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废察举制(六)
作者:益侯|发布时间:2024-06-29 01:01:50|字数:26262
许昌,淮南侯府。
“哈哈哈哈,原来你二人早就有了试探之心,倒是把我糊弄了一通。”
一行人,随着曹信一起步入侯府大堂,其中除了庞统和华佗跟随之外,徐庶与石韬此时也同样步入了正厅之中。
“君侯勿怪,元直与我虽早有心相随,只是怕老夫人反对罢了,哎,可是今日这一番景象,真是让我等大吃一惊啊。”石韬此时笑道。
徐庶也是当下一笑,“老母一直以来都以汉室天下予以教导,令庶几遇明主而不敢为,君侯如此一来,不仅解开老母偏见,还让徐庶得以追随明主,如此大恩,庶永生难忘。”
望着面前的徐庶、石韬,曹信脸上则是充满的更大的欣喜,一个是未来乱世奇才徐庶、徐元直,而另一个嘛……
想到这里,曹信不禁埋怨的看向一旁的石韬,“好你个石广元,处处试探与我,难道在你的眼里,本侯就是个德性败坏的小人?”
其实曹信也不是真的生气,而是看着这个自报石韬的人,原来自己历史上早就认识这个人的名字。
当下一听这话,石广元也不禁苦笑起来,“君侯……误会了,在下确实姓石名韬,广元倒是在下的表字,在下可没有要隐瞒君侯的意思啊。”
确实,石韬的表字,就是广元,石广元,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早就猜到了,可曹信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厮就是石广元。
然而这也的确不能怪他,石韬这个名字确实有些陌生,但是要和诸葛亮、徐元直、崔州平、孟公威这几个字加起来,石广元的名头也不算太暗淡。
曹信还曾依稀记得,在前世自己还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朋友就姓石,虽然华夏几千年,姓石的人很多,但在那个城市姓石的人确实不少,而之所以想起这件事。
还是当初有人说过,这姓石的祖先里名人虽不多,但是有一个人,那就是曾经的魏国大夫,石广元。
如今石广元还是一个平民,与徐庶一样,当然石广元的能力远在徐庶之下,毕竟演义里虽说徐庶比诸葛亮差上一百倍,但试想,能在眨眼间就破掉了曹仁引以为傲的八门金锁阵,又让一代奸雄曹操不惜以下三滥的手段,来诓骗徐庶这个人,就足以说明徐庶的真实才能并不在卧龙凤雏之下,甚至在鬼谷子阵法方面,还有非常独到的见解。
石广元、徐元直。
这两个人,历史上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同是辅佐魏国,但官职同样没有达到高点,一个当上一方郡守,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市长,一个则当上御史中丞,相当于国务院副总理兼监察部长的秘书。
以至于诸葛亮在伐魏时,得知石广元和徐庶都没有得到重用,不禁感慨说:魏国有这么多能人吗?为什么徐庶和石韬得不到重用?(注:叹曰:魏殊多士邪!何彼二人不见用乎?)
这显然是一句为二人鸣不平的话,从此可以证明,徐庶哪怕是石广元,都得到了诸葛亮的刮目相看。
石广元擅长内政,徐庶擅长鬼谷,此二人哪怕是诸葛大神都不敢小看的人物,但一切都是另说,因为他们二人已经正式归顺到了曹信的帐前。
须臾之间便得到两名智囊,这是何其幸运的。
“禀君侯,如今开办学府之事,虽君侯予以了承诺,但若是真正实施,其中关系重大……”等众人纷纷落座,大厅中徐庶格外冷静的道:“君侯提携寒门之事,庶本是感激不尽,但如今天下,多士人靠察举委身仕途,若是开办学府便于察举有所冲突了。”
听徐庶此话,庞统等人也纷纷同意的点着头,的确,虽然徐庶游离在外多年,但这些关乎到天下厉害之事,还是看的很尖锐的。
其实曹信并没有说大话,如果再后世二十一世纪,开一间学校很容易,只要有钱,往上面疏通疏通,就可以,但是呢?
这是汉代末年,开学府只有帝都才配得起,而且还有皇帝允许在层层审核,故此帝都也只有一个学府,也叫做太学,一般都只有权贵士人才能入学,你如果在一个地方开一间小小的私塾那是可以,但曹信说的是学府,往小了说这是一个开辟人才资源的问题,往大了说呢?那就是改革的历史正题了,此间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玩笑。
曹信的想法很简单,他太缺少人才了,这个时代虽然人才辈出,是中华历史上人才最多最赋有传奇色彩的时代,没有之一,但这也是最缺人才的时代,开办学府,可以为曹营的未来做打算,这在曹信看来是好事,在曹操看来也是好事。
想罢,曹信琢磨道:“办学府,可以收大批学子入学,从小可以培养文治武功,如鬼谷、带兵、射箭、马术等等,还能学经学古籍,奇技淫巧也无妨,等到十年之后,这批学子,定会是我军未来核心人才,此事关乎到我军人才储备,不得放弃呀。”
没错,就像曹信说的,一个军队,一个国家,需要后备力量的支持,就像历史上的蜀国一样,国库空虚是其次,人才凋零也算是一个衰败的原因之一,最终也只能落得,‘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的笑谈。
一个曾经拥有关张赵马黄的国家,到最后竟然人才凋零到,整个国内上下,一个不怎么入流的廖化倒成了大将人选,这岂不是一种悲哀?
所以曹信,绝不会步前者的后尘,再说了,在汉代这人均文盲率高大百分之九十九的国家,必须予以改革才是。
“古察举制乃武帝始,以官禄世袭为准,所世袭者如今多为士族门阀之权柄,若是废除察举制,则士族倚重之权利荡然无存,若是将士族之权转移到百姓自己之手,则开办学府才会名正言顺,学府利益也成了天下之根本。”徐庶此时分析起来。
“那……若是如此这般,士族可不会答应啊……这犹如在士族的脸上捅刀子,关系太重大了……”
此时,还没等曹信说话,石韬当先反对起来。
的确,正如对方所说,开学府就牵扯到了改革,改革这种东西可大可小,而且直逼士族势力的要害,而且这是天下士族的要害,在这方面,就算曹信也不得不予以正视。
“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半晌,曹信忽而冷眼一眯,突然眼含深意的道:
“即刻传令八十二营将士!今夜准备……清!君!侧!”
第三百零一章 清君侧(一)
是夜,许昌,丞相府。
“报——!!”
夜半议政厅,幽暗的灯光飘洒着火星,此时曹营的文武纷纷依次落座。
“禀丞相,淮南侯趁夜调动外城八十二营将士,率军已攻入皇城,扬言要清君侧!!”
“清!!清君侧!?!”
就当前者小校,连忙禀报的同时,整个议政厅内顺势哗然,曹操依靠在主位上,如今脸色沉冷,却是丝毫没有被这消息所震惊。
只是一些文武,就有些猝不及防了。
“这……这君侯如此胆大包天!!清君侧自武帝巫蛊之乱后,臣子从未有敢,难道淮南侯想行政变之事乎!”
“丞相,淮南侯再怎么说也是丞相的从属,还请赶紧下令,阻止淮南侯……”
“丞相,还请下令,阻止淮南侯……”
司马懿,此时就坐在文席第四席,却是仅在郭嘉、荀彧、荀攸之下,倒是当即听到众人的纷纷震惊劝阻,司马懿竟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摆弄着手中的黑羽扇,不断摇头轻笑。
也不知道,此刻的司马懿在笑什么。
“够啦!!都不要吵了!!!”突然,在这时,曹操猛然开起口来。
当下议政厅顿时又寂静无声,曹操这时一一将那些议论的文武看在眼里,随即看了看文席一旁的几个人……
郭嘉还是一如既往的剧烈咳嗽着,看来是说不了话了,而荀彧则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荀攸倒是没有皱眉头,可也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至于程昱在叹气,钟繇在摇头,而司马懿……
忽然,曹操的目光顿时锁定在了司马懿的身上。“仲达,如之奈何啊??”
司马懿顿时在席间微微一笑,却只说了几个字,“双曹辅政,为明公耳!”
此话一出,还没等得众人有所明白,主位上的曹操竟是双目陡然一亮……
显然,司马懿的这番话没有人听出意思来,但曹操听出来了。
“仲达机智,不错……”曹操当下也是一笑,这次,则是看着议政厅的众文武,高声说道:“其实此事早已通知于我,安民派人送亲笔信,信中安民跟我说……‘如今汉室,朋党为乱,吏治乏陈,于私不公。良才取舍,利令智昏,四百汉室,为势者所居……古圣贤德政,乃举能者为先,丞相举海内之望,现陛下未清朝纲,不理朝令,如我辈者流,自当……自当……废武帝察举,奸清乱贼,唯才是举!扶正中兴!!’”
一纸言辞恳切的书信,其中将朝廷吏治骂的一干二净,曹操顿时从怀中取出信件,狠狠的掷在了大厅之中。
却是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明白,明白为什么司马懿说了那句话,曹操会那般的认同,更明白了,淮南侯曹信此举,更是作为丞相的曹操,最想看到的结果。
虽说是清君侧三字格外的沉重,但其中意味更是包含了大胆的改革想法,曹操没有想到的事情,曹信想到了,而且在旁人看来,是曹信调动八十二营将士的,但实际上看,其实曹操早就传达了同意的念头。
清君侧,清的不是君,而是清除皇帝身边的小人,谁是小人?
这自然是曹操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平时因为某些原因曹操没有动也不好动的人,但是今天,曹信为曹操出手,做这个大胆的人,更是那信中所说唯才是举四个字,更是让曹操甚为认同。
可见此一遭,曹信玩了一手好棋。
“李典、乐进!”曹操此刻在主位上猛然起身。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率一千人马,锁住武城门,掩护安民除贼!”“末将遵命!”
“夏侯惇、夏侯渊!!”“末将在!”
“你二人率军直入长乐宫!!让陛下拟写天子诏!”“诺!”
“曹仁、曹纯!”“末将在!”
“你二人即刻率本部人马,将陈莹、陆林、董固等辈一律满门处斩!!”“末将领命!!”
时至子时一刻,皇宫内外大乱。
“来人!!将这一群奸党全给我杀了!!”太学府门前,曹信一脸的杀意盎然,右手断然一挥。
“杀——!!杀呀——!!!”
几千名曹军士卒将整个太学团团围住,原先本是一群天子门生讨论经学典籍之地,仅在曹信一声令下,瞬时变成了一片血海。
“作孽呀!!呜呜呜呜……这些都是古人留下的经典……不可烧啊……”
“少废话!!去死!”潘璋手起刀落,将一个老学官的头颅砍落在地,脸色狰狞之中,血红的大刀浸湿了一片。
“呜呜呜……你等为何到此!!如此圣人极地!岂是……岂是你等蛮夫所能玷污的!!”
被两个曹军士兵制服住,一个年轻的学官不断在地上挣扎着……眼里更是写满了不相信和恐惧。
曹信冷冷的来到那人身前,淡然道:“本侯得知你等以巫蛊为患,公然咒骂丞相与我,今日便是尔等奸佞死期!”
“你……你胡说!!我乃许昌陈姓大族!乃陛下的老师!你敢动我吗?”
对方一脸的不屑,从随帝迁都许昌以来,处处都是人上之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虽然如今身子被制服动弹不得,但一直以来作为太学学官的骄傲之气却没见半分消逝。
但曹信,却是听到这话,杀意更甚,“清……君……侧!”
血光迸溅,一只利刃从曹信的手中拖出,刹那间便穿透了前者单薄柔软的身躯,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也罢、皇帝的老师也罢,那又如何呢?
原本傲然的年轻学官,到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不知道曹信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烧杀堂堂太学,更不知道自己堂堂士族大家子弟,就此一命呜呼了。
但就像曹信之前说的那样,清君侧,这一夜……还没有完。
许昌陈家大宅。
“曹……曹仁将军!!你……你为何要杀我等……”
曹仁一席冷铠,与副将曹纯赫然屹立在屋内门口,而另一边角落,竟是陈莹等一家数口人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
“哼,陈莹,汝赚得刺客!敢暗杀丞相!今日就是你许昌陈家的死期!”
“我没有!!我没有哇!!!”陈莹顿时欲哭无泪,连番喊叫着。
却是曹仁的脸上,顿时闪过一阵厉色,不禁冷笑起来,“我……知道你没有……”
霎时间!话音未落,拖着一个刀影,曹仁的身体如闪电般飞速朝着陈莹杀去。
“什、什么!?”
陈莹临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好歹是朝廷历代的大族,曾经私自借用士族权利,提拔的一些官员,此时都没有出现,更没有半点反应,这些人就像是猛地从天而降一般。
却是只听得最后,曹仁口中的话……
“清!君!侧!”
(注:士族为什么会与察举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是因为察举制度在当时多为士族把控,成为拉拢人才的权柄,因为当时没有科举制,因此士族才有权利任命所谓的‘状元’,汉代也叫孝廉,而那些往往被士族举荐的孝廉,也就正式的成为士族的人,为士族的利益为先,便是在汉代士族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其中陈莹就是此一类,靠着举荐孝廉,让自己的士族越发壮大,扩充门第与阀阅,形成汉代特有的门阀制度,势力与军阀不相伯仲。孝廉:亦是人才选举制度,非考试多为高官举荐,在东汉末年察举制已腐败不堪,被士族利用。)
第三百零二章 清君侧(二)
建安三年,二月,许昌自此发生了一件,足以决定后世几千年的大事件。
整个帝都许昌城,此刻犹如一场炼狱,随着曹操主政,曹信辅政,喊出清君侧口号,由太尉陈莹为首,余党三千众尽诛,所与国舅董承一系牵涉之众,满门抄斩,杀家眷家将者众,余数万人,一时血流成河。
许昌,东城。
漫天的火光,照耀在许昌的平凡街道上,然而如今的夜晚,已经没有了半分的人影,只是一个个官家大宅中,不断地起火……不断地起火……
“救命啊!!尔等行为!天理不容啊……”
忽而又是一间官宅,十几个老弱妇孺被曹军将士拉了出来,宁死不断挣扎,却是一口口浸染血水的大刀,在一处等待着。
浮华汉朝梦,一朝天子一朝悲歌。
曹信将这一切一一看在眼里,即便表面上无动于衷,因为为了改革,改革就必须要流血,但这内心里,却也写满了一种感慨,这场大乱,注定是一个沾满血污的丑陋行径,不管目的是什么,这就是乱世的真正面目,谁也不容许反对。
“君侯,不必悲伤……这些士族子弟,虽有一些无辜之人,但这些门阀党羽不可有漏网之鱼,君侯你要知道,你做的没有错。”
徐庶,一身单薄的素衣,就站在曹信的身后,似乎同时,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什么讯息,方才劝说道。
的确,之所以让徐庶看出来,是因为曹信虽然面目平静的看着这场大屠杀,但一丝眼泪却还是出卖了他。
这估计是曹信第二次落泪,第一次落泪还是在早年前,当典农校尉的那段时光,父亲下狱、军士含冤,自己则是受了重伤,借以在无盐城仰天悲泣……
但这时更与曾经不同,曹信是个穿越者,他没想到一个改革会引来这样的血水,他当初只是想弄走一批骄纵的士族门阀,但一旦牵涉进来,叔父曹操竟要足足让自己杀死四、五万人……
望着那一众众血泊之中的尸骨,望着面前东城一大片的火海,这才刚要入春季节,曹信却更像是如秋天一般……
萧瑟……还是萧瑟。
“玉都东城焚似愁,无心潇潇始于秋;大汉四百君王业,尹框从来不藏头。人臣折戟为长安,江都封王不曾查;古来英雄枭雄泣,千古霸业浪淘沙。”
不知不觉间,曹信脱口而出,原来发现自己也能写诗,不过这种感慨、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一刻,曹信才真正明白古人是怎样的心情,也明白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好一句汉朝悲歌……君侯……有心了。”
徐庶匍匐在地,此刻亦是无比的动容。
同一时间,长乐宫,长乐大殿。
数百名带甲武士,冰冷冷的走到刘协与董承的面前,却是如今这君臣二人亦是害怕的缩在了龙椅。
“陛下!还请速速拟定诏书!告令天下!!”
夏侯惇与夏侯渊顿时上了壁垒,一般臣子是不能走上壁垒前的,但今日似乎就像是许昌的大乱一样,没有了任何的规矩可言。
“朕……朕要写些什么?”刘协一脸的惊惧,看了看身旁同样脸色惨白的董承。
见此,夏侯惇倒是冷哼道:“哼,今许昌奸佞横行,丞相搬出清君侧!为的就是扫清陛下身边的奸邪!如今许昌部分党羽已经尽皆伏诛,陛下!你还等什么?赶紧下诏吧!!”
“这……朕该如何写才是?”刘协颤抖着双手,变得格外六神无主。
“下诏!陈莹、陆林、董固等人,谋逆犯上!一律党羽尽灭九族!凡州郡太学门第学子,擅自撰写大逆不道之文,已令朝堂上下举足大乱亦有谋反之心,丞相深知是吏治之错!恳请陛下废除察举,将所属谋逆之辈,一律满门诛杀!”
“这……这察举可是武帝留下的呀……朕!朕……岂能违背祖意?”刘协当下从龙椅上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夏侯惇。
但后者却是一连冷笑,“陛下说笑了,自古祖训乃是天子拟定的……陛下难道不是天子吗?”
“天……天子……天……天子……天子?”当即听到这番言语,刘协的身子略微踉跄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又颓废的坐回了龙椅之上。
一旁的董承此时看到这里,终于怒声说道:“混账!!什么谋逆犯上、吏治之错!都是尔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夏侯惇猛然怒道:“董承!!若不是丞相说不要杀你!本将军早就把你这老儿给生吞活剥了!!哼哼,今日汝党羽家眷皆被诛连!汝不可在妄言!”
“哈哈哈哈哈……”许久仰天长笑,董承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似是如今,想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一般。
这一下,在夏侯惇、夏侯渊二兄弟看来,更是杀意迸发。
却是董承,当下咬牙切齿的道:“就算是死!也要拉人陪葬!岂不知此刻丞相府!应该没有多少兵力了罢!”
“你说什么!?”夏侯惇二人听闻顿时一惊。
许昌西城,司马府。
“主子,你回来啦……”
停在府门前的一辆马车上,此时下来一人,当即看到老管家上前来询问,顿时点了点头。
这个人不用看,自然是司马懿。
“如今许昌东城一带大乱,主子为何不在曹丞相身边?而要回府?”
听到那老管家说话,司马懿却是不由叹了一口气,“如今士族正是大祸之际,我司马一族又怎好插手,再者说了,丞相不会重用于我的……”
踱步走进了府门内,这司马府邸是不久前刚建好的,司马懿说来说去还只是曹丕的一个老师,而这个府邸也正是司马懿平日与曹丕一起生活的地方。
“二公子呢?现在在干什么?”
刚走进别院之中,司马懿刚这么一问,突然从院子内出现了一个少年身影。
“老师,回来了吗。”一个十二岁的呆滞少年,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
司马懿一看到对方,心中便是来了一个警惕,要知道自己所教导的这个徒弟,可没有外表看来那般的简单。
“二公子……”
然而,司马懿刚要笑着走上前,却是从府门外,一个心腹护卫,竟突然慌忙的跑了过来。
“报——!!!不好了不好了!!党羽众多一时难以平叛,董固等人已经杀到了丞相府了!!”
“你说……什么?”当下看到那慌忙的护卫,司马懿等在场众人纷纷一阵巨惊,更是曹丕面露惊惧。
“不好,老师,我们必须赶去救丞相!”曹丕没有任何的犹豫,当下知道事情不简单,小小的身子顿时拔出腰间佩剑,想要立刻去营救。
“等等!此事有蹊跷!!”
但下一刻,司马懿却忽然道。
第三百零三章 清君侧(三)
“不准去!!!”
妖艳的容颜,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司马懿当下喝道。
曹丕整个人一阵呆滞,方才缓缓收回了腰间佩剑,小小的身子,却是冷然道:“老师这是何意?为何不让我去救父?”
此刻别院中只有曹丕师徒二人,以及寥寥几个家丁,当即看到这一幕一时也不好说话,只见良久之后,司马懿淡然的道:“此刻许昌都是曹军的人马,丞相府不可能被包围,如果真是被包围,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有了细作,所以你不能去!!”
听到这话,却是曹丕突然一阵大骇,“既然是有了细作!那我身为儿子的就更应该去了……管家!别听老师的!速速让府内家将一并在府门前等候,随我一同杀向丞相府!”
“这……诺!”
老管家慌忙应命,听到二人的说话,就算是不懂政治的他也知道事情的危急,而曹丕此刻的表现,也值得敬佩,毕竟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在父亲危难之时能有如此的魄力,倒是与平常的举动完全的相反。
可是……
“我说了!你不准去!!”格外冷意的妖异容颜,手中黑羽山轻抖,司马懿月色下尤为无容置疑,大声说道。
可曹丕却似乎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老师了。
“不!父亲危难!岂有儿子不相救的道理!你休要拦我!”
“我再说一遍!!丕公子你不可去!!!”
“司马懿!!你要反了吗!?”
“啪——!!”
正当曹丕的小身板怒斥司马懿的瞬间,一个大大的手掌忽然从旁边呼啸过来,周围人瞬间只觉得目瞪口呆、震惊当场。
竟是片刻后,一个血红的红色掌印,缓缓出现在了曹丕二公子的脸上。
但,还没等曹丕有所反应,众人还没有看向那个‘凶手’的时候……
“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
只见司马懿突然坐在了地上,不断用双手拍击着地面,神情还莫名的激动着,看那样子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撒泼的疯子,整个举动很是诧异。
曹丕刚才知道是司马懿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但这还是跟随司马懿学习以来,第一次被打,也是第一次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做出如此歇斯底里一样的举动。
“老师……”曹丕有些懵的,就像周围一众家丁一样,全都懵了……
是什么让这个平日外表冰冷的老师,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威力?
下一刻,司马懿不断拍着地面的双手,竟然开始渗出了一抹血丝,估计是拍疼了,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前者顿时看着曹丕,又是回到了之前的表情,静静的看着曹丕。
情绪转换之快,从一个极端,突然又转到另一个极端,司马懿的情绪如今还算是平静了下来,但看着曹丕的眼神,很是异样。
“丕公子!请莫要怪我,你还甚是年轻……今日一局……党羽牵涉甚重!丞相接受淮南侯之清君侧!虽然不明白淮南侯心里所想,但丞相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铲除反对自己的乱党!其中……更包括皇权一系、门阀一系!更有……曹氏一系!从这一点看,淮南侯曹信,给丞相立下了第一大功!这一点谁也不能动摇!就是连你我二人,也不能抢功!”
曹丕听着听着,缓缓开始点头。
司马懿此刻却又是越说越激动,甚至越是阴冷起来,“如今丞相府被传党羽侵袭,无须担心,这只是一群党羽临死反扑之举,城中曹军众多公子不必为丞相担心,只是公子……”
“公子你不用去……让曹昂公子去……那便是了。”司马懿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的看着曹丕,突然缓缓的又匍匐在了地上,而这次,是向曹丕由衷的跪拜。
“虽然听不懂老师的话,但……”良久,曹丕忽然沉默下来。
“来人,抚琴伺候,陪……本公子练琴。”说的话,又欲言又止,但曹丕原先冲动的神情却又诡异的随之收了回来,恢复到了先前那不知任何事情发生的模样。
“丕公子……英明!!”
丞相府,一时漫天的厮杀……
“昂公子来啦!!哈哈!昂公子来啦!!援兵已到!尔等速速投降!”
丞相府外,一群士族家兵正誓死围攻,想要破开丞相府大门,于禁带着一群死士抵抗,而正在此时,远方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年轻的将领顿时带着五千人迅速赶来,而前者更是顶盔戴甲,二十多岁上下,颇有大将之风。
数年之后,竟是曹昂已经成长为一方不可多得将领。
“于禁将军休慌!曹昂来也!”
稍不一时,曹昂便带人猛地杀入了敌阵当中,身后士兵更像是一个个誓死冲杀的勇士一般。
“大公子!!忠义呀——!!”
一旁黑漆漆的角落中,正是在这丞相府外的一个远处树下,几个人却将这一幕尽皆看在眼里。
“二弟、三弟……此处不宜久留,速速回去……”
这三个神秘人,此刻就在这阴影的地方,因为过于偏僻而且被树木挡住,故此一时间没有被人发现。
只是正当那为首人离开之际,顿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条,倒像是一个裹布,但上面却写满了字……而且全都是用鲜血所写。
如……陈莹、董承、陆林、董固、王子服、种辑、吴硕、吴子兰……还有最后一个名字,那就是刘备……
“大哥……”阴影处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见前者有些迟疑,似乎当下询问。
当先为首神秘人却是叹道:“没想到这裹布血诏刚传入我等手中,竟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如今已无可能了……”
“呔!!前方何许人也!?”
突然,就在那为首神秘人兀自叹气的时候,忽然从另一方的街道上跑来一骑,正好看到了这群人的诡秘,当下高声怒喝,但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
“不好!被发现了,二弟、三弟快走!!!”
不知是不是被发现的缘故,慌忙间前者将那裹布收入怀中,却是一个不注意,似是意外的,刚收入怀中的裹布,突然又掉在了地上……
却是前者,已经离开了现场……
来人一骑,是个西城的小校,当下带着几个人,举着个火把走到了那群神秘人离开的地方,一个裹布一样的东西,正经映入眼帘之中。
却是翻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赐车骑将军董等诸百官,谋刺淮南侯曹信!
“丞相府就不用去看了……速速将此裹布血书,送到司马长史的手中……不容有失!”
第三百零四章 辅政三策
这一夜,史称党阀之乱,被后世誉为大汉三大政变之一,与景帝吴楚之乱、武帝巫蛊之乱合称为大汉三大政治悬案。
因为后世的人并不了解党阀之乱的真正始末,所留下来的记载也描写不多,大多都是寥寥数笔带过,故此也引发了后世史学家与考古学家们的巨大猜想。
但说到底,这都是一些后话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党阀之乱奠定了汉末改革吏治的先驱,将固有的汉末奴隶制度予以重申,实行‘天子百姓向圣学问’的大同景象,可也无可厚非的,据说帝都许昌城内数日弥漫着血腥之气,所杀所谓顽固派党羽总计不下五万四千八百多人,牵涉皇权门阀官吏从太尉、小到守门校尉,更是多达三千余众。
可谓大汉自巫蛊之乱以来,牵涉最广、杀头最多的党锢之争,后史料记载,‘兵戈宫闱所乱,操令逐信,所屠众党、哀鸿涕零,昌百余日除。’也便是说,杀完人之后,就算处理了尸体,这股血腥戾气也将近百日后才消散了个干净,可见这件事情,在当时是有多么大的影响。
只是事情发生之后,奇怪的是,曹操的大儿子曹昂,突然被身为父亲的曹操革去了一切职务,还在家中面壁读书,这让一时间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而更加奇怪的是,曹操据说还收到了从长史司马懿手中拿过来的一个裹布,不过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消息,在党阀之乱过后又一批官员自愿罢官免职,告老还乡。
“天子诏,命曹德为武昌侯,光禄勋!”
长乐大殿,百官聚集,事情过去了三天,在高高的壁垒之上,一名尖嘴中常侍,面对着百官,当众念了起来。
“谢!陛下隆恩!”
曹操还是在刘协的身边,同样在壁垒之上,而曹德领受天子诏,同时长身跪拜着,不过刘协的表情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郁郁不振,在那中常侍念完诏书之后,也半分没有缓过神来。
“爱、爱卿平身。”良久,见曹操使了个眼色,刘协这才堪堪说道。
可以看出,此刻大殿百官之中,人数少了将近三分之一,其中倒是董承还在,不过人看起来也颇为的忐忑的样子,没有了以往的神态,众人纷纷见曹德领命,第一时间倒不是恭喜曹德,而是当先看向了不远处站在一个特殊位置的曹信。
或许很多人都知道,曹德这个当爹的能封侯,而且还是武昌侯这样的彻侯,完全都是因为淮南侯曹信的厉害,这让大多数官员都非常的羡慕。
此时的曹信,站的位置很特殊,与百官不同的是,站在壁垒下、百官前,除了曹操、曹信的位置显然在大殿是最耀眼的,而且前者的腰间还佩戴者剑,甚至穿上了鞋子。
要知道,以汉代的礼法,百官是不能穿鞋子上朝的,就连袜子也不能穿,更不要说带上佩剑了,除非功绩非同一般的人物,才能得到如此权利,曹操早就得到了,而曹信呢,是在去年得到的,外加三锡。(注:参看第二百二十九章曹信临朝(五),九锡: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chang)
三锡是九锡的一种,是古代君王赐给功臣的九种礼器,只有天子才能佩戴九锡,形式性多过使用性,曹信的是三锡这也决定了前者如今站着的特殊地位,这就是其中的一锡,纳陛、上朝走进大殿的通道与百官不同而且站着的地方也与百官不同。
另外两个锡,是车马和朱户,车马不用太多解释,又叫金车大辂(lu),即黄马八匹,其德可行者赐以车马,朱户便是红色的门,如今许昌淮南侯府的门,就是红色的,一般还有除了丞相府之外,许昌别的府邸都不能使用朱门,那是一种权贵的象征。(注:百姓口中朱门酒肉臭也是从这里而来。)
但曹德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曹信,可不会看重这些虚权,即便是如三天前的那场党阀之乱,曹德和百姓也都是义无反顾的站在曹信这一边,没有任何理由,因为相信所以相信吧。
“安民。”曹操此刻在壁垒之上,目视着下方的曹信,随即看了看大殿百官,大声道:“……还有满朝文武大臣,如今吏治新定,内忧虽除,然外患未消,如今兖、豫两地流民愈发众多,长此以往朝廷接纳不定,尚有军务管制之措施、才德立举之措,尔等可有何妙策予以助之啊?”
虽然此刻大殿名义上是百官,但大多是曹操的人,不过郭嘉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上朝,司马懿又从不上朝,而百官中只有荀攸和荀彧领衔着。
不过曹操的话,顿时把一些人都难住了,刚弄了这么一个大乱事,要收拾残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禀丞相,臣有辅政三策,可助丞相与陛下。”然而正当众百官眉头深锁之际,还是曹信打破了沉默。
当即听到这话,曹德的脸上不觉一丝好奇,壁垒之上曹操更是一脸笑意。“就等安民你这句话了,如今奉孝不在我身边,只有你才有良策。”
只见这一句话说完,殿内众人都纷纷予以动容,更是曹德一脸的骄傲。
曹信当下轻笑一声,随即正色道:“第一策,重整户籍、户贯收纳外州百姓,豫州刚定大多农田荒废已久、臣闻尧舜之时,百姓便已食为天,以此为定大开屯田安置,授以农田为耕种收复利息,则一可令百姓安居,二可十民养一兵,十家养一伍,则军民自此一家,足可震慑外敌,三可令利息补充州库,不让库银空虚……”
“好一个第一策,好一个军民自此一家……那……岂不知这第二策呢?”听着听着,曹操不觉双目一亮,连忙追问道。
曹信又说:“第二策,行州郡学事,开学府、定诸家,尊奉兵、法、阵、数、文等学业,颁布天下,唯才是举策,凡有向学之心者皆可入学,学成之后为朝廷所用,一者,为我军灌输人才,二者……利民向学定千古善业。”
“那……最后一策呢?”曹操又问道。
“开办军机处,如今天下分崩,群雄并起,军机处者从事,将我军从伍、什、百夫、校、都等分管诸事,谋策略……行策论,督办军机……”
第三百零五章 莫道兵书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朱红的大门紧锁着,淮南侯府此刻算是异常的寂静,过往行人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许昌亦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氛围。
此时,书房中。
曹信一个人坐在草案前,午时还没到,但阳光已经极是刺眼,从草案边沿的窗户中洒落下一丝光亮,只见曹信正提笔写着什么东西。
汉代的毛笔很贵,一个毛笔便宜的都要三十铢钱,贵一点到有四十铢、也有五十铢钱,这并不是一般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跟曹信从邺城一起回来过的孙平就有一个破毛笔,但那也是破的,而且还是求了半年才求来。
曹信难得这么静下来写一个东西,从穿越以来自己几乎没怎么拿过笔杆,自然,后世都有一句话,那就是枪杆子之下出政权,但或许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这些年,曹信还真想好好的静下来写一点有用的,这显然让他获益良多。
不过倒说起这个,老爹曹德被封为武昌侯,跟周鲂这些家伙一天到晚的喝酒庆祝,现如今才抽出一点空余的时间。
时间直到建安三年二月。
许昌开始宣布了重整户籍、并且特殊开办军机处,这军机处是后世才有的机构,但毕竟是曹信提出来的,故此这军机处的一切事宜,都归了曹信管理。
不过有趣的是,司马懿成了军机处曹信的帮手,这意味着什么曹信没有过多的去想,至少绝对的军权在曹信的手里,军机处的建设是为了将领研究阵法、研究兵法而建设的,更有利于战争时提供妥善的策略,并且将军队正式施行军事化管理。
以前都是一个将带一个营,施行散管的懒惰式管理,现如今军机处设立,则更多了独立作战的能力,并且更系统,小到伍长,大到校尉、都尉,都将有一定的分管职能。
然而现在军机处还没有建立,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在此之前,必须要将兖州学院和豫州学院建立起来,还是那句话,人才才是最关键的。
而这也是如今当务之急,学院、军机处这两个东西都是现在曹信所要关心的事情。
“当当当!”
“文和?有事吗?”曹信此刻将手头的笔放下,突然笑盈盈的看着门外的来人。
“呵呵呵,君侯,贾诩打扰了……”来人一头白发,话说经过了两年不见,贾诩的头上已经是华发老人,毕竟人家已经五十岁了,三国时期四十岁以上的都称自己为老夫,贾诩自然已经青春不在。
“学院一事进展的可都顺利?”曹信此时笑道。
贾诩兀自走到草案的跟前,坐了下来,道:“已经妥善交给士元和元直、广元他们了,呵呵,倒是让诩乐得清闲,想来看看主公做什么?”
“主公?呵呵,你这老狐狸真是好久没这么称呼过我了……”曹信如此笑了笑,走到了沿窗台口,独自负手而立。
“主公,这是?”半晌,从草案边,贾诩似是看到了曹信在写的东西,当即翻看起来。
“其实从……”曹信在窗户边如此欲言又止,“从邺城之时,我就有意要写一本兵书,希望能帮助一些人,建安二年开始我就写了,还没有写完,如今学院刚定,我希望能将此兵书悬示四海。”
贾诩一边听着,一边随意翻看了纸上所写的兵法,竟是这一看,猛地一惊……
“原来兵法上还有这样一说,好一个三十六计,其中还有阵法韬略等,此书若是传了出去,必起一番波澜呐!”
书上写的,都是曹信从后世知道的兵法三十六计,再加上,自己从军多年的心得体会,以及对古代兵书的了解写的,但也不包括兵法,还有一些关于地理,数学,武术等东西,与兵书合为一起。
“此兵书,名为莫道兵书,老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那么我曹信治军更是莫道之学,兖州、豫州两所学院,都是我军未来助力,不得不下一番功夫啊。”曹信此时淡然说道。
收回了惊讶,贾诩将草稿放在了案几上,却是突然沉默下来,半晌道:“主公,你上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微微一皱眉,曹信回过头看着他,却是见贾诩也静静的看着自己,“你这是何意?”
“还记得当年在濮阳大牢,那一番话吗?”贾诩说道。
曹信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背对着前者,负手屹立在窗户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主公啊,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天下之事,掌权如临生死的道理?”
“掌权如临生死?文和你说的很对,但你可知道,在邺城之时,我曹信受到过多少凌辱,承受了多少非人的境遇……可我能如何?”
贾诩突然从草案上站起来,“主公!”
但曹信却背对着,一动不动,“在邺城时,我便曾发过毒誓,此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受尽侮辱,你知道吗?当我易河杀死袁军二十万时我有多么开心,我不会再被他人玩弄,我发过誓,我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任人摆布!”
“主……君侯……你这样下去,只会留下千古骂名啊……君侯!”贾诩突然长身跪拜着前者,曹信的背影竟是猛地转了过来。
“你看看吧!”曹信此时冷声道。
“这是……”突然看到一个沾满血色的白裹布,出现在自己面前,贾诩老脸不禁一颤。
曹信此刻却淡然道:“丞相果然待我不薄,给我送来了这个血诏,不然我连死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想要杀我……”
贾诩这么翻来一看,上面竟赫然写着,“天子诏,车骑将军国舅董承等百官,谋刺……谋刺……谋刺淮南侯……”
贾诩的身子忽然全身发麻,再上下看了看泄露的名单,“董固、王子服……”一眼看去,越看越是心惊,想杀曹信的官员,竟多达上百个姓名,从车骑将军、小到议郎笔笔皆是。
竟是最后一个名字,直接吓得贾诩一阵心神恍惚……
“曹昂……竟然有曹昂……??”
是的,所牵涉的名单,最后一个人,就叫做曹昂,也就是说这个所谓裹布血诏,最后一个要杀曹信的人,竟然是曹丞相的长子曹昂。
“为、为什么?”贾诩不敢相信。
却是曹信突然苦笑着,“我也不相信,曹昂啊曹昂……呵呵呵,曹昂啊曹昂,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贾诩此时再看了看血诏上的所写,的确,曹昂就在最后一个名字的位置……
但也奇怪的是,曹昂前面的名字,却莫名其妙的被删掉了,有个删掉的痕迹,而那之后便是曹昂的名字。
“君侯,似乎不对啊……昂公子素来仰慕君侯你,早年更是与君侯往来亲密,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参与谋刺君侯一事?这昂公子前面的名字却被删了?模糊不清,是否是他人想要隐瞒而故此陷害?”贾诩似是犹豫的思索着,忽然说出了这个想法。
但显然,说出的同时,似乎连贾诩都认为这不可能……
曹信更是冷笑道:“这是丞相送来给我的,难道你是想说,丞相是故意抹掉一个杀我的人,然后再写上自己的大儿子,陷害曹昂?荒谬……”说到这里,曹信倒是闭目苦笑起来,“曹昂啊曹昂,我本以为你是个仁厚之人,难道是因为我曹信未来会挡了你的大位吗?唉,却不知……丞相更待我如亲子啊……”
“这……”贾诩看到这里,默然沉默下来。
第三百零六章 三军大都督(一)
是夜,临时军机处,大堂。
烛光有些昏暗,大堂零星点着灯油,这里算是一个临时布置的屋子,略微只比淮南侯府小一些。
却是曹信,此刻正屹立在昏暗的角落当中,闭着双眼,似是在独自养神。
“君侯,你还在想昂公子的事情吗?”
同时在大堂中,一个略微浑厚的中年声音忽然传来。
曹信略微松动了下眼睛,方才睁开,“毕竟是我唯一的好弟弟,我岂能不想,论语不是尚且说……孝悌者吗,曹昂自小就是我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这裹布诏要杀我的人,竟然还有曹昂的名字……”
说到这里,曹信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似乎并非这么简单,但眼前的事情却不容的他不相信。
这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衣带诏,变成了裹布诏这个先不提,可这裹布诏可是丞相交给他的,明眼人都能看到,这是丞相给曹信的一个交代。
难道是曹操闲着没事,故意写曹昂的名字?让曹信记恨?
就在曹信兀自叹息之际,其身后,那白衣中年人说道:“其实丞相大可看到这裹布诏的时候,就可以抹去曹昂公子的名字,但令人想不通的是,丞相却没有……”
“呵呵……”闻言,突然一笑,曹信笑的却是有些苦涩,“丞相的想法,谁能知道,谁又能猜的出来?如果那么容易让别人猜出来了,那他……就不是丞相了。”
“唉,也罢……不过君侯,此事……不知你要如何处理……”
从始至终,曹信一直紧紧的握着那个代表者死亡的裹布诏,但这一刻他突然静静的回过头来,看着那个人。
“华佗,过多的事情,你一个医官就不要多问了……”曹信淡淡的说:“对了,丞相的身体,不知好些了吗?”
听到这话,那中年人缓缓起身,却是摇了摇头道:“丞相的头疾,虽看似才半年之久,但也算是早年便留下来的隐疾,只是刚过冬,丞相又内忧外患缠身加上受了些风寒,故此才遗留下来。”
来回在大堂内踱着步,曹信听着听着,脸色越发有些难看起来,叹气道:“我曹信……虽说不上追随丞相戎马四方,但也跟随了丞相多年,南征北战,华佗……”
“喏,属下在。”
曹信上前顿时拍了拍对方的身子,忽而语重心长的道:“不管如何,必须要治好丞相,我可不想丞相有什么闪失,若是如此,则不只我曹信心痛,这几年打下来的基业,可都会有所动荡啊……”
华佗微微躬身,对于前者曹信,虽然对方比自己小很多岁,但对他而言,曹信是个值得敬重的存在。
想到这里,华佗突然说道:“君侯……若真是丞相有何意外……那么君侯是辅佐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啪——
大堂的一盏油灯莫名掉了下来。
“混账!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曹信脸上的厉色,很认真……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对着华佗,整个人就像是个全身紧绷的木头。
“这……”
其实曹信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过激了,但无疑,懂些历史的都知道,曹操就是因头痛病而死的,这或许让曹信对于华佗的话很较真,其实华佗只是简单的随便说说而已。
“这话可不像是你华佗能说出来的,说,是谁教你的……”语调稍缓,但还是沉着脸,曹信看着对方,询问起来。
华佗脸色一怔,犹豫了片刻,却没有任何隐瞒,“是……是,贾诩军师……让我跟君侯这么说的。”
“哼,文和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这样说着,曹信走到了那盏倒下的油灯面前。
咕噜咕噜……
一边将灯油重新倒到罐子里,取出柱子上挂着的火把再一次点燃,接着又是静静的沉思状。
曹信此时道:“丞相的命还长着呢,这不是我们该议论的,我曹信如今都是为了丞相打天下,你们这帮人也一样……我如今所想、所愿、所顾及之事,便是戎马战场,马革裹尸,汉武帝虽设立察举制有诸多诟病,但至少我佩服汉武帝一句话,那便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本侯之所以一直闷闷不乐,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今我手上大汉子民的血,太多了……如今这天下,并非是你我两个小人物能做的了主的,这天下需要丞相这样的人……他不会死,他不能死,如果万一……”
“万一……如何?”华佗听得真切,不住的问道。
“万一真要是丞相有何不测,那先不说曹植、曹彰、曹冲这几个小子,他们还没长大,但一旦进入夺嫡之争,这三个小孩子必定性命不保,曹丕和曹昂之争是迟早的事情……我就怕到时候,就算我成了托孤之臣,我与丞相这些年打下来的基业,就……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所……所以丞相要君侯此番定夺曹昂……”
忽然曹信的身子猛地一震,回头看了看华佗,听到这句话,却是苦笑:“这想必又是文和跟你说的吧,唉,华佗,记住了,在许都这块地方,不该问的别问……我曾有过人生蛰伏,我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说完,曹信独自拍了拍身上的轻甲,身影已经大步走出了军机处临时大堂内,但直到最后一声话语,却不知不觉缓缓回荡。
只留下华佗一个人,在大堂当中呆若木鸡。
第二日,辰时。
“我……我我我!我来报名!!”“我要报名!”
“我要报名!!我要报名。”
乌压压的人群,密密麻麻的集结在一个空旷的草地上,草地上搬满了一堆堆的木头,似是正在动工。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一群罴子!都没看到吗?这里还没有动工呢!哪来的报名!都回去!都给我回去——!!”一个老兵油子,站在一个大石头上面,向着周围不断聚拢过来的百姓呼喝着。
这些歌百姓大多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当然还有一些年纪大的,不过都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若不是如此,还真以为又是在招兵。
不过一般的招兵可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哎哎哎,老兵头!这学院的消息都已经昭示天下了!怎么还不能报名?大家可都是来报名的啊……”
一个十七八岁上下的青年,第一个对着那老兵吆喝起来,似乎还是个刺头。
“混蛋!你看看那里,全都是木头,这……朝廷放榜是放榜,可要建所学府哪有这么容易?啊?都回去都回去,都别闹了!三个月后再来!”老兵头一脸无奈的喊道。
“这可不成!既然放榜就该报名!我们可都是冲着淮南侯的名号来的!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对!!”“就是啊!”“报名!!报名——!!”
站在石头上,老兵头见这些人越来越多,却是这学府未开,这么多人他还真没有想到过……
这老兵也算是跟随过曹信早年打过兖州保卫战的人,此刻一看这情况,俨然可比平时门庭冷落的招兵所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去去去去,都走都走!这里暂时没人,都走吧!”
第三百零七章 三军大都督(二)
“君侯你看,呵呵呵,这些人可要比想象的多啊。”
在离前方空地不远处的营盘门口,张勋与曹信拨马看着这一切,前者不禁露出笑容来。
“咴儿咴儿”
曹信此刻抚摸着乌风马的马头,同时也感触的道:“普天下百姓皆苦,特别是乱世的百姓,更是苦中之苦,张勋,你必须牢记,百姓是立国之本,大汉要是没有这帮人,我们身上的军服哇,恐怕都要脱下来,古来百家争鸣……百家争鸣,我曹信虽然不敢开这个头,但这些也算是一件好事,就算死后被人挖了坟!那盗墓的看在这个份上,怎么也得给我们留一个全尸吧,哈哈哈……”
“君侯,你这话……”一听到曹信说会被人死后挖了坟墓,张勋脸上顿时一阵尴尬。
曹信此时笑道:“也罢,玩笑而已,估计我的仇人也不少,死后还不一定呢……对了,既然他们都想报名,就让他们先报名吧,把我的淮南侯府挪出来给这些人用,就这么办。”
此言刚落,张勋略微哑然的道:“君侯……您的府邸给这些老百姓用?这……这恐怕有损了您的身份呐……”
看着前方络绎不绝的兴奋人群,曹信此时的眼神没有露出半分的犹豫,“身份?张勋,你呀你呀,算起来,你可是我帐下,除了高顺以外,最让我放心的统兵大将,赵云、典韦、许褚、张颌,这些家伙都是万人敌,但是论统御千军万马,你张勋绝对不比他们差,你看看他们……”
这时,张勋顺着曹信的所指,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帮人。
曹信正色道:“这些人都是我军未来不可多得的人才,试想一下,若这天下有一天无人可用,那最后是大汉的错……还是你张勋的错?”
闻言,沉默微许,张勋苦笑着,“大汉人才济济,怎会无人可用呢?”
“呵呵,不错,大汉是人才济济,但五年后呢?十年后呢?二十年?五十年后呢?你就敢保证,到时候真的会有人从天而降让你重用?”
“这……张勋受教了。”
“罢了,这是军令,你执行便是,最近军中之事,就由你打理吧,别出什么差错。”
“喏!末将遵命”
曹信说完,当下拨马准备向着武城门方向而去。“我去一趟皇城,余下的你自己处理,有事找贾诩、庞统他们吧。”
“喏!”
直到这一刻,望着后者离开的背影,张勋的神情中都带着一份敬畏,张勋带兵也有二十来年了,可对于这个离去的背影,却是格外的尊重,原因估计张勋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看着这个给自己新生的男人,尊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再者,也可以从此刻这些百姓聚集此地的原因就能说明一切了吧。
“张将军,是否……真的要把淮南侯府给这些百姓用?”
“君侯的话你们没听到吗?利民亦是军令!都他娘的滚蛋!执行军令!”张勋顿时向左右喝道。
“喏!”
同时在不远处的那处空地上,正人头攒动着……
“唉!这位兄长,可不知这里在做什么?”
人群外围,一个跛了脚的男子叫上最外围的一个青年如此询问着,不过看这跛脚汉的年龄,可要比对方大多了。
那人当先看到跛脚汉,有些诧异:“你不知道?天子刚下诏,废除察举制!已经昭告天下了,现在啊,这是淮南侯下的令,准备办学府,天子百姓都可入学啊……”
“啊?这……这察举可是武帝颁布的啊,这……这岂不是坏了规矩?”
那人一听顿时好笑,不屑的看着跛脚汉,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规矩,懂不懂啊你,嘿嘿,看你这人……应该是外乡人吧。”
跛脚汉一听,拱手道:“在下豫章顾家村人士,名叫武大,在豫州当过兵,前些日子打仗……这……伤了右腿,但地方将领克扣军饷,我准备到许昌来讨要个说法……”
闻言,那人顿时有些诧异了,“豫章人?豫州的兵?呵呵,看你这样,你应该不是淮南侯底下的兵吧……”
跛脚汉道:“正是……这位兄长,你怎么知道?”
“嘿!要是淮南侯的兵,受伤回故里都有五十铢钱领呢!你啊……若不是淮南侯手下的兵,在许昌这个地方,就别想讨什么说法了,乱世除了淮南侯可不会有人把你当人看!”
“啊?这……我家里还有一个老丈人和妻妹三人要照顾……这要是这么回去……”跛脚汉神情有些暗淡起来。
对方看到这里,也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唉,你呀,还是想办法找找淮南侯去吧,估计还有些用处……这许都淮南侯是出了名的仁厚,你照实说应该有机会的。”
“当、当真??”跛脚汉一听再次来了精神,正当要追问,却是前者突然指了指远处的方向,跟自己说道。
“你看你看,那位就是淮南侯!远处骑那个黑马的便是!”
跛脚汉顺着对方的所指的方向一看,同时看到一个骑黑马的将军正向着武城门的方向而去,但似乎因距离的关系,跛脚汉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你怎生知道?”
“错不了!那匹马叫乌风!通体黑如墨夜,这兖豫两州谁人不知?你豫州兵都是怎么当的!”
跛脚汉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那个人,想要认真记起那个人的样子,可人影已经逐渐远去,看不得了。
唯有那匹……乌风马。
此时,另一边,长乐宫大殿。
“我议!命淮南侯曹信,为三军大都督,尔等以为如何?”
曹操坐立大殿上端,此时的汉帝刘协,并没有出现在大殿上,只有曹操和众百官谈论着事情。
“末将认为可行!”
武将席位,当先出来一人,正是曹仁。
曹操当即轻笑着,与此时的百官一起看着对方,“子孝,为何认为,曹信能任大都督一职啊?”
曹仁当即整了整衣冠,目视着曹操无比正色道:“禀丞相!君侯素来常胜!自掌兵以来,未尝一败!更打败过吕布,杀过黄巾、灭过袁绍、讨杀了袁术,战功赫赫,军威可堪日月,天地为证!此等大贤!若是他人出任大都督!嘿嘿!!我曹仁倒是第一个不服!”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皆惊,的确,以前还没有人一一说起过曹信的功劳,虽然曹仁说的不详细,但仅仅这一番话,也让很多人惊讶到,曹信的确立了很多功。
“这……”大殿之上,曹操同时满意的点了点头,“子孝所言甚合我意,嗯……还有没有人?同意啊?”
“禀丞相,末将认为!曹仁将军此言甚是!大都督一职!除了淮南侯,换做别人……哼!我夏侯惇更不服他!”
“夏侯渊也如此认为!”
夏侯二将随即出列的同时,大殿内纷纷开始变了气氛,不管有些人反对还是正想反对,此刻一看到连曹仁、夏侯惇兄弟都出来,那已经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或者说……谁也没有反对的勇气。
“好好好!好哇,文若、公达,你二人以为如何?”曹操此时看到这里,思量片刻又问向二人。
不过这次问的是文官,尚书令荀彧、军师将军荀攸。
“可行。”荀攸道。
相较于荀攸的干净利落,荀彧先是看了看周围百官的脸色,随即笑着说道:“禀丞相,镇北大将军乃丞相亲侄!今天下传言正应了那许子将一言,得安民者得天下,为于明公大业,大都督一职,非曹信莫属。”
“哈哈哈哈哈……”
大殿之上,突然荀彧一番话语落罢,曹操却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下一刻,却又莫名的被另一个大笑所掩盖住……
而那人,竟赫然是司马懿。
“仲达?你有何话要说,无妨,你虽然官职卑微,但这大殿之上,旦可直言!”曹操忽然听到这笑声,双眼微眯,看到了百官最后头,一个妖艳青年的身上。
黑羽山轻抚,司马懿缓慢的走出了文臣一列。
却是当先第一句话。
“司马懿反对曹信任大都督!”
第三百零八章 三军大都督(三)
“我也反对!”
大殿外,一个声音浑厚而富有张力,长乐大殿上下百官事先还没有从司马懿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就听得又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是君侯?”
随着曹操在内众人的注视中,殿外曹信当先跨步而入,直到与司马懿平行,站在了壁垒下的正中间。
“曹信来迟,请丞相恕罪!”淡淡的几个字,曹信一脸的笑意,视线与曹仁夏侯几位将军对视,但目光没有撇到就在一旁的司马懿。
壁垒之上,曹操此时高坐相椅,随即也是站了起来,“安民军务缠身,本相不怪你便是,听刚才安民一言,似是早已知道了一切,难道……你也反对担任大都督一职吗?”
此言一出,殿内瞬息一片寂静。
但曹信却似是不为所动的笑道:“自古……为将者,敢战、待战……逐战、驱战!为将立功,乃平常事,丞相厚恩,待安民如亲子,继为选将,何不选资历高者为先,信自知无愧,不过……”
突然说到这里,曹信的目光没由来的看向了司马懿,“不过信倒是好奇,仲达先生要反对,不知是否与信想法一致?”
“哈哈哈哈哈……”
又是忽然一阵发笑,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司马懿同时看向了曹信,却是二人在这一刻,莫名的对视起来,俨然让一旁的众人有些目瞪口呆。
按理来说,司马懿目前的身份,顶多只是曹丕的老师罢了,但在曹信的面前,却看出丝毫没有退惧之色。
等到大殿寂静许久,司马懿轻抚黑羽扇缓缓笑道:“好一句,为将者敢战、待战、逐战、驱战……君侯,我司马懿之所以反对,也正如君侯所言……”
“哦?”曹信好奇的看着对方。
“君侯也说了,自古将者立功乃常事,大都督人选,应是资历高者为先!这本无错,但这些都不是我司马懿要说的,司马懿认为,君侯已经掌管了八十二营将士,为丞相打天下,立不世功业,呵呵,手下所掌军机处又是我军一大助力,如君侯这般,与大都督已经无异,不如将大都督设立给更有用之人,如此这般方能解君侯军务缠身……之急。”
“那依司马懿你之言,该何人担任这大都督一职啊?”还没等众人对这句话有所反应,大殿之上曹操当先正色道。
整了整衣冠,司马懿再次拱手,“禀丞相,大都督一职关系重大,关系到……我军上下统帅一职,此等职务,必须要找一个运筹帷幄,足智多谋的智将。”
“那依你之见呢?”曹操又是问道。
司马懿道:“大都督一职,奉孝军师、文若军师皆可担任,夏侯惇夏侯渊两位将军论资历也算最久……不过,我司马懿也能胜任这大都督一职!”
最后一句话,直到说出的那一刻,只看到司马懿外表恭敬的脸上,透露着一丝的认真,曹信有些惊讶,但心中也不时暗自咯噔了一下。
“喂!司马先生!你虽然是丕公子的老师,但在这大殿之上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若让你当了大都督!何以服众!?”
曹仁面露一丝的不屑,冷眼上下打量着对方,不过也意外的,司马懿听到曹仁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沉默下来,兀自莫名的笑着。
曹仁当下冷哼了一声,随即对曹操又道:“禀丞相,在这大殿之内!我三军将士只服一个人!那便是淮南侯曹信一人,大都督一职事关重大,还请丞相决断!”
“禀丞相,李典也认为!曹仁将军此言甚是!”
“乐进也认为大都督非淮南侯莫属!”
“夏侯兄弟,也附议!”
“末将于禁也附议!”
一连片刻间,武将一列中竟足足有七成将领都表了态要曹信担当这个大都督,倒是让一旁包括荀彧等文臣颇为有些诧异起来,只是那剩下的三成,一时间大多只是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不过就是曹信看到现在,颇为有些纳闷,自己当不当这个大都督其实还真无所谓,谁爱当谁当去,刚弄了个军机处已经让自己要费神一段时间了,还担任什么大都督,岂不是要忙到死?可要知道自己至今还没后呢……每天也不能忙的跟狗一样,特别是在汉朝这个注重礼法的时代,他可不想四十多岁了都老来无子。
想到这里,曹信再次苦笑起来,“丞相,信无意大都督一职,还请丞相另选贤能吧!”
“唉?我说君侯,诸位都同意你担任此职!此乃人心所向啊!我说你还反对个甚……听我说你……”
“曹仁说的对!本相决定了!”
突然,还没等曹仁继续说下去,壁垒之上,曹操浑厚粗哑的声音顿时传来,“我意已决,曹信听令!”
“末将在!”犹豫了片刻,后者还是选择了单膝跪地。
但当众人看到这一幕,却是各各脸色不同,荀攸、荀彧二人一样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曹仁和李典、夏侯这些将军倒算成了一派,各各都注视着曹操准备说什么话,至于司马懿还是那莫名其妙的笑容。
此刻曹操的话也传了过来。
“本相其实早已问过了陛下!曹信听着,本相从这一刻,便拜你为我三军大都督,外事不决,汝皆可自行决断,八十二营将士乃至我军将士皆归你统帅,至此!”
曹信一愣,单膝正跪在地上,但看到此刻曹操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准备离开大殿,只是突然整个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负担感。
自己……
真成了大都督了?
“哈哈哈哈!好啊,嘿嘿,曹仁拜见大都督!”
直到曹信反应过来,却才发现很多文武已经离开了大殿之内,长乐宫此刻却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而已。
“多谢曹仁叔父了,信愧不敢当!”显然是还没从这一命令中苏醒,曹信还是有些一愣一愣的。
“嘿嘿,不要再叫什么叔父不叔父的了,你现在是大都督,大都督有命,我曹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曹仁说完一阵大笑,俨然似乎当上大都督的不是他曹信,而是曹仁……
“恭喜了……”
然而突然间,正当曹信刚要谢过夏侯惇那群人的时候,从背后却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
熟悉的是声音,陌生的是说出的话。
“君侯任大都督一职,看来在下以后都要改口了,呵呵呵,真是要恭喜大都督……在下,这可是真心的啊!”
曹信的背后,正是司马懿,这个人刚才说了很多反对的话,但曹信在对方的眼中,却看出了一丝不一样的真诚。
“那……本都督就多谢仲达了……”
听到这话,司马懿又是一笑,旋即随同荀彧等人也一同走出了大殿,却是比曹信想象中,看似还要平淡一些。
“哼,假惺惺,这个司马懿还真是个小人呐,刚才明明还在反对……却又来假惺惺的恭喜大都督你……”曹仁这时也看着司马懿离去的背影,也是冷笑道。
却是曹信,默默的摇了摇头……
“不,他绝对是真心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曹仁与身后夏侯几名将领一听到这番话,都有些一头雾水,尽皆不知道曹信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下一刻也懒得去想。
“对了,你们知道曹昂最近在做什么吗?”曹信此时又询问起他们。
“君……禀大都督,唉,一时改不了口嘿嘿,咳咳,大公子这些天似乎被丞相要闭门思过了,唉……也不知道丞相是怎么了?当时一群乱党要袭扰丞相府的时候,还是大公子第一个去救的驾,如今却不知为何要面壁思过……这……想不通,着实想不通啊……”
听到曹仁这番话,曹信沉默了两句方才点了点头。
“那……我就去看看他吧。”
第三百零九章 大公子
是夜,许都东城的一处府邸。
比起都城其他地方的夜间繁闹相比,东部靠近城门的府门却意外的紧闭着,门前稀疏的人群更是带着一丝的凄凉。
时隔入春,在北方春天几乎是感受不到的,即使是在古代,大多数人最多只能感受到一年的两个季节,冬天和夏天,不过好在许都不算太北方,如今快三月时分,天气已经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
这府邸不大,似乎更有些拮据,院子里正摆放着一个暖炉,在不断的烧着什么,似乎是这府邸的主人还是觉得太冷的缘故。
“曹平,都不用这些了,把火灭了吧,把香炉点上。”
书简一摞整齐的摆放着,院子当中正有一张桌案,一个二十二岁上下的青年,正心静平和的在书简上写着一些东西,不时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大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既然困了就早些歇息吧。”那侍卫被前者换做曹平,曹平这般说话的同时,脸上却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曹平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曹昂此时刚要在书简写字,突然笔停了下来,看了看前者的表情,似是猜出了对方的心思,“怎么了曹平?呵呵,有话就直说。”
“我……我就是为大公子鸣不平,明明……明明大公子一件事情都没犯错……可、可为什么丞相要对大公子你这样……”曹平脸色沉闷,看着曹昂有些委屈的样子。
却是当下,曹昂看着对方,很认真地说道:“对我怎样?我不是教过你吗?心正则无愧于心,再说了……父相要我面壁思过,是对我的教导,你又何来不平呢?”
“是是是,大公子您是常教过我们这些下人,做人之道,讲求仁厚至孝,可……可大公子,当时您奋不顾身带兵去救丞相府,那是多么的智勇无双,人人都颂扬大公子你高义呢……可、可丞相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听到这里,曹昂没由来得沉思了起来,随即看了看曹平那张苦脸,却还是不由笑出声来,“你呀你呀,也罢,这么跟你说吧,最近面壁数日期间,我在一卷春秋古卷中,看到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曹平问道。
“古卷里说,宁身死、取孝之大者、鹫不食也,宁身死、取仁之大者、不闻窟冢,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人临死前还以孝为本,那此人死后,秃鹫皆不食其肉,人临死前还以仁义为本,那这个人死后,不会有人盗掘他的坟墓……”
“这……跟大公子你有什么关系?”曹平听着听着,越来越不明白。
曹昂笑道:“没关系啊,唉,我是说,就是因为面壁了这些天,我才明白了这些道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呵呵,仁义之道尚且如此,那我面壁思过,又算不得什么了,与其找公平,不如多学学一个道理,岂不是做人之道吗。”
曹昂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暖,这让此刻的曹平明白,曹昂根本就没有受太多的影响,自然他这个跟随曹昂多年的小护卫,也分外的高兴。
“嘿嘿,大公子,那你又明白了什么道理?”
当下闻听这话,曹昂倒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我现在正在看一首诗。”
“诗?何人所做?”
曹昂重新将书简翻开,在上面再写了几个字,方才有些触动地说道:“是安民兄长在那夜清君侧之时所做的,这一首大汉悲歌读起来,也让我感触颇多啊,你且看看这一句,‘玉都东城焚似愁、无心潇潇始于秋’,这秋字有了心,就变成了一个愁字,还有这句‘大汉四百君王业,尹框从来不藏头’,尹框合起来是一个君字,正好上一句又提到了一个君,不藏头这是在说……在古代君字原本是有头的,上面本非尹字,而是一个立着业字的头,千古演变方才消磨掉变成如今的这个君,这是在说,大汉经历四百年,皇帝也就像这个字一样,缺了些东西,而那东西,就是大汉四百君王业之中的业,基业,可如今已经藏了头了。”
“人臣折戟为长安、江都封王不曾察、古来英雄枭雄泣、千古霸业浪涛沙……安民兄长的这首完整的诗……是何等的豪气干云呐!几句话道尽江东孙策的危害不说,一句浪淘沙更是夹杂着千百年人世沧桑与沉浮,虽说这仅仅只是一首微不足道的诗,但与其说这是一个悲歌,不如说是安民兄长……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人血性!这一点,就不足以不让人敬佩啊!”
“听大公子这样说……我到还想起来了,刚才听宫里的来人说……好像淮南侯被丞相正式拜为大都督了。”
“哦?当真?”曹昂这一刻颇为惊讶,但下一刻也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当下再次若无其事的在书简上写着字。
或许在曹昂看来,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没想到……本都督的一句戏言,却在你这里倒变成了一个学问了!”
突然间,曹昂下笔的姿势再次一顿,随即顺着这声音看向了院子的石洞门口,方才看到了一个人影。
“安民兄长?”
曹信当先走了进来,随之跟随而来的还有四个人,贾诩、庞统还有徐庶和石广元。
此时,淮南侯府后院的一间偏房里。
“昭姬姐姐,今天侯府除了这间房子都让他给捐出去了,你我四个姐妹就只能暂时睡在一起拉!”
陈嫱儿一边整理者一些衣物,一边跟小床边的蔡琰、甄宓二人说笑着。
一听这话,蔡琰不禁掩嘴一笑,“没办法,安民要办学府,这学院还未建成,这淮南侯府就给那些老百姓吧,也不能耽误了安民的军国大事不是?就是这偏房太小,算委屈甄宓妹子了。”
蔡琰的一句话,直接让甄宓的小脸蛋一阵赤红,当下正收拾着刚搬来的东西,竟是双手在一阵的乱抓,明显是有些羞涩的模样,忙岔开话题道:“我、我哪有那么娇贵……对、对了,蔡婷姐姐怎么不见了?”
明知是甄宓这小妮子故意转移话题,但蔡琰还是痴笑道:“她呀,最近老是鬼鬼祟祟的,又出去了吧,别管她了,嘻嘻,倒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们姐妹可要好好跟我家那个男人说说。”说完,当下与陈嫱儿相视一笑,一同幸灾乐祸的看着甄宓,不禁令后者一阵面色绯红。
“快睡了,我、我……我去给两位姐姐打水梳洗。”
“不用了,还是我去……”
突然间,甄宓刚要说话出门之际,蔡琰的一句话,却是没有说完,柳腰竟是瞬息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更是弯腰做呕吐状。
似乎看到蔡琰突然这个样子,陈嫱儿与甄宓都没有想到。
“昭姬姐姐……你、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煮碗热汤?”甄宓看起来没有经验,下意识的关切问道。
“不!甄宓妹妹,你的汤……我心领了……咳咳,我现在好多了。”蔡琰的脸色看似有些难受,但似乎又突然好了许多。
却是一旁的陈嫱儿,似乎看出了什么。
“昭姬姐姐……你、你、你……你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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