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真实还是在梦里
作者:田园如梦|发布时间:2024-06-29 01:03:19|字数:45466
此刻李隆基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张忠手上拎着的和胸前挂着的箱子上,一言不发。
“陛下,陛下?陛下您身体是否不舒服?”张忠关切地问道。
“呼……”李隆基长出口气,摇摇头,对张忠招招手:“卿且上前来。”
待张忠走到李隆基十步远的停住,李隆基再看看两个箱子,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张忠先把手上的箱子放地上,又把脖子上挂的箱子放地上,甩甩胳膊,无奈地说道:“这不是研究所新成立了一个项目嘛。地方初建,各种材料堆积在一起,臣怕他们不小心给弄坏了,得提醒提醒,东西很重要,产量非常少,制作的时候每百件难成一件。
真是操不完的心,臣还不能把话说重了,万一真出事,他们为了保护东西把自己搭进去,小宝和鹃鹃能急死。”
“我问的是你刚才怎么说的话。”李隆基也不说朕了,急切地问着。
“就那么说的,陛下您看,一个是电台发射器,一个是半导体接收器。”张忠指指两个箱子说道。
“也就是说你在含元殿能直接通话到工部的研究基地?”李隆基又问。
张忠点头:“是呀,很方便,有什么吩咐,直接可以传过去,跟电报差不多,但电报不能说话,有了这东西,臣最近一段日子要省心许多,陛下您是不知道啊……陛下,陛下?您又怎么了?”
李隆基脸色铁青,武惠妃与王皇后也是气鼓鼓的样子。
一时间张忠不知所措,心里琢磨着哪里没做好,让陛下生气了?但是跟皇后与武惠妃有什么关系,她俩生谁的气?
“陛下,说正事。”武惠妃最先冷静下来,劝道。
李隆基点点头,用手揉揉脸,面色好多了,对张忠说道:“自己找地方坐。”
张忠也不客气,看看离得最近的凳子有十多步远,干脆席地而坐,反正穿的工作服。
李隆基定了定神,朝张忠和蔼地说道:“永诚啊,最近工部忙,很都事情都要你操心,辛苦了。”
“陛下,此乃臣因所为之事,谈不上辛苦,虽劳累,却也心甘。我朝工业初建,底子薄,花消大,所得成果却少。臣时常忧心,恐拖累大唐工业建设,曾问策于劣子,小宝劝慰,道‘此已急速,耐心等待,日后方知’。”
张忠说完,想了下,把地上先前拎的箱子上的一个按钮打开,里面传来了哗哗的响动,这才安心。
李隆基三人的目光随张忠的行动而动,见张忠没有其他动作,收回视线。
“永诚,朕几日来常想起小贝他们,他们不在,朕顿觉身边少了许多乐趣。”李隆基又说起小贝。
张忠点点头:“臣心中同样空落,好在还有吉祥如意终日吵闹,加上陛下的盼儿兄妹,方心中安宁,不若把他们放到陛下身边如何?”
“放你那吧,放你那吧。”李隆基摆下手,似乎那不是人,而是东西一样,随便乱放,见王皇后面有凄色,又道:“我们可以过去看,宫中眼下大动土木,没处安置。”
“也好。”张忠顺着话来。
“永诚啊,说起小贝他们,你猜朕想起什么了?朕想起了他们更小的时候,那时朕记得他们有个房子,然否?”李隆基一副回忆的样子。
张忠同样露出一种回味的表情,微笑着说道:“正是,那时他们还小,有个大房子,只论单层,比不上普通民房,论全貌,则高于普通民房许多,整体沉香木制作。”
“哦,对,朕想起来了,那房子保养的可好?”李隆基接着张忠的话说道。
“好,好着呢。”张忠应着,能不好么,那是沉香的,整个房子卖了,能抵上二十年前整个大唐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里面的各种珍珠和其他配置,没有一个便宜的。至少那么多的透明玻璃二十年前没有。
“好,房子在就好,当时不仅仅朕以为好,隆择同样觉得小家伙们的房子不错,那个房子可不一般啊,除了不能飞之外,别的地形都能适应吧?”李隆基继续话家常般地说着。
张忠一愣,想起来隆择是谁了,毕构,那老头子总盯着自己家,白吃白住不说,还总让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妇陪他聊天。
“是不?”李隆基追问一声。
“还……还行吧,其实现在想飞也能飞,多放热气球。”张忠回答的很实在。
李隆基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呀,还是你们家的小家伙们幸福,朕从小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有过那等房子。有用沉香木做桌子的,做凳子的,做镇纸的,还有做各种小摆件儿的,从来没听说过谁拿沉香木做房子。
尤其是听隆择说,想要知道我大唐技术达到何种程度,只需查看张王两家小娃子们的‘家’即可。朕也知道,然,朕不能去指责孩子们。所以有好的技术没给朕用,朕忍了。
但是,如果大人已经用上的技术却不给朕用,朕心中能好受吗?你们说说是不是?”
李隆基最后的话是对武惠妃与王皇后说的。
王皇后不好意思开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武惠妃则不管那许多,同样叹息道:“说起来臣妾最心疼的是宫中的太监和宫女。如今新选太监全是天阉,不像以前,是父母舍弃了儿子的命根,现在的家中谁生了天阉,也不丢弃,而是送到宫里。
宫女则是正常人家的姑娘,谁不心疼啊,可是呢,他们因为陛下一道旨意,或者是招呼某个大臣,就要跑很远。
最为主要的是,如果有紧急的事情,跑过去,再等大臣跑过来,岂不是耽误了?某个宫女突然生病喘息不得,要御医,耽误一小会儿,命就没了,是不?”
武惠妃话音落下之后,三人一起看向张忠。
张忠猛点头,懂了,儿子和儿媳妇行到丰州,看到技术人员,想起自己工部联络难的事情,临时用船上的各种工具做出来的电话和电台广播发射接收器,工部还木有研究透彻,先被陛下发现了。
把地上的两个箱子放前挪挪,张忠指着身前曾挂的那个,说道:“这个是接收用的半导体为主的机器。”再指另一个:“这个是一个广播电台。”
“原理是,先把调频固定好,臣发射广播,工部研究基地有人用半导体接收,为防止信号干扰,臣关掉广播,打开半导体接收器,工部研究基地发送广播,臣接收。
具体原理,说实话,臣也不知道。是臣那劣子与鹃鹃在丰州制作而成,只此两套。另,还有一种电话,乃有线通讯,那个先扯到何处,声音便可通往何处,前提是要有电。
待臣回去,先把电话线扯过来,无线的广播陛下您用不上,因为频道太少,使用的人多了,容易泄露机密。”
介绍完,张忠松口气,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就是要个通讯工具而已,绕一大圈也不嫌麻烦。
“宝贝呀。”李隆基起身来到箱子前,伸出手蹲下摸摸,上面的几个按钮却不敢去碰,怕不小心给弄坏了。
“工部研究基地的人做出此等神物,很不容易吧?”李隆基把自己想像成研究员,一时间觉得无从下手,甚至想都不敢去想,心中没有思路。
“是劣子和鹃鹃所做。”张忠提醒一句。
“劣子?对,是够恶劣的,既然能做,为何给你做不给朕做?力士若知道了该多伤心。工部现在也做了?”李隆基拉了一个不在此地的人共同指责张小宝。
张忠遗憾地摇头:“技术人员只能照着样子拼凑,却弄不清楚原理。小宝和鹃鹃前几日让人送过来时,技术人员才知道让他们做的叫三极管的东西可以用来通话,他们还有好多学问要学。”
说着,张忠又忧心起来,工部的人是很努力,但怎么学都无法跟上小宝和鹃鹃的要求,不时的二人就要送来一部分资料和研究思路,好引导与启发技术人员。
李隆基不舍地收回手:“既然小宝和鹃鹃能做出来,怎么不早做?非等到你需要了,他们才舍得出手,对大唐何益?”
“回陛下,他二人也在慢慢研究,主要是鹃鹃出力较多。而且他俩的研究需要其他人的成果来支撑,炼不出好钢,他们不能提议造柴油机,不解决火花塞的问题,汽油机用什么点火?
他们是拿出一堆的思路和要求,让研究人员去学去琢磨,然后制作出东西了,他们再根据新出现的东西提出新的思路与要求。
小宝说,现在的无线通话其实可以更简单,但他和鹃鹃却不能做,必须等工部的人吃透了技术,然后他们下一个指导文件,让研究人员去做,工业,不是一两个人可以解决的。”
张忠说完,渴了,抬头看看,见案牍上有碗凉茶,走过去一口喝尽,把嘴一抹:“居然是铁观音,早知道不喝了,容易坏肚子。”
李隆基低头沉思,没搭理喝了自己茶的张忠,倒是王皇后对站在门口等吩咐的宫女示意一下,让她拿龙井来。
等新茶拿来,李隆基也接了一杯,说道:“真苦了小宝和鹃鹃,若没有别人牵连,他们早飞起来了,何必走一步就要停一停等待?
就像鹃鹃写的未来畅想军事故事一样,万里之外有个国家惹了朕,朕只需坐在大殿之内,前面有个像看电影那样东西,即可看到那个国家。然后朕伸手一指,两刻钟后,那里一片火海,人畜不留,寸草不生。”
“是的是的。”王皇后也兴奋地跟着说道:“还说有别国的人在大唐捅了我朝子民一刀,我朝子民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瞬间联系上陛下,说他被捅了。
陛下一面派人过去救治,一面点面前的屏幕,发现那人刚刚划着船逃进海里。陛下顺手一点,九天之上,一道光柱照下来,连人带船,全部消失。这才是真正的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可惜,这都是梦想,那个人掏出来东西瞬间可联系,那除非……”
说到此王皇后愣了,李隆基和武惠妃同样愣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两个箱子,再同时扭头看向正端茶欲饮的张忠。
张忠的动作也停止了,使劲地吞咽唾沫:“难道……难道……”
第八百零一章 有些事情不能说
张忠没有说出来难道什么。
李隆基三人却觉得浑身发冷。
尤其是李隆基,心都凉了,他一直被吓唬,说有个国家很厉害。刚开始他也怀疑过,可随着热气球、电报机、大炮,还有蒸汽机以及柴油机和汽油机造出来,他开始相信了。
但今天他再一次像说笑一般说起曾经两个人给他讲的故事时,他看到了面前无线通话的箱子,一种特殊的紧迫感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
不由得抬头看看天,口中呢喃:“令,发自万里以外;攻,动于九天之上。这……不是故事。绝对不是。”
“我马上让人把电话线扯过来,以后宫里办公会方便许多。”张忠放下茶碗,蹲身要打开广播。
李隆基一把抓住张忠的手,恳切地说道:“永诚,顺便让工部的技术人员再加把劲,告诉他们,跟上小宝和鹃鹃的脚步,朕给他们加官进爵。朕不想有一天光挨打而无法还手,至少让朕先有个招架之功。”
张忠为难道:“陛下,您觉得……可能吗?”
在他心中儿子和儿媳妇是上天恩赐给他的小神仙,谁能跟上神仙的脚步?
“哎呀,能跟一点是一点吧,你家中的那两个人是否愿意……愿意再培养几个小宝、鹃鹃一样的孩子?”李隆基期待地问道。
“小贝、小远他们不行?”张忠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家中骗外面的人用的借口,还是外人自己找的。
李隆基嘴里发苦,脸上的皱纹堆起来,说道:“小家伙们是厉害,可比起小宝和鹃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小宝和鹃鹃像小贝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对吧?”
“那陛下您认为如小宝和鹃鹃这样的孩子,集我大唐能选出几个?”张忠为难地反问。
“一个……一个也选不出来,张忠,当初你们两家为何不一家生八个?你算算日子,好好算算,他们出生的时间,还有朕登基的时间,是不是上天赐给朕的?
哪怕像后来一次生两个也比现在强啊,就生一个,就一个,全是因为你们两家把上天赐给朕的宝贝给变少了,你知罪否?”李隆基抓着张忠的手咆哮。
“知罪,臣知罪,陛下您消消气儿,臣先让人布电话线,并传达您的旨意。”张忠被吓到了,连忙安慰,现在可不是争辩究竟是赐给谁的时候。
发泄了一通,李隆基的心情平复下来,送开张忠的手,点点头。
三个人看着张忠与研究所联系上,并传达完命令,心中还是恍惚不已。
“陛下,臣还有行文要批注,若无他事,臣先回去了。”张忠指指门外。
“去吧去吧,张卿多劳。”李隆基挥挥手,看着张忠把箱子重新挂好,送到殿门外,直到张忠的身影消失在含元殿的范围,才回过身走到案牍的后面,虚脱般地蜗坐在椅子里。
武惠妃和王皇后相对无言,忧虑显露在眉间。
殿中安静了足足两刻钟,李隆基的声音方响起:“什么时辰了?”
王皇后抬起腕子,看看上面的机械表,回道:“午初三刻。”
“怪不得饿了,走,去状元楼,朕要吃鸳鸯锅。”李隆基不想在宫里用膳,摸摸肚子,起身向外行去。
武惠妃随之询问:“陛下需要什么配菜,臣妾命人先去吩咐。”
“随便做两个凉盘,不要太多,吃不完扔掉就可惜了,也不知小宝他们中午吃什么?隆择、元之如今该到地方了吧。”李隆基突然想起别人吃什么。
武惠妃点头:“如真到地方了,中午一定是吃鱼,他们自己钓的,陛下,他们已经致仕,却还要组织人手探听情报,长久下去,恐动摇根基。”
王皇后配合着说道:“正是,不加以制约,或祸乱天下。”
“无妨,他们现在的情报转为收集经济消息,朕一样可以拿来用。祸乱天下?莫非他们敢造反?真有人利用他们的情报欲行不轨之事,都不需要朕出声,小宝和鹃鹃会直接把他们立到朱雀街上。
想造反自己一个人绝对不成对不?需要军队,需要后勤,煽动百姓的话,你们觉得有小宝和鹃鹃的名声压着,哪个百姓会跟随?江南两道的事情刚过去不久,即使有人不念着他们的好,也要掂量掂量他们的狠。”
李隆基不以为意,比起万里以外,九天之上的攻击,区区一个经济情报组织算什么。
只带了一百多个金吾卫,李隆基便和武惠妃、王皇后慢慢溜达到状元楼。
一路上不停地跟百姓挥手,然后觉得一百多个护卫也浪费,因为百姓很自觉地站到了五十步开外,同时警惕地看向身边的人,自己不往前走,也拦着别人朝前凑,以免伤害到皇上。
李隆基唯一接触到的人是两个挤进来的孩子,抱起来亲一亲,就算是“亲”民了。
“有如此百姓,谁造个反给朕看看,朕累死他。”坐到餐桌前,李隆基傲然地说道。
王皇后、武惠妃点头承认,想造反确实不容易,拉不起队伍。
火锅也在此刻端上来,排风扇打开,炭火烧上,鸡蓉吊的汤,海鲜的底儿,看上去清亮,汤的鲜味却充盈在周围。另一面是红彤彤的辣椒,香的浓郁。
八个装了冷盘的大盆放在旁边,另有八个大点的碟子摆在桌子上。李隆基正要说浪费,突然明白过来,人家是让你用碟子装,大盆的别直接下筷子。
“瞧瞧,全天下只有他们家的酒楼敢让朕自己动手。”李隆基拿起个碟子开始选凉盘。
“也只有在他们家的酒楼吃饭才舒坦。”王皇后也拿起个碟子。
“要是小宝和鹃鹃在就好了,上百种调料,选起来真费劲,小宝在,会根据时节和气候帮忙调兑好,一群小家伙咋呼咋呼还热闹,盼儿他们呢?”
武惠妃不能自己坐着等皇上忙,站起来在酒柜中挑酒,说了两句,问王皇后的子女。
门口站着的伙计马上回道:“吃过,睡了。”
“你家主子最近吃过鸳鸯锅没?”
“老爷们吃过,夫人们没吃,需要奶孩子。”
“用的什么蘸料?”
伙计离开,不一会儿张家大管家进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一大碗蘸料,还有三个小罐头,放到桌子上,说道:“小公子离开前刻意调的料,冻了起来,说此时节若吃鸳鸯锅或者火锅,用此料绝对不上火。要是觉得酱料不够鲜,不要放蚝油,太咸,有做好的鱼籽酱罐头。”
李隆基呵呵笑了:“居然敢藏私,多亏爱妃问了一句,这要是力士在,朕不信他们不主动拿出来,下去吧,站一天朕也不给你赏钱。”
“陛下、皇后、娘娘慢用。”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在外面能吃口热的不容易。”李隆基和王皇后把冷盘盛好,放到桌子上感叹一声。刚才之所以是张家的大管家来是因为后上的酱料,之前屋子中的东西都被检查过了,厨房也有人盯着,就怕额外的东西出问题。
王皇后接过武惠妃递来的葡萄酒,先给李隆基倒上,说道:“不若把力士叫来,他忙着宫中修建的事情也很辛苦。”
“算了,他来还得侍侯我们,他在宫里别人侍侯他,让他歇歇,今天就我们一家人吃饭。”李隆基话音落下,仰头喝掉半杯酒,算开胃了。
三人吃了几口菜,肚子里有食了,开始闲聊。
“臣妾还是觉得各地军队调来调去显得乱糟糟的,猜不透他俩想干什么。”武惠妃依旧没忘了之前的事情。
李隆基没有答话的想法,手上剥着这时节不应该出现的煮毛豆,眼睛在各个菜上扫着作选择。
王皇后只有在人前才注重礼仪,现在没外人,嘴里嚼着羊肉,声音模糊地说道:“妹妹,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大新罗和日本,新罗哪还有战斗力,日本更废的。我估摸着他们是想让大唐练练兵,尤其是水军,以后说不定能用上。比如说可以沿着岸边去巡逻,去帮着我朝的商人护卫,凡是大炮射程之内,全是安全的,到时几百艘炮舰抽出去向外一冲,再加上运兵船……”
说到此处,王皇后顿住了,李隆基也不剥毛豆了,武惠妃左右看看,急忙喝下一口酒,对王皇后大声地说道:“姐姐,不如一会儿去工部的研究所看看,妹妹记得小宝那时说过,除了电影还有照相机呢,就是拍人的那种,跟真的一样。”
“是呀是呀,要去,一定要去,陛下呢。”王皇后也大声说道。
“同去,扔两只大虾进去,居然不是鲜虾。”李隆基同样喝口酒。
王皇后帮着放进锅中几只大虾,说道:“是去年的虾,专门冻起来,里面有籽,还有醉蟹,带黄的。”
“好,有籽好,看样子小宝和鹃鹃能种反季节的蔬菜,却养不出反季节的虾蟹。”李隆基等待着虾慢慢变红。
“以臣妾想来,他们是嫌费劲,没有工夫管,木耳他们能种了,人参已经出一茬了,他们本事可不小。”武惠妃停下筷子说道。
李隆基夹了一只煮熟的虾,一边剥壳,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本事当然不小,连我都敢瞒着,我说他们怎么优哉游哉,一路过去跟旅游似的。到地方不积极备战,反而去走亲戚。多食要是能守住,朕敢把大炮的技术给他们。”
第八百零二章 兵力调动已道破
“吃鱼,吃鱼。”中午的饭比平时晚了点,每天少食多餐的老头早饿了,几个人刚刚落座,毕构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从锅中夹肉吃。
张小宝做的菜主打也是火锅,鱼头锅,不过里面放了许多鱼肉。
两个老头吃肉,张小宝和王鹃一人舀了一碗鱼汤,就着馒头吃,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如果不是二人面色还算正常,会让觉得他们心事重重。
几口肉下肚,毕构舒服了,朝张小宝笑笑,夸赞道:“好吃,要说做鱼,还是小宝做的地道,晚上继续吃鱼。吃油煎的鱼,咸鱼,再贴几个苞米面的饼子。”
“好,晚上做咸鱼苞米面锅贴,配野菜蛋花汤。”张小宝点头答应,老头子们来一次,当然得伺候好了。别说相熟多年的人,即便走在街上,被某个不认识的老头拦住,要自己给他做什么菜吃,自己也要给做。
姚崇不出声,筷子却不停地移动,每一道鱼都加一口尝尝,选中最合意的就盯着吃。
毕构吃着吃着终于发现张小宝和王鹃的状态跟刚才不一样了,二人吃饭的时候眼神不停地交流,虽不知他们“说”什么,但想来是很为难的事情。
又吃了几口,毕构停下手上和嘴上的动作,看着张小宝二人,直到二人回看,方说道:“小宝,你们两个忙事情应该的,可事情是忙不完的,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有麻烦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整个国家的人站在你们的背后。”
“毕爷爷说的是,我们有个小问题,打多食一年解决不完,抽调的人力物力太多。时间长了,别的国家或许会有想法。我们考虑是给他们施加压力,还是用物资安抚。对多食,我们想一年打一年磨,一年攻心一年夺,四年。”
张小宝没对两个老头保密,把战略步骤说出来。
姚崇也放下筷子,与毕构对视,等待二人解释,四年究竟怎么玩。
王鹃出声介绍道:“打是开战时来个狠的,粮食收获之前动手,那时他们最缺粮,还不得不支援给前线。一口气打到明年夏天,然后撤退,退到今年冬天的时候能占领的地方,缩短补给线。”
两个老头先是点头,接着一起发愁。
“鹃鹃,你们不是快速推进,而是想在一面战场上全线推进。打歼灭战,不打击溃战和深入敌后的战术?消耗很大,不如凭借武器优势,直接攻到敌人的心脏城市,抓住他们的头领。”
毕构认为张小宝和王鹃最好是发动教科书中所提到的闪电战,以时间换空间。现在看样子两人想要全线慢慢压进,给敌人集结军队的时间,玩阵地战。
换个人要是有犀利的武器情况下如此说,他早已开口大骂了。现在从鹃鹃口中道出,则需要好好想想,鹃鹃写了不少军事教科书,专门对各种情况的战争进行辩证。战略性的、战术性的全有,相信她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
姚崇的目光放到张小宝和王鹃的脸上,伸出一只手摸到个馒头,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往自己嘴边凑。
“他们是宗教国,国土面积大,信仰坚定,打掉他们的上层权力结构简单,甚至不需要派太多平,找个山矮的地方,绕段路,派热气球部队过去打特种战即可。”
王鹃解释一句,信心十足,这就是有空中运输投放部队的底气。尤其是第一次使用,保证能取得成功。
张小宝接着说:“但是,但可是,不行啊,宗教国家的特点就在于此,死掉一部分人没问题,马上各地会有先的头领出现。到时他们的抵抗会很顽强,他们会为了得到更多教众的支持,从而做出誓死阻击大唐军队的决定。”
“还有另一个可能,是他们各自为政,我们能够一个一个击破。我们不敢去赌,也没必要赌,凭我大唐雄兵,如今欺负哪个国家欺负不了?我们主要想付出少一些,回报高一些。”
王鹃说完咬馒头吃,示意刚刚喝两口汤的张小宝继续。
张小宝连忙把汤咽下去:“战争不是目的,目的是取得什么。我的想法最简单,打一场仗,我必须赚到钱,很多很多的那种,少了我不划算,付出与收获难成正比。摧毁他们的意志,好方便我掠夺。”
说完张小宝同样大口吃菜,给两个老头一个考虑的时间。
桌子上的情况变了,张小宝两个人吃的开心,俩儿老头开始愁眉不展。
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努力思考,对张小宝的性格进行分析。同时想到小宝支持战争不可能为了长远的利益,或许有此打算,然,短期收获不会放弃。
需要的是一边打一边占便宜,还不得仗打完,先把发动战争的成本收回来,等尘埃落定,保证大赚特赚。否则以他的才华浪费在战争上还不如用在专门提高国内百姓的生活上。
“好,慢慢推过去我赞成。”毕构先说话了:“打一年,就是推一年,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磨为何?”
“磨是退一大步,进行全线低烈度的小股作战。我朝军队正好趁此机会轮换修养,同时继续练兵,取小胜为大胜,蚕食战术。小将们可以跟着过去实践学习,百姓为了大唐的荣誉和威严团结起来,努力生产。”
见王鹃还在吃,张小宝只好自己说。说到百姓努力生产时刻意加重语气。
两个老头颔首表示认同,这种事情懂,只要前线不吃败仗,后放的百姓就会很高兴,并且使劲卖命。
宣传起来就是我们的军队多么多么威武,全是因为你们在后方的支援,什么矛盾都没有了,甚至是结婚的人彩礼少点也无所谓,只要为了大唐的军队,有共同的志向,便可成亲。
姚崇此刻终于说话了:“两年对于总是无法把敌人赶出国土,并取得胜利的多食人来说太过漫长。到时你们通过其他手段,动摇教众对本身宗教的信仰,从而一举取得最终胜利。”
“小宝一定是采用经济手段。”毕构笃定地说道。
张小宝点头:“是,我打算弹片和子弹换粮食,打一年他们的粮食就会不够。我们后撤,打出去的炮弹弹片还有子弹头会留在前面,我用粮食跟他们的百姓交换。如果他们能采到好矿石,我甚至愿意用罐头交换。”
“好毒的计策。”毕构打了个寒颤,已经想到结果。当地的百姓为了不饿死,或者是吃到肉罐头,一定会收集弹片和开采矿山,用以交换。
但是这些东西是会做成要他们战士性命的武器。统治阶级是阻拦还是纵容?拦,激化内部矛盾;纵,寒前线士兵的心。
到时候战士的粮食从百姓手中出,百姓用东西交换,战士阻拦,百姓就不给战士粮食,战士去抢百姓的粮食,此乃死结。
“小宝还打算在撤退的时候把敌人的尸体堆积起来变质,发动瘟疫战,随后用药去换呢。”王鹃已经吃饱了,补充一下。
两个老头的牙跟都麻了,酸溜溜的跟触电似的,明显供血不足。
“此计有违天和。”姚崇双手在脸上使劲搓搓,说道。
“谁的天?我大唐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就是个生化战嘛。”张小宝满不在乎地说道,又用只有王鹃能听到的声音嘟囔:“毒气弹、细菌弹、凝固汽油弹、贫铀弹、达姆弹、集束炸弹、非金属地雷、原子弹,谁少用了?”
王鹃没说什么,她知道张小宝只不过是随意说说,哪怕别人不用,他能用也会用。不要指望用什么道德、人性和大义去约束他,他才不在乎呢。
当然,自己也不在乎,只有在别人联合起来能够打赢自己的情况下,自己才会遵守规则,否则谁敢反对就打谁。
看张小宝的态度坚决,两个老头也不劝说,姚崇提议道:“让他们少死人,我们多抓奴隶做工也是很好的。”
“有这个打算。看实际情况,苟能帮我们干好活,岂在多要他们命。我想在当地多建冶炼小作坊,炼制钢材,造铁轨,修一条铁路过去,正好需要人去填。”
张小宝接受了这个侧面的劝解,他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那是疯子。
“现在我们担心日本和新罗。”王鹃又提起先前的事情。
“新罗有你们放在附近的驻军,日本也有我朝的炮舰,有何担心?”毕构指一指东北的方向,那边可是精兵。否则现在朝中的大臣为什么都打心里认可了张王两家强势的存在?是因为舒州、三水县好拿下的话,陆州、吐蕃、河北道北部、丰州全囤积着张王两家的重兵。
张小宝耸耸肩膀、摊摊手:“没了,炮舰和驻军都不在,大型运输船也没了。”
“哪去了?”毕构和姚崇同时惊呼。
“用了呗,新罗和日本怎么办?”张小宝给出了个很无赖答案。
“好办,不安抚也不压制。让陛下下旨,邀请他们来唐交流,从农业到工业,从军事到经济,从文艺到体育。可以先给他们提供一个详细的说明介绍,告诉他们交流什么,让他们的统治阶层都过来,我朝提供食宿。”毕构出个主意。
姚崇赞成道:“我国的地方大了,让他们挨个地方溜达,咱们还有什么先进的武器没?顺便吓唬吓唬他们。”
张小宝和王鹃一同想了想,眼神交流下,说道:“有,在柴油机外面罩铁皮,下面放小贝他们当初过来时房子底下的那个东西,我们管它叫履带。我马上让工部去做,多做几个,运到多食去试试水。”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炮舰跟河北道的兵呢?”毕构依旧有不少的疑惑。
张小宝还是耸肩、摊手:“别说河北道,河南道登州、莱州原来的兵也没了,还有淮南道、江南东西两道的水军同样没了,有战斗力的水军只剩下京畿道的在守卫京城。”
第八百零三章 一路行进终遂愿
几日后,张小宝和王鹃依旧优哉游哉地跟一群已经致仕的老头子们在翼州“度假”,上山打猎,下水捞鱼,过得好不自在。
来到汶山县的小贝九个孩子还没回去,县中的人事有了变化。
王常一家被人护送着来到翼州,交给张小宝和王鹃,进行短暂的培训之后送到多食的境内,研究当地人的饮食习惯,同时制作新的菜式,为下一步的软侵略做准备。
从主观上来说,王常不愿意过去,不仅劳累,而且还有危险。
从客观上来说,他不敢不去,当县令的时候他根本没做一个县令该做的事情。说轻点,是他能力不行,不适合县令的位置。说重点,他分明是渎职,是致全县百姓的生命、幸福于不顾,是不在乎朝廷对治下百姓重视的行文法规,其行为甚至动摇了国家对当地的统治。
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王常想想自己的母亲、妻儿,很痛快地答应了出去研究食物的工作。最主要的是他的家人可以一直住在翼州城中,酒楼会给送饭菜。
汶山的公孙未禹顺利接任县令一职,朝廷的任职文书已经从京城出发,不日将到达县里。
大权在握的公孙未禹仗着小贝等人在,开始清理以前衙门中不听话的人,提拔自己的人,连主簿的权力都被分出去不少,被收拾的人别说是敢怒不敢言,就是连怒都不敢怒。
少了掣肘的公孙未禹按照自己的行政理念进行执政,一系列的政令传出去,全县百姓跟着动。
小贝几人也没闲着,说是溜达玩,结果跑到了公孙未禹要建水泥厂的地方,先把水泥窑给建好了,然后开始烧水泥。
当小贝把烧好的水泥样品拿到公孙未禹面前的时候,公孙未禹愣了,随后担心地说道:“水泥烧制也是有技术的,不能只看成品的样子,还要保护烧水泥的人,你们直接建了,很容易出事。”
“出……出什么事儿?”小贝仰着头问。
“一个是成品质量,一个是安全,还有一个是运输,此三点,少一点都不可行,我正在等朝廷派人来。”公孙未禹叹口气,无奈地说道。
小贝仔细地打量了公孙未禹一番,问:“你是不是当县令当迷糊了?你找朝廷要技术?”
公孙未禹点头:“对呀。”
“你管朝廷哪个地方要技术?”小贝又问。
“工部。”公孙未禹答。
“我是谁?”小贝还问。
“张小贝。”
“我是工部尚书的亲闺女,水泥是我家在陆州最开始烧出来的,你管工部要技术支持,却在质疑我,公孙县令,你休息两天吧,啊,别累坏了脑子。”
比起公孙未禹刚才的无奈,小贝此时的无奈更甚,指着摆在桌子上的水泥,继续说道:“三天以后,凑够一批水泥我们带着出去,帮县里做做推销。
你考虑考虑运输方面的问题,走水路船只的稳定很重要,走陆路,来时我已经感受到了登山踏青的乐趣,想修路我们可以支援你一批炸药。”
公孙未禹面现羞赧之色,连连应是,主要是最近几年朝廷大力宣传工部,很多人都忘记了什么地方是技术的发源之处。
真实的情况是张小宝和王鹃有个自家的研究所。凡是大型的研究项目都放到工部,凡是小型应用的,家中研究所有一套配套的设备,这样方便两个人随时观看进度,并且进行引导与教授。
※※※※
三天时间过去,水泥窑烧出一批够携带的水泥,小贝他们打算离开了。
离开之前的最后一顿饭是他们请,请学堂全部的孩子们吃,前段日子他们一直吃学堂的食堂,对他们来说,味道很差,但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没提要走的事情,一直到孩子们都吃饱了,而且还不停地回味着小贝小远们请客吃的菜肴的美味之时,小贝才说要离开汶山。
孩子们愣了愣,然后开哭,九个人不停地安慰着,说等孩子们长大可以去找他们玩,或者他们有时间也过来。
好一阵子之后,孩子们终于发现,无论怎么样挽留小贝他们也必须走,一个个的开始准备礼物,有自己削的小木剑,有用碎布扎的口袋,还有装了当地药材的香囊,山鸡尾巴上漂亮的羽毛,林林总总的不知凡几。
小贝他们也不客气,别人送就收下,挨个的拥抱作别,被送到县城外面的路上,小孩子们就得回去了。
接下来是大人送,除了帮着运的水泥,还有县中的土特产,家中的蜡肉,风干的山鸡,酥油做的炒面,还有大量的松花蛋与鸭肉,贫穷的汶山县百姓几乎倾其了所有。
小贝他们还是都收下来,只不过暂时没有东西回送,等着把水泥卖出去,在别处花钱多买其他日常所需的东西再让人送过来。
一路走走停停,从中午开始,到晚上才将将到达汶山县的交界处,公孙未禹出言阻拦还要继续送行的人,站在平坦的地方打算目送小贝的队伍看不见为止。
小贝走出去一百多米,转身又回来了,对不解中的公孙未禹说道:“我想起个事情,在县中的一段日子,发现大家的照明不够好。”
公孙未禹恍然,问:“你们要在本县建发电厂,送灯泡?”
“想什么呢,等着吧,看看几年之后有没有机会。我看大家用的是树脂油和脂肪油,有的人家甚至晚上天黑就休息,孩子们点那灯对眼睛有害。你现在安排人制作蜡台,我要送十万支石蜡过来。”小贝说道。
“石蜡,京城富贵人家所用?”公孙未禹不了解石蜡。
“京城富贵人家用灯泡,石蜡成本很低,是一种非常让人郁闷的副产品,工部研究所石化部门的人无时无刻不在与石蜡斗争,就好像用木炭烧窑后剩下的灰一样,需要清理。
非要说成本,也就是运输成本。最近石油加工加大了力度,京城那边石蜡有很多,我们商量好了,打算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给别的地方用,其他的全买来运到这边,给汶山县送十万支。”
小贝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给公孙未禹讲解。
公孙未禹沉吟了一下,不放心地说道:“从京城运过来太远了,蜡烛在路上颠簸容易段掉,而且你们运过来加上买的钱不少,你们与小宝小公子商量过?”
“商量什么?我们自己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屁大点事儿,我们至于找我哥哥姐姐?还有哦,谁告诉你石蜡运过来是一支一支的?是一桶一桶的好不好,要不是怕天热化了,直接一块一块地堆在一起运来就行。
等运过来了,我们新建的加工作坊群也就弄好了,可以给一部分人提供工作,尤其是在家中找不到活的女人。”
小贝发现自己真聪明,会很多公孙未禹不知道的学问。
公孙未禹继续是那副受教的表情,琢磨琢磨,期待地说道:“能不能把加工的地方放在汶山?我们有人力,而且价格低廉。”
“甭指望了,除非你能修一条宽敞的路,然后解决畜力。记得做蜡台,下面像个小碗一样的,可以把熔化的多余蜡油接住,不浪费、好清理,用竹子做就不错,要打磨光滑。最好是在下面有个卡扣的地方,能够轻松更换。”
小贝又叮嘱一番,随后摇摇头,似乎觉得公孙未禹乃孺子不可教。
公孙未禹旁边的其他衙门的人和百姓,也觉得平时很聪明的大人今天变傻了,如换成别的大官来估计早生气了,听说大官脾气都不好。
公孙未禹果然是变傻了,觉得小贝说的事情不需要很着急,所以提议道:“县中有其他事情在忙,蜡台制作容易,不如等运到县中再说,暂时不急。如你们非要现在就让我们做,我们也做。”
这时从后面跟来的小远不高兴了:“好像我们强迫你似的,我们要运来很多的石蜡,你就考虑你本县用,不考虑别人。我的小贝是让你组织人手制作大量的蜡台,然后从河里运出去,拿到外面卖。
我们的石蜡刚运来,就会立即制作出一大批蜡烛,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咱们县运出去一批蜡台,可以直接卖出去。你们制作的越精细,越灵巧,越方便实用,卖的价格就越高。
抢占先机赚一笔钱,并且打出去汶山县的名声不好吗?我现在也怀疑你是怎么从蒹葭毕业的,发财的机会放在面前居然都能错过。”
“我怎么成你的了?”小贝瞪了小远一眼,转过头又对公孙未禹说道:“做事要灵活,做官也要灵活。要像小孩子一样那般敢去幻想,要像工匠一样严谨,要像投机商人一样寻找机会。
如今我朝发展是不错了,但是官员却存在两种问题。其一,地方出的官员,只了解地方的形势,却不了解新的思维方法,不知道如何改变,甚至是没有想过去改变现状。
其二,朝廷下放官员,觉得自己学了很多理论,到地方可以大展手脚,结果不熟悉当地的情况,瞎指挥,拍脑门决定,做错后拍屁股走人。结果前脚走,后脚就被收拾,当我大唐无数拨的巡查人员是摆设么?”
公孙未禹连连点头,看向小贝的目光都带恐惧。
“丫头,你懂的真多。”来时那个老头又出现了,走上前摸摸小贝的脑袋说道。
小贝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来时在船上,哥哥和姐姐跟我们说的,还说了其他很多事情,我都没记住。”
“那也不错了,记住的这些很有用。”老头继续夸。
“谢谢谢谢,真走了哦,以后有机会再来,那个谁,你哭啥,我们是离开汶山县,又不是去死,能到翼州就能吃着好东西了,说实话,这几天我吃学堂的食堂吃的真难受,有的菜居然盐都没搅和均匀,就不能换个小锅炒?我享福去喽。”
扔下一堆话,小贝拉着小远蹦蹦跳跳地走了。送行的人默默地看着队伍消失在视野之内,许久都没有人出声。
直到一群野鸟哗啦声中从树上飞起,众人才回过神。
“多好的娃子啊,可惜走了,要是一直住在县里多好。”一个刚才帮忙扛东西的汉子不舍地说道。
“人不能太自私,总留在我们这,别人怎么办?回头让学堂的食堂换小锅做菜,小贝他们也真是的,不好吃也不说,平时没看他们少吃,还吃的很高兴,原来是忍着,哎……!”
老头突然觉得心疼,更生气,学堂的厨子们不好好做菜。
公孙未禹也说道:“当然了,人家平时吃的是什么?今天最后一顿饭是人家做的,我们几个尝到了吧,乃天壤之别。”
“我家要是有小贝他们一样的孩子,要心肝我都给。”另一个人说道。
公孙未禹微微一笑:“别说你,谁都一样,小贝要是跟着上朝的时候,都是跟陛下坐在一张龙椅上,御史台的官员看到了也得当作不知晓。”
“啊?”周围人响起一片惊叹,那老头不信地说道:“不弹劾?”
“弹劾可以,哪个言官敢站出来弹劾小贝他们,陛下会先让人查这个官员,那是一查一个准啊,想踩着小贝出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且就算弹劾成功,陛下会先下个罪己诏,接着小贝认错,你总不能砍了她这个孩子的头吧?往死里判也就是个流放发配。人家会在乎?当初工部的张尚书去陆州,别人就以为是发配,结果现在陆州什么样?”
公孙未禹莞尔地说道,说出来之后,畅快地笑了。
其他人也是开怀不已。
“回了,找人做蜡台,要精心设计,等石蜡过来先赚一笔,不愧是小宝的妹妹,眨眼间便想到赚钱的方法。我画一个简洁的商标,往后县中出产的东西一律打上标志。”
手一挥,公孙未禹领众人转身往回走,火把莹莹,风吹舒畅,夜色迷人。
※※※※
“走,去维州。”小贝让人拿来地图,找小珠姐姐问问地方,手指向西边维州的地方一点。
“不回翼州了?”小远还想着回去吃好东西呢。
“回翼州水泥卖给谁,翼州更偏僻,咱不得先买东西让人送汶山啊,他们把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给我们了,饿死了咋办。”
小贝借着灯光,手捧一只煮鸭子啃,刚做好的鸭子,吃两口喝点水,或者吐吐舌头,麻辣味儿的。
小远伸手从小贝那只鸭子上揪下来一个翅膀,点头说道:“也对,我支持。”
于是一行人改道,朝维州进发。
因有东西需要携带,翻山越岭地走了三天才到维州相临的一个叫通话的县,也属于茂州,这里离着维州的主城只有不到三个时辰的路程。
“又是晚上到地方,扎营吧,进去乱糟糟的没有地方安排。”小贝有些心疼队伍中的人,又不是特殊情况,总是劳顿没必要嘛,一路强行军走来走去,不划算。
跟随的护卫与后勤人员道不觉得如何,当成拉练,平时每二十来天也会训练一次,保持战斗力。做到可以面对任何紧急情况,拉出去可战,战之能胜,并以此为荣。自己等人可是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全地形的精锐队伍。
翌日早起,分出一部分人匆匆吃过早饭,跟随小祖宗们先去通化县看看情况。
如果当地有足够的物资,直接花钱买了让人送到汶山,队伍就不进去了,直接去维州的主城。
一行百十来人走了两刻钟,终于见到了大路,一条宽约三米,上面生长了绿草与红白紫三色野花的大路。路的一边是荒地,另一边是农田,可以看出来里面种了青稞,小苗长的参差不齐,想是没人精心侍弄。
小贝拿起望远镜看看,高兴地说道:“比汶山强,前面有人烟,咱是走在村落还是城郭外?”
“是城郭内,通化县外面没有外城郭,就是没有土墙,只有个范围,因为旁边的维州有驻军。”小珠对地图理解比较深刻,甚至能画出不少大唐的地图,精确到县。
“走,进去,早知道刚才少吃点,可以尝尝通化县里的风味小吃。”小贝开始后悔了,刚才她喝掉一大碗胡辣汤,又塞肚子里三个油炸糕,半盘子红油干豆腐的小菜,两个茶叶蛋。
此刻或许是太早,路上没见什么人,只有一个放羊的老头在旁边的山上露了个影子,又消失不见。
众人走了十来分钟,眼看要前面出现了房子和挑担的人,马上能热闹了的时候,打身后响起一阵乱糟糟的驱赶声。
“让开,让开,滚一边去,撞了,快滚。”声音从不同的人口中发出。
小贝等人吃惊之下连忙躲到路边的荒地里,护卫已经把手放到衣服下面的枪上。
“先等等,可能是有着紧的事情。”小海吩咐道。
大家就都侧头看着,看着后面出现的人群队伍。
大略扫了几眼,人数估计在五百到六百人之间,占满了三米左右的路,摆出长龙,浩荡行到近前。
开始叫骂的六个人瞪着眼睛在小贝等人的身上看,一副警惕的模样,同时喘息不已,看样子刚才是跑过来的。
不大会儿,后面的队伍过来,前面两排四十个人手上撑竿,竿头张旗,旗上有苜蓿草的卡通图案。
这行人缓缓而过,然后一声“轻鼓”的喊声响起,在四十人后面的二十个腰间挂小鼓的人用鼓棒快速而轻盈地敲动起来。
“咚咚咚”的连续声音萦绕在众人耳边。
随后是一百个身穿墨绿色紧身短褂束衣的人,每人腰间配剑一把,剑穗儿及地,昂头挺胸地走过去。
接着是马队,一时数不清楚,反正是两头马并列前进,马上有人,等走过去才数出来,六十匹。
马队之后是每八个人抬的一个……一个屋子?轿子?周围有遮挡的辇?反正就是那么个四周有框,然后框架拉上布幔的东西。连续有十一个这样的东西。
这东西后面同样是一百个挎剑的人,再其后稍微有点远,看不清楚,但是有骡子,应该是辎重。
这时十一个框架的东西中间的一个,也就是第六个到了小贝等人的前面,随着里面传来“停下”的命令,抬这东西的八个人就站住不动了。
几息过去,这东西的一个窗口的位置的窗帘被人从里面挑起,露出张脸,看上去十四五岁,因为头发未束,知道不到十五岁。
稍大的孩子在小贝一行人的脸上扫了两遍,嘴微张,腹部用力,带着鼻音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的?嗯?”
小贝等人没出声,只是打量这个大孩子。
“我家少爷问你们话呢,一个个哑巴还是聋子?”一个跟随在这东西旁边身着棕色绸衣的人开口质问。
登时间,小贝的眼睛亮了,显得很激动,小远等人同样露出兴奋之色。
“呦……!还死挺着不说话,你们以为不出声,我们就拿你们没办法?再不识趣别说我们收拾你,人还不少嘛,啧啧啧,几个小家伙倒是很精致。”
刚才说话时一看就是管事或者是打小旗儿的人又开始品头论足起来。
小贝这一刻呼吸都急促了,两手在一起搓搓,一种带着怯怯的声音响起:“我们……我们是路过,想去县里买点东西,饿了,早上还没吃饭,买完了我们就走,真的。”
“真……的……!”车中的那个大孩子用转着弯的声音重复了一下,上下打量小贝一番,咧嘴笑笑,亲切地说道:“小娘子要买什么东西,跟哥哥说说,哥哥一高兴,说不定就白给你了。”
平时别人称呼小贝小娘子那是一种口语上的习惯,但是这声小娘子从此少年嘴里叫出来,那绝对是调戏。
小贝小脸通红,眼睛都要笑的眯起来了,兴奋地吐了下舌头,继续娇声地说道:“人家……人家想买点吃的东西,米和面啥的,还有肉和菜,人多,要吃饭哦。”
“对滴对滴,要吃饭,饿坏了小娘子,本少爷心疼呦。小妹妹,你从哪来?家里做什么的?”少年更高兴了,张开嘴笑,两个大龅牙在他的脸上就没体现出别人虎牙那种美感。
小远不高兴了:“我们从东边来的,家里什么都做,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赶你的路吧。”
“闭嘴,本少问你话了么?有句话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今儿少爷我心情好,县中有美事儿等着,暂饶你一回。小妹子,同路,上哥哥的辇上来。”
少年训斥了小远一顿,又开始对小贝说话。
小贝紧张地摇摇头:“不,不同路,我不进了。”说完躲在别人的身后。
“不进了?不进了可要挨饿,哥哥在县里等着你,还有你小子,我不管你们是谁,在通化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给少爷我盘咂,是虎……给我卧咂,想作王八就别露头,不然……壳儿给你砸烂,在通化,本少收拾人不需要理由。走啦,到县里等我的小妹子儿。”
少年眼睛一闭,下巴一抬,窗帘就放下了。
队伍继续前行,那个管事的再看了看小贝等人,嘴角翘起,冷哼一声,仰起头也走了。
后面果然是辎重队伍,浩浩荡荡地于小贝一行人前面走过去,带起尘土无数。
“小娘子,不算那东西里面的人,正好六百人整。”一个管事的人向小贝汇报。
小贝一直在搓手,听到声音,眉飞色舞地猛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笑成弯月状,对小远说道:
“小远,这下好了,哥哥和姐姐那话怎么说来着?对,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们这算不算是苦尽甘来了?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要是不说到维州,咱们直接回了翼州,上哪赶上这等好事儿,对不对,哎呀,我今天才发现,小远你长的真帅。”
“吧唧”小贝说到高兴处,抱住小远的脑袋,在其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
小远脸瞬间红了,嘀咕道:“我一直就帅。”
“矜持,矜持。”小海对小贝说道。
“吧唧”小贝又亲了小海一口:“哥,我发现你也很帅。”
小海无奈地望望天,不说话了。
小贝从包中拿出果汁的瓶子喝两口,缓解下情绪,对旁边的人说道:“张伯,咱得想办法进去是不?不能再走这条路,那小子估计会等着我们,你帮忙想想办法,我今天要暗访。”
被小贝称为张伯的自然是张王两家的三管家,专门负责小祖宗们的事情。他听到小贝的话,开始为刚才过去的人默哀。
一路行来,小祖宗们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望着能找个人好好收拾收拾,可惜前面遇到的两个官员最后都没收拾成。如今终于是天遂人愿了。
那是谁家的孩子啊,队伍中的仪仗如加上一些违制的东西,就是三品以上大员出行了,而且还是那种官方正式的出行,可不是平时上朝的仪仗。
比如说上下面去巡抚,比如说迎接外藩的亲王级以上的人,比如说跟着陛下的仪仗出行陪衬。
差别在于开路没有鸣锣,八人抬的不是辇,上头不曾罩着黄罗伞,有武器的人佩带的是剑而不是举着刀斧戕戟。
否则直接抄斩,要诛九族的。
即便如此也够招摇的了,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得罪了小祖宗们,小祖宗们平时是谦逊,却不表明没脾气。
正如那不知道以后怎么死的小子说的话一般,在通化收拾人不需要理由,那么自己家的小祖宗们则是在整个天下定人生死的时候不需要解释,只不过从来没这么干过。
叹息一声,此张伯,也几是三管家张庆开始出主意,主忧臣劳,主辱臣死,只凭刚才的事情,那小子就算往轻了算,也是杖八十,或鞭百二,只看小祖宗们以什么身份定刑,军则杖,官则鞭。
“小祖宗哦,咱们得绕路,然后先分开来,化装一番,到县城里面再集合,您等可不能先过去,待我们派人找好落脚的地方,能隐藏了,你们再去。”
张庆对小贝说道。
小贝点头:“好的好的,张伯费心了,我是这样想滴,真不是我们要欺负他。您看啊,我们站在路边,他的队伍过来,我们让开了对不对?可是呢,他还想要欺压我们,不仅仅调戏了我,还训斥了小远,小远是谁啊,是我未来的夫君对不?我是不是得提夫君着想?”
小远在旁听着都愣了,心说你现在说的好,平时咋不说提我着想?而且保证你一回头还是欺负我,做外交的真这么不要脸?
小贝哪知道小远怎么想的,朝小远甜甜地笑笑,继续说道:“还有,还有就是那啥,我们这老多人他都敢欺负,可见平时嚣张到何种程度。估计少不得做那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事情。不收拾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收拾他不足以正天威,不收拾他不足以……”
“我的小贝呦,只要你说把他怎么样,老奴就把他怎么样,您不用费心思找理由和借口。”
张庆劝解着,突然间觉得还是自家的小家伙们好,动手之前总要寻个对方的错处,一路上走来都是如此,如果寻不到别人犯错的地方就忍了,哪怕很想找个人拾掇拾掇。
小贝笑笑:“不教而诛谓之虐。我跟他不一样,他觉得他在一地之内有点权势,所以张狂如斯,欺负自己人,欺负外来人,以显威风。我是管着整个大唐的官员民生,我需要向谁张显我的能耐?
他是怕别人不怕他,所以想压下所有人。我是希望大唐的官员都不怕我,说明他们行得正,坐的端,乃我大唐百姓之福。畏我者,心虚也。”
“老奴庆幸能跟着小娘子和小公子们,老奴庆幸啊。”张庆听小贝说完,跪在地上高呼,其他人也都跪下来跟着叫唤。
“行啦行啦,都起来哦,我挺不好意思呢,平时也不见你们跪,今天有病吧。说几句忽悠人的话你们也信,帮我去打探,我要收拾他。”
小贝脸红扑扑地忸怩地说道。
于是刚才跪着人哗啦啦又都站起来,一个个面不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庆找了几个人化装进县里,剩下的人退走,找个离大路远的地方躲着,等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看着小祖宗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张庆露出舒心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等人不需要派人找什么证据,直接碾压过去就行。但是小祖宗们想玩,只好陪着玩了,一路上也够辛苦的,能找个乐子还真不错。
半个时辰之后,派去的人陆续回来了,拿了不少衣服,还有四张地契。
半刻钟过去,小贝九个人被打扮成各种样子,有被挑在担子里走的,有小脸花花被打人领着像逃荒似的,有被背在身上似乎有病的。
一行人就这样绕了一点路进到县中。
通化县的人口总数其实比起汶山少了很多,但通化县的村落少,同时入籍的人大部分都在县成住。不像汶山,二十多个村子里面是入籍的人,其他山里还有不少没入籍的。
通化不入籍的也有,同样住在山里,或者是江边摆船的人,他们的“户口”没有人愿意去查。
当然,他们这两个地方还算可以,如陆州,当时在籍的一个州才多点人,结果山民下山,纷纷入籍,随便就可以挑选青壮组成一个大的集团军。
也就是传说中的广西狼兵,身材矮小,力大,善泅渡丛林战,好潜伏袭杀,用毒,正面对抗时常跳跃攻击,喜割敌头。少教化,记世仇。降服必忠心不二。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张忠带着家人从陆州到舒州后,没有人再想着干掉他一家,狼兵以部落对抗朝廷的时候就很难剿灭,通常是安抚,一旦成军,谁敢去动。
※※※※
通化县内,一临街的店铺中,小贝九个人聚集到一起。
店铺后面还有三个民宅,同样被买了下来,还没打通,但是可以翻墙过去,正有人用水浸泥墙,然后一层一层把泥刮下来,墙的地方就可以开门了。
“吔!成功潜入,我发现我真的快点收拾掉那小子,刚才的路上你们看到啥了没有?”小贝挨个人击掌相庆,又询问到。
小远进来时就在被挑着的筐里,听到小贝问,点头说道:“看到了,县中有很多小孩子在帮忙做事情,而且还有不少的孩子身穿破衣到处乱跑,这就是问题。”
“对,绝对有问题,在汶山县哪有什么孩子乱跑,都在学堂呢,而且学堂中有统一的衣服。来时的路上,各地全是如此,惟独通化县,他们的学堂哪去了?我怀疑跟那小子有关系。”
小贝把事情推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其他人同样表示支持,民不安则必有恶,那小子能摆出来大的仪仗,县中不可能有比他更厉害的存在了。如今看上去县里的百姓过的并不好,不找他找谁?
过了一会儿,有出去继续探听的人回来。
对着小贝等人说道:“我打听出来了,此人姓陈,是当地一行商人家的公子,其家中有一商行,经营各种货物,又与乡绅联系密切,当地衙门行事先观其色,而后方能为。”
第八百零四章 家族议事停出货
因被调查的人家中的买卖只集中的通化一地,不是大的商行,通化县中也没有张王两家的买卖,所以得到的资料并不是很详细。
派出去打听的人仅仅是大概了解一番。
从中能够看出,姓陈的一家人在本地确实有势力,但也正说明他们家还没达到百分百控制住通化县的程度。
如换成三水县,外人前进直接打听张王两家庄子的情况,根本得不到任何信息,同时还会被盯上,想要离开则不容易了。
小贝九个人开始开会,扩大会议,允许其他家中的智囊人物入席。
小贝先发言:“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帮忙好好分析分析,茂州通化县的陈家既然能够在县中一手遮天,我朝层层巡查人员为什么没有从县衙中找到官商勾结的证据。”
小贝问的是左在角落中的六个人,此六人打扮基本上差不多,每个人都穿着宽大的衣服,而且还是高领,把自己的手和脖子全遮挡住,眼睛上还戴了墨镜,也不管屋子中黑不黑。
六人是专门选出来的,最擅长阴谋诡计,让他们站到前台,他们做不成事情,把他们放在影子当中,他们会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一号,你说。”小远点名,因六个人不喜欢别人直接叫出他们的名字,就用号码代替。
六个人中的一人低下头,一只手挡住嘴的位置,声音低沉地说道:“换成是我掌管着陈家,我会考虑到大唐巡查人员的问题,我不给他们直接的把柄,同时我愿意付出钱财来支持县中官员的行政方案。”
“还有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声,小贝问。
“我补充一下。”又一个戴墨镜的人开口:“之所以查不出问题,是陈家行商的时候未出现囤积重要民生物资,哄抬物价的情况。他们逼迫别人就范,不直接武力通过来做,可以用钱,可以用被逼迫人周围的人来影响。”
“也就是说,即使有人被他们欺负了,却找不到证据能证明他们做的事与我朝律法不合?张扬不犯罪。”
小贝犯愁起来,真找不到对方的罪证,难道非得用身份去压?
小远出主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旦确定了他们是通过其他方式压迫别人,我们照着来。”
“继续调查,打死我也不信他们会干干净净,别说他们,我家干净吗?若不是哥哥姐姐厉害,家中势力庞大,我们被灭门十次都算少的。
好比说上月,河南道的一个宝贝糖果屋施工,昼夜不停,吵的周围的人家休息不好,而且材料堆倒了,把人家两个人砸伤。
正常来讲是不是应该停工,同时把负责人送到官府去受鞭刑,最少要关上十天半个月的。我们怎做的?用钱,工地照常施工,陪给被砸伤的人一笔钱,事情就过去了。官府不曾派人追究,受害人也没有抓住不放的意思。”
小海很坦诚地说出自己家黑暗的一面。
小贝小声说道:“赔了好多钱,受伤的两个人不会落下残疾,一人五百贯,周围邻居按人头算,不管大小,一人三十贯,还给他们送了不少的海鲜和肉。
其实他们一直没说什么,吵的时候没报官,被砸的人也从未说过追究的话,还是我们主动赔的。”
“那是因为我们的名头在,人家愿意支持我们,这事儿做的让我心里一直不舒服,总觉得欠他们许多,得找个机会再作补偿,不然睡觉时难以踏实。”小海做事比较严谨,不愿意给自己找借口。
“对对对,百姓真好,那点钱算个啥,盯着好欺负的使劲欺负有罪,换成我家绝对无法善了。还记得在河南道我家庄户被人打断腿么,当时我家是怎么报复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赔多少钱都不行,找谁说情都没用。”
小远附和。
“那是哥哥姐姐的行事风格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说出‘你杀我一人,我屠你一村’这样的话。说正事,先发报,把水云他们家调来,把陈家监视住。”
小贝把话题又转回来。
……
被小贝九人盯上的通化陈家此刻被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大少爷直接被叫到书房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应该值此时刻还在外面招摇。
随后整个家族进行商议。
陈家的宅子就在县城当中,县城中的街道有两纵三横,小胡同无数。整体上来说县城被分为不规则的十二块,其中有一块被陈家占据。
已经不能说宅院几进几出了,整个的一片,房屋无数,院落层层,有小桥流水,有柳绿花红,有银杏擎天,有假山通幽,回廊停台,错落相合。
陈家有三房,老爷子健在,却不管事,一应家中事务皆交给大房掌控。
此时三房的主要人员全部来到了家族中的议事堂。
老爷子旁听,三家当家的负责商议,各家还把自己的儿子带来跟着学习,大房有三个人,当家的以及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在外面遇到小贝的那个,还有一个虚岁十岁的小子,眼珠子总是转来转去的显得很机灵,少一丝沉稳。
二房来只有二人,除当家的还有一个比大房长子更大的儿子,今年已经及冠,年过二十,坐在那里一副沉静的模样,只不过目光逼人,让人在于其对视的时候心中总是生出两种想法。一种是不搭理他,目光再逼人又如何,你还能把我怎样?另一种是我就和你对着看了,谁不会一副装比的样子,就你会?
和小贝有过接触的大少爷就有种想把其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因为对视的话自己底气不足,不对视,又好像心虚。明明自己的身份在同一辈儿中最高,大家反而看好这个二房的人。
在座的还有三房,三房的人多,能生,也是老爷子最中意的一房,子孙多可以开枝散叶。
三房就属于儿子多,一家居然有七个,除开当家的还有六个人,最大的长子还没有行冠礼,比起二房的稍微年轻两岁的样子,剩下的五个有两个长的很像,还有三个长的很像,自然是双胞胎和三胞胎了。
双胞胎是十三、四岁,跟大房的少爷相仿,而且还有相同的,那就是眼圈发青,似乎纵欲过度,现在坐在那里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显得没精神。
三胞胎每个脖子上挂有一个银项圈,手腕子上还套了翠绿翠绿的镯子,是最小的,看那坐一会儿就扭动身子的模样,顶多也就是四岁或五岁。他们不敢出声,却未闲着,桌子上明明有不少点心和水果,他们非要抢一个盘子里的,被大人瞪一眼之后老实几息,转过头又开始互相争抢。
通化陈家的议事堂中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有女人,丫鬟也不在,送完点心和茶水就出去了,远远躲开。
“厚儿,开始吧。”旁听的老爷子对大儿子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眯在那里。
大房当家的也姓陈,和他爹一个姓,叫陈光厚,其二弟与三弟分别叫作陈光良、陈光纯,属于光字辈儿的,再下一代是耀字辈儿的。比如他儿子,叫陈耀族,二房的儿子叫陈耀东。
如果还有下一代,估计是门字辈儿的。但这个希望如今显得很渺茫。陈耀族得罪了不该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人。
今天族中商议事情便与陈耀族得罪的人有关。
“已经确定了,张小宝、王鹃两个人到了翼州,战争随时会打起来。打仗,我们管不到,更没有兵可派,甚至是钱财如他们不逼着拿,我们也不需要主动支援。”
陈光厚咳嗽一声,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缓缓地说道。
除了依旧睡觉一样的老爷子,其他人皆坐直了身体,连三个打闹的最小孩子同样停下动作,瞬间变成乖宝宝。
陈光厚眼帘微微下垂,继续说道:“家中的买卖还要做,但有个轻重缓急,尤其是西边的货,暂时停了吧。”
在座的人还是没出声的,静静地听着,族里的规矩,长房没让你说话你不准插言。否则轻者被罚,重者逐出家族。
“停了一笔买卖,其他的买卖需要加强。买卖方面并非最主要,实在不行先停下,凭借家中的积蓄,支持几十年未必会没落。”
陈光厚说道家族产业停下时面现痛苦之色,显然是很心疼,嘴角抿了一会儿,叹口气:“哎……让我最不放心的怕有人借家中的名义在外面乱行事,以往遭惹到别人,花钱能消灾。现在来的却是张小宝和王鹃。
若说他二人忙于战事布置,无暇分心去顾其他,那么他们的弟弟妹妹则是一直期待着有人挑事,就像老三家的耀宏、耀伟,总喜欢一副平常人家的打扮,然后到通化周边的地方暗中挑衅,等别人出手时再好好教训对方。
这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找事,是给家族添麻烦。通化我陈就要有个陈家的样子,整天的跟一群地痞混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三房当家人陈光纯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两个儿子,那对儿双胞胎则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刚才说的正是他二人。没事喜欢扮作普通人,然后找机会收拾别人,每次看到被收拾的人眼中所露出的后悔和恐惧的神色,他们便会得到很大的满足。
陈光纯不出声,可他的眼睛却看向老大陈光厚的长子,跟小贝有过照面的陈耀族,心腹暗骂。
自己的二子和三子确实跟一群街上无所事事的人搅和在一起,但从没出过什么大事,更不用说是致人失命。
自己的两个儿子再不好却也不嚣张,看看你儿子,平时出个门找几百人,全是钱啊,而且欺男霸女的,手上还有两条人命在。外来的人死在他手上,你这个当爹的即使帮着擦屁股,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
老三不高兴,老二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他的儿子陈耀东仍旧目光逼人,一动不动。
“老三,以后要看好你家的人。我说话的意思不是针对你一家,是为了整个陈家。如我方才所言,张小贝他们九个人,听说是去了汶山县,估计那里的县令王常是保不住了。
王常的死活与我等无关,怕就怕他们收拾完王常,闲的闹心,再转到我们通化县。你们给我记牢了,谁敢去惹他们,我直接打死了送到他们面前请罪。告诉下面,一个个的招子给我放亮了。
通化县里必须一切安稳,族中到外面买菜,不准再压价。跟县令赵江浩说,我们出钱修一所好学堂,把县中的孩子塞进去。嗯!也不能总是我们出钱吃亏,告诉县中其他商人都摊上一份。”
陈光厚沉声说完,又等了等,端起茶水喝两口,把茶碗轻轻往桌子上一磕,发出叮当的脆响,才对二弟与三弟点点头:“谁还有什么说的?”
听到老大让说话了,陈光良和陈光纯互相看了眼,又陈光良开口:“大哥,西边的买卖停了我不反对,毕竟被人得知家中会有灭顶之灾。”
“但十天前过来的那批货是销还是不销?卖出去,数目过大,容易引起张小宝他们的警惕。他们一旦开始调查,我们无论怎样隐藏都甭指望躲过去,谁能瞒过张王两家的情报人员?”
“当初江南道,三个大势力齐动,也不过是让张王两的情报人员无法及时揪出首要人物躲在哪,非是查不到蛛丝马迹。若那时张王两家不急,终归会查到。”
“最后逼张小宝出手,结果如何,大家想是已明了。我担心,担心出货的时候被查住。”
“不出货,我们留在手里,每天消耗草料和人力便不是小数。本是变成钱的货再往里搭钱,一出一进之间,家业再大又怎般承受?”
陈光良话落,同样端起茶喝水,他只是说出了问题,没提丝毫解决问题的办法,把难处推给陈光厚。
场面一时间静了,呼吸的声音甚至是几不可闻。
议事堂中的气氛突然间显得更为压抑,老三陈光纯家的三个小家伙使劲闭住嘴,紧张地把小手攥成拳头。
陈光厚双手在胸前交叉,两个大拇指不停地互相绕动,偶尔停下来两个大拇指的指肚合在一起使劲按按。
如是,过了足足一刻钟。当小孩子们感受到呼吸难以通顺的时候,陈光厚从鼻子中发出闷哼的动静。
“天儿……越来越热,打仗,必然有人运送物资。我们剑南道北部地区或更加繁华。胡椒粉、甜蒜是不错的吃食,醋,不止蘸饺子与包子吃味道好。”
陈光厚在众人的等待中说出一番话。
他说完眼睛闭上,身体向后倚,缩在那里。
其他人反而疑惑更甚,小家伙们无法为家族操心,听到有动静便不紧张,陈光厚的长子陈耀族满目迷茫色,二房独子陈耀东逼人的目光有所松动。
陈光良、陈光纯处在思考当中,大厅再次寂静下来。
大家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家主究竟何意,老三陈光纯打算询问。
陈光厚突然开口:“此事容易,我会安排解决,让……让耀族来做吧,平时他做过不少事,虽不完美,却也安稳。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各忙各的去。别忘了我说的话,看好自己的人,惹到麻烦,族人不保。”
扔下话他起身迈步向外走去,对还躺椅子上的父亲点下头,算是打完招呼。
他的两个儿子连忙追在后头一起离开。
“走吧走吧,我带东儿同去忙,还是三弟你清闲。”老二陈光良朝儿子示意一眼,背负双手晃荡而出。
剩下陈光纯一家面面相觑,陈光纯吧嗒几下嘴儿,抬手把茶碗的盖儿给扣回茶碗上,扭头对老爷子说道:“爹,您乏了不若去后面休息,厅中太过空旷,长睡着凉。”
“嗯!”老爷子似乎刚被喊醒,张嘴打哈欠、伸懒腰,左右瞧瞧:“完事了?按你大哥说的做,偶尔吃吃小亏没什么,活着才有将来。你大哥说的对,小贝他们别看官职高,依旧是个孩子。治国之策他们不会去管,只好整日踅摸着找别人麻烦。”
“爹知道你大哥家的族儿不让人放心,你家的两个小子真让人省心过?去吧,把他们的学业抓起来,什么时候小贝他们离开,什么时候再把孩子们放出去。在家中呆着闷,总比没命强。”
陈家的老爷子说话时已起身,抖动两下腿,说完最后一个字,人便走到了门,身子再转,眨眼间失去踪影。
陈光纯盯着门的地方看看,摇摇头:“老爷子宝刀未老啊,还以为他糊涂了,唉……”
“爹,真要让我们在家学习?哎呀爹,我们出去保证不惹事,别人不长眼,我们也躲一躲。”双胞胎中的陈耀宏刚才一字不漏听到耳朵中,哀求父亲。
知子莫若父,陈光纯相信自己儿子说的话才见鬼呢。
把眼睛瞪得溜圆,训斥道:“你保证,你保证过多少次,你们想以平常人的身份招惹是非,最后亮出身份来扭转乾坤,赢的别人没脾气,赢的傲气。”
“告诉你们,如今周围地方你们傲气不得。张小贝他们同样喜欢扮作普通百姓,万一遇到他们,你两个拿什么去赢?”
“爹,他们总不能不讲理,我们不惹别人还不成?”陈耀伟帮腔。
“讲理?你们两个平时不讲理的人现在跟我说讲理?你们不惹他们,他们难道不会惹你们?念书去吧,念书去吧。”
陈光纯晃动脑袋走出去,在门口的地方遇到家里的管事,吩咐:“告诉家中人,谁也不准放他们出去,否则家法伺候。”
……
“小公子、小娘子,有新消息,刚才陈家找了县中的县令赵江浩,由他们家出钱,县衙门负责,欲在县中修一所漂亮的学堂,衙门贴出告示了。”
小贝九人等待的时候,派出去的人跑回来汇报。
“哈哈,怕啦,有问题,果然有问题,早不修完不修,非要此时修,查,继续查。”小贝兴奋地说道。
“是,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他们保准跑不掉,得罪了您几位他们算是活到头了。”家中的人还捧了捧,转身高兴地去安排人查别的方面问题。
小远愣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商量一下,有的地方商人未必会拿钱给孩子修学堂,或者是给的钱少,孩子们吃住不方便,实在不行,我们出钱吧,不能为了培养商人们的社会责任感而苦了孩子。”
“让人调查一下,看看哪个地方的商人不出钱,找出根源。”小海提议。
第八百零五章 算计人者皆被算
翼州城中,酒楼正在举行盛大的聚餐。
整个酒楼已经不对外开放,从疗养院过来的老头子们围绕在三张桌子边坐好,边饮酒边交流,不时响起畅快的大笑声和叫骂声。
其他各个桌子旁边坐满了年岁不等的人,俱是老头子们带来的儿孙辈儿。
过来一次的老家伙们自然不会白做工,不仅仅他们自己过来,还把没在朝廷重要官位上的晚辈带到此,其目的不言而喻。
“小宝,看菜色似乎不是你亲自所为,我尝尝,果然,少了一种家的味道,你说,你对得起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人吗?我们一只脚已踏进棺材里,半截身子埋土了,你还不让我们好好体会一下家的感觉,你于心何忍?”
饭桌上,毕构狼吞虎咽般地把一块羊排上的人吃进嘴里,眯着眼睛咽下,再喝一口葡萄酒,对陪吃的张小宝质问道。
张小宝用别样的眼神看向毕构,再扫一眼周围猛吃中的其他老头子,皱皱鼻子一言不发。
王鹃忍着笑,又给毕构夹了块儿软炸里脊,甜声地说道:“毕爷爷,我们平时也吃酒楼做的菜,觉得味道还行啊,酒楼的师傅们见我们需要进餐,都会专门调整用料,我没发现缺了家的感觉。
小宝,你解释两句,你看你让众位爷爷误会了不是,你别傻坐着,敬杯酒也是好的,哪能让爷爷们挑理。”
张小宝依言端起酒杯遥敬了一圈,也不说敬酒的话,头一仰,一杯酒进肚,然后吧嗒两下嘴,说道:“可惜了,今天拿出来的葡萄酒都是好年份的,一口一杯的干掉不少,弟弟妹妹惦记好长时间,却不曾满樽畅饮。”
“小宝你甭打马虎眼,小贝他们偶尔喝次酒,还仅仅喝一小盅,你舍得让他们畅饮?”毕构见张小宝往别的话题上扯,马上给阻止住。
张小宝接过王鹃重新倒上的酒,笑笑,说道:“酒楼的厨子们今天做的菜不差,平时做的菜不符合家的味道是因为每个人心中对家的理解不同,所以做的菜叫大众菜,顶多前面加上精品二字。
今天的菜相信您等能尝出来,乃地道的京城东市风味。以往您等在京城为官,吃的最多的便是京城菜。后又去三水县养老,味道略有改变,今天我才让人专门制作京城的风味。
而且最主要的问题是,我是节度使,不是职业厨子,即便是厨子,也无法一个人做出满酒楼的菜。”
“这么说你承认你没有做菜对不?”毕构抓住问题的关键。
“好吧,毕爷爷您有什么其他要求,直说,我能效劳的绝不推脱,您看如何?”张小宝干脆不绕圈子了。
毕构伸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菜放口中咀嚼起来,过一会儿笑呵呵地对旁边的姚崇说道:“元之,你快尝尝这个爆猪肚儿,果然有种长安东市的味道。我记得是十年前还是八年前来着,京城开始流行吃动物的内脏,以前都不吃,嫌脏,后来是……”
“记得记得,隆择一说我便想起来,当初是小宝他家放出了许多制作内脏的菜谱,大家才不浪费,后来各地都开始食用。
别小看了动物的内脏,只每天扔掉的便不知凡几,有吃不起肉的人家,吃肠肚肝之后,肚子里多了油水,身体好了,粮食消耗也小了。张王两家献此法乃是大功。”
姚崇附和,说完话好朝着张小宝举下杯,以示褒奖。
于是一桌子老头子们纷纷表扬起张小宝和王鹃。
张小宝跟王鹃对望两眼,顿觉事情不妙,礼下于人,必有所图,老头子们一压一拉的,不晓得究竟想让自己二人做什么。
“毕爷爷,其实我们做的还不够,大唐是大唐人的大唐,每个人都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因此才有我大唐繁华如春的景象,我们不敢居功。”
王鹃立即谦虚起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拉张小宝快速离开这里。倒不是一帮人老成精的家伙们有多坏,只是他们一定有事情要麻烦自己两个人,不然又何需行此手段?
老妖精们已经修炼得不需要用眼神就能顺畅交流的程度,王鹃话音方落,姚崇马上说道:“该是谁的功劳不可抹杀,呃……头几日我们问起小贝他们,你们说在汶山县,现在怎还不归来?想是他们在汶山做了不少好事,见面当要好好表功一番。”
“元之说的对,正该帮他们表功,多日不见,怪想呢。”紧临着毕构的一个老头帮腔。
张小宝看对方一眼,心说你就见到小贝他们一面,你会想起他们?你能记得他们长啥样就算你厉害。
心中腹诽,张小宝口上说道:“他们回来时绕下路,打算帮忙查看下别处的水泥市场,结果跑到茂州通化县的时候因事耽搁,需把当地情况调查清楚才能归来,诸位爷爷因要到其他州府坐镇理事,却是无法在短日之内见到了,甚是遗憾。”
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桌子上的人不管是老头,还是他们带来的晚辈,皆停下所有动作,开始关注过来,不在同一层楼的则是不晓此间事,继续吃喝。
当然,既然没有安排到同一层楼,或者是进到别处的包厢而非聚集于大厅吃饭,想来他们在家中的地位不是很高,最受重视的人全围在张小宝和王鹃附近。
眼下大厅中的晚辈年岁都不大,小的十五、六岁,大的刚过三十,想来年岁太大的不是身处要职便是不适合家中倾注培养,太小的还不懂事。
他们一群晚辈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把心思放在酒菜上,一个个把耳朵的功能全集中在张小宝和王鹃的一桌上。
有两个三十来岁的人坐的桌子属于晚辈们离主桌最近的一桌,听到老爷子们与张小宝二人说话,诧异地互相看两眼,深感震惊。
他们乃是同一家的人,来之前家中长辈重复无数次,告诉他们过来时要谦虚再谦虚,恭谨又恭谨,无论看到什么,无论听到什么,不准随意插言,张小宝和王鹃二人所做的任何动作,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你们去嘲笑,因为你们还没那个资格。
而且哪怕小宝与鹃鹃说的话在你们看来很幼稚,也必有其原因,你们不仅不能看轻他们,反而要仔细琢磨他们为什么要那般做。一个指挥千军万马与敌周旋厮杀的人,一个出计断人根基的人,岂会幼稚?
二人回想来时长辈的话,现在便有些看不懂,那桌上所说的明明是普通的家常话,为何自己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种面临惊涛骇浪对撞时的紧张?
其他晚辈同样察觉到在柔声细语情况下的不同气氛,认真的看着,仔细地听着,心中思忖不休。
主桌上的人则是丝毫不曾觉得眼下剧烈碰撞,老头子们还在表扬张小宝和王鹃,以及小贝九个。张小宝和王鹃不停地谦虚,甚至说起有趣的故事,逗老爷子们开怀一笑。
“小宝,刚才你说的小贝他们在汶山遇到的那个县令王常还真是个趣儿人,放着衙门的事情不做,偏偏跑去给酒馆帮工,只为能让家中老母吃的好。孝也、能也、渎职也,以一家孝之小义,累万千百姓大义,不可为,不可为呀,然否?”
刚刚张小宝说起弟弟妹妹在汶山的事情,让老头子们感慨不已,毕构便总结一番。
张小宝眼珠子转转,先在近前老头子们的脸上扫过一遍,又瞧瞧其他桌子旁老头子们的晚辈,深深吸口气,再重重叹息一声。
那些个晚辈逾发好奇,这是怎么了?张小宝为何满脸无奈的样子?
王鹃抿嘴儿笑了,对毕构说道:“毕爷爷,大义、小义的不用管,处理好便成。您等今日下午启程前往各地,我们正好也要去益州府走一趟,有顺路的正好是个伴儿,您看如何?”
“只是顺路的才能成伴儿吗?”毕构显然对王鹃的有选择性妥协不满足,追问。
姚崇跟着说道:“鹃鹃说处理好了,也是小贝他们的功劳,只是老头我心中不忍,小贝他们还小,正是玩闹的年岁,却生在你们这等家中,不得不早早出来做事,真为难他们了。”
“是呀,啊不是。”张小宝刚顺姚崇的话答应一声,马上改口:“其实都无所谓的,他们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不做,我们不管。
作为哥哥,我对他们的态度是不鼓励、不反对、不支持、不阻碍,更不会专门为他们安排什么,他们自己有钱,做错了事情只要不伤害到别人身体,拿钱弥补便好。您等以为呢?”
“我等以为不对。”毕构见面前的小宝比刚才的鹃鹃推脱的更厉害,把眼睛都瞪圆了,鹃鹃方妥协一点,你小宝马上给否决了,怎么能行?
遂继续说道:“小宝,咱们今天把话敞开了说,你好意思说你没帮你的弟弟妹妹?你看看你把蒙学中的知识编成的故事,现在已经在大唐各地出版发行。
你再看看你平时都跟他们说什么?把行政和经济的窍门与要点当好玩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一旦他们不在身边,你便把你和鹃鹃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派过去跟随,你敢说你不支持他们?”
张小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吧好吧,多少人,我和鹃鹃考核一番,然后按照不同的性格和能力给安排位置锻炼、指点。但是先说好,打完仗我们不负责继续管了,绝对不管。”
毕构抬胳膊指画一圈:“就这个厅里我们的晚辈,其他房间和厅中的我们自己来做。”
“好,我豁出去了。”张小宝举杯。
“吃饭吃饭,要说起今天的酒菜呀,吃的真舒心,不关乎菜的好坏,主要是看到小宝和鹃鹃,我心情便莫名其妙地变好,哎呀呀,这个肘子做的可谓是肥而不腻,尝尝,都尝尝。”
毕构跟张小宝碰下杯,喝了口酒,开心地吃起来。其他老头子们同样开始用心品尝佳肴。
当厅的众晚辈们睁大眼睛,嘴微张,全是吃惊的样子,感受着现在厅中喜悦的气氛,心中激动难抑。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之前为什么有紧张的感觉,原来老爷子们真是在跟张小宝和王鹃交锋,那两人一副晚辈恭敬的样子却拒绝的滴水不漏,直到把老爷们逼得没办法了才说出直白的话。
果然是大学问,不说直白的话,人家两个人不顺着走,说出来直白的话,人家马上便答应,面子给的痛快。但是,自己老爷子们的人情也算欠下了,如果绕圈子绕进去,即使有人情也是在以后的时候绕圈子还,现在却是哪天张小宝两个人需要自己家中的老爷子还人情,直接开口,想拒绝都不行。
一个个想过这些,又开始琢磨张小宝和王鹃会给自己等人安排什么活干,估计不会差了,可以正好能锻炼自己等人,老爷子们张口求人不是随便可以对付的。
张小宝吃了几口菜,旁边的王鹃碰碰他,他一转头,对着王鹃挤两下眼睛,二人便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人的交流被毕构与姚崇不经意间发现了,他们两个人也对视一眼,突然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妙,先前的成就感瞬间消失,一副算计别人成功却猛然悔悟到被人算计的样子。
第八百零六章 鼓足勇气闯明天
翌日一早,翼州城中的大队人马开始向外驶去。
诸位老头子们各自选好要去坐镇的地方,出了翼州边界看张小宝与王鹃把自己中重要子弟做好安排,便可各自离去。
至于翼州这里,不需要别人坐镇,当地的张王两家负责人会做好。
昨日同在一个大厅中吃饭的各家族子弟,此时正跟随在张小宝二人的马车两旁,每人手上撑住几页纸,纸上有字,乃是需要他们回答的问题。
薄薄的几页纸对他们来说几近重千斤,回答完之后张小宝和王鹃会根据他们的回答作出安排,去留何处尽在此。
他们紧张,昨天没资格在同一层楼吃饭,还有在同一层却进了包厢的其他子弟则是羡慕不已。
因家族资源有限,出生时的父母不同,个人在长辈面前的表现有所差异,所能得到的培养力度自然无法相同,人的三六九等有此而来。
“祖父,我不服。”队伍行进的时候,一个人家的孩子冲到一辆敞蓬骡车的旁边,对车上的一老人委屈地喊道。
老头眉头皱起,阴冷的目光瞪过去,呵斥道:“回队伍去。”
“我不,我不服气,我在家中学业一直最好,结果你们不让我进国子监,把大房的二哥送进去,去年秋,国子监众学子在芙蓉园举行诗会的时候,我也跟去比试,我一诗一字,力压太学前三甲学子,你们还是不管我,就因为我是庶出吗?就因为我娘是妾室吗?”
跑来质问的人壮着胆子大声喊,或许他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滚回去,不然逐出家族。”老头不为所动。
“我……我……”
“是徐爷爷家的弟弟吧?来来来,到姐姐这里来,姐姐问问。”正在这小子不知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前面张小宝所在的车中传出王鹃的声音。
“还不快去。”附近的毕构催促。
“祖父?”这小子看自己的爷爷。
“嗯,好好回话,否则二罪并罚。”老头不会傻到阻止孙子的一次机会,心中对方才的不满也暂时压下。
这小子跑过去的时候王鹃和张小宝已经从车中下来,整个队伍同时停止行进。
“到姐姐这里来,跟姐姐说,咱们的依珑今年多大了?”王鹃笑着看向赶过来的小子,叫他依珑,他是集贤院徐坚的孙子,徐坚没“退休”,只是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官拜光禄大夫,从二品。
徐依珑不敢直视王鹃,主要是王鹃太过漂亮,而且身份非常。
“说话呀,依珑弟弟,怎么取个女孩子的名字哦。”王鹃继续说道。
“才……才不是呢,是想让我一直想玉一样,声清动,品如君,又宁碎身而不瓦全,故名依珑,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徐依珑。”徐依珑低着头解释,随后好奇问道。
“猜的呗,姐姐坐在车中,听到声音,一猜,谁的声音这么好听呢,啊,原来是徐爷爷家的宝贝孙子,依珑哦,今年几岁啦。”王鹃依旧是像哄孩子一样说着。
徐依珑不满地晃动两下身子:“我马上十五,不是小孩子。”
“对对对,咱们的依珑是大人了,大人依珑让哥哥问几个问题好不好?”王鹃笑着轻声说道。
徐依珑低着头:“好,好吧。”
周围的人全把关注放在他们身上,想看看小宝会问什么。
张小宝上前几步,伸手拍拍徐依珑的脑袋,问道:“第一个问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改之,其不善者而从之,说明什么呢?”
别人听过后俱是一愣,徐依珑也迷糊了,拘谨地说道:“问,问错了吧,是择起善者而从之,其不……”
“回答问题。”张小宝打断徐依珑纠正的话。
“就是……就是……不知道。”徐依珑从来没遇到过这等问题,明明是问错了,还需要让自己根据错的回答,答什么?
张小宝失望地摇摇头,说道:“你要动脑筋啊,好吧,第一个问题我帮你回答,说明此乃为官之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三个人走在一起,必须都得有我可以做老师的想法,我呢,作为他们的老师,择其善者而改之,就是说把他们说对的地方给改错,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我的本事?其不善者而从之,就是说他们做错了,我却原谅他们,体现我的大度。这便是为官之道,想当官,当共勉。”
“啊?”徐依珑张大了嘴,也不紧张了,更不被王鹃的艳丽所慑服,整个人都处在震惊的情况中。
“不信是吧?不信问问你爷爷,去。”张小宝示意徐依珑回他的爷爷徐坚那里问。
徐依珑没回去,而是扭头。
“听你小宝哥哥的,用心回话。”徐坚没说对错,却是让孙子继续回答问题。
这说明已经默认了张小宝的话,其他老头子们几乎同时叹息一声,为官便如此啊。想在朝堂上立足,就得不要脸,又有几人可像张忠一般把尚书当得洒脱?只因其子名小宝。所以张忠做什么没人敢反对,更没人敢背后捅刀子,否则便需要面对张小宝排山倒海的攻击,户部尚书王晙一众人如今的日子过得怎样,可为比照。
张小宝不管别人想什么,继续对徐依珑说道:“还继续回答不?”
徐依珑点头,深吸口气,让自己紧张起来。
“好,我问你,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从之,说明了什么?”张小宝再问。
徐依珑听到后还是迷糊,但他不敢去说对方问错了,他的两只手使劲地握在一起,并不停地相互扭动,心中苦苦思索。
别的人同样在思考着张小宝问的问题,说明什么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徐依珑沮丧地回复:“我……我不知道。”
“说明这是行商之道,行商见人七分笑,还有三分是厚道,就是说对待每一个花钱买你东西,或者将来可能花钱买你东西的人,都要像尊敬老师那样尊敬,让人觉得舒服,然后不管对方做的是对是错,你都要顺从着来,不然人家就不买你东西了。当然,这个顺从是有学问的,顺从不等于献媚。”
张小宝又解释道。
“我知道了。”徐依珑点头。
“好,我问你第三个问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是什么意思?”张小宝示意徐依珑回答。
别人听到顿觉徐依珑运气好,张小宝终于问出了一个正常的问题,只要按所学回答便可。
徐依珑反而更紧张,他一直聪明,通过刚才的两个问题,他发现不能按照常理来回答,否则张小宝一定会失望,那自己便没有任何机会了,回去接受家法吧。
想了想,徐依珑鼓起勇气,回答道:“是说三个人在走路,必然全有我可以作为他们老师的地方,就是说每个人都有缺点。我呢,看到他们做的好的地方,就赞扬,看到他们做的不好的地方,就帮着他们改过来。”
“很好,第三个问题你回答的让我非常满意,我再问你,‘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是什么意思?”张小宝随后又问个问题。
周围的人除了年岁太小的,所有人都知道张小宝问的出自诗经,而且意思同样明了,就是说上天做事情的时候,没有声音也没有味道,在不知不觉当中,某种意思上可以与上善若水而相提并论。
但他们知道,张小宝问出来,显然不会是要这个答案。
徐依珑考虑足有一刻钟,抬起头,说道:“天者,雷霆雨露所出也,父为子天,夫为妇天,官为民天,君为臣天。你问的话意思是,我们这些个管着事情的人在做事情的时候,哪怕是做错了,也不允许下面的人发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啪”的一声,张小宝的手拍在徐依珑的肩膀上,又使劲往下压一压,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回答的太好了,这样,等着出去,遇到岔路,我让人安排你到茂州的通化县,小贝他们在那里,你去找他们玩,他们身边什么人都有,看你能学多少了。”
徐依珑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态,他原本打算让张小宝给安排个好的事做,怎么跑去陪小孩子玩了。
“还不谢谢你小宝哥哥,蠢啊。”徐依珑的爷爷徐坚反而开心起来,眉毛都向两边飞了,对自己懵懂中的孙子喝道。
“是,是,谢谢小宝哥哥。”徐依珑只好听话道谢。
“还有姐姐呢,也要谢谢姐姐才行。”王鹃也跟着要感谢。
徐依珑的脸红了,低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谢谢姐姐。”
“回吧回吧,赶路。”王鹃说完拉着张小宝上车了,队伍复前行。
徐依珑要往刚才过来的队伍走,马上又被爷爷给叫过去。
“依珑,以后你算有出息了,自己好好努力,有需要,家中可提供资源,毕竟你让出了一个名额。原打算等你满十五再给你安排,如今不用了,可以把家中其他人安排在你原来的位置。既如此,别的资源可以向你倾斜一部分。”
徐坚终于对孙子说出心中的话,身为集贤院学士,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培养家中的子弟,只是要有个先后顺序。
如果有可能,又怎么不把家中的子弟全安排好,可昨天吃饭时那场争锋,连脸都不要了,欠下个大人情,才把家中第一序列的子弟给推到小宝鹃鹃手里。
再想安排其他人,脸就不值钱了。张王两家的人情岂是好还的?再要,到时拿什么还?
第八百零七章 特殊题目难为人
对孙子被小宝看重的事情,徐坚满意了,勉励一番。
但是徐依珑不满意,一脸委屈之色地对爷爷说道:“祖父,孙儿不要去陪小孩子玩,孙儿想像大房的哥哥们一样,做正事。”
“哎呀我的笨孙子呦,若是能换个人,你把你的想法跟其他的爷爷们说出来,你看他们为了一个名额,会给你做出什么样的交换,只不过小宝选的人谁敢掉换?真可以掉换,我先把你和你的哥哥换了。”
徐坚也不怕孙子不高兴,话中的意思说的明白,你的位置比你哥哥的位置好,我已经有换一下的打算,却因为是小宝选的人不能动而让你继续占好处。
徐依珑听得懂,然,心中依旧有情绪:“祖父,一群小孩子让我跟着,我想学本事,不想操心。”
“住口。”徐坚见孙子这般,登时怒了,还没完了。
“元固兄,孩子小,不懂事,要慢慢教。”毕构于一旁劝说。
“隆择兄,不是我非要生气,你看到了,这孩子就说人家小贝九个孩子不好,我的孙子辈儿别说能出个小宝鹃鹃一样的,哪怕有九个小家伙中的一个,我此生也无憾矣,我这孙子乃一堆扶不上墙的泥巴,唉!”
徐坚说话时手抬起来,恨不能抽死自己的这个孙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孙子说道:“你不想陪小贝他们,有得是人想陪,你知道以前是谁陪在他们身边吗?嫡皇子李珺,长公主李盼儿。若跟他们一起没好处,陛下会把自己两个孩子安排过去?气死老夫了。”
“孙儿听说那是皇后怕武……”
“啪”的一巴掌终于落到徐依珑的脑袋上。
“你再瞎说,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徐坚吓一跳,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要命啊。
“知道你不服气,觉得他们小,你难不成是大人?换成小贝今天遇到你的情况,绝对不会像一般紧张得直发抖。见个小宝鹃鹃,跟他们说话把你吓成那样,面对陛下你还不得吓死,小贝在和陛下吃饭时,和陛下抢着东西吃,你敢吗?”
徐坚举例子训斥,随后说道:“我都不敢。”
“是她小,陛下不跟她一般见识。”徐依珑嘟囔。
“小远也小,你敢跟他比学识否?”毕构笑呵呵问道。
“有何不敢,说中庸大学是欺负他,只谈论语,我让他二里地去。”徐依珑挺挺胸回答。
“呸……”徐坚作一个吐唾沫的动作。
周围的老头子们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徐依珑不知所措。
徐坚自己也忍不住笑两声,对孙子说道:“小远跟寻常人不同,人家是过目不忘,理解上或许略差,但论记下的书,一百个你绑起来都比不上他一个知道的多。”
“传言,都是传言,我不信。”徐依珑坚持。
毕构在旁边考虑一下,对徐依珑问道:“问一个问题,说有两种糖果,一种为红色,一种为蓝色,红色糖果每盒五文钱,蓝色糖果每盒三文钱,你一共买了九盒,共花三十三文钱,问,蓝色与红色各买多少盒。”
徐依珑听了之后脸都皱起来了,想了又想,把手指头都掰了几次,最后摇头,对毕构说道:“毕爷爷问的问题太难了,等过两年我一定能回答上来。”
“不需过两年,出去之后,你去通化找小海,小海会告诉你。”姚崇明白毕构的意思,帮衬着说道。
“我不信。”徐依珑吃惊地说道。
“你有什么可不信的?这东西在张王两家叫二元二次方程,小海两年前就不爱算了,拿这等问题问他,他会很生气,觉得太过幼稚。”徐坚摇头说道。
“依珑,爷爷再让你帮个忙。”毕构又说道:“现在彭州关那里的地图丢了,你帮忙把五十里范围内的山川河流概略图画出来好不好?”
徐依珑摇头:“我画不出来。”
“你去找小珠,告诉他你想要一份看看,她会给你画的,那里很重要,相信她会记得,还有我朝各州府的框架图,你随便问她。”姚崇继续配合。
徐依珑这回不说不信了,只是觉得想做到这些实在太难,决定去看看,如果感觉不好,再想办法回来。
“回自己的队伍里去。”徐坚不愿多与徐依珑说话,挥挥手。
徐依珑的问题解决了,但其他昨天被选上的人还没有把纸上的问题答案作出来。
纸上的问题非常让人难以回答。
队伍行进时,刚才徐依珑的二哥来了,找到徐坚这里,陪在旁边走,犹豫几息,壮起胆子说道:“祖父,您说张小宝和王鹃要做什么?”
徐坚扭头看自己的孙子未出声,等待对方继续说。
徐依珑二哥把手上的纸拿正,然后念道:“问,为什么在打雷的时候我们先看到闪电,后听到声音?祖父,是不是因为闪电比声音快?”
“嗯!”徐坚点头,现在基础自然和物理大家都可以学了。
“可是,我把答案说给旁边跟着我的人听了之后,他把纸上糊住的地方撕开,下面露出的答案是,因为眼睛长在耳朵前面。”徐依珑的二哥咬牙说道。
“嗯?”徐坚愕然:“你再念一道没撕开答案的题。”
“是,说有红绿两种颜色的豆子,放在锅中爆炒,等炒完的瞬间,红色的豆子与绿色的豆子立即分开,问为什么?”徐依珑的二哥照着念了一个。
徐坚把头靠向后面,微微仰起脸,看着天琢磨,旁边的几个老头同样眯起眼睛思考。
半刻钟过去,徐坚沉吟地说道:“此题涉及到了基础格物学,红豆和绿豆的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的处理,把一种豆子用磁石的粉末加水浸泡,然后略微粘连,等炒完,锅下面的侧面放了磁石,之前处理过的豆子就被吸过去,对,这种问题不简单啊,不愧是小宝和鹃鹃所出。”
“原来如此。”徐依珑的二哥恍然,高兴地向负责接收答案的人招招手,待其到近前,把爷爷的话说出来,然后挺胸等待。
被喊来的人咬咬嘴唇,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地一点点撕开糊住答案的纸,转身便走,眨眼离去。
徐依珑的二哥低头一看,脸上同样露出痛苦的神色。
“如何?”徐坚问。
“俩……豆儿。”徐依珑的二哥抬手把脸捂上了。
“哈哈哈哈……呃呃呃……”毕构开怀大笑,笑得快接不上气儿了,其他老头子们同样笑得姿态各异。
笑了好一会儿,毕构这才捂着肚子艰难地说道:“元固兄厉害,说的对,这种问题不简单啊,不愧是小宝和鹃鹃所出,啊呀呀,不行了,我真不行了,肚子疼,疼。”
“笑,笑,肠子给你笑断。”徐坚沉着脸,又对自己的孙子喝道:“以后没个正经的题别往我面前拿,到前面去,答你的题,老夫困顿了。”
说完话徐坚闭上眼睛,徐依珑的二哥只好拿着纸继续到前面受折磨。
老头子们则是开始对张小宝和王鹃出的题感兴趣起来,要过了几个人地看看,发现不仅仅有这种逗人笑的题,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说,城东城西各一人,某日相约午时于城东山下汇合登山,城中有一河,此日涨水,你为城西之人,遇河而停,如绕远路过桥,晚至三刻,如等船摆渡,晚到四刻,问,你选哪种?
比如,你于一弃儿之收容院落负责采买,一日买肉,你上官言城西张姓屠户乃其亲,你至城西,见各肉铺肉质不一,张姓屠户肉差而价同,问,你欲买何人之肉。
比如,一日你泛桨在湖,忽闻两处落水之声,只可救一处,一处乃你亲子,一处为学子六人,问,你救何处?
这些问题问出来,有的让人不停盘算,有的却是让人难以选择,每欲选择必心通。
“为什么要如此问?看的揪心,问点学问不好吗?难为人作什么?不行,我要去问问他们。”
毕构看完两个人的题,跳小车,向前急追几步,来到张小宝和王鹃的车旁敲门。
“停车。”张小宝命人把车停下,开门见是毕构,让进车中,待车又走动起来,关心地问道:“毕爷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闲的无聊,若前者我找人给你看看,若后者,你我二人可对弈一局。”
“我是心里不舒服了。”毕构结果王鹃递来的茶,阴沉着脸说道。
“哦,说出来让我给您开解开解?”张小宝试探地问着。
“给。”毕构把拿来的一份卷纸放到面前的小几上:“你开解吧,看你们出的题,乱七八糟的,如果有机会,我想把你扔河里。”
“扔呗,我水性还行,换成小贝,你绑上手脚扔河里我也不担心。”张小宝笑嘻嘻地答应。
王鹃再放到小几毕构的面前两碟点心,劝慰道:“只是个问题而已,有几个问题看到的人觉得心中难受,说明人性未泯。
毕爷爷,您还记得当初打吐蕃的时候么?我和小宝本来负责后勤的事情,跟着队伍带上辎重去彭州关口,在那里我们的打算是给前方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
后来那时因消息不比现在,陛下给我们传来一道圣旨,让我们出关去帮忙打。然,实际情况却是圣旨下来的时候,前方吃紧,我们出去哪里有功劳的便宜可占?
毕爷爷,您知道当初为什么吗?您那时可就在翼州陪同我那公爹,还有姚爷爷,卢爷爷。那时的领军将军是郭图对吧?”
毕构听着,待王鹃说完,长叹口气:“对,郭图,因为他不杀村落的吐蕃百姓,我朝死掉无数英勇的将士,后又被困,如不是你们过去,我朝边关危矣,当时你们……”
“毕爷爷,我们的事情不用说啦,就说这个郭图吧,如果在出征之前,我们给他来一次像今天一样的测试,等测试结果出来,只要他是用心作答,我们绝对不会再把他派出去。”
王鹃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去跟他们说。”毕构明白过来,也不让车停,直接跳下去。
等他离开,王鹃两个人长出口气。
“对付过去了。”张小宝说道。
王鹃坐在那里一会儿,向张小宝问道:“老公,问你个问题,比如有一天……”
“哎呀,差点忘了大事,刚才咋没想起来,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张小宝不等王鹃话问出来,手在座位的两边一拍,车门都未开,他便从窗户中蹿了出去,只留下愕然中的王鹃和被风吹的摆动起来的窗帘。
第八百零八章 见画方晓当头难
五日的时间在有的人为难,有的人兴奋,有的人郁闷的情况下匆匆又缓缓地而过。
被老头子们推给张小宝和王鹃的晚辈们让他两个人给折磨傻了都。
除了刚开始需要回答的纸上的问题,接着是面试。
由于他们所做的事情相对来说也算重要,所以张小宝要把他们培养的脸皮厚。唾面自干这种程度的都不合格,得达到那种被人吐了一脸口水,马上就过去缠着人家,并用女子撒娇的语气跟人家说:“好人儿,你不要这么欺负我嘛,人家改还不行嘛”的程度。
被吐口水的人恶心不恶心王鹃不知道,但是她听着张小宝给别人讲的时候,自己先恶心了,躲出去五里远,每每想起还要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并不停地打冷颤。
“你们给我记住了,为什么选你们做事情?不是你们长的好看,想找好看的我去找一群男妓,比你们更有风姿。也不是你们学问高,想找学问高的我抽掉蒹葭书院的人多好?
找你们的目的是因为你们的身份,谁的孙子谁的儿子都有个位置,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对不?身份是干啥用的?记录你是谁?不对,那是户籍。等过两年条件够了,我会给我大唐的人办身份证,但绝对不等于身份。”
张小宝现在站在一个大厅中,厅的一面墙上是黑板,他在给那天厅中的各老头的晚辈讲课。
听课的“学生”们为了前程,正在忍常人所不能忍,如果站在前面讲的人不是张小宝,他们早群起而攻之,冲过去让其感受下各家族子弟拳脚的厉害。
“给你们讲这些,不是真的让你们不要脸,比如别人吐你们唾沫不需要你们挺着,谁敢那么做,你们就给我使劲地打回去,我是举例子,不然真挨吐了,我也不舒服,你们都看到了,我家那个我的副手被恶心跑了,估计今天晚上我只能独守寂寞空闺,为了你们,我容易嘛?”
张小宝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学生们轰然大笑。
张小宝继续说:“给你们安排的各个任务很重要,比如说接待和宽慰人的,运物资来的人累了,你就过去给他讲“你辛苦了,我爹是谁,我爷爷是谁,我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中,会与我爹我爷爷讲”。
比如说有人脾气不好,暴躁,要闹事,你也过去,跟他说:“我爹是谁,我爷爷是谁,你要敢惹事,我就找人收拾你”。
还有的人以家族的身份来寻找人才,就说我吧,我发现一个跟着车队走的人,他的车队车坏了他马上会修好,而且十分快速和牢固。我就过去跟他说,说我爹是户部尚书,我……我似乎不用说我父亲,直接说我是谁就行了,是吧?”
学生们再笑,并纷纷点头。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利用你们家中的身份,利用你们掌握的学识,帮助每一个需要我们帮助的人。此乃是你们独特的、别人无法替代的优势,放着优势不用,那是有罪呀。”
张小宝耐心又执著地忽悠着,等觉得学生们被洗脑洗的差不多了,把拳头握起来,使劲一挥:“总之,一切为了大唐,一切为了尊严,一切为了其他国家还在苦难日子的百姓。玩经济……你们不行,用翩翩的君子之态去帮助人……我不行,大唐这一次的战争能不能打得顺利,能不能让我朝更加稳定,就摆脱给诸位了。与君共进。”
说完张小宝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哗啦声中,学生们也站起来,同时鞠躬:“与君共进。”
张小宝直起身不再说话,挺胸抬头,迈着有力的脚步,以军人之姿走了出去。
刚出门不远,不知何时归来的王鹃突然蹿到他身边,质问道:“你说,你以前有没有组织过传销?先说好,今天我自己住,想起你之前说的话我就恶心。”
“传销?什么东西?绝对没有,我玩的都是金融当中最基础的资本运作,就是集天下之财,做天下之事。
你要知道,钱放在银行里是会贬值的,它的利息比不上膨胀的速度。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银行中的钱是借贷出去了,有的人拿了这个钱去运作。
而我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是避免你们把钱放在银行里被骗,你们交给我,我们直接运作。
这里有个什么好处?有的人会说,那你找银行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找我们?这个问题问的好,找银行行不行?那是肯定的,绝对行。但是,我说的是担心,银行的钱交给我们,银行会从中得到大量的利益。
这就存在一个我们得到与付出,和你们得到与付出,跟银行之间的比例关系问题。经过我们专业团队的核算,你们把钱交给我们,我们所得到的钱和你们所得到的钱,比你们存在银行我们再去银行拿钱要多很多啊。
所以我今天对你们说,世界上最大的金融骗子就是银行,银行,就是金融无赖、金融流氓、金融强盗。
跟银行合作,绝对是与虎谋皮,与我们合作是双赢,我和你们,都不需要打败银行,我们只需要把我们钱的利润增长速度超过社会通货膨胀的速度。
好了,今天就说道这里,你们回去自己找关系问问银行的人是不是这个道理,如果相信你们自己的判断,相信你们自己的选择,可以找我们专门的投资顾问咨询,谢谢,谢谢大家能来,再见。”
张小宝说了一大通,又拿出张纸写了点东西塞给王鹃,挥挥手走了。
王鹃呆在原地,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咬着牙嘟囔:“我就知道跑不了你,哼,多亏我跟你来了大唐,不然钱庄姓什么就很难说了。你究竟是哪一年在什么地方骗的?咋没有记录呢?不行,晚上得好好问问。”
“小宝,刚才在门口你跟鹃鹃说啥了,看她的样子似乎要咬人?”毕构刚才正好溜达过来,看到了那一幕。
“那就对了,否则的话我晚上该独守寂寞空闺了,学着点吧,老头儿。”张小宝说完快步向别处走去。
“你说我老头?你给我站住。”毕构急了,抬腿便追,追出去两步突然站住,低头想想,转身又跑到陆续从屋子中出来的各家子弟面前,仔细询问刚才小宝究竟讲什么了。
等问完,毕构攥攥拳头,咬牙道:“真阴啊,刚才我要是追过去,岂不是问不到事情了?忽悠完学生们忽悠鹃鹃,接着还想忽悠我?哼,小样儿的。咦,鹃鹃,来来,跟你说个事。”
“啊?毕爷爷,我也有事情跟您说,您这边来。”王鹃邀请着毕构走了十来分钟,然后又跑到旁边的屋子中拿出来茶具,给毕构冲上茶。
毕构喝了一碗,这才问道:“什么事情?”
“毕爷爷,小宝刚才走的时候给我张纸条,他说如果让诸位爷爷知道他讲的是什么容易出现学生们被叫回去的情况,所以让我呆在门口,他到另一个路口去,如果有人来了,他好拦住,如果从这边来的,比如您,让我把您带走。
因为现在这个时间你们家中的子弟已经各奔工作岗位了,你们再知道也无法清楚谁去了哪,所以时间够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毕爷爷您还吃些点心不?”
王鹃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对毕构解释,说完还把纸条递过去。
毕构:“……”
……
茂州通化县中。
小贝一行人还没有任何动作,除了他们呆在县城中,停留在外面的大队人马以及找隐蔽的地方安营,水云一家子十三口也赶了过来,帮完小贝九人的忙,还能帮前面战线的忙。
九个孩子已经商量好了,如果有需要,就让水云抓着他们飞起来,到敌人上空去记录敌人的军队布置情况,毕竟大人太沉了,即使是由水云来飞也十分费劲,其他的鹰更不用说了,飞都飞不起来。
县中的陈家处在十分紧张的氛围当中。
尤其是陈耀族,昨天晚上,小贝九个人的画像被送来之后,他就清楚那天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是谁了。今天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跟父亲说,又怕被打死送给小贝等人,所以忍住了。
但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也不说,那天他的队伍可是有六百人。就在刚才,那天跟随他呵斥小贝等人的管家跪在书房的地上,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老爷陈光厚听。
现在的家主陈光厚刚刚一遍遍仔细询问完,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管家冷小两声,说道:“好,好,好啊,由你陪着族儿去外面我真的放心,丝毫不担心你们惹不到厉害的人,现在……你成功了,你终于把我们一家人全搭进去啦。”
“老爷,老爷我该死,我当时真不知道他们是谁,是少爷看上了那个丫头,我就是帮着说两句话而已。要是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敢让队伍停下来。”
管家一边使劲地磕头,一边哭述,额头触在书房青石板的地上“嘭嘭”有声,眼见额头先是青紫,随后出血。
陈光厚木然地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去瞅磕头中的管家,目光已涣散。
他不怕自己的儿子得罪了小贝九个人,一者不知道是谁,二者又没真做什么,顶多就是打断了腿给送过去看看,相信小贝等人不会太过因此事为难自己家。
他怕的是暗中所做的事情败露,从西边进的什么货不重要,重要是的运出去卖掉的是什么。
正在虚脱状态中琢磨的时候,陈光厚听到了最大的一声响,管家已经用力把自己给磕头磕晕过去了,身体侧着倒下,眼泪、鼻涕流淌到地上。
“不能坐以待毙了,来人啊,把管家拖出去关起来,召集家中人员,去议事堂。”陈光厚浑身无力地喃喃两句,对书房外面嘶哑着嗓子吩咐。
第八百零九章 人报来得更直接
“最新情报,最新情报。说本县那个最让人讨厌的陈家今天下午有了大动作。”
小贝对围坐在一圈的其他八个人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们听见了,说正事。”小远适时地出言阻止小贝继续汇报情报。
小贝这回没有说小远,把两只小手放在桌子上:“正事就是我们先要了解他家要干啥。”
“还能是干啥,当然是找我们了,县中的百姓几乎人手一份我们画像的印件,谁把我们的长相给刻在板子上印出来到处卖的?我不反对他们的行为,我生气的是他们没给我们收入分成。”
小男明显对肖像权非常看重,在肖像被出卖,而自己一文钱都得不到的情况下,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实际情况也如小男所说一般,陈家在知道大房的长子曾经得罪过小贝等人之后,马上开始商量对策。
最开始时想要派人通知把放在别处的货物藏起来,但天空中盘旋的鹰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水云和红鸾两只鹰的风采无时无刻不告诉见过它们的人张王两家来了,那一红一白的颜色太过显眼。
陈家发现这个情况之后,很想追着鹰群找到小贝他们,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办法便是发动县中的百姓帮忙,陈耀族交代了,小贝他们那天想进县城。
等找到了人,才能够一边跟小贝他们接触,一边派人去安排别的事情,因为那时想来小贝九个人会放松警惕。
现在小贝等人是琢磨什么时候动手,以何处为契机,由于不曾发动大规模的情报联络,只在县城当中派人打听,收集到的资料不多,说定罪还略有牵强。
“咱们是不是可以先与他们见个面?没证据证明他家犯错,仅仅怀疑不如打草惊蛇。”小贝想要主动出击。
小远却有其他的考虑,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先离开,你们想啊,他们让当地人找我们,找不到难道不会挨家搜查?我不想以现在的情况与他们见面。”
“我同意,咱们撤。”小海考虑了一下,支持小远。
“那就走。”小贝见哥哥说话,马上答应。
当天黄昏的时候,小贝九个人再次被通过各种化装与运输工具给送出县城。
他们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衙门的衙役与陈家帮忙的家仆便挨家挨户询问起来。问到小贝四人刚住过的邻街的店铺的时候,这个改行对外卖炊饼的店里只有两个从本地招来的伙计。
等再查到后面被买来打通的宅院的时候,陈家终于知道张小贝他们曾经来过,而且还住了一段日子。
“啪”的一声,陈光厚在家族议事堂中当着其他人的面使劲地扇了自己大儿子一巴掌。
“仗着家中的钱财和与其他地方官员之间的那点关系,整天出去惹事。一次次地告诫你,你不听,现在你把灭门之祸惹来,以后也不需要再告诫与你。”
陈光厚脸上的皮肤明显耷拉下来,一种失去水分的样子,眼窝也在短时间内深陷进去,打完儿子,他跌坐回椅子上,微微张开嘴,好似穷途末路般。
“爹,爹,不要杀我送给小贝他们出气,不要杀我。”挨过一巴掌的陈耀族扑跪到父亲的脚前,抱住父亲的双腿哀求。
“杀你?杀你要是能解决了现在的事情,你早被杀了。在张小贝他们的眼中,你不过蝼蚁尔。白天在天上转的鹰你没见到?对付你会出动水云将军?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三房陈光纯家的双胞胎中的陈耀伟出声讥讽,显然凭他的年龄还无法知晓许多事情,是听他父亲所说,除非他能像小贝几人那样一直被重点培养。
前几天他们两个兄弟可是被家主狠狠说过,现在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不懂事的他们在面对家族存亡的一刻还不忘了落井下石。
“我记得大爹那天还说过我们惹事,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惹的事情比起大爹家的大哥来说还是太小了,佩服,实在是佩服,小弟见识了。”
陈耀宏也随弟弟一同抨击大房。
“都闭嘴,我还没死呢。”陈家的老爷子双手扶住椅子的把手中气十足地喝道。
厅中其他人家族中的人都把目光放到平时基本上不管家中事情的老头身上,一个个期待着,希望老头子还能帮助家族来个力挽狂澜。
老头子的眼睛睁大,再不复一直以来的眯眯的样子,那眼皮下露出的眼珠子,给人一种精光四射的感觉。
“现如今,不要指望去与张小贝他们道歉,越道歉越显得我们心虚。刚才派人去查,得到消息,说张小贝一众人离开的时间不长。多日来他们不走,今天才走,说明我们在县中发的图让他们知晓,所以再去找他们已没有必要。”
陈老头眼睛在家中的晚辈身上来回看看,沉声说道。
“爹,不去找他们,难道等他们找上门?不如借黑夜立即派人去别处传达家中命令,至少先把一批货藏起来或者处理掉。”
二房陈光良说出心中的打算。
陈家老头摇摇脑袋:“晚喽,你能想到,别人同样能想到,今天晚上任何一个出县城的人都会被人盯上。”
“孩儿不信小贝他们有那么聪明。”陈光良坚持。
“小贝他们身边的人是摆设不成?九个孩子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份与辅佐他们的队伍。”陈老头不满地看了二儿子一眼。
“那怎么办?”挨打的陈耀族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等,家中在县城的买卖继续好好做,把几年来的账目拿出来,家中杂役没参与家中事的都送出去吧,记得给足钱,参与过的都留下来。像是帮助家中小辈儿打过人的,负责运送不该运的货物的,留下一起。”
陈家老爷子挺直了腰下命令。
其他人都在往肚子里吸凉气,似乎不敢相信老爷子会下这等命令。
二房的陈耀东咬咬牙,说道:“难道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家中留下的人根本打不过张小贝他们的人。”
“打?什么时候我要打过?我是等着他们过来,直接把账目交给他们,任凭他们处置,我死也便死了,只求他们给我陈家留一线香火。”
陈老头的话说出来让家中的其他人失望了,原以为会有什么好办法,最后居然是束手就擒。
陈耀族愣了愣,随后嚎啕大哭:“早知道那天我回来不去惹他们,或者是不回来,家中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呜呜呜……”
除了陈家的老爷子,其他人都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哭起来不停的陈耀族,恨他给家中惹来大祸。
陈家老爷子摇摇头:“起来吧,不怪你,我想明白了,你回不回来,惹不惹他们,跟今天家中的事情都无关。”
“怎么无关?要不是他非要调戏张小贝,还威胁人家,人家能进到县城中暗地里查我们?”陈耀伟见祖父给大房的人推卸责任,不高兴地说道。
“闭嘴。”陈老爷子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张小贝他们上次过来,必然是想看看县中的情况,县中根本没有学堂。他们见到,第一个会问的便是县中谁家买卖做的最大,等问出来是我们家,又必然会问我家的地方。
到时候看见我家住的地方大,还有很多钱,但却没有拿出来修学堂,他们会不继续调查?苍天啊,果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不出钱修学堂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手上不干净。”
“要是早知道,那时我们就花钱修学堂了,等张小贝他们一来,便不会使劲调查我们。”陈耀东后悔不迭地说道。
陈家的老爷子笑了:“呵呵,呵呵呵,还记得两年前在城西做香烛买卖的东家樊凡吗?他当时找到我们陈家,说想联络县中其他商户,由我陈家领头,先在城外的那边荒地上修一个学堂,然后我们各自出钱给县中的娃子念书用。
结果没有人同意,我也不同意,凭什么要把钱拿出去给无关的人?然后樊凡自己拿出点钱来要修学堂,我们又说他用此方法逼迫我们,最后他只能自己花钱印书给孩子们看。
时期去年我们就应该知道做错了,那时家中买卖缺少活钱用,想去钱庄抵押借贷。平时比我们差很多的商户去贷款,钱庄考核后都给钱了,而且还是低息。
等轮到我们,无论我们怎么提供数据,也无论我们怎么要求可以提高点利钱,大唐钱庄都没有给我们放贷。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钱庄本是个赚钱的地方,不应该管别的事情,但钱庄又是张小宝建成的,做的事情需要符合张小宝的要求。
大唐钱庄正是用此方式来褒奖为大唐孩子付出过的商人,除非他们的活钱多了,才会考虑到借贷给我们这样的商人。
我现在相信了,善有善报,即使老天不报他们也会报。甚至是给学堂出过钱的人,后来经营不小心赔了,只要拿出来一个合理的新赚钱方法,钱庄也会给他提供钱。
报应啊,人报比天报来的更直接,也更狠辣。这就是规矩,张王两家定的规矩。只要我们没有本事与他们对抗,没有本事逃离他们控制的范围,我们就必须要按照他们的规矩做事,不答应,便是现在的后果。”
陈家老爷子说了一番话,再不出声,重新缩回椅子中,整个人都矮了不少,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
厅中其他陈家的人也说不出任何的话,他们以前不是没想过出点钱,做做好事,只不过家中孩子们的花消大,比如陈耀族,六百人的队伍,一部分是家中买来的下人,更多的是雇佣来的。
平时出去玩乐需要花钱,想吃美味的东西和穿舒适的衣服需要花钱,拉拢官员需要花钱,这些钱都是自己享受到的,要是拿出去给别人家的孩子,自己能得到什么?
如果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还真不怕,顶多到钱庄借钱的时候费劲,实在不行从别的地方借也一样。但现在是有别的问题跟着,而学堂就是一个漏洞,让人去查的漏洞。
……
翌日早上,正如陈家老爷子说的那般,张小贝一行人不用他们去找,而是自己找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过来跟上次不一样了,上次张小贝九个人是看别人的排场,今天他们不打算看别人的脸色了,所以他们打出了大唐朝廷三品官员带天巡查的仪仗。
还有票吗?我这句话喊出来怎么像喊“还有流氓嘛”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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