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罗马、罗马


  “鲸鱼耶……”
  小女孩们的欢呼声,在甲板上,当初说带她们去看金鱼,最后变成了出海看鲸鱼。这个季节
  成群的须鲸在海面上翻腾起舞,巨大的尾鳍,像是扇板一样,猛然激起若高的浪花和白沫,还有不顾太阳当头,带着缀花的宽边太阳帽,挤在船舷某一侧小女孩们激动到有些嘶哑的大呼小叫声。
  “想吃新鲜的鲸鱼肉么……”
  我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呗海风撩起的裙摆,欣赏着下面白生生纤细修长腿儿,思量着改把那一双挂到肩膀上玩,不由开声问道,却惹来一大片的白眼或者干脆被无视了。
  还有“好残忍……”“这么可爱的”之类的嘀咕声
  我捏了捏鼻子,这么大一只海洋生物,怎么也和可爱,扯不上关系吧。
  却见小东西手里捏着一封信笺
  “谁的信……”
  “小金鱼的……”
  她耸耸鼻子道
  “你不是打发他去深造么……”
  “那个小白脸啊……”
  我才想起来是李益,好吧我承认,我对这种年少俊美的雄性生物在我家晃悠,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所以一回来就被我打发去武学智谋将略科特别班进修了。
  “来信什么事……”
  “朝廷要开恩科了……他想去投考,却碍于武学的学籍,希望能够得到本家的举荐……”
  小东西摊摊手,虽然一位人妇,但是大部分习惯还是依然如故,俨然缺少身为一位高第大家主母的觉悟和举止形态。
  ……
  千里之外,洛阳城中,随着制举在即的消息,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之类的公众场合,再次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那么多的学子所充斥着。
  少年李益,心事匆匆的走在街道上。刚刚礼节性拜访了洛阳城中父辈故交现任礼部侍郎张谓回来。
  张谓字正言,河南人,天宝二年的进士第,乾元中为尚书郎,泰兴朝后,做为天子选拔才俊的新秀,出任礼部左侍郎,也是最有可能恩加知贡举的科考主官之一。
  对方的欣赏和拔举之意很明显,并且毫不掩饰按照他的才情,在文臣一途上可以发展的更好,毕竟他所长的经学诗赋都是族中拔尖的,做学问的悟性和资质都是长辈称道不已的,去谋求武事上的未免太浪费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追随的前辈和偶像,五大长史之一郑元和,他科举出身从县令作开始,历任成都府尹、剑南长史、剑南营田使,剑南转运使,剑南采访处置使,关内布政使,河西布政使,西北路善后处置副大使,几乎拥有作为一个文臣而让人羡慕完美的从政资历。
  有消息韦韬就任关内都督兼领关内节度使后,他将转为不领节度使的山南都督,再过几年任满,就可以转回朝廷中枢叙任,到时候依靠他的资历和干才,一般情况下的部寺监正署或是省台官,已经容不下他了,估计要加衔录尚书事或是参知政事,列入宰辅之行。也算是梁开府一脉的嫡系门人中,在仕途中走的最远的。
  如果他要转入文职,也不是没有基础,放出去的县令、县丞、县尉、乃至州主簿、典史亦有之,就算作为从僚到郑元和手下经事,相信对方也会愿意提携一下。
  但是另一方面。虽然他读的是经藉正义,但是身处尚武成风的西凉之地,在史书中读的都是慷慨豪迈的将帅传奇。
  耳边听的从小就仰慕那些游侠儿,边郡良家子建功边疆的故事,虽然族中对他维系宰相世系的家名寄予厚望,但是弱冠之后难得叛经离道了一次,作为姑臧李氏的子弟,自作主张报考了武学,又以成绩优异转事到梁开府的门下见习,参加了代表龙武军辉煌时代的河西,青唐、吐蕃历次大战,军旅的生涯已经在骨子里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如今天子圣德,有大治气象,自此天下安定,战事日少……想要军功搏出身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登堂拜相的正途,还是在科举升任啊……”
  张谓的劝解,还历历在耳。
  ……
  数千里外,与龙武军密切相关的另一个人也在犹豫着
  拔那汗西北的石城子,昭武九姓之一的石国故都城,周长十余里的巨大土围子圈成的略带弧度的方城,城外穿过山麓间的药杀水(锡尔河)从略微起伏的草原上,冲积出一大片扇形的肥沃土壤和农垦区。
  在这片绿野中分布着七八个大小城邦国家,以及为数众多突骑师部落,位于这片土地东北端的石国,就是其中之一。
  天宝九年的高仙芝的灭国之战,以及天宝十年石国王子引大食兵的反扑,然后反复的拉锯,让这座商路上的大城十室九空,而亲附大唐和大食的诸蕃列国相互之间的征伐烧掠,造就了大量的流民和乱兵盗匪,也让这片缺少强力掌控的地区,始终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人们纷纷逃离家园,但另一方面荒废的城市,随着往来的商旅和商旅慢慢的恢复起来,目前由城中的十几个大商人家族联合管理者,城外则是盗匪和游牧部落的乐园。
  现在它再次插上避邪纹的旗帜,成为大唐特遣军本阵的驻地,左金吾将军西北路讨击大使高适,在协助拔那汗击退大食人的军队后,就北移以调停北方突骑师各部为名,坐镇在石城子已经停留了半年了,威慑性的剿灭一些部落,同时征收和购置了大量的牛马羊畜,为军队畜力和军粮,才重新恢复了基本战略投放能力。
  临时修缮一新的城主府中,挂起了大幅图舆和兵器架,放置了沙盘和胡床、案几,摆上了屏风和壁障,再加上那些商家送的花瓶盘盏等唐物,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总算让这些身处异域的唐人将士,有了那么点家的感觉。
  案上放着统计的户册,石城子城中的户口大致有三万多,经过数个月的清理,石国境内收徕得流民和亡户大概有两万多,此外抓获的盗匪和乱兵却多达数千,砍掉的人头也有上千多。
  其实这些昭武九姓,大都是在大小绿洲上建立的城邦国家,想石国号称一国,其实也是在山麓和河流自然分界的土地中,一个大城通过道路连接起来的十几个卫星小城,除了石城子外,石国残余户口和产出,主要分布在这些的形同自立的城主手中,属于招摇不定的墙头草。
  只是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高适却盯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满心的犹豫,因为一封商路重通后来自国内的公文,早在半年又三个月前,他已经被朝廷被任命为河西节度使副使。于是他的人生再次到达一个抉择的路口。
  作为龙武军中最资深的将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去做一个安闲而权重的节度副使,还是利用后续的资源,将目前安西这个初步局面继续做大做强,做出一番功业来。
  如果他愿意回去,然后轻松的熬上几年资历,就可以转官为一道领节的都督,或是入朝为九寺正卿或是六部首长之一,然后再伤病发作的不能视事之前,以三品上下职事衔追加二品勋职或是县侯侯告老退休,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这真的是他要的么。
  当年随哥舒翰元帅东征西讨,转战各道的日子,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而且他主要从事的是掌书记一类的事务官,真正领兵上阵的机会,还是成为了那位年轻的龙武将军部下之后。
  想到这里他再次在地图上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精力慢慢的不济起来,也更容易疲劳,长期军伍生涯让他落下湿症和关节劳损的毛病,骑马行军也变得有些辛苦和费力起来,一到冬天湿冷的日子,就要和身体里的病痛根子做斗争,根据军医的诊断,这些病症光靠药石只能治标,而且用多了对身子也有妨碍,要去根子,还得需要到温暖干燥的地方,好好修养上很长一段时间。
  信中接手的人也已经选好了,马军都监解思将带着后续的奇兵队,蕃骑营和河拢良家子组成马步大队,出任安西特遣行营副使,正使将由他回国后继续遥领上一段时间,以完成过渡。
  但是他又有那么些不甘心,错过了河西大战,又错过了青唐攻略,这只军队在面对一个全新而强大的敌人,刚刚摸清一些头绪,却要让他放手了。
  只有直接面对那些狂热而凶悍的大食人,他才能深刻感受到那位枢府大人,早年就提出的,关于大食人咄咄逼人的野心和不择手段扩张的贪念,要知道这些外藩附国,千百年来都以以华夏衣冠语言文字为尚,大食东侵后仅仅用了几十载的光景就遍地建起了大食庙,让信奉天方教的徒众行走各地。
  大唐的军人从不畏惧敌人的强大,历代层出不穷的接触将帅和追逐武功之心,是大唐疆域不断向外拓展的最好保障,
  可惜安西军民太少了,直属都护府的正编将士不过两万有余,四镇各州各军城镇戍的守捉、府兵加民壮,也不过三万余,再加上十几万口流人、军户后裔,二十余万口归化的各族羁縻百姓,就是安西管控这么大一片地方的全部力量,偶尔还可以征发那些附属的藩部和附国来协助作战,但这也不是全无代价的,起码要减收上好几年的蕃供。
  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一个幅员横跨万里,举国带甲数十万计的西方大国觊觎,还要威孚名下那些藩部和臣国,不至于过多倒向大唐的对立面,对付和遏制这么这么一个强敌,不是一朝一夕的毕功的事情,很可能是长久的拉锯,而打几场大战,就很容易将安西多年经营的底子掏空,金吾军来了以后,也要想办法自己就食境外,直到拔那汗之战,同样受限于实际情况,不得不放弃进一步扩大战果的机会,而让大食人以足够的代价赎回自己的军队,这才打开了局面。
  目前正在一方面招徕人口,加大垦殖力度以供衣粮,另一方面也要想办法经营商路之利,补充军资。先从一片残败的石国和内部混乱不堪的突骑师入手,在西域列国中引发的抵触和影响也小的多,吐火罗境内,已经有数个大部诸侯愿出兵应募,作为拓揭军从征,突骑师部也募得千余骑,这样就算河西兵南还,也有余力应对多种情形,突然要他放手,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西健城急报……”
  高适抛开这些杂念坐下了下来,示意对方念出来
  “南路就食的分遣军报,其部一队二百余众,在葱南山外夺得一国,请派兵接应即善后使臣。”
  “什么……”
  他顿时有些惊诧的站了起来
  天赐岛上,战火肆虐的痕迹,很快给大量涌入的移民和更多林立茨比的新建筑所抹去。在港湾岬角耸立的峭壁上,更多的船弩和石炮被拆装吊动安置上去。
  大声的叫骂和吆喝声中,大批皮肤黝黑的新兵,正在像羊群一样驱赶成一个个松散的队列,拿着新削的木枪,笨拙的做出一些突刺和交错防御的动作,稍有偏差就是劈头盖脑的鞭笞和棍棒,然后再爬起来继续训练
  “这么做真管用么……”
  “上面说了,大食人不过是受挫……随时可能重整再来的”
  “这些不过是临阵磨枪的应备手段,有总比没有好……”
  他们都是从南昆仑海的那几个国家手中买过来的昆仑奴,由于战争的需要,原本准备启运,转卖到东方沿海各国的,自从大开昆仑奴买卖一来,这些体如黑漆,相貌狰狞的昆仑奴,很快成为沿海各国各地最抢手的货物,特别是那些对劳力如饥似渴的唐人据点来说,
  而这么一个身体健康四肢俱全的昆仑奴青壮,在南昆仑海诸国的口岸上,作价可能只需一面小小的镜子,或是几个琉璃球儿。但此刻,都被截留下来充做苦力和炮灰。
  ……
  广州港,十几艘满载远方货物的大船正在万众瞩目中靠岸,这是南海都督府和南海社,对外昆仑海投入数年之外,第一次对有份参与远征的商家和人头,进行实物分红。
  随着抬下来大箱大箱的金器,成筐成筐宝石珠玉,还有满仓的昂贵香料,顿时让迎接的人群陷入一种难以形容近乎呓语的狂热中去。由于这次数量太大,一次性投入会造成本地市场的动荡,这些东西将予以公开作价拍卖,先由内部会员优先认购,然后转入金玉等各专业行会进行代理,发售到更北边的沿海各埠,最后折算成收益,按照当初投入的份子进行分配。
  其实还有一宗大有利润的,就是从极西之地的昆仑奴故乡,贩卖昆仑奴的巨大差价,只是官家组织大规模千里贩奴这种事情,说出去名声总是不好听的,再加上沿途各地的市场需求,因此在返程途中,都被沿海各国给消化了,或是先补充到各地据点和屯庄中去,所以真正达到大唐的,不过就那么象征性的千把人。在账面上产生的利润和收益,也是象征性的。
  这一刻,海路经营和开拓付出的血汗和风险,都被人给忘却了。新的海外公债和外昆仑海公行份子开始增发。
  ……
  君士坦丁城,
  玫瑰金顶宫,只有一件披袍君士坦丁五世,正睡眼惺忪坐在情人奥菲利亚的床上,听取从北意大利来信使的报告。
  “禀告我的凯撒,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工匠和画家,已经描绘下塞里斯大船的各种外形和细节,并且详细了解了他们使用的帆缆等工具……”
  “坏消息是……但仅仅靠这些,对我们造船的工艺,并没有实质的帮助……”
  “除非是将其中一艘拆解开来,展示内部的结构,或许会得到突破……前提是那些塞里斯人允许我们这么做……”
  “此外还有材料上的问题,塞里斯人造船用的是一整根加工过后的巨大木材,在帝国的版图记录内,很难找到相似的替代品……”
  突然门被推开,宫廷总管拿着一份羊皮卷轴走了进来
  “罗马城发生内乱……”
  虽然说着关于战乱的消息,却是难掩他脸上的喜色。
  “利奥进入罗马了……”
  矮胖秃顶的总管,拼命挤压着肚子上的肥肉,努力驱使自己不去看,藏在丝绸的被褥里那具雪白的身体,在皇帝身边低下头来。
  原来在十多天前,同时护圣卫队的法兰克首领色赛尔在街头遇刺身亡,罗马教廷的教宗保罗一世病死,正在罗马城中斡旋的内皮大领主托托进行活动,使其弟(尚未受神职)当选为教皇,称康斯坦丁二世。随即驻扎在罗马的法兰克卫队冲进拉特兰宫,杀托托而废康斯坦丁,另立修士腓力为教皇,号称腓力一世。
  不久利奥率领的罗马军队开拔,于七天前进入罗马平定叛乱,杀光法兰克人和伦巴第人,腓力也被废掉,司提反二世当选为新任教宗,宣布继续追随君士坦丁的荣耀。
  ……
  千里之外罗马城,宗教圣地中烟火处处,平叛的余兴节目还在继续。
  “快快……别落下”
  “抢钱抢粮抢女人了……”
  作为前锋的塞里斯联队,正在他们第一次进入的罗马城,到处烧杀劫掠的勾当,这些前海盗、罪犯,流亡军人的骨子的暴虐因子,被彻底的释放出来。
  他们是真正的异教徒,甚至比那些异教徒更加彻底,有组织的收刮财物,和同样抢劫目标的友军联队进行火拼,他们砸开每一个教堂,搜索每一个角落,连存放尸骸的地下室也闯了进去,他们是文物和艺术品的可怕敌人,其效率和专业态度,连那些最野蛮的野蛮人也自叹不如的行径。
  而充斥在街道上的,是各色口音的唐话
  “大洋马啊……”
  “胡姬……”
  “悠着点,别弄死了……”
  “我还要卖钱的……”
  哪怕用烟灰涂黑了脸,弄乱了头发,穿上并不合身的男装,但女人们还是被这些荷尔蒙过剩的暴徒,从一个个躲藏建筑里拖出来,剥光衣服在街道上追逐嬉戏,然后被某个幸运儿抓住,作为战利品按倒在肮脏的街道上,个别趣味特别的,甚至连纤弱俊美一些的唱诗班少年惨遭毒手。
  只有少数塞里斯联队的上层和宗教人员,没有参加这场狂欢的盛宴,而是沿着街区巡逻起来,将那些越界的家伙暴打一顿驱赶回去,遇到不讲理的友军,那就是陌刀的亲切问候,一刀两段的尸体躺下一堆后,无论是色雷斯人,还是保加尔人、或是伊苏利亚人,看到这些全身披甲的身影,就纷纷躲的远远的。
  随着巡逻队漫步在街道上,为死难者做布道的新任随军主教孔特诺里亚,手捏黑曜石念珠十字串,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一种让人罪孽十足的快意和如释重负,上帝总是最公平的,当年诺波利斯派信徒的遭遇,终于现世报在罗马派的身上。
  眼睛却瞄向了圣彼得大教堂和拉特兰宫所在位置,那里现在是由军团直属骑兵联队和皇家骑士驻扎的所在,也是城中少数没能受到侵犯的地区之一。
  ……
  北天竺,小柘那国都城,作为拥立新王的功勋之臣,几个外来者的首领,正在血腥味还没干透的临时宫殿里开会。
  从山里走出来,夺取了那座小城之后,他们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现在的北天竺战乱纷繁,除了最后一任佛教护法王,卡瑙季(曲女城)的统治者戒日王,在北印度建立过短暂的霸权之外,曲女城虽然几易其主,却没有一个王朝再能建立起号令北天竺区域的权力。因此境内王号国属疆界,更立无常,屡屡为外来所犯,大掠而走。
  虽然是个需要仰仗大诸侯鼻息的小国,也有复杂的纷争和宫变,兆汉人的第六王子,这里属于他母族的领地,呆着卫队来这里巡视,也是避祸,于是连进入宫廷的由头,都有了。
  当然了,经过短暂的沟通后,至少从表面上看来这个国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无论是君王还是大臣,都还是原来的本地人,只有军队,由外来者掌握着。
  “下一步怎么办……”
  “顺其自然。”
  “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大老远辛苦走到这里,难不成教我们无功而返么……”
  “再过两个月就要去伐那楼国都朝贡了……”
  “去伐那楼国都好了……”
  “大不了我们再做一次王玄策……”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一章 各有先手
  伊比利亚半岛,后倭玛亚王朝首都科尔多瓦城,来自阿拉比亚人长期的统治让这座原本属于罗马化的城市,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一座充满清真寺和礼拜塔的穆斯林城市。
  自阿卜杜勒。拉赫曼在此立国以来,下令整修城市,开凿运河,引种稀有植物,改进农业技术,鼓励商业贸易,自铸统一银币。786年,建造科尔多瓦清真寺,成为西方伊斯兰教的教育和文化中心。允许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在遵守法纪和缴纳人头税的情况下,自由进行宗教活动,占有财产和从事正当职业。
  如今统治者带兵远征在外,从塞维利亚到安达卢西亚、从瓜达尔基维尔到托莱多城,一片欣欣向荣的平和景象。
  作为柏柏尔人将军,出身哈里发母族的豪宅里,迎来一名来至远方的密使,然后将所有见过这么客人的奴仆全部杀掉。
  ……
  与此同时,地中海南岸,一直庞大的船队正在沿着漫长的海岸线航行着
  这是一支四万名各族士兵组成的军队,还有一万多是已经降伏的北非沿岸各地埃米尔和首领派来协助的部族军队,代表前倭玛亚王朝海上力量精华的数千名海军一百多条船只,其中大部分都是载人和运送谷物、牲畜的运输船。
  这是一只绿色的船队,为了与崇尚黑色的阿拔斯人区分开来,在安达卢西亚附近海域那场决定命运的战斗中。他将绿色的头巾怪哉桅杆上作为折价的战旗,起的最终的胜利。因此这个新生的穆斯林国家崇尚各种绿色调。
  头戴金织的冠冕,袍子上绣着金银花卉,腰束宝石缀成的腰带的哈里发拉赫曼,正在看一张大地图,他已经四十逾半,拥有七个儿女。
  作为这位倭玛亚王朝最后的幸存者,阿卜杜勒。拉赫曼一手缔造的新生王朝,虽然打败了国内外众多的敌人,但却丝毫没有改善国内因为不同民族和宗教矛盾重重的复杂情况,
  征服者相对宽松的宗教政策,固然让本地的基督徒欢欣鼓舞,表现出相当的欢迎和支持,但也让那些追随者众的保守的阿拉比亚贵族失望不已,再加上外来各族对土地占有的矛盾。所以他不得不在一次次平定叛乱的战争中,镇压突杀这些曾经最有力的支持者。
  而与罗马人的结盟和贸易协定,虽然缓解了北方边境和海上的威胁,并为王朝带来了诸多新的财源,但是也引起了国内诸多保守阿拉比亚家族的不满,被视为信仰和教典的崩坏。
  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兼缓和各个不同信仰民族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新任的哈里发阿卜杜勒。拉赫曼带领庞大的军队,从海上对北非的马格里布、突尼斯、利比亚等从属阿巴斯人的领土,进行了逐一讨伐和威慑,并从当地的柏柏尔人和贝都因人中招募战士和雇佣军,大有沿着非洲海岸一直打到“地中海的面包篮”——埃及去的迹象。
  用战利品和奴隶安抚那些士兵和将领,用武功和胜利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保守势力。这就是这位正当壮年阿拉比亚君王的对策。
  如今的北非,成为受阿巴斯迫害的什叶派逃亡聚集的地区,其中有着教长、学者、工匠、商人等诸多人才,他们在当地与信仰真主的柏柏尔人部落结合在一起,由这些善战的勇士庇护,成为这位一心复兴故国的哈里发,志在必得收取的宝贵财产。
  毕竟
  在阿卜杜勒。拉赫曼忙于巩固新国家的期间,在阿拉比亚本土发生了很多事情,穆斯林世界的着名学者,文学家伊本,穆卡法被哈里发曼苏尔以“伪信者”罪处以焚刑;哈瓦利吉派的艾布?哈塔布领导北非柏柏尔人起义 ;先知的支系子孙哈桑重孙穆罕默德?伊本?阿卜杜拉起义失败后被杀 ;第二年哈桑重孙易卜拉欣发动起义失败被杀……
  对这位“达希勒”,(意即“外来的统治者”)来说,他已经错过太多次宝贵的机会。以血洗耻辱的复仇者身份,降临到那些阿巴斯人及其追随者的头上。
  阿拔斯人在灭绝伍麦叶家族的过程中。不惜采取其认为必要的、最残酷的手段,去根绝他们的血族敌人。旧王族的男子们,到雅法附近奥查河岸上的艾卜。弗特鲁斯城,即古代的安提帕特里斯城,去参加一个大宴会,在宴饮中他们统统都被砍倒了。把皮垫子盖在已死者的尸上和将死者的身上之后,新任哈里发阿卜杜拉。阿巴斯和他的副官们,在呻吟的伴奏下,继续饮食。
  许多间谍和密探,被派到伊斯兰世界各地方去,搜索到处流亡的前王朝的后裔。甚至连死人都免不了阿拔斯人残忍的报复。大马士革、肯奈斯林和其他地方的哈里发陵墓,都被阿卜杜拉发掘和凌辱。苏莱曼的尸体,从达比格发掘出来。希沙木的尸体,从鲁萨法的陵墓中刨出来,还未腐烂,被打八十皮鞭后,焚化成灰,抛撒在地上。只有欧麦尔二世的陵墓,没有遭受凌辱。
  为了这个复仇的目标,他不惜与伊比利亚北方残存的基督教国家,由康塔布里亚公爵阿方索一世,建立的阿斯图里亚王国求和。这个废墟上新生王国由哥特人、加利西亚的苏维人和骠悍的巴斯克山民构成,在法兰克人的支持下,严重阻碍了对科尔多瓦王朝对高卢的进一步觊觎。
  可惜君士坦丁堡的那位皇帝已经老了,老的只愿意和新生的穆斯林国家结盟,做出一副对抗咄咄逼人的法兰克人的姿态,就不愿意再进一步做些什么,
  起码这次远征的开端还是好的,兵锋所致,那些本地将领和酋长们,纷纷杀掉阿巴斯人派遣的官吏,用银盘盛着人头送到哈里发的座船上来。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他的回忆。
  “遭遇不明身份船只……”
  皮肤黝黑的宫廷侍卫走进船舱来,高声通报道,他是马格里不沙漠中一名酋长的儿子,也是早年追随拉赫曼远征安达卢西亚的亲信。
  因此哈里发并没有追究他打断自己思考的失礼。
  “这是什么人……”
  作为这支船队至高无上的领导者,拉赫曼在一种将军的簇拥下走出船舱,登上嘹望的船顶时。
  那是只有一大四只略小的船只组成的小编队,像鲨鱼一样游曳在这只远征船队的外围,四只小船都是最常见的阿拉比亚帆桨混合翘头船。
  最奇特的是那艘大船,粗大的船桅和数量众多大型风帆,让硕大的船体在海上,依旧保持一个相当惊人的速度。飘扬在主桅杆上的大旗,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血红色巨蟹,
  虽然摆出应战和警戒的姿态,但终究是没有轻率的发动进攻。
  法兰克人?,罗马人,还是埃及人,或是叙利亚人,还是阿巴斯人?,一时间种种念头飞快的在哈里发的脑中转过。
  随即他得到了答案
  “来自埃及的邀请……”
  ……
  柔软的鹅绒铺成的地塌大床,一大一下两具纤柔的身体以一种让人眼红耳热的姿态纠缠在一起,忘情的亲吻着对上的身体最私密的细节,由我在一旁象琴弦一样,信手拨弄的发出一串串娇滴滴的轻吟。
  什么清音柔体易推倒,都难以形容其中的乐趣和享受。将养熟了好多年的萝莉推倒后,心理还是有些淡淡忧伤或者说是遗憾什么,在那里徘徊不去。
  所谓的光源氏养成的乐趣,就是在养成的过程中,将一个青涩无知近乎白纸的萝莉,按照自己的审美,塑造成心目中可口诱人的理想模板,至于其他几只,那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添头。不过添头也有添头的乐趣。我很快熟悉了她们的身体和性情上细节。
  几个初为人妇的丫头片子中,一直作为我妹妹来教养的雨儿年岁最小也最是腻人,哪怕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后,终日还是“哥哥”不离口的让人怜惜无比,生怕弄坏了。
  小小的身体却是相当的殷实,据说很有些当年国夫人魏国夫人姐妹的影子,成为哥哥身边有用的人,是她很早就为自己立下的人生目标,当然现在又多上一条,为哥哥生孩子。
  小苹果还是娇娇柔柔的,喜欢发出猫儿一样甜美的娇吟,任我摆弄成各种奇怪的姿态,却老是习惯找个东西藏着脸儿,才肯娇啼起来,我实在期待的她和那个骄傲的姐姐一并躺在床上的反应。
  哥舒家的两个小姐妹则是孑然不同的两种性子,外向开朗的哥舒洛儿,在床第上反而是羞涩而腼腆的,让人恨不得用力蹂躏到骨子里去,而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哥舒冰,初抱起来像块冰冷的雨水一样,但是动情起来则是象流淌的火焰一样,哼哼唧唧的几乎要把人融化掉。
  至于汉中王家的李浓浓,作为小丫头的堂妹,同样也继承了皇家历代优选的基因,生来就是甜甜,很有些婴儿肥的可爱,摸起来是最有料的,一点都看不出胖嘟嘟的汉中王的影子,在闺中之乐的反应上,身体和嘴巴一样的老实。
  还有候补的小红线,不过由于她修炼特殊技艺和内息法门,要等到身体完全长成,才能吃掉。目前也就零敲碎打的做做本垒以外的预热活动。
  当然在这方面,最执着的还属我养成的正主儿——小丫头,她是最娇小的一个,也每次坚持到最后的一个,对闺房之乐的探索和深究,总是充满了热忱和兴趣。老喜欢像树袋熊一样高高挂起来,然后走来走去的颠簸和震颤中,忘乎所以的大呼小叫。
  所以我出于某种私心,除了抬高待遇和零用钱的规格,强令对她们的生活习惯基本不做任何改变,也不用梳起代表妇人样式的发髻,更不用独门独院的分开相处,还是以少女的旧习住在一起一切如旧好了。
  还有她们的嫁妆,也听凭自己处置,虽然没有正式成礼,但是作为陪嫁的妆礼还是不会少的,雨儿的嫁妆是杨太真出的,直接把她作为脂粉钱的剑南那些庄子田产名契送过来;小苹果的则是她现任襄阳刺史兼荆南布政使老爹连同姐妹的份一起出的;哥舒家的姐妹,则是左车为首那些哥舒族人和旧部凑的份子;虽然汉中王家明面上不承认浓浓这个逃婚失踪的女儿,但是也送来了一座位于洛北邙山的庄墅契子。
  所以别看这几个丫头片子,名义上比我家那些女人们还有钱的多。
  不过,此刻她们都并腿跪坐一旁,眼巴巴的正在盯着我的动作,好像最心爱的棒棒糖被人占用了。聚精会神的盯着,作为示范的阿雯身体的每一个反应,还不时屏气凝神,仔细盯着某个细节,脸色潮红的咬着手指而浑然不觉,提出某个耳热心跳问题。
  认真而虔诚的样子,看起来既可口又可爱,我很早就在输灌一种理念,周公之礼,闺房之道也是一门自古而今传承不惜,堂堂正正,高深而奇妙的学问。
  我现在倒是不急着回去,反正婚假期间,洛阳送过来的恣情公文,还是不断,大都是枢密院的。
  主要是我请长假后,枢密院里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些将帅们没战可打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朝中,致力于巩固和加强他们的权位,于是枢密院就成了他们表现自己,谋取进位和发言权的舞台。
  而枢密院逐渐羽翼丰满后,慢慢开始表现出与宰相所属的政事堂争权的迹象了,虽然各厅房的主官,还都是谨守本分,但是底下低品末位的司员什么的,就没显然这么多忌讳了,在公事往来上与政事堂所属的堂后官,侵轧起来也是各不相让,再加上科举在即,洛阳城中纷纷扰扰的,很有些热闹看头。
  不过我却因为婚假避开了这场是非,也算是意外之得,要知道脾气刚烈的枢密副使来滇,在丹凤门下,对出演无状的御史饱以老拳,已经成为洛阳时要对上的笑闻。
  现在枢密院里,除了我代表的中军龙武系外,还有兵部尚书梁宰和枢密副使马廪所代表的河西系,郭子仪门下的朔方系、李光弼背后的河东系,乃至因为河北四柱臣之一来滇入为枢密副使,而崛起的河北系。
  自从河北逐渐略定后,皇帝小白一方面致力于削减中原各路庞大的驻军,一方面又是优抚手段,把那些资深宿将从前方领兵的位置上挪下来,加上知枢密事、知枢密副使的头衔,全部塞进这个新设的最高军事部门,参赞訾议。
  乃至变成一种惯例,但凡将帅退休前,都要挂上个枢密院的职事,才算圆满。
  我现在身领总章参事府以谘军国,内枢密使职分内的畿内、关内兵马,还兼领西南路戎务。看起来实权极大,位列四位枢密副使之前,却由比前两位号称总署天下军国的左右枢密使,有更大的余地和实务。
  毕竟总署天下兵马事这种东西,正因为明面上管辖权利太大,能做的事情反而不多了,寻常时期也是不得轻易动之,动辄就是大规模国战的格局。几位能够总领数道征伐的枢密副使,已经足够与宰相并立权重一时了。
  前两年又除西南路兼领,改由亲密战友韦韬以枢密知事继续分管。而且在朝廷分道之后,内枢密的职分只剩下关内和两畿、直辖十六府。作为内枢密直管近畿厅,还有一个形同储君的雍王在见习军务,逐渐熟悉事务后分署部分权利势在必行。
  一旦雍王将来登基,按照避讳的惯例,这个内枢密的职位就不再任人,而象当年的尚书令一般空悬起来,实际职权则有皇帝委任的一位到数位知枢密使行驶。或许我就是唯一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内枢密使。
  所以我,还是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出头的好。
  ……
  洛阳城中,皇帝小白再次从批阅好的折子对立抬起头来,自从建立通政司和扩大进奏的范围以后,作为皇帝需要处理处理公务的数量也变的大了许多,虽然经过省台和政事堂的进一步,哪怕有诸多学士、承制的辅佐。
  喝了口鱼朝恩递上的参茶,点了点有,又戴起水晶磨片的镜框,长期大量批奏,让他眼力损耗的厉害。
  天下连续三年没有大灾荒了,只有一些河汛的例行泛滥,按照传统连年的风调雨顺,可以引申为天子的圣德和宰臣们的清明,朝中已经有声音建议改元以纪念之。
  泰兴朝大部分颁布的政令也在施行当中,虽然有所波折和冲突,但是总算是在缓慢而逐渐的推进着,更多的钱粮被收上来,又大把大把的花出去,流转的数额已经赶上开元的初年,自开元后连年崩坏的朝廷人望和权威也被重新树立和巩固起来,
  虽然每年积累的赤字还是很高,但是没有大规模对外用兵的由头,也不用再维持庞大的边备,财政状况的好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朝臣也普遍的年轻化,虽然不失浮躁与激进,但是同样也更有活力与进去心,乾元朝那些愁云惨淡,或是暮气沉沉的朝堂氛围,除了少量不如意和麻烦外,简直就是理想的中兴之世气象。
  “最近市面上有什么关于科举的逸闻么……”
  皇帝小白发问道,这也是他政务亢余的一大消遣。
  宫中名下的五坊小儿经过重新梳理后,现在改行专门收集市井见闻这种东西,按照重要程度分类,无关紧要的提供给诸多官办的文抄,作为进益。
  听了这句话,鱼朝恩赶忙奉上一本书
  “这是什么……”
  皇帝小白看见这本书,跳了跳眉头。
  “官场现形记?”
  “梁瀛洲门下流散出来的……”
  鱼朝恩苦笑着脸道
  “据说梁瀛洲发给门下应考的必读之物……”
  皇帝小白不由皱起眉头,第一反应那位妹夫又开始折腾了,不过要是那两口子闲下来不折腾,那还能叫鬼更愁么。
  ……
  巴格达城中,躺在波斯毯软塌中的首席大臣首席大臣伯克麦尔。哈立德,这位哈里发的心腹臂膀和智囊,阿拉比亚世界最有名望的人,正在面无表情的挺起来自家族总管的回报。
  连续失去两个嫡亲儿子的消息,让这位老人看起来有些心力憔悴。低着头的总管不敢看他的脸色,只是继续说道
  “商船纷纷离开马士巴拉以南的港口……各地抽到的税额在减少”
  “我们家住的生意,在沿海的港口失去至少四成到六成的贸易额……”
  “王朝的海军失利传开口后,将会有更多的商人,避开我们的港口……”
  “大规模海盗活动的痕迹已经出现在波斯湾内……”
  “为确保现有的贸易线不至于萎缩,我们需要投入更多的战船和士兵来维持……”
  “那些海盗船在体积上拥有优势,风帆也比我们的帆桨战船还快,只有在近岸作战才有相对的优势,但是我们的战船无法追出海岸太远……”
  哈立德深深叹了口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了解,足够王朝的密探察觉这些来自各地各种民族海盗,其实拥有大量塞利斯人的背景,是毋庸置疑的了,问题是他们参与的程度和目的。
  据说这些海盗是被塞利斯人,从东方驱赶过来的。
  伯克麦尔的家族也因此成为王国中最富有的家族,他们的庄园遍布幼发拉底河两岸,他们的商队和商船往来于各个国家之间,拥有最优先的贸易特权,也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这也是他优先发展海上军力,并组成讨伐庞大船队的私心之一,现在船队的失利,虽然不能动摇首席大臣的执政地位,但是为了妥协和交换,失去一些在沿海行省的重要职位,是无法避免了。
  亚美尼亚的动乱还在扩大,从东方各省调回的军队还在道路上,一向奉以师礼的皇太子麦海迪,却婉拒动用部分呼罗珊禁卫军的要求,这忽然让他意识到,曼苏尔大君其实和自己一样,也老了。
  从北非埃及到波斯湾沿岸,从阿拉斯罕草原到泰伯里斯坦,看似强大无比的新王朝,忽然短时间内到处都出了问题。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二章 布局
  洛阳城外,大福先寺,鼓号吹打的受封仪式中,
  站在观礼人群中的崔光远,也在冷笑的看着这一切。他一身夹紫交枝团蔓的大绯深袍,特赐的银线绯鱼袋挂在腰间,昭示着他从四品职事的高官身份。
  相比习惯躲在幕后辅佐总揽事务的薛景仙,也不比地方官员中的代表郑元和,军队烙印深刻的魏方晋,以及在内府掌握机要阴私的温哲,作为内枢密大人在朝中代言人之一,以通政司的身份行走枢密院、政事堂两府,他喜欢这种站在前台的感觉。
  虽然有着不一样的野心和欲望,但是这位市井草根出身的前京兆,却还有另外一个有点,足够的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和本分底线所在,狠辣决绝的智谋和铁血果断的手段的基础,都是建立在那位大人权势和他背后庞大的追随势力身上,离开了这些他可什么都不是。
  因此他这次还是来了。
  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一身崭新紫袍的莲花生,率领一干僧众,正在对着内臣前来敕书的进行大礼朝拜。
  作为枢密大人婚后交代的诸多事宜之一,就是把这名青唐带回来的天竺蕃僧,举荐给当今天子,以佛法精深通晓外域事的理由。
  广化寺乃是唐密的发祥地之一,南天竺国僧人善无畏来中国传扬佛法,圆寂于洛阳大善寺,后迁葬于龙门广化寺。乾元年间,上皇天子于广化寺为无畏禅师立了行状碑,又建有无畏师塔等。无畏禅师为佛教密宗(又称真言宗)祖师之一。因此也成为同为密教出身的莲花生的驻锡之地。
  虽然同样是密教之流,但是显然莲花生通达大小乘,那烂陀寺的出身,远要比金刚智大士在狮子国半路收的弟子要苗正跟红的多,再加上上其人能言善道旁通博类,又懂医道和养生法,很容易就获得当今天子的认可,敕给僧职和道场,明摆就是要撬那位在长安青龙寺,主持编藏典的国师不空上人的墙角。
  随之而来的是,相信不久之后,关于内枢密大人,宠信蕃僧,醉心与房中之术之类的传闻,很快会传遍两京,反正这位大人本来就是一不务正业,喜欢搞旁杂之道着称,在多少这一样也不觉得让人突兀,反而对这对如今的政治生态也有好处。
  不过最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和谋臣,该有的姿态还是得做出来,并且做足了,比如对幸进的蕃僧深恶痛绝,多加规谏,并事事予提防之,必要的时候还要发生一些冲突,以示对那位大人做法的不满。
  因为莲花生将会加入一个与蕃文馆相对的新设的部门,大唐教化院,当负起管理和指导那些特任僧的重任。
  特任僧的全称,叫大唐礼部祠部僧邸司下属佛学院的特委任事进学僧,所谓特任,就是在那些接受佛学院的学问僧中,挑选果敢坚毅之辈,由多个半官方的势力从金钱到人力上进行的赞助,跋山涉水前往帝国的边疆之地传播教化,开启藩人的民智和引导亲附向往大唐之心。
  这些僧众多是年轻而,以义净、法显、玄奘,乃至本朝的鉴真上人为偶像,到那些番外不化之地去传教,同时也传播天朝上国的风物文化,因此他们被要求各个领域都能兼同多能一些,比如通晓简单的单方和医道,乃至经营、建造、书画这些杂学都要涉猎一些,并且言之有物还能因地制宜,以体现天朝上国文化代言人的形象。
  不过对外传播的教门,就主要采用的是净土宗和唐密的内容,净土宗为民间最世俗大众化的佛门宗派,教义简单门槛很低,基本是来者不拒,只要常常口念阿弥陀佛,就能往生极乐,最适宜那些不通文化的平头百姓。因此也成为后世白莲教、罗教那些本土邪门宗教的衍生土壤。
  而唐密取其轨仪和教义的神秘性,并涉及养生、医道、律令、历法等多方面综合内容,能够借助一些器物演变出诸多不可思议之神通,以打动番外的上层人士,
  虽然这可能同样是出自哪位大人的策划,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对这位番僧的作为置之不理。来日方长,他在心中默念道,随即转头对着随同前来的,穿深绿衫的刑部从事卢杞低语道
  “盯紧他……”
  ……
  莱州蓬莱港,
  停靠的海船上,凉风习习,灯火通明。我坐在帆影下享受夜钓的乐趣,长长伸出船舷的炽亮的石油精汽灯,引来了各色的鱼群,在昏暗的波影中攒动,不是可以看到大鱼游曳追逐的痕迹。
  几乎不要费什么力气,不多时就提起一条,扑通扑通的在水槽里跳跃着。自由厨子挑出品向最好的,钉住头尾,选终端最是肉厚的部位,直接切生成薄片,泡醋酱姜末,给我小酌的甜米酒做下口小菜,一盘吃完,鱼头尾还是活蹦乱跳的。
  偶尔还能吊上乌贼什么的,则炭灼串烧送到仓里去,那些小女孩儿们正在玩名为大富翁的棋牌戏。
  我看着夜色波光,吹着海风,一边品尝着鱼生白脍,一边看着海南通过海路快递来的《南部鄯州见行记连载》,南部鄯州就是出自西游记里典故,眼下被唐人套用在非洲上的称谓。
  当然我看的是没有经过修饰和删减的内参版。
  自从发现马达加斯加大岛后,早年从广州出发的远洋船团,虽然目前还是没有找到失落的唐人杜环的下落,却成功在东非沿岸登录,并建立起一系列的固定航线的贸易据点,并积累下一批昆仑列国航海记录。
  首先接触的是唐船最早有所往来的三兰国,也是最初输出昆仑奴的国家,属于伯伯尔人的半游牧国家。
  然后是位于后市索马里半岛南岸的殊奈国,这个国家在隋开皇年间,就已经有使者抵达长安朝贡,从该国出发,顺季风和潮水,只要三个月就可以到达,
  然后是信奉天神地神海神三大神主的阿苏国(埃塞俄比亚境内的阿克苏姆王国)……
  还有关于埃及、努比亚、埃塞俄比亚境内,存在大量大秦景教(基督教)徒的记录,同时又奉大食法(伊斯兰教)为国教,更有游牧在内陆沙漠草原地区,信奉寻导法(原始拜物教)的贝贾人(贝都因人)的记录。
  比如,安居国(埃及)境内,富产谷麦,随河水泛滥而熟,
  当然最多的还是关于这些地区,不分男女老幼终年赤身遮裆,文面刺身,好歌舞金鼓,蛮荒好战之类奇异的风物习俗,和生产金沙、象牙、珠宝、香药等贵货的记录。让人看起来倒也津津有味。
  这一呆就呆到了月色西沉,渐渐的舱的喧嚣声也逐渐淡去,小女孩儿们的呓语,显然大都开始困乏了,我却还是精神的很。
  夜风如抚,海天澄色,让我很有些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诗性,问题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首足够应景的绝唱来,倒是在浪影波光中,和刷刷的划水声中,一只平头小船靠弦上来。
  踩着登板上来的却是随行值日的书记官戴叔伦,他例行也给我送来了一大堆文犊,白天我在海上游玩,他们就在岸上组织后勤事宜,同时收发来自洛阳和其他地方的公文。
  昔日腼腆羞涩的年轻人,如今就也很有几分美须飘摇的成熟大叔韵味,似乎也只有我没有什么变化。
  “本家报考新科者,一并十六人,军中及附籍者三十七人,两学三附出身二十一人”
  小戴一边说,一边将还散发着墨香的订册奉上来。
  “这是他们的行卷投书……请开府赏鉴”
  这些东西,是通过专门的军驿急递,大老远从洛阳送过来,给我过目挑选的,然后根据由此表现出来的才学优劣,好向对有关部门打招呼的。
  随着科举在即,新一轮的前往公卿门第投献,名为“求知己”的行卷活动也在热火朝天在,而制科与常客不同,在册官员也可以参加,因此参与的人更多,难度和竞争要比常科大的多。
  天宝以前制举的资格,须有由足够职级的品官推荐,天宝以后才开放为士子自行报考,但是有官身推荐和没官身推荐的还是有所差别的。
  如果能够得到达官闻人的赏识,制造出声誉和舆论,向知贡举的官员举荐,那无疑入选的几率也会打的多,就算考官向排名次有所偏颇,但考虑到考生的名声,和举荐者的身份,也不会太离谱。
  根据内廷的消息,这次内定取士三十名左右,主要用来补大批外放后的诸殿阁馆院缺,因此这次考的文史兼优和博学通艺两门,以策问三道为主,由皇帝亲拟的。
  而此时的进士科,还没有达到后世那种显赫的地位和高度,重进士之风,也是开元年间才逐渐兴起的,但尽管如此,开元九名相,也只有一个进士出身,而且还不是进士及第的,其他大多是荫补或是特进,累进的。
  再加上,按照传统,制举及第无需考揭试,是可以直接补官的,外放的话就是九品上下的县尉,流内就是正九品下的太子校书、馆阁篆字,成为众多京官一员。
  就算是以白身起步也要比进士科高一两阶,如果有官身的制科及第,那则在原职上递进加阶。成绩特别优秀的,甚至可以加授三四阶。
  因此不定期开办的制科,才是天下士人最荣耀显赫的仕途出身。
  我虽然是武班臣首之一,但是也挂着参知政事的头衔,没事可以从枢密院跑去政事堂串门,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大可以在内朝会上歪嘴,或是干脆提议将这批考官换掉再来,足够他们屁滚尿流的折腾上好一段时间。
  我粗粗看了一下附上的名册和表字,似乎没有记忆中熟悉的人名,有些失望,什么大历十才子到现在还没几个出头么。随即决定把这些东西都丢给小丫头去看,她对古文诗词策论的造诣,可比我这个白话文和简体字熏陶出来的冒牌货,给力的多。
  随即我又看到一份剑南十七场的生产配额和计划书,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是对已各种铁器制品的需求反而大幅增加了,应此几乎加班加点生产,还要扩充一部分临时性的季节短工以满足需要。
  一方面是重返家园的百姓休养生息和官方大规模有组织垦荒的需要,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被那些商人订购的,由于军工造的铁器质量上乘,哪怕在海外也很有市场。更不要说铅铜锡等矿冶制品。
  军品生产要维持一个库存保有量,技术和人工积累也要维持一定规模,哪怕不能说停就停。象横刀,长剑等不属于禁品的护身兵器,民间还是有相当的市场需求,不过作为军品转型倾销的代价,就是民间大量的小作坊破产或是转行。
  “请追加一千件甲骑具装?……”
  我看到最后几栏时,突然注意到一项。
  “主要是供给火字营备换的……”
  戴叔伦立即回答道。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顿时想起这桩事来……
  作为枢密院直属教导军出身,前龙武中军亲率虞侯军九营之一的火字营,也是唯一全面实行统一甲骑具装的实验性部队,
  披甲以工艺复杂而价值不菲的帛甲和量身打造的大块钢片搭配,兼顾了足够的防护和轻便,马战用的直刃横刀成为冷锻的曲刃厚背窄刀,马槊的比例逐渐消失,代之长杆刀斧,以及狼牙棒,鞭锏,铁蒺藜等成为主要兵器,因此这只重装骑兵更加注重搏斗,而非冲锋。
  作为战斗的补足,还有一个按照小营八百人编制的,专擅弓马的胡骑大队,一个不披马甲的轻装越骑大队,以及一个骑马的伴随步军大队为辅助。这些骑兵和骑卒除了坐骑外,还有两匹以上,备换驮乘的马,因此各人还有一具到数具的骑手弩或是转轮弓,在需要的时候也要形成密集远程的覆盖,兼以远近。
  因此他们还有一个颇具古风的别称——陷阵营。因为他们出现的时候,都深陷在敌人的核心,或是推动者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从安史叛军核心健儿的范阳“老三边”,到南诏王的精锐死士“罗苴子”,从回纥拱卫可汗的帐前护军,附离子和鹄卫,到吐蕃的高原甲骑登比隆布,他们几乎面对和挑战过大唐大多数敌人。
  现在他们要追随解思,去安西去挑战新的敌人,作为枢密使调遣本军的权利,也是有所限度,既然数量上受到限制,那就从质量上变通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是来自青唐都护府,关于吐蕃残余的通报,长期一直淹没在龙武军诸多将帅光环下的严武,独自留守经略青唐后,慢慢开始展现他独当一面的才干和手段,首先是收缩前方的供给,逐渐停止了深入吐蕃袭掠活动。
  虽然藩军各部对吐蕃腹地的攻掠烧杀,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但在来自外部的压力和威胁逐渐消失后,残余吐蕃政权占据的最后几个域内,却因此陷入此起彼伏的暴动中。
  先是王属臣领下的手工匠人首领韦。阔竭勒登,从康域举事,攻陷王臣丹波总管的克尔达孜(城堡),四处烧掠,裹挟万余人。
  然后卫如的小领主洛波洛琼杀死当地的岱主(千户长),将附近十余个城堡庄园,自称却巴小王,引娘氏叛军入卫茹腹地。
  接着在山南山口修建城堡以备敌,从各地召集来的大批奴隶和庶人不堪苦役,以钦普和工布之地的许布达泽等六人为首领,喊出“砍木头不如砍人头容易!”的口号,发动暴动,杀死监管冲进山南。
  与当地流民首领唐如汇合,攻陷重镇穷结城,并将吐蕃王朝历代赞普的陵墓掘毁多处,取出的殉葬财物,作为军资收买人心,并派人厚资从当雄各部所在的山前借道,向山外的唐军请求义附,自称归义部。
  当然要说其中没有土谷浑人、苏毗人、乃至唐人的影子,自然是不可相信的。
  而千里之外的贺兰山脉以西的山道中,被押解的一行人,也正在蜿蜒的山路间行进着。
  他们都曾是吐蕃近卫军薛昂诺季布的成员,号称登天射雪的勇士,其中不乏曾经宿卫赞普的红牌卫士,不过自从星宿川会战后,这些吐蕃王家的骄傲和荣耀,也等于被打断了脊梁骨,
  降伏的达扎路恭之子达泽诺布,携收拢残余军民及部众两万多人,被迁移到了海西草原上,筑城定居,由附近的土谷浑和苏毗国就近监视。其中就裹挟的这些“薛昂诺季布”。当然,之所以没随赞普返回罗些川,主要是因为他们在马向执政时期,多少有点这样那样的瓜葛,而不被复位的放心而已。
  此外,还在在吐蕃腹地的叶如和茹拉、伍茹收拢的吐蕃流民和乱军,大概也有十几万口,按照青壮的规模被重编成几十个千户,逐一分散到靠近西域的羌塘和麻羊去耕牧,与吐蕃本土远远的分隔开来。
  按照逐渐增兵西域的规划,还将从这些青海部众进一步抽丁,发戍西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天下大定,人心思安,休养生息才是朝野上下乃至民间的主旋律,我真要开倒车,力主在数千之外的安西,和所谓的潜在大敌大食人再打一场大规模战争,阻止和反对的不会太多,看我不得人心的笑话最后怎么收场的也不会少。
  毕竟对那些好不容易才得了太平岁月和安定生活的士民百姓来说,什么大食国的扩张野心,什么绿教东进的威胁,都是相当遥远而鞭长莫及的事情,除了少量不安于现状的游侠儿和世家子弟,很少有人回去相应这种东西。
  所以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顾及和经营自己的家乡为由,直接或间接的分批给安西那边有限的援助和支持以积少成多,朝中能够调集的资源有限,我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比如,用军将和士官组成的教导团,替代标准的混成步军团,在编的正军不能调用,就调动地方的,理论上无定员的团结兵和守捉兵,以及用杂编和临时差遣性质的藩军,充当短期的军役。
  只要不把他们往东往关内调遣,就不会那么轻易触动那些枢使宰臣们的敏感神经和心理警戒线。
  ……
  非洲海岸,突尼斯,船队停泊地,众多当地的部族酋长和土着官吏们,都聚集在港口的官邸中,等候远道而来征服者的接见。
  但作为后倭马亚王朝的哈里发拉赫曼,正在一种复杂的心情中徘徊在一艘大船上,因外他遇到了传说中的塞利斯人和他们送来的埃及宫廷的信使。
  而真主似乎再一次让命运眷顾了他,他的一位远亲,柏柏尔人政权中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在一次意外中得到了塞利斯人的救助,踏上了前往东方塞里斯国度的旅途,并成功的进入塞里斯人的宫廷,觐见了他们的君王,并得到一位权势显赫者的庇护,为此派出了庞大的船队和使团,进入安息海岸打击海盗,进行贸易和海上权益的诉求。
  以埃及的政权为中间人,直接越过阿拔斯人在陆地和海上的垄断,直接与富饶而多产的塞里斯国度进行贸易,似乎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通过被征服的马格里布地区的逃亡者消息,目前这些塞里斯人,在那位罗马皇帝的默许下,先后在塞浦路斯,克里特岛,还有西西里岛,建立了停泊港口和贸易据点,并通过埃及的地峡,将来自红海和阿拉伯海,以及更远方的货物,输送到帝国的各个行省去。
  现在他们又触手延伸到了亚历山大,突尼斯等地区。
  成为那些占据传统海上贸易领域的法兰克人和希伯莱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支造型奇异的塞里斯船,不顾关于安全的劝阻,亲自登上这艘船。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三章 内外
  沿着海岸线慢悠悠的行船,停停走走的一边欣赏海域风情,一边还可以收集当地的风物见闻,以及特色土产和美食菜谱,比如莱州特产的煎海果子,密州的鱼糜露、黄县水梨膏、掖县的老黄春、北海县的枣糖、牟平的文蛤酥子……
  而现下在我面前摆成一席的,乃是来自青州特产的驴肉,据说素以美味而滋养大补,直接取益都当地才有的足岁大青驴,身上里脊肉、外脊肉、背部肉这三处最鲜美的部位,庖炙成的驴肴菜,
  有漠骊汤锅,五香酱驴肉、驴肉豆煲、全驴冷杂大拼、香烧驴蹄、奶煨驴脍、氽驴汤丸、 驴胶锅子,桃木熏驴排、 驴炮筋、腊驴板烧等,主食是用驴肉和海菜、虾丁做馅的驴三鲜汤合子(饺子。)
  几只帆影远随在附近,我想了想,让人吧剩下的驴肉也做成菜色,送到附近那几艘船上去,算是我的赏食。
  同行护卫的,是五艘特地从南海都督府和夷州邑司调集过来的飞鱼快船,按照后世《通典,兵十三水平及水战具附》记载的当时军用舰船分类,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六种类型。
  楼船代表的最庞大的负载和远洋航行能力,兼做运兵船和移动的战斗堡垒堡垒;艨艟代表的是综合性性最强的多用途主力战舰,斗舰代表的是灵活机动兼顾强大火力的海域争夺能力,但其活动范围是由港口或是伴随的大型补给船所决定的。走舸:乃是附属艨艟或是楼船的划桨船,有遮板和护墙,用来近距离突击或是运兵登陆使用的。
  游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与后世差不多。我乘坐的这艘,也是大型飞鱼船改制而来的游艇,兼顾了舒适性和航行能力,足够四平八稳,全力支气帆来也能跑得飞快。因此一般情况下只挂部分帆。
  海鹘则这个时代专门针对海况设计的战斗船,船型头低尾高,前大后小,船的外形模仿善于穿风掠浪的海鸟,适合划浪而行。船上左右设置浮板,在风浪中具有稳定船只的作用,又可阻挡侧浪,减轻船体横向摇摆,对恶劣海况适应性极强,号称‘虽风浪涨天无有倾侧‘。
  不过自综合性能更优越的飞鱼船出现后,海鹘就渐渐退出原有的战斗职能,主要负责运载客货和传驿,在南海巡检复杂缉私捕盗的小船队序列中也有配备。
  在这基础上南海海军,按照舰船的体载、用途,配备,进一步细分,以鲨、鲸、蛟、龙等字头,大概分作十几个营造批次。
  而这次参与护卫的,不是那种用来赚钱,配置和设计要求大幅缩水的民用简化版的,也不是后来的改装版,而是最新生产的,下水不超过两年的海蛟级二千料外海斗舰。
  两大一小三只船桅,麻布和棉混织的布帆,象一朵朵云彩一样鼓舞在海面上,相对低浅的船舷,却始终轻巧的跃动在海面上,虽然只有三层甲板,
  光是小型固定化的床弩、石炮就有数十具,远近战的连弩和弹射器,除了传统的火油弹和石炭球外,甚至还配上了实验性兵器飞火雷和轰天炮,除了足够维持半年的食水外,每船配备有三百人的海兵队,其中一半是南海水师学堂的训战学兵,另一半是在南海巡检司的战船上服役至少六年以上的自身老水军。
  他们配备有短枪和勾矛,手牌和弯刃砍刀,以及浸油的防水藤甲和鲸胶鱼皮甲,可以轻易的在轻装和重装,陆战袭掠和海战攻坚等状态中转换。
  在我看来实在是太兴师动众,与那些脑袋一拍,就是一堆大舰队飞越千山万水扑在一起厮杀的海战YY小说不同,战船的出航时间,花费可不菲。这还是巡航和训练状态下,如果是保持长时间战备状态的警戒巡航,花费的人力物力要更多的多。可是他们就这么不远万里,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跑过来了。
  与其说是吓阻那些已经在沿海地区几乎绝迹的海盗,不如说是对活跃在东海和黄海水面的登州商团的一次赤果果武力宣示和威慑。毕竟这些南海都督府最先进最精锐的战船,可是在登州商团占据主导地位的区域内航行。
  而两边在对外大联合背景下的竞争和较量,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事情了。
  能够得到护卫我这个幕后总BOSS的机会,这也是他们的荣耀所在,为此甚至不惜翻脸,赶走登州方面派来的船只。
  话说回来,我突然想起另一桩事情,
  随着频繁外来沿海个港口城市的海路快递,也送来广州的消息,经过了漫长的海上航行之后,来自大秦国的使团,已经从广州登陆了,
  根据半年一次传回来的消息,远征船团在大秦境内已经初步站稳了脚跟,他们早在前年,就通过埃及当地,古代沿用下来的法老运河,成功的进入地中海。
  由于法老运河吃水的问题,目前能够穿过这条运河,抵达地中海的主要是负载在一千料至两千料之间的,海鹘和斗舰两个级别,但对活跃在当地的各色海盗和商船来说,这些多层甲板和复数桅杆的战船和武装商船,已经是了不得庞然大物了。
  就算是曾经的地中海霸主,东罗马的海军那些庞然大物,在航程和速度上也所有不及的。
  而且他们被认定是大唐官方的身份,而受到隆重的欢迎,和相当高规格的礼遇和重视,并初步给以相应的便利,正在逐渐将海上贸易中,传统由阿拉伯人把持的领域,给排除出去。
  现在拜占庭人过来了,我要做的就是如何在国内进行操作,圆上这个弥天大谎的口子。
  至于朝中,似乎有文武朝争激化愈演愈烈的倾向。现正因为一桩虚冒军功的事情,扯皮的不可开交。
  自昔日的范阳残部内讧后,截至今夏,就有大小五股先后向仆固怀恩的河北行营和安东都护府投降,眼见北境底定边患渐去,那些边镇军将为追逐最后一把的军功,掀起一番对外攻掠开拓的盛宴,对于那些边境藩部杀掠的不免狠了些,把因为灾荒而跑来内附的一些藩部,也当成叛军残孽给屠灭掉,于是云中、平卢以及松漠都督府境内的藩部再起波澜,其中甚至包括仆固怀恩出身的仆固部的远支。
  然后平卢道里行御史杜帧,举告平卢大将,营州讨击使高辅成,滥杀亲藩,至靖边不安。以这封御史台的进奏为导火索,扯出一大批人来,枢密院和政事堂各自有人跳出来,在朝堂上相互揭举质地,撕咬城一团,关于是剿是抚,如何追究和善后的问题,不但是朝中吵得沸沸扬扬,连洛阳诸多文抄,也成了多方相互攻击乃至浑水摸鱼的战场……
  朝堂之外,
  几经反复,一直没有下文的乾元年间的河北粮台案,也最终有了一个结果,洛口、回洛诸转运仓和河北各地正仓、军仓,涉及亏空多达四十多万石谷米。
  有唐一代,仓廪制度已经进入相当完善的阶段,全国粮仓分为正仓、转运仓、太仓、军仓、常平仓、义仓6大类,形成一个庞大的仓廪系统。
  除了太仓专管国家粮食储备、转运仓负责中转漕粮、常平仓经营平籴平粜业务、义仓负责民间调剂之外,以正仓和军仓数量最多也最重要。
  其中正仓的主要职能,是收纳租税,支付廪禄与递粮。天下的田租和地租皆先行缴入正仓,然后按照需要调配支出。
  其中廪禄是发给官员的钱米,包括土地、实物和钱货三项。土地是各级官员从官府分得的职分田收益,钱货是各级官员从官府按月获得的钱料收入,统称为月俸。实物是官员从官府获得的禄米收入。
  递粮是支付驿站、漕运丁夫在运输途中所需的口粮,也是正仓担负的一项主要出给任务。这两大类也是维持国家行政机构正常运转的支出大头。
  而军仓系统大致分为军镇仓、镇戌仓和烽铺粮储三级,一般设在戌边军士驻防地区。天宝以后15个道中,共设置59个镇军。皆设有专属大型军仓,作为战时储备。
  其中平卢节度使2个军,范阳节度使11军,河东节度使4军,皆有大量的亏空,直到移镇交接后很长一段时间,才彻底暴露出来。
  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去向,据说被挪用去作为低买高卖,囤积居奇谋取厚利的本钱,不但地方本官这么做,军中上下亦是如此,其中甚至牵涉到登州海外商团的一些人。战后百废待兴之世,粮食依旧是及其重要的支付手段,
  当初,身为度支转运使兼司农卿的第五岐想清仓查账,结果阻力重重,先是闹出地方官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然后暴死在都察院,然后是诸军移镇闹饷闹粮,几次调查都无果而终。
  泰兴朝之后,当年的一些阻力,随着背后的势力烟消云散,已经不存在了,天子小白重新过问了这件事情,于是已经是主管国家财计的度支宰相第五岐,通过调动新组建的漕营,再次突击沿漕诸仓,结果发现除了个别有所缺损外,其余大都是都是满仓,一连十多地皆是如此,仿佛当年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这位毕竟当任租庸调使、转运使、户口色役使多年的,并没有那么轻易能糊弄过去,于是当即下令立刻将这些仓粮调运东都,入圆壁仓城,于是多方震动,其中的弊情再也掩盖不住。第五岐落脚的郑州府衙很快被络绎而至的访客踏平门槛。
  因为这些仓粮都是通过那些商家和大户,临时借用来填仓应付的,其中一部分甚至来自海外。一旦真被朝廷调走,那就是从上到下受到损失的无数人要急跳脚了。
  事情一口气揭出来太多惊人爆料,然后轮到第五岐反而要头疼了,一旦涉及和牵扯出来的人和层面太多太大,就算是始作俑者的皇帝的决心,也变得不那么可靠。然后他向我求助了。
  虽然他列位宰臣中的排名很靠后,却算是与我这一方关系最密切的一位宰辅了,这种合作关系可以上溯到龙武军还在剑南的时期。
  自从他入阁后,我当然不能奢望依靠过去的扶持和恩惠,就能轻易影响和指使一位宰辅,但是大方向上无损利益根本的前提下有所倾向,还是可以做到的。御史台和吏科是暂时不能指望,他主导的户科房又不给力。
  事实上作为这个国家军事系统地位最靠前的三个人,都处于严重不务正业的怠业状态。
  一个枢密使忙住纳小妾,然后安抚群雌弼弼的后宅,忙着处理在层出不穷的家务事纷争而乐在其中;另一个枢密使醉心与打猎和游宴,到处营造自己的别墅和田庄,剩下一个则迷恋上了房中术,不但到处收集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古籍孤本残书,还组织人从域外翻译到中土来。
  事实上,真正的事务反而是那些枢密副使和知枢密们,操心的更多。就算皇帝想要开个内廷小会,能够凑齐两个就算了不起了。
  ……
  伏尔加河口上的伊提尔都城,正在迎来一天最炎热的时候,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人群,却簇拥在河口初级出来的浅滩上,将上游漂下下来的木排拆开,按照长短粗细分类,堆码成一个个高高的木垛。
  可萨汗国,作为横跨黑海和里海的广大地域,统治着西比尔人、撒拉古尔人、乌提格尔人、保加利亚人、莫尔多瓦人、格乌兹人、马扎尔人、哥特人和克里米亚半岛的希腊人,以及西北部森林地区的斯拉夫部落等等众多人种,采取宗教宽容政策,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及其他的宗教信仰都在汗国内部长期并存的北方大国。
  正在享受新兴贸易线路所带来的巨大财富。
  来自大唐安西和北庭的商队,分别通过乌古思突厥游牧的咸海草原,和黠戛斯人生活的东西伯利亚南部叶林,进入恩巴河地区和乌拉尔河地区附庸可萨人的突厥别种佩切涅格人的领地,再穿过顿河河口和摩尔达维亚之间的阿拉斯罕草原,抵达顿河下游、伏尔加河下游和高加索山脉之间的库班河地区和达吉斯坦草原。
  最终到可萨汗国核心地区的达捷列克河流域,在伊迪尔、沙克尔、哈仑、巴伦加尔、萨曼塔尔、马他喀等贸易城市进行货物的集散和中转,
  其中相当一部分贸易产品沿着里海沿岸,穿过马扎尔人聚居的亚速海北岸,到达塔曼半岛和可萨人在克里米亚的属地,进入传统黑海贸易圈,或是通过第聂伯河和多瑙河下游之间的地区,从陆地进入保加尔人王国的境内。
  不过这些状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可萨人很早就用联姻方式,一拜占庭组成反对阿拉伯人的战争同盟,当拜占庭军队在小亚细亚对阿拉伯人发动进攻时,可萨人在外高加索从后方攻他们(例如在764年的战争中。)现在显然又加上了来自东方的塞里斯人。
  自从塞里斯公主到嫁到可萨汗国后,不但带来诸多塞里斯人饮食衣冠的风俗时尚,也在这座多元文化混杂的城市中,带来了诸多的新变化,比如在伊迪尔城居民区和集市里,随着塞里斯商人的入驻,建造起带有瓦顶飞檐等鲜明塞里斯人风格的宅院和牌坊。
  而模仿中土的亭台楼阁,也随着陪嫁的工匠出现在王室的庄园中,甚至还新建了一座佛教寺院,以安置公主陪嫁而来的佛教僧人,在这座名为音素寺的建筑里,最显眼的由塞里斯人工匠建造的高耸木制佛塔,作为城中最高的建筑,常常俯视着这座河口城市,成为伊迪尔人最热衷拜访的景观。
  而在某些外力力量的推动下,习惯游牧迁徙的可萨人,在希伯来长老会的支持下,从乌拉尔河流域的森林中收取大批木材作为贡赋,开始尝试在海上造更大的船只,以通过相对安全的海路将商品直接送往里海北岸和黑海西岸,直接进入拜占庭帝国直接控制的小亚细亚行省境内。
  这样就避开了南方阿拉比亚人在陆地上的军事优势,也就避开了长期饱受阿拉比亚战争威胁的河中诸国,同样也是压缩这些以贸易为主业的城邦国家的生存空间,迫使他们做出相应的选择。
  因此,哪怕在最炎热的夏天,
  大批的奴隶和工匠,聚集在海岸边上,通过河流漂流到下游出海口,等待阴干的木材堆积如山,特地挖出来的干船坞上,大船的龙骨已经逐步成型,
  在这些忙碌的人群中,巨大伞盖之下,来自塞里斯宫廷的大宦官,一身紫衫绣衣黑纱噗头马前卒公公,成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员。
  他正在眯着眼睛巡视工程的进程,他也是造船计划的监管者,代表的是塞里斯王后。
  作为死在长安宫变中的那位马督工的胞兄弟,新君登基后,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和清算,不过好在他平日相对低调的多,又把全部家底都拿出来花钱打点,可是还有人不想放过他,于是他想办法走了楚国公主和独孤驸马的门路,自请成为新封的义兴公主独孤雯陪嫁蕃域的内臣,总算躲过那些在新朝谋上位的阉宦们惨烈的倾轧。
  然后他发现,来到这个完全陌生外域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挟天朝上国之威势和唐人富足强盛的名声,他的人生,似乎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这些可萨突厥的臣民,并不象国人想象中的那么蛮荒不化,相反这些蛮子相当的有钱,而且懂得享受,对遥远的大唐帝国充满各种推崇艳慕和梦幻一般的揣测,很快让代表塞里斯帝国宫廷文化和上层贵族生活方式的他,足以狐假虎威混的如鱼得水。
  到处参加可萨贵族、官员和富商举办的会宴,一边见识他们的风俗和交流方式、一边鼓吹大唐的富庶繁华。来自各方馈赠,各色价值不菲的土产和金银钱币器物,堆满了他的居室。他甚至学会了好几种语言的简单交流方式,
  不过,仅仅是在那些可萨人殷勤的供奉和巴结下,舒服的混日子,已经不是他所要的全部,他还要更多的东西,比如像班超那样扬名异域的机会。
  因此他开始作为塞里斯王后的代表,积极的参加各种公开活动,慢慢频繁出现在可萨人的话题中。自从塞里斯公主来到伊迪尔后,就深得那位库兰可汗的专宠,而出现在议事朝会上的次数和时间也便的越来越少。
  有传闻说,这位可汗是沉溺于塞里斯国度所带来新奇巧妙的玩乐和享受当中,甚至连他的嫔妃妾侍奴婢,都被这位异国公主调教的服服帖帖,争先恐后的讨好这位后宫的新女主人。至于可汗的后宫,偶尔会传出类似拷问的惨叫声之类的传闻,就被大多数人当作笑谈忽略了。
  亲自参与这个商业背景十足的造船计划,也是马前卒光大异域名垂千古的人生目标一部分。相比那些可萨人把奴隶当畜生一般消耗品使用的做法,管理过宫廷诸多杂役的他,驱使起来显然要更有效率。
  比如安排竞争制度,用对比悬殊的赏罚来激励他们。
  此外,他还得到了国内的秘密援助,来自朝中某些势力从人力到物力上的支持,派出几只蕃军以义从为名入境助战,安西都护府甚至给他派来了一队老军,作为训练公主卫队的教头。手中有钱,手下有兵,顿时让这位形同流外域外的大公公,重新抖擞振作起来。
  他甚至拥有一小支各族阉人训练成的卫队,残酷的手段训练和组织他们,因为他们经常在造船厂负责监工,所以也被称为厂卫。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阉奴信使跑了过来道,气喘嘘地道
  “宫廷传出的命令,由于可汗的身体不适,今天将有王后出席朝会,代为听取传达朝臣的意见……”
  “达干和伯克们,已经集体进宫觐见可汗……”
  (此处章节错乱缺少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四章是因作者手误,并非文本缺失。)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五章 南下
  游船过了密州、海州、泗州、就是楚州,地方风味,也从重咸重卤的河南菜,转变为偏酸喜鲜的淮北菜。
  新从河南析分出来的淮北道,包括后世的安徽大部和山东部分地区,现任都督的治所,亦在楚州。现任都督,虽然被我谢绝拜见,但还是投其所好,给我送来了当地的特色食谱和厨子什么酸汤芋仔,酸笋鱼、鱼咬羊、苔干羊肉丝、羊绣球、熬三鲜。
  最有特色的还是鱼咬羊,顾名思义取尺长桂鱼,自口中掏尽内杂,然后填以不足岁的小公羊背肉丁,略炸再慢炖,出汤如乳,鱼嫩羊酥,所谓鱼羊合为鲜,鱼咬羊就是取鲜中之鲜的意味,
  由来自都督府的大厨,为我们现做淮菜,作为美食感想的奖赏,他的名字将入录新编纂的《食典》中。
  只是一连吃了好几天酸口味的菜肴,几个小女孩子再加上阿雯依旧是胃口好得很,让同行的家臣们好像有些失望,这月把来给几个小女孩儿上面下面给灌注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有所反应,果然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么。
  不过这次,是一听新开的罐头,摆在案上,让她们逐一品尝。
  “牛肉?”
  这是雨儿不假思索的回答
  “鲸肉?”
  小苹果有些犹豫的第二个回答
  “貊肉?”
  哥舒家的小姐妹的答案  “兔肉……”
  咂着嘴巴小丫头的回答
  “鱼肉……”
  汉中王家的浓浓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浓浓,你太狡猾了……”
  小丫头叫嚷起来。
  “这鱼可多了去了……”
  “这可是海豹肉……”
  我笑眯眯的给出最终的答案,一把抱起小丫头按倒膝盖上。
  “你们都说错了,接受我的惩罚吧……”
  “这不算,你拿我没见过的东西来凑数……”
  小东西呱呱叫道。
  据说在流鬼国(南勘察加半岛)以东,窟说部(库页岛)以北的冰海沿岸,有大量海中大兽,浮冰而栖,掠海而食,伊其形意,或曰之海狮、海象、海牛、海豹、海狗林林种种不一而论。
  见人船不惊,冰上人乃猎而取之,皮毛肉脂皆有大用,后有南船食尽捕杀之,其皮多胶而耐寒能避水,皮下有厚脂可食可燃,肉质更胜大鲸,往来诸船皆往趋利,遂成惯例。
  其中以海豹肉,最为鲜美,大有取代鲸肉的趋势。
  “江口到了……”
  这时船上通报道。
  后世的魔都上海还淹没在一片盐碱滩涂和荒草中中,连泥沙冲积而成的崇明大岛,也只是个小小只有海鸟落足的沙洲。
  按照我们的计划,到了长江江口,从这里溯水而上,就可以到达天下繁华数一数二的扬州,观赏完二十桥明月夜的胜景后,再往上游行船,就是金陵石头城,感受下历代南朝的帝王气,然后重新南下,过台州到新划归的领地翁山县看看,看完后再向南行驶,就是两大采邑之一的夷州了。
  作为封邑,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沿海引种了大量名目繁多的水果,通过定期往来于大陆沿海各埠的快船,一直行销到北方去,现在正当时果木最繁茂的季节,不由让人充满了期待。
  ……
  洛阳城中,铜驼坊邸平里,最大的酒家食肆缃望楼,已经被人包下来,高达六层的主楼各层中,来自几家大行院和教坊的歌妓舞姬,在台上莺歌燕舞,
  一干休假调养完毕的军将,也即将还镇前的会餐中,逐一与相熟或是不相熟的同袍拼酒道别。再加上一些女性相好,下次见面就是数年后了,所以充斥着一种略带离别惆怅而欢乐的气氛。
  龙武军素来会赚钱,也会花钱,
  而龙武军军律森严,条令繁复,唯一比较放得开的就是对士兵生理问题的处理,每次大战后都会有尽可能的找一些风尘女子,来为那些士卒缓解压力,这也是一种激励机制,因为人手有限的原因,做战最勇猛的士兵,才能得到这种奖励,其他也就看看脱衣舞,沾点口花花的便宜而已。
  而士官、军将的层次则要更高一些,管理也更严格一些,而且这群家伙身上,举手投足,都是集体生活的烙印,据说甚至连去青楼嫖宿,也有专人带队和组织,早晨起来要点数的,逾期不达要重罚严惩的。这也是一种特殊的训练,如何在声色犬马中适应并习惯诱惑,把持住自己的心态。
  平时为了避免丑闻和麻烦,则是通过梅玖娘等底下关系,从长安等地的行院中,组织一批水准尚可的青楼女子,到他们所在俱乐部之类的所在捞外快。这些女人身份都是仔细挑选过的,相貌俱佳,谈吐不俗,善解人意,社会关系在可以掌握的范围内,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其中也不免发生一些奸情恋热,自从洗白从良的故事。
  至少从表面上看,梅玖娘这些人是依靠为军队提供特殊服务,才榜上龙武军这个大靠山的。唯一的禁令就是不准用强,哪怕是这些风尘女子,用金钱也好,用相貌也好,用口才也好,各凭手段和本事,荒唐一点也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发现任何暴力手段之类强迫行为,那惩罚也是极为严厉的,可能搭配进去的是整个前程。
  因此每次一次休假期间,都是青楼行业的盛宴。
  但这次会宴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别号灰熊猫的谢翎文,虽然他还是一副沉默寡言,但还是不停地有人上去搭话,敬酒,并成为大家的话题。
  自从那位总府大人大婚,谢氏成为享正三品衔的右夫人后,他就坐实了这个舅将军的身份,作为名分上的娘家,连带他的父母也得到余荫封赠。
  因此他的婚事再次被军中的列位大佬,提上议程,除了安东守捉使兼营田大使薛嵩外,还有云中道成德军使李宝臣……乃至体系外的一些与龙武军有所渊源的,也表示出足够的兴趣。比如洛阳京学首座侍学士颜射的堂妹,黄门侍郎王缙的族侄女什么的,命硬克妻的说法,都被人抛之耳后。
  不过他还是那么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似乎不为所动,对拼酒的来者不拒,很快被抬下场去。所以一些人的话题很快转到其他方面。
  “安东好啊,内刊上不是说山里有参药皮货,河里冲下来都是金沙,棒打狍子瓢蹈鱼,土皮翻开,地下都是黑油油的肥土沃野万里么。”
  “这个嘛,虽然有所夸大,但是也差不离,不过这些所说的不过是春夏的情形……”
  来自安东军的士官抱怨道
  “可安东的极域苦寒,也是极难熬人的啊……”
  “一连数月都是呵气成霜,冻土如石的天侯,初来者一不小心被冻掉耳鼻趾指也是寻常事情,要是有所不慎,甚至会落下残损肢体,乃至把命丢掉……”
  “所以现下安东卖的最好的就拿几样东西,一个烈酒,一个是鲸脂,一个是夹绒衣,还有一个就是猛火油……都是备冬的必用之物……”
  “十几万垦拓的军民,再加上数十万藩附的土部……还不算附近的新罗渤海那些内藩、外邦……老大的口子啊”
  “只要移防时捎带一些,足可抵足路费有余……”
  ……
  按照中原对域外中亚地区的划分,以药杀水和乌浒水为界从东向西分为河内、河中、河外,河内历史传统上就亲附大唐,而河外则尽为大食所侵并,因此争夺的焦点主要就集中在河中。
  而河中势力最大的,还是位于南方的吐火罗国(北阿富汗),而吐火罗境内,一只军队正在高原河谷间蜿蜒而行
  一个带车军的金吾卫重装营,一个安西胡骑营,再加上拔那汗国的马步军各一千,来自大小勃律国的山兵一千,梵衍那国的五百披甲义从,突骑师突厥的弓马健儿一千五百人,八百拓揭老营将士,组成了这只南下赴援的八千多人别遣军。
  按照诸军的分工,高适所部负责经略北方的突骑师各部,与北庭呼应,郭石头另领一部兼回纥拓揭军,负责南下征抚吐火罗诸国,逐步光复梵衍那等那些沦陷吐蕃或是大食的亲藩,安西都护府军民,则负责稳固河中的局势,扩大垦殖和经营,将这些年开拓的成果消化掉。
  由于一下多了近三万兵马,虽然让安西都护府的供给用度变得紧张起来,但也让很多因为人力军力短缺而需要长期经营的规划,一下有了进行操作的可能性,因此甚至有余力抽出手来,派出一支偏师,做出试探性的进军。
  而促成促成南下进军的诱因,却是一次缉私的意外发现,由于与大食大战方平,因此对往来境内商旅的盘查,却是严格了许多,虽然正常的贸易项目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一些个官方管制物资,就严查严办了,同时这也是安西军收入来源的补充。
  结果军属的捉生队,在河中的东曹国境内一次例行突击检查中,遇到强烈的抵抗,付出一定伤亡后,缴获了大量准备走私到呼罗珊的精铁,约有数十车近千大锭,可锻刀剑数千。然后追溯来源,考逼用刑。
  才得知这种精铁,据说是天竺所出玄铁,乃是自古以来,输入到吐火罗和安息的特产之一。安息人用此为原料打造成的刀甲兵器犀利无比而名闻天下,沿袭到大食国崛起吞并安息故国后,经过大师人的改良工艺,就变成大名鼎鼎的戴摩舍刀(大马士革刀。)
  (事实上作为一个沙漠民族,本土所产资源有限,作为一个国家所需的大量物资,象海盐、煤、铁等物资,需要依靠商业流通和进口,从边境或是境外获得,这也是其扩张的动力之一)
  因此,为截获大食人获得优质铁料的源头,而特地出兵南下的。因为这种玄铁在当地人中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乌兹钢”。
  但是另一方面,安西方面对天竺的情形,却是了解有限,更远一些的地方,基本属以两眼一抹黑。天竺,或称印度,音译为身毒国。
  所谓“印度”之说,最早来自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印就在梵语中就是“月”的音译,印度就是所谓的“月光普照之地”或者“月出之地”,与某个日升之国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位于日升月出之地之间的,自然是中央帝国或称中土。
  古代印度之地,包括了兴都库什山脉以南,现代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以及南阿富汗的一个广大地区,不过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在大多数时间内,都是一个地域性名词,而不是作为一个国家整体。
  如今的天竺之地亦是如此,而且相较当年王玄策如天竺时时,更加复杂而混乱,广大的区域内王国林立,强国控制弱国,小国依附大国,依附关系如季候变化无常。而一国之内,王权、政权、地权、赋税征收权的分散是印度封建制的特色,具体表现为藩臣关系的存在。小国国王依附大国就成为大国的藩臣。王室亲王和王国官员统称藩王(即萨曼塔—— Samanta)。
  国王授予藩臣土地。藩臣享有授予地上的占有权、征税权和统治权,义务是向国王缴纳定额赋税,并为国王供养定额的军队。农民向藩臣缴纳赋税,藩臣过着国王一般的生活。为了存在和扩张,小国力图成为大国,藩臣力图成为国王。兼并邻国和篡夺王位的事变时有发生。甚至农庄村社也互相戒备,不是火拼上一场。
  因此,哪怕是周边的国家,也无法确切掌握五方天竺的具体详情,而真正与大唐产生联系,也不过是五方天竺中通过路和海路,分别来到长安的北天竺和南天竺的某些国家使者,通过他们的记述,或许然后在史书中留下一些关于天竺的具体情形。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王玄策当年的意外,才集结了如此一只军队,以权益行事。同时也担负有打通一条通往天竺新商路的任务,以天竺之地的富熟物产,无论是流通取利,还是购输军用,都是不小的补益。
  “根据商旅的提供的图绘……”
  行进的队伍中,说话的人姓胡,人称胡郎将,其实是一名散授郎将的安西别将,
  “过了这片盐啧地,再走四百里左右,就是朵罗山口,沿河谷道有阡陌良田村邑,筑有摩罗城,走出山中再行两百多里,就是一马平川的南吐火罗与古天竺接壤的地界。”
  取下銮兜的时候,露出的是脸颊上一道无法愈合的豁口,因此他说话的时候,不免牵动左脸上的豁口漏风出来,听起来很有些别扭。
  他也人称做称胡狼将,更有一个别号,“屠城校尉”,他还是一名府军团头校尉的时候,时任安西大都护兼节度使的高仙芝,尽起安西军先发制人,攻入呼罗珊境内,结果折戟于但罗斯城下。
  从军助战的他亦没于阵中,半边脸几乎被大食人的弯刀劈开,从尸堆里苏醒爬出来后,用割碎的羊皮条子,把自己裂开的脸,穿着绑起来。,然后杀死打扫战场的大食兵,夺其衣甲混进由大食人藩属部众看守的临时俘虏营,发动暴动解救得百余名同袍,开始九死一生艰险重重的逃亡之路逃亡之路。
  在叛变的葛逻禄突厥和骆驼骑兵的双重追杀下,他这只孤军大小接战无数,费尽心机周旋,发出惨重的牺牲和代价,甚至在喝光马血后,吃起死尸来,但最出名的是,还是为了断绝消息外漏,屠灭了沿途十数个村庄。
  半年后只剩伤痕累累的十数人,逃归碎叶镇,人人衣衫褴褛,骨肉行销,形同饿鬼,由于朝廷并不重视这场边境冲突的失利,再加上上官的文过饰非,他被加了有体格散授的郎将衔以示补偿,就没有下文了,由于大败之后安西都护府四处都缺人,他这种老军卒也是弥足珍贵,又升了一级职衔,继续吃这碗兵粮。
  由于他毫不掩饰在战场吃死人的事情,因此他被加散授郎将后,自然在军中得了一个形同食腐动物的胡狼将的名号,再加上他沿路的屠灭行径,又在大食人那里得了屠城校尉的别号,今仍为东境的大食人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漆皮食肉。
  逃出升天后,他取了李太白的一句诗文,以胡无人为自己的姓名。同时他也是个西域通,对多处地理熟知甚详,成为这支混合人马的实质指挥官。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绵长而尖锐的号响。
  “遇敌……”
  “备敌……”
  “警戒……”
  “列阵……”
  不同节奏的鸣号随着干燥的荒原风,迅速在蜿蜒漫长的队伍中中传递着。
  “报,斥马探得前方有大部藩人结阵列队,准备迎战……”
  一骑满身尘土的奔到中军车队前,飞身下马禀报道。
  “有多少人马……”
  “观其阵容,约有万余人……”
  “好贼子,终于还是来了……”
  “再多派游骑探马,小心埋伏……”
  却又一个声音叫住他。
  “胡镇将……”
  发问的是队伍中随行的少数文官,左金吾卫参军事元结,权礼部员外郎,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负责刺察外藩事务的礼科房正事。
  “我们不是得到吐火罗王家的准许借道过境,怎么还有藩部不知死活,前来阻却……”
  “元大人有所不知……”
  胡狼将耐性的解释道。
  “吐火罗其国,至少有二十八家诸侯王公,上百部姓,卡布城(喀布尔)那位国主,不过是他们对外推出来的共主而已,一贯与本朝亲近臣蕃的也不过是东部的那几家,其他都是见势跟风的墙头草而已。”
  “此番他们恭附礼敬,不过是挟我们军新败大食,大军压境之威……”
  “但这片地域,乃是吐火罗东南大蕃嚈哒人的领地,其中又以攻灭贵霜王朝的嚈哒人后裔,阿布达里部为最盛。”
  “因此其部与大月氏末裔,有亡国灭族之恨,素来不睦的。虽然同属一国,但是据地桀骜不驯常有之。更兼与挹怛国有亲缘,国主亦不能制。”
  (挹怛国,位于吐火罗北方,同为大月氏别种的一支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以嚈哒人为王姓,治蓝氏城,一度征服过吐火罗,至今一些吐火罗国的诸侯和酋长,同时也是挹怛国的臣子,因此两国的版图实际上是交错重合在一起。)
  “为什么卡布城(喀布尔)那位国王,对我们奉若上宾,又是输送食水,又是征集草料,还上下多馈财帛土产,赠以良马,差遣美姬来侍奉。还派向导和部帐兵马同行引路,名为上国驱驰。”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便宜勾当……”
  “一方面是拜我击败大食的名声和威势,另一方面不过是希望假手我们大军过境的大势,为卡布城的朝廷,威慑敲打一些东南那些别族王公而已……”
  “你以为我们的南下之行,就会这么顺利么,就算没有这些 人,迟早都亦有这么一战……”
  “那就没有交涉的余地么……”
  元结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死心。
  “不动兵戈,少将将士损伤,总是好的……”
  “大人却是不晓得这些番胡秉性了……”
  胡狼将重重道
  “此地不比国中,外域胡人素来畏威不畏德……”
  “大唐在西域的赫赫声威,可不是光靠动嘴皮子,最终还是靠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胡狼将虽然有些不耐,但还是给他解释道
  “交涉什么的,等我军将士,击败了眼前之敌,再谈罢……”
  “全军变阵。”
  他转身,对着聚集起来的军旗发号施令
  “以拔那汗步队为先阵。”
  “拔那汗马队和突骑师兵为左右掩翼。””
  “勃律兵和梵衍那义从为压阵。”
  “安西骑营为左跳荡,金吾营为本阵后队。以车阵连营居中。
  “拔那汗人与吐火罗部,多有交锋,先战一阵,摸清虚实……”
  “得令……”
  左右响起一片呼应声
  ……
  北天竺,两百多人的武装使团,却已经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他们栖身的小拓那国都城,却被杂色缤纷的旗帜所包围,居民已经逃散大半,剩下的全是跑不掉的贫民和奴隶,被驱赶上城头,充作声势。
  刚刚砍杀了试图偷偷聚集起来献城的大臣官员全家,
  吐火罗国素以北强南弱,东富西贫着称,常有战败的部族和乱兵,窜亡山中,然后越过山脉,在天竺境内割据一方,乃至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作为拓那人的宗主,伐那楼国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闻小拓那国内突变,为外来人所盘踞后,终于派出带甲数千,再加上小拓那国各地封臣带来的,大都仅有简陋木枪衣不蔽体的“军队”,足有上万人。
  好在所谓的都城不大,城墙却是石砌的,城中的国库监王库,约还有五千多石稻麦,兵甲数百幅。又临时拆宫殿寺庙,改造了不少守城器械,所以几次围攻,都没能抢上城头,却丢下不少尸体。
  后来甚至还有数百名骑兵和几只大象出现,常常耀武扬威的对着城头上射箭,被用强弩狙杀了十数个象卒,然后乘乱突出城去,快刀斩乱麻砍杀了一大片,才抢了不少马匹连同尸体上的兵器铠甲一起拖回来,却只伤了十几个人。后才收敛了许多,
  不过敌人的数量优势摆在那里,随着围城的时间流逝,他们的困局并没有改善多少。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六章 萌发
  江风摇曳中,我逆水行船溯江而上,过了胡豆洲(南通),就到了淮扬的地界,北岸属于扬州海陵县治下,南岸属于润州丹徒县(镇江)治下。
  看惯了大海无垠,再看看滚滚大江奔流,千帆竞渡,也别有另一番景致,
  钟山风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距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终于找机会站在船头迎风披浪,把这首毛体吼出来,很有一种爽快的感觉,虽然离真正的金陵还是远着呢。不过据说我当年在岳州吟诵的那首《大江东去歌》,已经被人建了亭子,立碑在赤壁之上,成为当地一个新游玩赏要的所在,没有后世苏大胡子什么事了。
  相信这次很快也会传诵开来,估计要立碑就立在隋灭南陈登陆的采石矶上,只有那里会比较应历史典故的景。
  从这里再往上游走,过扬子县、江阳县,就到扬州本城所在的江都城。不过在丹徒夜泊靠,一群小女孩儿摩拳擦掌准备去看金山寺里有没有法海这号人物的时候,却有北边骑马过来的中使,在码头登船上来,却是熟人内官局令姚恩。
  “恭喜开府……”
  他一上来就是一个大礼包。
  “喜什么……”
  “恭喜门下两人中第啊……”
  “哦……”
  我才想起现在科考已经结束了,琼林宴和游街带彩,赴天子行前答谢,都应该过了。
  我翻开告喜封贴,中举的两人分别是头甲十名中的第五和第八,看了下名字,姑臧李君虞我倒是不意外,他从上到下都有人密切关注的,另外一个名字,就有些意外了。
  “这个李正己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疑问道
  “这个李正己,大名端。乃是赵州(今河北省赵县)人,前钦天监李臣明之子,少居庐山,师诗僧皎然。以文才卓越着称……”
  姚恩立即回答道,显然他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因李臣明参修共和历有功,故后赐子女出身,李正己乃荫补入京学,修学经济科,也算是您的门生啊……若是返京之后,少不得也要来答谢一番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关系远的有点牵强,但对我一手创立的两学三附来说,却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虽然这两学三附外放的官吏属员也不少了,但是取得制举的及第还是头一遭。这可是代表着入宰相班的未来前景。
  “送榜这种小事情不值得劳您大驾专程跑来一趟吧。”
  “说吧,陛下那头还有什么话交代么么?”
  “朝廷又没钱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不禁大声抱怨起来
  “拜托,我是枢密使,又不是宰相,更不管度支财计……”
  “怎么什么狗屁倒灶的勾当都找上我……”
  ”我又不是神仙,可以凭空变出钱来……“
  “只要短期内周转么……”
  “那还可以想个办法……”
  “借贷,错了不是借贷……”
  “而是保证金,钱庄登记的保证金……”
  ……
  洛阳城中
  听完快递的回报,皇帝小白和宰相第五岐,不由眉头跳跳。
  “这么说,容若的建议是,让朝廷颁布制令,对天下的大小钱庄票号抵店柜所……进行一次登记”
  “若想得依照申报的股本和经营范围,收取百五左右的保证金,存于司农寺官兑局……以备无患。”
  “若行此法……”
  第五岐在心里初步估算了一下。
  “光是江南诸道,大概可收得约两三百万缗……用作周转的寸头,足以……”
  “不过……”
  第五岐话锋一转
  “这只怕还有私心……”
  “什么私心……”
  皇帝小白倒是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存于官兑局的保证金,可不是什么人都拿的出来的……”
  第五岐解释道,毕竟官兑局就是在他手上办起来,也成为他从政生涯的最大的一笔政治资本,所以有些厉害,还是要点明出来的。
  “无非是存大挤小,那些大的钱柜票号股本大,不过是抽得一水,但那些中小票号抵店,就不大好过了……”
  “行会里的那些钱票大头,都是早年经营军输兑运,而做大起来的那些,而那些中小票号都是后来跟风做起来的……占了地利和寸头灵活之便,在地方自成体系……”
  “早年为了行情没少争斗过,梁瀛洲一句话,就让他们釜底抽薪了……”
  “不过也有好处……”
  “东南地富而多以商致利,借贷成风而不以为耻……”
  “钱庄易聚财货,而好放高贷……”
  “朝廷虽然三令五申,却依然如故,不得其法……”
  “如今以登记存保法,或可稍稍遏之……”
  “凡年贷利过七分者,没其保金,注销资质……”
  ……
  洛阳另一个地方,雍王宅,作为天子最喜爱的皇长子的居所,规格和营造上极尽陈华繁复,光是后园庭院的占地,就占了大半个城坊,再加上新近从军征定青唐之功,让这位年少的王上更加炙手可热,门庭若市起来。
  在一片车马拥簇中,新近官拜王府侍读的崔硐,正踏进雍王府。
  崔硐出身富平当地郡望之族,和清河崔族,有那么点渊源,也是天宝十三载(754)中举的最后一批进士出身,乾元年间由于不受伪官避居山中,因此由度支使元载举荐,辟举为左拾遗;阿附阉党的元载倒台后受牵连,出为陕府户曹,后由文坛旧交黄门侍郎王缙荐,起复为集贤学士,秘书省校书郎。
  泰兴年后,天子加大朝廷备才,广选才俊之士以充馆阁殿院,他也以文彩炳然,得选为雍王府侍读之一。
  所谓王府侍读,属于不定员却能随侍左右,掌讲导经学的清贵官,以本官定衔从正五品到从六品下,一般为数人到十数人不等。
  不要小看这个侍读官,在属官陪臣的序列里属于中上品,仅次于掌调护侍从规谏等的正四品亲王宾客,再上去就是天子用来优养老臣的师保傅。要知道,当今天子虽然未明定储君,却令雍王监国,学习政务,因此他任事的虽然是王府官,但一切配属却比同东宫。
  如果能得到雍王的亲近善用,将来新朝天子的龙兴班底、肱骨旧臣之中,也未必没有自己的位置。
  怀着这种期待和徘徊心情的崔硐,掀起蔽阴的帷幕,偌大的门厅下,迎面过来就是一片熏声的热浪,扇着风儿,啜着茶水小声的交头接耳,那都是等候雍王接见的朝官们。
  在这么一片穿朱带青侯见的品官中穿过,善意的笑容和包含意味的眼神中,他直接被引进后厅
  奉茶之后,却同样被告知雍王并不在府中,少待一会才能回来,
  “难道王上去蹴球,或是打拐子(马球)……”
  他慢慢的品茶,一边暗想道即将与会面的种种,有传闻这位王上年逾十四,还没有正妃,身边的选侍、陪人也亲近的不多,在朝中倒是留下很多想头。年少好玩贪慕新奇,也是人之常情。
  “都是你们这群……”
  “蛊惑殿下又去嬉玩殆学……”
  厅房下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让崔硐不由竖起耳朵。
  “老大人,您和我们急也没啥用……这是天家恩准的”
  满头白发苍苍,紫袍峨冠博带的王府宾客,正在怒斥一群年轻青红服色的陪臣,王府宾客也是天子直接任命的朝臣,规谏起居,掌调侍从,大小事皆可直接向天子禀奏。
  “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乃是出自瀛洲公的三代论”
  听到这个字眼,崔硐也不禁竖起耳朵来,对于那位炙手可热史上最年轻的三朝元辅,可是早已如雷贯耳了,要知道雍王就在他衙中学习政务的,托王缙的渊源还在门上投过拜帖。
  静下心来听了一会,就了然个大概,那位大人的见解,无非是说
  史上那些肆意妄为或是庸弱昏聩之主,多半是太过少年即位,又是生在深宫,长在妇人之手,未经历过艰难时事,哪懂得什么治国安邦地道理?年少又是最好玩的性子,骤然有了大权在专,很容易为左右所诱,偏入歧途,而以少年人跳脱活跃的天性,对严礼谨法的劝谏,一而再再而三,最容易厌烦不过,追的太紧,反而要生出逆反之心。
  得来太过容易的东西,总是不容易珍惜的,觉得凡事都是理所当然。顺则合,不顺则离,日久专以幸进,只听自己想听的东西,陷入阿谀奉承编造的美好假象中。
  倒不是还是储君时,稍稍狂放一些,给予一些游乐嬉戏兼以体察世情的空间,让亲王皇子微服出游,再予以观察之,本身就是一种考核。毕竟作为天下之主,可以记不住臣子的姓名和职级,却不能只了解占自己国家大多数的底层百姓是如何生活的,所谓士民官吏军将,皆出自其中。
  听完这一番理论,宾客老先生气的直翘胡子,几乎要摔案而去,准备向天子禀奏申诉,这是什么妖言谬论,
  崔硐也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心轰塌下来。于心目中自古沿袭的修身立德之法,勃逆不堪,简直就是与名教大道背道而驰的赤裸裸的功利手段。
  这时,唱报内官的尖嗓门适时响了起来,雍王回府了,刚刚换过黄衮紫边的常服的少年人,在一群同龄人的前呼后拥下,走过廊来。
  这些崔硐也坐不住了,赶忙起来站到道路一旁
  “王上,请自重……”
  老先生整冠束带,肃然高声劝谏道。
  “孤正好有事请教大人……”
  少年雍王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臣不敢……”
  “为上者,如何让远夷万邦来附……”
  “当是天子修德,自然远夷来服。”
  老先生不暇思索的回答,崔硐亦是暗中点头,这也是他们这些辅佐、教谕、讲习官最正统的说法,不过少年雍王似乎有所存疑。
  “孤怎么还听人说,上位者修德不过富强国家的一方面而已,而国家富强,万民安乐,才是吸引外邦不远来朝,尽心归附的根本……”
  “不然那些异族世代兼盗,抄掠成性,若没有足够的国力做后盾,威泽远至,古今历代,未尝有光靠修德教化,尽以化之的……”
  “一手刀剑,一手教化……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紧,才是天下大同的开端……”
  “这是什么话,外夷未服,那是修德不够……”
  老先生涨红了面皮
  “你是想说,秦祖龙,本朝太宗,犹有外患,也是修德不够啊……”
  那群陪臣中,再次有人吃吃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未发一言的崔硐仿佛被浇了盆冷水,这个王府官,也未必是想象当中的那么好任就的,少年雍王,依然开始崭露头角了。
  ……
  拉文纳军区,罗马附近的临时港口,三个新的后备师正在组建,他们将和塞里斯人后续的补充部队,组成北意大利的特马(守备)军团,
  当然,作为军团司令官的西维尔,看见各中队的装备和临战状态的时候,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精锐的士兵非常稀少,大多是忠诚和纪律都很成问题的斯拉夫人、保加尔人、保罗派信众和当地哥特雇佣军,装备也参差不齐,如果不是看到罗马军队的鹰标以及各队伍金光灿灿的节仗的话,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支军队不过是蛮族的乌合之众了。
  虽然各个联队大队中队的编制人数还是勉强足够的。但是多数是些只拥有标枪、布衣和木盾,列着乱糟糟队形的新兵。
  相比之下,塞里斯人补充部队也是一样,明显来自不同民族和地域的士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带着各种麻木或是惊疑、好奇的神情,登上这片土地,光是岸边等待的时间,相互之间就发生了多起斗殴事件。
  唯一比较整齐的塞里斯连队,是一群皮革和竹片做的甲胄,只有一把狭长刀的,他们被称为倭人,据说来自塞里斯帝国东部的一个附庸国家。
  也有一些武装齐全的塞里斯人,拥有老兵一样使用过多种武器留下的厚茧和伤痕,他们人数不多,却充当着军官和大小头目。
  新组建的三个番号,分别被授予荆棘、铁锚、月桂的师(联队)称号图样的旗帜,作为雇佣军的塞里斯人也有自己的旗帜,一只颜色奇特的熊和一只血红色的螃蟹。
  为奖赏这些塞里斯人在罗马城中的表现,作为军团主帅的利奥皇太子慷慨赏赐了近五百枚诺米西玛(拜占庭金币)和两千六百枚西利克(银币),还特意亲自巡视了这些塞里斯人的营地,并享受了对方在军营中的招待,那是一场从水里到天空的海陆大餐。
  当然在皇太子的随军主教那里,就不免有些大不敬的记录,
  “天主在上,敬奉御座的指示,与那些塞里斯人接触,他们不乏是可怕的异教徒,甚至是无神者……
  这些塞里斯人都是可怕的食客,天生的饕餮原罪,从海中到陆地到天空,几乎没有他们不可以食用的存在,无论是是带壳的还是有鳞的,无论是,乃至岩石缝隙中的野草和腐烂木材上的霉斑,用这些神秘而邪恶的组合,引诱罗马人堕落近暴饮暴食的罪恶中……”
  ……
  泰伯里斯坦,一场来自海上的入侵结束,海滩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折断的新月的旗帜,被丢弃在烂泥里践踏的满地都是。
  新树立起来代表古代安息和萨珊王朝时代的卡维战旗,崭新的褐色豹皮旗面上,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宝石,那是来自阿巴斯人在塞伯里斯坦行省的临时总督穆叶威,被砍下头颅上的装饰品
  安息王孙李思远,正在首府阿莫勒的城门外检阅他的追随者,数千名起义军,一千多名游牧骑兵。大半人只有木枪和皮袍,小半人穿上从当地呼罗珊士兵手中缴获的细叶铁甲,手持制式的刀剑,而最精锐的还是挑选出来的、亲卫队。
  安西、北庭淘汰下来的明光和山纹,经过当地修补后,重新穿戴在这些泰伯利斯坦士兵的身上,作为里海边上群山环抱的国家,盛产的复杂地形中突击战斗的山地骑兵,因此他们的马更加吃苦耐劳,冲刺却是负载有限,批的也是简单的布甲,或是大环甲。
  毕竟昔日的萨珊铁骑凋零的已经风光不再,别说人马披重甲的具装铁骑,在这片作为帕提亚骑士发源地的里海南岸,就连凑集一些轻装的弓骑兵也很勉强。
  虽然这段时间,大食人一只忙于应付北方的局势,阿拔斯人的军队,在里海东岸草原夏季攻势中,又夺取了一座可萨人的城市——,勒布河畔的卓布城,但也付出不小的伤亡,还有一名来自库法哈里发家族的将军阵亡。
  那些可萨人也改变了传统依靠城池据点为核心,在周边草原上拉锯的战术,用化整为零的骑兵,依仗熟悉的地理,与阿拔斯军队周旋,让战斗变的更加频繁和激烈,但是战果却大幅减少。
  而在里海西岸越过高加索山脉的武器和雇佣兵,源源不绝的进入亚美尼亚,让亚美尼亚的动乱越发不可收拾,甚至波及和蔓延到到北方阿塞拜疆省,这也是一个波斯遗民和基督徒占据多数的地区,为了防止事态的恶化,从到伊拉克到叙利亚,到泰伯利斯坦等邻近地区都被抽调了大量的兵力。
  但即便如此,在他们的所谓泰伯里斯坦行省,还留有数千名阿拉比亚部落骑兵和一万多名呼罗珊步兵,分布在主要城市和集镇,关卡,以监视和镇压这些安息遗民后裔中,残余和潜在的反抗者。
  光是首府阿莫勒城中,就有三千名步兵和一千名卫队,他们对暴动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但是他们这次遇到了一个不同往昔的对手,这一切早在李思远进入泰伯利斯坦之前,就开始联络和布局,大部分军官被召集到某位一贯很慷慨的栗特富商家饮宴的时候,李思远也和他的追随者进入城中,摸清了大多数街道和主要建筑的位置。
  当暴动的信号,在集市中的大火中点燃。街道上群龙无首的士兵们,很快被淹没在暴动者的浪潮中。然后从附近地区聚集起来的剩余拉比亚军队,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被平原上被呼啸而至的小股重装骑兵冲散,
  夺取城市后,当地居民的响应却并不是那么热烈,大多数人只是警惕的关紧房门,小心的窥视着这些外来者,发现他们并没有扩大抢掠和放火的范围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由城中的富有人家,选派几个胆大的代表出来交涉。
  毕竟多年前年失败大暴动让居民中的激进分子和骨干死伤惨重,变得更加犹疑起来,不过没有关系,随军的幕僚们有的是煽动的办法。
  在城市和地方,占有大量土地和财产的阿拉比亚人,被挑选出来绑成一串串,然后成排的在刀枪的威逼下驱赶进海水里,不断有人划着小船,敲打他们浮起来的头颅,确保没有活口。
  围观的数万名居民,一边入雨点一般丢着石头,一边欣赏着这些统治民族和上等人痛苦挣扎的姿态,不时爆发出欢呼声,让气氛一点点的变得狂热起来。
  总督府和官吏、贵族们府邸里抄出来的财物,被慷慨的堆积在海边的城门前,奖赏给那些最先攻进城市或是斩获头颅最多的人,任由他们满怀满把的抓取,仓库里的钱币和物资被集中起来分类,作为招募军队的军饷,城市的青壮年被甄选出来,发给一把钱币和一把武器。
  在金钱和复仇愿望的驱使下,还有更多来自山中和平原乡村中的青年人,自带着武器和马匹向这里聚集而来,
  随着滚雪球一样举起来的起义军,阿拉比亚人在这里建立的庄园和堡寨等据点,被逐一攻克,暴动的仆人和奴隶,甚至等不及起义者的到来,就砸开主人的仓库和围厩,将值钱的东西抢掠一空,在主人妻女无助的叫骂和哀号中,点火付之一炬,然后驱赶着沉甸甸负载的牲畜,前去投奔起义军,或是躲进山中。
  到了这一步,泰伯利斯坦的事业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需要装扮成败兵,夺取位于德黑兰北部山中要道上的关卡,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七章 扬州梦与租借地
  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广陵花盛帝东游,先劈昆仑一派流。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鸬鹚山头微雨晴,扬州郭里暮潮生。
  行人遥起广陵思,古渡月明闻棹歌。
  无数千古名句,都在说扬州好,所谓耳闻不如眼见,但是亲眼见识了,却又觉得仅仅是繁华极盛之类的词汇,已经难以形容此地的情形。不愧是让隋炀帝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的所在啊。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教多”
  杜牧还真是看得起那个隋二世败家子啊,看着密密麻麻如蛛丝的河网,我再次无聊的发出感叹道
  我正站在“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其中之一的明月桥头,看着掩映在杨稍柳叶凤舞中,曲径通幽的河网小巷,却想起电影青蛇中,白素贞与小青初面人世的情形。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世情苦离,芸芸众生,究竟哪个才是自己合意的良人呢。不由哼起《摩呼罗迦》的旋律,惹得左近一片侧目。
  此时的扬州城分两重,建立在名为蜀冈小丘上的小城称为“子城”或“街城”,在蜀冈下修建了外郭大城,称为“罗城”。有南门3座,西门2座,东门1座,北门1座。街道与纵贯南北、横贯东西的河道相平行,形成水陆并行的交通体系。
  城中的里坊一朝运河和直流的走势,分属江都、江阳、扬子三县管辖。同时由于商业的发展已突破城墙的限制,事实上扬州城的范围还包括城墙外,运河边上的一大块。
  在城区,江阳尽有城内官河以东坊里,如端芝里、布改坊、崇儒坊、仁凤坊、延喜坊、文教坊、庆年坊、通化坊、孝儒坊、瑞改里、集贤里、来风里、太平坊、会义坊等等;
  江都县尽有城内官河以西的坊里,如赞美里、会通坊、通润坊、安邑里、崇义坊、怀德坊等等。
  罗城东郊运河南岸有属于江都县的弦歌坊、道化坊、临湾坊,北岸有属于江都县的章台乡和归义乡等等。
  相比北方中规中矩包在城坊中的大小市,唐代扬州的市场已经开始沿街布设,并且和里坊相连,有“十里长街市井连”之称。当时最繁华的是罗城的两条十里长街。一条东西走向,自禅智寺(城东墙北段外)月明桥抵西水门一带,张祜诗云:“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即指此街。
  另一条是与官河平行的商业街,起于罗城北壁,一直到南门,长约4。2千米。侨寄衣冠工商业者在此侵衢造屋,行旅为之拥弊。与此同时,扬州的市场也扩展到郊外,尤以运河两岸沿线最为繁华。
  以这两条街为轴心,分布着所谓二十四桥横卧碧水,就是指连接贯通其中的茶园桥、大明桥、九曲桥、下马桥、作坊桥、洗马桥、南桥、阿师桥、周家桥、小市桥、广济桥、新桥、开明桥、顾家桥、通泗桥、太平桥、利园桥、万岁桥、青园桥、参佐桥、山光桥等二十四座具有代表性的。
  作为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泽国上建立的城市,说是桥,其实都有相当宽大的桥面和遮亭、覆顶,因此多数也充当了小市、肆铺、纳凉、祠庙、说曲的部分功能,人在桥上叫卖休憩,船在桥下贩游览胜。
  我现在所站的明月桥顾名思义,就是造型如月,桥身被水刷莹白,一到晚上就是桥上水下,桥印月影,月藏桥影,大小银月相套,亦是赏月之胜,不过现在是白天,就只有船艄过往水上水下络绎市易的景象,也没有老版《八仙过海》中一跳下去就沾水成仙的奇遇。
  由于刚刚举办过水神的祭祀,河畔檐下,杨稍柳丝,划水而过的船篷,都还残留着纸剪的挂花,湿润的水巷风,弗过遍载河畔的杨柳梢头,让空气中始终充满着一种扬花的香味。其中一些垂柳,据说可以上朔到开皇年间强令栽种的。
  虽然是南方,但是由于常开海埠的原因,民风却是相当的开放,少年男女携手与街巷,而无人侧目,似乎习以为常,这也省却掉很多麻烦,我左右前者两个后面跟着几个,这一行人根本不容易引人注目。
  作为东南富华之郡,这里最大的看点之一,就是这些满街满巷都可见以绫裙绢衣的各色女子,相比大胆豪放的关洛女子,或是我身边那几个绝色,作为水乡生养的女儿家,无论小家碧玉还是大户闺秀,起码清容秀丽的比例确实很高,连从事粗役的船娘人家,也不乏姿色之辈。
  南方水乡的女子,走起路来,似乎都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婀娜扶柳情态,她们的衣物行装也很有些意思,几乎都是绫绢为主。
  相对绵软密致的蜀锦,绛染显明的湖纱,东南特有的吴绫,却是以通透柔薄着称,因此吴绫也是我名下工坊丝袜内衣什么的最大一宗原料来源,除了弹性尚有不足外,无论是手工蕾花工艺,还是色染已经相当接近后世。
  再加上朝廷对绫锦纱罗的使用规制,有相应的品秩与地位的要求,因此相对限制要少的绫,成为男女老幼颇为大众化的衣装用料。
  在烈日炎炎的深夏,她们大多穿戴十分清凉的透出身体曲线、肌肤纹理和底下肉色,哪怕是婢仆成群,车船从行的富户宦家也不例外,最多加上一顶蔽凉加遮掩头脸的帷帽,大片暴露的肌肤,与头戴的纬纱帽,倒是相映成趣。所谓保守的头脸,与开放的身胸,就算遇到人调笑,也不见得十分生气。让人养眼的很。
  以至于我初到的时候,忽然一种错觉,街巷里会突然冒出个女子,冲上前来道“XXX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好吧我承认这是早年琼瑶作品的遗毒。不过那些女孩儿们倒是还在做梦的年纪,对这种被称为纠结别扭向的言情体故事,却是食如甘饴的很。
  用了大半天时间,二十四桥胜景,只是初略逛了几处,就已经让人深有感触,扬州素来有五多之名,
  首先是行院娼馆多,天下最有名的风月蔽数,要数长安的平康里,和洛阳的铜驼坊,但是能够称得上历史渊源和规模第一的烟花圣地,却是在扬州。行走在扬州街头巷尾,河道幽径,最不稀罕的就是随处可见的花牌与飘逸的脂粉味,从官办的教坊,到官府领牌的行院,妓馆,到自开业的别寓、花苑、半公开的公馆,乃至藏在深巷里娼户,服务贩夫走卒之流最底层的土窑,乃至水上兼职的船娘,和一些歌舞演艺班子,构成了一个层次分明规模庞大的特殊职业群体,因此流经扬州附近的河流,被称为脂粉河。
  再加上水土养人,所谓扬一益二楚三陇四,扬州女儿的风情娇娆,却是要排在天下望要之首的。
  其次是胡人多,作为东南与广州并称的外部口岸和胡人聚居地,常年驻留或是定居了大量的海商番客,让街头一年四季总是充斥着异域风情的面孔和口音。随着这些年开海的大兴,和归化令的实施,来到扬州置产经营乃至落户的番客海商如过江之鲫,在另一个时空,青州将田神功以平定扬州叛乱为名,一气就杀戮大食波斯贾胡数千,所得财货以亿万计。
  然后是行会多,作为东南物产与财富汇集的大都会,相比海贸甲天下的广州,扬州却是以行会富集而着称,从织染到铸印到船舶营造到窑瓷,制糖到晒盐,几乎天下数得上字号的行业,都能在扬州找到自己的专门行会,其中又以瓷窑、铜器、制镜、纱绫最有名,还有专门的果品市、饼市、鱼市、酒市等大宗货物批发市场。
  再者就是神祠庙宇多,南人好巫祀,扬州尤为明显,从蜀冈上的地标建筑禅智寺,到南禅道场的梧桐寺,光是寺院就有大小几十所,还不包括城外的大明寺等禅林。除了这些香火鼎盛的寺观外,几乎遍地是各种祭祀菏泽、乡土神的祠堂,大至有官府奉赠的瘟君,河伯、龙王,土地、城隍,小至没有官方承认,却依旧享受血食香火的,各种奇奇怪怪名目的狐主、青蛙神、稻神、虫神、鼠雀仙、报子神等数以千百计。
  可以说用几天几夜也看不过来。很多神主之间又是相互天敌的,因此一到斋祭的时节,各家做法起来又是异常热闹。如此林林总总的光怪陆离,就算其间突然冒出个原地满血春哥庙,或是草泥马大神,我也觉得自己不会太惊奇。
  最后就是馆学多,由于地方繁华,附近都是鱼米之乡,多数人家衣食无虞,义助兴学成风,各色名目建立的私塾,学馆,书楼、印坊,在城中星罗棋布。甚至连最近写年才诞生的新事物——文抄,也开办了好几家,所谓文风鼎盛,天下也无出这几处。
  此外扬州还有“船比车多”,“行商比种田多”,“穿长衫比短衣多”“伎户比良家多”之类的别称奇谈。
  东南之地,素来是朝廷的财赋重地,有钱罐子之称,而扬州显然有猬集了东南财富的精华,所谓江淮之富,三分在扬之说。
  因此和后世的魔都有些近似,每年都有大量的外乡人,涌入扬州的地域讨生计,追逐着自己的扬州梦,或是仅仅路过这里而迷恋上其中的繁华享受,将自己身家和未来挥霍个精光的过客,而一年四季的漕河上,也总是不缺少漂浮在水面的失意者和倒霉蛋。
  此外,扬州的乞丐也是南方的一大奇葩,首先他们的衣服乱而不脏,其次是他们基本不主动开声乞讨,就是看着你心情施舍。虽然看起来就是一堆堆晒太阳打发时日的懒人,但至少不会让你太讨厌。
  因为,作为富郡之首,哪怕是在扬州做乞丐,也比其他地方舒服自在的多,家家皆有余粮浮财,稍稍施舍一些,就能很舒服的过上一段时间,因此这里的乞儿也是天下少有几处,拥有相对严密的组织和区域划分,相当排外的存在。
  按照进入扬州前,事先的摸底排查的准备工作。
  这些乞丐甚至分成污衣和净衣两种类别,污衣做的是坐街乞食的勾当,有明确的地盘和区域划分,净衣就高端的多,他们甚至有一身还说的过去的行头,粗通一点文字,或能背诵十几首歌谣,也不坐街就是在城里游荡,遇到有人家办红白事就去凑热闹,到处唱曲讨喜哭丧混吃喝,稍手一些祭饼喜肉。
  不过近些年,扬州的乞丐团伙遇到另外一个竞争对手,倭人。扬州也是前往倭国航线的始发港之一,这些年随着往来倭国的密切,随船渡海而来的大量倭人,纷纷涌入扬州城中,吃得少要求低,做的是接近畜生的活计,很快以强大的竞争力,操持了城中大多数贱业。
  当然就算是些乞丐,能够在扬州厮混,背后也是有背景的。
  作为富有人家聚集的地方,城中的泼皮无赖,偷儿拐子等城狐灶鼠,还有他们背后,因为财富而滋生的各色江湖帮派会道门,数量之多之密,也是天下一绝,再加上当地的巨商豪族,氏族门阀,相比北方那些地缘靠近政治中枢,而经常要在站队中,受到清洗和清算的门阀氏族。南方的氏族门阀势力要更加保守传统也稳定的多。
  还有因为地方上的人文荟萃学风鼎盛而人才辈出,历代通过科举荫补等途径,在朝野上下形成的地域政治势力,南方三大地域势力之一的淮扬党,他们甚至孕育出自己特色的学派,与北方的关学、洛学等派相对的,所谓淮学、吴学、楚学、蜀学四大学派。
  这些林林总总的存在,最终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地方势力大网,让外来影响,难以轻易渗透,哪怕以三南会社和登州商盟的强势,也始终在当地大规模打开局面,而不得不进行镜子大战,钱票大战等一系列惨烈的商战之后,认清双方可以承受的底线和事实后,才取得一定程度的妥协和交换。
  有人拉了拉我的手,吧我从思绪中换回来,却是雨儿。
  “想去那里看看……”
  我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牌楼高耸,堆花砌彩的所在,不由靠的一声,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和小丫头学坏了。
  不过把行院直接开在河道两旁的正街上,并且在白天公然开业,这也就是扬州才有的风格吧。
  “绝对不行……”
  我是口否定道,开什么玩笑,带着几只丫头片子去逛行院这算是什么,是去打脸还是去去放闪光弹,我家这几只可是从小养大的极品,我可不想把“行院终结者”的名声,从长安洛阳,发扬光大到这里来。
  “大不了晚上我找一条花舫去有灯河玩……”
  由于扬州河道与大街并行,一到晚上夜生活丰富的扬州人,就会在河道两边灯火通明,因此北方特色的秉烛夜游,到了这里就变成泛舟灯河。
  目前是号称鹰眼的前刑部直属五金之一沐铁,易装跟随在人群中,目光如炬的辨识这任何一个试图靠近我们一行的人。只要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会有人群中的好手夹挤上去制住要害,象知交好友一样揽肩搭背,不动声色的将目标带离路旁。
  此外,作为中枢直辖的十六大府之一,江都城内不但有例置的四处府兵和州属团结营,还有左神武军轮驻罗城的一个满编骑营,以及来自江陵水军大营的一只巡水船团,名份上都归在我的下辖。只需一纸手书就可以随时调集出动。
  作为南北要冲,江、淮、河、海之水陆汇集,扬州不但是通达海外的始发港,也是京杭大运河的南端起点,因此这里也囊括了域内海外几乎可以见到的大部分物产,
  满街是叫卖各色货品的小贩,最常见的却是各色花卉和果类,天竺引入的白色妥耶花(茉莉),被小贩们成串的叫卖着,大的只要一个当十通宝,小的两个三串,买来无论是套手腕脚棵,还是挂耳轮上在,绑在发髻上,让人变得香风扑鼻,一整天都不用熏香、戴囊和抹香油粉,是贫寒人家的首选。
  酷爱零食的小女孩们,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吃食的天堂,炸果子、霜糖花、凤眼糖,巢糕、糟螺丝,让嘴巴唧唧呜呜一开了头,就忙碌的没个停。
  还有三丁合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干菜夹饼、莼菜卷、糯米烧卖、蟹黄蒸饼、车螯烧卖、鸡丝卷子;无数新奇好玩的食物和小物件,让她们总是驻足不前。
  好容易走下石桥畔的街口,却发现这里被搭上一个木台子,一块颜色陈旧的幕布,就是场景和道具,一个歌舞班子,几把丝竹乐器已经开始在后台吱吱呀呀的奏乐了。
  我在江陵已经看见过了类似的街头节目,小丫头她们却是没看过,于是暂时驻足不走了。
  连小苹果也是一脸怀念的味道,偷偷那眼瞄我,还用小指在我的掌心轻轻抠,显然在提醒我们当初相遇同游的情形。宽大的罗裙罩头,白生生的腿儿骑乘,还有坐在我脸上那个青涩臀儿的全面挤压……
  随着伎人的上台,演的不是逗人取乐的参军戏,也不是南方常见的踏歌,更不是鬼神故事的摊戏,而是新近流行起来,表演方式最简单大众化的白戏《六月雪》。
  显然,交通的便利,也让扬州始终紧随着时尚的潮流。
  耐着性子陪着她们,看完这一场被改的面目全非的街头戏,每人多扔了一个小银宝,乐得不知所谓的班头笑不拢嘴,在台上没命的打千告谢。
  淡了这会,天色昏黄下来,小女孩儿们也终于觉得脚酸了,多走几步,被招揽进侧街的一家茶楼,考虑起晚饭的问题来,反正扬州城中最不缺乏就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所在,直接在小渡头吃了顿现捞现烹的河生,却是用蒸菱角和藕粉粥、鱼肉贴饼做主食的
  用过晚饭后,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我们如约登上一艘可以承载数十人游玩的中型画舫。画舫分作两层和一个仿圆亭的顶阁露台,被水洗发白的黄木船帮花窗上,到处是人物故事的雕花缕刻,舱内是如居家布置的厅室,用一些临摹的名人字贴和山水画幅做壁饰,空间宽大得很,还可以用屏扇隔离成多个小间,划行在荡漾的波幅里,却一点都不觉得摇晃。连划水和船娘艄公的吆喝声,都像唱歌一般利落流离。
  “先去红药桥……”
  我想了想如是吩咐道,却是有人事先等在那里。
  划水习习,船影绰约,浮行在水乡辟巷的河道里,很有一种当初读秦淮月夜的情形,秦淮河还要数百年后才能见诸于世,目前东南最出名的就是扬州的水巷河网。
  相比广州繁忙而紧促的生活节奏,扬州式的繁华中更多了一些安逸和懒散的味道,同样是漫长的夜生活中,也少了几分富丽浮华,多了几分文风雅至。
  青苔入石缝,藤蔓攀花墙,看起来幽泌而久远,水映灯花船影,又被船艄水痕划碎,荡漾在清透的水花里,又倒影出船娘、歌妓真假明灭的笑魇、倒影出游人豪客的志得意满,闲情写意,倒影出无数水上人家的悲喜离合。
  正在消化一肚子鱼肉虾蓉的丫头片子们,也大多静语无声,一点点品位着这船行水巷中,心灵静谧的感悟。
  不多久船身一震,顿时停了下来,红药桥头早已经有人在候着,多人簇拥着的一驾马车,随着来人下车登船,一袭香风随着掀起苇帘,涌入舱中,掀起的帏帽之后,是一张俏然无暇的熟悉面容,
  “好久不见了阿凝……”
  小丫头招呼了几句,又由宁凝拿出几件礼物分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招呼其他人,走到船头二层去看灯河,给我们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这时已经过了掌灯的时分,宣告着扬州人夜生活的开端,在透彻通明的月色中,穿梭而过的画舫、花船、乌油蓬船,都点起了灯火,桨声稍影随着水波划入夜色中,在四通八达的河汊水巷里汇集成一条条流动的星河。
  “你有瘦了啊……”
  我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原本肉感的边缘似乎消失了,心中却有些感动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来日方长……”
  口头虽然这么说手上却是没停,这一摸,越过高山,越过平原,潜入深堑,从从上一直摸到下,摸得她一直绯红到耳根,似乎有些动情起来。
  却还谨记起正事,这才把我恋恋不舍的禄山之爪,硬是从身体上摆脱掉。
  她这次回来了,是带着成车的账目来汇报的,我家的产业现在摊子铺的很大,用了一年多时间,才梳理了大半。
  光是皂子、琉璃、水银镜、火油等这些年出现的大部分新兴产业,都是从我家名下拓展开了,收割了最初暴利之后,市场也培养的差不多,这些产业的外围和下游产品,才逐渐转移到诸多关系户手上,继续进行授权经营,不断借鸡生蛋扩张产能,并因此形成一个个新兴的行会。
  当然了,虽然古代并没有什么专利或者说知识产权法,但对于那些恶意盗版侵权的存在,并不妨碍行驶自己维权,比如在官面上的用权势去碾压对方,用间接操控行会组织去封杀对方,用杀人放火之类的江湖手段让对方破产或是灭门。然后用血淋淋的事实,制定下新的行规和产业秩序,古人在这方面永远不缺乏想象力。
  她还带来另外一个消息,姑苏慕容的家主,也来到扬州来了,希望能够得到拜见,作为登州商会联盟的几名轮值执总之一,他代表是商盟幕后势力中最大的一只江南财阀。同时他还是朝体海漕的几大指定承运商之一,同时白沟通渠工程之后,在河槽上的运营,他也有插手。所谓官商一体,在他身上得到最好的体现。
  自从打开海运之后,从南方漕输北地的物产财赋的规模就翻了几翻,最早投入,参与运营的人都赚的巨利。光是一条稳定的沿海输送航线,就足够他们吃上好几代人,连当地官府无论谁当政,都要仰仗上几分。
  不过在我面前,他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商人,他的财富和地位,以及影响力,在我的权势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随着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原本合作的对等关系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作为打动我的见面礼,是一份航行日志。
  他们与冰原人交易的船队,极北冰海发现了疑似的陆地,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大岛,而是一条漫长的海岸线,可能是传说中的北俱芦洲。
  特地来向我请教。看到这里,我嘿然,不会是这些家伙以及图谱白令海峡,找到太平洋对面的阿拉斯加了吧,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见上一见,指导一些这个方面的发展前景,相比勘察加半岛的金沙,阿拉斯加的大规模黄金开采,才构成了后世美国和加拿大崛起的初期积累。
  突然船头传来喧闹声。还有远处有人落水的声音。
  ……
  阿尔卑斯山脉西南,基尔西城,咆哮的声音从粗大木材营造的临时行宫中喷播出来。
  那是属于法兰克人之王矮子丕平或者说丕平三世的愤怒,让无数宫帐卫士和随行贵族首领,军队将领,修道院长和主教们战战兢兢的愤怒。
  而身份尴尬的随军红衣大主教卜尼法斯,无疑是国王怒火最大的受害者,他的鼻梁直接被用,正躺在直接直接的帐篷里,有身边教士进行祷告自求多福。
  虽然丕平已经是广大领地和众多法兰克人之王,但是还是没能磨灭到他发自骨子里的罗马情节,这种情节也是生活在罗马故地上,每一个野蛮人首领,从小被耳濡目染的。
  所以他怎么能不愤怒呢,这是在征讨阿基坦人的进军途中,得到的一个坏消息,
  他作为罗马第一执政官的头衔,居然被新出炉的罗马教皇教宗司提反二世,以保罗一世的赦令不合法理和传统的理由,通告基督教世界撤销了,,只留下了教庭保护人与圣名虔诚者的身份,献地之举,也就成了一个虎头蛇尾的笑话。
  追随多年的亲信和那只护教的圣名卫队,也就这么完蛋了。然后这个消息很快变得众所皆知。作为罗马教廷代表的红衣大主教卜尼法斯,也因此成为丕平平日最喜欢的一只宝石金杯下,砸断鼻梁的牺牲品。
  “他们怎么敢,这群朝三暮四的神棍……”
  一片狼藉而寂静的宫室内,坐在进入罗马城的战利品之一,从伦巴第人手中夺取的荣耀之座上的国王,用含糊不清的语言愤愤的咒骂道,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困扰自己的痛风和湿症,也痛恨其北方黑森林里那些还坚守野蛮习俗的日尔曼人,作为奥丁神系和德鲁伊信仰的部族,他们攻击烧毁了法兰克王国在北方森林地区,建造了七处修道院兼驻兵堡垒,牵制了法兰克王国大部分的注意力。
  还有那些顽固的阿基坦人,由于长期受到高卢教会的影响,阿基坦地区的罗马化比较厉害,因此与北部的法兰克文化格格不入,就算被征服后,还是不停地掀起一次次的叛乱。这一次,甚至
  而意大利半岛上的那位附庸兼儿女亲家,伦巴地国王德西德里乌斯,也是个十足的废物加蠢材,至今还忙于巩固战败造成地位动摇,不但无暇顾及被意大利的既成事实,还想从法兰克人这里获得援力。
  事情一下子崩坏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虽然他已经决定,派出军队纠正这个错误,给予那些人一个教训,但对于军队的规模,还是有所顾虑的。
  对于那位同样执着于罗马之名的拜占庭皇帝,究竟有多少决心,在意大利北方,进行一次足够规模的会战,作为不知疲倦的战士和征服者,矮子丕平一生为法兰克王国打下偌大的版图,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地区都是巩固的,那些卑微的首领们,也未必象他们表面上那位始终恭顺到底的。
  为此他几度平定萨克森人的叛乱,又镇压巴伐利亚人的起义。他还屠杀了比利牛斯山以南的塞普提曼尼亚,和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的纳尔榜,将这里变成自己名下直属的领地。
  他更担心的是,这场战争无限扩大后,对于这个王国,以及他身后的影响。而在此刻,数百里外,矮子丕平的长子,查理曼也在赶来基尔西城的途中。
  查理曼,沿用了他祖父查理马特的名讳,其实是一个相当英武干练的继承人。
  他的妻子,就是伦巴地的公主,事实上他本人对这个政治婚姻,也抱着一种相当平淡的态度,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外征战,或是游历,结交和招揽各色形形色色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连大多数法兰克人也要嫌恶野蛮部落勇士,或是为主流所摒弃的异端教派的成员。
  这也是他为人所诟病的一大话题,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名誉,相比之下他的弟弟,长期伴随矮子皮平身边的次子卡罗曼,更要符合那些贵族心目中的标准。
  但是他血统尊贵的长子身份,和总是喜欢身先士卒的威赫武功,却让他首席继承人的位置,看起来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动摇的。
  他的武功卓着而声名远扬,以至于很多人猜测,丕平或许会打破将国家平分的法兰克人传统继承法,将产出最富庶的王室领地留给宠爱的次子,而将这个国家的大部分政治遗产,让拥有法理的长子继承。事实上这么做,只要得到教会以上帝之名和教典中的范例的予以追认。
  让查理曼取代那个关键时刻看起来并不管用的德西德里乌斯,去领导那些伦巴地人的军队,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丕平高声对外道。
  “向意大利宣布我的诏令……”
  “让伦巴地人的王和他们三千格令以上土地的贵族首领,前来觐见……”
  “卜尼法斯在哪里……”
  随即他又大声呼唤起红衣大主教的名讳。
  “圣座大人刚刚受了伤……流血不止”
  宫廷侍卫小声的回答道
  “无法行动……”
  “只要他还有一个口气,就要站到我面前来……我无比迫切的需要一个上帝意志的代表……”
  ……
  地中海的另一端,埃及,阿拉比亚人聚居的富斯塔特(开罗),作为城中高大的建筑——总督宫邸,其实是就地取材,利用古代神庙的遗存,加上来自孟菲斯等地充满古代风格的雕饰和建材,营造起来。
  作为地势最高的总督居室,透过廊柱外的露台,可以俯瞰整座的城市和来自遥远海港的灯火。正是一天晚饭的时间,总督的厨子们已经将筵席摆满了。
  埃及人家常见的炖肉、面包、啤酒,以及不常见的无花果、石榴子等新鲜蔬果、大蒜、洋葱以及加入椰枣和蜂蜜的饼,来自沙漠地区的羊酪和骆驼奶。作为当地最有权势的人,世袭的总督小伊本。罗斯图姆的日常一餐,其实算不上多么的豪华。
  但是此刻他却是有些食不知味。
  “拉赫曼哈里发的军队,已经在达米埃塔登陆了……”
  西部的信使带来了这个消息。
  虽然他曾经无比迫切的盼望着外援,但是当这个外援以超过想象中的强势,降临在身边后,却又产生了新的犹豫和猜疑,以及彻夜难眠的烦恼。
  虽然他在拉赫曼的逃亡和复兴过程中出了不少力,这个同样具有柏柏尔人血统的远亲,可是出名的果断和铁腕,当初追随他的那些首领和将军,大都倒在他的手下。他并不希望,自己家族在百多年的通知,就这么成为某人反攻光复阿拉比亚半岛的垫脚石。
  拥有了埃及这个大粮仓和沟通两大洋的地理便利,这位哈里发的理由养活更多的本地士兵和招募更多雇佣军,让他战船和军队,可以在阿巴斯王朝广垠漫长的海岸线上发动进攻。
  对于那些一般不满阿巴斯人暴政,逃亡和聚集在埃及的什叶派和哈瓦立即派的穆斯林来说,一位前倭马亚王朝的王族,显然要比这个柏柏尔人血统的世袭总督家族,更有潜在的号召力,哪怕是这位总督的家族庇护了他们。
  而作为古埃及人的后裔,本地人口基数最大的土着民族——科尔普特人,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外来统治者问题而已,虽然为了统治的需要,相对阿拉比亚本土严厉的宗教政策,罗斯图姆家族宽容的对待他们风俗和信仰的遗存。但是自从阿拉比亚人在这里建立统治以来,科尔普特人就没有停止过对自立的诉求,甚至在他的父亲前一代总督任内,还爆发了多次骚乱和一次暴动。
  在小伊本。罗斯图姆继承这一切,也不过是手段巧妙的凭借反抗阿拔斯王朝的共同意志和来自外部的强大压力,才保持了境内局面相对的统一。他们也是军队中弓箭手的主要来源。
  此外埃及境内,还有那些有罗马统治时期遗留下来的大量基督徒,他们把持学者、商人、医生等主要职业,甚至拥有自己的教会,从埃塞俄比亚到埃及,都很有影响力,甚至组成雇佣军,为埃及总督效劳,但是在那位拉赫曼哈里发的强势面前,他们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靠。
  至于在埃及土地上游牧的那些柏柏尔人附庸,他们的信仰也相对混乱,从穆斯林到基督徒到原始的拜物教都有,除了部分拥有亲缘关系的部族外,强和的武力和金钱,才是维系他们忠诚的唯一保障。相比那位哈里发,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被反客为主成为别人的附庸,乃至傀儡,并不是一个安息式的笑话。
  而作为埃及现任的统治者,他才刚刚击败了来自约旦和也门的军队,那些越过西奈半岛沙漠进犯的军队,在初期的相持不下后,随着海路后援的断绝,食水迅速匮乏而崩溃,大部分都倒在了无垠的沙漠中。
  虽然取得击败了敌人的荣耀,但是作为曾经的埃及诸侯,家族势力也有不小的损伤,招募新的军队和安置伤亡者,都需要钱财,那些柏柏尔人的部族军队也需要付出大量的报酬。
  而目前埃及主要收入的大项,是向小亚细亚和地中海出口谷物和水果等农产品,以及来自北非战马和东非的牛羊牲畜,以及东方海路的香料宝石黄金象牙等商品的转口贸易。
  但自从那些塞利斯人到来后,又为他增加新的商业契机和贸易项目,丝绸、瓷器、茶叶、纸张,糖、毛呢、檀香,石精、染料……无论在尼罗河上游的,还是北非,乃至地中海沿岸地区,都有广大的需求市场。
  为了弥补损失,战后的数千名俘虏,大部分被那些塞利斯人买下来,运到遥远海岛上去开荒。
  “塞利斯人……”
  他突然动过一个念头。这些塞里斯人远道而来追逐商业利益,活跃在埃及沿海的他们,拥有海上的实力,对陆地的领土却没有太大的渴求,只要求停泊港口和补给地。
  面对他们介入地中海贸易的频繁通行需求,或许一个红海上的巴利尼健港和几个支流河口的小渔村,显然已经难以满足需要,或许可以扩大一些租借地的许可范围。
  “传达我的命令……”
  他高声呼唤下,拿着芦苇笔和莎草纸的侍从和书记官出现在廊柱间。
  “以西司,去会见那些塞里斯人的首领,宣布我的决定。”
  他对贴身的侍从长指名道
  “鉴于这些外来的塞里斯人为埃及所作出的贡献。”
  “作为埃及的保护人,我将允许扩大他们在居住的区域,建立护墙和进行开拓,并给予他们武装自卫的权利……”
  “既然他们有足够海上的力量,就让克莱斯马港(苏伊士)到杜姆亚特港(尼罗河出海口沼泽)之间运河贯穿的流域,成为这些塞利斯人的租借区好了,塞里斯人必须管理和保护这些地区……”
  反正其中大都是苦涩盐碱沼泽或是不毛荒漠。还需要大量人力来维护,确保其不至于被淤积。他如是想到。
  “并咨询他们,愿意为租借亚历山大港和周边的土地,付出多少代价……”
  这主要是考虑,这些塞里斯人有强大的海运能力,他们的船只巨大而坚固,只要充足的补给就能航行的很远,这样下埃及河洲地区每年出产的大量谷物和水果的剩余,就不用再堆积在仓库里因为错过合适的季节而白白腐烂掉。
  对海上力量薄弱而空虚的埃及人来说,也是不错的应急补充。这些塞利斯人毕竟是远离故国万里的外来者,在当地没有基础,也没有足够的人口形成影响力,信仰上的差异也难以与流行在埃及的几个宗教族群合流,看起来反而是副作用最小的选择了。
  最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如果将来有收回的需要,只要联合国内的宗教势力,将这些数量有限有缺少根基的塞里斯人驱逐就好了。
  当然了,作为长期合作的打算。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希望能够借助这些塞里斯人在筑城上的专长,据说他们拥有将石块胶合成城垒的技术,要知道,虽然埃及的古人给后世留下了众多宏伟庙宇神殿的建筑遗产,但是作为先后基督教化和伊斯兰化的代价,这些古老的建筑技艺却是早已失传。
  而在埃及宫廷统治的另一端,西奈半岛东北部人烟稠密的绿洲地区,常年提供大量的税赋和劳役,无论是当地生产的,葡萄酒和橄榄油,以及皮革,陶器,纺织,金属加工,玻璃器皿,还是附近的沙漠从古代开始就盛产绿松石和铜,或是山地中出产神庙等大型建筑所需的花岗岩,石膏、陶土。
  都是受到埃及宫廷把持的重要产品。
  但是这个地区,却由于地缘更靠近约旦河西岸地区的圣城古都斯(耶路撒冷)的缘故,经常受到来自阿拔斯人军队和部族武装的抄掠。
  耶路撒冷地区,从犹太人到安息人到罗马人,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太多的遗迹和悲欢离合的故事,现在有多了一个阿拉比亚人。
  古都斯在阿拉比亚语言中,就是神圣的家园之意,在后人编写的传说中,先知穆罕默德,由天使哲伯来伊勒(伽百利)带领,在这里乘仙马登天之地,拥有仅次于麦加天房的圣地——远寺(阿克萨清真寺。)
  因此他迫切的需要建立沙漠边缘的堡垒,来确保商路和朝圣者的安全。并成为阻挡那些不断越过沙漠前来袭扰的军队和部落的屏障和缓冲。
  想到这里他又了加了一句
  “租借之期,以我的有生之年为期限……”
  当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份卸载纸草文书上的土地租借契约,被后世称为富斯塔特之契的实际期限和范围,会被无限的推延和拓展,一租借就是租借了数百年,最终让埃及人流尽了血泪,让穆斯林们付出了无数的代价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八章 偶遇
  凉爽的和风掀起了苇帘,我这才发现,船只已经出了曲折蜿蜒的水巷,进入了贯穿城区的官河干道中,水面一下变得宽阔起来,络绎穿梭往来的游船、花舫,还有夜渔人家的灯火,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散布在宽广的河面上,在波光水文中汇集成如星河一般的倒影。
  或许这才是扬州夜游灯河的精粹所在。不绝于耳的唱曲和欢笑劝饮声,
  甚至还有一艘大船临水的顶台上,正在表演类似杂技一般的水上戏。
  由于扬州地处东南胜要,富庶繁华的屈指第一,因此扬州抬升为中枢直管的十六府后,江淮租庸调使、江南采访使等东南路诸多差遣官,都置衙在扬州,而比邻的河南、淮北、淮南、江东诸道,通过水路便利,就近前往扬州寻欢作乐的官民士绅豪富大家,也大有人在。
  因此这条官河上,总是不缺乏形形色色的人物,已经各色斗富、比官的噱头和风闻。
  我一边赏夜景,一边怀揽佳人细说心事,检查她这段时间身体都消减的多少,摸的宁凝有些情动,美目水涟,总算说完了正事,也该籍慰一下别离许久的离绪了。
  月色波光中,她陈横在我臂弯中,肤赢若霜、柔嫩如玉,却有一番柔雅幽娴的风韵,让人想起了江陵野外,躲避在山林中的那几个,只能依靠身体相互取暖,然后变成火热肢体运动的夜晚,
  任由我轻解罗衣,每每遇到关键之处,还抚捏一把,引的她娇吟一声,旷了很久引起情动来,洁白的俏脸已经不复平时的冷艳,早已是发横钗乱,却显出诱人的风韵,眼若秋水,有无尽的媚光,那轻沉的喘息声更是引起无穷的欲望。
  突然船震了一下,却是打横的停了下来,她在我怀里正当情浓,思慕之情跃然于胯下,却不由滚倒在地上。
  被打断好事的我,有些鸟火,走出舱来抱怨道
  “搞什么……”
  却是一只灯火通明,舷上足足有四层建筑的大船,横在河中,船头上聚集了一群人在哪里吵闹喧天,最刺耳的是一个穿锦袍的胖子。
  抢过稍杆,哈哈大笑的拍打这落在水里浮动的女子,还醉醺醺大声叫嚣着什么。
  “我看谁敢……”
  “捞这个小贱人上来……”
  “叫你会躲藏,藏河里去喂王八吧……”
  而周围那些画舫游船什么的,看到这只大船后,似乎都很忌讳的纷纷避让开来,对于河中的人,
  我这才注意到这艘大船与寻常的画舫不同,廊柱、飞檐,雕花彩漆的凭栏一应俱全,更像是一个小型的水上宫殿,不由皱了皱眉头。
  “捞人,吧那厮赶走……”
  小丫头抢先吩咐道
  “真是肤浅……”
  一只随行的小篷船,飞快的划上前去,在一片叫骂声中,将那个已经没有多少余力挣扎的女子捞上来。
  那个胖子倒是想妨碍,被信手一拨,就像个肥硕的蝴蝶一般,空舞了几下就重重的饿栽进水里,惊疑一片喧哗和吵闹声,整艘船上的人就像是被水浸的蚂蚁一样都涌了出来。
  更有好些人放下小船手忙脚乱的抢救,另外一些气咻咻的指使这大船,向我这里划过来,高声叫骂道。
  “什么人……狗胆”
  “放他们过来……”
  我吩咐道。
  两船抵近
  “……”
  那个湿漉漉不停口留蜒水的胖子身后,突然有人突然眼睛一亮,看见站在船首几个唯恐天下不乱拍手叫好的小女孩儿,
  “多少钱……”
  喷着酒气的紫衣少年人排众而出,手指这小丫头的方向,一众矜持拖着下巴抱手看热闹的同伴,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五千贯够不够……”
  一叠子飞钱被甩在船头,引得那些自以为是的惊奇围观群众的一片惊呼声。
  “我也出个价……”
  碰得一声,我直接踢翻宁凝带来的一个箱子,大把颗粒晶莹的珍珠倾下而出,耀印这满堂华彩,
  “买你祖宗十八代……”
  这些对方同船人中,终于有觉得觉得不妙了,拉着女伴向人群后躲去,却发现河岸上站满了人,大船周围被乌油官船给堵上了,连楼顶都战上了人。
  “别怕,老子可是转运使衙门的五品瓒画……家叔官拜……”
  然后是冲上船一顿暴打的惨叫声,还有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于是世界清静了。
  半个时辰后,我换乘到了对方大船上,静静听着站在船舷外卑躬屈膝交涉的声音,
  “诛九族,本朝没有这个律令啊……”
  “那就夷三族好了……”
  “夷三族这个罪名不好用……啊,需勘转三司核验的”
  “就说勾连水贼,与永逆残党牵涉……”
  “这样就可以定做逆乱,乃是无赦的十辟大罪吧……”
  “具体过程还要我教你怎么做么……”
  “余下人等全部充海南,有时间在慢慢炮制吧……”
  “我家主人希望,在天明之前这船上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在扬州城里消失了……”
  “多谢大人提携……”
  我对情火消退了了许多,脸色恢复正常的宁凝道,
  “我们继续吧……”
  突然水上传了一阵打斗声声,
  妈的,有完没完了,,
  ……
  巴格达城,幼发拉底河北岸,连片的大臣庄园中规模最大建筑群中,充斥着安息风格的庭院中,种满了琳琅缤纷挂实的果树,用马赛克和大理石铺成的浅池、沟渠,将这座建筑群巧妙的连接起来,在树荫遮蔽下,耶枣和芦荟的香气中,营造出湿润清凉的气息。
  被珍贵的丝绢帷帐,笼罩在卧榻上的首席大臣哈立德,正在享受来自高加索山脉地区,米色皮肤的女奴,不着丝缕的贴身推拿,一边听取绿顶金宫的司礼大臣,通报来自东部各行省的贡礼。
  随着这个季节最后一个下弦月的日子,三年一次朝贡的日期即将到来,统治下的数十个民族,众多总督、诸侯、封臣、领主,附庸国王都已经忙碌起来奔走在道路上。
  如今的阿拔斯王朝,拥有比昔日波斯帝国,和前代倭玛亚王朝全盛时期更广大的疆土,统治着数量更多的种族和臣民。
  白色新月战旗插满了,从阿拉比亚半岛的核心九大行省到波斯境内的呼罗珊诸省,从高加索山脉以南的亚美尼亚到北非和东非的总督领,从地中海到外乌浒省,从南方的柏柏尔人部落,到河外、河中的栗末人列国,乃至遥远印度的旁遮普和信德地区的王公,都有人送来了使者和贡品。
  随着哈里发结束度夏的行程,更有无数身份尊贵的地方贵族和部族首领,奔走在朝圣和觐见地道路上。
  作为这个伟大的国度和辉煌时代的见证者和缔造者之一,伯克麦尔家族的首席大臣哈立德,拥有优先于哈里发,挑选和使用各地贡品的恩宠和特权。
  年轻的司礼大臣卑微的低下头颅,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帷帐那隐约若现的美好女体,虽然近年受到一些挫折和质疑,但是这位老人及其家族背后滔天的权势,还不是他们这些传统派阿拉比亚贵族,可以轻易觊觎的。
  “这是印度传到东方的药膏,据说是改良了抵也迦丸的成分,对伤痛和失眠,拥有特别的疗效……”
  “这是东部正在流行的香料、茶叶和药物……据说采取塞里斯炼丹者所提炼的秘方,可以让人持续精力充沛,而暂时忘却烦恼……”
  “这是一种特殊的香草……点燃后吸入身体里才能发挥作用,是塞里斯南方蛮荒地区才能种植的稀有作物,走私过来的代价,是同样重量白银的数倍……”
  事实上,这些都是东部那些诸侯国家近些年才出现的奢侈品,让那些上层人士,流连忘返而难以自拔,而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去获得。为了讨得宗主国统治阶层的欢心,而呈现在进贡的名单中。
  “我决定对卡哈哲(可萨)人,派出使者……”
  帷帐中的老人突然说话了。
  “尊贵的贤长者,您难道是想和那些游牧人议和……”
  司礼大臣惊讶道
  “我们的军队,不是已经在环海的草原地区,取得了战略上的大优势……”
  “逼迫伊迪尔方面低头,只是时间的问题……”
  “伟大先知说过,求知哪怕远在中国,可是我们的探子和耳目,居然到最近才知道,卡哈哲(可萨)人可汗居然和塞里斯皇室联姻,并建立了官方的贸易……”
  “而罗马人在黑海的港口里,堆满了输送到伊迪尔城的物资,从谷物到铁器……他们甚至出动金角湾的那只舰队……”
  “有条件的取舍,不过是为了抓住更大的重点……”
  “卡哈哲(可萨)人,或许已经不是王朝最大的麻烦了……”
  “当然了”
  老人话锋一转,拍了拍亚美尼亚女奴的身体,扶着自己坐起来
  “俗语有言,可以和狗交友,但勿忘打狗棒……”
  “我们需要更进一步的胜利,作为卡哈哲人交涉的基础……”
  “在北方的严冬限制我们的军队之前……”
  ……
  吐火罗西南部山地,晴朗的天空下战尘漫天,血水尽情的泼洒在大地上,很快被干枯的沙土水吸收,
  蒸腾而起的尘土和烟灰中,折段的枪尖和撞飞的人体,此起彼伏的飞舞在空中,
  唐人的车阵像是礁石一样顽固的耸立在部族武装淹没的汪洋大海中,喷吐着火焰和箭矢,将如林汹涌而至,高举着弯尖刀和曲刃剑的人潮撕裂开来,一次次击退四面八方的围攻。
  “万乘。”
  “长驱”
  银色的明光铠,灰色的锁子甲,褐色的镶皮甲,几只风格迥异的骑兵,怒吼着口号在人潮中左冲右突,不断撕裂着好容易集结起来的队伍。
  哪怕是善射的胡骑营,也射光了三只箭壶里的贮备,多数帽盔都被打飞,锁环和厚皮订成的敷甲,也缺口累累,露出里面血流尽后发白的伤口。
  “该死的,这些吐火罗人,究竟来了多少……”
  “没完没了的,还真没个头了……”
  “难道真被那些卡布人给坑了……”
  唐军的骑兵们如此抱怨着,却擎马一次次冲向敌人具装简陋的骑兵,将他们撞倒打翻在地上。
  这只远征军且战且走,留下一地尸体,但还是不停的冒出来。那些卡布城来的军队,却不知所踪了。
  沾满血肉伤痕累累的甲衣,马槊也已经折断了两只,剩下这支,也似乎不堪重负,在戳穿了一个头戴鸟羽的酋首厚甲后,也现出明显的裂纹。
  这些吐火罗人虽然兵甲大都很简陋,马步弓射俱全,骑兵之中还有披甲的冲骑和布衣的弓骑,所以他都转挑些衣甲华丽的来杀。
  虽然这些南方的吐火罗土着不太以勇猛而闻名,但人数上的优势,是却让这只由唐人和蕃军组成的先遣军却打的颇为艰苦。
  不善平原战的梵衍那兵和勃律兵,已经不支溃散,在骑兵的掩护和支应下,退入车阵中,突骑师和回纥拓揭军,也重整了好几次,只剩下比较耐战的拔那汗兵,还在与安西骑营轮流交替掩护,支持车阵的侧翼。
  “该死!山谷豁口的梵衍那兵又被打散了!传我令:让工兵队填补兵上去。”
  “不管是拔那汗人还是突骑师人,没马的全部拿起木枪,在身后列阵……”
  “一定要全力守住那个豁口处的高地。”
  亲临前线的胡狼将焦急地在凌乱的战局前指挥着。
  一阵碎石想雨点一样暴打过来,将缺少防护的游牧士兵,打得头破血流,哀呼不止。
  “叶团副,军令你们的队反攻上那个山头并抵住敌人接下来的攻击!”
  在震耳欲聋的敲击和拍打声中,中军的传令兵,冲着排在后方的叶永星大喊道,
  随着混战不已的车阵豁口,再次被浓烟火焰和哀嚎声所笼罩,这位新任的蕃军团副,举起了令旗率领整队士兵列队越过了,逼近了那座无名的小丘。
  “对方有弓箭手和轻步兵据守在那儿,举好你们的木盾护住身体,紧挨在一起冲上去!”
  叶永星大喊着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头戴的飘着雉羽的兜盔成为了显眼的目标——数支箭矢飞了过来插入了他脚下的泥土中,可惜这些吐火罗猎人的准头太差。而且团副兼队正身先士卒的勇猛鼓舞了全队的士兵,特别是当年和他一起戍边的健儿和流囚们,此刻他们成为了全团的中坚力量,
  他这一团其实是由一队唐人戍军,再加上若干队不满员的突骑师、拔那汗义从扩充成的混编团。三十五名武骑和六十五名府兵,才是他真正的班底。
  “紧跟着团副!控制好自己的步伐。”
  队列中的老兵高喊着,大伙儿在逼近山头上敌军后,中队的一排拔那汗人大呼着冲出,扔出了数波标枪驱散了敌人的弓箭手。
  “弃牌拔剑,冲阵!”山坡的两股人马呐喊者猛烈冲撞在一起,锻炼出一副好臂力的叶永星抄出还在突骑师之战中获赠的长柯斧,狠狠劈开了两个敌人小头目的盾牌和铠甲,当先撞进对方弓箭手中,如砍菜瓜的劈杀起来
  “想想自己的战获吧!杀败这些土蕃,他们家产妻女都是我们的”
  盔甲上沾满鲜血的百夫长目光如炬地对着蕃兵们吼道
  “还记得我们去年是怎么获得跑商开荒的本钱么的嘛!”
  许多心领神会的士兵受到刺激般的嗷嗷嚎叫着,一时间斧影和刀光乱飞,对方小部队败势已显,在一批吐火罗人人抱头滚下山坡后,叶永星将本团的小旗狠狠往坡上的土地上一插,低声默念到:“老天保佑,还有阿菪玛,尼娅一大帮女人孩子要养的,才不会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站在高坡上,豁口那边的乱哄哄挤在一起的吐火罗人人大部队尽收眼底,大约三四千人的样子,几乎没有骑兵。而且让巴西尔惊喜的是——他看见了数名显眼的骑马武士,其中一名举着方形的图腾兽皮旗——明显是敌人的酋首。
  “步弓手,集中起来……”
  叶永星当机立断到
  “统计伤亡数量……”
  “拓揭营第二队阿博地,奉命前来此协防阵地!”
  他从身旁听到了这样的呼喊——一名骑在马上的红发胡人校尉,带着数百士兵急速飞奔而来。当胡狼将的命令下达的时候,这位黠戛斯血统的军官就自告奋勇担任了危险地横穿支援任务。
  这是吐火罗人也注意到了小丘上的变化,箭矢和石子不断飞来,阿博地手下不少士兵惨叫着被击倒在地,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地命令队伍全速前进爬上了叶永星驻防的山坡。
  “老阿,我们的任务是……”
  “叶团副你也看见了吧!下面不远处那是敌人的头目所在地!”刚冲上山坡的黠戛斯人望见了敌人人群里的那面旗帜,喘着粗气兴奋地叫喊着。
  “我也看见了,但是胡狼将的命令是坚守住这儿。”
  阿博地根本无心听取同袍的主张,他一面举起队旗怒吼道
  “一往无前,不死不休……”
  随后他的部众士兵齐齐拔出了佩刀,一起冲下了山坡,整个山坡回荡着阿博地的战斗号叫。数百名士兵一下子以无比的勇气撞进吐火罗人的对阵中,掀起一阵猛烈的腥风血雨,坚定而顽强的逼近那面兽皮战旗。
  “见鬼……”
  叶永星咒骂一声,就见吐火罗一阵箭雨无差别的覆盖了血战中的唐人和吐火罗人,包括阿博地在内的一大片身影痛苦的倒了下去,虽然很快就重新站起来,阿博地身上多了几只卡住的箭只,帽盔也不见了,身边的士兵更是缩水了一大圈。
  “吹号,举旗,我们上……”
  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叶永星举剑鼓舞道。
  “看吧!敌人的头目看见我们的冲锋了!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要逃跑了!”
  仿佛被他言中了一般,薄弱的边缘一下被突破,眼见又一大队唐人如狼似虎的猛扑过来,那名吐火罗人的首领,也猝不及防只能扔下自己的战旗,下马混在大部队中乘机逃脱。
  混战在人群中的阿博地用剑刺翻一名敌人骑手并砍下了首级,然后抓起那名首领扔下的旗帜跃上马背,“吐火罗的崽子们,你们的主将首级在此!”他用剑挑着那颗脑袋在敌人中间狂奔着。
  虽然无法理解这个人的语言,但是自己首领的军旗这些吐火罗人人是认得了,再加上那颗血糊糊难以辨认的脑袋,这些蛮族的士气瞬间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很快倒拖着长矛和弓箭,沿着山边的河流朝着远方溃退了。
  而此刻骑在马上的叶永星,却无奈的望着那举着脑袋手舞足蹈的战友叹了口气,他们也精疲力竭,没有追击的余力了,不过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总算中军那里又可以缓一口气。
  这一战的得失不好说,倒是抗拒军令的阿博地和间接违反军令的自己有麻烦了。
  这时,又有新的旗号,出现在战场外,同样是吐火罗人的军队,反正叶永星已经麻木了,他只是立即招呼士兵们重新退回山坡上,这只吐火罗人的武装只有千人,却都是清一色的骑兵,看起来精干简练的多,但只要依仗居高临下的地利,和用收集的断枪组成的拒马,还是有所周旋的信心的。
  这时却一反常态的突入后方大肆砍杀起来,顿时将吐火罗人围攻的军势搅的大乱。
  “奉都护府征召令……”
  “吐火罗义从,前来报效……”
  如惊雷一样掠过战场上空,仿佛是同步的响应一般,圆盘的车阵也被大片的推倒,从缺口冲冲出唐军的洪流,以披甲重装的金吾军为前驱,安西兵为护翼,勃律兵、拔那汗兵后从,像一个个箭头一般从内部开花,迅速肢解分割着混乱不堪吐火罗军。
  那些老不见人影的卡布城军队,也终于出现地平线上,耀武扬威的发起了包抄和冲锋,称为这数万吐火罗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个时辰后,败退的吐火罗士兵像是潮水一样拥堵在山谷里,又向是惊慌失措的羊群一样,被追击的各色骑兵分割驱散开来,在哀号和惨叫声中,成片的栽倒或是扑跪在山坡和道路边,
  “这一战,就打掉了我们大半的军力啊……”
  统计斩首和损失,胡狼将冷哼道
  “不过,吐火罗人也不好过的……”
  “吐火罗国举国号称盛兵十万,这么一个西南大蕃,带甲过万,已经是异数了……再加上附从的部帐控弦,在这一战中眼见十去七八,没有余力对抗我们了……”
  “居然被人算计了……”
  “我们一南下,就有人在当地散布谣言,说大唐派兵协助吐火罗王姓,讨伐南方不臣的异姓诸侯……”
  “还受邀带了特殊的器械,以攻打阿里不达部的居城……”
  “告诉那些卡布城来的家伙……大唐的儿郎可不能白死……”
  “此事要是没有个交代,不妨在战上一场……大唐有的是不畏死的健儿”
  最终那些卡布城的部族军队服软了,送出大批战马和牛羊,粮秣来劳军。
  随即在他们的引导下,攻下附近最大的一处聚居地罗健城,掳卖走所有的青壮男子,剩下的老弱妇孺,被以一万匹马、三万头牛和十万只羊,以及五千枚安息小金饼的代价,转让给了那些吐火罗王族名下的北方部族军队。
  又攻下了山中的数个小城,留下少量安西军和梵衍那兵驻守,算是彻底打通了通往北天竺地道路,却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西北偏北】第六百零九章 间幕
  春雨江南,丝丝如絮,行船江上,雨声水波,历历入耳,就像人有些烦恼而惆怅的心情,滴滴答答个没完没了。
  自从扬州现身之后,我在扬州有呆的几天,然后在再次被惊动的地方官府,和越来越愈多要求拜揭的淹没,所以我不得不结束游览计划提前离开,用那艘大型官船做依然在的掩护,金蝉脱壳好进一步行程,谁知道,我的好运气在扬州似乎用光了,离开扬州后就绵绵练练的下起雨来了,大多数时间只能呆在舱室里。
  雨瓦叮咚,激起飞檐串串玲音荡漾,隐隐约约娇声呖呖,在风中散出去,又一丝丝飘在跳动的雨幕转了回来。我爱煞了她这般眼波迷离,神遥天外的摸样。
  初绽的蓓蕾,在小衣下已经很有些形状和轮廓,随着我揉捏把玩已经变得越来越绵软盈实。攀腰白生生的足尖,挺的直直的,翻着眼儿,好容易才从跌宕的余韵中缓过来。
  “你就会作践我么……”
  宁凝娇喘着,在体内激流跌宕之下,只能吐出断断续续的字眼。
  突然感觉到她一机灵,温柔濡湿的体内,紧贴我的另一个位置,被塞进了一个异物,巨大的刺激之下的挤压加收缩,顿时让我也不禁和她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却是躺在一旁观战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眼疾手快的把一串硕大的珍珠,塞入她最隐秘的位置,还笑嘻嘻使着怪。这时宁凝全身的着力都挂在我身上,不由哀哀娇呼起来,体泛霞色,却是怎么扭摆都甩脱不得。
  我也舒服的翻了个白眼,深沉吐了口气,才口不对心地道,
  “阿月,你别没事又欺负人嘛……”
  这是穿着几乎遮不住一双半球的薄纱小衣的阿雯,也赶紧凑过来,用口舌替我两善后,并用纤柔的指尖和香油,轻巧抚柔一些摩擦过度的体位,好让身体恢复过来。
  下雨天闲着没事,大部分游玩的乐趣都没了,就只能躲在船舱里享受闺房之乐。我把同样小丫头捉过来,剥掉遮掩,手口并用整治的咯咯尖笑不已。
  而进入长江后,为我们提供护卫的,也换成另外四只小型战船——飞鱼船改十一。
  这种船是从飞鱼船的原型上发展而来的,一种专门设计做江海之间快行的改型,疾行于沿海各埠之间,专做通信、小件贵物的寄递和少量人客的捷运。当然由于重点突出速度和操纵上的要求,在抗风浪和运载量等适航能力上的牺牲,该型设计负载一般在五百料一下,更加狭长和坚固的船体,两大一小的三帏风帆,可以在海上快运跑得飞快,相对小型的船体也可以溯水而上,深入珠江、长江中下游支流流域去。
  作为海路邮驿和短程快运的专用船只,从婆罗洲出发到广州的千里海域只要三天,到洪州只要五天,到明州也不过七天,到扬州则是十一天。而从最南端交州港到达最北端的登州大港,也只要十九天至二十三天。
  换装上士兵和船弩后,足以对付任何江面上遇到的状况,虽然我认为,不太可能出现什么状况,毕竟作为龙武军的外围势力,现在江陵的水师大营名下数百只大小战船,巡游在长江中下游及大部分支流上,掌握着其中的水上利益。
  在女孩儿们和女人的娇喘细细中,我的下一站金陵,烟雨笼罩中的石头城和钟山,已经隐约出现在江边上。
  陵者,在水望要者,无论是江陵(荆州)、巴陵(岳阳)、金陵(建业)或是广陵(扬州),皆是如此。
  我心中浮出类似的解释。
  ……
  阿里布德部的领地,隶属古代那揭罗曷国(今阿富汗贾拉拉巴德)境内,昔日的佛国在这里留下了星罗棋布的遗迹,到处是荒废的佛龛和小型供养所。
  穿过这片被吐火罗北方诸侯各部攻杀烧掠,而混乱不堪的土地,就进入通往北天竺之地的开博尔山口。
  开伯尔山口,乃是大雪山(兴都库什山脉)最大和最重要的山口。在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之间,穿行开伯尔山,东口距巴基斯坦白沙瓦16公里。历史上为连接南亚与西亚、中亚的最重要通道。也是中亚进入印度次大陆的唯一通道。历史上外来的波斯人(大流士)、希腊人(亚历山大)、大月氏人(伽色腻迦王)、乃至后世的蒙古人和阿富汗人,都经由这里征服印度大陆。
  如今,沿着义净、法显、玄奘等东土高僧的足迹,开伯尔山口又再次迎来一只唐人的军队,其中又多了三千名吐火罗各部组成的士兵,让这只别遣军,再次恢复到九千多人的规模。
  山口由发源于开伯尔山的两条小河的河谷组成。山口西北——东南走向,全长百余里,从阿富汗平原进入山口的绿洲托尔卡姆开始,两侧山峰逐渐收紧,只留下了不到十步宽的路面,然后又突然展开,形成一个庞大的峡谷,一直延伸到远处的。
  其中开阔处,绿野绵连,村邑星罗棋布。最窄处不超过一里,两侧峭壁耸立,于高处建有城垒,曰小罗布城。山中有碎石铺的古商道穿过,峡谷在数百尺高的陡崖之间曲折延伸,号称冬不封山,终年可通行。
  由此进入后世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北部的博德瓦尔高原,继续沿古商道出山口三十里,就是布路沙布罗城(白沙瓦西北),“布路沙布罗”古梵文意为“百花之城”。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称这里是“花果繁茂”的天府之国。曾经是崇尚佛教的贵霜帝国伽腻色伽王曾在此建都,为天竺北方佛教文化的中心之一
  数河并流,水路交汇,在这里冲积出一个相当广大的沃土地带,这里气候温宜,水源充沛,可耕可牧。以布路沙布罗城为中心,遍地的果园和农田,满山坡的牛羊,构成这片高原最大的农业区,
  “这就是大唐西域记中的富楼沙城(白沙瓦)么……”
  望着眼前的城市,大唐的将军和使臣们,不由眯起了眼睛。
  作为昔日的贵霜王朝故都,巨大的石砌城址和绵延方圆十数里的城墙,虽然佛国圣地已经名存实亡多年,掩映在城墙之后,各色高耸的佛塔和殿堂,无不昭示着这座百花之城的昔日辉煌。
  但是这座伟大之城,日进也成了唐军铁蹄下呻吟的战利品之一
  燃烧的城楼上已经陆续插上安西军的血红战旗,和金吾军的辟邪旗。烧杀抢掠的欢呼声和惨叫哀号声交织在一起,这是那些从战的吐火罗兵,付出死伤累累的代价突入城门后,所进行狂欢盛宴。
  “奏请行台,增派援军……”
  胡狼将对随军书记道
  “我们已经夺得吐火罗南境大城,得口十数万,栗百万繲,金银储积无算……”
  “请安排驻留善后适宜,以备粮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富楼沙城今属于北天竺的一个中等诸侯小王——后迦毕试国领内第一大城。迦毕试国往东百余里,于卡布河(喀布尔河)与信度河(今印度河),交汇处乌铎迦汉荼城,过大河就进入伐那楼国地界。
  由于作为阿里布德部的盟邦和儿女姻亲,后迦毕试国同样出兵参与了对唐军的围攻,因此后迦毕试国据有这座的山口重镇,称为唐人必须拔掉的钉子。
  但是也许是后迦毕试国主力尽出的缘故,城中大部守军被引出城外一战大溃后,就变成麻烦的攻坚战。
  虽说唐军远道而来没有,工程的大型器械,但是富楼沙城剩余的守备,出乎意料的孱弱,仅仅几次吐火罗义从的拼死冲锋,再加上仅存的火油弹的集中覆盖,就轻易打掉城头上大多数抵抗意志。然后城中化装成商旅的内应,轻易夺得城门。
  于是原本打算进行一番象征性惩戒之战,而获得当地献纳和顺服的唐军,一不小心,发现自己成为这座高原大城近十万口民的临时管理者。
  因为当地的贵族和官吏,早在攻城不久火起后之后,就从唐军无法充分顾及的另一端城门,越城潜逃了。
  “天竺民风孱弱,当年王玄策借兵万余,而征定列国,却也不是偶然啊……”
  随军使臣,左金吾卫参军事权礼部员外郎元结,也不禁充满乐观道。
  这是城中抵抗的声音越来越远,火焰和惨叫声却是越来越多,让他皱起眉头。
  “该下令封刀了……”
  “本军可不要接管一个毫无劳役可用的死城……”
  “先将所有青壮男子,按照世业专长,编管起来再说……”
  “只要有足够的金银,我们可用向吐火罗境内征集更多的义从……”
  “一切先度过眼下的局势再说……”
  ……
  阿拉伯半岛海岸,马斯克特城正是一天的掌灯时分,从贾巴勒山的山顶望下去,波光粼粼的苏哈尔港,和城区琳琅的灯火,在海水和陆地相交的地方相印成趣,马斯克特在阿拉比亚语中,意为“东西飘落的地方”,乃是阿啦比亚半岛通往东方的第一大港。
  随着月光被如纱的云朵所掩蔽,慢慢的暗淡下来,沿着陡峭的山林再次传来风催的哗哗声,在火光无法照及的阴影中,陡峭的山壁上影子绰约,闪动着靠近过来。
  “这是猴子么……”
  直到靠的极近,才有人察觉到这些声响,山坡险要的军营中,拄着长枪的哨兵,打着哈欠走出木棚的哨所。
  “安拉至大,这是魔鬼么……”
  警觉阿拉比亚哨兵,有些惊慌失措的想大叫起来,却被几只精准的箭矢夺取发声的能力,只留下几声痛苦的低哼。
  他们攀爬在这些只有最灵巧的岩羊和鼠兔才能落脚陡峭的岩壁,就算掉下来也只有很小的声音。第一批袭击者落在了哨所附近,
  然后他们纷纷跳落在军营的边缘,然后像沙砾一样流散在一片沉寂的军营中,刹那间火光和惨叫声,在军营中蔓延开来。
  这些人身材矮小而四肢干瘦,只有最简单的布衣,口弦一把短刀,腰上绑着几个瓶子,他们都是塞里斯援军中,来自倭国的拔刀队和隼人军里的挑选出来的勇士。
  狂叫着听不懂的语言,像是鬼魂一样出没在建筑和营帐阴影里,仿佛不畏惧死亡和伤痛,被刺穿肉体或是斩断手脚,却依旧狂笑的挥动武器斩下对方的头颅。
  因为他们在来之前,服用了能靠近神国的药物。他们身体灵活的一边砍倒着睡眼朦胧的士兵,一边到处放火,
  他们的身体基本没有像样的防护,但是武器非常的犀利,无论镶铁的皮甲还是包铁的头盔,都能轻易的砍开,深嵌入骨肉中,出刀的角度也刁钻而迅捷,几乎是一个照面,残断的肢体或是头颅,就飞了起来。
  就像古代传说中无畏死亡,为安息帝王服务的长生军一般,顿时让这些惊慌失措的阿拉比亚士兵,迅速士气崩溃。
  “敌将讨取……”
  狂暴的人群中的黑岛骡夫,怒喝着将面前穿密环锁子甲厚裘大氅的对手,沿着脖颈的缝隙斩下头颅,任由血水将自己喷溅成猩红色的,高高的将其举了起来,这一刻他狰狞的就像是佛寺绘像中夜叉鬼。让迎面遭遇他的艾穆哈人士兵,纷纷避让开来。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就是所谓战阵中生死磨练剑技的修罗之道。这是在国内讨伐藤原仲麻吕的叛臣余党的那些“大战”,所无法体会到的。
  随着被烧毁砍断的门栓,大批顶盔冠甲的袭击者如潮水一般涌进来,用投枪和弓弩压制负隅顽抗的守军士兵,展开残酷的杀戮。
  随后,苏哈尔港,随着黑暗中亮起又被海浪推到岸边的一只只小火船,堆满大型木料和半成品船只的船坞,停满大小船只的栈桥,相继的被烈火和浓烟所笼罩,并在有限风力的作用下,缓慢而坚决的向充满哭号和恐慌的城市中蔓延。
  数日后,巴格达的首席大臣,和刚返回绿顶金宫的王太子麦海迪,都得到阿拉比亚半岛集结起来的最大一只舰队,连同休整的港口一起化为灰烬的消息。

【西北偏北】

猫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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