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和谈阴谋


  灞桥。
  四月末的暖风懒洋洋的吹过大地,似乎要将冬天的寒意一扫而光。不过,咸阳令阎乐的心情却如掉进了深寒的冰洞,与这明媚的春光截然相反。
  第一轮谈判下来大败而回,这让他气馁不已。
  “将军,要是我们愿意把皇帝交出来的话,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对了,我听说将军和司马长史的侄子司马亮是好友,他现在正在城中,以丞相大人的好客,是决不会亏待他的——”神情颓丧的阎乐继续道。
  交出胡亥——,这是赵高设计好的第二道防线。
  丢卒保车,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赵高也只好丢出他的得意学生来保命了,最近一段日子,胡亥似乎是察觉到战况不利,他开始不断的追问赵高关东剿匪的战况,这既让赵高感到恼怒又感到惊惧。
  一贯对自己信任有加的胡亥开始有了疑心,这可不是好兆头。
  这荒淫皇帝虽然早被自己架空,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一声令下的话还是会有不少的朝臣甘心听命的,虽然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服服帖帖的,但等到他们咬你的时候再反击就晚了。
  先下手为强,既然胡亥不听话,那么就换一个好了。
  本着这样的‘不臣’之心,赵高向傅戈第二次伸出了‘橄榄枝’。
  至于司马亮——,赵高倒不认为他有多少价值,在他看来,权力永远是最重要的,在争夺权力的过程中,什么亲情友情都可以作为交易的附属品。因此,将司马亮和胡亥放在一起,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附带的搭头罢了。他不知道,正是这个附属品让傅戈转变了强硬的立场,或许,要是站在傅戈面前的谈判对手是赵高而不是阎乐的话,傅戈脸上神情的微小变化绝逃不过赵高那一双阅人无数的利眼。
  “嗯,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谈谈——!来,阎大人请入帐!”这一次,面对阎乐一张充盈了渴望的眼睛,傅戈没有再拒绝。
  乱世求生,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也免不了会伤及无辜,太过软弱和顾及感情都无法成就大事,所以,对于赵高以百姓生死相威胁,傅戈能够不用多去在意,但有一个人,他却不能不顾及。
  司马亮——,那个一起在荥阳城下浴血并肩的好兄弟,那个可以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付给对方的生死战友,那个临别前把骏马相赠的抵足之交,这二年多的时间,曾经的那份真挚友情始终深藏在傅戈心底,他没有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中军帐内,简陋的摆设让阎乐相当的不适应,地上居然没有厚厚的垫臀部的毯子,中央的位置更只有一张缺角的条长形的案几。傅戈的大帐居然这样简陋,这实在让阎乐想不到,也不理解。在他看来,一个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就算再寒酸,也不会寒酸到这般地步。
  “嗯。阎大人,关于那个祸国泱民的暴君?我想还要麻烦丞相代劳一下——,只要交出身上一样东西作个见证就行了,二天之内,我会守在灞上等大人送来的好消息!二天之后,若是没有好消息,那么——!”
  傅戈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意思阎乐会明白的,二天——,这个时间段不长也不短,就算赵高想玩什么花样,也翻腾不出什么大浪。
  这个傅戈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想要皇帝的人头。阎乐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嘀咕。
  大秦皇权森严,在始皇帝统治的三十余年时间里,不是没有发生过企图叛乱推翻皇帝的人,比如那个以超强性能力闻名的长信侯嫪毐,但他们的下场都是相当悲惨的,为了控制军队,始皇帝下令,大秦的军队调动必须持有虎符,虎符的一半在将领手里,另一半则由皇帝亲自保管。
  当然,随着关东叛乱的日益加剧,中央朝廷对于军队的控制已远远不及从前。特别是象傅戈这样的属于杂牌的收编部队,二世皇帝甚至于都不清楚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
  一番唇枪舌箭最终化作和风细雨,这真是一个皆大双喜的场面,至少对于急需要和平的赵高一方来说,这个结果是比较的满意了。这一场谈判初步结束,作为对手的阎乐已是汗湿衣衫,对于傅戈态度上的突然转变,阎乐一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当然,如果他能一点就通,那么,他也就不是阎乐了。
  “来人,摆上酒宴!我要与咸阳令阎大人痛饮一杯。”将阎乐让进大帐,傅戈笑着挽起阎乐的胳膊说道。
  接下来,酒过三巡、推杯换盏一番之后,面对傅戈一付笑容可掬的模样,阎乐被彻底搞糊涂了,难道说刚开始见面时的冷淡是装装样子,要不是如此的话,实力上占了巨大优势的傅戈实在没必要这样‘厚待’自己。
  因为急着要向赵高报告好消息,阎乐在连干了数杯之后又请求回城,傅戈居然亲自将他送出大帐,酒劲上涌,阎乐一想到在城头那些多兵士注视下这般风光的回去,不禁心花怒放。
  “来人,列队,我要亲自送咸阳令大人回城!”傅戈大声道。
  “不劳将军远送,不劳将军远送!”阎乐满面笑容,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已是很满意了,至少回到城里,向赵高也好有个交待。孤身闯敌营,胆气震全城。如果能在阎王爷的前面再加上这样的声名,阎乐是不会拒绝的。
  在傅戈的坚持下,一路相送到咸阳城下,忽然,傅戈很亲密的凑近阎乐跟前,装作不经意的轻声说道:“听说咸阳城中,特别是宫中美貌动人的嫔妃很多,下次大人来的时候,别忘了送几个过来!千万要记住,不能让人发现了。”
  在说到这个‘人’字的时候,傅戈特意加重了语气,心领神会的阎乐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将军放心,你我都是一样‘苦命’的人。我保证不会让尊夫人知道的。”
  惧内——,阎乐怎么也没有想到,傅戈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居然是同道中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遭遇让他一下子对傅戈平添了不少好感。
  这时的阎乐,完全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城楼上,有一对怨毒锐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第一百零一章 勾心斗角
  大秦二世三年四月二十八日。
  夜。
  丞相府。
  书房,一向注重养生之道的赵高已经连着几夜都留宿在这里了,军情紧急,叛贼压境,不得不他这个中丞相繁劳操心。
  屋内,刚刚回城的阎乐低着头,忐忑不安的侍立着,额上微沁出密集的汗珠。他刚刚一字一句、一个细节也不漏的汇报完与傅戈谈判的过程,然而,赵高听完后却长久的一言不发,赵高脸上这种捉摸不定的表情让阎乐倍感压力。
  对于这位父相的脾气,阎乐再清楚不过,赵高不说话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多嘴,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就是‘严重’的后果。
  “赵成,说说你的意见?”好半天,赵高的嘴里才慢慢的吐出几个字。
  侍郎赵成四十多岁,比他的大哥赵高要小十来岁,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哥,傅戈这是在玩借刀杀人的诡计,我担心,万一胡亥被杀之后,那傅戈却不守承诺怎么办?”
  杀皇帝——,这可与随便在街上杀一个老百姓不一样。
  轼君的恶名也不是谁都愿意背的,就算这个皇帝已是人人唾骂的暴君。
  这一点赵高一党里的许多人都明白,现在,他们能有今天的权势,主要是背靠着胡亥这棵大树,而一旦这棵大树被砍伐掉的话,他们还会不会有今天的风光都难说了。
  “父相,已经决定了的事怎能反悔,那样乱兵可不是好说话的,儿臣这回也是好不容易才达成了这个约定,二日之内必须交出胡亥的首级,这件事不能再犹豫了,不然的话,那城外的上万大军打进来谁能抵挡,至于皇帝嘛,待到胡亥授首之后,我们再立一个新君就是了。”阎乐听到赵成话里有反悔的意思,急忙谏道。
  对于赵成的反对让阎乐很不满意,说风凉话容易干活难,作为身负使命的谈判代表和咸阳令,阎乐对自己一力促成的口头协议相当的看重,同时,他更明白,仅凭自己手里的那些个‘虎狼’兵士,是绝不可能抵挡住外面那些正规军的。
  “去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想了良久,赵高终于松口了,轼君就轼君吧,胡亥这个皇帝位子也坐了有三年多了,是该换换人了。
  让赵高动杀机的原因除了傅戈讨伐大军兵临城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今天一早,一向不理政事的二世皇帝居然派了内侍到丞相府来追问关东剿匪的事情,居这名内侍讲胡亥在言语中大有责难赵高办事不力的意思。
  “小儿,老子能扶你上皇位,也能把你拉下马!”对于胡亥这样的态度,赵高当然忿忿不平。这大秦的天下,若不是我赵高的话,你这个皇帝早就被暴徒推翻了。
  胡亥这个皇帝当得也太轻松了,可以说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该玩的都玩遍了,唯一当皇帝应当打理的朝政,胡亥却连一天也没有好好做过。
  阎乐依言领命下去,他要去聚集足够的军队,毕竟闯进皇宫杀皇帝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有许多宫中的内侍、郎官、宦官会拼命阻止这场‘兵变’。
  灯光忽明忽暗。
  一如屋中两个人的心情,五念杂陈。
  “唉,这大秦朝的人都以为是我赵高把朝政给搞坏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呀!”赵高长叹一声,满面悲哀。
  “大哥,胡亥一死,我们应当赶快另立新君,以弟之见,不如立先皇兄长的儿子子婴为新帝,这子婴贤能有才干,很得咸阳百姓的喜欢,我们拥立他的话,城外叛兵就没有了借口,等到叛兵一撤,我们只要象控制胡亥一样控制子婴,这大秦朝的朝政依旧是我们姓赵的说了算。”赵成谏道。
  赵高点头道:“子婴可不比胡亥,立他的话要担很大的风险,但在目前的情形下也只能如此了,这件事,就交给内史令韩谈去办好了,他和子婴有旧识。”
  “大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见要事商议完毕,屋内又只有两个人,赵成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
  “什么事?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赵高道。
  “是这样的,白天我在城楼上看到阎乐和那叛军头目傅戈交谈的神情甚是亲密,他们交头接耳,似乎避着旁人在说些什么?”赵成道。
  赵高神色一怔,缓缓说道:“刚才阎乐不是说傅戈临别前向他暗中索要宫中美婢?”
  “大哥,我觉得阎乐这话不可信,那傅戈是暴乱而起的军人,据传言此人杀性极盛,噬血如狂,就连那天煞星项羽都敢一战,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惧内,依我看,阎乐怕是隐瞒了什么?”赵成道。
  “你是说阎乐有异心?”赵高脸色一变,眼神中隐隐有了杀意。
  咸阳令阎乐掌握着咸阳的军队调动大权,若他蓄意与外面的叛军勾结,这可是了不得的大麻烦,若不早除,必定后患无穷。
  “大哥,我听说阎乐这阵子和蓉儿闹得很不愉快——。”见赵高心动,赵成继续添油加醋说道。
  赵蓉是赵高的养女,夫妻间打打闹闹的事情赵高这个丞相没有精力去管,自然,受了委屈的赵蓉便哭诉到了叔父赵成的跟前。
  侄女受气,本来赵成就对阎乐寻花问柳的‘癖好’很是看不顺眼,这下子更是没了好感。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这段时间多辛苦一些,对阎乐的一举一动多加留意,发现有什么异动的话,赶快回来禀报。另外,明天一早你去一趟阎乐府邸,把他的母亲给接过来,就说蓉儿想和她老人家好好聚聚。”赵高轻按了一下额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朝中虽然官员许多,但真正能被自己赏识,又愿意俯首听命的干将却没有,要是因为上面的那些疑点杀了阎乐,那他这个丞相真的就成了光杆一个了。当然,防人之心是必须的,有阎乐的母亲这个‘人质’在,就算阎乐想有什么活络心思的话,也不得不好好惦量惦量。


第一百零二章 风流昏君
  大秦二世三年四月二十八日,戌时三刻。
  望夷宫。
  胡亥在内侍的陪同下,从长信宫母后丽姜处回宫就寝,丽姜曾是始皇帝最得宠的一个妃子,在胡亥即位之后,子贵母荣,丽姜的身份也由妃子成为了国母。
  前天,这位二世皇帝刚刚度过二十三岁的生日。
  与前二年相比,今年的祝寿宴显得分外的冷清。
  自打那一天朝堂上‘指鹿为马’的事情发生后,大臣们中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来求见胡亥了,以前,胡亥是懒得见这些总是烦劳他政事的臣子,现在,没有人会来烦他了,胡亥的心里反倒空落落起来。
  政事——,唉,听说关东一带大秦军队遭到惨败,就连上将王离都成了对方的俘虏。还有,比这更令胡亥震惊的消息,刚刚他从母后丽姜处得知,有一支秦军从前线突然返回,兵锋已抵近到咸阳城外的灞桥,这些秦国的士兵竟然喊出了‘诛奸臣、除暴君’的大逆口号。
  暴君——,是指我吗?我嬴胡亥是暴君吗,笑话,这些个该杀的乱臣贼子,竟然敢造反,也不想想我堂堂大秦六百余年的根基是他们这区区万余人能撼动的吗?胡亥怒极而笑。
  “不过,赵高这个丞相也太无能了点,居然任由叛贼逼近咸阳,看来,明天还要召赵高进宫一趟,督促他早早派兵平了这群无法无天之徒。”一想到这些,胡亥对赵高这个老师兼中丞相就生出几许的恼怒。
  国事糜烂如此,赵高实在罪责难逃。
  但是,若不依靠赵高,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又有哪一个值得依靠?
  是远在棘原指挥作战的大将军章邯吗?
  路程太远了,就算急召回来,也解不了当前之围,更何况,听说城外的叛兵还隶属于章邯的部下,说不定,他们这一番举动就是章邯指使的呢!
  章邯如此,其他人——,更指望不上了。
  ……
  子时初。
  得到赵高指令的咸阳令阎乐率领着一千余名士兵来到望夷宫门前,这些士兵都是阎乐精选出来的亲卫,他们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什么人,敢在皇宫门外喧哗?”听到动静,负责宫门守卫的卫令仆射跑过来喝斥道。
  “我是咸阳令、禁卫统领阎乐,我们正在追捕一名盗贼,他好象闯进了宫内,我们现在要进去搜查!”阎乐杀气腾腾道。
  “阎大人说笑吧,这皇宫内外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盗贼闯入?”卫令仆射一脸的不信,此时的他浑不知一场血腥屠杀行将开始。
  “哼,我说有盗贼就有盗贼,兄弟们,杀进去!”阎乐挥起一剑,斩落卫令头颅,同时大声命令道。
  望夷宫内,听到声音的内侍宦官纷纷从各自的屋内出来,然而,他们见到的是一场疯狂的杀戮,毫无准备又手中没有武器的宦官们哪里是阎王爷手下这些虎狼兵的对手,就算有几个想反抗的,也很快被阎乐的手下结果了性命。
  “什么人,敢夜半擅闯皇宫!”胡亥声音颤抖问道,外面厮杀的声音终于将这位刚刚与两位美人大战数合的皇帝惊醒。
  “蓬!”寝宫的门被一脚踢开。
  蜂涌进来的兵士圆睁着血红的眼珠,见人就杀,见人就砍。
  “皇上,快躲进内宫!”一个年老的内侍尖细着嗓子叫喊着,将几乎赤身裸体的胡亥从床上拖起,狼狈逃进内间。这内侍在胡亥小时就在望夷宫中服侍,可算得上是老臣了,在其他人都作兽散时,也唯有他还守在胡亥身边。
  “皇上,别丢下我们!”一团狼藉的寝帐里,两个惊慌失措的美妾死死的抱住胡亥的腿,哭喊着不松手。
  “嗨,这是怎么回事,是城外的叛兵杀进来了吗?不可能呀,白天一切都还好好的。”好不容易逃进内宫的胡亥惊魂未定的问救了自己的内侍。
  老内侍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些乱兵都是咸阳令阎乐手下的人,这件事应该是赵丞相准许的吧!”
  “赵高竟如此大逆不道,你——,你既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不然,事情怎么落到这般地步!”胡亥怒骂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百般器重赵高,一概朝政都交给赵高打理,然而临到头竟然是如此结果。
  忠心耿耿的这名内侍惨然一笑,道:“正是因为我没有说,才得已活到了今天,我若是早说,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之情
  这一夜,整个望夷宫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现在,如果再给胡亥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他宁可不做这个皇帝,皇帝有什么好,要辛苦的打理政事,要时时提防有人来篡夺你的皇位,更可怜的是,一旦国家遭逢变乱,国君就成为祸国的罪首,暴君的大帽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扣过来。
  作为一个继承者,在当了三年多皇帝之后,胡亥终于发现自己并不具备象先皇那样的杰出政治才能,他更喜欢的是携美花丛、纵情声色;也许当初要是不听赵高的鼓动,遵从先皇的遗愿将皇位传给大哥扶苏,结果不会像现在这样糟。
  可是,要是扶苏继了位,他会放过其他的兄弟吗?会不会也象自己一样,将威胁到皇位的兄弟姐妹一个个的除去。
  会的——。
  就算再有仁慈的美名,那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的障眼法罢了。
  皇帝,就应当心狠手辣,就要放弃手足骨肉之情,六百余年来,大秦的先祖们不就是这样踏过同胞的鲜血登上皇位的吗?
  “胡亥,你的死期到了!”
  内宫门口,传来阎乐冰冷得僵硬的声音,这声音里除了杀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阎卿,你这是想造反吗?”看到以前跪倒在自己身下的臣子如此的不敬,胡亥努力想要摆出一副皇帝的威严架式,强自镇定的鼓起勇气喝斥道。
  看到胡亥色厉内荏的样子,阎乐哈哈大笑,用讥讽的语气说道:“胡亥,你摆什么皇帝架子,这些年你骄横放纵、肆意诛杀,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你,难道你还不认罪吗?是不是要我把你的罪状都一一列举出来你才死心。”
  “阎卿,我可不可以见一见丞相?”胡亥缓了一口气,请求道。
  “哈——,丞相很忙,没有时间见你。”阎乐一口回绝。
  “那,我现在就退位,能不能让我得到一块封地,做一个安乐侯!”胡亥哀求道。
  “要不然,我愿意和妻子儿女去做普通的百姓——。”胡亥近乎绝望的哭求道。
  ……
  在胡亥苦求的时候,阎乐只是冷冷的摇头,无情的践踏胡亥一个又一个请求,一个皇帝做到胡亥这般惨状,这般毫无尊严,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胡亥,我是奉赵丞相的命令,替天下的人来诛杀你的,今天,即使说再多的话,我也不敢不会放了你。”终于,阎乐一挥手,用无比冰冷的话语结束了这场君与臣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
  早已等到不耐烦的兵士一拥而上,血光飞溅,洒落在满室辉煌的锦幔上。
  一抹惊艳——。
  从志得意满的假诏杀兄开始,到这样被割去头颅无比悲惨的死去。胡亥的皇帝梦只做了短短的三年不到,就结束了。这最后的一刻,除了那个被杀死前奋不顾身仆倒在胡亥身上的老宦官外,没有一个人为胡亥的死感到伤心难过。
  清晨,一缕阳光淡淡的照射到血腥遍地的宫殿,疯狂的屠戮者已经离去,只有两、三个被蓄意留下来的幸存者在打扫死亡的坟场。
  城外,傅戈军帐。
  阎乐满面春风,一夜的辛劳并没有让他感到多少疲惫,说实话,象那样毫无挑战性的一边倒杀戮有时候也无趣得很。
  “傅将军,这是你要的东西。请验看!”
  “不用了,大人的话我相信,不过,我要的人呢?”傅戈淡淡一笑,他还没有那么变态到去欣赏一颗血淋淋人头的地步。
  “司马兄就在城门口,不过,丞相吩咐了,只有在见到将军的诚意之后,我们才会放人?”阎乐道。
  “哈——,赵丞相果然言而有信,我这就下令兵退三十里!”傅戈笑答道。
  “这样的话,阎某就多谢将军抬爱了,三十里外阿房宫前,我会将上次将军索要的东西一并送到。”阎乐哈哈大笑,自以为得计的他向傅戈投去一个暖昧之极的眼神。
  兵退三十里。
  若能由此换回司马亮的性命,莫说是三十里,就是九十里傅戈也会答应。
  就让赵高再垂死挣扎几天好了,反正赵高轼君的恶名很快就会散播开来,那些担心遭到赵高报复和打击的驻守各地的王侯将相们就算接到了勤王的命令,也必会驻足不前。
  等到司马亮恢复自由身,傅戈再举兵复进,到那时赵高手里一张牌都没有,他将只有死路一条。
  退兵——。
  这个命令一宣布,军中将士大哗。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形下,傅戈却放弃把握很大的武力夺城,这对急于渴望建立功勋的将领和士兵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一个决定。
  很快的,能言善辩的郦食其受傅戈指派,结果他一张嘴就成功的堵住了诸多反对的声音:“这是将军的妙计,赵高已将阎乐之母软禁起来,这说明他对阎乐已心生怀疑,我们此番兵退,正好可以麻痹赵高,然后再想办法说服阎乐献城投降。”
  郦食其这么一解释,一下子把傅戈为安然搭救司马亮的一番心思给想歪了,好在歪打正着,对于已将傅戈当作崇拜偶象膜拜的将士们来说,在他们的心目中,傅戈有勇有谋的形象变得更加的丰满。
  至于郦食其本人,他对傅戈的这一系列动作花样更是高兴,作为一个将领,用强大的武力去赢得胜利这并不奇怪,但要是想成为一个领导者,那就必须拥有相当的权谋与心计。


第一百零四章 新的大秦
  大秦二世三年五月一日。
  严格的来说,这个纪年已经不确切了,因为二世皇帝已然成了无头的死鬼。
  渭水南,阿房宫。
  正殿,来回晃动的火光折叠着两个同样年轻挺拔的身躯,他们个头相仿,胖瘦也基本差不多,但不仔细分辩的话,很难分出谁是谁来?
  这两个人便是傅戈和司马亮。
  这对从血与火里一起并肩走过来的兄弟重新相聚在一起,自从陈郡一别之后,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有相见了。
  “司马,你这匹死马是越发的精神了,还是咸阳的风水养人呀!”傅戈一脸的诚挚,再次见到还是小兵时结交的兄弟让他倍感欣慰。
  这二年多刀头喋血的杀戮生涯下来,最让傅戈痛心的就是一个个并肩作战的老兄弟的离去,以至于每一次去遗物保管堂时,他都会久久的守在那里好半天,那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就像死去的兄弟们还在一起一样。
  司马亮一副平和近人的和善模样,看得出这大半年的安逸生活让他早年的锋芒磨掉了许多,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无法想象就在二年多前的荥阳,司马亮竟会是一个强悍果决、曾率一支孤军搏杀过上万敌兵的铁血军人。
  这一切的变化,都让已经目睹了傅戈统率千军万马赫赫气势的司马亮感慨莫名,他由衷道:“傅兄弟,想不到短短的一年时间,你已经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了,相比之下,我这个自命风流的‘司马’实在羞愧难当呀!”
  人生无常,人生又是如此的奇妙。
  因为一场战役,傅戈和司马亮走到了一起,也因为战事,他们两个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对于能相识司马亮,傅戈一直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年轻出色的同行者,当初若不是司马亮的支持,傅戈指挥的第一次军事行动极有可能成为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就是在拥有了二万多英勇的将士和涉间、郦商、彭越等出众将领辅佐的今天,傅戈也依然会感到身边没有一个能说一说心里话的人,红颜知己的虞姬体贴入微,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但有的时候男人也会有一些秘密,有些话并不适合向她去诉说。
  傅戈慎重的伸出手,握紧了司马亮,道:“司马,这一次就留下来吧,我们一起打进咸阳城,我们一起重建一个新的大秦!”
  新的大秦——,这才是所有秦人的梦想。
  “可是,我叔父他不会同意的。还有大将军那里——!”司马亮的神情犹豫不定,看得出他的心已经被说动,只不过囿于家族长辈的威严,他还没有做好独立的准备。
  “为了让大秦重新强盛起来的梦想,留下吧!”傅戈诚意拳拳。
  就这一句就够了,傅戈已不需要再找寻出其它的话来打动司马亮了,同样年轻的躯体,同样渴望建功立业的信心,同样对荒淫的皇帝和腐朽的朝廷不再抱有幻想,正是基于这些的共同点,司马亮和傅戈这两个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又走到了一起。
  司马亮被成功说服了,但他的叔父,与大将军章邯相交莫逆的长史司马欣却执意要赶往棘原,他要去投奔章邯,对于傅戈打出‘诛奸臣、除暴君’旗号进军咸阳的做法,司马欣也并不认同,在他看来,这一次军事行动完全是象傅戈这样的少壮派军官头脑发热的冲动之举,且不去说最终的结果如何,就算是把赵高从丞相位子上赶了下来,这些年轻人也没有能力治理这个庞大的国家。
  只有稳重如大将军章邯那样的秦国柱石才是真正维系大秦复兴的希望,对于这一点,司马欣一直坚定不移。
  对于司马欣的‘一意孤行’,傅戈并没有为难,为了保护司马欣一路的安全,他特意安排了一队兵士沿路护送,排除开司马亮的关系,司马欣平素的为人还是相当的不错的,在傅戈刚刚加入章邯大军的时候,司马欣对他也是很是照顾,大丈夫有恩当报,强人所难不是铮铮男儿该做的事。
  司马亮的回归之后,这支军队的两大创建者重新相聚,不管是原先临洮部的士兵,还是荥阳城的郡兵,或者是后来陆续加入的降卒、北方军团的士兵,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大秦将士。
  同时,司马亮的到来对于急缺实干军事将领的傅戈来说,不亚于是一场及时雨,担任过章邯身边参谋的司马亮处理军务的能力不容至疑,有他总管后勤粮秣辎重的话,傅戈就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他更擅长的军事谋划上。
  还有一点,司马亮长期在咸阳城活动,对于城内的军事布防情况相当的熟悉,同样,对朝廷中有那些官员、这些人的能力如何以及各部门的职责等等都比只略略知道个大概的傅戈要详细得多。
  所以,当司马亮细细的讲起赵高如何用‘指鹿为马’的伎俩来威吓朝臣时,就算早已从史书上知道了这段故事的傅戈也不禁发生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留名青史的方式有两种,或名垂史册或遗臭万年,在这方面赵高可算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一番寒喧之后,这场通宵的畅谈很快的就转到了最现实的军情上,尤其是在傅戈听到赵高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咸阳城中完全不得民心时,他对接下来的作战方针更是信心十足。


第一百零五章 攻陷咸阳
  “司马,明日一早,看我兵进咸阳城!”傅戈豪情万丈。
  “其实,如郦食其所说,说降阎乐也未尝不可以——!那样的话队伍的伤亡会更小一点。”虽然对阎乐这个赵高的得力爪牙残害百姓的帮凶很看不顺眼,但司马亮还是按耐下了个人的情感喜爱,能够站在全局的角度来看待阎乐的处理,这说明刚刚回归的司马亮已经在迅速的适应新的职位,他的这一种变化对缺少可靠又可信助手的傅戈来说,无疑是最值得欣慰和高兴的事情。
  不过,司马亮的这次的建议傅戈并不赞同,他神情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说降阎乐——,不用那样麻烦,阎乐此人乃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们可以利用他,却不能去相信他,这一场谈判的好戏演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我大秦的劲旅雄师登场了。”
  对于阎乐这个人的品性,通过两回谈判下来,傅戈已经了解和熟悉得差不多了,留这样的一个小人在身边,只能坏事,不能做事,况且,对于深受其苦的咸阳普通百姓来说,‘阎王爷’这三个字甚至于比高高在上的丞相赵高更令人深恶痛绝,为阎乐一人而失全城民心,这样得不偿失的买卖当然不能做。
  让傅戈进一步看低阎乐这个人的原因还有一个,从这段时间的交往来看,阎乐才能平平,与人交往时见风使舵讨巧买弄的本事却是相当的了得,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异于是养了又一个赵高在跟前,整日里对你颂歌连连,溜须拍马,时间长了再意念坚定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飘飘然起来。
  成大事者,当远小人,近君子。
  这句老话傅戈铭记于心。
  另外,经过这三、四天谈判的时间,傅戈对于城中的兵力布置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他有足够的自信:解决咸阳的守兵的过程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傅兄弟说的是,枉我这些日子在官场里打混,识人的本事却是比不上兄弟你。”听完傅戈的分析,司马亮眸子里尽是感叹。时过境迁,人就是在变化和历练中一点点的成熟,对于自己身上的变化,傅戈感受的远没有司马亮这么强烈。
  听司马亮这么一夸,傅戈不禁好生惭愧,若不是剽窃了司马亮那位有名的后辈本家的功劳,自己哪里能有这般的神算。
  “诛奸臣、除暴君。如今暴君已经授首,只剩下赵高这个奸臣了,得知我军兵退三十里的消息后赵高必定松懈,现在正是拿下都城的大好时机,否则时间一长,若等到赵高再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时再进兵,这日后权力分配的主动权可就不在我们手里了。”风云际会,面对大秦的一摊乱局,傅戈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展现出他的勃勃野心。
  “嗯,赵高此刻怕是正弹指欢庆一场危难得以化解,他们这些人又可以继续横行朝纲、鱼肉关中父老了吧!那阎乐虽然领兵,却并不精通军事,他手下的那些禁卫平素只会欺压百姓,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要我大军开到,我可以断定赵高一定束手就缚。”已经决心与傅戈共同进退的司马亮心领神会的大笑道。
  新的大秦——,在傅戈眼中的新秦不再姓嬴。
  五月二日,午后。
  去而复返的大秦铁骑雄师再度光临咸阳城。
  这一次,他们再不只是远远的驻足观望,就在守卒惊慌失措之时,由千余名梳着发辫身着铠甲的步兵组成的登城敢死士在都尉李烈的率领下,直扑咸阳城垣。
  不费吹灰之力。
  当李烈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登上城楼时,他能够看到的就是自己的部下象赶鸭子一样追得那些守卒四散逃窜。用上面的六个字来形容攻取咸阳的‘战役’再恰当不过,确切的说,这是一场战斗更合适,连同把云梯架上登城的时间也算在内,守军只捱了半个时辰,赵高匆匆忙忙让阎乐驱赶着百姓构筑起来的防线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
  “妈的,这也算打仗?”李烈恨恨叫骂道。
  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立头功的机会,却不想遇上的对手却是一块一碰就烂的软豆腐,李烈心中的懊丧劲就别提了,早知如此,这大功劳不抢也罢,也免得被同僚们一个个的讥笑。
  “禀都尉,这些都是我们抓到的俘虏,要如何处置?”
  按大秦的军律,以敌人的首级来报领功劳,不过,由于这一次面对的是同胞,这些以往见血就来劲的将士们也多多少少的留了点情。
  “你告诉我,阎乐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看着那一长串聋拉着头的守兵,被轻而易举的胜利折磨的快要发狂的李烈抓住其中一个军侯模样的俘虏喝问道。
  “禀报将军,阎大人一早就下了城,跑去丞相府了?”这军侯被李烈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住,忙不迭地说出阎乐的行踪。
  “走,随我去丞相府。”李烈大喊一声,迅速召集起了五百余名兵士。
  五月二日的黄昏日落时分,李烈统领入城先锋将士包围丞相府,走投无路的赵高、赵成、阎乐一伙悉数成为了阶下囚。
  当日夜。讨伐军全部开入咸阳城,傅戈率领一众将领谋士进驻丞相府,早早接到郦商命令的李烈随即将赵高等人押了过来。
  “你就是赵高?”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满脸憔悴、步履蹒跚的老人,傅戈几乎怀疑士兵们是否抓错了人。
  “我正是。你就是傅戈将军吧。想不到,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年轻。”赵高抬起蓬乱的苍头,在上上下下打量了傅戈一番后,叹息道。
  此刻的赵高衣着狼狈,神色委顿,原先保养的很好的脸上满是尘土,唯有一双眼睛还依稀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其中透露出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军——,哼,若不是一招不慎中了你小儿的奸计,若不是阎乐这小子吃里扒外,就凭你傅戈一个校尉怎么也当不起我赵高这么一声称呼。
  “赵丞相,赵高——你想不到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一个好端端的国家被你搞得这般天怒人怨的地步,就算我能容你,咸阳的百姓不能容你,大秦的子民不能容你,老天更不会容你活着。”傅戈言辞锵锵,只用一句话就宣判了赵高的死刑。
  “哈,哈哈——,我赵高本就不是秦人,秦国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它灭我大赵的报应,是秦军坑杀我大赵五十万将士应还的血债。”绝望之下,赵高突然狂笑起来,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一把穿破尘封记忆的利剑,一下子将人带回到那个七雄争霸的战国时代。


第一百零六章 天网恢恢
  大秦的丞相居然是亡赵派来的内奸,这故事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点,听到赵高这么一说,傅戈身边的将士已经个个脸色大变,将信将疑。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早知这段历史悬案的傅戈,赵高虽然是亡赵的贵族,但从其人品和表现来看,他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为满足个人的私欲,无论他如何的粉刷自己,却不能洗清祸国泱民的‘罪名’。
  “赵高,我很佩服你的口才,不过,为赵国复仇的话你讲给赵王歇或者张耳、陈余他们听罢,看他们信你不信,说得坦白一点,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胡亥已经死了,你不随他去吗?”对赵高的表演,傅戈不为所动,只是抱以冷冷一笑。赵高把自己描述成一个为亡国复仇的‘英雄’,这么说的目的很明显,他要打动的人当然不是那些秦军将领,而是站在面前的傅戈。
  一个有价值的人才有活下去的理由,赵高要让傅戈知道,留下他绝对值得。
  “傅将军,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大秦将领,胡亥根本不配做皇帝,我赵高愿意奉你为新皇,以你我的能力,定能建立一个新的大秦。”赵高信心百倍的鼓吹道,将军——,能从权倾一时的大秦丞相嘴里嘣出这两个字着实难得,就算是手握二十万重兵的章邯,赵高在提及时也往往以‘少府’一略而过。
  新的大秦——,赵高居然也有这样宏伟的梦想。
  傅戈不禁哑然失笑。
  想不到,二千年一别而过的知己竟然是大宦官赵高。
  见到傅戈一直不说话,赵高的绝望的目光里求生的渴望复炽,他继续道:“傅将军,可否借一步单独说话,我还有一个绝密的情报要报与将军知晓。”
  绝密——,若是能从赵高的嘴巴里获得关于秦王朝的更多的信息,傅戈是不会拒绝的,毕竟,无论是后世的记忆还是这十八年的经历,都不足以让傅戈获悉这个伟大王朝的核心机密。
  “你们先退下!”
  “傅帅,小心赵贼使诈?”李烈一脸戒备的提醒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傅戈淡淡说道,事到此时,赵高已经穷途末路,好不容易抓住的这一根救命稻草他岂会放手。
  “那我们就守在门外,若有什么动静,傅帅只要一出声就可以了!”在赵高的丞相府中,授命负责保护傅戈安全的李烈可一点也不敢大意。
  等到李烈一行出门,被缚住胳膊双腿的赵高始说道:“傅将军,你可知道始皇帝的郦山地宫里埋藏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它们可以帮助将军迅速的征募关中的将士,整编起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用来对付东方的叛军,有了强有力的实力做保证,无论是章邯还是项羽,都奈何不了将军了。怎么样,地宫的入口只有我知道,用这个来换赵某一条性命,值得吧?”
  说罢,赵高将一双渴求活命的眼睛盯在了傅戈身上,而傅戈却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为了活命,赵高竟然连始皇帝的陵墓都要出卖,始皇陵在后世被发现时就有世界第八奇迹的称呼,现在却有可能在自己手里终结这个称号。
  在傅戈的印象里,对于始皇帝的陵墓司马迁是这样记载的。
  说是始皇帝嬴政在刚刚登上皇位的时候就命人挖空了郦山,统一天下后,从全国各地押送来七十多万徒役日夜开工建造,挖凿的地墓有三重泉水那么深,灌注铜水,填塞缝隙,等到始皇帝的棺木放进去之后,再又修造宫观,设置百官位次,最后把各种珍奇器物、珍宝怪石等都搬进去,放得满满当当的。
  在墓室内,始皇为彰显自己一统宇内的丰功,命令工匠们用水银做成百川江河大海,再用高度落差递相灌注的原理输送传递,在墓室的顶壁还装有天文图象,下面置有地理图形。在墓壁四周还有用娃娃鱼的油脂做成的火炬,可以保证很久都不会熄灭。
  此外,为了保护墓室的安全,始皇帝生前就督令工匠制造由机关操纵的弓箭,如果有人想要挖墓,只要一走近就会被机弩射死。在始皇下葬的时候,宫中凡是没有子女的妃嫔,都被二世皇帝强令殉葬,下葬完毕,赵高又提议说是工匠制造了机械,墓中所藏宝物他们都知道,这些宝物多而贵重难免会泄露出去,只有把工匠们全部封在墓里,才能确保葬品万无一失,结果辛苦建造的工匠们一个也没有从墓里出来。
  掘墓以充军资——,这并不算稀奇,若是别的王侯陵墓的话,傅戈不反对当一回盗墓者,但是如果这个墓是始皇陵的话,一切就当别论了!对于那一座让全世界都震惊的庞大地宫,最好的归宿还是把它留给后来者去瞻仰吧,毕竟那是中国人最杰出最伟大的智慧结晶。
  还是给后人留下一点遗产吧!
  这掘祖坟的骂名虽然响亮,但却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
  赵高是无所谓,反正他已是臭名昭著,就算不去发掘始皇帝的陵墓,赵高这两个字也足以遗臭万年了。
  “赵高,象这样无耻的话你都能说出来,我实在很佩服你。不错,你猜得对,我是有野心,我是想成为大秦复兴的缔造者,我身边确实需要人才,但决不是你。”傅戈轻蔑的看了看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赵高,语气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赵高不解问道。
  他看到了傅戈隐藏在心底的野心和欲望,却无法体会一个穿越者的复杂感受。
  “因为,赵高这个名字实在太有名了,所有的大秦子民都在心里念叨你,并希望你被碎尸万段,我若违背众人的意愿留下你的性命,那还有谁会来投奔我呢?”傅戈的声音不大,但听在赵高耳中,却是振聋发馈,再多的如意算盘,再讨巧的奇谋心计,也抵不过人家的一句话,就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松油灯‘卟卟’跳动,一明一暗,折射着变化不定的光线,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赵高所熟悉的,但它们现在都已不属于他了。
  金银珠宝,再多又有什么用?
  美貌奴婢,再漂亮也不过是过眼的浮云。
  上好的耕田,出产再多的谷物与我赵高又有何干?
  “李烈,先将赵高及一众同党看押起来,然后到各郡县示众半个月,五月二十日的午时在咸阳街市召开公审大会,并处斩!”傅戈大声吩咐道,奸党乱国,对于秦国的百姓来说,赵高无疑是人人噬其肉的祸首,杀他——,除了提升自己的声望外,还可重振秦人的士气,重聚秦人的信心。
  “想不到老夫终日打鸟最终却被只稚鸟啄瞎了眼睛,姓傅的,你不得好死,你会比我死得更悲惨的!”被推出门时,赵高大声怒骂道,同时向傅戈投来恶毒的一瞥。死就死吧,却还要被游行示众当街问斩,就算以狠毒著称的赵高也想不到二十才刚出头的傅戈竟会如此的工于心计。
  街市口正是一年前李斯被杀的地方,想不到用不了多久自己竟然也会步其后尘,有一个同样的结局。


第一百零七章 皇位暗斗
  五月初的关中大地,春暖花开,若是换作往年,春播秋实,本是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而今年,却是分外的令人不安,这不安的源泉就是越来越迫近的战事。
  自打大秦立国之后,在六百余年的时间里,除了开国时那百余年有狄人、戎人劫掠到关中腹地之外,关东的那些诸侯国一个都没有真正入侵到咸阳附近,因此,对于秦国的百姓来说,他们一方面渴望通过战功来赢得军爵、荣耀、财富和土地,另一方面也深深的恐惧战争会破坏他们祖祖辈辈积累起来的财富。
  “天下是我大秦的天下,放心吧,除了我们秦人自己,没有人能打到这里来!”当始皇帝扫平六国的消息传来时,秦国的百姓们纷外自豪。然而,自打二世元年陈胜叛军的周文部打到戏亭之后,关中百姓们的这一份自豪也渐渐的不复再有了,虽然周文很快的就被章邯赶出了函谷关。
  咸阳南,始皇弟子婴府邸书房。
  淡淡的香炉内青烟缭绕,飘浮在空中,给人一种似云似雾的异样感觉,就如同子婴这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作为皇族中的一员,子婴对于发生在扶苏、胡亥和诸公子间的皇位争斗自始至尾都看得清清楚楚,始皇出巡驾崩、胡亥假诏登基、扶苏被赐死、诸公子遭到杀戮——,当这些事件发生时,子婴一直给人以超然物外漠不关心的样子,他本本份份的做他的奉常,好象眼中只有宗庙、礼仪、祭祀这些个事情一般。
  懦弱的个性、贤德的名声、宽容的长者风范,这一切给子婴赢得了朝中大臣们的一致好评,以至于当赵高杀了胡亥选择另立新君时,首先考虑的人选就是子婴。
  然而,真实的子婴又是怎样的呢?
  作为始皇帝的弟弟,子婴有一个堪称是千古一帝的大哥,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幸运的是他能安逸的享受皇族的荣华富贵,不幸的是他绝无可能取代始皇成为大秦的皇帝,就算是始皇驾崩之后,子婴也还是没有什么机会。
  等待无疑是最痛苦的。
  子婴等过了扶苏这个贤名著世的太子被赐死,等过了蒙恬、蒙毅、李斯等一大批始皇先臣一个个的死去,等到二世胡亥将国家弄得乌烟瘴气,等到秦军将士的反戈一击。在胡亥被杀死的那一天晚上,子婴几乎已触摸到了皇位,为平息众怒,赵高已决定扶子婴这位贤能的皇族长辈为新皇。
  “就这样成为下一个胡亥——?”这当然不是子婴的愿望和理想。
  在子婴的心中,就算自己不能成为始皇帝那样的留名秦史的一代雄主,至少也应当是一个拥有实实在在权力的皇帝。
  然而,这一次的幻梦很快就破灭了。
  风卷残云间,貌似强大无比的赵高在傅戈高举着的铁与血的旌旗面前,败得极其凄惨,什么高深的计谋、什么阴毒的心计,都极不上对手直截了当的一记重拳。
  “公子,城外秦军已经杀入城内,赵高、赵成、阎乐等人都已经悉数成了俘虏,这个时候您应当站出来担当重任才是。”说话的这个人瘦长脸,年纪看上去已过了五旬,背还有些驼,下巴光洁的没有一根胡须。
  他便是内侍韩谈,也是赵高的心腹之一,而同时,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嬴子婴的卧底。
  赵高是何等人物,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活没有真功夫是绝对不行的,平时,韩谈和子婴之间几乎很少说话,一般人也绝不会把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由此想见,子婴心机之深,算谋之准,用人之能。
  “你说的虽然不错,但我想那傅戈虽然厉害,却也不用太过担心,他只不过是凭借着将士们对胡亥赵高暴政的怨恨兵发咸阳成了事,现在‘诛奸臣、除暴君’这两个目标都完成了,他若野心膨胀妄想自立为王的话,只怕那些跟着他的大秦将士们首先会不答应,关中的百姓们也会不答应。毕竟,我嬴氏立国已经六百余年了,这百余年的深厚根基岂是他一个小卒能够撼动的。所以,现在我们不能急,我现在要做的是等傅戈上门来郑重相请!”子婴微眯起眼睛,目光注视着半空中的一缕飘乎不定的轻烟,似不在意的淡淡问道。
  韩谈听子婴这么一说,沉默了好一会,方才说道:“公子,请千万听我一言,以今日之局势,我们切莫自持身份,那傅戈能从一个小兵成为统率万千士兵的将军,绝对不是寻常人物,其实,这一次赵高应对的策略并不差,但却步步落了后手,最终落了个一败涂地,我们若是小瞧了他,只怕跟前大好的机会就要溜走了。”
  作为赵高的亲信,韩谈对阎乐与傅戈周旋的细节知道得相当详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令他对傅戈另眼相看。
  看着韩谈急切期望的眼神,子婴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良久才说道:“韩谈你太急了,这些年难道你还没看透吗,有时候不争就是争,我若主动去求见,反而会显出我有当皇帝的野心,若我处处表现的淡泊名利,别人反而会把机会送过来。”
  韩谈点头道:“公子教训得是,其实细想一下的话,那傅戈根本就没有自立的实力,且不说关中各郡县的郡兵,就是在棘原还有大将军的二十万重兵呢,在北方的代郡也有北方军团的留守一部,如果傅戈敢行不逆的话,这两支大军他就消受不起,更何况,我还从赵高处得到可靠消息,刘邦的西征楚军已于上月二十九日攻陷武关,高武侯戚鳃已经降了、襄侯王陵估计也顶不住,用不了多久,刘邦的十余万大军就会兵进关中,那傅戈手中不过二万出头一点兵力,他也只有从速扶新皇登基,然后号令天下,才有可能使各地的将士聚集起来,共抗楚兵。”
  注:关于子婴的身世,确切可信的推断应是始皇的弟弟,其它几种不采纳,扶苏子一说不采纳原因见下:始皇驾崩时51岁,算他16岁就生太子扶苏,到公元前209年即始皇出巡死时扶苏顶多是35岁,子婴若是他儿子的话,也就20岁左右,按史记载杀赵高时他还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密谈,以这样来看根本不可能,就算子婴早婚生子儿子也就4、5岁,商谈国事可能吗?至于始皇的另一个儿子更不可信,胡亥即位后大杀特杀,公子高有贤名被他逼得自杀,有实力的昆弟将闾三人也在狱中自杀,这子婴若是胡亥的兄弟,怕是早就死了!


第一百零八章 联合抗敌
  其实,韩谈只猜对了一半,子婴不想去见傅戈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从骨子里对敢于以下犯下的逆将的厌恶。
  自古以来,衡量一个将领的才能,忠诚无疑是要摆到第一位的。
  一个不忠的将领,对于帝王来说,就是一颗放在身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当然,在子婴所处的时代,火药也没有被方士们鼓捣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个比喻的准确性。
  乱世枭雄——,这个称号具有相当的霸气,但背后却总有着几许的不祥意味,凡是那些以下犯上作乱的将领,好象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这也是许多事迹留于青史的名将选择死忠到底的原因所在。
  韩谈退了出去,刚才始终保持着一副恬淡从容表情的子婴忽然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口浓痰喷射而出,唾沫几乎飞溅到侍候的小婢脸上。
  “我想得到的,我就一定能得到!”子婴冷哼了一声,眸中现过一抹狠意。从二十岁风华年少迄今三十余年过去了,当年的翩翩少年现在已成了快近五旬的老翁,膝下两个小儿也已长大成年,而梦想却如水中花、镜中月,看似就在眼前却捕捉不到。
  大秦皇位的继任者应该是谁?
  对于这个难题傅戈确如子婴所料还在犹豫之中,究竟是象赵高一样立一个懦弱无能的傀儡做皇帝,还是象一个耿耿忠臣一样立象子婴这样有贤能的皇族为新皇,又或者干脆一切推倒重来,由自己直接成为统治者算了。
  这三种选择各有好处,又各有利弊——。
  对于目前实力还不强大,仅靠着投机取巧赢得控制朝廷大权的傅戈来说,正确的决断显得尤为重要。
  五月初五,原赵高丞相府,这里现在已成为了傅戈的新住所,傅系的重要谋士将领在进入咸阳城后首次集聚一堂。
  吸引这些重要人物的自然是一件事情,确立新皇的人选。
  “傅帅,以彭某之见,干脆也不要立什么新皇了,这皇帝的宝座直接由你来坐就得了。”在经过了函谷关一战后,彭越对傅戈的态度从若即若离到熟悉亲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的融入到了以傅戈为中心的这个核心集团中了。
  彭越的这句话直截了当,这是因为他本是梁人,对秦王室根本没有多少的忠诚度。
  “郦先生,你的意见如何?”傅戈微微笑了笑,现在的他对于这种大场面的控制已经很纯熟了,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话,什么场合应当说怎么的话。
  听到傅戈问话,这些日忙着和朝中大小官员接洽的郦食其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想了想才道:“傅帅,老朽以为自立万不可行。这一路兵进关中我军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为胡亥赵高将好好的一个大秦弄得祸乱四起,民不聊生,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郡县官员,他们都赞同傅帅提出的‘诛奸臣、除暴君’的口号,如今胡亥已死、赵高也已成擒,当初我们起兵的目的已经达到,将士们和官员、百姓们都渴望傅帅能辅助新君,击退四周的强敌,重新振兴大秦,这个时候若我们宣布自立,那无异于是自杀之举。”
  “先生过于危言耸听了吧。只要我们能守住函谷关,这关中还是由我们说了算?”虽然觉得郦食其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不甘心就这样认输的彭越还是反驳道。
  “司马,你说要是我宣布自立为王的话,大将军会怎么做?”任郦食其和彭越争得面红耳赤,傅戈始终不动声色,但他这似不在意的一句问话却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将军章邯的手里可握有近二十万重兵,前些日,傅戈兵进关中的消息章邯应该早就获悉了,他之所以没有动作的是因为项羽的强烈压迫,在对峙的平衡局面下,一军仓促回师的话极有可能会被对手追杀并大败,以章邯之能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是,如果得知傅戈竟然宣布自立为王的话,感到受到羞耻的章邯极有可能会冒溃败的危险强行回师关中,那样的话,以涉间的区区七千将士,又要面对昔日的战友、同伴作战,能不能守住关隘着实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同室操戈——,两支秦军在秦国的土地上厮杀,这种结果发生的话得益的只能是项羽或者刘邦等诸侯,对于所有秦国的百姓来说,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
  如果真的那样,傅戈纵算不是千夫所指的罪人,也为因为这一污点而被刚直的史学家们描述为叛臣贼子的形象。
  除了章邯之外,在北方的代郡还有另一支足以威胁到傅戈的秦军,那就是杨翁子统领的北方军团一部,这支秦军虽然人数只剩下了三万左右,但却是精兵中的精兵,当初,正是因为不忿胡亥赵高的暴行,杨翁子才会选择留守代郡,现在若傅戈自立的话,保不证这支军队会沿着直道迅速向咸阳开来。
  如果说这两个威胁还可以化解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第三个威胁则是实实在在迫在眉睫了,它来自于刘邦,这位西征的楚联军统帅在兵进武关之后,采纳张良的建议,以引诱劝降为主、以军事进攻为辅,使得守卫汉中的秦国将领纷纷归降,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刘邦的军队扩充为十万余人,并将广阔的汉中郡纳入治下,他的兵锋已经隐隐的指向了关中。
  今非昔比,现在的刘邦可谓兵强马壮,在傅戈重伤的这半年时间里,刘邦在南阳的经营可谓风光无限,这里原是韩国的故地,驻守此处的秦军多是些二、三流的郡兵,既没有顽强坚守的毅志,又没有相当的战斗力,这让刘邦很快的从雍丘之败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傅帅,诸位将军,我方的人刚刚在我叔父那里探得军情,说大将军情绪很不稳定,军中将士也吵吵嚷嚷着要回师函谷,若我们再一步刺激他的话,后果将难以预料。”司马亮神色一黯,叹了口气答道,身为一个秦人,谁都不愿意看到内讧,尤其是在这个叛兵四起、国将不国的时候。
  “那我们干脆在诸皇族中随便选一个做皇帝好了?”郦商跺了跺脚,谏道。郦商的态度虽然比彭越要缓和一些,不过对于秦王室他同样没什么好感。
  “再选一个傀儡皇帝吗?赵高已经这样做过了,结果怎么样呢?民众的眼睛都看着呢,象这样拙劣的把戏怎能瞒骗过有识之士?”郦食其摇头道。看起来,这些天与朝中大臣的接触进展得很不顺利。
  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把民众当成傻子的赵高最终成了阶下囚,新秦要想抵挡住四面八方的敌人,必须尽最大可能的将己方的力量争取过来,只有迎合民意,团结和聚拢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获得百姓的支持,才能真正在关中站稳脚跟。
  子婴的皇族势力、章邯的二十万大军、杨翁子的三万北方军团精锐,甚至还有远在岭南观望战局的五十万大秦南方军将士,他们都是大秦复兴的重要力量,傅戈不能放弃。


第一百零九章 赵高授首
  人山人海,咸阳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熟识的,不熟识的,相互间打着召呼向前挤,都想争取一个好的位置。
  在这样的一个喧闹的场合,司马昌兄弟两个的谈话再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早围在他们旁边的好几个年纪一大把的关中各郡父老已经将司马亮围了起来。这些人也是没有办法,傅戈他们不熟悉,司马亮在咸阳混迹了一年半时间,怎么说也有些交情,不会拉下脸驳了自己的面子。
  “司马大人,你能不能透露一下傅将军接下来会有什么举措?”
  “司马大人,你千万跟傅将军说一下,朝廷的劳役和赋税不能再增加了?”
  ……
  “诸位父老放心,我们也都是大秦的子民,决不会做出违背父老们意愿的事情!”面对追星族般的围攻,司马亮只得扯着嗓子大声道。
  “司马大人说的是,平心而论,你们这支军队还真和其它的军队不一样,这进入咸阳这半个月来,军纪严明,对百姓是秋毫无犯。要是换了关东的叛军,他们才不会对我们秦人这么客气呢!”
  “唉,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人只希望关中不要有战乱,不要打仗,要是真的打起仗来,那可什么都完了。”
  就在司马亮忙于应付父老们的围攻时,午时二刻到了。
  开始时的新鲜劲已经差不多快消退了,距离赵高被处决的真正高潮戏却还有一刻时间,深知这个时候的关键性的傅戈向虞姬使了个眼色,于是一场目的在于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活跃气氛的垫场戏开演了。
  这幕穿插于大戏中的小戏的导演正是万众睹目的傅夫人——虞姬。
  “下面,控诉大会正式开始,大家有冤的伸冤,有仇的说仇,没有冤仇的请靠边站好,给后面的人让让路——。”郦食其的口才真是没得说的,在这样的场合,他的发挥是如有神助一般,要是换在后世,估计拳击节目主持人、中央台的‘名嘴’是绝跑不了的。
  首先抢上来指证赵高罪行的是一个颤颤微微连路都走不稳当的老婆婆。
  “赵贼,你想不到也会有今天吧!你这个阉狗,我家的小红才十六岁,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你就狠下杀手,将她活活打死,你——你还我孙女来!”老婆婆声泪俱下,其实单瞧她这付悲惨可怜的样子,在场的许多人就已是群情激奋了。
  “阉贼,我王家的祖辈为大秦立下无数战功,才好不容易挣下一点家业,你却依仗权势低价强买我家的土地,我老父不允,你竟指使爪牙将他老人家活活打成残废,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又一名十六、七的年轻后生冲上前来,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阎王爷,你的神气劲到哪里去了?我看你还牛不牛气。”
  ……
  在郦食其的主导下,在虞姬的精心安排下,一个个‘节目’如期上演,一条条、一项项关于赵高及其党徒的罪状被指证出来。
  等到午时三刻到的时候,身背‘十八条罪状’的赵高已经被批得体无完肤,若不是因体弱昏死了过去,赵高怕是早就要咬舌自尽了。
  “父亲,那姓傅的这是想做什么,这些人明显就是特意安排的,表演得也太假了。”子婴的大儿子嬴喜凑近父亲跟前,低声说道。
  “你还年轻,你不明白傅戈这一手虽然看上去有些稚嫩,但却能成功的笼络住人心,看看我们四周围观的百姓吧,他们可没你那么好的眼力去识别真假。再说了,赵高做的坏事还少吗?脏水泼到他身上也不算什么,现在来看,还是韩谈说的对,我倒真是小瞧了这个傅戈。”子婴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意气风发的傅戈,脸色凝重的缓缓说道。
  对于傅戈执意邀请自己来参加这次处斩大会,子婴原先一直感到莫名其妙,但现在他却忽然明白了,傅戈这么做是要向他表示一个态度,那就是纵算你成了新皇,也要充分‘尊重’他的意见。
  “父亲,我要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未等子婴从惊讶中走出来,一直在他身边的一个很瘦弱面貌姣好的少年忽然指着傅戈,轻声说道。
  “真儿,你在说什么?”子婴怒斥道。
  “父亲,我要做他的女人!”这一次,少年回答得更加干脆,她一把扯下头上的青巾,露出满头炫目乌黑的青丝。
  “姓傅的不过是一个无赖,他配不上你,他会沾污了我们嬴家高贵的血统。”嬴子婴压低声音怒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于这个任性不听话的宝贝女儿,他能做的只能是暂先好言规劝。
  “血统——!父亲,等你做了皇帝之后,请下诏让我以公主的身份下嫁给傅将军。”回话的时候,嬴真目不转睛的盯着傅戈和虞姬亲妮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妒意。
  “父亲,或许真妹的主意还不错,要是她真的和那傅戈成了事,你这皇位岂不是手到擒来的容易。”年轻的嬴喜的想法与父亲并不相同。婚姻从来都是政治斗争的工具,妹子既然有意,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午时三刻,处斩大会的真正高潮终于到来了。
  象死狗一样的赵高被李烈从囚车里拖出来,捆到问斩的正中央,随后以‘弃市’的方式当街处死,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死法虽然让被处死者尊严尽失,不过,在大秦的十二种死刑方法中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
  象车裂、生埋、枭首、碟——这些个死刑法可比这弃市要残酷得多。
  在刀锋临体的一刻,一直垂着头的赵高方自微微动了动,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挣扎吧。在赵高被杀之后,赵成、阎乐等一干同党也先后被处死,至此,自二世即位之后祸乱大秦朝纲长达三年多的赵高势力被傅戈以雷霆手段彻底清除干净。
  这一场高调处决赵高的‘大会’在经历了开头、发展、高潮之后,终于渐渐接近了尾声,不过好戏还没有结束,在众人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的时候,傅戈这位握有重兵实权的代咸阳令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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