果没有炮兵支持，他都不敢想象仗还怎么打下去。
　　就在他视察的时候，一个火球却猛然从数十米外炸开，机灵的卫兵不由分说挡在面前：“大佐，小心。”
　　“敌袭……左侧，炮兵！”
　　黑暗中，2000多米外的山头上华光微闪，一枚枚炮弹炸得炮兵阵地内又一阵鸡飞狗跳，正在扑火和收拾残局的日军炮兵没想到又有炮弹落下，而且因为迫击炮几乎没有炮口焰，所以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对手，等看清楚位置后顿时其歪了鼻子。没想到敌人尽然绕道这么近距离！1万米自己打不到，难道2000米也打不到吗？
　　气愤中的日军炮兵纷纷开始扭转炮口，但野炮重量大且布置在炮位工事内想要掉转本来就需要时间，何况现在炮弹还在落下，所以等花了近十分钟完成炮口指向后，周福堂早已收起了迫击炮，也不拆解两人扛一挺离开了阵地。日军炮弹落下了，凶猛火力不仅没让大家紧张反而哈哈大笑，因为那个阵地上早已空无一人。
　　20分钟后周福堂绕到了刚才那个那个阵地右侧1000米外，日本继续疯狂想老阵地炮击时，迫击炮班却重新锁定位置开火了。
　　正在将全部怒火发泄到山头的日军根本没想到炮弹会从隔壁打来，等到炮弹落在阵地内才发现正被自己猛轰的敌人阵地左侧1000外居然还有一个阵地！怎么可能？从落下的炮弹威力看，对手明明是75野炮，但无论炮口火焰和转移速度都出奇快！难道说敌人有两个阵地？
　　趴在掩体内的内山秀越来越糊涂，学西方人蓄起的大胡子不停抖动。
　　80毫米迫击炮炮弹威力并不比日军制式75野炮弱，准确地话一枚就能彻底摧毁一门野炮，可对面黑暗中的敌人炮兵似乎根本不考虑精度，劈头盖脸就是四五十枚然后等自己炮口转过去就消失，但片刻后又从其它地方钻了出来，然后继续撒炮弹……
　　没法打了！
　　好几位日军参谋都捂住了眼睛，一枚枚炮弹落在来回转动炮口的阵地内，总会造成一些杀伤，所以不到半小时74联队一个炮兵大队就损失近半，被炸死的士兵更超过百人。
　　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
　　整整一个师团，又是海军重炮又是陆军炮，狂轰滥炸一整天不仅没拿下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盖州城，还损兵折将一千余。而当19师团还准备乘夜拿下海城时，岫岩防线国防军一个旅化整为零以营为作战单位，从侧翼向19师团发起进攻，迫击炮和轻机枪硬生生将一场堂堂攻城之战打成了和稀泥！一边是继续顽强防御的盖州，一边是四周不停传来被袭击的消息，让19师团疲于奔命。
　　在班组火力明显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仅存不多的火炮也不得不被散开使用，但重量足足是70步兵炮两倍，80迫击炮十倍的野炮根本无法面对四面八方来的炮弹，等国防军零敲碎打一通猛攻或袭扰后主动撤离后，第二天清晨日军19师团才发现伤亡竟然达到2000人。
　　足足大半个步兵联队的兵力就这样被消耗，面对这份战报寺内正毅也是脸色铁青。要知道，19师团至今还没突破盖州呢！按照这个消耗速度就算把手里几个师团全打光也到不了奉天啊。
　　该怎么办？
　　打到这里，寺内正毅也不得不考虑正面突破的代价了，所以在严令19师团集中力量突破盖州外，下令搜集所有船只准备提早登陆锦州，同时还下令新义州白马山方向的20师团全力进攻九连城，希望能将敌人兵力拉散。


第三一十零章 盖州，我的命！（六）
　　1914年6月29日，清晨。
　　盖州日军攻势被生生遏制了两天后，时针终于走到了这个时刻。
　　没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奉天野战医院内的国防军后勤军医处处长杜文豪则根本不关注外面的世界，一千多个床位上已经躺满了前线送下来的伤兵，血肉模糊的画面让很多刚出来实习的小护士们嘴唇发白。反而那些从辛亥一直跟随国防军南征北战的战地医生们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只要伤兵一到就立刻分类筛选确保都能得到及时救助。
　　“处长，百宝丹快没了。”
　　“止血钳，快给我止血钳！”
　　“处长……”
　　踏入手术区后到处是呼喊和忙碌，来来回回的医务人员脚不沾地，和病榻上辗转反折呻吟的伤兵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些看在刚从美国学医归来不久的杜文豪眼中也格外严肃，将士们正在为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浴血奋战，而这里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战场！他一边走一边现场解决问题，国防军不再是封建腐朽效率低下的旧军，在这里只要有需要军方甚至会动用一切军事力量去拿到医护人员需要的设备。
　　走着走着，一个年迈的背影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者，却身穿着医护人员的白大褂，正娴熟的指挥几位护士为伤兵清理伤口，取出大腿内的子弹。
　　“那位是……？”
　　“是北洋医学堂的林联辉林老。”副手介绍道：“林老听闻北方告急，就带了一百多医学堂的学生来帮忙，昨晚刚到本来我想安排他们先休息，可他坚持要来看看。”
　　林联辉是当年李鸿章的私人医生，可以算开创中国西医的先河人物了，这么一位人物的到来自然要去拜访，何况他也是在麻省菲利普医学院毕业，算得上杜文豪的前辈，但刚想过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杨秋竟然和德国驻华公使特劳恩一起走了进来。
　　“副总统怎么来了？还这么早？”大家的窃窃私语中，杜文豪只能暂时丢下拜会林联辉的想法，上前行礼：“文豪见过副总统。”
　　“不用客气。”杨秋摆摆手直接问道：“这里情况怎么样了？伤兵都得到安置了吗？药品跟不跟的上？”一连几个问题让人看到了杨秋对野战医院的关心，杜文豪迅速一一解答后又带着他们参观起来。
　　和欧洲相比这个野战医院条件还非常简陋，医护人员也明显不足，很多人一看就是从军队临时抽调来帮忙的，缺乏专业培训所以还时常帮倒忙。只不过从特劳恩的角度来看，能在远东这个医疗条件极为简陋的地方撑起这么大野战医院已属不错。或许杨秋一大早带自己来，就是为了寻求医疗方面的支持？
　　特劳恩的遐想中，杨秋已经步入了一幢特护病房，十几位护士一边查看伤势一边记录着什么，见过杨秋后还亲自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这里一共有180个床位，全都是伤口处理完毕的伤兵，使用新药后伤口感染和发炎的情况已经降低很多，具体统计还没出来但从这些天的情况下，因感染死亡的人员截至目前还没超过10人。”
　　“……等等！”翻译叽里呱啦几句后，特劳恩和他身后几位军事观察员全都围了过来，立刻喊停杜文豪的介绍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杜文豪搞不清楚这帮德国人激动什么，但他也不好得罪人家，因为此时国内和德国结盟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尤其是战争爆发后很多人认为此事宜速不宜缓，应该早日争取有一个德国这样的外援，才能彻底打败日本将他们从大陆上赶下海。更有人表示可以以租借方式，出钱邀请庞大的德国海军主力舰队派几艘战列舰来解决让海军头疼的日本舰队，所以他耐心的又把话重复一遍，却没注意到杨秋悄然上翘的嘴角。
　　上千受伤的士兵，因为感染细菌伤口发炎死亡的却还不到10人！！上帝，这些家伙是不是太会信口开河了？就算医疗条件好过十倍的欧洲也做不到这种情况。几位当年参加过普法战争的老军官更是直摇头，按照当时德国的统计，每百位伤兵中至少会有三分之一出现伤口感染迹象，就算用酒精消毒也至少有5到7人会因为感染病菌引发并发症死亡，放大十倍就是50到70人之多。
　　看似不多，但如果放大到千倍万倍呢？而且发炎感染的症状可不仅仅是伤兵才会出现，在民间这个数字更加庞大！目前世界各国的科研人员都在寻找特效药物，可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难道说……特劳恩回味刚才的话，想起杜文豪说起的新药，于是迫不及待就询问起是什么药物能如此神奇。
　　杜文豪看看杨秋，摇摇头：“公使阁下，目前新药还处于临床实验和绝对保密中……请恕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看他的脸色，特劳恩就知道此事肯定要走杨秋的路子，连忙拉住后者语气也变得格外热情：“杨，真是让人太意外了，能告诉我是什么药品如此神奇吗？德意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医药科研队伍，如果可以……我想我们能很快解决产业化并将其推向市场。”大概怕杨秋不明白产业化的意义，还故意加重了语气：“如果真有那么神奇，我想它的价值起码超过上亿美元！”
　　特劳恩一脸期待，但很多天后他就为自己说出的这个数字懊悔无比，只是现在还没意识到。杨秋望着他揉揉鼻子，今天他的确是故意带特劳恩来这里的，此时此刻欧洲应该已经被枪声搅得天下大乱，所以是时候拿出磺胺这颗重型炸弹了，可惜的是配方到成药这段路药厂花去了太多时间，至今才初步解决产业化的问题，而且产量和规模也严重不足，要不然他也不会舍得把这个下蛋金鸡拿出来卖钱。
　　既然自己无法实现大规模生产，至少两三年内做不到的情况下，拿来换东西无疑是唯一选择，不然错过这场大战的话就算自己想卖也要跌价不少。何况磺胺也不是什么无法破解的东西，就算没配方只要买到成品，以欧洲目前的技术最多一年就能分析出来，所以很干脆地说道：“这是我国科研人员最近才合成的一种西式新药，我们也正在进行实验，等试验过后就考虑全面推向市场了。”
　　和杨秋打交道多了，特劳恩很清楚这个全面推向市场是什么意思。中国才几家药厂？产量连自己国内医药都无法满足，推向市场的唯一途径就是出售技术专利。而且欧洲战争什么时候爆发没人知道，但除非上帝站出来重新分配世界，不然迟早会打的，所以如果新药真效用的话，那么将至少能挽救数万甚至数十万士兵的生命。想到这里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但没等试探询问是否有购买专利的可能时，只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叮铃哐镗的坠物声，扭头看去只见蔡公时如发疯了般撞开几个医护人员，连道歉都来不及只摆摆手就猛然继续向这边冲来。
　　出了什么事？
　　这几天特劳恩一直和杨秋在一起，所以对这位文质彬彬的秘书已经非常熟悉，以至于看到他像头公牛般横冲直撞还以为看错了人。只有杨秋心脏猛缩！如同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脊骨，一道电流猛然从尾椎骨袭遍全身。
　　“副总统，副总统！”蔡公时跌跌撞撞的跑到众人面前，来不及喘口气就大喊道：“欧洲……是欧洲发来的加急电报！”
　　蔡公时已经傻了，昨天傍晚起杨秋就交代他24小时守在无线电旁，亲口告诉他欧洲会发生一件重大事情。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但当译电员将一封来自奥地利的电报翻译完交给他后，即使政治嗅觉再差的人，也能感觉到电报中那种紧张和大战弥漫的气息。他结结巴巴，话语从未有过的紧张，更把杨秋看成了神仙：“昨晚，奥地利皇储费迪南大公在视察演习军队时，遭到塞尔维亚激进派的刺杀！他……不幸身亡了！”
　　什么！
　　什么！
　　这不可能！
　　一声声惊呼，从特劳恩和他身后那些德国军官们口中喷涌而出，蒋百里等人还在细想费迪南大公遇刺会导致什么结果时，他们这些人却已经一个个脸色凝重，甚至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费迪南是谁？他是奥匈帝国的皇储！
　　用屁股想也知道！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之间本来就龌蹉不断剑拔弩张，现在皇储被对方刺杀，就算是普通人都知道战争爆发不可避免！如果仅仅是两国也就算了，问题是俄国为了把手伸进巴尔干，早早就宣布将保护塞尔维亚的利益不受侵害，如果奥匈动手的话，尼古拉二世那个疯子必定会履行权利。
　　靠奥匈帝国自己可搞不定拥有数千万灰色牲口和上百万彪悍哥萨克骑兵的俄罗斯帝国，所以弗兰克老皇帝势必会寻求德国帮助，两国联手尼古拉二世打不过，所以肯定要求助法国，俄法同盟又是欧洲最重要的结盟之一，如果法国也掺和进来英国势必也会卷入……！
　　上帝！
　　这些该死的塞尔维亚蠢货！
　　巴尔干的臭蛆们，他们应该被扔进地狱永不超生！
　　特劳恩和军官们大声诅咒着，毫不吝啬一切能想到的脏话。没有人喜欢战争，即使他们都在为德国服务，身上穿的大部分都是德国军装，但当战争真的来临时，始作俑者的塞尔维亚和巴尔干人全被诅咒了几十遍。
　　“对不起副总统阁下。”特劳恩从未如此严肃，但离开前还有意无意的点了一下：“我需要立刻回青岛，希望不久后我们能以更加亲密的关系走到一起。”
　　杨秋呼吸沉重的点了点头，即使他早就知道，但能亲耳听到二十世纪改变世界的重大事件依然无法保持冷静。
　　特劳恩走了，步履匆匆甚至来不及询问磺胺。望着他的背影，杨秋却猛然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片刻后连蒋百里等人都大笑了起来，让赶来汇报的雷猛一阵发傻：“司令，海城电报，日军向盖州发起了全面进攻！”
　　“打吧！让岳鹏放开手来打吧，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挡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