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高歌一曲
作者:吴老狼|发布时间:2024-06-29 01:00:14|字数:66433
“曹贼退兵了?真的退兵了?你们有没有看花眼,曹贼真的撤兵了?!”
大袁三公在处变不惊这方面明显差曹老大差得远了,听到了斥候报告的曹军退兵消息,震惊与狂喜之下,大袁三公干脆连斥候有没有看花眼这样的糊涂话都问了出来。前来禀奏消息的袁绍军斥候哭笑不得,只能是按着要求答道:“禀主公,小人等绝对没看花眼,曹操大军拔营起寨这么大的动静,小人等也不可能看花眼!”
“来人!”年已五旬的大袁三公足足跳起了三尺高,大吼大叫道:“吹号升帐,速传校尉以上的将领与众谋士来大帐议事!”
卫士答应,赶紧冲到中军大帐门外吹响号角,不过大袁三公的卫士其实也用不着浪费这点力气了,曹军临阵退兵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已经是轰传了袁绍军全营,凡是有资格进到中军大帐议事的袁绍军文武官员,也早就已经是纷纷向着中军大帐赶来,以便随时接受大袁三公号令。距离近腿脚快的如袁谭、袁熙和袁尚三兄弟,还有监军都督沮授、谋士郭图、崔琰、逢纪和苏由等人,还都已经来到了中军帐外侯命,也立即进到了大袁三公帐中拜见。
“父亲,曹贼退兵,定是因为妹夫在兖州南线打了决定性的胜仗,所以曹贼不得不退!孩儿建议立即出兵追击,必可大破全胜!孩儿愿领精兵三万首先追击,请父亲恩准!”
一张口就建议大袁三公出兵追击的当然是袁尚公子,自打在与曹军斗将之战中一鸣惊人后,自负骁勇的袁尚公子就一直是坚定的出战派,一再在大袁三公面前请求领兵出战,如果不是陶副主任亲自来信劝说大袁三公慎重行事,建议大袁三公等待徐州主力回师北线,也许大袁三公早就已经在爱子的怂恿下主动出兵作战了。好在袁尚公子乃是陶副主任的嫡亲妻兄,又是冀徐联盟的最大政治受益者,所以袁尚公子再是怎么的立功心切,也不好亲自出手破坏冀徐联盟,也就按捺住了性子耐心陪伴父亲又等待了一段时间,而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曹军退兵,破敌战机出现,袁尚公子自然也就要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请战了。
“父亲请慎重,曹贼多谋,突然撤兵,只恐有诈,父亲还请慎重行事,万勿落入曹贼陷阱!”
跳出来反对的当然是袁谭公子和他的党羽,然后辛毗又指出其中关键道:“主公,陶应五月中旬方才从千里之外的江东回师,今天才是六月十二,陶应的队伍就算是飞,恐怕也飞不到曹贼主力的背后,逼迫曹贼主力撤兵吧?更何况陶应要想赶赴仓亭战场增援,途中至少得拿下昌邑与东平两座重镇,时间上就更不合情理了。”
“辛毗先生的话,有些道理。”大袁三公再一次暴露优柔寡断的致命弱点,迟疑道:“既如此,那曹贼为了什么突然撤兵?难道只是想要引诱我军追击?”
“主公,臣下认为不妨派遣一军出营,攻打曹贼后队借以试探。”逢纪建议道。
“不必浪费兵力试探。”沮授站出来反对道:“不管曹贼是真退还是诈退,都必然有精兵劲将殿后,以防追兵,我军派遣小股队伍出营试探,都不过白白送死。”
“公与先生言之有理。”崔琰也站出来说道:“况且兵书有云,兵半渡而击之。曹贼即便是真退,我军的最好出击时间也不是现在,而是曹贼主力渡河之时,臣下建议,我军不妨一边多派斥候细作探察曹贼队伍动静,一边以精兵居前,多带长盾采取守势缓缓而进,也拿下被曹贼放弃的营地建立军寨,保持与曹贼队伍的距离,然后再见机行事。”
缺少主见的大袁三公最喜欢的就是崔琰这种折中的建议了,当即拍板道:“季珪之言,正合我意,可命高干率领两万步兵缓缓追击,先拿下曹贼营地,建立营寨,然后再见机行事。还有,各营各寨加派双倍斥候探察附近情况,一有异常,立即报我!”
袁绍军众文武一起唱诺,沮授则又建议道:“主公,为防万一,应该让文丑将军率领一支精锐骑兵侯命,时刻准备出击应变。再令斥候仔细清点曹贼营中炊烟灶火数量,以便时刻摸清曹贼队伍的兵力变化。”大袁三公一听十分满意,立即依计而行。
小半个时辰后,大袁三公的外甥高干奉命率军出击,两万步兵多带长盾硬弩,列起相对便于机动的衡轭阵形,缓缓向曹军后队发起追击,另万余冀幽铁骑马不离鞍,士不解甲,在冀州军目前的第一名将文丑率领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应变。同时袁绍军各营各寨也加派了双倍斥候出寨,严密巡视侦察周边动静,严防谨守不给曹军偷袭机会。
曹军斥候探到袁绍军动静,飞马将情况报到曹老大面前时,曹老大先是冷笑说袁绍匹夫终于有了点长进,然后也不下任何命令调整改动,只是领着精锐战兵缓缓而退,掩护主力队伍向黄河渡口不紧不慢的撤退,始终与高干率领的冀州追兵保持三十余里的距离,不肯为了高干这两万步兵浪费时间与战机。
当天下午申时左右,曹军主力顺利撤到了建有两道浮桥的仓亭渡口,曹老大一声令下,曹军主力立即行动了起来,一边挖掘壕沟,用随军带来的木材修建营寨,一边在南岸队伍的协助下新抢搭三道简易浮桥,同时调集了大量的舟船到渡口北岸听用,以便大军快速撤过南岸。高干率领的袁绍军步兵占领了被曹军主动放弃的营地后,也不再向南挺进,只是利用曹军原先挖掘的壕沟与堆砌的垒墙抢建营寨,以便稳妥屯兵,曹军撤退的第一天两军都是抢修工事,并没有发起一次交战。
大规模的交战没有,以什伍为单位的斥候战却从未停歇,为了侦察敌人的动静和不让敌人掌握自军的真实情况,两军斥候在旷野里、树林中、丘陵上,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激烈厮杀,一会是袁绍军的大股斥候追着曹军斥候伍队砍杀,一会是得到大队增援的曹军斥候撵着袁绍军的斥候屁股打,刀来枪往,箭镞飞驰,暗箭陷阱埋伏反埋伏之类单兵小队战术层出不穷,不到一个白天就有上百名两军斥候血染沙场,失踪被擒者也多达好几十人,但相对起来,单兵战斗力出色的曹军斥候明显要占上风,伤亡被擒的数字也比袁绍军明显要小许多。
袁绍军的斥候再是不济也有一定斩获,伤亡虽大好歹也给大袁三公抓来了七八名曹军俘虏,但很可惜的是,这些曹军俘虏没有一个人知道曹老大下令撤退的真正原因,所以袁绍军那怕是用尽了酷刑折磨这些倒霉斥候,也没有弄清楚曹军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撤兵,更不知道盟友徐州军队已经打到了那里,唯一只知道曹老大只是下令撤退到黄河渡口背水结营,并没有颁布渡河时间。
“这个陶应竖子,怎么也不派一个信使来联络一下,起码也得让我知道你现在到了那里吧?”不明敌情之下,大袁三公还骂起了不肖女婿对消息传递工作的不够重视,却全然没有替女婿考虑过现在要想快速传递消息有多困难和危险。
与坐立不安的大袁三公不同,冀州军目前最得力的两大智囊沮授与崔琰就显得要镇定得多,一边一再劝说大袁三公稍安勿躁,指出曹军要想撤兵非一日之功,一边不惜代价的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曹军动静,并一再要求斥候务必仔细清点曹军炊烟数量,以免出了名奸诈的曹老大来一个暗渡陈仓,悄悄在夜间将军队撤过黄河。
当天傍晚的曹军灶数当然与往常无异,都是大约六千余灶,到了第二天清晨的大食之时,让沮授与崔琰等人惊喜的事发生了,曹军的灶火数量竟然锐减到了约五千灶,这也就是说,曹军队伍很可能在夜里向南岸撤走了万余军队!同时让沮授与崔琰警觉的是,曹军队伍明显加大了对袁绍军斥候的反侦察力度,于禁和李典两员猛将亲自率军打击自军大营两翼的袁绍军斥候,使得袁军斥候很难靠近曹军两翼的五里之内侦察,无法有效的确认曹军目前的现有兵力。
又耐心等了一天时间,第三天上午,曹军营中的炊烟数量果然又少了一千左右,心里大概有了些底后,沮授和崔琰经过私下商议,这才来到大袁三公面前禀报此事。而大袁三公得知曹军很可能已经偷偷撤走两万余人后,也马上就跳了起来,“那还楞着干什么?马上升帐点兵,出兵去攻曹贼大营!”
“主公勿须焦急。”沮授与崔琰一起劝道:“曹贼多谋,光靠炊烟灶火数量,很难确定曹贼是否真在撤兵,臣下等一致认为,主公不妨一边移师与高干将军会合,做好出战准备,一边再等一日,待到明日确认了曹军灶火数量,然后再出击不迟。”
末了,崔琰又很巧妙的劝道:“主公,我军虽众,但兖州却太大,攻过黄河之后,我军还需要分出大量的兵力去占领兖州各郡各县,现在就出击即便获胜,我军伤亡也必然不小,再等一日我军再出兵,便可将伤亡减到最小,也正合兵家各个击破之理,还望主公慎重三思,再等一日,再等曹贼撤走一万兵马,我军胜算更大。”
崔琰显然比沮授会说话得多,没说什么曹军虽少、精锐却胜过袁绍军之类的实话兼蠢话,所以大袁三公也马上就点头同意了崔琰与沮授的联名建议,一边夸奖崔琰和沮授的心细能干,一边下令自军主力拔营起寨,南下去与高干的队伍会合,以便随时发起进攻,沮授与崔琰则继续亲自监督斥候严密侦察曹军动静不提。
袁绍军主力南下的消息送抵仓亭渡口,曹老大狂笑大袁三公终于中计之余,又飞快命令道:“令李典、于禁、乐进与夏侯惇四将各率三千兵马,乘夜埋伏至我军大营左右,以便明日决战。再传令下去,明日大食之时,给我点起六千灶火,以示我军兵力并未撤走!”
“丞相,我军诱敌已然成功一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成功,丞相为何又要令营中重新生起六千灶火,恐吓敌人?”在场的曹军文武一起惊讶问道。
“你们懂什么?”曹老大笑道:“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我军连续两日故意减灶诱敌,袁绍却只是移师准备出击,却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这足以证明袁绍与沮授、崔琰是在怀疑我军只减灶火,未撤兵力。我军明日又突增灶火,沮授与崔琰两个奸贼定然认定我军是在虚张声势,营中兵马已经撤走过半,反而会力劝袁绍立即出兵!不然的话,这两个奸贼肯定还会继续怀疑,继续观望,不会立即劝说袁绍出兵!”
曹军文武恍然大悟,赶紧一起鞠躬行礼,大拍马屁,“丞相妙算,无人可及,我等心服口服。”
曹老大开心大笑,心里则暗暗琢磨道:“这一计骗过袁绍那帮蠢货肯定十拿九稳,如果换成了陶应小贼和贾诩老狐狸,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们?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陶应小贼的花样肯定比我更多,这个奸贼,连河里修栅栏拦截水师的缺德主意都想得出来,和他对阵,还真是一种乐趣。”
……
曹老大的这条毒计终于还是骗过了袁绍军两大智囊沮授与崔琰,第四天清晨,当发现曹军的炊烟数量重新剧增到了六千之数后,沮授和崔琰先是一起一楞,然后也一起欣喜若狂起来,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进袁绍军中军大帐,向大袁三公报告喜讯,请大袁三公立即出兵攻打曹营,歼灭未曾渡过黄河的曹军队伍。而大袁三公一听也傻了眼睛,赶紧问道:“曹贼队伍的灶火数量又恢复到了六千之数,二位先生怎么反倒劝我立即出兵?”
“主公放心,这不过是曹贼的虚张声势之计!”崔琰满面笑容的说道:“曹贼奸诈,见我军昨日移营南下,定然明白他的偷渡撤退行动已经露出了破绽,再细一分析,不难发现是他的灶火数量暴露了天机,所以曹贼今日故意让士兵升起六千灶火,就是为了虚张声势,让我军认为他并未撤过黄河,不敢轻举妄动。”
“主公,可以下定决心了。”沮授也激动的说道:“我军只守不战,与曹贼对峙两月,已然耗光了曹贼的东阿存粮,逼迫曹贼从千里之外的许昌、陈留运粮补给,现在主公的女婿陶应又已经从徐州出兵攻打曹贼南线,曹贼再拖下去不仅会被我军耗死,还有可能被我军与徐州盟军联手包夹,曹贼只有撤兵一条路走,才有希望苟延残喘!现如今曹贼先是撤到黄河岸边,然后灶火又反复变化,先少后多,足以证明曹贼已经在偷渡黄河暗暗撤兵,我军此时出兵决战,必获全胜,也必然可以一雪官渡之耻!”
“主公,战机稍纵即逝,不可迟疑啊!”崔琰也劝道:“主公要想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这个天赐良机啊!”
大袁三公仔细盘算了片刻,忽然跳了起来,大吼道:“传令全军,出营列队,吾要亲自率领大军去战曹贼,一雪官渡之耻!”帐中卫士轰然答应,沮授与崔琰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庆幸自己们还有机会见到大袁三公一雪前耻的机会。
不一刻,超过七万的冀州队伍出营列队,旌旗遍野,刀枪如林,大袁三公亲自披挂上马,金盔金甲,锦袍玉带,威风凛凛的与三子一甥、文武重臣率领七万大军南下,浩浩荡荡杀往仓亭渡口北岸的曹军大营。曹老大收到消息后狂笑许久,然后也是立即亲自率领两万军队伍出营,背靠大营立下阵势,准备与大袁三公在阵上一较长短,决一死战!
午时正,七万袁绍军作战部队抵达战场,迅速与曹军对圆阵脚,旗门开处,大袁三公率领数十名文武重臣跃马出阵,在阵上大叫曹贼出来答话。曹军这边也是旗门两旁闪开,曹老大率领典韦、张辽、张郃与李通等将出阵,然后不等大袁三公说话,曹老大抢先大喝道:“反贼袁绍,吾往日搦战,汝胆小如鼠不敢出营,今日为何敢来送死?!”
“国贼曹阿瞒!”大袁三公不甘示弱,也是大吼道:“汝往日搦战,吾未曾理睬,今日吾定要让汝见识吾军厉害!闲话少说,何人敢去擒拿曹贼?”
“孩儿愿往!”袁尚公子迫不及待答应,第一个冲进了阵中,舞刀双刀大吼道:“邺城侯三南袁尚在此,无名鼠辈,尽管上来送死!”
没有一名曹军将领出阵应战,只有曹老大的疯狂大笑在战场上回荡,狂笑着说道:“袁绍,可笑你老匹夫糊涂一世,死到临头还在愚昧不醒,汝以为你每日派斥候偷数我军灶火数目,我会不知道?!”
“实话告诉你,我是故意让你的斥候悄悄偷数,我军的灶火数目,也是我故意连续两日每日少点一千,直到今日才恢复六千之数,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我军并没有一兵一卒撤过黄河!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诱你这老匹夫爬出乌龟壳,来我这里决战!”
大袁三公的脸色变了,沮授和崔琰也开始暗暗心惊了,曹老大则又狂笑道:“袁绍老匹夫,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宝贝女婿陶应小贼为了讨好你,亲自率军攻打我的昌邑,南北夹击于我,所以我一退兵,你马上就怀疑是你的宝贝女婿得手对不对?所以你马上就出兵来攻打我了对不对?”
狂笑到这里,曹老大忽然收起大笑,换了一副狰狞面孔,狞笑说道:“可惜,你这个老匹夫又被我骗了,你的宝贝女婿陶应奸贼,不仅没有得手,还……”
狞笑着,曹老大一挥手,旁边典韦立即捧出了一个红色绸缎包着的木盒,打开包裹木盒,从木盒里提出了一个被生石灰腌过的人头,提着头发把人头面向大袁三公,大吼道:“袁绍老匹夫,仔细看看,这是谁的人头?!”
虽然隔着一百多步,看不清楚典韦手中的人头相貌,但是光听到曹老大和典韦的语气,大袁三公就已经变了脸色,心里也开始了打鼓,沮授和崔琰等冀州谋士更是个个面如土色,一起在心里颤抖着说道:“难道,难道陶应在阴沟里翻了船?”
“妹夫!”袁尚公子的惨叫粉碎了大袁三公等人最后的侥幸心理,袁尚惨叫道:“是妹夫的人头?怎么可能是我妹夫的人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曹老大又一次疯狂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大袁三公狂笑道:“袁绍老匹夫,做梦都没有想到吧?你的宝贝女婿陶应小贼作恶多端,这次终于遭报应了,他在攻打昌邑的时候,被我军大将夏侯渊劫营得手,惨死在了乱军之中,首级也被妙才亲手斩下!我三天前就已经收到了这个喜讯,可是我故意没有泄露消息,还下令退兵,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现在!”
狂笑着,曹老大又大吼道:“恶来,把陶贼首级扔给袁绍老匹夫,让他们翁婿团聚!”
“诺!”典韦大声答应,奋起神力,把手中的假人头扔向大袁三公,大吼道:“袁绍,你的女婿陶应奸贼来了,拿回去安葬吧!”
曹老大这一手攻心战术确实牛叉得相当可以,在两军阵上忽然拿出了陶副主任的首级示众,宣称自己的南线大捷,结果这么一来,不仅大袁三公和袁绍军文武个个脸上变色,包括恨陶副主任入骨的袁谭公子等人都是心惊胆战,袁绍军本就不是很高的士气也顿时低落到了极点,曹军阵中更是欢声如雷,曹军将士上上下下都是士气大振,脸现红光,激动兴奋的等待总攻命令。
“差不多了。”
敏锐的察觉到了敌我两军的士气变化,曹老大偷偷狰狞笑着,缓缓举起了黑手,准备挥手下令擂响战鼓,让左右两翼的伏兵发起冲击,更进一步打击袁绍军接近崩溃的士气,然后再发起总攻,一鼓作气击败大袁三公……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就在历史即将改写的时刻,也就在袁绍军士气接近崩溃而曹军士气接近爆棚的关键时刻,曹军大营背后的黄河南岸方向,忽然传来了整齐的嘹亮军歌之声,数以千计的大嗓门整齐而又熟练的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听到了这整齐的嘹亮军歌声音,两军战场之上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曹老大和曹军文武将士个个目瞪口呆,大袁三公和袁绍军将领士卒个个张口结舌,仿佛集体走神了一般的屏息静听,耳边回荡的,也尽是某支臭名昭著军队的恶趣味军歌之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噢,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伪君子军!伪君子军!”鱼贯冲来的曹军斥候打破了战场的沉寂,这些不知道曹老大诡计的曹军斥候个个面无人色,个个还在路上就已经撕心裂肺的大喊,“丞相,伪君子军来了!陶贼的伪君子军杀来了!在南岸,在黄河南岸!”
就在曹老大挥剑砍杀这些该死斥候的时候,也在曹军将士个个双腿发抖的时候,处于震惊中的沮授终于醒悟了过来,赶紧拍马冲向典韦抛来那颗人头,拾起细看后,沮授也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假的!假的!主公,这是假的陶使君人头,只是和陶使君相貌相似的人头!是假的,是假的!”
狂笑着,沮授也用马鞭指住了曹老大,狂笑道:“曹贼!你的瞒天过海之计确实狠毒,但很可惜,徐州的君子军来了,平原无敌的君子军来了,都已经打到你的背后了,你的谎话揭穿了!曹操奸贼,你完了!”
曹老大无言可对,只是疯狂一剑又砍死了一名自军斥候,然后仰天狂吼,“陶应奸贼!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主公,曹贼士气已经崩溃了,我们可以总攻了!”崔琰飞快冲到了大袁三公面前,大叫大嚷道:“主公,战机难得,请下令总攻!”
“主公,请下令总攻!”包括郭图和辛毗等袁谭公子死党都纷纷大叫,一干袁绍军猛将干脆心急的挽起了袖子,大吼大叫,“主公,请下令!主公,请下令!”
强压下了心头的狂喜与激动,大袁三公慢条斯理的举起了马鞭对准前方,志得意满的下令道:“擂鼓,进攻,破曹。”
恶趣味的军歌声中,袁绍军战鼓擂响,数以万计的袁绍军将士呐喊出阵,士气高昂的杀向对面的曹军队伍,杀向在君子军军歌声中颤抖战栗的曹军队伍,数以万计的冀州军将士,口中也共同呼喊着一个口号,“活捉曹贼!杀——!”
第三百零一章 仓亭之战
君子军其实完全有希望提前一天抵达仓亭战场的,不过在横渡瓠子河前,负责协助君子军渡过汶水与瓠子河的徐州步兵队伍尹礼队伍,在搭建浮桥时遭到了邻近范县守军的骚扰与破坏,用了不少力气才把范县守军击溃,搭建起了渡河浮桥掩护君子军过河。
不过在君子军全线渡河之后,看到了君子军那几面臭名昭著的恶趣味军旗,还有听到更加恶趣味的君子军歌,原本还打算向车胄求援再战的范县守军也顿时打消了出城交战的念头,老老实实的躲在范县城里,眼睁睁的看着君子军绕过范县,高唱着诗经开篇向再没有一条大型河流阻拦的仓亭而去,也阴错阳差的把君子军抵达仓亭战场的时间卡在了来对曹老大而言最要命的关键时刻。
不管是巧合还是幸运,总之君子军抵达仓亭战场的时间还是太关键也太恰到好处,就在曹老大的虚张声势之计已经得手时,已经彻底打击了袁绍军的士气并大大鼓舞了曹军士气时,也在曹老大只要下令进攻就可以获得全胜时,君子军忽然出现在了黄河南岸,又整齐唱起了代表自军身份的恶趣味军歌,整个战场形势也彻底扭转了过来,不仅徐州军队惨败的谎言不攻自破,曹军队伍的士气也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袁绍军本已接近崩溃的士气则原地满血复活,一下子就达到了爆棚状态,战斗力成倍剧增。
如果不是曹老大预先在大营两侧埋伏了四支伏兵,及时冲出分担了正面压力,如果不是曹军士卒精锐战斗力出色,又凝聚力超强拼死作战,那么曹军大营也肯定得被处于狂热状态的袁绍军给一脚踹了,曹老大也将连保全一部分队伍退过黄河的机会都没有。但就算勉强挡住了袁绍军的疯狂冲击,曹军队伍也为此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一战下来,超过一万的曹军主力士兵葬身沙场,夏侯渊、张郃、典韦与李典等将皆受箭伤,曹老大本人也被一支流矢射中头盔,险透其顶。
残酷的激战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全黑,大袁三公原本还打算继续夜战,但沮授与崔琰等谋士则发现自军体力已经严重下降,而曹军凭借营寨工事拼死坚守,再攻下去不仅急切难破,伤亡也会十分巨大,便一起建议大袁三公鸣金收兵,先让将士回营休息,恢复体力,待到曹军渡河时再发起突袭,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作战效果。急于报仇的大袁三公本不想听,崔琰又指出眼下曹军士气已沮,时间拖得越长对曹军越不利而对冀州军越有利,大袁三公这才勉强下令收兵,退兵十里野营休息,留下满地的尸山血海,破旗断枪,惊魂未定的曹军队伍则躲在营寨工事背后大口大口喘气,根本没有胆量出营追击。
尽管终于熬过了袁绍军超过五个时辰的狂冲猛攻,但曹军上下都十分明白,自军最大的危险还没有过去,在渡过黄河之前,自军的形势还是危如累卵,随时可能覆灭,所以待到袁绍军撤远后,曹老大除了下令尽可能抢救伤兵和优先转移伤兵渡河外,再有就是召集几名得力将领到中军大帐议事,还开门见山就说道:“形势危急,我需要一名能为主力牺牲的勇士,率领一支队伍殿后,掩护主力撤退,谁愿意冒这个险?”
“末将愿留下殿后!”汝南名将李通毫不犹豫的第一个站了出来,抢着说道:“末将愿率军殿后,那怕拼上性命,也要掩护主力撤过黄河!”
曹老大凝视李通,见李通神情严肃,目光坚定,这才缓缓说道:“文达,你可要想好了,届时你将面临袁绍匹夫二十万大军的亡命冲击,我军主力却因为黄河阻隔,没办法为你提供那怕一兵一卒的援助,一旦浮桥被毁,你和你的队伍也将匹马难回兖州,你做好了准备没有?”
李通向曹老大双膝跪下,抱拳拱手郑重说道:“末将自追随丞相以来,屡受丞相大恩,却无寸功回报,今番形势危急,末将愿舍此身躯,拼死为主力殿后,掩护丞相率军渡河,虽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曹老大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搀起了李通,握着李通的双手哽咽落泪,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既如此,那就拜托将军了。”
是夜四更,已经别无选择的曹军队伍开始了渡河撤退,李典与乐进二将率军保护伤兵与粮草首先从浮桥撤过黄河,在黄河南岸列阵保护伤兵队伍与粮草,以防神出鬼没的君子军突然偷袭。冀州斥候将消息飞报到大袁三公面前,大袁三公听从众谋士建议,并没有立即发起追击,只是让生力军继续保护主力战兵队伍,让主力战兵安心休息恢复体力,直到第二天天色微明,大袁三公才率领饱餐一顿的主力队伍重新南下,来攻打处于渡河状态中的曹军队伍。
辰时三刻,又一场残酷而又悲壮的血战在曹军营前展开,为了给主力队伍争取渡河时间,曹军大将李通率领六千曹军勇士单独抵达六万以上的冀州军主力轮番冲击,凭借着简易的营寨工事抵御冀州军冲击,壕沟早已被头一天阵亡的双方士兵尸体填满,鹿角拒马也早已被破坏殆尽,但李通的队伍还是奇迹般的一次次打退了冀州军队的正面冲击,气得大袁三公连斩数名作战不力的自家将领,也被迫分兵从两翼冲击曹军渡口,与列队等待渡江的曹军队伍在黄河堤坝上展开激战。
血战中,李通身中三箭,但仍然死战不退,力斩冀州将领多人,还亲手砍了劝说自己撤退的亲弟弟李威,狂吼言退者与我弟同罪,鼓舞志愿留下殿后的曹军勇士拼死杀敌,先后七次打退冀州军对寨栅防线的冲锋,直到袁熙率领的生力军抵达战场,以人数优势冲垮曹军寨栅,李通这才被迫放弃寨栅防线,率军退回营中与冀州军继续巷战,曹军大营中烈火冲天,浓烟滚滚,喊杀声震天动地,袁绍军攻击虽然猛烈,却始终无法迅速冲上渡口处的黄河堤坝,冲击在那里渡河的曹军队伍。
为了尽快将作战部队撤过黄河,除了撤军必需的粮草之外,曹老大毅然放弃了所有的辎重车辆,还把这些辎重车辆推到了渡口外围,随时准备点燃拦截追兵,同时曹老大又亲自率领督战队守在浮桥桥头,一旦有人不按顺序撤退,不管是谁,曹老大黑手一指,由曹老大亲兵组成的督战队立即就会冲上去,将违反秩序之人乱刀砍死,首级悬于浮桥桥头警示后人,保证庞大队伍能够有序通过狭窄浮桥渡河。
午时将至时,五万多曹军队伍已经撤退大半,而袁绍军的队伍也已经杀到了目光可及的位置,甚至就连袁绍军士兵脸上的狰狞笑容都可以清楚看到,无数的曹军将士恳求曹老大本人立即渡河,曹老大则不紧不慢的说道:“急什么?除了李通的队伍外,还有一万多军队没有撤,要曹操现在就过河,大汉丞相不允许。”
轻描淡写的说完了这句话,曹老大除了下令点燃了外围的辎重车辆外,又命令一干文臣谋士立即过河,郭嘉等人不从,痛哭流涕着要求与曹老大同进共退,结果却被曹老大一顿马鞭抽上了浮桥和渡船,又命士兵强行裹挟着这些谋士过河,曹老大本人则继续留在黄河北岸,指挥余下军队有序渡河。
曹老大也是没有了办法,现在曹老大本人渡河虽然可以确保安全,但是在北岸的一万多未渡河队伍与李通队伍也肯定完了,没有了曹老大留在北岸稳定军心和振奋士气,袁绍军会向群狼冲向羔羊一样,迅速冲垮这些失去了统帅与秩序的曹军队伍,继而展开残酷屠杀,洗刷一年前的官渡之耻,所以曹老大只能留下,尽可能的保全军队的种子,为将来的东山再起留下最后希望。
撤走了部分体力告罄的进攻队伍后,又一批袁绍军生力军投入了战场,超过五万的袁绍军围着仓亭渡口疯狂冲击,连俘虏都不肯收留,几乎每一个倒下的曹军士兵都被乱刀砍成了碎片,李通率领的殿后队伍虽然还在拼死抵抗,却已经被数量庞大的袁绍军队伍分割成了两片团团包围,更多的袁绍军士兵开始成群结队的向渡口浮桥发起冲击,未曾渡河的曹军队伍也被迫在熊熊烈火中与袁绍军展开激战,倒下的曹军士兵越来越多,袁绍军却还在源源不绝的涌来。
形势万分危急,未曾渡河的曹军将领又纷纷涌到了曹老大面前,流着眼泪跪求曹老大立即撤退,曹老大铁青着脸用马鞭抽打这些将领时,渡口上游处却传来了无数的惨叫与兴奋狂吼,原来一支袁绍军队伍在混乱中冲到了一道曹军浮桥前,用斧头砍断了好几根连接铁索的坚硬木桩,早已不堪重负的浮桥带着可怕的碎裂声音,拉断了这一角的残余木桩,浮桥顿时侧翻,桥面上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兵惊叫着掉落黄河,哭泣着呼喊着消失在了波涛深处。
见此情景,曹老大的帐前校尉典韦忍无可忍,忽然冲上来,一把将曹老大扯下战马,抗在肩膀上大步上桥,不顾一切的冲向黄河对岸,曹老大勃然大怒,一边喝令典韦放下自己,一边用马鞭鞭柄拍打典韦,但即便是被曹老大打得头破血流了,典韦还是不肯放下曹老大,只是一个劲的向黄河对岸大步冲锋,浮桥上的曹军士兵纷纷主动避让,偶有几个不肯避让或者避闪不及的士兵,也被典韦一胳膊一个打下黄河。
“典韦,放开我,放开我!我命令你放下我!我命令你……”疯狂呼喝着,曹老大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大哭一边懊悔大骂,“六年前,我是瞎了眼,还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放过了那个奸贼?没有那个奸贼作祟,我何至有今日?我何至有今日啊——?!”
没有了曹老大亲自在渡口坐镇指挥,曹军的渡河秩序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虽然李通队伍还在拼死作战,至今没有撤过南岸的曹军大将于禁也毅然站了出来,接过曹军督战队的指挥权,继续指挥曹军队伍按秩序撤退,但是曹军队伍还是开始了慌乱与崩溃,贪生怕死者乘机起哄,不按次序的冲上浮桥逃命,造成了曹军队伍的心理恐慌加剧,更多的曹军将士争先上桥上船,你挤我推乱成一团,曹军督战队再是怎么的砍杀呼喊都收不到效果,最后干脆连督战队都被乱兵冲散,还有好几个督战队士兵也被推进黄河之中。
接下来曹军的渡河行动也彻底的乱了,为了活命,无数的曹军将领士兵争先向前,把残余的四座浮桥桥口挤得水泄不通,无数的曹军士兵被自家同伴推翻挤倒,接着无数的鞋底踩了上去,把这些摔倒的自家同伴活生生踩得永远没有机会再站起来,有是曹军士兵还对同伴举起了刀枪,就是争取了一条狭窄的向前拥挤的道路,桥面上已经毫无立锥之地,无数的曹军士兵攀在浮桥的吊索上南岸艰难攀爬,更多的曹军士兵则被自家同伴生生挤下黄河,惨叫呼救着随波逐流,直至消失在黄水深处,场面混乱得令人发指,也凄惨得让人不忍卒读。
会点水性、泅水而渡的曹军士兵在河面上处处可见,严重满载的渡船小舟在黄河上艰难前行,为了渡船不被压沉,曹军士兵开始挥刀砍杀攀在船沿上的自家同伴,攀在船沿上的曹军士兵则死活不肯松手,哭着喊着哀求船上的同伴手下留情,但他们的同伴却毫不留情的挥刀砍起了他们的手指,带血的指头很快落满了船沿,在血泊中颤抖抽搐,手指头的主人则哭叫着落入水中,在水面上翻滚挣扎呼救。即便如此,还是有好几艘满载士兵的渡船不堪重负,在渡河途中缓缓沉没,船上士兵水手哭喊震天,却又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看到这样的景象,已经攻上了堤坝的冀州军队伍当然是欢声如雷,狂笑欢呼,幸灾乐祸,南岸的堤坝上,曹老大和曹军文武官员却是心如刀绞,泣不成声者比比皆是,典韦更是双膝跪在了曹老大面前请罪,但曹老大现在已经顾不得去责罚典韦强行挟持自己过河的罪过了,只是暗暗的祈祷上天保佑,能够让自己的队伍多撤一些过来。
自打灾星君子军出现后,曹老大供奉的老天爷明显就没有再上班,在无数曹军败兵的疯狂挤压践踏下,另外两道临时搭建的浮桥很快就先后自行垮塌,桥上士兵几乎全部落水,曹军再想渡河南下,也就只剩下了之前修建加固的两座狭窄浮桥,还有运载量小得可怜的民船货船。士气益发大振的袁绍军队伍则乘机亡命冲杀,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砍杀未曾过河的曹军士兵,曹军伤亡迅速扩大,更多的士兵拼命挤上最后两道浮桥,反而导致桥上士兵无法迅速过河。
见情况不妙,于禁也放弃了维持秩序的无用努力,率领督战队从自家士兵强行抢来了一条渡船,又把企图上船的败兵不断砍落下水,然后拼命的向南岸摇桨逃命,可就在这时候,大批登上了堤坝的冀州军弓箭手也开始用弓箭覆盖河面,射死了无数船上曹兵,其中一支流矢,还要死不死的恰好射中了于禁的右眼,于禁惨叫一声摔入船舱,死活不知。与此同时,文丑和高干两员冀州猛将也开始率军冲击曹军最后的两座浮桥,准备切断曹军的最后归路。
同一时间的殿后战场上,重伤的李通身边也只剩下了三四十名同样伤痕累累的曹军士兵,负责围歼李通队伍的冀州大将马延也给了李通一个机会,先是下令暂时停止进攻,然后出阵叫道:“汝南李通,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看在你的勇猛份上,如果你投降,我在主公面前尽力保你不死!”
“呸!”这是右手已经只剩下一层皮肤与肩膀相连的李通给出的唯一回答,马延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一挥手,冀州士兵立即潮水一般涌上,刹那间就淹没了李通身边最后的队伍,李通的首级,也很快被马延当做了重要战利品,派人迅速送到了在远处督战的大袁三公面前。
“好,好。”看到了李通的首级,始终处于兴奋状态中的大袁三公也笑得合不拢了嘴,还恨恨骂道:“匹夫!如果不是这匹夫拼命殿后,为曹贼负隅顽抗,我军今天的斩获,至少还得增加一万以上!”
“主公,曹贼身边这样的顽固之辈,还有很多。”沮授冷静的提醒道:“所以我军虽然已经大胜曹贼,但今后还有很多的苦战恶战要打,还望主公慎而重之,不要因为今日之胜而掉以轻心。”
大袁三公并不是很喜欢沮授的不中听言语,但心情正好也懒得追究,只是点头笑道:“公与言之有理,我是不能对曹贼残部掉以轻心,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了,只要我军渡过了黄河,与应儿的徐州队伍在兖州会了师,对付曹贼也就更加的易如反掌了。”
“关于徐州陶使君,臣下正有几句话想禀明主公。”沮授不依不饶,又拱手说道:“此番我军能够一雪官渡之耻大败曹贼,徐州军出力巨大,陶使君更是孝敬主公你这位岳丈,放弃了一鼓作气拿下江东全境的机会,牺牲不小,所以我军与陶使君会师之后,还请主公对陶使君多多好言安慰,重加褒赏,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说。”
“这个就不用公与先生指点了,应儿是我女婿,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大袁三公不耐烦的一挥手,然后又向旁边的传令兵大吼说道:“去给文丑、高干传令,叫他们务必尽快捣毁曹贼的最后两座浮桥,不给曹贼队伍半点逃命的机会!再有,看看曹贼死在了乱军之中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传令兵领命而去,一旁的郭图先生则乘机进谗道:“主公,既然君子军都已经一度打到了黄河南岸,那么陶使君的主力想必也距离黄河不远了,主公何不尽快派人去与陶使君联系,令其主力尽出,切断曹贼退往许昌的道路,力争在兖州腹地尽歼曹贼残部,以便我军迅速拿下许昌。”
“公图先生此言大善。”
大袁三公一听大喜,忙命主薄陈琳提笔做书,又令郭图安排精干细作,立即潜往黄河南岸与陶副主任联系,要求陶副主任出兵切断曹老大去路。一旁的崔琰则赶紧说道:“主公,徐州后方与黄河距离太远,粮草转运艰难,陶使君想要切断曹贼退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主公还是别用命令的口气,不妨让陶使君见机行事,能切断曹贼退路固然最好,实在不行也不用勉强,以免我军与徐州军生出不快,不利于将来的灭曹战事。”
大袁三公有些犹豫,另一边的辛毗则笑道:“季珪先生此言差矣,陶使君乃是主公女婿,岳丈向女婿发号司令有何不可?况且陶使君也是出了名的油滑,不给他一点压力,恐怕他又会偷奸耍滑,不肯卖力作战了。”
“说得对,应儿是我女婿,我向他发号施令,有何不可?”大袁三公飞快点头,一挥手说道:“就用命令的口气,应儿也油滑得有点过份,不给他一点压力,他不会乖乖听话行事。”
郭图和辛毗两位先生一起点头哈腰的唱诺,沮授则与崔琰无奈的对视一眼,又一起在心里暗道:“麻烦了,看来这灭曹之战,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这时候,前方又传来了喜讯,原来文丑的队伍又抢占了一座曹军浮桥的桥口,并迅速捣毁了浮桥,使得曹军已经只剩下了一座浮桥可以通行,大量的曹军士兵走投无路,只得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大袁三公闻言更是狂笑,然后又十分不满的说道:“应儿的君子军,到底是搞什么鬼?怎么在黄河南岸露一个面就跑了?如果今天他们能够在南岸堵一下,曹贼安能逃走如此之多的兵马?”
“主公勿怪,君子军不擅硬仗,很难担起阻击……”
沮授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图就已经抢着笑道:“主公莫要生气,君子军乃是陶使君的看家法宝,也是陶使君亲手组建的徐州第一强军,陶使君舍不得拿君子军为主公牺牲,这也是人之常情,主公用不着过于计较。”
大袁三公当然没有计较,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心里也开始了盘算如何教训只知道保存实力的不肖女婿,又如何逼迫不肖女婿去打接下来的苦战硬战。
第三百零二章 陶贼中箭
渡河一战,曹军六千殿后队伍全军覆没,大将建功侯李通战死,未及渡河被歼灭在黄河北岸的军队超过万人,失踪超过两千五百人,大将夏侯渊、张郃、典韦、李典与于禁等人先后受伤,其中于禁伤势最重,至今没有脱离危险期,而且就算能够抢救过来,也必然是单目失明终身残疾,损失之惨重,创造了曹老大统兵以来的最惨记录,曹老大带过黄河的六万五千军队,活着撤回黄河南岸也只勉强达到三万人,曹军元气大伤,基本丧失了对袁绍军的反攻力量。
鉴于这些凄惨情况,在黄河南岸祭奠了李通与阵亡将士之后,曹老大立即下令撤退,还连近在咫尺的东阿城池都不敢回,受到徐州军队威胁的范县也不敢去,直接就率军西返往鄄城,曾经在吕布之乱中为曹老大提供最后立足之地的东阿、范县两座城池与城池里的军民百姓,也在事实上被曹老大直接放弃。
大袁三公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放走曹军残余队伍,错失这痛打落水狗的天赐良机,但是冀州军想要立即发起全线追击也没有那么同样,一是曹军撤过黄河后,已经捣毁了仓亭渡口的所有船只与桥梁,让袁绍军想要在携带着大量辎重粮草的情况下迅速渡河极其困难;二是受曹军单兵战斗力凶悍的影响,袁绍军在仓亭大战中受损也相当不小,伤亡几乎与曹军旗鼓相当,大袁三公虽然本钱大底子厚,但作战部队却需要时间休整与休息,即便强行发起追击也很难对曹军形成致命威胁,还有可能前后脱节冒孤军深入的危险。
所以自然而然的了,为了不给死对头兼老兄弟曹老大东山再起的机会,别说还有郭图和辛毗在旁边煽风点火,就算没有袁谭公子一党的怂恿,大袁三公也马上想起了黄河南岸的孝顺女婿陶副主任,也不管女婿的主力目前打到了那里,更不管女婿目前手里有多少军队有多少粮草,马上就派出一队轻骑渡河南下,护送使者陈震去兖州腹地寻找徐州军队打通联络,以书信命令女婿务必尽快出兵鄄城,切断曹军余部的退路!
麻烦即将来临之际,其实徐州军队距离仓亭战场也没有多远了,派出君子军北上稳定冀州军心的同时,陶副主任亲自率领的徐州主力已经开拔到了东平陆城下,曹老大任命的东平太守车胄因为手中兵少,不敢与徐州军队每城必争,便主动放弃了东平陆小城,收缩兵力固守汶水北岸的东平郡治无盐城,手里只有三百多乡兵的东平陆县令也很干脆的开城向徐州军队投降,陶副主任褒奖了主动投降的县令之后,又立即着手抢渡汶水,并在曹军撤过黄河那天成功渡过汶水,兵临无盐城下。
其后的两天时间里,徐州军队除了着手准备攻城之外,再有就是派出大量细作不断探听仓亭战况,同时在此期间,成功完成武装游行任务的君子军也撤回了主力军中,还有陈到队伍也押着粮草来到了无盐与徐州军队主力会师,孙观的队伍虽然还没有赶到无盐会师,却也派信使送来喜讯,说是已经成功击溃了曹军蛇丘守军与车胄派去的援军,拿下了蛇丘与刚县,目前正在向章县挺进,最多在五天之内,也可以赶到无盐与主力会师,三路徐州军队会师于东平的战术计划完成已成定局。
战事进展虽然如同计划中一样顺利,但素来小心谨慎的陶副主任还是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鉴于仓亭那边胜负未定——至少没有准确消息说明谁胜谁负,为了预防万一,陶副主任还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一边让军队抓紧时间做好攻城准备,打造大量的攻城武器,一边也不急于发起攻城,屯兵于汶水渡口,做好随时向南开溜的准备——如果大袁三公不争气的又输了的话,陶副主任可没兴趣在兖州腹地与曹军主力决战。
曹军渡河战结束的第三天上午,正当陶副主任在营地中巡视军情时,一名北上打探消息的徐州细作经过徐州军队的身份验证后,终于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陶副主任的面前,给陶副主任带来了曹军大败的消息。听到这份报告,陶副主任激动异常,一把揪起那倒霉细作的衣领,狂喜万分的大吼道:“消息是否准确?是你道听途说,还是亲眼看到?”
“禀主公,小人是亲眼看到的。”那满脸尘土的徐州细作喘着粗气答道:“小人奉曹宏将军之命潜伏在东阿一带,为我军收集曹贼队伍消息。听说我军君子军在仓亭渡口露面又马上撤退后,小人知道定有大事将要发生,就冒险潜伏到仓亭渡口观战,结果亲眼看到了曹贼大败,冀州军大胜,还看到曹贼输得极惨,黄河里飘满曹贼士兵的尸体,小人知道主公肯定关心此事,就赶紧南下来向主公报告此事。两天里小人步行了差不多两百里路,连鞋子都磨破了啊。”
陶副主任低头去看那细作的双脚,发现他的一双布鞋确实都已经磨破,两只脚鲜血淋漓,确实长途跋涉得十分辛苦,大喜之下,陶副主任赶紧喝道:“来人,搀这位我军勇士下去休息,让郎中立即为他治疗,重赏,加倍重赏!”
那细作大喜,赶紧挣扎着拜谢,陶副主任亲手搀住了他,又猛然想起一事,忙又问道:“对了,还有一件大事忘记问了,你可知道有多少曹贼队伍撤过了黄河?”
“大约有三万来人。”那细作赶紧答道:“小人是在山上高地偷看仓亭战事,悄悄清点曹贼渡过黄河的队伍,发现大概有三万来人曹贼的队伍撤过了黄河,然后曹贼又凿沉了所有渡船。”
“还有这么多曹贼队伍撤过了黄河?”陶副主任心中一凛,挥手让卫士搀扶那名立功细作下去休息后,陶副主任稍作思索,马上下令众文武到大帐集合侯命,然后陶副主任又把两名心腹卫士单独叫到了一旁,在他们面前低声交代嘱咐了一番,两名卫士躬身唱诺,也是赶紧下去依令行事。
不一刻,徐州文武齐聚大帐侯命,当着众多帮凶走狗的面,陶副主任笑嘻嘻的宣布了曹军仓亭大败的消息,一干徐州武将也顿时欢声雷动,个个喜形于色,一干徐州谋士虽然不象武将们那么的幸灾乐祸,却也都是纷纷点头,很是满意徐州军队的这番策应战果,成功削弱了虽不是最强却是最危险的对手曹军队伍。
“岳丈大人已经在仓亭大捷,我们也不能让冀州队伍看贬了。”陶副主任又挥舞着手臂吼道:“传我命令,即刻出兵两万,攻打无盐城池,一定要在我军与冀州军队伍会师之前,给我拿下无盐城,拔掉妨碍我军与冀州军会师的最后一颗钉子!”
大帐中忽然安静了下来,不要说足智多谋的徐州众谋士了,就是一干有勇无谋的徐州武将也都是面面相觑,然后由陈到出面,怯生生的说道:“主公,你确认现在就攻打无盐城?无盐城守卫甚严,我军的攻城武器又多未齐备,此时攻城,只怕胜算不大吧?”
“没事!”陶副主任得意忘形的又一挥手,道:“曹贼仓亭惨败,无盐城里曹贼队伍定然士气低落,兵无战心,我刚才也已经了解过了,我军这两天已经造出了大量飞梯,霹雳炮和云梯车这些大型攻城武器也有部分接近完工,今天就发起攻城,未必就没有胜算。”
“主公今天是怎么了?”贾老毒物心下狐疑,却不开口,“得意就忘形,这可不是主公一贯的奸诈作风啊?还有,曹军输了仓亭大战,我军首先应该考虑,也不应该是立即发起攻城与袁绍尽快会师吧?”
“主公,还请慎重行事。”站出来提醒的人是还不太了解陶副主任的新谋士是仪,拱手说道:“且不说曹贼在仓亭惨败的消息是否已经传到无盐城中,就算已经传进了无盐城中,我军仅靠简便飞梯攻破坚固城池,也绝不是那么容易,还望主公三思。”
“哎,你们瞧我都被仓亭的好消息高兴得糊涂了。”陶副主任尴尬一笑,忙改口说道:“我刚才没把命令说清楚,我没有要你们今天就攻破无盐城池,我是要你们先出兵把无盐城外的护城壕沟填平,打开进攻道路,也对无盐城里的曹贼队伍形成心理压力,争取迫使这支曹贼孤军弃城而逃。至于何时发起攻城,当然要等我军的攻城武器大量齐备。”
徐州众文武这才松了口气,还暗笑陶副主任的难得兴奋失态,然后是仪又建议道:“主公,如果只是担土挑石填塞无盐护城河,也用不再一口气出动两万军队这么劳师动众吧?依在下之见,一万兵力即可,左右无盐城里没有多少守军,也没胆子出城与我军交战。”
“就依子羽之见,出兵一万。”陶副主任倒是很能从谏如流,然后又挥手说道:“不过这次我要亲自督战,三天之内,务必要给我填平无盐东北两门的护城河流,恐吓无盐城中曹贼守军,迫使他们从西门突围逃命。”
这次终于没人阻拦陶副主任的勃勃兴头,徐州军队也很快出动了一万步骑,在陶副主任的亲自率领下杀向无盐东门,开始动手填塞因为干旱少水而已经变成了见低壕沟的无盐护城河。而无盐城里的曹军守军的反应也正如是仪所料,没有一兵一卒敢出城硬碰气焰嚣张的徐州军队,只是老老实实的躲在城里闭门死守,等待曹老大的仓亭援军——这一点又被是仪料中,因为曹老大还在迅速返回鄄城途中,还没来得及决定如何调整兖州东部防务的缘故,可怜的车胄将军确实连曹老大已经在仓亭惨败的消息都不知道。
当然也不是一味的闭门死守,为了迟滞徐州军队的填河速度,车胄少不得在城墙上安排大量弓弩手放箭射击,徐州军队则按照攻城正法,先在护城河边以长盾组成临时工事,安排弓手在盾后放箭抛射,压制城上守军,掩护随后赶上的徐州步兵队伍搬土运死,填壕塞堑,天空中箭矢密如飞蝗,地面上人头似蚁,推着独轮车搬运土石的徐州步兵来往不绝,虽未展开正式交战,却也已是激烈无比。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陪同陶副主任一起来到阵前督战的刘晔与荀谌等谋士才逮到机会和时间,小心翼翼的向陶副主任提醒道:“主公,既然曹军已在仓亭惨败,那么我军何时攻破无盐城池、甚至能够攻破无盐城池,其实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主公还是赶紧制订与袁绍军会师后的应对之策,这才是我军当前的首要大事。”
“这不是已经在动手准备了吗?”二十四孝女婿陶副主任向激战正酣的无盐城池方向一努嘴,微笑说道:“尽快攻破无盐,打通我军与冀州军队的会师道路,岳丈大人闻讯定然欢喜,也会更加相信我军与他联手破曹的诚意。”
“这样才更麻烦。”荀谌警告道:“主公,请恕谌直言,正所谓斗米恩、担米仇,主公那位岳丈大人见我军迅速拿下了无盐城,定然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不仅不会感激我军的策应之情,还会不切实际要求的我军出兵出粮,替他攻灭曹军残部!”
“主公,友若先生所言极有道理。”刘晔又沉着脸说道:“以袁绍的性格,这会要求我军立即出兵的信使肯定已经在路上了,现在要求我们出兵,将来还会要求我军扛起苦战恶战的重任,出钱出粮出兵替拿剿灭曹贼残部,无休无止,主公最好还是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既陷入被动,又迅速恶化我军与冀州军队之间的关系。”
“友若先生与子扬先生说的道理,我岂能不懂?”陶副主任露出些苦笑,道:“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军总不能无缘无故的立即撤兵,不与岳丈大人的大军会师吧?”
“可以把无盐城池围而不打。”刘晔建议道:“然后借口无盐城池未破,不能北上,拒绝袁绍要求我军出兵的各种无理命令。”
“无盐距离仓亭,直线距离不到两百里,走官道步行,也最多就是三天就可以抵达,快马只要一天多点时间。”陶副主任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军对无盐城池围而不打,岂能瞒过岳丈大人的眼睛?届时岳丈大人一旦责问我军为何出工不出力,我这个做女婿的如何交代?”
刘晔和荀谌都闭上了嘴巴,也都知道这时候再想出工不出力的敷衍了事已经不可能了,正为难间,陶副主任却又忽然发起火来,用马鞭指着无盐城池的方向怒道:“正在填河的这些士兵,是谁的队伍?没吃饭是不是?怎么速度这么慢?”
众人抬头看去,见目前填河的这支徐州军队确实表现得有点差劲,在无盐守军的呼啸箭雨面前畏畏缩缩,不敢奋力向前,还出现了一些驻步不前的现象。再仔细辨认时,刘晔说道:“禀主公,是秦谊将军的队伍,要不要派个人去把秦将军传来,当面呵斥几句?”
“不用了,我亲自去。”陶副主任一挥手,索性拍马向前,准备亲往无盐城下督阵,刘晔和荀谌等人大惊,赶紧大叫危险,要陶副主任立即回来,可轻敌大意的陶副主任根本不听,飞马冲得极快,很快就拉开了与刘晔等人的距离,还好陶副主任的亲兵队伍拿着盾牌紧紧跟上,随时准备保护大意冒险的陶副主任。
陶副主任的贪生怕死也是出了名的,远看就要进入无盐守军弓箭的射程时,陶副主任也果断的翻身下马不去当活靶子,然后在亲兵的盾牌保护下大步上前冲进城上守军弓箭射程范围,挥鞭抽打胆怯不敢上前的自家士兵,而那些贪生怕死的徐州士兵见陶副主任亲临城下,也个个不敢怠慢,赶紧纷纷奋力向前,顶着城墙上的如雨箭石担土冲锋,陶副主任这才满意的放下奴隶主的残暴鞭子,继续大声呼喝,命令士兵加快填河速度。
“主公,危险,请速速离开此地!”
见陶副主任亲临城下,在远处率军填河的秦谊也赶紧冲了过来,想要把陶副主任劝回安全地带,可就在这时候,手提马鞭的陶副主任忽然杀猪一样的惨叫了一声,翻身就摔在了地上,周围亲兵大呼小叫赶紧把陶副主任搀起来时,陶副主任右胸之上,竟然已经插上了一支羽箭!肮脏的暗红鲜血也不断从陶副主任手捂伤口的手指缝中涌出,迅速染红了陶副主任的半边胸膛!——报应啊!
“主公中箭了!主公中箭了!主公被流矢射中了!”
秦谊与陶副主任的亲兵一起疯狂大吼起来,同时亲兵抬起陶副主任迅速往后急退,城墙下正在填河的徐州士兵也是一片大乱,赶紧扔下扁担、藤筐与独轮车等物,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却,后方的徐州文官武将也是个个大惊失色,赶紧率军冲上前来抢救。惟有无盐城上的曹军守兵是欢声雷动,摇旗呐喊,正在城楼中督战的车胄更是喜出望外,赶紧冲出城楼向远处张望,惊喜大叫道:“射中谁了?射中那一员陶贼大将了?徐州贼军怎么这么大乱?”
“将军,好象是我们的流矢射中陶贼本人了!”好几名曹军士兵激动难当的疯狂大喊道:“刚才我们听到,徐州贼军喊主公中箭,好象是我们的流矢射中陶贼本人了!”
“陶贼本人?我们的流矢射中了陶贼本人?!”
车胄惊喜得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运气,再往远处观望,见徐州军队彻底大乱,无数骑着高头大马的徐州文武将官都纷纷冲向一个位置,确实象是射中了陶副主任本人的模样。狂喜过望之下,车胄干脆在城墙上双膝跪倒,张开双臂仰天狂吼,“苍天啊!大地啊!东岳帝君啊!你们一定保佑啊,保佑我军的流矢,确实是射中了陶应奸贼本人啊!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保佑了!”
曹军队伍的老天爷今天终于上班了,无盐城上射下的流矢,也确实是射中了作恶多端的陶副主任本人,而且当陶副主任被抬到安全地带时,陶副主任右胸处流出的鲜血都已经染红了上半身,还双目紧闭干脆昏迷了过去,徐州将士个个魂飞魄散,不断涌上前去嘘寒问暖,却又迅速被陶副主任的卫士红着眼睛连踢带打的撵开,最后只有陶副主任最信任的贾老毒物和刘晔得以近身,替陶副主任检查伤势。
俯身仔细检查了伤口后,贾老毒物又赶紧用手在陶副主任鼻下试了呼吸,然后大喊道:“还有呼吸,马上把主公抬回大营抢救!再有,立即收兵,撤回大营!”
徐州众将满头大汗的答应,赶紧各自组织军队保护着陶副主任迅速撤退,卫士则用担架抬着陶副主任向大营飞奔,无盐城里的车胄壮着胆子亲自率军出城追击,徐州军队也无心恋战,只是分出一军殿后,且战且退飞快撤往大营。车胄怕徐州军队有诈,也不敢过于追赶,只是尽力抓了一两名俘虏后,然后也立即收兵回城,在城里拷问徐州俘虏,到底是那个伤天害理缺德事做多了的徐州高层被流矢命中,结果无盐城中,也理所当然的很快响起了车胄将军与无数曹军将士的兴奋大吼,“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说来也巧,当徐州军队全部撤回了大营时,大袁三公派来的信使陈震也恰好率军寻到了徐州大营门前,好不容易通过身份验证进到徐州大营时,陈震先生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徐州将士说明自己的来意求见陶副主任,就已经震惊万分的从徐州将士口中得知了陶副主任被流矢命中的消息。
刚开始时,陈震都有些不敢相信陶副主任会遇上这样的倒霉事,直到远远看到陶副主任半身血染胸上插着羽箭的情况,陈震才跺脚大叫,“苍天无眼啊,象陶使君这样的忠厚仁义君子,怎么能被流矢射中?!天不佑我冀州,天不佑忠良啊!!”
被眼睛都红了的陶基和马忠等徐州将领紧紧拦在了寝帐之外,从下午一直等到天色全黑,头发都些散乱的贾老毒物才从寝帐出来,代替陶副主任接见陈震,陈震赶紧问起陶副主任伤势时,贾老毒物声音沙哑的答道:“血止住了,但人能不能救过来,郎中也没把握,我已派人回徐州去请张仲景先生,希望主公能挺到张仲景先生到来。”
“天不佑忠良,天不佑忠良。”陈震再次顿足长叹,又道:“文和先生,陶使君怎么会中了曹贼的流矢?曹贼的流矢是怎么射中陶使君的?”
“还不是为了急着攻破无盐,打开我军与贵军会师的道路。”
贾老毒物摇头,把白天发生的事大概介绍了一遍,顺便也表彰了一下陶副主任的二十四孝美德,陈震听完后难免又是嗟叹万分,既惋惜陶副主任的不幸中箭,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求陶副主任立即出兵去断曹老大归路,倒是贾老毒物假惺惺的先问了仓亭战况,然后恭喜了冀州军的仓亭大捷后,又问道:“孝起先生此来,可是来传达本初公命令?眼下主公昏迷不醒,军中无主,若先生不介意,有什么事请尽管向诩交代。”
“这……”厚道人陈震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大袁三公书信,道:“文和先生,这是我家主公给陶使君的书信,本来想请使君立即出兵去断曹贼归路……,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多谢孝起先生体谅,确实不可能了。”贾老毒物翻看着书信,无可奈何的说道:“还请孝起先生将今日之事向本初公如实禀报,说明我军无法立即出兵的原因,待到主公醒后,我自会将本初公书信呈与主公。”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陈震连声答应,又关心的问道:“陶使君中箭,不知贾军师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在明天下令退军,暂时先退回东平陆城中,让主公安心疗伤。”贾老毒物答道,又慷慨激昂的说道:“不过请孝起先生回禀本初公,请本初公不必担心无盐城中的曹贼队伍,主公他即便身负重伤,我军也一定会担起牵制无盐曹贼队伍的责任,不会让本初公的侧翼遇险。”
陈震还能有什么说的,还不是只得乖乖的向贾老毒物拱手道谢,诚恳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贾军师与贵军了,震暂借贵军营地休息一夜,明日便返回仓亭,向主公禀报此事。”
同一时间的无盐城内,车胄将军也终于收到了曹老大派快马送来的两道命令,一是命令车胄放弃无盐率军撤往鄄城与主力会师,任由徐州军与冀州军在东平郡境内会师,借此尽快激化陶副主任与大袁三公之间的矛盾。二是命令车胄将徐庶收监,打入囚车押往鄄城。而车胄将军收到主动弃城的命令后,不仅没有半点遗憾,还手舞足蹈的欢喜说道:“会师后,与丞相立即会师最好,我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当面禀奏丞相,天大的好消息啊!”
第三百零三章 伤得太好了
“应儿中箭?被流矢所伤?这……,这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渡过滔滔黄河,重新踏上兖州土地,志得意满正准备曹老大残部,结果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孝顺女婿在攻城时被流矢所伤,大袁三公愕然之余,难免又万分郁闷,道:“怎么会这么巧?我军刚刚破曹渡河,正要乘胜追击,应儿怎么就偏巧被流矢所伤?唉,真是不吉。”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沮授和崔琰也是惊讶万分,然后又是面面相觑,一起在心底里升起一个念头,“真的假的?该不会是陶使君故意诈伤,乘机偷奸耍滑吧?”
“不可能这么巧!”郭图先生马上跳了出来,冲着刚从徐州大营回来的陈震问道:“孝起先生,你确认陶应真的是中箭?确认不是诈伤?先生是不是被陶应给骗了?世上那有这么巧的事,主公刚命令他陶应出兵去断曹贼退路,他就马上中了流矢受伤?”
大袁三公也把狐疑的目光投向陈震,陈震却脸上露出大为不悦之色,语气很不高兴的回答道:“公图先生放心,我不但确认陶使君真的中了流矢,还亲眼看到了他的伤势,那支流矢就射中这里,出了许多血,只差一点点就射中心脏,因为陶使君重伤,徐州军队还一片大乱,这怎么可能有假?”
说着,陈震用手指向自己的右胸稍微偏下的位置,介绍道:“我亲眼看到,那支流矢就是射中了这个位置,当时陶使君的血都把半边身子给染红了,伤得十分严重。如果公图先生不信,尽可传来我的随从询问,他们也亲眼看到了陶使君重伤的情况,还有徐州军队大乱的情况。”
鉴于陈震历来的良好信誉,郭图先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大袁三公也点了点头,沮授和崔琰也不再怀疑,余怒未消的陈震却不肯罢休,又说道:“还有一点请公图先生明查,陶使君是先受了重伤,然后才接到主公命令他出兵切断曹贼退路的命令。还有,陶使君之所以中箭受伤,也是因为担心仓亭战事,急于赶到仓亭策应我军破曹,为了尽快攻破无盐城亲临城下督战,这才不幸被流矢所伤。陶使君对主公的孝敬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公图先生却无端怀疑使君诈伤,岂非太过乎?!”
都已经闭嘴了陈震还不肯罢休,郭图也是大怒,正要开口反驳时,大袁三公却挥手制止陈震的咄咄逼人,道:“孝起先生,不要再说了,郭公图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质疑应儿诈伤的意思,你解释清楚也就行了。哦,对了,应儿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伤势重否?”
“禀主公,陶使君伤得很重。”陈震如实答道:“臣下离开徐州大营时,陶使君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徐州军队的郎中还介绍说,也亏得陶使君现在还年轻,身体强壮,如果换了一个老弱点的,流那么多血肯定已经救不过来了,但就算是这样,能不能把陶使君抢救过来,也要看陶使君自己的命有多大。”
大袁三公郁闷的点点头,抿嘴不再说话,那边辛毗则眼珠子一转,忙站出来说道:“主公,既然陶使君伤得如此之重,那么主公何不从我军之中派遣几名良医,赶往无盐为陶使君治伤?”
“不可。”崔琰马上站出来反对,道:“且不说徐州军队不可能让外人替陶使君治伤,主公此时派遣郎中南下,徐州军队也定然认为主公是在怀疑陶使君诈伤,所以才派郎中南下检查,将严重恶化我军与徐州军队之间的关系,极不利于我军的灭曹之战。”
“季珪先生话虽有理,可如果……”辛毗眨巴着眼睛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陶使君真是诈伤怎么办?”
“主公,臣下请辞!”受到巨大羞辱的陈震大怒,马上就拱手说道:“既然辛毗先生如此不信任我,我也不愿意与辛毗先生共事了,还请主公恩准臣下辞官归野。”
“辛毗先生,如果你想立即分裂冀徐联盟,那你就继续怂恿主公怀疑陶使君的伤势吧。”沮授也是大怒说道:“前番尔等怂恿主公两次斩杀徐州使者,已然导致冀徐决裂,青州失守大半,这次又怂恿主公质疑陶使君受伤是假,是不是又想把灭曹之战的大好前景毁于一旦?仓亭之战的大胜前功尽弃?”
“公与先生此言何意?”袁谭公子跳了起来,大为愤怒的说道:“陶应受伤的时机如此碰巧,辛毗先生怀疑陶应诈伤有何不可?难道公与先生亲眼看到了陶应受伤,担保陶应不是诈伤?”
“兄长,那你是否也亲眼看到了妹夫没有受伤?”袁尚公子也跳了出来,更加愤怒的说道:“兄长是否又能担保,妹夫没有受伤只是诈伤?”
“闭嘴!”
大袁三公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又一巴掌拍在面前案几上,这才制止了两个儿子与部下的争吵,然后大袁三公又吼道:“大帐之中小儿斗嘴,成何体统?还有你陈孝起,一张嘴就要辞官,难道我说不相信你的话?还有郭图和辛毗你们两个,无缘无故的一再质疑应儿诈伤,全然不顾冀徐结盟的联手大事,你们是何居心?!都给我闭嘴,再有争辩者,立斩!”
见大袁三公已经动了肝火,郭图和辛毗这才不敢说话,大袁三公又稍一思索,说道:“这样吧,让豫州刺史阴夔带一些贵重药物南下,去替我探望应儿,让应儿安心养伤,嘉奖他这番的出兵之功,也顺便与徐州军队协商一下如何划分兖州土地。”
沮授唱诺,又问道:“主公,那么追击曹贼残部一事,不知主公如何决定?”
“应儿重伤,徐州军队群龙无首,看来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徐州军队帮忙了。”大袁三公有些闷闷不乐,然后又挥手说道:“不过也没关系,不用徐州军队帮忙,我军之力,已经足以歼灭曹贼残部!这样吧,高干率军两万,负责攻打东阿与济北等兖州北部城池,我亲自率军兵进鄄城、东郡,先拿下这两座曹贼重镇,打通与邺城后方的直接联系,然后再决定如何破曹。”
沮授见大袁三公用兵还算慎重,便也没有反对,只是躬身唱诺,当下袁绍军立即依令而行,一边派遣阴夔南下探望陶副主任伤情,一边兵分两路,高干率军攻取东阿与济北等兖州城池,大袁三公则亲自率领主力西进,追击逃往鄄城的曹军残部。同时到了私底下,大袁三公与袁谭公子一党自然少不得阴夔务必要亲眼看到陶副主任伤情不提。
因为曹军车胄队伍已经主动放弃了东平,还有已经知道徐州军队位置的缘故,阴夔这次南下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赶到了东平陆,在东平陆城中见到了暂时掌管徐州军队的陶基与贾老毒物等人,也在贾老毒物和刘晔等人的陪同下,很快就见到了重伤在床的陶副主任,只可惜陶副主任仍然处于大量失血的半昏迷状态,闭着眼睛只是无意识的轻轻呻吟,无法与阴夔开口交谈,所以阴夔也只是看到了陶副主任失血过多后的苍白面孔,还有陶副主任胸前伤口上隐约透出血迹的厚厚纱布。
“看不到伤口啊,是不是请文和先生解开纱布?这恐怕不太好吧?”
阴夔心里正犹豫的时候,始终守侯在陶副主任身边的徐州军医忽然开口了,有些紧张的向贾老毒物说道:“军师,主公的脉象又紊乱了,时断时停。”
贾老毒物脸色微变,赶紧去摸陶副主任的脉搏,片刻后,贾老毒物的脸色更是不好看,表情无奈的放下陶副主任的手腕,低声说道:“愿上天保佑,让主公挺过这一关。”
“很严重吗?”阴夔乘机说道:“文和先生,夔也略通医术,能否让在下为使君请脉?”
贾老毒物默默点头,阴夔心中暗喜,赶紧拿起陶副主任的手腕,以中指、食指与无名指去摸陶副主任的脉搏,结果发现陶副主任的脉搏确实十分微弱,时断时续,阴夔也顿时心下大定,暗道:“肯定不假了,什么都可以装,惟独这脉象装不出来。”
“阴使君,我家主公的伤情,你可有什么高见?”贾老毒物在一旁问道。
“恕夔无能,夔也无计可施。”阴夔放下陶副主任的手腕,也是叹着气说道:“只盼陶使君吉人天相,能够挺过这一关吧。”
贾老毒物默然长叹,半晌才想起邀请阴夔下去用饭,心中有了底的阴夔也没有推辞,嘱咐了郎中几句务必要照顾好陶副主任,这才恭敬告辞离开。而确认了阴夔与贾老毒物等人已经走远之后,陶副主任也就马上睁开了眼睛,然后从腋窝下拿出一个小木球扔给了身边军医,低声吩咐道:“去隔壁房间休息吧,有事再叫你。”
军医躬身唱诺,老实去了隔壁房间休息,陶副主任又马上向侍侯在房中的漂亮丫鬟郭嬛招手,郭嬛会意,扭捏了几下,这才羞红着小脸坐到了陶副主任的床边,也在陶副主任的搂抱下顺势依偎进了陶副主任的怀里,娇嗔道:“真坏,演得真象,连脉象都可以装出来,把那个姓阴的空头刺史骗惨了。”
“不骗行吗?”陶副主任熟练的把魔爪探进郭嬛衣中,一边爱抚着郭嬛胸前的嫩滑突起,一边笑道:“如果不骗骗他们,马上就是仗我打、人我死、力我出,便宜让我那位岳丈大人占了。”
“不孝。”郭嬛春葱般的指头在陶副主任额头上轻轻一点,娇笑道:“要是让夫人知道你这么骗她父亲,看夫人怎么收拾你。”
“只要你替我保密,芳儿怎么可能知道?”陶副主任微笑说道。
“替你保密当然可以。”已经有了些反应的郭嬛轻轻呻吟,妩媚说道:“不过,主公给奴婢什么奖励呢?”
“奖励你做偏房怎么样?”陶副主任淫笑,魔爪逐渐下滑,开始向郭嬛的裙子内部游动,郭嬛则赶紧夹紧双腿,粉脸绯红的说道:“主公,今天不行,今天不能碰那里,奴婢来红了。”
“不会吧?”陶副主任哀号道:“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和你单独相处,也没人打扰,你怎么偏偏来了红?”
“奴婢也没办法,可能是上天不给奴婢服侍主公的机会吧。”郭嬛羞涩的妩媚娇笑,笑得还很坏。
“鬼丫头,笑得这么坏,你是真来红了还是假来红?”陶副主任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伸手强行检查,结果也很快发现郭嬛果然没说实话,陶副主任顿时大怒,一边强行去扯郭嬛的裙子,一边怒道:“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然连我都敢骗了?今天我不给你一点教训,以后还得了了?”
“这是一报还一报。”郭嬛娇笑道:“前几天你还不是把我骗哭了?看到你满身是血的被抬回来,我被你吓得哭了好几个时辰,谁知道你这个坏蛋是在骗我。”
“我是主公,我可以骗你,但你不能骗我。”陶副主任蛮横的摆起主人架势,又飞快去扯可爱小丫鬟的衣服,郭嬛则挣扎反抗,哀求道:“主公,到晚上再说好吗?现在是白天,随时可能来人探望你,奴婢倒没什么,可是主公你身上那些化妆要是弄坏了,那就没办法马上修补了。”
考虑到化妆修补不易,陶副主任倒也勉强接受了郭嬛的哀求,停住撕扯衣服的动作,表情凶恶的说道:“这会放过你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得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郭嬛只求能够暂时稳住陶副主任,赶紧开口询问,不过当陶副主任凑到郭嬛贝壳般的精致小耳朵旁边低声说完要求后,郭嬛的小脸也红到了脖子根,嗔道:“主公你真坏,这么肮脏的事,你竟然也想得出来。”
“你自己考虑吧,要不就乖乖用嘴服侍我,要不我现在就收了你这只小狐狸。”
陶副主任捏捏郭嬛的小脸,然后大字躺下,张开双腿淫笑着看着小姑娘,郭嬛红着脸踌躇了半天,正要违心屈服时,却忽然心中一动,忙转移话题道:“主公,奴婢觉得你这个诈伤之计百密一疏,漏算了一个导致严重后果的可能。”
“漏算了那个可能?”陶副主任果然中计反问。
“夫人的父亲乘机吞并我军。”郭嬛答道:“奴婢是冀州人,知道冀州原本是韩馥的基业,夫人的父亲本初公用计夺得冀州,又逼死了韩馥,现在主公诈伤,难保本初公不会生出故技重施的心思,乘机吞并我们徐州五郡。”
“呵呵,这点早在本主公的预料之中。”陶副主任大模大样的笑道:“如果岳丈大人觉得我象韩馥那么好欺负,那他就尽管来吧,我也正好有借口名正言顺的退兵,让他和曹贼狗咬狗去。”
说完了,陶副主任又捏捏郭嬛的小脸,微笑说道:“小丫头,别以为转移话题我就会放过你,快,按本主公的要求做。”郭嬛无奈,也只好乖乖的跪到了陶副主任的双腿之间,脸红心跳的颤抖着解开陶副主任的腰带,然后又在催促声中幽怨的看了陶副主任一眼,这才脸颊滚烫的慢慢低下头去,也轻轻张开了红润的樱桃小嘴……
“其实这只小狐狸的提醒也很有道理。”双手枕在脑后,一边享受着郭嬛小丫头的柔情服侍,陶副主任一边心中暗暗琢磨,“我那位岳丈大人占过冀州的便宜,生出故技重施吞并徐州念头的可能肯定很大,虽然我不用怕,不过这时候就和老丈人翻脸,也不符合我目前战略利益,必须得想个法子稳住我那个老丈人,让他先把所有力量集中到曹贼身上,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干掉他……”
……
傍晚时分,贾老毒物和刘晔等谋士一起来到陶副主任的病房之中,向陶副主任禀报阴夔代表提出的兖州土地划分要求,大袁三公同意徐州军队获得新拿下的山阳全郡,但要求徐州军队让出东平与济国二郡,胃口很大,但对徐州军队而言也不是无法接受。不过贾老毒物等人为了避免引起冀州军队的怀疑,没敢当场答应,只是说等到陶副主任苏醒后,禀明陶副主任再做决断。
“可以答应,兖州的土地可以一步一步的来,用不着马上吃下太多。”陶副主任点头,又说道:“不过别急着马上答应,我还要继续装一段时间的伤,此外还有一件大事,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说着,陶副主任把郭嬛提出的担心大概介绍了一遍,要求几个帮凶谋士为自己出谋划策,暂时稳住自己的老丈人避免立即翻脸。贾老毒物一听大笑,道:“这事太容易了,主公如果允许,诩等可以出面向袁绍解释,借口主公伤势过重,未必能保,诩等为防万一,准备在主公伤重不治后拥立主公唯一的儿子、袁绍的外孙陶略,为徐州之主,请求袁绍在万一时准许我等依计行事,同时先派冀州官员携带文书赶赴徐州,时刻准备册立主公长子为徐扬州牧,继承主公基业,并请主公正室夫人袁绍之女出面掌权。袁绍闻之,以为徐州唾手可得,也必然不会着急向徐州下手。”
陶副主任一听大喜,赶紧点头答应,当下贾老毒物等人也在第二天依计而行,集体向冀州军使者阴夔提出准备拥立大袁三公外孙陶略为徐州之主一事,请求大袁三公准许徐州决策层在万一时依法行事,并承认陶略为徐扬州牧,允许袁芳掌握徐州大权,还主动邀请大袁三公派遣重臣先行赶往徐州拜见袁芳,以便随时依计行事。同时贾老毒物还乘机借口东平远离徐州后方,粮草转运不便,陶副主任又伤势太重无法主持大事,要求大袁三公同意徐州军队撤回任城与泰山就粮。
听到贾老毒物等人这席话,空头豫州刺史阴夔乐得连兖州土地划分的答复都顾不得等,立即就快马返回袁绍军中,向大袁三公禀报陶副主任的伤势与贾老毒物等人的请求。而大袁三公一听也是欣喜若狂,一边当场拍板同意贾诩等人的所有要求,一边决定派出逢纪与阴夔携带册封外孙陶略为徐扬州牧的文书,先行赶往彭城与女儿会面,只等女婿咽气,然后马上就让外孙继承女婿的家产。
“好,好,伤得好!伤得太好了!”想到富庶繁华的徐州五郡马上就能唾手可得,大袁三公不仅打消了乘机用武力吞并女婿队伍的念头,还为女婿的重伤鼓起了掌,“孝顺女婿啊,你尽管的安心去吧,你放心,你的儿子我的外孙,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还有我的女儿,我也会让他给你安心守寡,不会让她改嫁,所以你就尽管放心的赶快去吧。”
第三百零四章 料敌机先
“陶应小贼被我军的流矢所伤?还有可能伤重而死?这样的蠢话,你信吗?你敢信吗?!别做白日梦了,蠢货!”
因为道路、距离和行军速度的缘故,一直到了大袁三公决定利用外孙陶略吞并徐州军队和地盘的时候,曹老大才从奉命率军赶来鄄城会师的东平太守车胄口中,得知了陶副主任在攻打无盐城时中箭的喜讯。但很遗憾的是,满心欢喜的车胄将军报告完这个喜讯后,迎接车胄将军的并不是曹老大的夸奖与重赏,而是一通、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唾沫星子横飞的臭骂。
“丞相,末将不敢撒谎啊。”被骂得晕头转向的车胄十分委屈,分辨道:“我军流矢命中陶应奸贼后,正在攻城的陶贼顿时就一片大乱,末将只率千余队伍追击,徐州贼军不敢反击,后来末将又抓到了两名徐州俘虏,从他们口中拷问得知,确实是陶贼中了我军流矢。丞相若是不信,尽可传末将麾下士卒来问,他们也……”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心情极度不好的曹老大歇斯底里的发作,以和陶副主任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知己口气大吼,“我告诉你,别说你还只是听到陶应小贼中箭,你就算亲眼看到了陶应小贼在你面前中箭,那也绝对是假的!是陶贼演给你看的一出戏!想要流矢重伤陶应小贼,你们车家祖坟上还没长那根草!!”
众所周知,车胄将军虽然名声不响,战绩也毫无出彩之处,却绝对算是曹老大信任的心腹亲信,可就算身为心腹亲信,车胄将军也从来没有见过曹老大如此失态的歇斯底里,强词夺理的武断判断,胆怯之下,虽然心中还是不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车胄将军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与曹老大分辨下去。
倒是旁边深得曹老大信任的荀攸有些看不下去,站出来拱手说道:“丞相请息怒,事情虽巧,但两军阵上矢石如雨,箭弩无眼,谁也不敢担保车胄将军队伍里的一支流矢,未必就不能命中陶应奸贼。依攸之见,丞相不妨派人详细探察……”
“别浪费力气了。”曹老大大力挥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派再多的斥候细作去探查,收到的消息也肯定是陶贼被我军流矢重伤,甚至重伤将死!但我可以肯定,陶贼绝对连一根毛都没掉!所谓中箭重伤,不过是陶贼不想给袁绍匹夫卖命的借口!这个奸贼,干这样的事最拿手不过!”
荀攸也无奈的闭上了嘴巴,郭嘉和程昱等谋士一起沉默不语,心里既期望车胄的报告不假,曹军流矢确实命中了罪该万死的陶副主任,但又明白曹老大的判断十有八九不假——以陶副主任的恶劣性格,诈伤拒绝给大袁三公当炮灰这样的事,绝对干得出来!
好不容易发泄够了对陶副主任奸猾举动的愤怒,曹老大努力压下胸中怒火,再细一盘算后,曹老大很快又冷笑了起来,道:“陶贼诈伤也好,虽然我军失去了乘机离间冀徐军队关系的机会,也没办法立即激化陶贼与袁绍之间的矛盾,但最起码不用担心在撤退途中遭到陶贼追杀了,陶贼的队伍虽少,却远比袁绍匹夫的队伍危险,总体来说,陶贼诈伤拒绝出战,对我军而言还是利大于弊。”
“丞相所言极是。”程昱点头附和道:“不管陶贼中箭是真是假,徐州军队也肯定不会发起对我军的追击了,一是陶贼中箭无法亲自率军追击,二是陶贼绝不会把他的队伍交给袁绍指挥,我军可以放心集中力量,应对袁绍队伍的追击。”
“正是如此。”曹老大点头,又问道:“袁绍的追兵队伍,已经抵达那里了?”
“前锋韩猛部约五千骑,目前已然抵达了秦亭,距离鄄城约八十里。”程昱答道:“至于袁绍的主力,昨天夜里收到的消息,袁绍已在昨天清晨亲自率领主力西进前来追击我军,好在袁绍的主力步骑混杂,行军速度不是很快。”
“还好,我们还有从容撤退的机会。”曹老大松了口气,又转向车胄说道:“车胄,让你的队伍抓紧时间休整,我军明日撤出鄄城向濮阳撤退,届时由你的队伍负责殿后。切记,袁绍骑兵一旦追击,务必要全力迎战,争取时间,没有命令绝不允许撤退!不过你也放心,我会布置伏兵和安排队伍接应于你,不会让你孤军苦撑,下去准备吧。”
“诺。”车胄抱拳唱诺,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丞相,末将还奉命押来了徐庶,不知如何处置。”
“移交给我的卫队,等我有空了再收拾他。”曹老大满脸疲惫的再次挥手,车胄也不再说话,老实行礼辞去。然后曹老大又向帐中卫士命令道:“速去传令各营各部,将鄄城中的粮草辎重尽数装车,准备好两天干粮,明日撤往濮阳,途中不做休息,也不生火造饭。”
众卫士一起唱诺,赶紧出帐去传令曹军各部准备撤兵,一旁的毛玠则提醒道:“丞相,你好象忘记安排队伍埋伏了,刚才你说过,要准备伏兵接应车胄将军的殿后队伍。”
曹老大翻起了白眼,半晌才哼道:“我让车胄放弃无盐,除了让袁绍与陶贼尽快会师、尽快产生矛盾外,就是准备让他这支二线队伍殿后送死,我军仓亭大败,损失无比惨重,那还有精兵队伍留下接应他?”
毛玠愕然,郭嘉和荀攸等人则向曹老大拱手作揖,连赞曹老大当机立断,主次分明,真乃聪明睿智仁爱之主。不过曹老大这会也没心思去听这些拍马屁的话了,很快就盘算着说道:“陶贼诈伤不肯追击我军,以袁绍匹夫的性格,就算对徐州有所动作,也肯定不会给我军喘息的机会,肯定要亲自率军来追击我军,把我们斩尽杀绝,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做好准备,集中力量与袁绍匹夫再打一场决战。”
“丞相所言甚是,我军虽在仓亭惨败,却还有一战之力,未必就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郭嘉咳嗽着说道:“嘉建议,丞相不妨留下一军坚守濮阳,同时紧急调动曹仁、曹洪、钟繇与任峻诸位将军的队伍,赶赴官渡与我军主力会合,与袁绍再打一场官渡大战。”
“与袁绍再打一场官渡大战?”曹老大露出犹豫神色。
“丞相担心时间上来不及?”郭嘉误会了曹老大的意思,便又咳嗽着说道:“请丞相放心,濮阳乃是袁绍进兵许昌的粮道咽喉所在,不拔掉濮阳这颗钉子,袁绍纵有百万大军,也绝不敢绕过濮阳直取官渡,只要我军濮阳守将奋力坚守,就一定能为我军队伍赶赴官渡增援赢得时间。”
“不,不,奉孝误会了,我不是担心各地援军集结的时间不够。”曹老大摇头,沉吟道:“我只是觉得,官渡未必适合成为我军与袁绍再度决战的主战场。”
“丞相此言何意?”曹军众谋士面面相觑,纷纷说道:“官渡乃袁绍进兵许昌之咽喉,又是我军前番大破袁绍的战场所在,地势险要并工事坚固,在官渡决战,我军既可占据地利,也可占据心理上风啊?”
“正是因为官渡是我军前番大破袁绍的所在,所以才不适合成为决战战场。”曹老大皱眉答道:“我军不怕袁绍轻进急战,就怕袁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与我军对峙消耗,官渡地势太过险要,袁绍对官渡又有心理阴影,若我军又将决战战场设在官渡,袁绍肯定不敢立即求战。如果袁绍又象仓亭一样,给我们来上一个一耗就是好几个月,那我军才是真的完了。”
曹军众谋士默然,这才发现曹老大的担心大有道理,退守官渡寻求与袁绍军决战,很可能又被袁绍军拖成了对曹军最不利的对耗之势。
“这样吧,决战是肯定要提前准备的,不过先别急着把军队布置在官渡。”曹老大盘算着说道:“先让豫州、陈留、司隶与关中等地的兵马集结于许昌侯命,然后我们再看情况决定决战于何地。”众谋士唱诺,赶紧各自提笔替曹老大拟令,命令镇守各处地方的曹军队伍迅速赶往许昌集结侯命,然后以快马送出不提。
第二天清晨,乘着袁绍军主力尚未逼近的宝贵机会,元气大伤的曹军主力果断放弃了曾经的大后方鄄城重镇,携带着所有能够携带的粮草辎重,全速向着兖州重镇濮阳撤退,殿后重任则被甩给了刚从无盐撤到鄄城的车胄队伍。发现了曹军这一动作后,袁绍军追击前锋韩猛也曾率军发起追击,结果却遭到了车胄队伍的拼死拦截,一番苦战下来,韩猛队伍虽然斩首近千,却也始终没有冲散车胄队伍的步兵方阵,又担心曹军精锐回援,不得已下令鸣金收兵,先咬住曹军尾巴,然后等待大袁三公亲自率领的主力增援。
消息传到大袁三公面前,大袁三公听从郭图兵贵神速的建议,派遣长子袁谭率领五千精骑急赴鄄城以西增援韩猛,并于一日后再次追上曹军后军车胄队伍,与车胄队伍激战于咸城小亭,可怜的车胄将军认定自家援军必来增援,遂以三千二线步兵死抗近万袁军骑兵,结果援军当然没有,车胄将军的三千步兵也全军覆没,车胄被袁谭公子亲手斩于乱军之中,携带着大量辎重粮草的曹军主力则乘机撤进濮阳城内,全是骑兵的袁谭与韩猛无法攻城,也只好在濮阳以东三十里处扎下行营,等待自家主力抵达。
靠着出卖部下顺利撤回了濮阳,曹老大连口气都来不及喘,立即就召来了大将夏侯惇与东郡太守刘延,开门见山的就告诉夏侯惇与刘延,“我需要你们死守濮阳一个月,为我军主力撤退与援军集结争取时间,你们可愿接受这个任务?”
夏侯惇就不用说了,既是曹老大的亲戚又是最早追随曹老大的好基友,听到曹老大这番命令自然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抱拳唱诺,被关二爷贬为无用之人的刘延也证明了自己并非完全无用,毫不犹豫的就抱拳说道:“请丞相放心,末将等愿誓死坚守濮阳一月,那怕打到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让袁绍贼军入城一步。”
“既如此,那就拜托了。”曹老大拱手鞠躬行礼,郑重说道:“我军能否赢得时间,能否赢得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全靠二位将军了。”
见曹老大行礼,夏侯惇与刘延赶紧双膝跪下还礼,曹老大也赶紧搀起这两个几乎注定要送死的炮灰,道:“濮阳一带原有六千守军,我已尽数收回城中,除此之外,我再给你们留下两千战兵与一个月的粮草,你们只要守住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想办法弃城突围。记住,没有援军,我已经没有援军能派给你们了。”
说到这,曹老大鼻子忽然一酸,又哽咽着说道:“一个月后,如果你们无法突围,袁绍也能接受你们的投降,你们可以向袁绍投降,我不怪你们,你们在许昌的家眷,我也会善待……”
夏侯惇与刘延一起放声大哭,拼命向曹老大磕头,异口同声说道:“请丞相放心,末将等誓死不降袁绍!一个月后,若末将等无法突围,便继续坚守此城,那怕能为丞相多争取一天时间,末将即便粉身碎骨,也可瞑目矣!”
听到夏侯惇与刘延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曹老大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与夏侯惇、刘延相拥在了一起抱头痛哭,旁边的郭嘉与荀攸等人也是纷纷落泪,知道与夏侯惇、刘延的这次诀别,很可能就是永远的告别。而痛哭流涕之余,曹军众人也忍不住再一次对陶副主任咬牙切齿起来,“天杀你的陶贼,这一次的仓亭大战,如果不是你故意捣乱,我军能有今日?能有今日?!”
鉴于收到斥候探报,知道大袁三公亲自率领的冀州主力距离濮阳已经是越来越近,抵达濮阳的第二天清晨,曹老大便与夏侯惇等人洒泪而别,率领三万主力全速撤往官渡,去与驻扎在官渡的曹仁队伍会合。发现曹军这一动静后,贪功心切的袁谭公子率军急追,结果却遭到了曹军殿后的张辽队伍迎头痛击,夏侯惇也率军从濮阳城中杀出,前后夹击可怜的袁谭公子,袁谭公子见势不妙也只好赶紧退兵,眼睁睁看着曹军队伍往官渡而去。
两天后,大袁三公亲自率领的袁绍军主力十余万先后抵达濮阳城下,很快就把濮阳孤城包围得水泄不通,为了尽快拔掉濮阳这颗卡在粮道咽喉上的钉子,打通与冀州后方的直接联系以便进兵许昌,大袁三公听取谋士崔琰建议,派遣使者入城招降,许以高官厚禄招降夏侯惇与刘延二将,孰料夏侯渊与刘延不仅将招降书信撕得粉碎,还把冀州军使者押上濮阳城头,当着冀州军队的面斩首,以示誓死不降大袁三公之心。大袁三公闻讯大怒,当即命令大军日夜赶造攻城武器,准备用武力攻破濮阳,擒拿夏侯惇与刘延斩首,以谢斩使之罪。
又过得数日,袁绍军针对濮阳城池的攻城大战开始,大袁三公的三个宝贝儿子轮流督军攻城,攻势十分猛烈,然而濮阳城池却又十分坚固,城内守军也抱定了必死决心坚守城池,所以连续三天的攻城大战下来,袁绍军不仅没能攻克濮阳坚城,还在濮阳守军的顽强抵抗下伤亡惨重,士气受挫严重。而曹老大亲自率领的曹军主力残部则乘机顺利撤回官渡大营,总算是在仓亭惨败后重新稳住阵脚,也重新把曹袁大战拉回了对峙之势。
曹袁大战的最新战况消息传到徐州军中时,主帅重伤的徐州军队主力已然撤回了任城郡内,虽说错过了‘乘胜扩大战果’的大好机会,但好在‘中箭重伤’的陶副主任已然在袁绍军失望的目光中有了一些好转,能够开口说话和吃饭喝水了,所以收到了细作汇总送来的消息后,陶副主任也很快召来了贾诩、刘晔、荀谌和是仪四大谋士,与他们一起讨论濮阳和官渡的战况,还有就是商量下一步如何行事。
“濮阳明显是曹操的弃子,用来争取时间的弃子。”贾老毒物一针见血的指出道:“至于官渡,曹操若是故技重施,再次集中最后兵力坚守官渡隘口,那么曹操此战必败!我军暂时也别想贪图兖州土地了,只能是做好随时与袁绍开战的准备了。”
“曹贼若再次坚守官渡,就将必败?”已经逐渐失去了历史先知优势的陶副主任一楞,忙问道:“文和先生为何会有这个判断?官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曹贼又曾在官渡战场上大败过冀州军队,拥有巨大的心理优势,为什么先生要说曹贼如果坚守官渡,反倒必败?”
“因为曹孟德要输在袁本初的心理劣势上。”贾老毒物微笑说道:“袁绍前番官渡惨败,一是输在粮草被焚,二是输在前期轻敌冒进,三是输在后期过于谨慎不敢分兵,当时如果袁绍能够重视对乌巢粮仓的保护,前期不要过于分兵,不要让偏师过于轻敌深入,后期如果能大胆分兵,以轻骑偷袭许昌,三个错误只要少犯一个,那么上一次官渡大战,输的人就只会是曹操,而不是袁绍。”
“袁绍也是一个能汲取教训的人,这次的仓亭大战就是例证,尽管心里不愿意,但袁绍还是听了沮授和崔琰的建议,采取了步步为营的稳妥策略,宁可错失战机也不追求速战,终于熬到我军主力回援,帮他取得了仓亭大胜。”
“所以这一次曹操如果还只是扼守官渡的话,那他基本上也就输定了,已经在官渡战场上吃过大亏的袁绍肯定会在用兵方面慎之又慎,既加强对粮仓的保护,也会大胆尝试分兵攻打许昌,至不济也要采取仓亭时的对耗战术,以兵多粮足的优势耗到曹操粮尽,耗到曹操从地方上大量抽调兵力后不可避免出现的动乱,让曹操的后院起火,前方不稳,也让曹操毫无胜算,只能是束手待毙。”
陶副主任默然,也开始庆幸自己运气不错,老早就把贾老毒物这个战术加战略的双专家挖到了手。那边的荀谌、刘晔和是仪等人也是感叹万分,暗暗哀号自己们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抢到徐州军师的位置了。然后刘晔又问道:“文和先生,那依你之见,这一次的袁曹决战,曹贼可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有,当然有。”贾老毒物点头,平静说道:“如果曹孟德主动放弃官渡,全军退守许昌,把袁绍诱到许昌城下决战,那么曹军队伍就还有一线希望。基本上来说,这也是曹孟德的最后一个希望了,如果他没有放弃官渡这个险要咽喉的魄力,也没能不袁绍的主力诱到许昌城下决战,那曹孟德也就输定了。”
“在许昌城下决战,曹贼就还有一线希望?”
陶副主任捻着下巴上逐渐长出的小胡子,闭目盘算,许久后,陶副主任猛的睁开眼睛,大力点头说道:“对,如果换成了我是曹贼,我也会选择在许昌城下决战!一是不需要分兵保护粮道和保护许昌,可以集中力量于一点!二是许昌城下决战,曹军上下无路可退,必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发挥以一当十的精锐优势!三是许昌大战已经是灭曹最后一战,我那位岳丈大人见胜利只差一步,得意忘形下也必然露出破绽,给曹贼钻空子出奇兵的机会!”
“正是如此!”贾老毒物点头,又微笑说道:“主公,诩建议,我军应该做好继续开战的准备,一旦确认了曹孟德退回许昌,袁本初也继续追击至许昌,我军就可以立即出兵,沿泗水、济水西进,攻占济阴全境!”
“什么?还要打下去?”陶副主任又是一楞,忙问道:“文和先生,你建议我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确认了曹军与袁军在许昌决战,我军立即出兵攻打济阴,当然有用意。”贾老毒物笑笑,答道:“届时,若袁绍在许昌大败曹孟德,拿下许昌,我军出兵济阴,那就是主公你不顾重伤在身,为了孝顺岳丈而出兵济阴,既有面子,与袁绍谈判兖州土地归属时,也可以多一块筹码。”
“如果曹孟德胜了嘛。”贾老毒物笑得更是亲切,道:“孟德公直至败回许昌才反败为胜,军队想必伤亡十分巨大还十分疲惫了,粮草辎重也基本告罄了,最重要的粮草来源地许昌屯田估计也被冀州军毁得差不多了。然后我军粮草充足,主力队伍以逸待劳,也该趁火打劫一把拿下陈留直捣许昌,把天子请回泗上龙兴之地了。”
听到贾老毒物这番话,刘晔、荀谌和是仪先都是一惊,然后一起点头狞笑,陶副主任也笑了,慢条斯理的说道:“文和先生,有些人常说我是这天下最大的墙头草,现在看来,那些人还真是冤枉我了啊。”
言罢,陶副主任开怀大笑,贾老毒物露齿微笑,刘晔、荀谌和是仪哄堂大笑,笑容都一样的邪恶,笑声里也尽是一样的淫邪奸诈。
……
同一时间的官渡营中,曹老大的妹夫长水校尉兼典农中郎将任峻,奉命来到了中军大帐拜见曹老大,问起曹老大有何吩咐时,曹老大吩咐道:“你带着王垕他们去清点一下粮草,只留我军必需的一月粮草,多余的粮草辎重,全部给我押回许昌听用。记住,路上务必要采取十路纵队复阵之势行军,确保粮草安全送回许昌。”
“运回许昌?!”任峻大吃一惊,脱口说道:“连襟,你不是说笑吧?官渡是我军抵挡袁绍进兵许昌的咽喉所在,大量屯粮还嫌不足,怎么能撤走粮草?”
“当然不是说笑。”曹老大也没有计较任峻对自己的称呼,只是阴阴说道:“官渡虽然是咽喉,但已经不适合做决战战场了。”
“许昌!只有许昌!才是我军与袁绍决一死战的理想战场所在!”
第三百零五章 适得其反
再好的算计,再精密的陷阱,猎物不肯上套也是空余,决定胜负的主动权还在袁绍军自己手里。
如果大袁三公能够知道不肖女婿与发小曹老大的如意算盘,那么大袁三公肯定应该放弃强攻濮阳城的计划,采取最为稳妥的围而不攻战术,耗死濮阳城里粮草仅够支撑一月的夏侯惇队伍,也耗死仓亭惨败后危机四伏的曹老大队伍。
但很可惜,包括袁绍军智囊沮授、崔琰在内的冀州决策层都没有贾老毒物那么敏锐的判断力,也低估了曹老大破釜沉舟做殊死一搏的魄力,又急于拿下濮阳打通与冀州大后方的直接联系,所以濮阳城下不可避免的上演了一场场残酷而又血腥的攻防大战,战事的进程也如愿以偿的按着曹老大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乱石腾空,飞箭如蝗,如雷的战鼓声与呐喊声中,又一支千人队的袁绍军步兵向濮阳城墙发起了冲击,在他们的脚下,已经到处都是残旗断箭与破碎的攻城武器,被督战队砍去脑袋的退缩士兵尸体,还有已经被尸体和土石杂物彻底填平了的濮阳护城河;而在他们的前方,是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袁绍军士兵的濮阳城墙,城墙大片大片被浓烟熏得漆黑,到处都是刀砍斧凿的痕迹,也到处都是新旧鲜血喷染留下的血迹。
城墙上的战事早已进入了白热化,靠着兵力的数量优势,袁绍军将士源源不绝的不断登上城头,夺取了许多城头阵地,然而濮阳守军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强抵抗,夏侯惇与刘延一起亲自披挂上阵,牙曲屯将个个身先士卒,鼓舞着城上守军奋勇杀敌,所以袁绍军即便攻上了城墙,也先后多次占据城头阵地,却每一次都毫无例外的被濮阳守军重新赶下城墙,没能深入城池一步。
这一次似乎要例外了,从包围濮阳孤城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是二十六天了,袁绍军先后八次发起强攻,结果却连续八次都惨遭失败,损失兵力超过八千,接连受挫之下,暴跳如雷的大袁三公下了一道死命令,第九次攻城不破城池绝不收兵,将领士卒无论是谁,畏避后退一步者皆斩,还把自己的亲兵队派到了城下担任督战队,从清晨开始攻城,才打到下午申时左右,就已经有一名牙将、三名曲屯裨将和数十士兵惨死在了袁绍军督战队刀下,袁绍军上下大骇,也只能是拼命向前,硬着头皮呐喊登城厮杀。
袁绍军队伍是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要想活命就只有攻入城内,濮阳守军是毫无退路,为了活命只能拼死守住城头阵地,两支抱定必死决心的军队在狭窄的城头阵地上碰撞,城上战事的残酷自然血腥到了不忍卒睹的地步。激战中,袁曹两军士兵都象是疯了一样,红着眼睛挥舞着刀枪斧戟与敌人殊死相搏,铁刀砍下的血肉断肢满地乱滚,枪矛捅穿身体喷洒出血花漫天飞舞,斧头砍破脑袋,白色的脑浆崩裂,铁戟削破咽喉,暗红的鲜血从气管、食管里嘟嘟的往外冒,人和人象野兽一样的在地上翻滚着互相撕咬着对方的喉咙,扭打在一起滚下城墙同归于尽者屡见不鲜。
城下早已铺满了尸体与重伤士兵,城墙上的尸体更是多得让攻守双方都无法立足,只能一边拼命厮杀,一边把碍事的尸体扔下城墙,鲜血顺着城墙缓缓流淌,在被襄阳炮砸出的缺口处汇集成溪,就象从城墙下留下一道道瀑布,鲜血瀑布。
袁绍军到底兵力充足,尽管在此前的八次攻坚大战中伤亡惨重,但总兵力仍然是濮阳守军的数十倍以上,濮阳守军此前虽然给袁绍军制造了巨大伤亡,但本身也伤亡不小,八千守军已然只剩下了三千余人,且大半带伤,火油、火箭和燕尾炬等守城武器早已消耗一空,就连普通的羽箭也是消耗殆尽,只能从城中居民家中收集羽扇来赶制新箭,守城力量因此大为削弱,所以那怕是夏侯惇和刘延都已经带着亲兵队伍上阵杀敌了,都无法将袁绍军赶下城墙,只能眼睁睁看着袁绍军在城墙立足越来越稳,曹军队伍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又有两架庞大的攻城云梯艰难穿过布满尸体与残破攻城武器的战场,缓缓靠上了激战正酣的濮阳城墙,夏侯惇红着眼睛命令士兵纵火烧毁时,却得知守军是连用菜油和衣服赶制的燕尾炬都已经用完,被迫无奈下,夏侯惇也只好匆匆组织敢死队冲下城去捣毁云梯车,然而不等夏侯惇组织好注定无法回来的敢死队,刘延那边早已把亲兵队伍派下了城墙,几十名刘延亲兵踩着云梯车的台阶下城,一边奋勇杀敌,一边用斧头劈砍云梯车的脆弱部位,数以百计的袁绍军士兵则乘机包围了三十几名刘延亲兵,很快就把这些亲兵砍成了碎片。
第一波敢死队全部阵亡,被关二爷誉为无用之人的刘延再次组织了八十余名曹军勇士,亲自带着这些勇士冲下城去捣毁云梯车,同时已经遍体鳞伤的刘延也派人给夏侯惇捎来了一句话,“濮阳城就拜托将军了,兄弟先走一步。”
夏侯惇哽咽出声的泪眼注视中,刘延队伍在奋力捣毁了一辆袁军云梯车后,立即就被数百袁军士兵团团包围,苦战许久无法突围,最后战至只剩刘延一人,袁绍军企图生擒身穿鱼鳞战甲的刘延,却被刘延乘机抱住了一名袁军屯将,象疯了一样咬住了那名袁军屯将的咽喉,直到被乱枪生生捅死,刘延都没有松口叫喊一句,硬生生的咬断了那名袁绍军屯将的咽喉,与他同归于尽。见此情景,同样已是身中两箭的夏侯惇再也无法忍耐的放声大哭,捶胸顿足的哭喊,曹军队伍也是人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夕阳逐渐西下,更多的云梯车与撞城车推来,更多的袁军士兵登上城墙,预备队早已全部投入战场的曹军队伍无力发起反击,却还是在与袁绍军队伍逐尺逐寸的争夺城墙阵地,逐个逐个的争夺城上工事,袁绍军攻势再是猛烈,却也无法迅速击溃城上守军,拿下城墙阵地。
崩溃出现在天色即将黑定之时,一些贪生怕死的曹军士兵见南门主战场的城墙阵地几乎被袁绍军完全占据,担心袁绍军城破之后屠尽城中顽抗守军,遂从内部打开了濮阳东门出城投降,负责东门偏师战场的袁谭公子大喜过望,赶紧挥师杀入城内,东门城上曹军守兵虽然拼命放箭阻止,冲下城墙封堵城墙,奈何东门城上已经只剩下三百余人,能够下城封堵的士兵少得十分可怜,袁谭公子的队伍则乘机长驱直入,不仅尽杀下城封堵的曹军士兵,还彻底抢占了濮阳东门,为袁绍军大队入城打开了前进道路。
东门失守消息传到主战场南门,夏侯惇大惊失色之余也已经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袁绍军冲进濮阳城池内部,到处杀人放火,跟着西门与北门也迅速沦陷,濮阳城破成为定局。惊怒之下,束手无策的夏侯惇见身边士兵越来越少,也只能是效仿刘延,率领身边最后十几名伤痕累累的士兵冲向大队敌人,口中疯狂大喊,“孟德,我对不起你!还差四天!还差四天啊!!”
战后,袁绍军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找出夏侯惇时,发现夏侯惇的尸体上大小伤口超过六十处,手中还紧紧抓着一个被他生生掐死的袁绍军士兵脖子……
不管伤亡有多大,拿下濮阳城并全歼城中守军后,袁绍军终于还是打通了与冀州后方的直接联系,使得冀州后方的粮草军需可以源源不绝的安全送抵前线供应,所以大袁三公倒也没有因为在濮阳大战中总共阵亡上万士卒而大发雷霆,还很是高兴的重赏率先杀入城内的长子袁谭,袁谭公子也终于在军功方面追上了死对头三弟袁尚,大为风光了一把,郭图与辛毗等大公子党欢呼雀跃,袁尚公子一党垂头丧气,惟有沮授与崔琰等人忧心忡忡,担心将来的官渡大战更加难打。
沮授和崔琰明显就是白担心了,因为濮阳城破的消息传到了官渡后,曹老大痛哭夏侯惇与刘延之余,立即下令放弃官渡这座易守难攻的总隘口,率领所有的官渡守军撤往许昌,拱手交出了官渡天险。消息传到袁绍军中,原本还有些担心官渡难下的大袁三公大喜过望,狂笑曹阿瞒已经胆怯之后,又马上派出了次子袁熙赶赴官渡,抢占了曹军留下的官渡营地,拿下了这个进兵许昌的咽喉要地。
战事到了这一步,袁绍军的胜败与否实际上已经在大袁三公的一念之间,想要稳扎稳打耗死曹老大已经是易如反掌,然而被曹老大和贾老毒物共同料定的是,大袁三公根本不想采取见效缓慢的消耗战术,一心只想速战速决,给已经无路可退的曹老大致命一击。所以刚一确认了袁熙顺利拿下官渡大营,大袁三公又马上召集文武重臣齐到大帐当众宣布喜讯,并决定立即进兵许昌,一战灭曹!
得知曹军已然弃守官渡,退回了地势开阔的许昌一带苟延残喘,队伍里骑兵众多的袁绍军文武自然是大喜过望,大都赞同立即进兵许昌发起决占,还有不少猛将喊出了一战必擒曹贼的中听口号。不过关键时刻,袁绍军队伍里也还有一些明白人,至少崔琰就首先站了出来,向大袁三公拱手说道:“主公,臣下认为不必急于进兵许昌,只需请二公子扼守官渡,不出数月,曹贼便可自破。”
“曹贼会自破?此言何意?”大袁三公疑惑问道。
崔琰拱手答道:“禀主公,我军细作早有探报,那曹贼仓亭惨败之后,接连下令抽调陈留、汝南、关中与司隶等地军队急赴许昌集结,妄图孤注一掷与我军做殊死一搏。然而曹贼此举虽然又凑起了数万战力不等的军队,却无法继续有力控制地方,也无力再抵挡西凉马腾挺进关中,荆州刘表反攻南阳。”
“既如此,主公大可反过来扼守官渡,使曹贼无力与我军展开决战,也不敢分散军队重回驻地镇守地方,如此一来,不出三月,黄巾余党多如牛毛的豫州腹地必然动乱四起,西凉马腾也必然进兵关中,还有冀州刘备、新野刘备与酂县张绣等辈,也必然乘机发起反击,收复他们被曹贼强占而去的南阳北部,届时曹贼纵有三头六臂,通天彻地之能,也必然难以招架,我军不需出动一兵一卒,便可使曹贼不战自破!”
“主公明鉴,崔季珪此言大善。”沮授也站出来说道:“灭曹之战,我军已然是稳操胜算,如何灭曹已经只是时间与方式不同而已。臣下建议,主公不妨一边扼守官渡使曹贼无法北上,一边派出使者联络刘表、马腾、刘备与张绣等人,许以城池土地以及破曹之后的朝廷官职,令他们出兵攻曹,再派人联络徐州军队,令徐州军队出兵沿泗水西进,攻打济阴、陈留,如此一来,不出数月,我军破手便是易如反掌。”
尝过仓亭坚守耗死曹老大的甜头,这会又听了沮授和崔琰的建议,大袁三公多少还是有一些动心,但这么一来,正急于在战功上反超死对头三弟的袁谭公子不干了,马上就跳了出来拱手说道:“父亲,孩儿认为不必如此浪费时间,许昌不比官渡和濮阳,周边地势开阔易攻难守,又正适合我军铁骑一展所长,与曹贼决战于许昌对我军万分有利,破曹易如反掌,又何必浪费时日?浪费无数军需粮草?”
“大公子所言极是。”
郭图和辛毗当然也跳了出来,郭图劝道:“公与先生与季珪先生的话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借助外人之力灭曹勤王,即便顺利得手,却难免招来闲言碎语,说我军空有四州之兵,也只能是靠其他诸侯帮忙才能擒杀国贼曹操,此外还必须遵守信诺割让土地城池,吃亏太大,不如我军独力破曹,不仅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曹贼的土地城池。”
“主公,臣下认为绝不能给曹贼半点喘息之机。”辛毗也振振有辞的说道:“我军仓亭大胜,曹贼队伍已然是心惊胆裂,接连放弃多处重镇隘口,足以证明曹贼队伍上下已然无心再战,我军此进兵破曹极易,倘若迁延岁月,空耗时日,曹贼重整队伍重振士气,我军再想一战破曹,势必难矣。”
“曹贼队伍已然无心再战?”
沮授眉毛一扬,正要拿濮阳苦战反驳辛毗的胡说八道时,那边袁尚公子却也跳了出来,向大袁三公单膝跪下说道:“父亲,孩儿认为应该立即进兵许昌,此刻出兵破曹,既可速胜,又可大振我袁氏声威,倘若驻军观望,不仅将错失战机,天下人也必然讥笑我军胆怯,不敢与曹贼做生死决战,于父亲声名大为不利。且我军兵多,又无法就地取粮自给,全靠冀州后方供给粮草,开支太过浩大,对耗下去,我军即便取胜,也难免无谓损失过大,不利于父亲将来的一统天下。”
“尚儿此言,正合我意。”
大袁三公对袁尚公子的宠爱那是人所共知的,听到最疼爱的儿子也这么说,大袁三公鼓掌叫好之余,也准备当场拍板进兵。而沮授也忍无可忍的再度开口说道:“二位公子可以休矣,我军兵多粮足,只利缓战,曹贼却退至许昌,已然无路可退,全军上下必然奋力死战,此时出兵与曹贼交战,破曹易如反掌?简直笑话!”
听到沮授这番话,大袁三公和袁谭、袁尚兄弟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那边崔琰见情况不妙,赶紧站出来说道:“主公,公与先生此言虽然过激,但也是出自对主公的一片耿耿忠心。琰认为,既然我军都已经出兵四月有余,又何必在意多等数月再出兵灭曹?况且现在已是八月,邺郡稻米已熟,我军粮草无忧,正利坚守。”
“八月稻熟,我军粮草确实已经无忧。”袁尚公子党羽之一的李孚冷笑说道:“可是季珪先生好象忘了,再拖上一个月,中原大地便会入冬,两个月内,中原又会有冰雪降下,届时我二十万大军的冬衣与取暖必需的木炭,又将是何其巨大的一笔开支?濮阳这一带又树木稀少,难道先生还要主公命人千里迢迢的运来石炭(煤炭)取暖不成?”
大帐里逐渐开始乱了,急于建功立威的袁谭公子和袁尚公子破天荒的统一了一次战线,联手怂恿大袁三公立即出兵许昌,一战灭曹,两位宝贝公子的大小党羽也跟着煽风点火,沮授和崔琰坚决反对决战于许昌,其他的中立派冀州文武则是各执己见,或是赞同立即出兵许昌,或是建议让军队再休整一段时间以观后变,大袁三公的脸色则自然是越来越难看,眼看就有马上发飙的趋势。
关键时刻,忽然入帐禀报的卫士打断众文武的激烈争论,原来是咱们孝心感动天地的陶副主任在逐渐好转后,口述了一道书信派人送来呈与大袁三公。大袁三公虽然很不高兴女婿没有伤重而死,却又接过了书信打开细看,一看之下,大袁三公顿时笑了,道:“应儿这孩子还算孝顺,刚有点好转就向我请令出兵,想带伤率军西进,先取定陶,后取陈留,然后与我军会师于官渡,共破曹贼。”
“妹夫对父亲的孝顺,一向都不比孩儿差。”袁尚公子也是大喜,又笑道:“不过会师官渡已经不可能了,让妹夫率军与我们会师于许昌,倒是一个好主意。”
“会师许昌,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了。”大袁三公笑着又说了一句,但再往下看时,大袁三公的脸色却又变了,原来陶副主任在书信接下来的内容中,还有这么一段话:
“小婿再拜岳丈膝下,岳丈虽在仓亭大捷,然小婿仍斗胆恳请岳丈万勿轻进急战,曹孟德多谋,用兵多诡诈,兵士精锐,以一当十,岳丈若是轻进急战,必被曹操所败!万望岳丈暂驻兵锋,待到小婿兵马与岳丈会师一地,共进击曹,岳丈方有胜算……”
看到这段话,大袁三公再也无法承担了,把书信往面前案几上重重一拍,大怒道:“陶应竖子,竟敢如此轻我?!”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大袁三公忽然又翻脸大怒,大帐中的冀州文武自然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袁尚公子则猜到肯定是自己宝贝妹夫又有什么话得罪了父亲,也赶紧把嘴巴闭上,以免受到池鱼之殃。倒是袁谭公子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问道:“父亲,出什么事了?父亲为何突然发怒?”
“陶应小儿,竟然敢认为没有他,我就不是曹阿瞒的对手?!”
大袁三公把书信扔给袁谭公子,袁谭公子仔细一看顿时大喜,赶紧开口煽风点火,指责陶副主任对岳丈大人的不敬之罪,那边沮授和崔琰凑上来看到这段话后,则是一起心里叫苦,暗道:“陶使君,你是好心办坏事,适得其反啊,我们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在战场上你与曹贼玩诡诈可以一较长短,可是你说得这么直接,主公怎么可能忍受?”
暗骂陶副主任好心干坏事后,崔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主公恕罪,陶使君的言语虽然无礼,但请主公念在陶使君是在病中口述书信,言语难免有所差池,宽恕他的失言之罪。但臣下认为,陶使君的言语虽过,却也不是毫无道理,我军之所以能在仓亭大捷,也是因为陶使君及时回师……”
“怎么?”大袁三公冷冷的打断崔琰的话,表情狰狞的问道:“难道你崔季珪也认为,没有他陶应小儿,我就赢不了曹阿瞒奸贼?仓亭大捷,也全是陶应小儿之功?!”
崔琰不敢说话了,只能是赶紧双膝跪下,连连叩首道:“臣下失言,臣下失言,主公请恕罪,请主公饶恕臣下的失言之罪。”
“哼!”大袁三公重重冷哼一声,也懒得和崔琰继续计较,只是又重重一拍面前案几,表情狰狞的怒吼道:“我意已决,大军即日南下许昌,与曹贼决一死战,一战破曹!再有劝者,立斩不赦!!”
第三百零六章 螳螂捕蝉
受不了不肖女婿对自己的蔑视,忍无可忍之下,原本打算再休整一段时间再进兵的大袁三公果断下令出兵,亲自率领主力大军南下,先赶到官渡与次子袁熙的队伍会合,然后以长子袁谭为先锋,取道苑陵、长社与鄢陵等地,日行四十里,目标直指曹老大老巢、目前名誉上的大汉首都——许昌城!
消息传到许昌,提心吊胆就怕大袁三公不肯进兵决战的曹老大长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幸运——每次碰上和大袁三公决战时,大袁三公总是做一些曹老大最希望大袁三公做的事。但庆幸之余,曹老大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目前的袁曹实力仍然悬殊巨大,许昌除了不需要保护粮道的优势外,对曹军而言也不是什么上选战场,摆在曹老大面前的难题还有许多,许昌决战的胜负成败,也仍然还是两可之数,难以预计。
大概介绍一下许都的地理情况吧,曹魏时代的许昌城位于现在的河南许昌县东部十五公里张番乡古城村附近,处在中州平原西部的边缘地带,从大地形上来说算是三面环山,被嵩山、伏牛山与大别山脉三面包围,但城池却建于地势开阔的平原之上,东面又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所以从战略上而言算是易守难攻,让曹军有大量的天线隘口可守,又让攻击方很难攻到许昌城下,而从战术层面来看,许昌城池却又是易攻难守,过于开阔的地势可以从攻击方四面八方向许昌城池发起进攻,许昌守军却必须眷顾到每一段城墙,守城时十分吃力。
同时许昌战场对曹军而言还有一个巨大的弱点,那就是开阔的地势十分有利于骑兵众多的冀州军队机动作战,骑兵稀少的曹军队伍则将陷入四面受敌的不利窘境。除此之外,受曹军财力的影响,不够大的许昌城池规模也让曹军队伍很难全部进驻入城,必须有一部分军队驻扎在许昌城外,这点又将有利于冀州军队把曹军队伍的最后主力各个击破。
军队方面,除了曹老大从仓亭前线带回来的两万多主力外,曹老大又从官渡调来了曹仁的一万五千军队,从南阳和司隶调来了曹洪的万余军队,还有从汝南调来五千军队,最后再加上许昌原有的近万军队,曹军在许昌战场上的可用之兵约近七万,但是从四面八方拼凑来的队伍战力参差不齐,地方军队远来疲惫,主力队伍伤者十之三四还更加疲惫,所以兵力看上去虽有七万,战斗力却已远非之前仓亭、官渡战场上的曹军主力可比,整体战力下滑得十分严重。
袁绍军这边呢,尽管分出了部分兵力去占据兖州诸郡诸城,在大战期间也有大量兵力损耗,但是随同大袁三公南下的袁绍军兵力还是达到十四万以上,兵力仍是曹军队伍的一倍,其中骑兵还占到三万以上,骑兵数量达到了曹军队伍的五倍于上,在许昌开阔战场上占尽了先机,且后顾无忧,局势远比四面环敌的曹老大有利。
大概情况介绍完了,下面来看看曹老大的御敌战术吧,鉴于无法全部退守许昌城池,曹老大最信任的荀彧建议干脆只留万余军队守卫许昌城池,余的六万军队全部出城驻扎于许昌北城之外,不给袁军各个击破的机会。曹老大虽然接受了荀彧只留万余军队守城的建议,却又拒绝了屯于许昌北门外的提议,决定将军队屯于许昌东门之外,在许昌周边最为开阔的东部与袁绍军决战。
听到曹老大这个决定,荀彧当然大为惊讶,赶紧问起原因时,曹老大冷静的答道:“当然是为了诱使袁绍尽快决战,我军为了御敌,从地方上大量抽调了军队增援许昌,时间一久,地方必起叛乱,刘表、陶应、刘备和张绣这些奸贼也必然趁火打劫,我军晚一天决战,就多一分危险。”
曹老大的话音刚落,南阳方面马上就传来了急报,接替曹洪驻守南阳的魏种派人告急,说是探到刘表已然接受了刘备建议,决定出兵三万会同刘备、张绣的队伍北上,向南阳曹军发起进攻,目的是收复南阳全境,然后见机行事,绝不排除继续北上攻打许昌的可能。
“天杀的大耳贼,果然和陶应小贼一样,都是奸猾到了极点的无耻之徒!”曹老大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又咬牙下令道:“命令魏种死守宛城,宛城若守不住,就立即退守叶县争取时间,待我破袁之后,再回过头来找大耳贼和刘表老儿算帐!”
当然也有好消息,在此期间,丢失了昌邑重镇的夏侯渊也辗转回到了许昌,到曹老大面前下跪请罪,正在用人之际的曹老大也没有难为夏侯渊,给了夏侯渊一个降职处分,让他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也只有这一个好消息了,与此同时,坏消息也象雪片一般飞来,除了袁绍军主力越来越近外,汝南的地方豪强瞿恭、张赤等人也干脆利落的发起了叛变,汝南郡内烽烟四起,汝南太守满宠无力出兵镇压,只能死守平舆等待曹老大回援;然后关中那边也传来急报,西凉马腾收到了曹军仓亭惨败的消息后,果断打出奉衣带诏伐曹的旗号进兵关中,好在曹老大因为距离的缘故没有调动关中军队回援许昌,所以守卫关中的钟繇和裴茂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河内那边也出了大麻烦,大袁三公控制的并州军队出兵攻入河内,而河内各地几乎无兵可守,守河内的曹军将领段煨还干脆投降了袁绍队伍,并州军队渡河支援袁绍军主力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还不算,更让曹老大担心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最危险的徐州军队主力正在向着昌邑退却,虽不排除主帅重伤的徐州军队有直接退回徐州的可能,但也有可能沿着泗水、济水西进,攻打定陶和陈留等地!所以收到了这个消息后,曹老大马上又咬牙切齿的大骂,“天杀的陶应奸贼!我敢打赌,这个奸贼肯定又要趁火打劫了,我军若败,他必然要马上抢占济阴和陈留二郡,继而吞并我的豫州诸郡!”
鉴于这些情况,荀彧也终于明白了曹老大决定屯兵东门的良苦用心与无奈苦楚,而当曹军队伍在许昌东门外立稳营寨时,冀州大军也终于抵达了许昌城外,在地势开阔的许昌东北二十里外扎下大营,粮仓则被小心翼翼的安排到了鄢陵城中,照样是由沮授之子沮鹄守卫——别看大袁三公又开始越来越不待见沮授,但是对沮授父子的信任还是有的。
曹老大将主力屯于开阔地带这条诱敌之计再次得手,抵达许昌的第三天,同时也是建安五年八月二十九这天,大袁三公不等营寨完全立稳,立即就率军来到曹军营外搦战,曹老大派遣大将曹仁出营应战,并暗令曹仁许败不许胜,先故意打一个小败仗,以骄大袁三公本就无比狂妄之心。曹仁依令而行,在斗将中故意不敌袁谭公子,败回营中退守,大袁三公挥兵攻营,但曹军营寨颇为坚固,袁绍军急切间攻之不下,下午便下令收兵回营,庆祝首战大捷。
一切都按着曹老大的预料发展,见兄长凯旋而归,个人武力绝对在袁谭之上的袁尚公子心中大忿,第二天便向大袁三公请令出战并得到了允许,而当袁尚公子怒气冲冲的带着军队来到营外搦战后,曹老大放声大笑之余,又马上叫来大将张辽,安排张辽率领三千骑兵出营应战,又恶狠狠的命令道:“此战许胜不许败,若败立斩!但也不许要袁尚的命,若袁尚死在你的手里,也是立斩!”
张辽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这个高难度命令,也果然在斗将中奋力战胜了袁尚公子,又故意在有机会擒杀袁尚公子的情况下手下留情,只是让袁尚公子不敌败走,然后曹军乘势追杀,斩杀许多袁尚队伍士兵,直到大袁三公亲自率军接应后才立即退回大营。而袁绍军收兵回营之后,袁尚公子当然是垂头丧气,袁谭公子则自然是趾高气昂,一边假惺惺的安慰三弟,一边请令率军出战,为三弟报仇雪恨。
打了两场试探性的接触战,也悄悄激化了袁谭与袁尚之间的矛盾后,九月初一这天,曹老大经过深思熟虑,毅然率领三万军队主动北上,到袁绍军营外搦战,大袁三公也正如曹老大所料,果然拒绝了沮授和崔琰提出的不可轻战建议,亲自率军六万出营,与曹军会战于平原旷野。
也是巧合,两军阵上,为了彻底激怒老朋友大袁三公,曹老大故意当众询问大袁三公为什么不与徐州军队联手来攻许昌,然后嘲笑大袁三公的仓亭之胜不过是靠女婿帮忙才侥幸获胜,没有女婿出兵偷袭,大袁三公根本不是自己对手,最后还干脆在阵上招降没有女婿打下手的大袁三公。暴跳如雷的大袁三公怒不可遏,当即挥军猛攻曹军严阵。
也是到了这时候,已经无路可退的曹军也果如其然的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面对着袁绍军的疯狂冲击,阵脚始终屹立不动,依托阵势与袁军展开浴血奋战,厮杀得万分激烈,大袁三公虽然一再增兵添将,却始终无法冲散曹军阵脚,自军伤亡反而迅速扩大。激战至下午,曹老大见冀州军士气已竭,便果断命令典韦率领三千精兵发起反冲锋。
终于敲响的曹军战鼓声中,三千曹军精兵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直冲敌阵,刀枪齐举,势若山崩,典韦双戟翻飞,袁将纷纷落马,挡者披靡,曹军士兵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袁军士兵面呈惊恐之色,转身奔逃,大袁三公提剑立于马上,声嘶力竭地喝阻着败军,无奈败兵如潮,袁军大阵反倒被自家败兵冲散阵脚。见机会难得,曹老大立即下令发起总攻,三万曹军齐冲敌阵,如溃堤之水,奔腾而下,袁绍军大败而走,曹军紧追不舍,疯狂砍杀阵上袁军,曹老大亲冒矢石冲锋砍杀,袁军争相逃命,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袁军到底兵多,收到斗阵失利的消息,袁尚立即率军前来接应,从侧翼杀向曹军队伍妄图帮助父亲稳住颓势,结果却遭到了杀红了眼的曹军队伍迎击痛击,同样被曹军阵上击溃,曹军一路追至袁军大营近处,直到袁谭率军赶来接应,曹老大才下令收兵,一是因为曹军目前还不可能冲垮严阵以待的袁军大营,二是为了继续离间袁氏兄弟。
是役,曹军以阵亡不到两千人的代价,阵斩袁军首级超过六千,斩杀袁军将领超过二十人,曹军上下士气大振,袁绍军则士气重挫,大袁三公更是暴跳如雷的连杀十余名作战不力和带头崩溃的自家将领,咬牙切齿的下令军队备战,准备在第二天出兵报仇。沮授和崔琰虽然苦劝大袁三公暂且忍耐,不要急于求战,但大袁三公拒谏不听。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被彻底激怒又自尊受辱的大袁三公先后发起两次大型决战,但也两次被毫无退路的曹军队伍死战击败,伤亡相当惨重,连战连败的大袁三公气得几乎吐血,却又拿曹军队伍束手无策。而曹老大也轻松不到那里,接连的高强度战斗,作战主力队伍因为过于疲惫而伤亡迅速扩大,地方上的二线军队又不如主力精锐,即便当成核心队伍使用也无法形成战斗力优势,所以伤亡同样惨重,三场大战总共损失近万军队,本就疲惫不堪的队伍也更加疲惫,甚至还出现了一些队伍在击溃敌人后也无力发起追击的情况。
“丞相,再这么下去绝对不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情况后,负责守城的荀彧连夜来到营中拜见曹老大,当面提出警告道:“我军主力连年东征西讨,伤者众多,接连大战后体力下降十分严重,如果再与袁绍这么正面对耗下去,那么我军迟早会被袁绍以兵力优势耗垮,必须出奇制胜,我军才有扭转局势的希望。”
“我当然也知道这点,可是要怎么才能出奇制胜呢?”曹老大疲惫的摇头,又问道:“文若先生连夜出城见我,是不是有什么破敌之策了?”
“彧确实想出了一条破敌之策,但并不是很有把握。”荀彧说道:“想必丞相也知道,许昌城中有众多朝臣以不满丞相独揽大权,与袁绍暗有往来,既如此,丞相何不命伏皇后之父伏完做书,就说伏完已然暗中勾联了众多朝中大臣,准备在许昌城中发起叛乱,接应袁绍大军入城,约袁绍明日夜间三更偷袭许昌,伏完等人率领家丁僮仆打开许昌北门接应。袁绍闻讯必然大喜,说不定还会亲自率军前来攻城,届时丞相布下埋伏,破袁易如反掌。”
“妙计!”曹老大大喜,当即拍板道:“就这么办,我太熟悉我那位发小袁本初了,这几天他连战连败,必然已经是怒可不遏气昏了头,有这个一举端掉我军粮仓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一定会亲自率军前来,还一定会谁劝都不听!”
“就这么办了,文若先生可速回城,逼迫伏完连夜作书,再连夜遣人去袁绍营中寄书。”曹老大果断命令道。
“丞相放心,书已做好。”荀彧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道书信,又笑道:“倒也没费多少力气,伏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彧问起他为何与宫中内侍穆顺来往过密后,伏完就马上答应了亲笔做书,换取彧不向丞相禀报此事。”
“除此之外,彧还带来了一名伏完家人,随时供丞相寄书之用,丞相放心,这个伏完的家人虽然追随伏完多年,却是我军安插在伏完家中的细作,伏完通过穆顺与伏皇后秘密联系一事,也是这个家人暗告与我。”
“哈哈哈哈……!”曹老大放声大笑,拍着荀彧的肩膀夸道:“到底还是文若先生细心,派这样的人送信,不管袁绍在许昌城里有多少细作,也肯定辨别不出真假了。”
……
同一时间,四百多里外的定陶城外,一队丢盔卸甲的曹军士兵忽然来到了定陶东门城下,开口大声叫城,城上守军问是何处兵马时,这些曹军士兵答道:“我等是刘岱将军安排在荷泽湖畔驻守的队伍,傍晚时分,一支徐州兵马忽然东来攻打我军营地,我们兵少支撑不住,就逃回来报信了。”
“徐州贼军要来打定陶了?”城上守军大惊,守将忙命人丢下几支火把,命令道:“用火把照你们的脸,挨个报你们的身份和姓名。”
“诺。”城下曹军士兵答应,拣起火把照耀一一照耀队伍中士兵面孔,并大声报告自己的姓名身份,见这些士兵确实都是自家兵马,城上守将也没有犹豫,马上就下令打开城门,让这些自家败兵入城。
吊桥放下,城门开启,城外的曹军士兵你搀我扶再走进城门甬道,也就在这时候,城外的黑暗处忽然杀声四起,大群徐州士兵疯狂冲来,城上守军大惊,赶紧下令关上城门和拉起吊桥时,早有骑着快马的徐州士兵冲上了吊桥,挥斧拼命砍断吊索,之前那些曹军士兵也忽然出手,挥刀砍死砍散企图关门的曹军士兵,为首者口中还不断大喊,“兄弟们,守住城门,只要徐州军队进了城,我们每人一万钱的奖励!一万钱的奖励啊!”
第三百零七章 沮授之死
徐州军队冲进定陶东门的同一时间,化装成了曹军士兵的伏完家仆也遭遇到了第一支巡哨的袁绍军队伍,向袁绍军巡哨士卒说明自己的身份与来意后,袁军士卒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就把伏完的这名家仆押回大营,向顶头上司报告情况。
很巧的是,今夜值守主营的袁军大将恰好是近来大出风头的袁谭公子,得知了皇后之父伏完遣人出城寄书,袁谭公子也马上就意识到将有喜事从天而降,大喜之下,袁谭赶紧连夜求见父亲,把大袁三公从床上拖了起来,大袁三公刚开始还有些发脾气,可是听到说是伏完遣人寄书求见后,脾气素来不好的大袁三公也难得的立即反怒为喜,赶紧将伏完家人召进寝帐,亲自审问来历。
接下来的事就太简单了,看到伏完的亲笔书信,正为曹军顽强抵抗难以速破的大袁三公顿时欣喜若狂,当即鼓掌笑道:“天助我灭曹,天助我灭曹,有伏皇丈助我拿下许昌城,端掉曹贼巢穴,灭曹易如反掌矣。”
“父亲,曹贼多诈,还需小心谨慎。”袁谭有些卖弄的建议道:“我军之中,曾经进过许昌城池或者在许昌城中潜伏的细作众多,父亲不妨传几个这样的细作来,仔细辨别这名信使的身份,看看这名信使是否真是伏皇丈家人,以防有诈。”
“吾儿所言有理。”大袁三公也怕少年好友曹老大再次使诈,赶紧安排卫士去寻找这样的细作,又向那名伏完家人说道:“汝可安心,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曹贼太过奸诈,如此大事,我必须小心谨慎,若经过我军细作辨别,证明你确实是伏皇丈的家人,我自有重赏与你。”
那名荀彧安插在伏完家中的曹军细作肚子里偷笑,嘴上却恭敬答应,表示理解大袁三公的小心谨慎,也表示愿意接受任何的辨认。大袁三公这才又大喜,难得大力夸奖长子道:“谭儿近来大有长进,为父很满意,继续保持下去,多为为父分忧。”袁谭公子一听也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连连道谢。
辨认伏完家人的身份倒没花多少时间,因为大袁三公之前使人朝贡汉献帝时,有一名使者也曾到过伏完家中,还恰好见过这名伏完家人,而这名使者也正好就在冀州大军之中,所以很快就替这名伏完家人证明了身份不假。大袁三公顿时大为欢喜,当即重赏了这名伏完家人,令他速回许昌令伏完依计而行,也马上决定在第二天夜里出兵偷袭许昌城,一举端掉曹老大的老巢兼粮仓。
为了保密,也为了给部下一个惊喜以证明自己的英明神武,大袁三公又听从了长子袁谭的建议,在第二天故意没有立即宣布喜讯,也没有再次率军南下攻打曹军大营,只是让军队抓紧时间休息,再有就是暗中做好偷城准备,一直到了傍晚初更将至时,大袁三公才升帐点兵,宣布伏完联络朝中众臣自愿充当内应的喜讯,然后又宣布自己将亲率一万五千精兵,以大将文丑为先锋,去偷袭许昌坚城。
听到大袁三公这个决定,沮授和崔琰两个贪生怕死之辈当然是大惊失色,赶紧跳出来劝阻,沮授劝道:“主公还请谨慎行事,曹贼多诡诈,部下智谋深远之辈不计其数,倘若那信使乃是曹贼暗使,主公又亲自率军前去偷袭许昌,万一有诈,如之奈何?”
“主公,万万不可弄险啊!”崔琰也反对道:“曹贼诡计多端,最喜用诈,主公单凭一道书信便轻赴险地,倘若又是曹贼之计,主公岂非深陷虎狼之穴?”
也有几名冀州文武赞同沮授与崔琰的看法,反对大袁三公亲身冒险,大袁三公却一挥手说道:“众人放心,那信使身份吾已派人仔细辨认,确是伏完家人不假,并非曹贼派人施诈。前番官渡大战,曹贼亲率五千轻骑破我乌巢,今番许昌决战,我也要亲自率军偷袭许昌,亲手一雪前耻!”
见大袁三公固执己见,崔琰无奈,只得赶紧又说道:“如果主公执意要去偷袭许昌,臣下不敢反对,只是还请主公不要亲冒奇险,派一上将前去依计行事即可,主公亲率大军以为后应,若伏完果真打开城门接应我军入城,我军主力可立即出兵破城,若不幸中计,主公也可安然无恙。”
“胡说八道!”大袁三公大怒道:“曹贼主力就屯驻在许昌东门城外,与许昌城池近在咫尺,确认了伏完接应才出兵攻城,如何来得及?偷袭许昌,我不自往,谁肯向前?谁肯舍命苦战,以一当十?!”
叱退了崔琰,大袁三公又一拍面前案几,喝道:“我意已决,众人休得再劝!我走之后,大营由袁谭、郭图共守,马延、韩定,韩猛、吕旷,你四人各领三千兵马伏于大营左右,曹贼倘若前来攻营,四路齐出,夹击曹贼劫寨之兵!尚儿,熙儿,你二人共率两万精兵为后应,一见许昌方向火起,立即出兵赶来许昌接应!”
听到大袁三公布置得这么详细,袁军众文武也知道大袁三公对这件事已经是筹划已久,不敢再劝,只得一起抱拳唱诺,各怀心思的领命而行。而郭图和辛毗两名袁谭公子的死党却是心头一跳,一起暗道:“主公如此安排,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对大公子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做好了这些自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安排,初更刚刚过半,急于报仇雪耻并证明自己神武无敌的大袁三公便迫不及待的率军出击了,沮授和崔琰知道无法劝阻,无奈下匆匆商量后,决定让崔琰留在营中以防万一,沮授则跑到了大袁三公面前恳求随军出征,到现场去为大袁三公出谋划策,大袁三公见沮授没有不识趣的坚决劝阻扫自己的兴,便也没有拒绝,同意了沮授随军出征的请求。
人衔枚马套嚼,就连马蹄都用麻布仔细包好,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到许昌北门城下,时间已是接近三更,见城上灯火与旗帜不多,来回巡逻的曹军士兵也不是很多,大袁三公倒是满心欢喜的命令军队伏于暗处,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本就反对这次冒险的沮授却是心里益发的七上八下,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了谨慎起见,沮授在大袁三公面前建议道:“主公,臣下建议最好象上次的仓亭一样,派一些轻骑搜索我军左右两翼,以防曹贼伏兵。”
“放屁!”大袁三公极没风度的骂了一句脏话,低声怒道:“我军是来偷袭城池,不是来追击曹贼败兵,派兵士四下搜索,万一暴露了行踪怎么办?亏你还是谋士,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都不懂?”
沮授无奈退下,暗暗祈祷道:“苍天保佑,但愿那道书信,真是伏皇丈亲笔所书,联结朝中诸臣接应我军这件事,也不是曹贼布置的陷阱。”
屏息静气的耐心等待下,三更的梆子终于敲响,也几乎是在城头梆子敲响的同时,许昌城中忽然火头四起,喊杀声如雷大作,正盘腿坐在地上的大袁三公也一跃而起,顾不得暴露的大吼道:“伏皇丈动手了!全体起身上马,准备火把、飞梯和引火之物!传令前面的文丑,城门一开,立即给我杀进城去!”
早已上马待命的传令兵轰然唱诺,也立即各自飞奔下去传令,喝令各曲各队上马起身,准备武器火把,另有一人则飞奔至潜伏在许昌北门两百步外的文丑队伍中,传达城门开启后立即全军杀入城内的命令。沮授也是既兴奋,不住张望左右,生怕有曹军伏兵突然杀出。
喊杀声迅速逼近,城墙上也出现了喊杀声和刀枪碰撞声,火把缭乱中,吊桥忽然轰然落地,发出一声巨响,紧闭的城门也飞快大开,露出了瓮城中更多缭乱的火把与晃动的人影。见此情景,大袁三公当然是连声叫好,文丑更是毫不犹豫的拍马冲锋,第一个冲上吊桥,也第一个冲进许昌北门的瓮城,后面的袁军铁骑鱼贯而入,高喊着杀贼口号蜂拥杀入城内。
“许昌城破矣!曹贼破矣!”大袁三公仰天狂笑起来,手舞足蹈的大吼,“杀!杀入城内!破城!破曹——!”
“苍天保佑,原来真不是曹贼诡计!”沮授也是双手合十,向天而拜,庆幸自军总算是没有踏入曹老大陷阱,大袁三公也终于破釜沉舟的赌赢了一把!
“轰隆!”“轰隆!”
忽然传来的两声接连巨响,打断了沮授的对天而拜,也打断了大袁三公手舞足蹈的大吼大叫,紧接着,瓮城中也传来了让大袁三公和沮授一起魂飞魄散的惊叫声,“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确实是中计了,当文丑的队伍即将冲过瓮城杀入许昌城内时,瓮城的两侧出入口顶端上,忽然落下了两道千斤铁闸,不仅把来不及躲避的许多袁军士兵砸得血肉横飞,筋断骨折,也一下子就切断了文丑的队伍前后道路,把大袁三公目前麾下的第一猛将文丑以及大量袁绍军精锐骑兵困在了瓮城之中,紧接着自然的,瓮城四周的城墙之上,也顿时站出了无数的曹军士兵,拉弓搭箭对着瓮城内拼命的放箭,文丑将军甚至连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两支利箭先后命中面门与背心,文丑再忍痛大呼突围时,又有无数的羊头石飞下,羽箭更是倾泻如雨,可怜一代河北名将,竟然与他的数百精锐一起惨死在了箭石之下。
“杀啊——!”
同一时间的许昌城外,袁军两翼的黑暗处,也终于响起了沮授最为担心的激烈喊杀声,无数的曹军士兵打着火把蜂拥冲来,中计受创的袁绍军上下毫无战心,大袁三公本人更是连文丑的死活都顾不得理会,直接就掉转马头大吼,“中计了,快撤!”袁军队伍也个个争先逃命,队伍为之大乱。
新的喊杀声传来,来路之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支曹军兵马,火把照耀中为首一人金盔红袍,三瓣嘴唇,手提倚天奸剑仰天大笑,“本初,你又中我计了!聪明的话,快快下马投降,看在昔日交情份上,我保证饶你不死!”
“曹!阿!瞒——!”双眼通红的大袁三公一字一句的吼出对面贱人的身份,然后又疯狂吼道:“谁与我杀了曹阿瞒?杀了这个奸贼,我封他为一州刺史!”
好几名袁军猛将的奋勇冲向曹老大,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迎面冲来的典韦与夏侯渊两员曹军猛将,尚未迎头碰上,典韦早已投出一支短戟,先声夺人一戟刺死冲在最前面的袁军战将,余下的几名袁军战将震惊间,典韦与夏侯渊早已双双冲到,戟砍枪挑,三下五除二又杀三名袁军战将,余下的袁军战将大骇,一起掉头逃命,典韦与夏侯渊拍马紧追,还直接杀向了大袁三公,吓得大袁三公抱头鼠窜,大喊大叫着逃往乱军深处,袁绍军的队伍也顿时更为混乱。
“追!”战机难得,曹老大也是拍马紧追,亲自挥剑砍杀袁军士卒,还开出了绝世重赏,“谁擒到袁绍,谁就是冀州之主!”
曹老大歇斯底里的狂吼声中,曹军队伍兴奋难当的喊杀声中,曹军伏兵迅速三面合围了袁绍军队伍,歼灭瓮城中了的袁军士兵后,守卫许昌的任峻也命人重新吊起了两道铁闸,亲率一军杀出城来,四面围殴袁军队伍,袁绍军彻底大败,将领士兵争相逃命,向一群受惊的羔羊一样被曹军驱来赶去,左冲右突都找不到出路,还在混战中自相践踏,死者众多,曹军上下奋力杀敌,直将袁绍军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活捉大袁三公的口号声音,也在战场上回荡不休……
“活捉袁绍!谁拿住袁绍,谁就是冀州之主——!!”
……
与此同时,看到许昌方向火起,时刻侯命的袁熙、袁尚两兄弟也率领两万步骑飞速向着许昌方向过来增援,然而出营仅走了十余里,马上就有两支曹军左右冲出,左边张辽,右边曹洪,总兵力虽然只有一万多点,却全都红着眼睛亡命冲杀,就象两把利剑一样,笔直插入了袁绍军队伍的腰部,袁熙与袁尚的队伍也顿时大乱,被迫停下来奋力迎敌,无法再往许昌战场增援。见情况不妙,忠厚老实但沉稳冷静的袁熙赶紧派出快马返回大营报信,要求留守大营的袁谭与郭图立即出兵接应——接应在许昌战场上的大袁三公队伍。
袁熙信使快马疾驰回袁军大营,向正在营中等待袁谭和郭图等人禀报战情,要求袁谭和郭图立即出兵接应,袁谭公子倒是傻乎乎的一口答应,还准备放弃伏击命令埋伏在营外的四路伏兵一起赶往许昌战场接应,郭图却一把拉住了袁谭公子,向信使说道:“汝先下去休息,如何出兵,待我与公子稍做商量。”
信使唱诺而去,袁谭公子也疑惑的向郭图问道:“公则,二弟与袁尚匹夫的队伍既遭伏击,父亲那边肯定也有危险,你为何还要与我商量如何出兵?”
“大公子,难道你没发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郭图表情狰狞,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袁尚匹夫遭遇不幸,主公那边也……,冀、幽、并、青四州之地,该归谁来继承?!”
袁谭公子先是一惊,然后又猛然醒悟过来,阴鹫的面孔上也露了一些笑容,点头说道:“公则先生所言及是,曹贼多谋,是应该防着他来偷袭大营,伏兵不能动,可派岑壁率领八千营中兵马,速速赶往许昌城下接应父亲。”
安排心腹岑壁率军增援父亲时,袁谭公子故意把‘速速’二字说得极重,脸上的笑容还更盛,郭图也是如此。这时,收到消息的崔琰也匆匆从帐外赶来,大声要求袁谭公子立即动用已经集结到位、随时可以出战的四路伏兵赶往许昌增援,袁谭公子和郭图先生则借口提防曹军乘机劫营,一口拒绝了崔琰这个要求,只是安排心腹爱将岑壁临时集结兵马赶赴许昌增援,崔琰虽然极力反对,然而手中无权,也只好一边抗议着一边眼睁睁看着袁谭公子这么安排了。
……
好不容易等到岑壁集结好了队伍,出营赶往许昌增援大袁三公时,二十多里外的许昌战场上,大袁三公带来的一万五千军队早已被精锐尽出的曹军队伍杀得七零八落了。——确实是精锐尽出,为了抓住这个最后的反败为胜机会,曹老大可是连大营都准备放弃了,只在营中留下了一些老弱伤兵守卫,袁绍军顺便派三千战兵过去,就有可能把曹老大的大营一脚踹掉。不过曹老大也有底气这么做,就算丢掉了大营,曹老大也还有许昌城池这个立足地,所以军队里还能上战场的精锐战兵,曹老大都一个不留的带了出来。
破釜沉舟之下,曹军上下自然是士气倍增,从曹老大本人到普通士卒个个都是舍命死战,奋勇当先,大袁三公带来许昌城下的队伍虽然也都算是冀州军队伍里的一线战兵了,可照样挡不住这些赌上了性命的曹军将士,一支接一支的袁军队伍被曹军冲垮冲散,也一个接一个的袁军士兵被曹军砍倒刀翻,战场上火把翻腾,人头涌动,喊杀如雷,曹军队伍猛若奔流,来回冲锋,势不可挡,袁军队伍上下则个个无心恋战,一个劲的只是寻找突围道路,能够凝聚成团负隅顽抗的队伍越来越少。
见情况危急,沮授解下马鞍后的包裹,从中拿出了自己未雨绸缪准备好的普通士兵衣服,然后追上大袁三公递了过去,大袁三公见了大怒,吼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拿士兵衣服给我做什么?!”
“主公,请换上衣服吧。”沮授哭丧着脸说道:“只有这样,你才有希望杀出重围,只有这样,你才有希望回到营中,重整兵马前来报仇。”
“不!绝不!”大袁三公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我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到了我这里,竟然要换上士兵衣服逃命,将来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拿走!马上给我……”
“主公小心!”
大袁三公的咆哮还没有喊完,沮授就已经扑到了大袁三公身上,接着一声轻响,一支流矢也出现在了沮授的背心上——这支流矢,也本应该射中大袁三公的胸膛要害。大袁三公大惊低头去看沮授情况,却见箭镞已然没入沮授背心,也不知道钻进去多深,大袁三公更是大惊失色,赶紧搀起沮授喝问伤情,沮授表情痛苦,只是将手中的带血军衣递给大袁三公,艰难说道:“主公,请更衣……”
“唉!”大袁三公无奈的长叹一声,大吼道:“来人,快搀公与先生下马!”
卫士长秦升领着卫士将沮授搀下战马,大袁三公自己也翻身下马,乘着曹兵还没有杀到近处,一声不吭的给自己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可就在大袁三公刚刚更衣完毕的时候,秦升惊惶起来喊了起来,“主公,公与先生快不行了。”
“公与!”大袁三公大惊,赶紧亲自去搀住沮授,却见沮授口中已然涌出大量红色血沫,人也昏迷了过去,大袁三公眼中流泪,忙摇晃着沮授大喊道:“公与,公与,你醒醒,你不能死!我还要带你回去!我以后听你的,我答应你,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可能是大袁三公的摇晃,也更可能是沮授的回光返照,垂死之际,沮授终于醒了过来,口唇微动,象是要说些什么,大袁三公赶紧把耳朵贴了上去,却听到沮授微弱说道:“主公,臣不行了,臣死无憾,但有两件事,请主公务必记住……”
大袁三公泪如雨下,拼命点头,沮授的声音也更加微弱,“第一件事,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万望主公不要因为疼爱袁尚公子,立他为嗣,给外人可乘之机。大公子,大公子他……,他虽然心胸狭窄,冲动……,冲动易怒,但也有可……,可取之处。”
说到这,沮授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又要晕去,但为了说完第二段话,沮授还强撑了一下,又道:“第二件事,小……,小心陶应,他……,他比曹贼……,更危险……,更……,可怕……臣……,臣下怕你冲……,冲动……,乌……,乌……”
言未毕,沮授脑袋一歪,已然咽气。大袁三公号哭震天,抱着沮授的尸体嚎啕大哭,“公与,你是为我死的啊!”
第三百零八章 两败俱伤
沮授死了,替大袁三公死了。可是大袁三公的危险却还没有过去,袁军队伍还在继续的溃败,曹军队伍也还在战场上猛冲猛杀,寻找大袁三公的下落。见情况万分危急,陶升也只能是强行拉起大袁三公,手忙脚乱的把大袁三公抬上战马,大袁三公也不挣扎,只是在战马上痛哭失声,只是懊悔自己没听沮授的逆耳忠言,也对自己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痛恨不已。
把大袁三公扶上了马,陶升又随手抓过一名卫士,指着大袁三公刚脱下来的衣甲,“你,穿上主公的衣甲!快,马上!”
那名被陶升抓到的卫士没有吭声,只是飞快穿上大袁三公的显眼金盔金甲,然后又披上大红锦袍,陶升又迅速将卫士队伍一分为二,自己亲率一队,又向另一队吩咐道:“我保护主公向西突围,你们保护假主公向东面突围,路上遇到我们的队伍,就叫他们过来保护主公,吸引曹贼队伍的注意力,拜托了,兄弟们。”
没有人拒绝陶升这个送死的命令,负责保护假袁绍突围的卫士都只是向大袁三公行了个礼,然后簇拥着那名假袁绍立即向西杀去,大袁三公也是到了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忙大叫道:“将士们,你们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到冀州,你们的父母家人,我养他们一辈子!”
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后,大袁三公突围时遭到的阻力果然一下子小了许多,在突围时即便遭遇曹军的大股队伍,曹军队伍也对大袁三公身边的二十余骑兴趣不大,只是派出小股队伍上来砍杀和抢夺战马,陶升等卫士也有机会保护大袁三公且战且退,专挑人少的黑暗处逃命,不再象之前那样走到那里都被大股曹军围追堵截,逃命希望大增。
这时,假袁绍也成功吸引了曹军队伍的注意力,黑夜下的混战中看到假袁绍穿着的金盔锦袍,袁军残兵败将纷纷向假袁绍队伍靠拢不说,曹军也象苍蝇闻到血一样的疯狂扑上,还不断大喊袁绍在这里,勾引着更多的曹军虎豹豺狼冲向东面,去争取生擒大袁三公的盖世奇功,真正的大袁三公则乘机拼命向相反方向逃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深处,总算是逃离了曹军兵马最多的激战战场。
大袁三公倒是一身泥一身血的狼狈不堪跑了,流着眼泪跑了,苦了群龙无首的袁军将士,更苦了穿着他衣甲的假袁绍,曹军队伍呐喊震天,各部各曲冲杀如龙,刀砍枪挑斧头劈,疯狂收割袁军将士性命,袁绍军溃败得无法再溃败,全军上下个个抱头鼠窜,奔逃遁窜,仿佛一群恐慌的兔子,被狼群无情地追逐,尸体几乎铺满整个战场,鲜血顺着沟渠流淌,飘起了残旗断枪,踩上去马上溅满一脚的鲜血。
被不下十支的曹军队伍围追堵截得无路可走后,估摸着大袁三公已经顺利逃出了战场,假扮成袁绍的卫士索性停下了脚步,与身边的同伴和不明真相的袁军将士一起浴血奋战,拼死为大袁三公争取更多的逃命,然而曹军队伍冲杀得实在太猛烈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假袁绍身边的队伍就被冲得零落星散,假袁绍本人也被无数兴高采烈的曹军士兵包围,假袁绍本欲自刎殉主,却被身边的最后一名同伴拉住,低声道:“投降,为主公多争取些时间。”
听了同伴的建议,假袁绍果断和同伴一起扔下手中武器,高举双手投降,曹军士兵兴奋狂吼,赶紧一拥而上,把假袁绍和最后一名卫士按住,用绳子捆得象是绑粽子一样,然后欢呼着把假袁绍押往曹老大的帅旗位置,听到大袁三公被生擒活捉的消息,曹军上下更是士气大振,砍杀得也更是猛烈,不过当假袁绍满身是血的被押到大袁三公的少年好友曹老大面前时,曹军上下却又一起傻了眼睛。
“汝是何人?”辛辛苦苦却抓了一个假袁绍,同样已经杀得满身血迹的曹老大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向假袁绍和他的同伴问道:“袁绍那里去了?说出来了,我饶你们二人不死。”
“呸!”假袁绍的同伴重重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假袁绍直接把带血的浓痰吐到了曹老大身上。
“匹夫!找死!”
旁边本就已经满肚子火气的夏侯渊大怒,拔出刀来一刀一个,把假袁绍和他的同伴砍死,二人人头落地,至死没有多说一个字,曹老大也没有责怪夏侯渊冲动,只是叹道:“河北多义士啊,两名小卒,都能如此忠义,袁绍若能善用之,吾安敢窥视河北半眼?又安能有今日之胜?”
感叹完了,曹老大又拔出倚天奸剑,以剑指向北面,大吼道:“传令全军,进兵袁军大营,遭遇袁军队伍,无论是谁,杀!”
周围的曹军将士一起轰然答应,战鼓疯狂敲响,传令兵飞奔传令,曹老大帅旗迎风飘展,三万多曹军将士士气如虹,跟随在曹老大的帅旗前后左右向北冲锋,势如狂飘,席卷生灵。
小半个时辰后,曹军队伍碰上慢腾腾赶来的袁军岑壁队伍,只用不到十分钟时间,势不可挡的曹军队伍就冲垮了岑壁的队伍,把岑壁带来的袁军士兵成片成片砍倒,砍瓜切菜一样的收割上千袁军士兵性命,岑壁队伍溃不成军,开始向着大营败退。
又过了一刻多钟,岑壁的败军与曹老大率领的曹军主力一起遭遇了袁熙、袁尚兄弟率领的队伍,见主力赶到增援,正在夹击袁家兄弟的张辽与曹洪队伍欢声雷动,士气大振,袁家兄弟的队伍则是心惊胆战,又被岑壁的败军冲乱队伍,被迫也向着大营方向败逃,曹军紧追不舍,三路齐出,继续追杀向袁军大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曹老大才传来了乐进与李典二将,当面交代机宜道:“袁绍亲率精兵偷袭许昌,必在大营两翼布置伏兵,提防我军乘机攻营,汝二人可各率本部兵马迂回向袁军大营两翼,待到袁军伏兵杀出,再突然杀出,冲杀袁军伏兵背后,必获大胜!”李典与乐进抱拳唱诺,匆匆领命下去率军出击。
五更过半,曹军队伍驱逐着袁军败兵杀到袁军营前,惊慌失措的袁谭与郭图等人一边打开营门让败兵回营,一边加强营寨守卫,同时下令两翼伏兵杀出,迟滞曹军的进攻速度。然而袁军败兵实在太多了,狭窄的营门根本不容许这么多士兵迅速通过,大营门前很快被败兵拥挤得水泄不通,自相践踏,死者盈道,被曹军追杀得走投无路的败兵为了活命,不得不向布满壕沟和鹿角拒马的营门两侧逃命,企图翻过寨栅逃命,结果不仅免费替曹军打了前锋,用尸体填满了壕沟,用身体和武器冲垮了鹿角拒马等营防工事,也让营中守军无法放箭阻止曹军冲锋。
“杀!”大营两翼的四支袁军伏兵终于杀出,包抄向曹军两翼,然而曹军队伍却早有准备,曹仁、曹洪、夏侯渊、张辽和张郃四支队伍挺身而出,奋力挡住四支袁军伏兵,李典和乐近两支队伍也从背后杀来,早就已经是心惊肉跳的袁军伏兵也顿时心理崩溃,全然忘了自军是以逸待劳,占着体力优势,不过片刻时间就一一溃散,韩猛和韩定二将还被张辽和夏侯渊在阵上斩首,队伍彻底崩溃,也开始向着大营逃命。
轰隆一声巨响,高大的袁军辕门被自家败兵生生冲垮,箭楼上的袁军弓手惊叫着随着辕门一起摔入败兵丛中,压死压伤了无数袁军士兵,这些弓箭手也永远没有机会再爬起来逃命,立即就被无数人脚和马蹄踏成肉酱。大片大片的寨栅被败兵冲得连根拔起,无数的袁军败兵与曹军士兵蜂拥而入,逃向和杀向袁军大营深处。见曹军蜂拥入营,其余墙段上的袁军士兵也开始迅速崩溃,纷纷逃向大营后方,辛苦修建的正面营防工事也彻底成了摆设。
危急时刻,就象沮授在临死时评价的一样,并非一无是处的袁谭公子也组织了一批军队上来拦截,企图把曹军赶出大营,然而他们首先面对的,却是成千上万的惊魂不定的自家败兵,整齐的队伍迅速被冲乱冲垮,袁谭公子不管如何的喝令阻止,甚至挥刀砍杀自家败兵,都无法阻止败兵队伍潮水一般的涌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袁谭公子才总算是真正懂了一句话,懂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
在这些败兵的冲击下,袁谭公子与所有信心未失的袁军将领的拦截努力都成了浪费力气,惊惶失措到了极点的袁军败兵冲垮了所有面前的自家队伍,尾随而来的曹军队伍乘机大开杀戒,四处纵火,一座接一座的军帐被烈火点燃,一道接一道营防工事被败兵淹没,营火被踩灭,辎重车被推翻,营帐被扯倒,人踩人,人压人,带动着更多的袁军队伍陷入崩溃,更多的袁军士兵加入逃命队伍,袁军大营彻底大乱,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也到处都是逃亡的自家士兵,失守成了定局。
袁谭与一些袁军将领并不想就此放弃,匆匆组织了一些兵马后,选择了在大营正中地势最为开阔的点兵校场上列队拦截,还毫不犹豫的命令士兵向企图冲向队伍的自家败兵放箭,也终于正面遭遇了笔直杀来的曹军主力,然而袁谭等将又很快绝望的发现,自军队伍里的士兵早已在惨败的绝望情绪面前软了手脚,慌了心神,曹军队伍只用了一个冲锋,就把袁军拦截阵型冲得粉碎,把惊慌失措的袁军士兵杀得遗尸遍地。
更让袁谭等袁军将领胆寒的,还是曹军将士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气,连番激战下来,这些曹军将士大都已经是身上带伤,满身血染,也个个都是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可是到了与袁军士兵遭遇后,这些累得似乎已经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曹军士兵,却又象是打了几百管鸡血一样,狂吼呐喊着发疯一样的和袁军士兵拼杀,一刀比一刀砍得狠,也一枪比一枪的捅得猛,那怕是面对着袁军士兵刺来砍来的武器也不躲不闪,只是奋力把手中的武器还击向敌人,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对面的敌人同归于尽。面对着这样疯狂的敌人,不要说袁军士兵个个双腿打颤,就是袁谭等袁军将领也背心发凉。
拦截队伍也迅速开始了崩溃,袁谭等将虽然尽力约束队伍,却说什么都拦不住士兵的纷纷逃亡,更拦不住曹军将士不断的挺进再挺进,而当手提双戟的典韦也率军冲来时,袁谭身边的队伍崩溃速度也更加快速,脸上身上都已经溅满了鲜血的典韦有同一尊地狱魔神,又向一头发疯的猛虎,在袁军队伍横冲直撞,挡者披靡,好几名袁军将领企图上前拦截,也都是被他一戟一个全部砍落下马,袁军上下大骇,纷纷掉头逃命,袁谭公子还冲在最前方。
袁军大营破了,彻底破了,曹军队伍兵分多路,在袁军营地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地,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火海血海,绝望的袁军将士为了活命,争先恐后的只是向后营逃命,后营的袁军队伍更是早早打开了营门,率先逃向北面的旷野,曹军队伍不断前进,把更多的袁军营地化为火海血海,袁军各部争相丢弃辎重营帐,亡命向北逃窜,大营中烈火冲天,尸横遍地,曹老大本人却不依不饶,继续下令军队追击,说什么都要把袁军队伍赶尽杀绝。
曹老大也是没有办法,此战虽然大捷,还乘势攻破了袁军主营,但是在袁军主营之后,却还有着四座袁军别寨,还有袁军布置在鄢陵保护粮仓的队伍,同时大袁三公本人也下落不明,曹军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彻底击败袁军队伍,袁绍军只要缓过气来,照样还能对曹军形成巨大威胁,所以尽管明知道队伍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队伍的伤亡也在迅速扩大,但曹老大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追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给许昌战场上的袁绍军东山再起的机会。
曹老大的破釜沉舟再一次收到了良好效果,在曹军主力的疯狂追杀面前,袁军败兵虽然在兵力上仍然与曹军追兵大致相等,但包括临时主帅袁谭在内,都已经没有胆量停下脚步与曹军决一死战,上上下下都是拼命北逃,曹军势若狂龙,长驱直进,喊杀震天,刀斧不断起落,袁军士兵不断倒地,大路之上到处都是袁军人马尸骸,血流满地,血色的道路很快就长达数里,且还在不断向北飞速延伸。
天色渐明,无数筋疲力尽的袁军士兵放弃了逃命,跪在了地上高喊投降,然而更加筋疲力尽的曹军队伍则根本不肯收容俘虏,手起刀落间,大批大批跪地投降的袁军士兵人头落地,逼着这些袁军将士爬起身来,踉踉跄跄的继续北逃。
每次碰上与大袁三公的队伍交战,曹老大的运气总是好得出奇,原本曹老大还万分担心四座袁军别寨难破,然而在数以万计的自家败兵冲击面前,第一座袁军别寨不到半刻钟就被彻底冲垮,守卫别寨的袁军队伍也加入逃亡队伍。第二座袁军别寨,在收到主力惨败的消息后,干脆不等败兵冲到近前,守将王摩就已经率军弃营而走,第三座别寨也是如此,一直到了冲到紧邻鄢陵城池的第四道别寨时,曹军队伍才遇上了守军的顽强抵抗,而因为旁边还有一座更安全的鄢陵城池的缘故,袁军败兵也不再免费为曹军打前锋,几乎都选择了绕过营地直接逃向鄢陵城,体力严重下降的曹军队伍也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攻打工事几乎完好无损的袁绍军最后一座偏师营地。
一向喜欢打别人粮草主意的曹老大,曾经花力气研究过鄢陵这一带的袁绍军,知道镇守鄢陵粮仓的袁军主将是沮授长子沮鹄,也知道守卫袁军这座最后偏师营地的守将姓郝名昭,字伯道,并州太原人,是随并州刺史高干来到兖州参战的一名年轻小将,前不久因为作战勇猛,得到崔琰和沮授的联手举荐,被大袁三公封为步兵司马,又因为性格谨慎稳重,再次得到沮授举荐,被大袁三公安排了率军在此驻扎,协同保护鄢陵粮仓。
面对着这样的年轻小将,曹老大刚开始还没有把郝昭放在眼里,不过发起攻营战事后,曹老大却又马上发现自己太过了小看这个郝昭,这家伙简直就是把他负责的营地修成了一个带刺的乌龟壳,壕沟足足有三道,鹿角拒马等临时工事修建得十分坚固,曹军两次冲击都无法靠近寨栅,反倒被这家伙布置的弓箭手射得死伤惨重,强行冲击别寨营门正面的曹军士兵,更是因为这家伙修建的发梁桥忽然侧翻而纷纷掉入壕沟,被埋在壕沟里尖锐木桩扎成一串串的人肉糖葫芦,死得凄惨无比。
见此情景,军队体力已经下降到了临界点的曹老大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收兵,不再攻打这个长满刺的乌龟壳。看到曹军集结队伍准备收兵,年轻气盛的郝昭本来还想率军出击,不久前才逃到这里的崔琰却一把拉住了郝昭,低声道:“别急,让曹贼队伍休息一会,曹贼这时候士气未竭,现在冲出去很难取胜,等曹贼队伍开始撤退,士气衰竭,身体放松后感觉到体力不支,然后再出击,必获大胜。”
不幸被崔琰的乌鸦嘴言中,开始临阵撤退后,士气一直处于高昂状态的曹军将士才稍微放松下来,马上就纷纷发现自己已经累得快连路都走不动了,身上的大小伤口也开始剧烈疼痛,队伍里呻吟声不断,在箭楼高处看到这一点后,崔琰也果断冲下面喊道:“伯道将军,可以出击了,为我们阵亡的将士报仇!”
战鼓擂响,郝昭率领三千步兵出营,怒吼着杀向十倍于己的曹军队伍,一度认为郝昭不敢追击的曹老大大怒,果断派遣李典率军迎击时,早已累得腿脚抽筋的李典队伍虽然也依令而行,却说什么都挡不住郝昭生力军的冲击,混战中,郝昭还一枪捅翻了李典下马,李典的队伍大惊下立即崩溃,曹老大闻讯既惊又怒,赶紧命令军队全部停下脚步,回头迎战郝昭这三千狗胆包天的步兵队伍。
倒霉的曹老大很快就后悔自己没有下令军队立即逃命了,交战中,郝昭的三千生力军仗着体力优势,几乎是压着三万多曹军队伍打,郝昭本人更是在万马军中来往冲突,如入无人之地,如果不是典韦、张辽和张郃等将奋力迎战,郝昭差点就冲到了曹老大面前,但就算如此,体力几乎告罄的曹军众将即便好不容易战退了郝昭队伍,也几乎都是个个身上带伤,曹军士卒更是损失惨重,近两千在昨夜杀敌建功无数的曹军士兵倒在了胜利凯旋的路上,曹老大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发现了曹军体力几乎告罄的弱点,不仅郝昭轮换了三千生力军重新杀来,沮鹄也领着一支守粮仓的生力军杀来,曹老大这次也不敢再恋战了,指挥军队只是向南急退,好在曹老大的妹夫任峻也率领了一支生力军及时赶到,接住了沮鹄和郝昭的追兵,这才掩护了主力的安全撤退。但就算如此,精疲力竭的曹军主力队伍,还是用了大半个白天才撤回了四十多里外的许昌城,无数的将士还一入城就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东倒西歪的躺满许昌城内街道。
“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啊!”
一天后,统计完了这次大战的伤亡情况时,曹老大忍不住大声的哀号起来,是役,曹老大的队伍虽然大败袁绍军队伍,攻破并彻底捣毁袁军主营和三道偏师营地,但连场苦战下来,曹军队伍的损失还是达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大将李典阵亡,典韦、夏侯渊、张辽和张郃等主力大将个个带伤,阵亡士卒达到了令曹老大目瞪口呆的一万四千人以上,余下的士兵也大半带伤,重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兵超过三千,曹军队伍的总体实力,也被削弱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还好,袁绍的队伍伤亡比我更大,肯定没力气再打下去了。”面对着巨大的伤亡和危险的局面,曹老大也只能是悄悄的自我安慰道:“西凉马腾那边,钟繇和裴茂就算丢了长安也不要紧,只要守住潼关天险,我军就可以争取到休整的时间。至于荆州刘表、刘备和张绣,这些墙头草就算拿下南阳北部,也未必有胆量继续进攻许昌,就算他们杀到许昌,我军有城池可守,也不用怕这些冀州的乌合之众。”
“陶应……”自我安慰到这里,曹老大再是乐观也有些提心吊胆了,也不敢自己安慰自己,只敢暗暗的祈祷,“苍天保佑,但愿这个奸贼是看准了再下注,没有做好偷袭许昌的准备,需要临时调兵遣将和调动粮草才有力量攻打许昌,多给我一点时间,也多给我军一点时间。”
突然间,曹老大忽然万分的希望车胄当初的奏报无误,陶副主任在攻打无盐期间,确实是被车胄队伍的流矢射成了重伤。
第三百零九章 主任在后
许昌之战,打了胜仗的曹军队伍尚且损失惨重得让曹老大哀号,吃了败仗的袁军队伍的损失之惨重,当然是至少也得让大袁三公落泪了。
并非铁石心肠的大袁三公也确实掉了眼泪,为沮授落泪,为阵亡的冀州将士落泪,更为屡屡被曹老大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己落泪,因为大袁三公的判断失误,轻信了所谓的伏完请降,使得冀州军在实力仍然占优势的情况下,一夜之间阵亡和失踪了超过六万的将士,丢失了主力大营和三座偏师营寨,丢失的军械、辎重和牛马车辆难以计数。
再加上之前三次大战的损耗,大袁三公带到许昌战场上的十四万多冀州军队,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五万惊魂不定的残兵败将,且大半带伤,众多主力队伍成编制的被歼灭殆尽,无数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葬身沙场,总体损失直追一年前的官渡惨败,也基本上打光了大袁三公称霸北方的本钱,打光了大袁三公的所有威望与底气。
也正因为如此,当领着陶升等十余名卫士回到鄢陵时,看到了鄢陵城外狼狈不堪的自军队伍,看到了被烟火熏得乌黑焦臭的自军将士,还有无数遍体鳞伤的将领士兵,大袁三公也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惭愧、羞辱、悲凄与绝望,与三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宝贝儿子拥在一起抱头痛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带动着旁边残存的袁军文武也是个个放声大哭,鄢陵城内城外一起哭声震天,哀伤遍地。
大哭间,悲痛过度的大袁三公忽然昏厥于地,众人急将大袁三公救醒后,大袁三公象上次的官渡惨败一样,再一次口吐鲜血,仰天长叹道:“吾横扫青幽并冀四州,大战数十,小战过百,不意今日狼狈至此!此天丧吾也!”
叹罢,大袁三公胸中气血翻腾,口中再次狂喷鲜血,袁谭三兄弟赶紧大呼军医过来抢救,袁尚还跪抱着大袁三公的大腿嚎啕大哭,道:“父亲切勿忧伤,我军今日虽败,但青幽并冀四州尚在,十几万大军尚存,父亲还请保重金枝玉叶之身,先回冀州重整兵马,然后再来报仇!”
大袁三公含泪点头,正要下令退兵,旁边的崔琰却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不可撤兵!我军虽败,但数万兵马尚存,鄢陵粮仓也未丢失,还有一战之力,曹贼却是已到强弩之末,主力队伍疲惫到了极点,我军只需就地整顿兵马,重新杀到许昌城下,就算拿不下许昌城,也可以大败曹贼城外兵马,一报昨夜之仇!”
“季珪先生,你疯了?!”关键时刻,很可能暗中拿着曹老大薪水的郭图先生再一次跳了出来,表情愤怒的吼道:“我军近十五万的主力大军,都不是曹贼队伍的对手,现在只剩下不到五万的残兵败将,你居然还要主公继续攻打许昌城?难道你想让保护主公撤退的兵马都丢光丢尽么?!”
“我军的损失确实惨重,但还有一战之力!”崔琰大声答道:“至少郝昭将军麾下还有五千生力军,沮鹄将军麾下也还有一万生力军,凭此一万五千生力军,只要大胆出击,立即进兵,足以大败已到强弩之末的曹贼队伍!今日郝昭将军以三千步兵大败曹贼主力,便是明证!”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另一个自带干粮的曹军五毛辛毗先生也站了出来,冷哼说道:“我军昨夜惨败,六万多大军与主营三寨一起灰飞烟灭,军队士气已沮,将士胆气已丧,此刻再去攻打许昌,岂不是驱犬羊与虎豹相斗?如何可能取胜?!”
“是啊,主公,别打了,退兵吧,退兵吧。”
无数脸上身上尽是烟痕血迹的冀州文武都哀求了起来,恳求大袁三公立即收兵,撤回徐州,纷纷指责崔琰此举纯粹是居心不良,想要害最后的五万冀州队伍,甚至还有人当面提出质疑,怀疑崔琰乃是曹军内奸,被曹老大收买,想故意把掩护大袁三公撤退的队伍丢光,以便曹军生擒活捉大袁三公。
面对着这些无能谄谀之辈的污蔑指责,断然继承了田丰和沮授衣钵的崔琰怒极反笑,狂笑问道:“我是曹军内奸?我是曹军内奸?很好,如果我是曹军内奸的话,那你们象一群丧家之犬一样的逃回鄢陵的时候,我为什么还要给郝昭将军出谋划策,助他以区区数千步兵挡住曹贼追兵,继而大破曹贼队伍?让曹贼的追兵,把你们在鄢陵城下杀光宰绝,岂不是更方便,更容易?!”
许多的袁军众文武面有愧色,其实他们倒也不是真心想要污蔑崔琰,只不过是察言观色发现大袁三公有意退兵,习惯性的顺着大袁三公的意思往下说而已。结果也不出所料,听到了崔琰这番话,尽管口中仍有血丝,大袁三公也顿时面色不善,因为崔琰这番话不仅隐隐有指责大袁三公也是丧家之犬的意思,还有些象是在说大袁三公还不如崔琰用兵,手里握着那么多兵马都吃了那么多败仗,崔琰其只用区区几千步兵就大胜曹军。
还好,沮授的死已经多少让大袁三公觉得自己愧对部下文武,所以尽管对崔琰这些气话不满到了极点,大袁三公还是没有象以前那样发作出来,只是奄奄一息的说道:“我现在心乱如麻,病痛交加,已经无力继续指挥作战,传令下去,退兵吧,让沮鹄和郝昭的生力军殿后,先撤回官渡,然后再做打算。”
“主公,战机难得啊!”崔琰大急,干脆向大袁三公双膝跪下,含泪喊道:“主公眼下这个战机,是我军牺牲二十多万将士后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主公如果就此退兵,错过这个报仇机会,我军阵亡将士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
喊着,崔琰连连磕头,哭喊道:“主公,算臣下求你了,求你看在我军阵亡将士的份上,现在就下令出击吧,让我们的生力军连夜去攻打曹贼在许昌城外的大营,如若不胜,臣下乞斩全家!主公,臣下虽是文人,却也愿为先锋,请主公下令,出兵!!”
哭喊说完,崔琰以额贴地,痛哭流涕的期盼奇迹出现,大袁三公下令再次出兵,然而让崔琰绝望的是,大袁三公沉默了许久后,只是让袁谭和袁尚把自己搀起,然后一声不吭又步履蹒跚走向远处的鄢陵城,袁军文武紧紧跟上,留下崔琰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原地,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许久后,崔琰昂头向天,嚎啕大吼,“曹贼,你命好啊!二十几万的冀州英灵,你们死不瞑目啊——!”
一天后,建安五年九月十一,在仍有希望反败为胜的情况下,冀州队伍全军撤离许昌战场,启程返回冀州,因为队伍中伤兵过多,无法携带走所有的粮草辎重,冀州军还一把火烧毁了无法带走的粮草辎重。消息传到许昌,军力已到强弩之末的曹老大紧提到了嗓子眼心脏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也忍不住仰天狂笑了起来,“到底是好兄弟啊,本初兄,你太够意思了,如果你再打一仗,我就算守得住许昌城,损失也必然不小啊!多谢,多谢你啊!”
大笑完了,为了防着少年好友突然反悔,也为了恐吓冀州军队,让冀州军队无法判断自军到底还有多少余力,曹老大又鼓起了勇气,先从许昌守军中选出了三千没有参与恶战的生力军,又从城外营中东拼西凑起了七千老弱士卒,勉强凑足了一万人,交给族弟曹仁率领,北上去追击袁绍军队伍。同时曹老大又私下里向曹仁交代,“不许交战,只许远远跟踪,监视袁绍军的撤退,以免暴露我军虚实!倘若袁绍放弃官渡直接撤回北方,汝可立即接管官渡,扼住袁绍卷土重来的咽喉!”
曹老大在用计方面简直就是大袁三公的天生克星,从斥候口中得知曹老大派兵追击后,已经被揍怕了的大袁三公顿时慌了手脚,不仅断然拒绝了崔琰提出的派兵迎战的建议,还下令全军加快速度撤退,必要时刻可以放弃一切粮草辎重。命令传达,人心惶惶的袁军队伍上下个个发足飞奔,人加步马加鞭,一日便行七十余里,负责殿后的郝昭虽然一度请令当道拦截,却遭到大袁三公的严词拒绝,被迫紧随主力队伍迅速撤退,曹仁队伍则远远跟随,小心保持袁绍军队伍的距离。
三天后,袁绍军撤到两百里外的官渡隘口,因为害怕曹军主力追来,大袁三公听从郭图建议,下令放弃了官渡营地,全军继续北上撤往濮阳,曹仁收到探报大喜过望,赶紧催军急行,顺利抢占尚未被袁军彻底捣毁的官渡营地,重新扼住袁绍军南下咽喉。而曹老大收到消息后更是欣喜若狂,赶紧命令任峻给曹仁队伍送去大批军粮,以便曹任队伍长期守卫官渡。
也有坏消息,同一天的正午,南阳守将魏种派快马送来急报,说是刘表与刘备的联军已经绕过宛城直接北上,只留下张绣的队伍牵制死守宛城不出的魏种队伍,魏种兵少又被张绣牵制,无力阻拦二刘联军北上,只得报警告急,请曹老大早做安排。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曹老大先是大声冷笑,然后命令曹洪率军一万赶往叶县驻守,拦截二刘联军的北上道路。
“丞相,彧认为不可分兵。”荀彧站出来反对道:“我军主力大战连连,将士伤者十之七八,正急需时间休养生息,不宜再让军队奔袭跋涉,且刘表不过守门之犬,刘备虽然奸诈,手中却兵力不多,粮草也需仰仗刘表鼻息,对我军威胁不大,丞相大可不必辛苦将士奔波御敌,只需让军队在许昌安心休整,二刘联军必然不日便退。”
考虑到自己的队伍确实累得够呛,主力精兵更是伤亡惨重,曹老大再三盘算后,很快就接受了荀彧的这个建议,收回了派兵阻拦的命令。然后曹老大再稍一算计,又命令道:“文若可即刻入宫觐见天子,请天子颁诏,明日在皇城西南隅的毓秀台上举行庆功大典祭拜天地,表彰我的破袁之功,满朝文武,都必须参与这个庆功大典!”
“丞相,毓秀台乃天子祭祀天地之用……”荀彧有些迟疑。
“我大破天下头号反贼袁绍,难道就没资格在毓秀台上举行庆功大典了?”曹老大冷笑说道:“我军此战胜得如此艰难,这个庆功大典,自然搞得越隆重越好,既可以告慰阵亡的我军将士在天之灵,也可以警告一下刘表、马腾之流的反贼,他们如果再不尽快的悬崖勒马,袁绍就是他们的下场!”
见曹老大态度坚决,并不是很支持曹老大太过僭越的荀彧无奈,也只好拱手唱诺,依令行事。而寄人篱下的汉献帝收到荀彧的奏章后,虽然也万分不满曹老大的僭越之举,但细胳膊始终扭不过粗大腿,要只好是违心点头答应。同时许昌城里的汉室文武也大都如此,既反感曹老大的横行霸道,却又拿欺君罔上的曹老大毫无办法,最后逆来顺受的领旨而行,答应在第二天参与曹老大的庆功大典。
次日正午,曹军庆功大典在许昌皇城西南的毓秀台上正式举行,鼓乐声中,曹老大金盔金甲,身披大红锦袍,与冕冠冕服的汉献帝共上毓秀台,台阶两旁与下方尽是曹老大的心腹将校,文武百官却只能远远侍侯,目送汉献帝与曹老大共上毓秀台,期间本应该跟随在汉献帝侧后的曹老大故意僭越,两次加快脚步与汉献帝并肩而行,汉献帝与汉室众臣个个脸上失色,却又不敢吭声。
枯燥无味的典礼过程也就不详细介绍了,总之大概就是汉献帝在曹老大逼迫下登上毓秀台,先是祭拜天地,表彰曹老大的破袁之功,然后又颁布圣旨,对曹老大本人大加封赏,又全权委命曹老大封赏此战立功将士,曹老大在天地面前倒也不敢太过僭越,老实跪下,三叩受赏。最后接过诏书站到台前,口颁钧旨封赏这场大战中立功和阵亡的曹军将士,文武百官与台下曹军队伍,全都是跪下听旨。好不容易等曹老大口述完了漫长的封赏名单,鼓乐再起,腿都跪麻了的文武百官叩拜之后,这才得以起身,罗嗦繁杂的庆功大典也终于结束。
大典虽然结束,事情却还没有完,当曹老大与汉献帝一起下了毓秀台时,曹老大正要命令汉献帝回宫去搞皇后和文武百官散去,替曹老大负责文书的相府主薄司马朗却急匆匆的来到了曹老大旁边,还凑到了曹老大耳边低声耳语,曹老大开始还不以为然,可是只仔细听得几句,曹老大手里的圣旨却砰然落地,一张黑脸也顿时变成了苍白色。
“曹爱卿,出什么事了?”不知道曹老大是不是故意扔掉自己圣旨的汉献帝惴惴不安,小心问道:“什么大事?竟让爱卿如此失态?”
众目睽睽之下,脸色灰白的曹老大状若呆痴,许久都没有半句言语,汉献帝和众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全都是屏息静气的等待曹老大做出反应。直到过了许久,曹老大才勉强抬步,但一步尚未走定,曹老大已是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众人大惊失色时,早有心理准备的司马朗赶紧弯腰,双手搀起曹老大,恭敬道:“丞相,请小心。”
“啪!”回答司马朗的,是曹老大充满怒火的重重一记耳光,抽得司马朗是满脸开花,然后曹老大的疯狂怒吼声,也难以遏制的在毓秀台下回荡起来,歇斯底里的咆哮问道:“刘岱和陈矫,到底是做什么吃的?为什么陶应奸贼都已经打下陈留城了,才有奏报送到我这里?!”
“陶爱卿打下陈留城了?”汉献帝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州军队打下陈留城了?这么说,徐州军队距离许昌只有两百里了?!”
在场的汉室文武与曹军文武也个个脸上变色,不过曹老大的心腹文武是个个面如土色,忠于汉室的朝廷官员却是个个面露喜色,狂喜得在曹老大面前都无法掩饰,其中还有一个人直接笑出了声来,干脆叫道:“好!”
“谁在叫好?!”曹老大愤怒回头,大吼道:“把替陶贼叫好的逆臣押上来!”
叫好的逆臣很快被押了上来,不过都已经拔出了宝剑的曹老大却傻了眼睛,因为眼前这名身着玄色朝服的文职官员,是曹老大目前在许昌城里除了汉献帝外,唯一不敢下毒手的人——因为他姓陶名商字明文,是陶副主任唯一的嫡亲兄长。
“丞相,确实是下臣叫好。”陶商虽然老实厚道,却也不笨,知道曹老大这会绝对不敢伤害自己,索性拱手反问道:“敢问丞相,下臣为即将与兄弟见面叫好,何罪之有?”
曹老大的额头青筋暴跳了起来,握攥着宝剑的右手都已经在微微发抖,陶商却面无惧色,还又向司马朗说道:“伯达先生,适才丞相问你,我弟陶应是如何攻破的定陶、陈留,为何现在才有军报,你还没有回答。”
司马朗不敢吭声,只是偷看曹老大,曹老大咬牙切齿,忽然大吼道:“告诉他,让他知道,他那个奸贼弟弟,到底是如何卑劣无耻之人!”
“诺。”司马朗小心答应,战战兢兢的说道:“禀丞相,陶应回师昌邑后,忽然遣轻骑突袭荷泽,先擒我驻扎荷泽之军,然后以重金收买降卒,让他们在夜间骗开定陶城门,乘机一举拿下定陶,又擒住了定陶守将刘岱。然后陶应又收买了刘岱,故技重施让刘岱率军败往陈留,再次骗开了陈留城门,徐州军队杀入陈留城内,杀害守将陈矫,又占了陈留城池,因为徐州军队推进十分神速,一日行八十里,又以君子军上前搜杀我军斥候,故而我军此前未曾来得及发出报警。”
陶商露出了笑容,汉献帝和汉室文武露出了偷偷摸摸的喜色,曹军文武则是个个面如土色,曹老大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骂道:“奸贼!奸贼!又是收买又是偷袭!还欺负我军主力尽在许昌,趁火打劫!偷鸡摸狗!无耻之极!”
“丞相此言差矣。”陶商不卑不亢的拱手说道:“如果臣弟用计破城便是无耻之极,那么丞相用计破袁绍,又算什么?”
汉献帝悄悄点头,赞同陶商此言,曹老大却是一剑指向陶商,怒吼道:“闭嘴!别以为我儿子在陶贼手中,我就不敢杀你!”
“丞相若要杀臣,请尽快动手。”陶商也是豁了出去,昂首以咽喉对准曹老大剑尖,微笑说道:“商死后,应弟也可以放心的攻打许昌,营救圣驾了。以商之死换应弟心无旁骛,不必投鼠忌器,值得。”
曹老大的剑在发抖,手在发抖,全身也在发抖,无数次想要一剑刺死当众顶撞自己的陶商,宝剑却又似有千斤之重,说什么都递不动分毫。许久后,曹老大也只能是大吼一声,把宝剑重重砸在地上,然后咆哮道:“来人,把陶商押回他的家中,派三百兵严加看管,擅自出入者,无论是谁,立斩!”
“诺。”典韦答应,上来一把就楸起陶商,象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把手无缚鸡之力的陶商提了起来,然而曹老大却又吼道:“放开他,让他自己走!再传我钧令,无我命令杀陶商者,夷三族!”
头上至今绑着纱布的典韦无奈的松开了手,陶商面色不改,只是整整衣冠,然后向汉献帝双膝跪下,叩拜后拱手说道:“陛下,臣要告退了,请陛下多多保重,也请陛下放心,臣弟陶应自出道至今,还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败仗。这一番,臣弟必然能够营救陛下离开这虎狼之穴,还请陛下保重玉体,静侯臣弟佳音。”
汉献帝既是激动又是感动,干脆也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爱卿,你也多保重。”
曹老大愤然回头,双目喷火,怒视汉献帝,汉献帝畏畏缩缩,不敢与曹老大对视。半晌后,曹老大强压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陛下,如果你觉得到了徐州,你会比现在更好,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臣敢拿项上人头打赌,你到了陶贼手中,你会比现在后悔一万倍!”
大声说完了这句话,曹老大大手一甩,大步就往外中,口中连珠价的大吼下令,“请天子即刻回宫,多派御林军保护!召集校尉以上的文武将官,齐到相府议事!传令全军,即刻备战!敌人要来了!我们最可怕、最阴险、也最卑鄙的敌人,陶应奸贼的大军,马上就要来了!!”
“天杀你的陶贼啊!”走到了百官之中,曹老大忍不住再一次仰天狂吼了起来,“当年在徐州城下,我怎么就瞎了眼睛?怎么就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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