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过场


  高亢洪亮的歌声,夹杂着如山如潮的叹息惊呼,一丝丝透过厚实的阁板,顽强的钻进耳朵。
  只消掀起一丝包厢隔幕,更大的声浪扑面而来。
  只听得《卡门》式的唱腔,激荡在空旷的四壁间,震撼激昂宏大气势磅礴跌宕起伏,用那个吃我家嘴短的宗师级声乐专家,董老头带有倾向性的话说,“含千军万马奔腾不息滚滚兵戈之声”,直让这些少见多怪的古人观众,人人听的热血沸腾,大呼小叹的。
  作为千秋节的后续节目,我的诸乐配歌剧的新意大获成功,我贡献的许多曲目如泰西风格的〈欢乐颂〉《祝酒歌》之流,都被钦定为皇家乐典。当然〈欢乐颂〉改成《千秋颂》,《祝酒歌》该成了《祝寿曲》,情歌《我的太阳》,也变成歌颂皇恩浩荡,如日中天的内容。
  这时代鲜有男唱这东西,所以我用了太监和宫人们组厂的合唱团,早几个月前,就开始调教训练,磨合着学了几首。虽然来自那些歌剧的发源地意大利佛罗轮撒等,为了让声音边的尖锐高亢,从小就收买贫家幼儿破坏睾丸,以培养出色的太监高音家的传统,让太监来唱歌剧,也没什么,不过还是不大满意,因为一些庄严震撼的曲目实在缺少了阳刚的味道。
  直到某次和小丫头便服上街,发掘出现今的主唱。
  此人原本是个专门为人杀猪的屠子,素以大嗓门闻名街市,人称城东震三坊。听得他招揽生意当街吆喝起来,嗓门恢弘而声气圆亮,绵延不绝,不由我惊为天人,恍若帕、戈、多三高在世。当下吩咐人查封了生意,带了回去威胁利诱后,专授以那些宏声之曲,还起了个艺名——怕瓦落地。
  结果到千秋首日,在次一等的庭前散宴的百工献艺上,这位唐人版怕瓦落地,《祝酒歌》的高音一出果然震惊四坐,连内朝接受朝拜的老皇帝也惊动了,是以入内朝偈见,又有逢迎者直赞是,大有阳春白雪中大雅的洪钟大吕之声。其中歌颂之词,老皇帝听的甚有滋味,龙心大悦,遂赏朱绫、银饼,赦入乐部唱班供事,自此脱了杀猪的贱籍,成为小有名气的大雅歌者。
  古代人的娱乐节目真的很有限,我搞的剧场开张后不久,这种歌剧、舞剧、戏剧、白话剧等表达方式混合的大杂烩,就风行了大小街巷里坊,变成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自然,大唐的东西就要有大唐的特色。
  一些涉及宫廷戏的部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要假托域外番邦的事情,一些泰西之名的国外剧,则根据国情和文化,梢事一些修改,如《罗密欧与朱丽叶》就变成西域四十七国的故事,那里接近故事发生的城邦国家范畴,为两大世仇家族儿女秘密牵线的,也由神甫变成和尚。
  元朝背景的《中国公主图兰朵》也变成了《匈奴公主图兰朵》,安排在上帝之鞭匈奴王阿提拉的时代,鞑靼王子也变成西哥特王子这样虽然涉及宫闱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内容,但是观者异议,最多笑笑说,“果然是蛮夷之邦,到了哪里也是缺少教化,堂堂天之娇女,会要死要活的去妒忌一个小小侍儿”
  但是还有些则是不能演的,象《阿依达》,虽然是外邦的故事,但是埃及法老心爱的大将,放着本国的佳人不要,却爱上敌国公主,还为了儿女私情,私纵敌国俘君,结果双双被人活殉在金字塔里的故事,很容易被人隐射到反传统的忠君爱国思想上。
  当然盛况空前,也带来一些其他后遗症。
  就如《梁祝》初演之后,出来已经是哀鸿遍野,无数生活正缺少闲趣又感情丰富的女眷小姐之流,都被淹没在眼泪里,手帕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条。每看一场就哭一场,光靠卖手巾,就让临场的小贩们很发了一笔。
  《梁祝》看到一半,临别回家时的祝英台对水唱谈,梁山伯不解风情,可急坏了我家那两小丫头,抓着围拦死命的摇,口中之嘟囔着,“快啊快呀,你这呆头鹅”,差点没把吃了一半的雪贡梨和糖抄栗子的盘子给挥出去砸人。
  结果看完《梁祝》小丫头的眼儿一整天红做兔儿似的,我家那些女人也感伤的淅沥哗啦的一塌糊涂的,晚上陪我的时候,偷偷问起我这个粱氏与那梁山伯的干系,倒叫人哭笑不得。
  据说那些官家的女眷看一场都要换好几条手帕,有了这好开头,后来还有《罗密欧与朱丽叶》《孔雀东南飞》《西厢》《窦娥冤》《牡丹亭》《紫钗记》《夜半歌声》等等这些经典爱情悲喜故事,除了《长生殿》说的本朝的故事,两位当事人还健在,需要避讳外,其他也逐一经我手炮制而出,亦取得了不错的凡响。直让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感动的昏天黑地的,
  其中唐人风气之开放,也让我大开了眼界,据说某些场合,有些伶人把那些棒打鸳鸯的高门显第的嘴脸,表演的太过于逼真,以至于被愤怒的仕女小姐看客什么的,用瓜皮果核的垃圾雨给淹没了,遂让我决定在场子里出售用与砸人鲜花水果,以及蝇头揩口袋本的人情小说(要说这类故事,我读大学时的什么《古文观止》《世说新语》《太平广记》《三言两拍》等着述里是一抓一大把,我只要提供故事足以,自有枪手修饰润色成本朝风格的事物。)这般情形,要是放在礼教封国的后世,那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
  这从头到尾,从演员到服饰、唱曲、舞乐,都是我策划的,自然没什么兴趣重温了。之所以愿意在这里消磨时间,一方面便于会谈接洽一些不入太面的东西,另一方面,昏所暗室的暧昧气氛,也是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理想之所。那种似将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仅有一线只隔的感触,格外的激动人心。
  作为最近水楼台的体验对象,
  正娇酥艳滴的偎在我身上,任由我以安禄山的特色命名的怪手,探幽访胜的,在裙裳里掀起一在道道纹波摺澜,由帷幕抖摇投印出的一线光影,游弋飘走在嘶立竭挺而抖擞绽湛的雪白丰腻上,变幻着各种动人的形态,暗兰娇绽,情致浓滴的已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娇吁吁着把面而偎贴在我颈间,死死的厮磨纠结,任凭我欲望激荡绽放的,耳旁只剩下腻人娇吐吟咛。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采薇这事的缘由,她本姓容,正是来自着名楚地美女产地姊归一带,属于一个拍马屁拍错了马脚典型范例的产物。
  当初杨门一倒,有道是墙倒众人推,各种手段都有,其中居然就有人琢磨着给老皇帝送美媛秀女,以图求更进一步的亲近天颜,可是杨太真的亲族虽然倒台了,但不意味着老皇帝对她的宠信,也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轻易挑战的,再说那位至尊已经年纪大了,虽身体尚好,但精力未必如往前,经理了这么多事,也没心思搞那么多花瓶摆设,于是这些臣下的“好意”,便成了高力士手上的烫手山芋。
  最后事实证明,那些试图表达过“好意”的人,都被“烟瘴永戍”,也就是荣升到岭南的人烟稀少,满地瘴气的热带丛林去种水果采芭蕉,教化那些风气强悍的土着山民。
  而这些好意本身,被闲弃冷置是不免了,在宫中是别指望有什么将来了。多半被充入宫内坊庭液局,常年从事杂役不说,一边要面对宫中老人的敌意和白眼,另一方面还要因为不相成的环境和异类的容貌,忍受来自身边妒忌和排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空有容颜却一辈子只能霉老在繁苦的贱业中,就算突然死了也不过是杂事典上例行公事的几个字眼,采薇作为其中最出色的“好意”,恰逢其会被高力士发挥余热拿来做大人情,未必不是她的幸运。
  显然高力士也特别的暗示过这其中的关节,因此她似乎分外在乎能否把握这个机遇,自从被我推倒后,就放开了心怀,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极尽所能侍奉到了无微不至的境地。当然作为敢送给皇帝的标准,无论从学识艺文的内秀,还是品貌身段的外在都有相当的水准,品质还是令人满意的。
  只是当她再度娇喘陈横,无力反身倾靠,摊架在雕彩的护拦时。就听得门外特别大声见礼道,“参见殿下”,顿时惊若小兔,跳将起来,扯着裙带退立一旁。
  不由我甩手拍额,怎么又来了,这小东西怎么不消停片刻,真会拣时间啊。
  帘子一掀人影一闪,小东西提着裙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好累好累啊,乖宝宝不好做饿”,拿起我喝了一半的蜂蜜雪芽,毫不避嫌的灌下去,拍了拍胸口,小心左右看了看,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还好没看见,不然那些尚宫、尚仪又要多嘴嘟囔了”
  随手把拖在地上的裙曳撩到小腿以上别在玉钩的腰扣上,踢掉绣鞋露出清清爽爽的小脚丫子,直接跪附到我怀里。
  “闷死拉,娘娘那里的人忒没趣了,呆呆坐了半个时辰,动都不能动,个个陪着小心笑的皱纹都堆起来了,还老说我听不懂的话……”
  采薇已经手脚飞快的陇好衣裙,上前抚理起小丫头踩的乱糟糟的裙子
  “恩”突然她,把脸贴到我怀里蹭了蹭。
  小脸一紧,扁了扁嘴说,“阿笑的膝头是我的,怀里也是我的,采薇你是不是乘我不在,偷偷占我的位置啊”
  ”奴婢不敢“采薇才来几天,听得这话不到知轻重,不由大惊失色,赶紧服身下去“殿下孰罪”。
  作为将来内房里掌权大妇,搞死个没名没份奴婢算不得什么,在官宦人家里并不少见。
  小东西不愧是皇宫里养大的,学人装起威严来,还有点象模象样的。
  看着采薇惶然戚戚。
  我也笑了起来,“好拉,月月也不要下唬人家拉”
  “胆子真小没意思”小丫头了然无趣耸耸小鼻子
  “算拉,采薇先借给你用了,不过将来要收费的哦……”
  我瀑布汗,小东西这现学现卖的真快。
  赶紧转移到她赶兴趣的话题
  “明个要演《大唐西域记》了”
  “太好了”
  ”对了那处小台子是什么用的“
  ”那是升降台,可以让人垂降下来,做天女神佛之戏的“。
  ……
  “怎么湿的,还有东西蹭人”
  一阵沉默后
  “坏东西,又不听话了”
  “喂喂,这家伙不能打呀”
  “哇,都肿起来了,采薇还不过来帮忙,咿,怎么脸这么红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和她之间这种无奈的状况,来自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恩,不是月黑风高,是一个暴风骤雨的夜晚之后。
  在那个大雨淋漓的夜晚,电闪雷鸣中,我正在和阿蛮秉烛夜谈,深入浅出讨论一些人类生息繁衍的奥秘。顺便做一些汗津淋漓,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正当娇羞腻红,宛转旖旎之时,突然眶的一声声外门摇的直响,传来不似人类呜呜直叫的声音,活似做那聊斋故事里的情形,刹那就惊散了我两的浓情蜜意。
  待到我直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窍门地道理,抄家伙摸到边门,奋手一拉门……
  就象电视里的老套路一样,在那个冬雷震震夏雨雪式的夜晚,睡眼惺忪的小丫头象只被遗弃的小猫一般,一溜烟的摸进我的房间,丝毫没有扰人好事的自觉,充分无视我的存在,和旖旎暧昧正在进行时的状态,以害怕打雷为由,泪汪汪的死命绻在羞红的谢沅怀里不肯走以后,我和小丫头的关系就不得不再次越上一个台阶,从那种不成熟的理论初级暧昧阶段,进入了见习观摩的真实接触阶段。
  然后就有第二回,干脆简化成连敲门都省了,穿着熊宝宝睡衣的小丫头两眼惺忪的直接推了进来,无视正在进行时的事情,径直爬上床去找了个角落,大着哈欠说“别管我,你们继续”,就抱着布偶,扯着被角,倦在床脚,蒙头就睡。
  偶尔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吵醒过来,就睡眼朦胧的不声不响的,静静靠着角落里,抱着半人大的猫偶,托着小下巴,眼睛瞪的大大的饶有趣味的观看,各种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式的现场直播。
  然后不时发出一些“好奇怪啊”“好难受么?”“好可爱”“原来还可以这样”之类让当事人或做无地自容,或是从头到脚再度兽血沸腾,心脏激动过度的惊叹。
  或者干脆问一些“为什么要咬人 ……”“为什么那么用力……“为什么在那里……”之类,很容易让人抓狂,或者直接崩溃,很被打败的好奇宝宝问题。
  虽然灯炮在前,
  我自然不会因噎废食,被这一点小小意外防碍了我的人生乐趣,该做的照做,到底谁怕谁看啊,甚至还在其中因势利导发掘出新的闺中之乐。
  虽然阿蛮总觉得在自己主君面前欢好,很是羞杀人也,情以难堪,但还是被我以尽到身为贴身女官职责的大义为由,劝服她着逐步放开心怀,用现身说法地道理,帮助小东西树立一些正确的人生观,家庭观、生理观云云。
  当然,有时候小东西死活要象树袋熊一般腻在阿蛮怀里,累的她银牙轻咬苦忍着任由摆布,宛转承欢却又生怕压坏了的情形,真的让人充满了奇特的罪恶感,却又让人欲拔不能。
  唯一的后遗症,便是在多少捅开相互间,那层晦明不清的薄纸之后,小东西似乎又萌生了新的乐趣,比如有时候喜欢将某些事物非正常的现象,当作珍奇玩具的不良倾向。
  比如,在我身上扭来扭去的,做出一些让人冒冷汗的高风险动作。
  直到歇场间,新一场剧目开幕的空挡,将做监的人又送来些新奇事物,这才转移了小东西注意力,解放了出来。
  只是看着场下表演,演者声情,观者淋漓,心中既有得意,还是微微有些遗憾。
  杀死比尔,恩是莎士比亚的许多代表性剧目,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都不适合这个时代出现,《哈姆雷特》中杀兄篡位取嫂毒侄的情节过于敏感了,这很容易被人影射到本朝那位太宗皇帝,(这位可是狠多了,逼父篡位,杀兄取嫂、诛弟纳媳,灭叔收婶,连个死鬼表叔公隋炀帝的遗孀,萧皇后也木有放过,基本儒家提倡的君臣大义礼统人伦,几乎样样都给犯上了。)
  是以《奥塞罗》以猜忌逼杀妻,《麦克白》拭君乱国而不可终日,当警时的寓言故事可以,但怎么看也不适合广而宣之。
  因此,于那些大众化的市井剧不同,能够让杨太真他们看的,既要让人开心,又不觉得突兀俗流。
  场下演绎的是《威尼斯商人》,所谓肝胆意气,义助挚友,成人之美,却深陷牢笼,佳人女扮男妆应讼,智惩奸商。放在这个风气开化的时代,也不失引人入胜的好题材。
  “好漂亮啊”
  折腾够的小丫头,总算肯坐到一边,爱不释手手的抓起一叠色彩斑斓的纸片,将其叠成各种情状。
  “月月小心点儿玩,别飞出去,给你折纸的这几张,可顶的内城一座大门老宅的作价了”
  “挖”她吐吐舌头,又饶有兴致的玩起来,显然对这金钱,还是没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这是流民大营的将做场,新印成的飞钱票样,乃是双面彩印,背以风云龙风锦绣山川地理鱼虫鸟兽星辰日月错织套彩,上头用揩、隶、篆、钟鼎文、美术体等,横竖透彩的一百缗字样。其字样不是什么名家,但自有一种龙飞风舞的滂然大气,乃是来自老皇帝的手迹。
  眼下大致印了一千缗、一百缗、五十缗、二十缗、十缗、五缗、二缗、一缗几种规格。
  按照我的要求,将做的那些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用的是做纸甲最坚韧的剑州黄麻为底料,混合双流纸、鱼子笺等习染鞣滤的工艺,质地柔韧而光鉴水滑,光套印就费几十道工序,每道都由不同的人掌握,到了样板也由十几块雕版合成的,透光还可以看到夹印的水纹“成都官办”和编号。就算有人泄露,但只要缺失其中一环,也没办法仿做的官样的一般。
  如此下来的防伪措施在这个时代,可说是相当变态了,若不是印量足够大,光这薄薄一张东西也不会比票面的价值便宜多少。如果抛去票面的金额来说,也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正当这些随便一张都足以让寻常人家面无人色的东西,全在小东西手里变做了各色纸鸾,青鸟、飞鹤,兴高采烈的飞的满地都是。
  突然门外响起传唤声。
  “又有什么事么?”因为我在安抚使的位置,加上好色名声的缘故,当初一些官员试图走夫人公关的路线,虽然我不介意和可能送上门人妻熟女发生一些超友谊之外的东西,不过绝多数相比我家那几位,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来几次就相形见绌,也就没人讨这个无趣了。
  “亚仙夫人求见”
  “哦”我惊讶了下,赶紧唤进来。
  能被人尊敬的以本名相称,而不是作为丈夫的附庸——郑夫人,这个女人自然有其值得尊敬的品性和特质。虽然是风尘出身,却相当的坚定有主见,富有人生阅历和女性特有的细致和慧心。
  当初女营建立时,被别用用心的人扭曲成营伎的风波中,她的出身也成为污蔑攻击的一个重要借口,也曾有人建议让她避嫌,只是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力主让她担当了下来。
  在她手上的女营不但摆脱了“军中藏污纳垢、随伍嬖性妇人”之类恶意栽给的污名,还因缘际会,成就了好些军中近水楼台性质的姻缘,亦转变了世人的看法,成为地方贫寒人家儿女一个相当期许的去处。
  毕竟对大多数贫家来说,去侍侯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到军队服务与到地主大户家做事,并没有什么太的差别。相比之下女营不但优先供给吃住,还有点薪筹,短聘数年,人身来去也自由些,还有军队的保护伞,似乎比做人婢仆的地位更好一些,从者趋骛,兼之,若学会一些护理的技艺,将来就嫁人也可以调羹问药,侍奉丈夫公婆,在家中更有一些分量。
  后来她的努力和事迹,传到宫内那位耳中,安抚使顺势请嘉赏以彰其妇德义行,结果商议诰封时,又有跳出来以她出身为由的,集结了足够的反对声音,中书那几位也建议只嘉不封。还是我托小丫头给杨太真说了一个才子佳人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故事,似乎挑动那位至尊的某根弦,遂下决意,给了她一个让许多人意外到目瞪口呆的诰封。
  现在的女营走上正轨,在军中军外都拥有相当的影响力,她可说功不可没,是我少数不可怠慢的人。也少数可以自由出入我家的亲善人士,这几般交情下来,她与我家的利益和关系已然相当的密切了……
  “难道女营出了什么状况么?”我暗念了一声。
  这位和她那少言得力的相公一样,都是个大忙人的,并不是那种没事喜欢串门的。自从许多暗地不忿,试图在女营中生事的不轨之徒,都变成城外花田里肥料,一些口出不逊也被人堵在黑巷里扣麻袋打成新鲜出炉的青红猪头后,虽然在朝堂上很是闹出些风波,但苦无实证,在御使老爷门例行公事的弹劾无果,再加上我推荐的刘长卿,得以出事监察御使之后。也就没人更敢出这个头了。
  就见挽帘而起,一个娉婷尤致,素裳淡裹妇人,款步进来。
  “妾身见过军上”
  这位史上的名伎,居体养气,妇容贤德,典静得体,丝毫看不成曾经是风尘中经历过的。给人一种相当安平静心的感受。清素温煦的好似别家的阿姐,只有头上那银叶三线别簪,才告示着她还是个品秩在身的命妇。
  “给夫人看座”我吩咐左右,才注意到,她身后尚有一青衣小吏,不由赞叹她的心思明慧,毕竟是个女眷,在这种暗箱私家环境,来偈见丈夫的上司,实在很容易滋生一些恶意的菲闻,她带这个跟班进来,显然不容易落人闲语。
  鉴于我来的那个时代的影响,我对出身背景性别差异这些东西看的不是太重,一般情况下我在乎的只有两种人,对我有用的人和没有用的人。她显然是相当有分量的前者。
  “谢大人”她落落大方座下来,却是说起仁济院的情形,
  仁济院,是借助杨太真的名义建立起来的,当时地方上为了讨好内廷,特意发还的杨氏祖产,光分给我的那一小部分就相当可观了,杨太真久居宫中要什么有什么,根本没有什么花费的时候,这笔祖产对她象征意义大意实际使用意义,因此在名下闲置了好些日子,后来见我善于经营的有生有色的,遂在一次入宫时,特意向讨起了主意,于是我给了两个选择“娘娘是想要赚钱的营生,还是福利泽遍的事业”。
  答案很简单,她自然不缺钱,于是就有了这个仁济院。
  她还特地捐献了脂粉钱,以此为号召,集成都府内医家于一堂,群体诊病,有什么疑难杂症,也可以共研之。在太上的默许下,宫内十几个太医定期也客串坐诊授徒(赚些外快),又下诰,今后凡欲在成都开业之医士,需往院内坐诊半年到一年,方可发官牌照悬壶,是以渐成规模。
  又在其中选年老资深之士,成立专门的杏林内堂,专事医道钻研,同时教导子弟,也为宫中提供医案咨询。结果经营下来,本来以为要贴钱的慈善事业,却大获其利,毕竟有钱人更怕死,又冲着名家汇粹,倒是趋之若骛。
  于是为了不失慈善医助的本意,遂又建立了内外院制度,内院就是一般收费治疗。外院则面向底层大众,也是师长带领学徒子弟见习所在,免费看诊施给效用差一些却价格低廉的药物,主要是培养医疗经验,或者新药临床实验,军中的那些培训出来的见习医官,也是在这里初步积累从医经验,毕竟在军队中除非打战中,不然很难有那么多伤患可供练手的。
  这样做虽然不免有点草菅人命之嫌,但有总比没有好,相对原本用不起医药的大多数人还是得到了实在好处和济助,确实感激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说什么呢。虽然在外院对穷苦人家大量施医施药,但内外相抵,加上新成药投入市场的收入,却还是能赚了不少。
  由于院中的护理之士,都由女营提供,现在的院中,形成由她的女营,军中的总医官李想鹤,以及公众太医署三家共管的局面。但实际太医署大人们中心不在这里,而李大总医官又自己一摊忙的很,所以院中的俗事,倒是她这个柔弱女子承担的更多一些。
  此次前来,却是规模扩张的过大,尚请整地扩建,或者开设分院的意思。另外还有,眼下这些医道中人聚集在一起多了,就不免有观点不同的,好些争议不下,资深年勋的,也多少有些眼高于顶的脾气和性格,虽然有官方的约束不至于影响到日常看疹,但时不时闹将开了,也叫人有些头痛了。所以她也有特来讨主意,是否将他们分置别院的意思。
  “无妨,尽管让他们吵,别院也照样盖。”我想了想又说,
  “其实你,还可以让他们成立个医疗行会,或者医疗委员会什么的,五人自选一代表,有什么争议就到会少去吵,吵的满意了就给我立下章程”
  我满怀恶意趣味的,给她拿了个主意,
  “我还可以给你派上一队的龙武军听用好了,把他们给看关起来吵,若是那些闹事的,没吵出个结果来就不准出来”
  看她没再说什么,苦笑不已的拜谢而去,显然却也明白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也是变相替她树立以下权威,给这些头脑僵化的老东西吃点苦头,对将来的管理没有什么坏处,只是多少要担点恶名了。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在她借助军队的强力主持下,这第一次建立医道行会以协调的形式,会成为一种成都杏林中的一个传统,甚至在磕碰前行的过程,又逐步发展出一套行规和考教制度,培训出来的子弟多有所成,开出了多家分院,还接受外地名医的游诊,出了好些医书医典,再加上官家民间常年都有捐纳赞助,日积月累,倒变成一个医道渊源的学术圣地,她作为行会公开发起和创始者,却是身为女性的身份,也成为让后世许多须眉男子郁闷不已,许多夫人小姐们羡慕的一代偶像和楷模。

猫疲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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