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正义


  “身为武人,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值得陛下挂心。”李昂的目光迎着曹安民,沉声道,“不过臣还是以为先发制人才是上策。”对于曹安民只要等到明年,便大事可定的念头,李昂并不同意。
  “军堂给朕的奏报,认为匈奴人在明年之前,绝不敢对大秦用兵,难道错了吗?”曹安民看着李昂,询问道,事实上在军堂那些参谋团和李昂之间,他更相信李昂,毕竟李昂从军至今,大大小小数十仗,还没有输过一阵。
  “陛下,我朝吞并河中,对于匈奴和波斯来讲,可谓是突然至极,以至于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插手,而之后我朝在河中陷入窘境,则让他们存了观望之心,当然就算他们想要开战,这战备也不是一时半载就可以完成的,后来臣去西北灭吐蕃后,河中局势才稳定下来,不过那时已是冬天,他们即使想打,也是有心无力,虽说臣斩杀四十万吐蕃蛮夷,对他们有一定的震慑,可是臣不以为这震慑能让他们会坐等我朝大军从容地完成战备进入河中以后,才发动战争。”说到这里,李昂的目光如刀一样锋利,“陛下也知道,臣让家人去了草原招募军士,并且打探匈奴军情,昨天臣的家人派来的信使便带给了臣一个消息说,匈奴人从开春的时候起,就在囤积粮食,臣以为匈奴人必定会在秋天对河中发动攻势。”
  “这消息可准?”听到李昂这样说,曹安民也不由面色沉重起来,要是匈奴人在秋天发动战争,以大秦目前在河中的兵力,到时应付起来会很吃力。
  “臣来宫中的时候,已命人将消息带去军堂,想必很快便会确认了。”李昂答道,赫连勃勃他们派人送回来的消息他早就派人告诉了军堂,以军堂的密探系统,恐怕很快便能从那些平时里送上入档的情报里确认这消息。
  “如果匈奴人真地打算在秋天动手,你觉得该怎么办,是调宛州的龙骑军过去,还是直接让黑骑军过去。”曹安民想了想,看向了李昂。
  “宛州方面已不宜再抽调龙骑军,而黑骑军的话,他们才刚刚回来,出发也来不及了。”李昂回绝了曹安民的意见,接着他走到了曹安民身旁,手落在了那副雄霸天下图上,“陛下,臣用兵向来不喜受制于人,照臣的意思看,与其等匈奴人攻过来,还不如我们先杀过去,来个先发制人。”
  “怎么讲?”曹安民眼睛一亮,立时追问道,作为大秦的皇帝,他和他的先祖一样,都讨厌被人打到头上来,相对于被动的防守,他更喜欢主动的打出去,李昂的话正和他的胃口。
  “匈奴人虽说按照我汉人的典章制度建国,可是他们的精锐部队也不过三十万上下,臣以为他们绝不敢以倾国之力与我朝对阵,顶多是派出十万人,再从临近河中的部落抽调士兵民夫以为臂助,如此的话,便给我军可乘之机,只要我军驻守在边境的五万大军主动进攻,再加上我军在西北新胜,想必匈奴人绝对有所顾忌。”说到这里,李昂的神色一凛,“只是领兵之人,须得是心狠手辣,路上所遇匈奴部落,一人都不能放过,杀得人越多,便越能让匈奴人顾忌。”
  曹安民沉吟了起来,他明白李昂的意思,目前大秦驻守在河中和匈奴边境上的五万军队,只要攻进匈奴人的地方,就绝不能让匈奴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一路上所屠灭的部落越多,不知究竟的匈奴人定然惊惧,急切间绝不敢造次向河中进攻,而是会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进攻的大秦军队身上,可以说李昂所献之计极为阴狠毒辣,但是曹安民却觉得这才是名将所为,大秦的将军所要考虑得只是大秦的百姓就行,至于敌国的百姓,全部都是可杀之人。
  “这领兵之人可不好找啊!”曹安民沉吟着,看向了李昂,大有想派他过去的意思,不过未等他开口,李昂已是摇起了头,“陛下,就算臣现在日夜兼程赶过去,怕也是来不及。”
  “河中诸将,虽说智勇之辈甚众,可是这心狠手辣,能做到和你一样的,怕是一个都没有。”曹安民听着李昂的话,长叹了起来,他和军堂的诏命可以派驿骑用一千二百里加急送去,可是李昂却不行。
  “这一点陛下倒不必担心,臣有一位旧相识,曾和臣在大漠屠了羯胡上下十万人,想必以其心性,定能胜任。”见曹安民叹气,李昂却是举荐起了人来,而他说得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玉龙堡当戍卒时认识的马军,大秦开国大将马超的后人,任职于安息都护府龙骑军,去年奉命去了河中镇压。
  “那便派他去。”曹安民几乎没什么考虑,便直接定下了人选,却是让李昂错愕,“陛下,不等军堂确认了消息再……”不过李昂话还未说尽,就已被曹安民打断了。
  “反正迟早要和匈奴人一战,不如我们先打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反正匈奴人死得再多,朕也不心疼。”曹安民眼里闪着冷光,他身体里流着的帝王之血,让他根本不会对并非自己子民的敌国百姓生出半分的怜悯来,尽管不曾上过战场,可是曹安民的心性,便是从西北回来的那些黑骑军将领也比不上。
  “朕现在想想,这先发制人实在是妙不可言。”曹安民大笑了起来,“这一通大杀,必然会让匈奴人损失惨重,等到来年,朕就将重兵布置在河中的几处要冲,不固守边境,到时这些匈奴人一定会杀河中人泄愤,到时不但可以解决河中人口的隐患,也可以收得河中的民心,实在是妙。”
  听着曹安民的自语,李昂也不由心中佩服,在他看来,大秦能有这么一个皇帝,实在是汉人的幸运,可以说曹安民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虽说河中人的风俗文化都相近于大秦,可是毕竟还是外族,而且人数众多,还是减少一下人口比较妥当,只不过对于河中人,大秦并没有‘减丁’的借口,那么就只有借刀杀人了,而匈奴人无疑是把不错的刀,李昂本想等到日后再将这后续之事告诉曹安民,却没想到曹安民立时便想到了,而且想得比他更绝。
  “到时还可以派人装成河中人去袭击匈奴军。”曹安民自语道,只是他这句话却是让李昂心中一凛,他想起了自己过去所在的共和国,在建国之前,面对日本人,那时敌占区里的游击队就常常装扮成老百姓伏击日本人,然后退入山中,找不到他们的日本人只有把气出在那些老百姓身上(受高中同学影响甚深,他是山西人,曾祖便是被游击队所牵连而死,他觉得游击队真有本事就不该牵连到他曾祖,同时听他所讲,那个时候要说所有的老百姓都支持游击队不过是无稽之谈,不少人还是存着明哲保身的念头,当时我曾觉得他的话很不可思议,不过后来等到踏上社会,年岁日长,接触的东西多了,也就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政府对抗日战争时期的历史讳莫如深,把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神圣化,而对于国民党军队在正面的抵抗绝少谈及,所有教科书里国民党军队似乎除了溃败还是溃败,可是实际上,在1944年之前,被神圣化的游击队在敌占区根本没什么大作为,按照影视剧里我们所看到的,那些游击队简直强悍到不行,似乎日本人是纸扎的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赶出中国,可是那是现实吗?这年头的人都是嘴巴说得漂亮,满口大义,我原先写的已经被扣大帽子,说我侮辱革命先烈,那么很好,我现在重新写过,而且更加激烈,我想我可以被称为卖国贼或是汉奸了,但是无所谓,我是个倔人,那些喜欢扣大帽子的随便扣,但我只对你们说一句,如果你们自认为很爱国的话,那么我希望哪天在新闻上看到你们去烧了靖国神社,杀了日本的右翼分子,哪怕不成功,我都跪在地上跟你们认罪道歉,现在的太多人只会在网上叫嚣,说我为日本人说话,简直可笑,抗日战争在你们眼中或许是神圣的,可是在我眼里同时也是耻辱,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是我们在侵略日本,而是日本在侵略我们,我的书里从始至终所要表达的只是强权政治,我讨厌我们的虚伪,那些给我扣大帽子的人还有更多的人在网上对任何人肆意大骂,可是现实中呢,几个人敢做出在网上所言的行动来,不过只是群犬儒罢了,能说不会做,最后再说一遍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你们大可以下架不看,作者不是婊子,要去迎逢每个人,没人可以让每个人喜欢,我只要有支持我的朋友就行。)不过日本人本就不是什么好货,只是游击队的战法牵连了更多的百姓,那个时候逃不掉的老弱妇孺被杀死,剩下的青壮对日本人满怀仇恨,成为彻底无产者的他们在失去亲人的束缚之后,自然会加入到抗击日本人的队伍中,他们不需要再为自己考虑,因为他们仅存的财产被日本人抢走,亲人被杀害,剩下的就只有仇恨,游击队的做法让这些人提前走上了对抗日本人的道路,毕竟从本质上讲,日本人迟早会干那些事情。从政治的角度来讲,游击队的这种战术非常有效但是黑暗,不过游击队本身却很无辜,因为他们始终不过是棋子而已,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战术制造了大量的无产者加入到游击队中,等到内战爆发以后,共和国直接拉起了一支三百万的大军。而曹安民所说的就更加功利,想到那段历史,李昂的面色变地不怎么自然,他已不是过去的单纯军人,来到大秦以后他经历了太多,他开始习惯把事情往黑暗处去想,或许他已经摸到了政治的门槛。
  “李卿家,你怎么了?”看到李昂脸色不怎么好,曹安民开口问道,他从未见过李昂这个样子。
  “臣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被曹安民的声音所惊,李昂回过了神,连忙道,将事情搪塞了过去。
  “若是无事的话,臣先告退了。”百念丛生的李昂,最后向曹安民请辞了,而曹安民没有多问他什么,他觉得李昂也许是想起了西北的事情,毕竟杀了那么人,心里总是有些念头的,就连先秦战国末年的杀神武安君白起临死前都为自己的杀戮而赶到过后悔,想必李昂也是一样的,这样想的曹安民让内侍送李昂出了皇城。
  “历史便是这样,总是有胜者书写的。”走出皇城,已是让自己定下心神的李昂看着天边的落日,忽地长叹道,眉宇间又回复了一贯的冷冽,不管如何,千年后的事情已不可能再出现,大秦帝国会一直雄霸天下,而他也会去海西,将西方这个威胁彻底摧毁,这个世界只需要一种文明就行了,让他妈见鬼的文明并存滚蛋,世界是属于东方文明的,更是属于汉人的,谁在这个世界威胁到东方和汉人,他就会亲手摧毁他们,不管用任何手段。这是历史的选择,看着头顶大秦的天空,李昂这样想到,从太祖皇帝建立大秦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注定,李昂觉得他是被上天选中,让这注定的一切变得更加完善,所以西方世界必须被摧毁,这就是他的使命。
  李昂的脚步变得更加坚定,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所想的只是是在为自己所行的杀戮在找借口而已,或者说他也和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样,用自己的正义在催眠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


第三百零一章 帮派火并
  夜色如墨,此时已是三更天,长安城里大多数的人家早已沉睡,不过在长安城的西北,那些帮会云集的地方,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在那些被废弃的街道上,两帮大汉们正互相对峙着。岑籍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动手,看着对面诸葛家旗下帮会的那些帮众,他添了添嘴唇,虽说心里面他在腹诽着崔浩拐了人家的大小姐,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现在这个局势,至少这十来天晚上他可以打个痛快,而且还不用担心北部尉和京兆尹的人来找麻烦。
  “给我打!”也不等对方头面人物开口,岑籍一扯嗓子,自己已是当先冲了出去,在他看来崔浩和诸葛大小姐那档子破事实在没什么好说,反正诸葛家是来砸场子挽回颜面的,既然如此,还啰嗦些什么,总之拳头论高低,输了,那就是丢了李昂的脸面,不过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来啊,小白脸!”三拳两脚打翻两个冲进的汉子以后,岑籍看向了那个带着人过来找麻烦的年青人,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年青人不是帮派的人,八成就是诸葛家的子弟,不过岑籍是不会说出他的身份来的,那样他就可以好好地招呼一下这位世家子弟,让他知道帮派这行当并不好干,就算他出身再好,也得挨揍。
  隔着两条街外,京兆尹的捕快们不时朝发出喊打声的废弃街道上张望着,他们虽不敢去阻止岑籍他们的火并,可是面子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张头,我们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新来的捕快看着有些岁数的班头,一脸的不解,在他年轻的心里,捕快是维护京师治安的,像他们这样站在这里,看着两条街外的帮派火并,无疑就是在渎职。
  看着一脸正气的年轻捕快,张班头按住了他的肩膀,看了看两条街外打得热闹的两伙人,问道,“你知道火并的那两帮子是什么人吗?”
  “当然是危害百姓的江湖败类了。”年轻捕快不假思索,便回答了张班头的问话,他的话顿时惹得身旁的同僚们一阵侧目,这个从河西新来的小伙子看起来还不太明白长安城里头的事情。
  “有正气是好事,不过有时也要讲讲人情义理。”张班头看向了西城,“你知不知道,以前西城那些靠在码头卖苦力为生的百姓日子是怎么样的吗?他们一天累死累活的,也不一定能填饱肚子。可是现在你知道吗?他们拿的工钱抵过去三份,能吃饱饭,而给他们这一切的就是你口里危害他们的江湖败类。”
  听着班头的话,年轻捕快有些发愣,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帮派居然成了好人,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张班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刚从河西过来,不知道咱们这长安城里,那些大帮派背后都有人,就像今天晚上火并的那两家帮会,就是刚灭了吐蕃的李元帅和诸葛家的人。”
  “这?”年轻捕快说不出话来了,诸葛家和那位灭了吐蕃的李元帅,没一个是他这个小捕快能得罪的起的,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傻,怔怔地站在原地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你也不必多想,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张班头在年轻捕快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好了,继续看着路口,别让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说完,他却是招呼着其他人,让他们守好自己的地方,虽说两帮人马选的是废弃的街道火并,可是难保不会有人正好路过,要是牵连到无辜那就不好了。
  离捕快们有些距离的一处阁楼里,李昂和诸葛玄在月色下并肩而立,看着远处街上自己家族所属的帮派在那里火并,都是面无表情。“有必要把事情搞那么大吗?”皱了皱眉,李昂终于开口了,这近半个月里,诸葛家所属的帮派几乎天天晚上来找他在码头的帮派麻烦,一连十几天的械斗下来,已是死了好几人,受伤的那就更不计其数。
  “不把事情搞大,你以为其他世家会相信我和你结下死仇。”诸葛玄看向了身旁被称为当世第一名将的李昂,声音平静得好像一泓秋水,又带着几分冷意。
  “这样我们便算是结下死仇了吗?”看着那些本是苦力的帮众和诸葛家那些江湖人厮打,李昂的眉锋一挑,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冷意,他对着外敌可以冷酷无情,便是杀再多的人也不会皱半下眉头,可是眼下他却做不到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心境。
  “我还以为李元帅是天生的杀神,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见李昂着紧那些奉了他们的命厮打的帮众,诸葛玄道,接着他叹了口气,“这长安何尝不是战场,勾心斗角,其中凶险绝不逊于李元帅所历的战场。”
  见诸葛玄似有所叹,李昂不由默然,他明白诸葛玄是叹他不能做到真的心狠手辣,可是人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无情,他终究是个军人而不是政客。政客,不单是敌国的百姓,便是自己国家的百姓也可以视如草芥的,比起心性来,他和诸葛玄这样的世家大族家主还是差了不少,至少他做不到连自己人也当成是草芥来看待。
  “那么明日起便罢战吧!”诸葛玄见李昂默然不语,忽地走向了楼下,只留下这样一句话,等李昂回过神时,只看到他的背影,接着他听到了诸葛玄的最后一句话,“卫家的人很快便来了,你要有些防备!”
  “河东卫家吗?”靠在阁楼上,李昂看着喊打声已是弱下去的远处街道,自语道,关于卫家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这个从汉朝传承下来的大世家,虽然没有在大秦开国的时候没什么作为,可是家底雄厚,尽管挤不进长安的勋贵高门,可是在长安也有不小的影响力,比如司马家,蔡家等一些从汉朝延续下来的高门和他们有不错的交情。
  想到这里,李昂苦笑了起来,这次的事情,从道义上讲绝对是他理亏,把诸葛大小姐带回家,基本上和抢亲没什么两样,像卫家这样的大世家,绝对是咽不下这口气,会和他动真格,不过总算还好,诸葛玄先给他提了个醒,但是他和诸葛家的同盟也要由明转暗,为了掩人耳目说不定诸葛家还会给他找些麻烦。
  “义父。”见诸葛家的家主离去已久,可李昂还是靠着栏杆,看着天上的月牙,有些失神的样子,李存孝轻轻唤了他一声,让他回过了神。
  “你让老岑给那些死掉和受伤的人的抚恤费再多给些,不要让他们的家人因此而受苦。”李昂沉声吩咐道,就在李存孝应声之后要离开时,他却是看到了街道远处那些守着路口的捕快,于是又喊住了李存孝,“对了,你等会儿再去跟那些捕快说一声,就说麻烦他们了,顺便再给他们些金铢买酒喝。”
  “义父,那些捕快?”李存孝愣了愣,他压根就没把那些捕快放在眼里过,李昂的吩咐着实是让他不解。
  “他们本可以在家里陪父母老婆,如今却因为我的事情在这里,我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这是做人的道理。”李昂答道,尽管他现在是征西将军,被人们称为元帅,可是有些地方,他还只是他而已,不会随着地位的改变而变掉。
  “是,义父。孩儿受教了。”李存孝恭敬地点了点头,从李昂身上,他又学到了一样东西。
  黑暗里,两家帮派的火并随着诸葛家一方的落败而结束,岑籍看着地上被自己打得极惨的年青人,一把拉起了他,大笑道,“你小子有股狠劲,以后一定是个人物。”说着却是替那年青人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着那些被自己手下围住的诸葛家旗下的帮派人马道,“看在这位兄弟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都走吧!”
  看着面前一脸虬髯的粗豪大汉,诸葛林道,“你就这样放我们走,不怕我们再来找你麻烦?”
  “这十几天里面,你们诸葛家的帮派什么时候胜过一次。”岑籍看着诸葛林,不答反问,“其实我们两家之间也没什么大梁子,你们家大小姐和我们家老崔本就是一对,谁让你们非要把她嫁到河东的卫家去。”
  诸葛林没有说话,他知道岑籍没有说错,姐姐和那个叫崔浩的的确是早就是一对,他原来也以为姐姐是嫁定给这个男人,可是到最后父亲还是没有同意这桩婚事,而是替姐姐结了卫家的亲事。
  “话我也不多说,我家老爷让我不能丢了他的面子,我不能不听。”岑籍挺喜欢面前这个有些倔的诸葛家小子,刚才对打的时候,他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以后等我们两家的梁子解了,我一定找你喝酒。”
  “真是个怪人。”直到岑籍离开,诸葛林才说出了这句话,他和年轻时的岑籍一样,都不是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


第三百零二章 河东卫家
  天青日朗,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豪奢的马车前后,护卫着近百名精悍的骑士,个个都穿着上好的重锦武士服,腰里挎着的横刀也都是刀装华美,惹得路上的行商过客们一阵侧目,他们知道这是谁家的队伍,那当头骑士手里打着的赫然就是卫家的旗号,那些从长安城里出来的人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卫家铁定是来长安找那位杀神李元帅的麻烦,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想到这里,那些路上的行人都是仔细打量起了卫家的人马,更有一些闲着没事的,索性跟在了卫家队伍旁边,想要看看那被戴了绿帽子的卫家少主,回城以后也好吹嘘一把。
  马车内,卫子卿掀开车帘,看着那些朝自己指指点点的行人,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身为卫家的少主,他自幼便是文武兼顾,耳力自是不差,听到了那离得近的几个行人的闲言碎语。“绿帽子。”卫子卿的脸抽搐了一下,接着他放下了车帘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和诸葛家的联姻是他父亲所决定的,可是到头来他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想到从长安流出的那些邸报,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阴沉。
  卫家到来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李昂那里,“来得可真够快的。”李昂自语道,他想到了昨夜诸葛玄跟他说的话,看起来他和卫家是免不了要一场争斗了。
  “老爷,我给您添麻烦了。”见李昂皱紧了眉头,书房里,站着的崔浩一脸的愧疚,在他心里,他这次替李昂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卫家不是一般的世家,算起来也是一方的豪门,这次他们又理亏,事情棘手得很。
  “你是我的人,我不给你出头,谁替你出头。”李昂看了眼崔浩,沉声道,“卫家虽然势雄,难道我们就差了吗?”说着却是站了起来,“诸葛大小姐怎么样?”
  “还好吧!”想到诸葛大小姐,崔浩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带我去见见她。”李昂沉吟了一下说道。
  崔浩关上了书房的门,他不知道李昂此时想要去见诸葛大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他知道一定跟他们的事情有关。“让我和她单独谈会儿!”房门口,李昂看着崔浩道,崔浩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便站到了一旁。
  推门而入,李昂看到临窗独立的诸葛大小姐,半个月下来,她消瘦了不少,不过眉梢还是有几分喜意,只是时不时地会蹙紧。见诸葛大小姐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李昂不由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却是让诸葛大小姐回过了神。
  “李,元帅。”看到李昂蓦然站在房中,诸葛大小姐不由一惊,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看着李昂,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李元帅有事情吗?”
  “我来,只是想问一个问题?”李昂看着诸葛大小姐,静静说道,他知道他面前这个女人有多么厉害,如果她是男儿身的话,诸葛玄绝对会把诸葛家交给她打理。
  “李元帅究竟想问什么?”见李昂面色凝重,诸葛大小姐心里也不由有些想知道他的问题。
  “很简单,我只想知道诸葛大小姐你愿不愿意嫁给崔浩,诸葛大小姐不必多回答什么,只需要告诉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看着面色一下子变得惊愕莫名的诸葛大小姐,李昂淡淡道。
  诸葛大小姐没有回答,她只是低下了头,李昂看不见她的脸,过了很久,诸葛大小姐才抬起头来,说了两个字,“愿意。”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昂打断了她,留下了一句话,“准备做新娘吧!”听到这句话,诸葛大小姐一呆,等她回过神时,李昂已是开门而出,连个影儿都没有了。
  “三天之后,你和诸葛大小姐成亲。”李昂看向身后跟着的崔浩,停下了脚步,“这三天多陪陪诸葛大小姐,其他事情自有人去操心,你安心去当新郎官便是。”
  “老爷是要快刀斩乱麻。”看着李昂,崔浩愣了愣,接着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不想和卫家的人纠缠不清,只要他和诸葛大小姐成亲,那么卫家就算再闹腾,也挽回不了什么。
  “我不想给人当枪使。”李昂朝崔浩笑了笑,便走向了远处,他不是个蠢人,诸葛玄那家亲不结,却偏偏要和河东的卫家结,他若真全是为女儿考虑的话,又怎么会找卫家这种大麻烦,说白了他只是想利用他去对付卫家而已。
  书房里,李昂看着李莫文,将那些有关河东卫家消息的档案还给了他,自从他从西北回来以后,他就向曹安民举荐李莫文当了锦衣卫的大统领,算起来李莫文是他的人,对于李昂来说,军权他可以交出,因为大秦军武世家的力量太过庞大,他犯不着和他们结怨,但是像锦衣卫这样的密探系统他是绝不会放过的,情报对于他来说,相当重要。
  “想不到卫家商号这般有钱,难怪诸葛家要对付他们。”想到锦衣卫档案里关于卫家的记录,李昂也不由感叹卫家的财势,作为河东商会的领袖,卫家每年所赚的金铢怕是司马氏也比不上,而且每年还抢了长安商会不少的生意,得罪的长安世家绝对不少,先前他还担心长安世家会站在卫家这一边,可是眼下李昂却已清楚得很,长安世家里头估计有不少人希望卫家垮掉。
  “元帅,卫家虽然是大族,和司马氏这样的高门也有着交情,可是和他们结怨的人更多。”李莫文将卫家的档案收好以后,看向李昂道,“先不说那些因为生意而结怨的人,那些原本出身寒门,后来依附高门而建立的世家便向来看不惯卫家。”
  “哦?”李昂对于李莫文说的有了些兴趣,他倒是没想到卫家还有其他敌人。
  “元帅,卫家从旧汉时候起就已经是大世家了,这几百年下来,他们那倨傲的性情一点都没有改过,开国的时候,就曾经得罪过不少出身贫寒,被太祖皇帝提拔起来的将军,您认为卫家会对那些小世家有什么好脸色。”李莫文笑着说道,卫家自诩是大秦最古老的世家,平素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那些后来兴起的世家,所以结怨甚众。
  “这么些年,卫家居然没倒掉,到也算是奇闻了。”见李莫文这样说,李昂却是有些不解。
  “其实卫家没有倒,一来是和他们同样从旧汉延续下来的司马家这类历史古老的世家帮着他们,二来就是他们的生意做得够大,长安城里也有不少世家和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因此这么些年下来,才没有垮掉,不过若是元帅您要是出头对付卫家的话,我估计那些平时和他们不对盘的世家都会跳出来,卫家想不倒都难!”李莫文侃侃而道。
  “司马家不会去帮卫家吗?”见李莫文说得肯定,李昂却是笑问道,只看李莫文如何回答。
  “元帅和司马家打过交道,应该知道司马家最重实利,而且司马家是出了名的不倒翁,想要他们不遗余力地去帮卫家,我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现在看起来,不少人就等着我出手对付卫家,然后把卫家的财富给瓜分掉。”李昂笑了起来,现在他算是明白诸葛家究竟想干什么了,明面上他们因为诸葛大小姐的事情和自己结下死仇,这样他们就可以和卫家走近,暗中去对付卫家,而且到时候卫家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诸葛玄下了一手好棋,看起来自己这个盟友果然是老奸巨猾,想到这里,李昂收敛了笑容,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去找诸葛玄翻脸,相反他决定和诸葛玄合作,一起对付卫家。
  “元帅说得不错,卫家虽然财势雄厚,可惜不是太祖朝的功臣,再加上树敌太多,他们倒台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没人想当出头的人。”李莫文多少看出了些李昂的心思,知道他对卫家的财富动了心。
  “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想要对付卫家,同样就有人会保卫家,那些和卫家生意上有来往的世家,不会看着卫家倒台的。”李昂已是想通了其中关键,这一次明面上是他和卫家的脸面之争,其实却是两个世家利益集团的斗争,到头来他还是被算计进了世家的斗争里去,躲也躲不开。
  “不愧是诸葛亮的后人啊!”想到诸葛玄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即使李昂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一把,也不由佩服他的布局之深,其实从诸葛玄选择卫家结亲起他就被一并算计了进去,不过还算好,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想到这里,李昂重重看了一眼李莫文,如果没有锦衣卫的情报的话,估计这回他就要认栽了。


第三百零三章 喜帖
  这是闹市处的一座酒楼,尽管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可是酒楼内却是冷冷清清,没有几个客人,不过从掌柜到伙计,好像对此都视而不见,脸上没有一点忧色。而仔细看时,那寥寥几个客人,粗看上去衣饰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去,识货的自然看得出他们衣服所用的布料都是出自水云绣庄,俱是市面上有价无市的上好锦缎。
  清幽雅静的小间内,诸葛玄虽是一脸的淡然,不过心里却远不如面上那般平静,这处酒楼是司马家的产业,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司马攸也很少会找人来这里谈事情。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诸葛玄看向了被推开的门,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家的家主司马攸,在以前两人是不错的朋友,可人总是会变,他们现在都是各自家族的家主,过去的交情便也烟消云散,有利则合,无利则散,或许哪一天成为敌人也说不定。
  “你找我有何事?”也不等司马攸开口,诸葛玄已是问道,他知道司马攸找他一定是为了卫家的事情,他或许能骗过李昂,但绝骗不了这个少年时便已认识的老相识。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司马攸大方地坐了下来,看着还是跟他打马虎眼的诸葛玄笑道,“你向来不喜卫家,又怎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现在更是让咱们的征西将军跟他们结了怨,除非我是傻子,我才会看不出这其中有鬼。”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还找我做什么,是来跟我宣战吗?”看着一脸戏谑的司马攸,诸葛玄虽仍是不动声色,可是话语里却带上了几分刺人的味道。
  “宣战。”司马攸笑了起来,接着摇了摇头,“我们司马家虽然和卫家有来往,不过那点蝇头小利我还未放在眼里,我来找你无非是想跟你说,我也瞧卫家的人有些不顺眼。”
  诸葛玄没有说话,他当然明白司马攸的意思,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够,朋友明天就可以成为敌人,很显然司马家认为卫家已经不再值得作为家族的朋友。诸葛玄没有犹豫,他只是眉头稍稍一皱,便已做出了决断,“你想要多少?”很直接了当,诸葛玄把司马攸归为了这件事情上的盟友。
  酒楼外的街道上,一驾马车忽地停在了门口,李存孝从马上跳下,走到了车厢旁,低声道,“义父,我们到了。”
  车帘子被掀开了,李昂从车内走了下来,他没有穿平素一贯的黑服,而是如同街上的大多行人一样,穿了一袭蓝衫布衣,看上去和那些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看到有客上门,酒楼里司马家的伙计并没有上前招呼,而那店堂里,寥寥几名的酒客看着踏进店门的李昂和李存孝,眼里露出了几分戒备之色,不经意间,更是溢出了几分杀气。
  见那坐着的几名酒客俱是盯着自己,李昂却是一笑,这些人不错,算得上高手,看起来诸葛家的钱也不是白扔的,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找麻烦的,在那几名酒客的瞩目下,他径自走到了帐房前,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铁令摆在了柜台上,朝那有些诧异的掌柜道,“拿去给你家老爷,他看了自然知道。”说完却是转身走向了大堂正中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掌柜的看着柜台上那枚黝黑的铁令,一时间也摸不清李昂的来路,拉过一旁的伙计,让他好生招待李昂以后,便小跑着上了楼。
  掌柜离开以后,李昂却是悠然喝起了伙计奉上的茶,倒是没有在意那几名酒客,只是李存孝却看不过这几人盯着自己的义父,眼中寒光一凛,便瞪了回去,让那几名诸葛家的高手一阵心惊,那个坐着喝茶的蓝衣人他们看不出深浅,可是他身旁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个极厉害的高手,不过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长安城里何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年轻高手,各大世家那些厉害的人物他们都有所耳闻,但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得上号的,一时间几人沉默了下去,只是心中更加防备了起来。
  “坐下,喝茶。”李昂看了眼怒目而视的李存孝,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义子,脾气太直,人也过于忠厚了些。
  “是。”李存孝坐了下来,安静地陪李昂喝起了茶,却是让那几名诸葛家的高手不由面面相觑,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怕,身上的气势说收就收,若是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他们中没一人是他的对手。
  敲门声忽地在门外想起,静室里,正在谈事情的司马攸和诸葛玄都是眉头皱了一下,“进来吧!”只是一瞬,司马攸便已平复了过来,他知道能让自己的人来这里找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推门而进,掌柜把李昂给他的那枚铁令交给了司马攸,“老爷,外面来了个穿蓝衣的人,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您自然知道他。”掌柜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将李昂的意思告诉了司马攸。
  “他怎么也来了?”看着那枚铁令,诸葛玄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着司马攸的目光里隐隐有些质问的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看着手上拿枚征西将军的铁令,司马攸对于诸葛玄有些责难的话颇为不满,不过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迟疑了一下,司马攸就将铁令还给了掌柜,“带他来见我。”
  “是。”掌柜接过铁令,便退出了静室。司马攸和诸葛玄互相看着,接着一起苦笑了起来,算来算去,他们还是小看了李昂,这个年不过三十的征西将军实在是过于厉害了些。
  “看起来回去以后,要好好整顿整顿了。”诸葛玄打破了沉闷,他掩人耳目来到这里,一路上极是隐秘,想不到还是被李昂给知道了,可以说他家里附近的那些暗中的护卫实在是太过没用,连别人摸到自己家门口盯梢都不知道,他养了一群废物。
  “是该好好整顿。”听着诸葛玄的自语,司马攸也是同样道,他和诸葛玄一样,都对自己的手下不满。
  不过是一会儿,门外已是响起了脚步声,司马攸和诸葛玄脸上一凛,便都回复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浑然没有把李昂的到来当回事。掌柜领着李昂进来以后,便乖觉地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地掩上。
  “两位家主真是好兴致。”看着桌案上飘逸着清香的两盏青花瓷茶盏,李昂笑着道,说话间也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司马攸和诸葛玄开口。
  “李将军的兴致也不差,倒也知道这么处好地方!”诸葛玄先开了口,一脸的笑意,他心里明白,李昂来这里,绝对是看穿了自己给他下的套,恐怕和司马攸一样,也是来跟他讨好处的。
  见诸葛玄开口,司马攸也说了起来,一时间三人说着些客套话,看上去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只不过李昂心知肚明,他面前这两头老狐狸并不好对付,不过他自有办法,倒也不心急,他到要看看这两头老狐狸能跟他磨叽多长时间。
  见李昂虚与委蛇的功夫不比那些世家的家主差,诸葛玄和司马攸表明上仍是悠然自得,可是实际上心里却并不好受,要是李昂直接把事情摊开了跟他们说,到时候大不了分他一分好处也就打发了,可是他现在却在等他们开口提那事,卫家的事情要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便成了他们有求于李昂,反倒被动了。
  见李昂喝着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司马攸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诸葛玄,最后也定下了心,反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诸葛玄,和他没半点关系,他又何必着急,他只是来捞好处的,算起来他和李昂才是一路人,想到这里,司马攸脸上更见悠然,倒是和李昂说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让诸葛玄看了心中暗恼。
  最后,诸葛玄还是看向了李昂,开了口,“李将军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喝茶谈天吧?”
  “诸葛家主不提的话,我倒差点忘了正事。”李昂见诸葛玄开口,脸上一笑,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两封请柬,摆到了桌上,“我家的崔先生三日后和诸葛大小姐在天然居办喜事,诸葛家主您这个当父亲的总不能不来吧?”
  听到李昂的话,诸葛玄眼神一紧,看着桌上那朱红的烫金喜帖,笑了起来,“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不去,倒是有劳李将军了。”
  “司马家主到时也一定要赏光啊!”李昂又看向了在一旁的司马攸。
  “那是自然,这个热闹我怎么也是要凑的。”司马攸收好了喜帖。
  送完喜帖,李昂站起了身,看着面色不怎么好看的诸葛玄,笑了笑道,“卫家的产业,我要三成,不到这个数的话……”最后的话,李昂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诸葛玄明白他的意思,司马攸也一样。
  “你赢了。”诸葛玄没有让李昂等太长时间,他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李昂的条件。


第三百零四章 内幕
  布置淡雅的厢房内,看着诸葛玄带来的喜帖,卫子卿的脸色铁青,“他这是要和我们卫家为敌。”卫子卿看向了诸葛玄,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本该称眼前的男人为岳丈。
  “子卿打算如何?”看着一脸不忿的卫子卿,诸葛玄开口问道,他要谋取卫家,就要让卫家和李昂争斗,这样他才好在暗中行事,“如今陛下有旨意降下,此事却也是难办了?”诸葛玄口里的旨意,是曹安民应李昂之请的赐婚文书,要知道大秦开国以来,不重文人,更不用儒家,朝堂上下向来以实利为重,像这种赐婚的事情没人会去啰嗦什么。
  “伯父,这一次不但是我卫家的颜面尽丢啊!伯父也是颜面无光。”卫子卿尽管愤怒,可还没有脑子发昏,敢于直接和李昂正面对抗,在大秦首重军功,虽有文皇帝三十年承平之世,文人地位稍有抬高,可是皇帝登基以后却大力扩军,那些蛰伏的军武世家又再次抬头,李昂虽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可他身上的军功却是实实在在,满朝上下,除了三十年前那些勋旧,无人可比,而且他回长安以后,向皇帝请命卸甲归田,更是安了那些世家高门的心思,眼下看上去他只是挂了个征西将军和龙渊阁大学士加太傅的空衔,可是卫子卿心里明白,若是就他卫家和李昂硬碰,恐怕倒霉地只是他们卫家,所以他必须要把诸葛家拖下水,只要争取到诸葛家,在加上他们卫家交好的司马家等几门世家,他有把握让李昂知道得罪卫家的下场。
  见卫子卿谈及诸葛家的脸面,诸葛玄却不置可否,不过他这样的态度却反而让卫子卿心中一喜,若是诸葛玄就因为他那几句话而勃然大怒的话,他倒是要怀疑其中有鬼了,当下他也不再多话,只是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了。
  “是个人物,不过可惜了。”等到卫子卿离开,诸葛玄轻轻摇起了头,叹了一声,卫子卿入长安以后,便先行来拜会他,闭口不谈自己受辱之事,也为急着找李昂麻烦,足可见他城府之深,不过纵使他再有才能,终是难挽卫家衰败之局,毕竟要对付卫家的可不只是他而已啊!
  皇宫大内,御花园内,曹安民抱着太子,看着进宫来找自己的照容公主,稍稍有些意外,自从成为曹氏商会的会宗以后,他这个妹妹极少进宫,就算来了也只是来看望太子,这一次她找上自己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皇兄应该知道李将军和卫家的事情吧?”看着抱着侄子的兄长,曹胜男还是那一脸的平淡,她知道曹安民是个不错的兄长,可是现在她是曹氏商会的会宗,在宗室内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是不能太过亲近这位兄长的。
  “李将军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朕让他找卫家拿点。”曹安民答道,卫家这块肥肉,盯着的人不少,他同样知道,诸葛家要对付卫家,便是出自宗室的意思,而他这个妹妹就是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人。
  “既然皇兄如此坦白,那么胜男也就不瞒皇兄,商会的长老们,认为李将军要去卫家三成的产业有些多了。”曹胜男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卫家真正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由宗室和大世家所执掌的曹氏商会,卫家和河东商会这十几年来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无形中让曹氏商会损失不少,这自然让商会的长老们大为光火,司马攸正是从自家在商会的长老那里知道这件事情,才会主动去找诸葛玄,想要从此事中分一杯羹。
  “三成产业很多吗?”曹安民没有去看自己的妹妹,只是看向了御花园中已经悄然绽开的菊花,接着叹道,“对于长老们来说,维护商会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没有李将军的话,你们根本难以把卫家从河东商会里铲除,最多是让他们元气大伤,这一点朕没说错吧?”
  “皇兄没有说错,长老们的意思就是要将卫家连根拔起,对于那些产业到并不是太在意,可是皇兄您也知道,长安的世家很多,其中和卫家有生意来往的也不少,长老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总是要安抚一下他们的,现在李将军一下子要了三成,难道还要我们倒贴钱去安抚那些世家吗?”对着自己的兄长,曹胜男没有半点退缩,大秦开国时,太祖皇帝定下的规条让曹氏商会不能动用政治上的势力去对付卫家,虽说没有李昂,会让她的计划很难实施,可是她还是要为曹氏商会争取更多的利益。
  “胜男,朕想知道,如果没有李将军这个‘出身白丁’的新贵和卫家对立,你觉得卫家敢用全部的财力来对付他,从而落入你们的圈套吗?”看着一脸干练的妹妹,曹安民倒是没有摆出皇帝架子,而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和她谈了起来,卫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劣绩,想抓他们的把柄不易,想要让他们垮掉,就只有让他们破产,可是卫家在生意的事情上向来谨慎,要对付他们也极是不易,而李昂却是曹氏商会眼中对付卫家最好的人。
  李昂虽屡建大功但却出身贫寒,尽管也和一些世家交好,可是在天下人的眼里,曾经替皇帝对付宗祠长老的李昂在长安始终是没有根基的人,对卫家来讲,李昂这样的敌人,虽然难对付,但却不是没办法,若是李昂惹怒他们的话,卫家十有八九会倾尽全力对付他,而在军政上没有什么大势力的卫家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他们的财力了,而恰好李昂也有些产业,卫家一定不会介意让李昂破产,毕竟比起做生意来,卫家要比李昂强得太多。
  正是因为如此,曹氏商会的长老们,才做出了决定,至于诸葛玄,他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便为女儿结下了卫家的亲事,倒并非一开始就有谋算卫家的打算。
  曹胜男当然明白兄长的意思,他一再点出李昂的重要,无非就是不愿意让李昂吃亏,尽管她也对李昂有好感,可是她肩上的担子却不容许她徇私,而且她更不想因此被商会里的人说闲话,“皇兄,请您再考虑一下。”曹胜男没有再做任何的说辞,只是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看着静坐在自己面前的妹妹,曹安民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名为胜男的妹妹,性子有多么刚强,而且她代表的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整个曹氏商会的意思,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无视宗室和大世家们的利益,沉吟了一会儿,他看向了妹妹,“你们决定拿出多少给李将军?”
  “只要李将军让卫家全力出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接手,不会让李将军担任何风险。”曹胜男没有直接回答兄长的提问,而是如是说道。
  “说吧,到底多少?”曹安民的脸上有些不悦,他能从妹妹话里的意思听出来,那些长老们答应给的绝对不多。
  “一成。”犹豫了一下,曹胜男说出了那些长老们定下的数字,在那些长老眼里,一成已经足够多了,要知道卫家富甲河东,这一成的家产就足够顶得上一些世家全部的家产了。
  “一成,好得很啊!”曹安民听到妹妹口中的数字,却是低声笑了起来,曹胜男当然不会认为兄长是真地认为很好,不过她也没办法,这是长老们的决议,她这个当会宗的也只有尽力让兄长接受,至于李昂,谁都清楚他是皇兄的心腹,而且是真正的心腹,只要皇兄点头,他那里便不会有问题。
  “胜男,朕不想说别的,朕只问你,你觉得一成这个数字合理吗?”曹安民压下了怒意,只是看着自己的妹妹问道。
  曹胜男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她明白对于兄长来说,卫家的事情是他能给李昂最好的机会,十五年后的西征,所耗费的金钱难以计数,到时候李昂能从朝堂得到的支持有限,所以这十五年里的累积便显得尤为重要,而眼下卫家的产业正是一笔不错的财源,要让她的兄长和李昂放弃,实在是太难了。
  “很好,胜男你总算没有糊涂,看起来这个决定是那些长老做的吧?”曹安民有些怜爱地看向了面前刚强的妹妹,“你觉得那些长老会不知道朕的心思吗?”说到这里,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妹妹叹了口气道,“你以女子之身成为会宗,虽不是没有先例,可是那些人心里始终是不服的,一成,朕是决不会答应的,他们只是要借机让你下台罢了。”
  兄长的所言,曹胜男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不愿去相信而已,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第三百零五章 喜宴
  过了良久,曹安民才看向默不作声的妹妹,“这件事,朕不再插手,你去和李将军谈吧!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曹安民说完,却是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只留下曹胜男一人独坐。
  “亲自去和他谈吗?”曹胜男看向兄长的身影,想起了那个自己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男人,她忽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让人觉得她是在哭,只看得远处躲在假山阴影里的曹安民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刚强的妹妹了,其实她也想有人疼,有人爱,可是这世上能让她看得中的男人太少,看中的却又……想到这里,曹安民苦笑了起来,他也了解李昂,这个与他既是君臣又是好友的男人,绝不是个会妥协的人,哪怕他用皇帝的威严去压他,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绝不会低头的。
  “陛下可是为了照容公主的事情心烦?”随侍在曹安民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昂的旧相识高欢,他见皇帝有些忧愁,于是在一旁问道。见高欢这个近侍大将相问,曹安民也不瞒他,将事情说了出来。
  “照容公主今年也二十三岁了,算起来只比李将军小了三岁。”高欢自语着,接着朝皇帝道,“其实陛下不妨让李将军赢取照容公主,也不失为良配。”
  “你以为朕不想,可是胜男的个性你也知道,若是李将军未娶妻的话,她自然不会烦恼,朕也不会烦恼,可是偏偏李将军已经有了两位夫人,而且都是女中豪杰。”曹安民看了眼高欢,摇起了头,风四娘和林风霜也时常随李昂出入皇宫,和皇后交情极好。
  “陛下是担心李将军的两位夫人不会同意?”高欢见曹安民提到风四娘和林风霜,不由试探着问道。
  “算是吧!”曹安民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想起了李昂,却是脸上苦笑,“其实最难办的还是李将军,你曾经跟他共事过,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朕如果下旨让他娶胜男,他会照办吗?”
  高欢被曹安民问得一愣,接着便摇了摇头,“李将军绝对会抗旨不遵。”高欢说出了唯一的答案。
  “这件事也只有顺其自然了!”曹安民叹了口气,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伤了他和李昂之间的交情,而且就算他那样去做了,他的妹妹未必会承他的情,他又何必呢?
  “陛下,其实臣倒是觉得您可以让皇后试着劝一下李将军的两位夫人,只要能让她们接受照容公主,想必事情会好办得多。”高欢倒是还不死心,一来他的确是想为曹安民分忧,二来他过去曾受过曹胜男外祖的恩情,所以他才不厌其烦地掺和进这件事情里去。
  “你觉得朕和皇后应该用什么理由去劝李将军的两位夫人?”曹安民看着高欢,语气缓和了下来,让高欢心里一喜,他知道皇帝心里还是很在意照容公主的终身大事的,同时恐怕皇帝也是十分愿意结下这门亲事的。
  “陛下,李将军十五年后会去海西为我大秦诸侯,到时候铁定是要封王的,我想照容公主才是王后的最好人选。”高欢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皇帝一定明白他的意思,李昂日后去海西,裂土封国,为大秦诸侯,还有什么比一个宗室公主出身的王后更好,而且这样一来,皇帝到时候也大可以以此加大对李昂的支援,高欢觉得,没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好处,但是或许李昂会是个例外,想到最后,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不过事情未必能成。”曹安民想了想道,他很清楚风四娘和林风霜绝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们未必就会答应,但是却不妨一试,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夜晚,寝宫之内,听着丈夫的话,皇后蹙紧了眉头,直到丈夫说完,她才开口答道,“陛下,臣妾愿意一试,不过臣妾不能答应您什么?”皇后太了解风四娘和林风霜这个两个好友了,她们绝不是那种会在感情上让步的人,她知道她们和李昂是如何相识相知相守的,对她们两个来讲,她们绝不会让第三个女人插足她们的家庭,对她们来说,家庭就是她们的战场。
  “朕本来就没想过一定能成,只是想为胜男她争取一下罢了。”见妻子不太看好,曹安民笑了笑,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妻子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尽力去做,至于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
  七月二十三,李昂挑定的黄道吉日,在天然居他为崔浩和诸葛大小姐举办了亲事,整个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世家来了不下百家,可谓是热闹至极,而让全长安翘首以盼的卫家少主卫子卿和他的护卫人马始终没有出现,让不少人都是大失所望,尽管诸葛大小姐的婚事有皇帝的赐婚,可是毕竟诸葛大小姐和卫子卿有婚约在先,卫子卿就算来大闹,情理上也说得过去,可是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卫子卿来了长安以后居然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却是不由让很多人心里以为他是不是染了什么恶疾,已经不能算是男人了。
  “虽然无胆,可也是个难对付的人。”天然居的大堂内,李昂坐在上首,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诸葛玄,笑了笑道。不过诸葛玄并没有回应他,落在旁人眼里,自是觉得两人并不怎么和睦,在大多数宾客的眼里,诸葛玄之所以坐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皇帝的赐婚,不想得罪皇帝罢了,不然的话,估计他是死也不会来这里的,看他现在那死人一样板着的脸就知道了。司马攸被一群世家的家主围着,漫不经心地应答着,看着坐在上首的诸葛玄,心里却是感叹他的面皮功夫,自己这辈子也怕是比不上了。
  其实满堂的宾客里,有不少人还是等着看好戏的,没见着诸葛家来的人看着新郎官那一边的人,脸上有多阴沉,保不准等下子会有好戏看。吆喝着伙计的糜秀儿,看着大堂诸葛世家子弟坐的那一角,叹了口气,她知道等会新娘新郎拜完天地,这里准会来一出全武行,现在不过都是在憋着气,只等着开打的时候。
  “说实话,很久没这么热闹了!”陈文德忽地出现在了妻子身后,去年李昂去西北的时候,他和糜秀儿成了亲,并放弃了在家里的地位,甘心陪糜秀儿打理这天然居,当个富家翁。
  “也是呢!”糜秀儿看着丈夫也笑了笑,她的天然居,可不是普通人来得起的,这包下整座天然居的价钱更是恐怖,而且通常大户人家办喜宴,哪会包酒楼,全是在自家里操办,像李昂这样的,还实在是少见。
  就在糜秀儿感叹的时候,厅堂内,冰人司的礼官已经唱起了礼,在洪亮的声音里,新郎和新娘到了坐在上首的李昂和诸葛玄面前,先拜了天地,接着便跪了下来,从一旁接过茶盏,在‘二拜高堂’的唱礼声中,将茶奉给了李昂和诸葛玄。从始至终,诸葛玄都是阴着脸,而崔浩奉给他的茶,他只是接过,便放在了一旁,对于那声‘岳丈’也是没有理睬,落在那些观礼的人眼中,自是成了他很讨厌这个便宜女婿,说起来,这宾客的眼中,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也够不上‘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哪怕李昂是当今第一名将,皇帝最相信的臣子,毕竟做为新郎官的崔浩只是一个管家,而且出身贫寒,对于本就是琅邪高门,在大秦开国时又立下过不少功勋的诸葛家来讲,他和诸葛大小姐在身份上的差距,就好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那么远。
  尽管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可是诸葛大小姐还是能感觉得到父亲的态度,不过她已不在意,不管他的父亲是不是为了皇帝才来的,总之他来了,她就心满意足,只是她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崔浩。
  “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们诸葛家的人了。”接过女儿奉上的茶时,诸葛玄目光一暖,可是声音却仍是硬邦邦的。
  “女儿知道了,从今往后,女儿便是崔氏,爹爹不用挂心女儿。”红盖头下的诸葛大小姐,咬紧了嘴唇,这样说道,忽然她的手被握紧了,接着崔浩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会好好待月儿的,岳丈不必挂心。”
  看着直视自己的女婿,诸葛玄没有说话,脸上也仍是一脸的阴沉,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在为自己的女儿高兴,他相信女儿的眼光,同时也更相信他自己的,这个叫崔浩的年青人很配他的女儿。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夫妻对拜’的唱礼声响了起来,然后他只看见女儿在‘送入洞房’的声音里渐渐消失的身影。


第三百零六章 警告
  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可是新郎还是要留下来向宾客敬酒,尽管满堂的宾客里,崔浩认识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可他还是在李昂的陪同下,一桌一桌地喝着酒,有时候有些规矩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司马攸在喝过新郎敬过的酒以后,看向了喧嚣的厅堂,他相信今天晚上那么多宾客里,一定有卫家的人,不管是诸葛玄也好,还是李昂也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卫家的手段,卫家从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主,尤其是面对李昂这个在他们眼中暴发户一样的新贵,今天晚上绝不会风平浪静地度过,他敢这样肯定。
  “脸面最重啊!”环视了一圈以后,司马攸自语着,举起了酒杯,对卫家这种军政上都没有什么势力,仅仅是靠着悠久的历史和财力撑起来的世家来说,脸面就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他们这次若是不还击,日后自然难免被人轻看,时间长了,就连产业也未必保得住,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和李昂死磕了。
  “爹,我们还不走吗?”见父亲喝起了酒,司马放皱起了眉头,他曾经也是诸葛大小姐的追求者,虽然早已放弃,不过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诸葛大小姐嫁了崔浩这样出身贫寒,而且还只是个管家的人。
  “你是看不起那个新郎官吧?”看着儿子,司马攸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放下酒杯,看向了在远处敬酒的崔浩,朝儿子道,“若是你有他七成的本事,爹日后就能安心地把司马家交给你。”
  一年多历练下来,司马放的心性已沉稳了许多,听着父亲的话,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只是想了想后问道,“我和他还有多少差距,爹?”
  “五成。”看着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不忿的儿子,司马攸心中赞许,可是明面上仍是平静异常,没有多说什么。司马放没有答话,只是心中记下了,他现在明白父亲带自己来这里,也是在磨练他的心性,想到这里,他看向崔浩的眼里再没有了半点轻慢,也没有嫉妒。
  酒过三巡,大多数的宾客都已离去,诸葛玄更是在女儿进了洞房以后,便离开了,不过他带来的诸葛家子弟却没有一个走掉。一整个晚上,他们喝了不少的烈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义父?”李存孝注意这些诸葛家的子弟已经很久,他正想询问李昂该如何处置的时候,李昂已是朝他吩咐了起来,“你送伯渊去洞房,这里交给老岑就行了。”
  “是,义父。”李存孝点了点头,便和几名破军卫护着喝得已有七八分醉意的崔浩往后院的洞房而去。
  “他们若是要找麻烦的话,不必客气,只要别弄残出人命就行。”李昂走到了仍在大碗喝酒的岑籍身旁,朝诸葛家子弟坐的那几桌道,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得像,千万不要让旁人看出破绽。
  “老爷,你放心,这事情就交给我。”岑籍拍着胸脯道,对他来讲人生乐事莫过于喝酒打架,像李昂这样的命令,最是和他胃口的,他身旁坐着的一圈彪形大汉也是摩拳擦掌地看向了诸葛家子弟们那边,正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能跟着岑籍的,也全是些好酒好斗的凶徒。
  见岑籍巴不得立马就打上的架势,李昂笑了笑,便转过了身,还未等他走出厅堂,身后已是传来了掀桌子喊打叫骂的声音,等他走出时,天然居的厅堂里已是热闹地打上了。
  “好在换了桌椅,不然可就亏大了。”二楼,陈文德看着楼下打得厉害的两帮人马,却是朝妻子笑了起来,糜秀儿把风四娘和林风霜当成了自己的姐姐,这喜宴却是连钱也不肯收下,若是将原来店里那些陈年上好紫檀制的桌椅都打坏的话,那可就陪得大了。
  “你怕什么,打坏了就给诸葛家送账单去。”糜秀儿也是笑了起来,接着看着厅堂里大吼大叫的岑籍道,“反正我看见是诸葛家那些人先动的手。”
  “诸葛家家大业大,这点钱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陈文德一愣,接着便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看起来明天还是送张打坏了陈年紫檀木桌椅若干的账单送诸葛家府上去好了,这么好的横财,不要简直浪费。可怜那些诸葛家的子弟,就这样被陈文德和糜秀儿给算计了一把,挨了揍不说,回家以后还要被臭骂一通,扣掉若干月的花销钱,来陪那些只是涂了紫漆的松木桌椅。
  厅堂里固然打得热闹,外面也不是风平浪静,李昂方一走到外面,李严宗已是到了李昂跟前,“主上,如您所料,卫家派了人手要害崔先生。”喜宴还未开席,李严宗早已带了荆寒荆冷两兄弟和‘黑手’,找了隐蔽的地方藏匿了身形,盯紧了那些不容易防备的地方,要是卫家的人不开眼,想来找麻烦的话,他们就惨了。
  “有多少人,有没有留下活口?”李昂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便开口问道,虽说出于有备无患,他安排了李严宗和黑手,可是他倒没有想到,卫家还真敢派人来,他其实相当讨厌这种暗地里的勾当,卫家的举动又让他多了几分厌恶。
  “人不多,只有三个,不过都是好手,死了两个,还剩下一个,不过口风硬得很,有些难办?”李严宗答道,想到那三个带了吹箭的此刻,他就有些后怕,若是没有预先做准备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得了手。
  “留一夜,要是问不出的话,就杀掉,到时候把尸体扔到卫家那些人住的地方去。”李昂只是沉吟了一下,便做出了决断,他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激怒卫家,让他们用财力来对付自己,所以他得告诉卫家,动武的话,他们的手段在他眼里和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没什么两样。
  “是,主上。”对于李昂的命令,李严宗很满意,在他看来,卫家敢向他们挑衅,就得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我会让他们终身难忘的。”说完,李严宗便离开了庭院。
  “朝廷的诏命也快到那边了吧!”看着漆黑的夜空,李昂想到了马军,他曾经答应个这个朋友让他重振家声,现在他已经为他争取到了机会,接下来就全看他自己把握了。
  “老爷,我来了。”李昂身后,忽地响起了一个女声,李昂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元洛神,然后点了点头,“派人去卫家少主那里,给他一个警告,告诉他这次的事情我就算了,不过要是他再敢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也不讲情面了。”
  “是,老爷。”元洛神轻轻应了一声,身影便消失在了阴影里。
  四更天的时候,卫子卿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自己喉咙上在天窗映照下泛着寒光的雪亮剑锋,脸色变得发白,他的床前站了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个拿剑搁在自己喉咙上的人,还有一个是个女人,正自瞧着他。看着卫子卿发白的脸,元洛神没有和他废话,将李昂的话转告给了这个卫家的少主,接着便让手下打昏了他,割掉了他的头发。
  第二天清晨,当卫子卿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被割掉头发的自己,既惊又怒,还未等他回过神,自家的仆人已是跌跌撞撞地来向他禀报出了大事。戴好帽子,卫子卿脸色阴沉地随着自己带来的武士到了大门口,接着他呆住了,三具尸体就倒吊在他的大门口,死鱼一样的眼珠子暴出,盯着他。
  卫子卿的脸抽搐了起来,他立刻转身回了屋内,只是留下了一句话给那些下人,“把他们埋了!”
  “这就是你说的高手。”大厅内,卫子卿看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武士,咆哮了起来,“连人家的毛都没摸到,就全部死翘了,还有昨夜我被人割了头发,你们居然没有一个发觉,你们全是死人啊!”
  “公子息怒,昨夜的事情是我等护卫不力,请公子责罚。”几个心腹武士跪了下来,卫子卿的头发被割,他们也是颜面尽失,对方根本是视他们为无物,可是尽管他们心里愤怒,可是也明白,比武力的话,恐怕只有那些军武世家的高门才能和李昂这个当世第一名将的家将相当。
  “都起来吧!”见几个心腹武士跪在地上,卫子卿叫起了他们,他心里也明白,就算卫家再有钱,能养更多的武士,也是不能和李昂这个征西将军相比,他手下的人可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将强兵,那些江湖高手再厉害,遇到这些人也只有一个死字,自己要是想报仇的话,恐怕只有从财力上着手了,想到这里,卫子卿阴沉的脸色稍稍好了些,他知道李昂名下有不少的产业,在为他赚钱,所以他要给他设一个套,让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第三百零七章 期货的战争
  河东大豪卫家让全长安的人都大失所望,原本期盼的一场龙争虎斗更是连个影都没见到,诸葛大小姐嫁入了征西将军府,而卫家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这让不少人觉得卫家只是外强中干而已,河东地方上,卫家成了一时笑柄,尤其是那些曾和卫家结怨的世家更是不遗余力地大肆张扬着这件事情,但是无论市井间的流言有多么难听,卫家却依然不为所动,好像那些事情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才是看客。
  卫家的隐忍,让李昂明白这个古老的世家能屹立至今,自有其道理,通过锦衣卫的密探,他知道卫家在最近大半个月里调动了不少人手和大量的金铢进入长安,同时在暗中调查着自己府上的生意来往,卫家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等待着机会向他露出致命的獠牙,不过可惜的是,卫家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圈套,要铲除他们的是这个帝国最庞大的势力集团,而不是他这个区区的征西将军。
  “殿下觉得我该露出什么样的破绽给卫家,才会让他们的家底败个精光。”李昂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首的照容公主,从这个面容冷峻的公主脸上,他看不出她的心思。
  “期货。”曹胜男说出了曹氏商会用来对付卫家的手段,期货是一种交易方式,按照规矩,期货交易时,只需要交付货物价格的二分之一作为定金,这样的话,以同样的价格就可以购得比现货交易多一倍的货物,而原本的行情就这样被翻了一番,不过一开始期货出现的时候,是因为太祖皇帝西征时需要向商人们购买大量的物资,才想出了期货的交易方式,不过到了后来,期货便成了一种可以用来牟取利益的方式。
  “期货?”李昂皱了皱眉,他并不太懂这些,不过从他原来那个世界所学到的一些常识让他知道,期货的确可以让一个人从亿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的乞丐。
  “对付卫家的事情,我们会接手,李将军所要做的就是让卫家出手而已。”曹胜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李昂和她是同盟关系,这就是全部,而且相比起自己那位多事的皇兄,她更乐意和李昂保持这种同盟的关系,至少李昂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小看她,在达成同盟前的那场谈判里,李昂对付她的时候丝毫未有手软。
  “那么便这样好了。”李昂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替照容公主惋惜,如果她不是女人的话,恐怕曹氏商会早已是她一人的天下,又何需跟那些老人虚与委蛇,处处受到掣肘。
  曹胜男离开以后,李昂看向了书房后的屏风,“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他的话音才落下,风四娘和林风霜走了出来,坐在了李昂身边。“说实话,这位照容公主长得确实不错,做起事情来也雷厉风行,倒是和我当年有几分相像。”风四娘想到刚才曹胜男和李昂的谈判,却是笑了起来。
  “皇后那天找你们,是谈这位照容公主的事情吧?”看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两名妻子,李昂忽地问道,他的话让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林风霜坐直了身子,看着李昂。
  “陛下也和我谈过,他希望能和我联姻,不过我拒绝了。”李昂的话让风四娘和林风霜眼里闪过了一抹笑意,她们的丈夫的确是不会沾花惹草的那种人,恐怕就算把那位照容公主剥光衣服扔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皇后那里你们怎么答的?”李昂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被风四娘和林风霜一句‘秘密’给堵了回去。
  皇宫寝殿之内,听着皇后的叙述,曹安民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想到风四娘和林风霜的态度和李昂一样强硬,算起来这是李昂第一次顶撞自己吧?想到御书房里的对话,曹安民忽然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李昂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而罔顾原则的人。
  “没想到李将军也是这般样子啊!”听着丈夫的话,皇后笑了起来,接着她从身后抱住了丈夫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亏欠了胜男,可是那并不是你的责任,而且你该让胜男她自己去做主!”
  曹安民没有答话,他想到了曹胜男在知道自己想要为她做主,让李昂娶她以后那生气的样子,看起来从始至终他都不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心思,她的刚强和骄傲是不允许她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意。“自己多管闲事了啊!”想到这里,他沉沉叹了口气,不过有一点他却未曾料到,那就是李昂在知道曹胜男在曹氏商会的会宗地位和处境以后,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不错的同盟人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再把她当成女人看过。
  时间转眼便是到了冬天,在这近四个月里,崔斯特在李昂的授意下,不时地涉足期货市场,当然崔斯特保持了谨慎的作风,而曹氏商会也做出了种种假象,让卫家坚信并没有圈套在等他们,不过小心的卫家并没有立刻发动他们的报复,而是继续蛰伏了一整个冬季,观察着李昂名下的金铢流动,直到确信没有威胁以后,他们才开始了行动,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当他们在期货市场上利用自己的财力故意送钱给李昂,想要引诱李昂更深地陷入期货交易时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落在了曹氏商会那些专门的高手眼中,通过卫家在期货市场里投入的财力,曹胜男很快就清楚了卫家调入长安的金铢有多少,不过对她来说,卫家眼下调入长安的金铢连让卫家伤筋动骨都办不到,于是她开始帮助李昂在期货市场上针对卫家进行反击。
  对于期货和对付卫家的事情,李昂全部交给了曹胜男和曹氏商会,因为他明白这根本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还是交给这些高手比较好,不过饶是如此,李昂还是被期货市场的凶险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期货在实货交易前的那段时间里,金铢以期票和数字的形式来反映财富的增长和缩减,在一开始卫家送钱炒高他手里的期票的情形下,李昂所持有的金铢在数目上很快便翻了一番,但是随着卫家的行动开始,他手里的期票开始贬值,甚至连老本都陪进去,不过在曹胜男和曹氏商会的金铢调入下,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对于卫家来讲,他们也曾经调查过李昂的财力,知道他能从外部筹借到的金铢底线,而且在曹胜男做出的假象安排下,一切都天衣无缝。卫子卿相信只要他继续投入金铢,就一定能在期货市场上把李昂赶尽杀绝,于是他开始将手头上全部的金铢一次性投进了期货市场,想要干脆利落地结束这场没有刀剑的战争,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昂居然顶住了他的这波攻势,但是看上去却也岌岌可危。
  卫子卿当然不甘就此失败,于是他向诸葛家和司马家借了大笔的金铢,他等不及从河东本家调钱过来,长安的期货市场太过庞大,几天时间里足以让局势发生逆转,他不能给李昂喘息的机会,在向诸葛家和司马家借金铢的同时,卫子卿从河东调集大量的金铢进入长安,因为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期货市场上有人在帮李昂,从卫家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些人都是曾和卫家有过过节的世家,在卫子卿眼里,这些人最多只是给他造成些麻烦而已,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了曹胜男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反而认为凭借卫家的财力可以连这些人一起干掉,让他们变成穷光蛋。
  在这样的情形下,卫子卿的父亲,卫家的家主卫少煌亲自从河东赶到了长安,因为卫家的现钱里已经有一半都投进了长安的期货市场里,若是他能果断地罢手的话,卫家还能保有一条生路,但是卫少煌舍不得,而且这个时候诸葛家和司马家出手了,他们拿出了金铢给卫少煌,并且成功地让他相信诸葛家和司马家被这次期货交锋里那巨大的财富而动心,而这次期货交锋也不再是卫家和李昂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世家集团之间的较量。
  随着诸葛家和司马家的表态,卫少煌和卫子卿的胆气顿时足了许多,他们将剩下的全部现钱从河东都调入了长安,甚至还让河东商会也加入了进来,就在他们志得意满,想要将李昂以及和他们作对的那些世家一网打尽的时候,等待了很久的曹胜男和曹氏商会终于从暗处走到了明处。和等同于世家商会联盟的曹氏商会相比,卫家和河东商会的财力尽管雄厚,但是仍然远远不是对手,而这个时候,诸葛家和司马家抽手了,他们露出了本来面目,在孤立无援和被诸葛家以及司马家暗中狠狠地捅了一刀的情形下,卫家和河东商会彻底败北,他们手上的期票成了废纸,原本的河东大豪卫家一夜间就沦为了乞丐。


第三百零八章 王猛字景略
  卫家垮台,河东商会元气大伤,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征西将军不但在战场上了得,就连做生意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对于其他的商会来讲,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玄虚,同时也将被卫家牵连的河东商会作为了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大秦,皇室和大世家的同盟形成了强有力的军阀和财阀体系,没有人可以撼动他们,卫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榜样。
  在这一次的期货交锋里,得到最大好处的势力自然是曹氏商会,但是李昂却是获利最丰厚的人,他不但得到了卫家一成半的财富,更重要的是,他从曹胜男那里争取到了卫家在河东近三成的工坊和店铺,说得直接一点,卫家被肢解以后,李昂成了河东地面上最大的商人,不过有得必有失,尽管河东商会知道幕后黑手是曹氏商会,但是无力报复的他们只能把怨气转到李昂和卫家头上,可以说李昂在河东商界将会陷入孤立的处境,不过对李昂来讲,他从不会去在意蝼蚁,元气大伤的河东商会对他来讲不过是下一个猎物而已,当然这个猎物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书房内,李昂看着面前越发沉冷的曹胜男,打破了沉默,“河东商会我志在必得,当然殿下入股的话我也欢迎,不过我希望殿下是以私人名义入股。”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清楚,李昂明白河东商会虽然在此前的期货交锋里元气大伤,可是作为中原有数的大商会,他想一家独吞也是不现实的事情,总要被别人分一杯羹,不过这也要看他肯不肯。
  “殿下的才能就算是男人也比不上,但是独木难支,殿下还是要加强自己的势力比较好,处处受人掣肘的滋味并不好受。”看着默不作声的曹胜男,李昂替她倒了一杯茶,“那些长老并不会因为殿下的功劳而对您心生敬意,要让他们接受您,您就要拿出实力来,告诉他们谁才是会宗?”
  “李将军的话不错,胜男受教了。”曹胜男接过李昂递来的茶盏,终于开了口,“河东商会,我入股三成,其余皆归李将军。”曹胜男做出了决断,她斩断了对李昂的那点情意以后,就彻底将这个强悍的男人当成了盟友,一个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小看她的可靠盟友,她需要掌控曹氏商会,让那些轻慢自己的人知道他们有多愚蠢,而李昂则要为十五年后的西征积蓄财力,他们正可以各取所需。
  “李将军有几成把握将河东商会纳入掌握?”曹胜男问得很委婉,河东商会尽管元气大伤,可毕竟是中原有数的大商会,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他们还未死,若是不能在这半年里接手河东商会,那么等到他们这段虚弱的时间一过,他们可就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殿下放心,在下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一个月内,河东商会就会易帜。”李昂答道,并向曹胜男做出了承诺,不过至于具体怎么做,他没有告诉她,不免让曹胜男有些失望。
  又谈了一些日后的合作事情以后,曹胜男便告辞离去,和李昂的同盟关系需要保密,她不想还没有取得大权就先被那些长老提防起来。等她离去以后,李昂回头看向了身后的一名中年文士,“景略,事情就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中年文士一脸淡然,似乎李昂要他做的事情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在李昂所知道的另一个世界的历史里,这个叫王猛的男人被后世公认为南北朝时期最强的宰相,比起三国时代的诸葛亮只强不弱。而在这个时代,王猛是总长向李昂推荐的故人之子,依然是能与大秦开国时期的诸葛亮等名臣一较高低的人物。而王猛之所以愿意奉李昂为主,不但是因为李昂那当世第一名将的称号,更是为了十五年后李昂的西征,对于胸怀大志的王猛来讲,这是他无法抗拒的。
  看着离去的王猛,李昂站了起来,虽然现在他手底下有王猛和崔浩,但在文事上仍显得有些弱,不过李昂并不担心,毕竟他有十五年的时间可以准备,想到手上所握有的财力,李昂对于王猛的计划不由更加期待。
  离开庄园之后,王猛乘车进了长安城,护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洛神。马车很快便停在了被包下的客栈前,期货交锋快结束前才投入李昂麾下的王猛,在知道详情以后,便有了一个全盘吃下河中商会的计划,而这关键便落在卫家身上。所以当卫家败阵以后,王猛便让元洛神派人将卫家父子掌握了起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王猛作为宰相之材,当然清楚对于一个国家来讲,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钱粮,没有钱粮,任何事都不用提。
  走入客栈,王猛直奔卫家父子被禁锢的庭院而去,他向李昂说过一个月内就能将河东商会纳入掌控中,而李昂又和那位照容公主这样说了,所以不管是为了李昂,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要把这些话变成事实。
  庭院内,看着含苞待放的桃花,卫少煌的精神比起在期货市场惨败时要好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和儿子禁锢在这客栈里,可是卫少煌心里明白,这样做的人并没有恶意,相反或许还会是卫家东山再起的契机,所以他耐心地住下,等主人来找他。
  听到庭院外传来的脚步声,卫少煌抬起了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英俊魁伟,雄姿英发的中年文士朝自己走来,顿时他便意识到自己要等的人来了,精神不由一振。看到卫少煌的神情变化,王猛心里一笑,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成了七分,只要有卫家相助,拿下河东商会易如反掌。
  “卫先生,在下王猛,奉征西将军之命前来,有事与先生商量。”未等卫少煌开口,王猛已是自报家门,接着便大方地坐在院中石椅上,朝卫少煌做了个请的手势。
  “征西将军。”听着王猛报出的名号,卫少煌苦笑了起来,作为卫家这样的大世家家主,他并非庸才,当然猜得出这位征西将军派人找上自己的理由。
  “若是征西将军是要我为他办事的话,恕难从命。”卫少煌神色一紧,便是冷声道。不过王猛丝毫不以为意,不管是眼前的卫家家主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如此,他都能让他回心转意,按他的意思去做。
  “先生真地舍得卫家就此沉沦,再无东山再起之机?”看着一脸冷色的卫少煌,王猛一笑,却是让身后的客栈伙计拿上了酒菜,替卫少煌满上了一杯酒推了过去,“卫家三百年基业,就此毁于先生之手,不知先生有何面目去见先人?”说话间,王猛饮下了自己杯中的酒,看向了卫少煌。
  王猛的话让卫少煌呆住了,那句有何面目去见先人,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卫家已经破败了,这个时候李昂随便耍些小手段就能让卫家万劫不复,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先生先喝杯酒,听在下一眼可否?”见卫少煌神情大变,王猛心里满意,卫少煌固然曾是世家之主,可惜远离长安,卫家又以商业为主,虽说有些心计,可是在他眼里却还是不够看。
  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面前谈笑风生的王猛,卫少煌拿起了王猛为他倒的酒,一口闷了下去,接着放下酒杯,朝王猛道,“请先生指教。”
  “先生应该明白,卫家之败,非是我主之罪。”王猛说了起来,卫少煌沉默地点了点头,从诸葛家和司马家在他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幕后的黑手是谁,只是这幕后的黑手他永远都不可能有报仇的机会,所以才只能迁怒于李昂,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切事情和李昂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诸葛家在幕后黑手的指使下干的。
  “既然先生明白,那又为何不能为我主效力。”见卫少煌承认,王猛笑了起来,“不是在下夸口,如今天下间敢收留先生和卫家的就只有我主而已,而能让先生和卫家东山再起,甚至更进一步的也只有我主而已。”说到这里,王猛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卫少煌脸上的表情变化。
  卫少煌心里挣扎着,他知道王猛没有骗他,如今敢收留他的怕真地只有李昂这个和皇帝交情非比寻常的天下第一名将,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一凛,定下了主意,抬起头,卫少煌盯着王猛道,“先生,不知征西将军如何可让我卫家东山再起,甚至更进一步。”


第三百零九章 北边急报
  “贵家自我大秦开国以后,虽然自称高门,可是相信先生心里知道,和长安的高门相比,贵家不过是一大富之家而已。”王猛看着卫少煌,侃侃而道,“即便贵家再财大势雄,可是这长安城里已没有贵家插足的分。”
  卫少煌沉默,王猛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不管他卫家财力再雄厚,也难以在长安占得一席之地,就算在河东,他卫家在官面上也没什么势力,这一次卫家被曹氏商会暗算,更是明证。
  “先生应该知道,我主志不在长安,而在万里之外,而陛下也答应日后我主可以封王立国,为大秦诸侯,不知道先生可愿做开国之臣。”王猛抛出了他的筹码,他相信卫少煌不会拒绝,卫家在大秦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只有李昂才能给他们想要的政治地位,虽然不是在大秦,可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道理,想必卫少煌也是明白的,留在大秦,卫家最后只会沦落成平民百姓,跟着李昂,却还有一朝翻身的机会。
  卫少煌看着王猛,放在桌下的拳头握得极紧,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先生何时带我去见主公?”
  “只要先生有空,何时不可!”王猛看着做出决定的卫少煌,大笑了起来,只要卫家能为李昂所用,河东商会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他随时可以拿下。
  “那请先生稍待片刻。”卫少煌起身,回了房中,他身后是紧跟的儿子。进了房中以后,卫子卿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真地打算替征西将军办事?”
  “征西将军是你可以叫的吗?”卫少煌瞪了儿子一眼,“从今以后,你要称主公。”说着,卫少煌换起了衣服,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投靠李昂的好处,同时也更明白拒绝的后果。
  “子卿,你听好了,这次我们卫家是被诸葛家给阴了一把,你要是要恨的话,也该恨诸葛家。”卫少煌换好衣服以后,看着儿子沉声道,“我们卫家能否再东山再起乃至更进一步,就全落在咱们这位‘新’主公身上了!”
  “爹,我明白了。”看着父亲,卫子卿眼里的不忿淡了下去,他知道父亲说得没错,他要恨的话,的确应该去恨诸葛家,若不是他们,卫家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在得到卫家的效忠以后,李昂对于王猛便更加器重,卫家虽然破产,可是作为历代经商的大世家,他们做生意的本事鲜少有人能与之相比,得到卫家子弟的相助,他手里那些原本属于卫家的产业无形中增值了不少。
  “景略,卫家虽然向我效忠,可是仍要防着他们一手,你去河东以后,要多培养些理财的好手,不能让卫家把持一切。”夜晚,书房里,李昂和王猛相对而坐,吩咐着一些事情。
  “主公不必多虑,庄里我已挑选了百名伶俐通算学的孤儿,到了河东之后,我自会培养他们。”王猛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而且河东商会里,我亦可以招纳那些世家为主公所用,不让卫家做大。”
  “河东诸事,便一切拜托给景略你了。”李昂看着王猛,正色道,王猛的才能已经毋庸置疑,他所要做的就是让王猛最大限度地去发挥他的才能,而不是给他掣肘。
  “主公放心,三年后,我必然让主公的商队遍行丝路各国。”王猛见李昂将河东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也不由心里感动,他跟随李昂不过两月,便能得到如此信任,足见李昂的胸襟。
  又谈了会事情之后,门外却是响起了风四娘她们的声音,原来风四娘和林风霜见李昂和王猛谈事情谈到那么晚,便煮了夜宵专门送了过来。“主公,我先告退,不打扰您和夫人了。”见风四娘和林风霜进来,王猛却是站了起来要离去。
  “景略,你如今是我府上的人,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李昂却没有让王猛离开,而是让他坐了下来,一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也是在一旁帮着丈夫说话,倒是让王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父母早丧,家里亲戚也不和他怎么来往,眼下李昂的挽留却是让他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在又坐了一会儿,吃了夜宵,闲聊了一会儿以后,李昂才放了王猛回去,等到王猛离去以后,林风霜忽地朝李昂道,“夫君,我倒是觉得这个王景略不失为照容公主的良配,你不如想办法撮合他们两个?”曾经身为回鹘王的林风霜很清楚曹胜男的价值,现在李昂和她之间的同盟关系,在她看来并不可靠,随时都会发生变故,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姻,当然让李昂去娶这位照容公主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但是嫁给别人她倒是没意见。
  “你说的不错,不过照容公主可不好对付,而且景略他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李昂沉吟着道,不过最后他还是为着这可能达成的联姻动心了,“我以后想办法让景略和她多相处,看看能不能成。”
  “林妹妹说得不错,这么娇滴滴的漂亮公主要是一辈子守寡的话,岂不可惜,倒不如给咱们家景略做老婆。”风四娘在一旁也是附和道。
  “义父,北边的急报。”就在风四娘和林风霜收拾了碗碟,要和李昂一起回房的时候,李存孝却是拿了一封公文急匆匆地来了。“你们先回房睡。”李昂歉然地看了一眼妻子,和李存孝进了书房。
  “想不到突厥人还能闹腾。”看完北边赫连勃勃差人送回来的急报,李昂不由皱紧了眉头,新建的定襄府居然落在了突厥人手里,三千虎豹骑全军覆没,这真算得上是北庭都护府建府以来第一大败,看起来北面又要打大仗了。
  “此事不要张扬出去。”收好急报,李昂朝李存孝吩咐道,照道理,出了这样的大事,北庭都护府的军报早就该到了,可是到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反倒是赫连勃勃让人把消息给送了回来,可见北庭都护府一定是压下了消息,想要挽回颜面以后再上报。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想到风四娘的身世,李昂不由考虑,这个消息要不要让夏侯本家知道,自己帮他们夺回镇国公的爵位以后,在北地边关他能得到怎样的回报。
  沉吟了一会之后,李昂抬起了头,看向李存孝,“备马,我要进城!”李昂还是决定和夏侯本家建立同盟关系,为赫连勃勃他们在北地争取些方便。
  夜色如墨中,李昂带着近百的破军亲卫,朝长安城急奔而去,自从那次察觉到有人想要自己性命以后,李昂加大了护卫人数,在近百的破军亲卫保护下,便是来上千人他也不必惧怕。
  守卫城门的军官还未大喝,一枚令牌已是到了他的面前,下意识地抓住令牌看清以后,那军官立时便让士兵将大门给开得更大,让李昂一行人进了城。
  “大人,那些人是什么来路?”等李昂他们进城以后,守城的士兵却是朝自己的官长问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枚令牌却是军堂所颁,可以随时随地出入长安城不受任何盘查,我干了这么久,这也不过是第三次罢了。”那军官并不认识李昂,只不过直觉上让他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进城以后,李昂直奔夏侯家的府邸而去,在吐蕃的时候,他曾经训斥过夏侯家的人,让他们不要在军中生事,否则他就不客气,没想到那么快他就来向夏侯家示好,真是世事难料。
  夏侯茂是在床上被下人叫醒的,尽管夏侯家的家主是夏侯存,可是实际上夏侯家真正的掌权人还是他这个宗祠的大长老,在听到管家说是李昂亲自过来,这个年过八旬的老人立时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身手毫不逊于年轻人,“快请李将军进来,这种事情还通报什么。”夏侯茂教训起了管家,算起来李昂是他的侄孙女婿,尽管以前他不愿掺和到他们和分家的事情里去,可是夏侯茂仍旧认为李昂对夏侯本家还算不错,不然的话,他们在西北搞的那些事情,李昂就不是警告了事了。
  夏侯茂猜测着李昂的来意,他心里有种感觉,李昂深夜那么急赶过来,一定是好事情,虽然毫无根据,可是夏侯茂却如此相信。很快,夏侯茂便和同样心急的家主夏侯存到了见客的大厅,那里李昂已经恭候多时。
  看到夏侯茂,李昂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讲,夏侯家都是风四娘的娘家,自己对于她的长辈,应该有所敬意。见夏侯茂和夏侯存急着知道自己的来意,李昂从怀里拿出了赫连勃勃送来的急报,递给了夏侯茂,“不管怎么说,四娘是我的妻子。”


冰风皇帝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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