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博采众长


  穆拉德不愧为土耳其奸商,敲竹杠的本事竟和秦林在伯仲之间,这才是王牌对王牌,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几番拉锯战,最后秦林足足沉吟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将牙关狠狠一咬:“黄金两千五百两换全套技术,成就成,不成拉倒,老子半个铜子也不往上加了!”
  “安拉在上!”穆拉德狡狯的绿眼睛里,终于闪耀出欣喜的光芒,将手放在心口,深深地鞠了一躬:“慷慨的天朝大臣,您会得到您希望中的一切,穆拉德将竭诚为您效劳。”
  就知道你见钱眼开秦林脸上笑嘻嘻地敷衍着对方,心头把这穆先生狠狠鄙视一番。
  通过和徐文长的交流,秦林早知道这时候朝贡活动里面,经济成分是很重的……明朝可能比较看重万国来朝的政治意义,但各藩属国家则更加重视经济因素。
  像朝鲜这种疆土接壤、深受明朝影响的国家,朝贡使者的官方背景还比较浓厚,而天方、爪哇、鲁密国这些,经常就是由外贸商人充任贡使,朝贡、做买卖两不耽误,政治经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由于到大明来朝觐,从回赐中能够获取不菲的经济利益,有些小国国王甚至出售贡使资格,由出价最高的商人携带国书前往中国朝觐。
  来的时候听了周、陈两位主事的介绍,秦林心头差不多就有了数,大明威风虽大,帖木儿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的事情毕竟在永乐年间,当时奥斯曼必定心悦诚服、诚惶诚恐来朝觐,但现在过去了一百多年,土耳其又不和中国接壤,朝觐的经济因素就比政治意义浓厚得多。
  再看看穆拉德一副奸商嘴脸,中国话又说的这么好,自然不会是头一次派到中国来的土耳其官方人士,更像是个常年出海做生意的商客,说不定这家伙的贡使资格都是找苏丹买的呢。
  秦林压低了声音,突然附在穆拉德耳边问道:“老兄,实话实说,你的贡使资格花了多少钱?”
  “没、没花钱,我是苏丹的宫廷大臣,特遣来中国朝觐的……”穆拉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正如秦林的猜测,他是常年往来印度洋、中国沿海的土耳其商人,花了八百枚第纳尔金币贿赂奥斯曼苏丹的阉人弄臣,从而获得了朝觐中国皇帝的贡使资格。
  秦林敏锐的捕捉到穆拉德眼中的那丝慌乱,心头越发笃定,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穆先生啊,你放心,本官在福建月港的水师和杭州市舶司各有几位好朋友,要是这次咱们合作愉快,哈哈……”
  穆拉德越发吃惊,合作愉快自然不必说,如果合作过程中耍滑头搞得不愉快,将来杭州、月港两处通商口岸,恐怕要永远对自己关上大门了吧?!
  秦林本来还要防着穆拉德在技术转让中留一手,既然他要继续在中国做生意,就不怕他蹦到天上去,见穆拉德神色尴尬,秦林又宽慰他:“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在商言商,只要你制造鲁密铳的技术好,本官一两金子也不会短了你的,而且将来还给你方便。”
  “那是、那是……”穆拉德如释重负,神情又活泛些了,拍着胸脯发誓:“天朝大臣放心,以安拉之名起誓,鲁密铳是世界上最好的枪,无论东方还是西方。”
  先前秦林和穆拉德谈交易,是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别人也不晓得他们说什么,最后穆先生这句话声音就大了些,被赵士桢听到耳中。
  赵士桢科场失利,以杂流入仕途,这些年来受尽了白眼,唯独秦林对他另眼相看,而且在慈寿寺断案过程中,也知道秦将军是位精明强干的新贵,并非邀宠幸进的佞臣。
  虽不知秦林和穆拉德详谈的内容,大概猜到是要买鲁密铳的制造技术,这会儿听穆拉德牛皮哄哄,就唯恐秦林被敲了高价,赶紧走上两步,插口道:“穆先生,你这话就未免过头了点,须知咱们大明的……”
  话还没说完,秦林却非常武断的摇了摇手,根本不给赵士桢说下去的机会:“赵主簿太过吹毛求疵了,本官已经验看,鲁密铳实乃当今一等一的神兵利器,我大明的兵器委实不及他。”
  赵士桢好心没好报,憋了一肚子的气,本来以他脾气是当场要和秦林顶起来的,为着先前的好感,终于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神色已是极其不以为然。
  穆拉德只是个商人,哪里会想得太深远?听赵士桢说鲁密铳也不算尽善尽美,他就担心着前面谈好的二千五百两黄金,以及秦林许诺将来让两处通商海港的朋友照应他的事情。
  等秦林自己反驳了赵士桢,穆拉德笑得眼睛鼻子都看不见了,朝着秦林一竖大拇指:“还是秦将军识货,赵主簿,您的眼光实在不如秦将军。”
  好嘛,前面穆拉德还一个劲儿和赵士桢展示枪械呢,结果这会儿立马转了口风,真是活脱脱的奸商嘴脸。
  秦林又敷衍穆拉德几句,谈好过几天派人来谈技术转让的细节问题,这才笑眯眯地和土耳其奸商告辞。
  周、陈两位主事始终在旁边瞧着,尽管不怎么待见赵士桢,也忍不住道:“秦将军,自古以来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买家只有说货不好,好压价的,您刚才……要不,咱俩再帮您找穆先生搓磨搓磨?”
  秦林嘿嘿一乐,谢过两位主事好意,又看了看旁边鼓嘟着嘴巴闷闷不乐的赵士桢:“鲁密铳胜在枪管特长而精度高,造价却相对便宜,是因为它采用了双层枪管叠套技术,以及一种特殊的木制机床。但它是用火绳发火,远不如本官的掣电枪、迅雷枪以钢片击打燧石发火来得方便,口径太细、装药太少,威力上也存在问题……”
  着啊,原来秦将军都知道啊,那为什么?赵士桢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
  秦林笑得特别损:“我干嘛要把这些告诉穆拉德?要是鲁密国按照咱们的技术改进了他们的枪支,对咱们大明,对本官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我倒赵士桢恍然大悟,心说秦将军真是太奸诈,哦不,是“深谋远虑”了,鲁密国的先进技术,咱们给他弄过来,咱们大明的先进技术,嘿嘿,不告诉你!
  周、陈两位主事也跌着脚直乐,饶是穆拉德奸似鬼,也喝了秦将军的洗脚水,真正叫人哭笑不得。
  秦林一开始,就没打算原原本本的复制鲁密铳。
  诚然鲁密铳是很先进的武器,秦林曾经玩过一款叫《帝国时代》的游戏,土耳其的苏丹亲兵是相当厉害的兵种,想必他们手中持着的就是鲁密铳吧。
  但是,这种来自小亚细亚的武器,真的所向无敌吗?
  十六世纪下半叶,欧洲的大航海时代展开不久,工业革命还没开始,奥斯曼土耳其攻克君士坦丁堡,从东罗马帝国吸收了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的余烬,东方的大明传承着数千年文明,与西方并驾齐驱。
  这个时代的各个文明中心,还没有真正分出胜负,各自按照自己特点发展,技术上不存在绝对的先进与落后,就拿航海技术来说,欧洲整体上处于相对领先的阶段,但在桐油防腐、水密隔舱、平衡舵等领域,就落后于中国。
  鲁密铳也是这样,它超级细长的枪管提供了极高的准确度,但子弹重量和装药量偏低,威力就显得稍有不足,击发方式也采用落后的火绳……
  “其实本官想要的,只是鲁密铳的双层套叠枪管技术和那种特殊的木制机床……”秦林直言不讳的把打算告诉赵士桢,又指了指穆拉德留下来的一支鲁密铳:“你看它的枪托,也很不完善。”
  鲁密铳的枪托很小,不像后世的枪支抵肩射击,而是夹在胳肢窝下面的。
  赵士桢立刻说:“下官想了个办法,就是给枪托后面装上刀刃,这样等敌人冲近了来不及装弹射击,就可以倒转枪身,用枪托上的刀去砍他们。”
  呃,秦林哑然失笑,没想到赵士桢居然会有这种设计,连忙道:“赵主簿看看本官这个办法是不是更好些?枪管底下加个座子……”
  说白了,就是后世的步枪刺刀,在枪身底下加刺刀座,平时可以不装刺刀,等可能肉搏的时候再把刺刀安进座子里。
  明朝之前也有刺刀,不过是将刺刀尾部直接插进枪口的,这样凡是安装了刺刀就不能再打枪了。
  秦林提出的这种模式,兼顾了射击和肉搏,并且能够灵活转换,所以在后世几百年的战争中一直被广泛采用。
  周、陈两位主事倒也罢了,赵士桢是识货的,立马把秦林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搞的话,将来枪支岂不是可以取代长矛了?兼具肉搏能力的火枪兵,在战场上将会是一场革命……
  “跟着我干算了,反正老赵你不是正途出身,何苦在文官里面混?”秦林拍了拍赵士桢的肩膀:“技术转让的事情,就靠你帮我搞定穆拉德。”
  赵士桢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第三卷 【京华烟云】 第五八〇章 混沌之球
  明朝文贵武贱,那也是相对来说的,比如锦衣卫权力很大,刘守有从世受国恩的文臣子弟,转为武职锦衣都督,那叫个威风凛凛呀。
  赵士桢八品鸿胪寺主簿,又不是进士出身,升迁遥遥无期,秦林既在各方面叫他心悦诚服,又许他个副千户的前程,这下做梦都要笑醒。
  赵士桢还要和秦林谈火枪的事情,周、陈两位主事一直在旁边赔着笑脸,心头已非常不耐了……我俩是陪着秦将军过来的,谁要听你这个杂流小官废话连篇?
  秦林笑着摆摆手:“赵先生,咱们来日方长,有话大可以慢慢说,不急于一时。”
  “哎呀,耽误长官公务了……”赵士桢一拍脑门,这下子有了奔头,浑身都是干劲儿,便不像起初在鸿胪寺被神憎鬼厌时那么桀骜偏激,笑眯眯地和秦林道别,又向两位主事道了失陪,这才自行离开。
  秦林搞定了穆拉德,得了鲁密铳的套叠枪管制造方法,又新收了赵士桢这么个醉心枪械的手下,想必将来他和南京的毕懋康合作,一定能让火器制造水平更上一层楼吧。
  心情格外的好,想事情也快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秦林掏出装乌尔温也力的金盒子,递给周主事:“您二位拿着这玩意儿去找黄台吉,就说这是穆拉德私下送的礼物,打开给他看里头的东西,要一万两银子卖给他,要是他买,装作无意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是他不买,你们就一路往下跌价,看他怎么说。”
  周主事和陈克志互相看看,大概猜到几分,听说在隆福寺和慈寿寺,秦将军先后两次跟黄台吉这伙蒙古人闹了冲突,明显是卯上了,这不,铁定借这金盒子又来找茬。
  两位稍一迟疑,虽然蒙古武士又凶悍又蛮横,到底还是执掌北镇抚司的秦将军更厉害,心头掂量掂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黄台吉最近比较烦。
  出了慈寿寺塞严坠亡的事情,在明朝官员面前丢脸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少蒙古贵族已被秦林饱含深意的话弄得疑神疑鬼,甚至于或多或少地看破了黄台吉的居心。
  幸好,自打俺答汗病重,主战派就渐渐占据了上风,这些蒙古贵族里头,大部分是本来就想和明朝开战,率军到中原劫掠的,就算看出黄台吉的用意,也不会太过动摇他们的好战之心。
  “主人放心……”拔合赤捏着拳头重重地往下一捶:“只要措嘉达瓦尔品第抵达京师,请他老人家以佛法护持,各部贵族就会重新变得坚定。”
  黄台吉深以为然,蒙古贵族都很迷信,措嘉达瓦尔品第是莲花生再世、八思巴复生,不仅让乌斯藏数十位大德高僧顶礼膜拜,连父亲俺答汗都被他折服,有他发一句话,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管用。
  正在这主子和奴才两个商议阴谋的时候,门外响起两声咳嗽,周主事的声音传进来:“黄台吉王子在吗?下官有事求见。”
  会同馆招待各国各地藩属使者,和这些贡使是天天打交道的,黄台吉也不疑有他,吩咐拔合赤把门打开。
  周主事手掌托着只金灿灿的盒子,陈主事也陪在旁边,两位一起走进来。
  “这是外国贡使送给咱俩的东西,听说是故元宫中之物,不知王子您认不认得?”周主事问道。
  “如果王子用得着,我俩就忍痛割爱……”陈克志笑着搓搓手。
  周主事掀开金盒的盖子,里头是个乌溜溜的圆球。
  孰料黄台吉脸上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反而一脸的迷惑不解:“故元宫中之物?本王子不认识啊!奇怪,装这东西的金盒,不像咱们大草原上的风格嘛,两位主事莫不是被人哄了?”
  蒙古装饰喜欢用牛、羊、马、飞鹰之类的图案,这个盒子上却是猫,在蒙古工艺品里头极少见到。
  拔合赤也好奇地摸了摸黑色圆球,觉得并无什么特别,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倒像是件法器,说不定措嘉达瓦尔品第用得着。”
  黄台吉眼睛一亮,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像件什么法器,如果买下来送给威灵法王,想必能得他老人家的欢心。
  “这个东西,两位要多少钱?”黄台吉问道。
  周主事和陈主事互相看看,尽管觉得太匪夷所思,为着秦林的吩咐,硬着头皮道:“纹银一万两。”
  正拿着金盒端详的拔合赤手一抖,差点没捧住,手忙脚乱的将金盒放在桌子上,后背已是冷汗津津。
  黄台吉更是怒道:“两位主事敢是来消遣本王子的?这东西连盒子在内,就算全是赤金也不到二百两,换两千银子已是顶天,你们开口就是一万,本王子不敢领教,请回!”
  周主事没奈何,试探道:“八千银子,如何?”
  黄台吉脑袋直甩。
  “六千?”陈主事又问道。
  黄台吉气得脸色通红,直接指了指门口。
  周主事拿起金盒就往门口走,玩了手欲擒故纵。
  可惜这次毫无效果,黄台吉嘴里冷笑连连,根本不甩他。
  周主事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把盒子往黄台吉怀里一塞:“罢罢罢,就两千纹银,卖给你吧!”
  黄台吉却又迟疑起来,仔仔细细将盒子检视一遍,最后终于拿银票把这怪东西买了下来。
  “为什么我总有种上了当的感觉?”两位主事走后,黄台吉看着盒子里装的黑色石球,暗自纳罕。
  周、陈两位主事走出去,秦林就笑盈盈的等在不远处,周主事正要解说刚才的事情,他就摆摆手:“不必,我已经知道了。”
  合着刚才这家伙在外面偷窥呢。
  周主事将两千银票递过去:“幸不辱命,将军的宝货,足足换了两千银子。”
  秦林微微一笑,接过那叠银票,然后抽了两张一百两的,分别递给两位主事:“替两位代酒。”
  “这怎么使得?”两位主事大人心头直痒痒,却一起把手往前推,假客气。
  开玩笑,北镇抚司掌印官的银子,就这么拿着,不怕烫手吗?
  秦林开个玩笑:“劳烦两位主事替我做了回牙人,这个面子真不小,要再不收代酒钱,恐怕坏了京师牙行的规矩。”
  见秦林执意要给,周主事和陈克志也就接在手上,心中暗道侥幸之余,仍不免有几分忐忑……要知道北镇抚司掌印官的银子,叫你拿,你也不敢不拿呀!
  “叫乌斯藏的人认认,也好,他们和印度那边隔得近,说不定是那边的东西呢?!”秦林这么想着。
  有北镇抚司精锐盯着,还怕乌尔温也力长翅膀飞走?不管是黄台吉,还是那什么措嘉达瓦尔品第,都只能过过手罢了,最终还得姓秦呀,桀桀桀桀……
  秦林去会同馆的同时,阿沙也看到天空中飞起了莲台形状的风筝。
  啊,是师傅召见吗?
  阿沙的小嘴一下子瘪了起来,饶是她机灵古怪,这时候也觉得心头发慌。
  毫无疑问,师傅是想杀死秦大叔的,阿沙知道她那一掌的分量,但最后师傅留了手,必然是为了自己的缘故。
  秦大叔是圣教的强仇大敌,在蕲州、在江南、在京师,屡次破坏圣教推翻伪朝的大业,整个白莲教上下,从教主师傅直到普通教众,全都想杀了他……
  “唉,秦大叔你咋就这么招人恨呢?!”阿沙郁闷的吧嗒吧嗒嘴巴,情知这一次恐怕讨不了好。
  但是,必须去呀,要是不去的话,怎么对得起师傅?阿沙心目中的白莲教主,既像姐姐,又像母亲,她是宁愿死也不会背叛师傅的。
  可另一方面,如果去的话,又怎么解释替秦大叔挡那一掌?
  “就说我吃错药了,脑子发昏?”阿沙郁闷的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或者,就算是还秦大叔请吃蜜饯的恩情,然后两不亏欠?”阿沙苦着脸,觉得这个理由更牵强了。
  “也许带点师傅喜欢吃的酸酸的乌梅,她会饶了我这次吧?!”阿沙走进去,准备找那种黑黑的圆圆的东西。
  咦,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黑黑的、圆圆的……
  忽然想到刚才秦林拿出来的“乌尔温也力”,阿沙眼睛一亮:有了!
  这个机灵鬼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东走走西穿穿,看似漫无目的乱走,最终走到了上次和应劫右使艾苦禅会面的地方。
  白莲教主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袭洁白的长裙纤尘不染,如瀑的青丝垂在脑后,只见她剪水双眸深不可测,柳叶眉锋芒毕露,鹅蛋脸肌肤如同凝脂般白皙莹润,隐隐神光湛然,越发显得圣洁无瑕。
  自唐赛儿以来,历代白莲教主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本代教主更是出尘绝世,将九品白莲朝日神功练到了第八品莲台,仅次于当年的唐赛儿,威名震动四海,却极少有人知道银面具背后隐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位青丝红颜。
  她一双手骨骼匀称,手指修长美丽,静静的放在大腿上,然而谁又知道就是这双手,施展九霄神雷掌法时有神鬼莫测之威?
  应劫右使艾苦禅、青阳堂主紫寒烟、白阳堂主萧云天、红阳堂主练辟尘,四位高手侍立左右,众位长老、舵主、香主又在更次一等的位置,全都神色肃穆。
  阿沙却对这种刻意营造的气氛熟视无睹,拿着两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进来,还不等白莲教主开口,先嘻嘻笑道:“教主师傅,好久没看到您了,阿沙好想您呢!喏,这是酸酸的糖葫芦,记得你喜欢吃酸的东西,阿沙特意给你买的。”
  白莲教主一怔,继而心头苦笑。
  她聪明睿智、武功高强,所以才能做统帅白莲教这天下第一魔教的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平时行事不可谓不杀伐果断,不心狠手辣,当日在石佛口连毙五名大内高手,尚且谈笑自若,便可见一斑。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阿沙是她收养的孤儿,两人明虽师徒,情若母女、姐妹,当阿沙笑嘻嘻地举起糖葫芦的时候,便触动了她内心的柔软处。
  堂堂白莲教主,本来准备良久的斥责就顿在了嘴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教主真是太溺爱阿沙了呀!”白莲教众位高手尽皆皱眉,觉得教主平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何等雷厉风行,偏偏在阿沙这里变得婆婆妈妈,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应劫右使艾苦禅见状就眉头大皱,踏前一步,朝着白莲教主行礼:“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在上,白莲圣女白灵沙敌友不分,竟替本教的强仇大敌挡下教主必杀之一击,实在罪无可赦,请教主革去白灵沙圣女职分,再以教规处置。”
  艾苦禅为人古板,行事则以公正严厉著称,教中诸人全都知道,这会儿便有大部分人支持他,虽然没当着教主说出来,脸上的神色已说明一切。
  白莲教主只觉心头烦闷,当初掌下留情就是顾念情分饶了阿沙,这会儿要是再严格按照教规处置,在石佛口又何必留情?
  但教规森严,身为一教之主,她也必须秉公决断,只好冲着白灵沙问道:“阿沙,你为什么要替秦魔头挡下为师的一掌?须知秦魔头是本教的大仇人,为师和全教上下无不欲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秦大叔的皮很香、血很甜、肉很好吃么?阿沙肚子里好笑,不慌不忙地道:“师傅啊,你徒弟是那种认贼作父的叛徒吗?只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饶了秦林一命,可原因不能当着太多人说,您看……”
  白莲教主想了想,挥挥手命长老及以下的教众通通退下。
  白莲教香主已是一方豪强,长老更是江湖上头等高手,任何一位的名字都足可叫寻常江湖人如雷贯耳,可在白莲教主面前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声令下便尽皆施礼退走。
  只剩下了教主、艾苦禅和三位堂主。
  “其实是我发现了本教失落几百年的珍宝,蒙古人用波斯语转音叫它乌尔温也力……”阿沙看到师傅古井不波的面庞露出极为惊讶之色,笑容就越发的甜了:“或者叫它,混沌之球。”


第三卷 【京华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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