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钢管与肚皮


  “殿下已经来了,正在琼华殿看皮影儿呢?”随便抓个小黄门,问了小丫头的所在,就找了过来。
  老远闻到充斥在空气中紫苏精、胡丁花、妥耶香混杂而成的,清醇凝神的味道。就听得几声唱白:
  女:野花随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凄凄抖动,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坠入幽幽碧水,搅乱了芳心柔情荡漾。为什么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远行的丈夫却年年不见音讯。
  男: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满足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现在终于锦衣还乡,又遇到这故里的春天。看着一江春水,看着满溪桃花,看着如黛青山,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不知我新婚一个月就别离的妻子是否依旧红颜。来的是谁家女子?长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女:这位官人,明明是你的马蹄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大道之上蓝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畜牲溅起我满身污泥,怎么反倒怪罪起是我的错误?
  男: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你蓬松的乌发涨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只是漆黑一片;你明艳的面颊让我胯下的这头畜生倾倒,竟忘记了他的主人是多么威严。
  ……
  人物的光影,在薄薄的幕帐上跳跃荡漾,华丽错织的色彩音容,黄裳环髻的小丫头支着下巴,把汪汪的大眼睛撑的滚圆滚圆的,丝毫不肯漏掉片刻,显然被故事抓住了小小的心思,许久才道一声“好感动呃”,华丽的词章和绚烂的形容。同样打动一片同样正是爱做梦和习惯做梦的年纪的宗室少年看众。
  只是小东西此时的姿势不甚雅观的,一屁股滑在坐席上,一双小脚丫子叉翘的老高,滑下的裙子,露出舂白粉嫩的一段,足够让平日主张宫庭体统和礼数的典礼、尚仪们,瞠目瞪眼,痛心疾首的。倒是让人觉得,我家萝莉养的越来越有看头了。
  案几上把了许多瓜果点心,小丫头的席上还放着一大把的烤串子、小松饼、蜜果儿、不时有一双执壶素手斟上一满杯鲜榨的果饮,倒有我哪个时代泡影院的味道
  对白仍在继续:
  ……
  女:快走远点吧,你这轻浮的汉子,你可知调戏的是怎样多情的一个女子?她为了只见过一面的丈夫,已经应掷三年,把锦绣青春都抛入无尽的苦等,把少女柔情都交付了夜夜空梦。快快走远点吧,你这邪恶的使臣,当空虚与幽怨已经把她击倒,你就想为堕落再加一把力,把她的贞洁彻底摧毁。你这样做不怕遭到上天的报应…
  男:上天只报应痴愚的蠢人,我已连遭三年的报应。为了有名无实的妻子,为了虚枉的利禄功名。看这满目春光,看这比春光还要柔媚千倍的姑娘……想起长安三年的凄风苦雨,恰如在地狱深渊里爬行。看野花缠绕,看野蝶双双追逐,只为了凌虚中那点点转瞬依恋,春光一过,它似就陷入那命定中永远的黑暗。人生怎能逃出同样的宿命。
  ……
  听见动静,小丫头见得是我,吐了吐小舌头,摆起可爱的鬼脸,做了个嘘声动作,又屏息静气的投入进去。我宛尔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左右,给寻了个坐席排在身边,饶有趣味的看起来。
  作为千秋献礼之一,这种新推出的,边歌边舞兼言叙事的表演,显然很是大受欢迎。
  事急从权,我自然把主义打上而那些梨园、宜春坊的女弟子,她们即有现成的技艺也有舞乐的底子,是最好不过的首选,当初为了向杨太真借掉她们编排之用,没少费了些口舌,鼓吹了番歌舞剧妙处,和杨太真细数“西乐”之艺,
  “这么说来,言以叙事的……”
  “便是话剧”
  “歌以咏志的……”
  “便是歌剧了”
  “ 那舞达其意的就是舞剧了”。
  “正是,娘娘”
  “都兼有之,就是戏剧了”
  “此外,还可再加上些舞乐伴奏,叫人幕布垂帘,在制以亭台楼阁山水之形,为背景,仿故事情形置之以器具,服装的名什,就算完达了”
  我如是纭纭,还舍了不少好处,才得松口。
  “如此也罢了”,
  杨太真饶有意味的笑笑说“本宫这些女儿们都交给你了,莫要被人欺负了”听得我一阵郁闷,我象那种监守自盗,吃完不负责任的人么,诺诺退了出来。
  于是我便得到了个类似舞台指导的东西——内苑宣教使头衔,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气贯指使的发号施令,还可以借扶手捏腿的指正之名,沾点便宜吃点豆腐什么的,我当然也不是那种止与情,动于理的假君子,唐代的男女之防并不似后世那么严峻,我身份和地位又足够压倒她们,有名正言顺,倒没什么放不开的,因此相处下来,简直是男性的天堂,那么多人喜欢写后宫文,显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乃至在宫外,同样也是千秋献礼的项目,为了方便某些贵人喜欢与民同乐调调,却不希望抛头露脸的心思,还专门用新式的建材,给修了座多层的结构带设施齐全大小包厢的剧场,作为那些官员眷属的热闹去处,这些天也是人满为患的。
  而一些表演的东西放到内廷,专给宫闱女眷看的,没那么大铺张场地,兼之避讳,就改做最有这时代特色的皮影戏。
  当然我不会放过任何商机,每次表演等做一次小型的发布、推介会。总会有一些东西推出,让另一些东西流行开来。小丫头因为我的干系,每次排了新做,都会近水楼台的优先试看,却是的百看不厌的一场场的都不肯落下。
  ……
  女:快快住嘴吧,你这大胆的罪人,你虽貌似天神,心却比铁石还要坚硬,双目比天地还要幽深。看鲜花缠绵,我比它们还要柔弱;看野蝶迎风飞舞,我比它们还要纷忙迷乱。看在上天的分上,别再开启你那饱满生动的双唇,哪怕再有一丝你那呼吸间的微风,我也要跌入你的深渊,快快走远吧,别再把我这个可怜的女子纠缠……
  男:看野花缠绵,我比它们还要渴望缠绵;看野蝶迎风飞舞,我的心也同样为你纷忙迷乱。任什么衣锦还乡,任什么荣耀故里,任什么结发夫妻,任什么神明责罚。它们加起来也抵不上你的娇躯轻轻一颤。随我远行吧,离开这满目伤心的地方,它让你我双双经受磨难…
  ……
  终于一幕落下,小东西拍拍胸口,吐了口气,欢快的靠过来,旁若无人一屁股赖我腿上,似做小猪在我怀里摇啊摇,显然轻车熟路拿我当人形靠垫,一副很惬意的样子“舒服”
  随又皱了皱可爱小鼻子
  “阿笑身上有味道”
  “恩”我顿做无语了,这小东西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呢,我早上才仔细洗刷过,还用了龙脑香……
  “哼恩恩,那个……不是阿蛮姐姐的……不是初晴的……也不是云容的……”她摇着脑袋,用一种暧昧得很容易让人面红耳热的动作,拉开我衣领,把粉嫩的小脸深入进去,又拱又嗅的说。
  不由我脑们大汗,小东西此刻的语气和表情,活似多数肥皂剧看到的,出门在外乱插彩旗的男人,被自家哀怨的红旗抓到现行的情形。再配上趴在怀里,小手紧拽着我的衣襟,那瞪着大大眼睛中,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真的真的,让人很有一股罪恶滔天的挫败感。
  光看,周围那几个侍人劝又不敢劝,看又不敢看的,手足无措苦丧着脸,只能用身子尽量挡住别人的视线,一副欲哭无泪的情形,就知道她此时是多有杀伤力了。
  “难道你今天又去教那些乐坊的姐姐们,做那个把腿抬高高的,张的大大……一边扭腰一边喊……很辛苦很辛苦的……歌舞”她侧着脑袋,又得出新的结论。
  一片鸦雀无声,我真想吼一声,俺不是色狼……真是被这喜欢联想的小东西,给打败了,
  她却摇了摇小脑袋,又想到什么“唤她过来吧。”
  “是!”
  娉娉婷婷过来一位,容俏雅韵,如春光抚柳一般让舒服的女子。
  “这是”我看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
  她听了我这话,有些动容,却不说话。
  “采薇啊,是皇娘娘新指给我的女赞”小丫头撇了嘴说
  “采薇,倒是好名字,出自《诗经》诗经。小雅。鹿鸣之什。采薇吧。”和刘长卿、皇甫曾那些这时代高端文化人相处的久了,也被熏陶点底蕴出来。“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我想起来了,站过来些”小丫头舞了舞小拳头,露出一种得意表情“阿笑身上的味道,和她很象饿”
  “什么?”
  我汗然,只见这采薇一身高腰低胸的连纹宫裙,飘然轻逸,只是仔细看看,雪一般腻色的沟壑上面,还有些牙龈舐痕什么的微迹,看起来倒是很鬼畜。难道……高力士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啊,
  “原来是你啊”我想起来了,有些汗颜,都折腾一晚上,却没没搞清楚对方是谁。却是想到她昨晚坦诚相见,粉装玉啄身段,任采予啜的摸样,真是……回味无穷。
  “阿笑,笑的好奇怪啊”小丫头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
  “哪里”我赶忙边到“我是高兴啊,月月又多了伴了嘛”
  似乎是被我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的有些羞赫,却是把俏首垂的更低的,似乎是不敢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我赶忙解释道:
  “瞧我这眼神真是的,一穿上了衣裳后我几乎就认不出来了”
  这话就听噗嗤哗啦声一片,临近的几座,不是呛头趴撞在桌子上,就是梗着喉咙仰到在坐席上,任左右手忙脚乱的锤胸抚背,我扫视过去,却扭首做无视状。
  “那个,我是说你穿上衣服也很好看”
  俏脸刷的一下就苍白若雪了
  “错了,是你不穿更好看”
  一下又灿若朝霞
  “啊不是,其实我意思是,你人比衣服好看多了”
  左右已经不敢听下去,站的远远。
  ……
  结果被窘的无地自容,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羞泣欲绝又垂眩欲滴,又不敢逃开的她。终于忍不住嘤宁一声,泪滚如潮的低声悲戚起来。
  看的我头是一个大,显然今天这八卦闹的大了。
  小丫头更是没心每肺的幸灾乐祸起来,“阿笑你又欺负人,把弄哭拉”
  然后又惟恐天下不乱的凑到耳边,摇着我膀子很好奇问“那个不穿衣服更好看,是什么意思”
  “说嘛,说嘛”
  “那个,其实,我是教她跳一种特殊的舞蹈”
  “那个,,不用穿衣杉的么……”
  “恩恩,还要围着钢管呢……有许多高难度的动作呢……”
  “也是域外的么?”
  “是啊是啊,大食国还有一种肚皮舞呢……屁股啊胸脯啊,都要摇啊摇的。”
  ……
  “月月也要看……”
  “恩将来……”
  ……
  满口胡言谎话连翩的,
  好容易胡扯一番来自域外的钢管舞与歌舞艺文之道的渊源,把小东西对付过去。
  我对使了左右个眼色,有人赶忙到幕后去。
  缓声道
  “月月啊,童话剧开始了”
  “哦”
  只见,落幕徐徐拉开。
  一个细长可笑的声音旁白道
  “从前,在泰西有个条顿森林,森林里有群狐狸,狐狸中有只特别肥大,人称狐王列那,因为它聪明绝顶,其智近妖,故又被动物们唤做——明尊,故事就从……”
  最喜欢的童话剧,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才脱身出来。
  却见我家四大长史之首的薛景仙,正站在了门口。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中微微一叹,这号大忙人,怎么找过来了。
  我家这些天宾客如车水马龙,拜节的帖子在门房里堆的老高,处理的烦了,我以筹办千秋事宜赖在宫里不回家,都推给以薛、郑、温三位长史去应付。
  原因就是我办的第三产业,剑南十七场和流民大营以及相关的军工场,已经声名在外了,所产兵甲精良不说,在关中战场上是赫赫有名,现在的生产规模月产数万,据说只要全力开工一个半多月,就可以武装大唐一个标准军的用度。除了供给两部三军的自用外,还有余力经营民用外销。
  不由那些多少要靠自募自给的藩镇大员们眼热不已,打上了主意,连西北朝廷这次,都在封赏之余,发来了兵部的调拨单,划走了不少配额。此次贺千秋之机,多得意外的拜会,也就不希奇了。
  毕竟,军器、将做、少府这些当初没人在意的冷衙门,在我手上也变的炙手可热后,不是人发现其中的利益和前景,想方设法削尖脑袋想钻进来来分一杯羹进来,或挟权势以控之,也使了诸如分化瓦解等很多的手段。
  只是我早期经营的基础好,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相当的团结也珍惜自己的位置,只是想平安混点资历的也就算了,想外行指挥内行,把别人的成就当垫脚石或者坐收其利的,我也不是善男信女,内行要给外行搞点技术难题什么的,简直太容易了,最后试图越过我,往里头乱伸爪子的,只能发现自己背了一屁股诸如安全生产事故之类的黑锅黯然滚蛋。
  但至少让人明白了一件事情,没经过我意思,谁都无法从其中做好任何事情,是以没少有人酸溜溜的攻吁我“以官物蔽如私产”,更何况我还是个禁军将军,所谓军中之军、臣中之臣,理论没有人可以越过老皇帝对我发号施令的。
  如果官面上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大抵只有私下的交易了。虽然说理论上都是为了国家,但是也有先来后到亲疏远近的差别。
  我转身招近一小黄门道“麻烦小公公,有什么清净的地方”
  他顿时慌做涨红了脸,连声“不敢当”,当下引了我们漫步走出来,在庭园间一处空旷的之处中站了住脚,又知趣的退的远远的,看看了四目无遗,冬草枯黄的,实在不是能隔墙有耳的地方,薛景仙才开口
  “今早行台的朱诰下来了,山南大营请行之事……已经议准”
  “这么快”我讶然,本来以为,这是没有下文的东西。
  “正是,大抵差不多时辰,赦使就要过府了”
  我摇了摇头,这位崔使君的效率还真高呢,
  这就是结纳内廷的好处的,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能指望这群因为生理缺陷,而转变做对财货畸形渴求的家伙,能替人办成什么大事,或者泄露什么真正机要,但是有些东西早一点知道,和晚一点知道,就是孑然不同的效果。
  他所说的是,内侍监的人送来的消息,山南都节度使崔圆的奏进官,在大礼前的例行朝见,突然上书效龙武军事,行标定诰、度支法诸事。
  所谓的《标定诰》全名叫《龙武军名阶标定诰》。
  乃是当初关中好几路人马,互不统属,各自为战,部下为了战利品乃至军功,摩擦和冲突时有发生,再加上大量就地起募,用来协事、佐战的义勇、土团兵,散授校尉、权代官,有段时间实在是管理混乱。因此自有人上书,言各官军所部,品秩标杂,更多杂义勇民军,尊卑上下,殊视不易,实为大弊,特请增标识以明诸散、秩官品级阶位。
  和我做的大多数事情一样,这东西在省台间,虽然有些非议的声音,不过看起来无非是在现有的品阶的鱼袋、腰带、服色等基础上,再增加一点细化标志性的东西,并没有触及现有的利益体系,所以最后还是波澜不惊的以战事从权,准颁《龙武军名阶标定诰》,赦所属各部,以现有武散官、职事官、勋职等四十七阶为基础。在袍甲增臂、肩彩标军纹,以明散职、秩官有品。
  而这度支新法,时人皆言,我这龙武军、金吾卫两府用度充裕,以一府之地养兵数万,置民业数十万口,还能赢利,皆是度支得当理财有方,但却不知道,这是一点点的被现实逼出来的。
  龙武军所辖者数万员,再加上流民大营相关的几十万口。人吃马嚼的,其中过手钱粮物资何止千万,虽然有一批尚算忠心也能干的部下,但不代表他们下面的人,也同样能干且直于操守,随着规模的扩大,各种抱着不同心思和抱负者的加入,管理层次中的人群越来越多,体制中管理的边缘化日益严重,期间可能所产生的弊端,光靠自上而下的主动去查检纠举是不够的。
  就象某只白鹿说过,把吏治清明的希望,寄托在官员们品德修养上,本身就是一种笑话。于是一种能人人解放出来又比较可靠的制度,就势在必行,这便是熟知历史的好处了,拥有前人发展延续总结了几千年的经验为基础。
  我不过是偷师了点后世的财务制度和独立审计体系的内容,要知道营私舞弊这种东西来自人类的劣根性,有几千年的历史,就是后世我哪个时代号称社会制度完善民主第一的美国,照样没法禁绝这个问题。
  我当然不是神了,只是借鉴后世的成熟范例,通过制度的制衡,大大增加营私舞弊的成本和风险而已,为了保守秘密,要收买一个人乃至几个人容易,但是要收买利益毫不相关的一群人,乃至一个系统,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各人有各自的想法和需求,加上相互的竞争关系,这样使得某个人乃至某个群体的舞弊行为,得到的与付出的,实在不成比例,贪墨现象就自然大为减少了。
  把这种体制外的损失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这就足以成为一种上上之政。
  是以最初从龙武军推及流民安抚司,后来又被郑元和请旨试行于成都府,都证明其效率。显然以作为最近的山南大营那位崔节帅,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这种变化的冲击,他现在掌控数十州,一边要指挥大军打战,一边还要周顾下头的民生,财政运转上同样的问题,显然比我更严重一些,听说他为了大军供需的粮运周转不力,已经处置了三个太守,杀十几个州下相关的要职。
  这位人称崔三变的节帅大人,虽然人品有点让人诟病,但却算的上是个眼光还不错的能吏,对我这里编撰的《兵行即要》《古今总略》《补训纲作》《律令集总》之类的现成货色,没少拿来主义的暗中借鉴一二过去。
  只是《龙武军标定诰》的内容还好说,因为龙武军是特例,想要推及外军,已经涉及到了《唐六典》中关于擅兴律、卫禁律的明令之条,故必须上请省台,委决中庭的。
  但度支新法,已经涉及国家之财政体制,我这里一个小郡试行,和他那里三道数十州之地颁行,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如果真推广出去,不仅仅在军中,在地方产生的后果,那就很难说了,所谓君无戏言,口含天宪可不是说笑的。
  本朝之法律主要来自律、令、格、式四类。
  律是“正刑定罪”的法律,即明确刑名定罪量刑的法律。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基本大法,自高祖武德律起,一直修编至今,一般只增补,不删改。
  令是“设范立制”的法律,即规定国家制度和尊卑贵贱等级的法律;其效力相当于现代的政府令、国务院令。
  格是“禁违止邪”,即规定各机关官员职责权限和活动原则的法律;
  式是“轨物程事”,即规定各机关办事程式和公文表式的法律。
  而皇帝各种赦诏的汇集,就称之为格,以补律、令之全,属于皇帝随时可以颁布的补充性法律解释。象这种内容一旦上了诰书,将来没有废止理由,就很有可能会编入格,成为国家基本法度之一。
  要是仅限部门性的“留司格”,那就还好说,但如果是“散颁格”,行于天下麻烦就大了,谁不知道还不见得运用成熟的这东西,要招惹多少意外的反对浪潮,和潜在即得利益受损群体的敌意。
  毕竟淮南枳,淮北橘,这还是一种新事物,成都府行的好,不等于在其他地方也能照葫芦画瓢,所以我不怎么看好,崔某人这念头,至少在近期内。
  求新革鄙也要看时势和运气,无数的历史先辈用血的事实告诉我们,一般因为这种事情青史留名的人,是有很高的几率不得好死。
  诸如商鞅、李俚之流生的伟大,死的壮烈的,完成了历史使命,被五马分尸后让人凭吊固然不乏其人,历史上因为牵涉新事物,被人文明的斗争到岭南、海南岛的蛮荒上去种甘蔗的,在遍地的蚊虫、毒蛇、瘴疫中,一边扎根边疆建设边疆,一边体验与天斗,与地斗的乐趣,却是更多如过江之鲫。
  只是没想到,不知道是背后运动得力,还是成都小朝廷君臣心情颇好的缘故,似乎并没有把这当回事,据说最后得到的是,“既有成法,且行试之”朱批,于是这两件可能影响军事发展史的重要事件,就在这千秋节的和谐气氛中,有意无意的被淡化过去了。
  姑妄的猜测之一,似乎是成都行朝那位宰辅大人和崔使君的一点杯葛,具体化了。
  薛景仙当然不会想到这么远,作为我这个小集体的重要幕僚以及他背后那个以政策研究为名的智囊团体的立场,他首先考虑到的这些东西,扩散出去,对我们现有利益体系的冲击和影响,比如龙武军指挥和后勤上的优势。又如如何规避对方行不得法,所造成风险,比如反过来成为攻击龙武军的借口。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能改变结果,就要考虑把这结果最大利益化。
  “无妨”,我捏了捏下巴新长出来的胡子,倒没有他看的那么严重,我鼓捣这些东西,不过是指望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更好一些,战乱能够早一些结束,好做我的富家蓊,对后世能产生什么影响,基本不在考虑之列。能维持在可以控制的小范围内固然是好事,流散出去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能在垄断期间多捞点利益,总是好的。
  “那就让我们的人也参与好了……恩恩。还有,郑元和的成都官学,不是有个政经学的短期培训班快结业了……,有这些条件,成不成都算我们尽人事了,撇清关系了……对了,听说那位崔节帅管的地方太大了,底下的州县,还有许多代缺的位置……”

猫疲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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