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跟班与仗义
作者:猫疲|发布时间:2024-06-29 00:54:45|字数:55608
打发了下人们,刚坐下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大,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这般开场白的,又是一只常往我家跑的大蝗虫登场了。
这厮叫李祁,是汉中王家的老二,因为有个合格的老大,自知无希望承爵,在地方厮混,倒是逍遥的很。由于承荫领了个奉威将军的散衔,也好歹被他父亲塞进北军内班,混个跟在我后面说是学习的跟班资格,对地方熟络的很,又不怎么在乎摆提身份,上下倒很快混的熟了,对我也服气的很,连我的口头禅也学的过去。
有唐一代的爵位和采邑都是有实封(直接管理)和虚封(按照产出由国库拨给)的差别,而自从唐太宗时魏、吴诸王之乱后,就再也很少有实封的例子,大多数宗室都是被优养在京城,遥领个名义和收入。就如汉中王也不过是领一份梁州都督的空俸,如果没有外加剑南留后的头衔,也不能直接干预地方事务的。
根据王爵隔代自行减等的规矩,将来分家出去,也就在宗正寺挂个号,有笔不菲的固定收入而已。许多分的远的宗支旁系,数代后直接沦为白身百姓,也是大有人在的。
这才知道封在海南岛是如何的恩遇了,只要你不公然造反,就如同一个自治的小天地一直传下去的。
当初问起如何这般大惊小怪的,他却做大惊状道“老大你不明白吗,爵位再高不过是个虚名,能传给子孙的采邑才是实在的,这分封赐的家当,可是许多人家梦寐以求的,因为皇赐的封地,可以世传却不允许买卖的,就算有不肖子孙拿去典押抵卖,没人敢要的要,因此,只要能子嗣绵延不绝的传下去,总道是子孙再怎么不长进,想败家也败不掉的这份生活的保障”。说起海南两州之地,虽然地近蛮荒的,还是让他羡慕的要死。
一堆废话完毕,随后他很快,又大惊小怪“好歹老大你是四品大员了,亲自招呼端送,没有一个可心的人贴身侍侯怎么行啊,明儿让人到教坊司挑几个得力的”我饮食起居简单的很,也就那几个人,也未觉的不便,
“那些稍有点规模的人家,哪个没有通房的丫头侍儿什么的”。唧唧呱呱很是呱嘈的一堆,直到小丫头出来,才赶紧闭嘴。
“老三十七,今天去那里”小丫头指着他的鼻子说。
“万岁池去过了,江渎祠也去了,还有……”他赶紧满脸堆起笑的应到。
“现在秋游的好节气,那些地方华车青骢的,人头不见少的,没意思”小丫头瘪了瘪嘴。
“今天不去远的……”
对他的存在,主要是一个身份也足够高挡,在地方足够吃的开又能背黑锅的,能够跑前安后,兼具金牌小弟、跟班、马前卒、打手等多面角色的需要,眼下也是充的是地方通的导游角色,只是遇到小丫头,就似老鼠见了猫,却是一副良好市民的作风。也不知道被捏了多少的把柄。
我们先乘车到一家院子,换了行头,这才正式出门的。
偌大的城中,也分布了些我家的产业,还有些则分别在清风明月和兵、法两曹的控制下,在我府第附近就有数处的,这处亦属“清风名月”的所辖据点之一,作为人员培训的一项重要内容,必须掌握至少一定的手艺和职业经验,作为身份的掩护。
费这般周折和工夫,这也是无法的事情,要知道这一条街上尽是各司使的署衙。什么时候出门就撞上相熟的,繁礼缛节的又是一大堆。
唐代官宦人家家眷出行的卤薄依仗,很有讲究的。
象一品出行的卤簿:有清道骑士四人二重,幰弩一骑。青衣十人,车辐十人,戟士九十,绛引幡者六,刀、楯、弓、箭、槊士皆八十,持节二人,大槊二人,执告止幡、传教幡皆二人,信幡六,诞马六,仪刀卫十六人,府佐四人夹行。革路一人,驾四马驱,驾士十六人。繖一,朱漆团扇四,曲盖二,僚佐本服陪从,麾、幢、大角、铙吹皆备。自二品至四品,青衣、车辐每品减二人。
我是刚够从四品衔,至少有清道二人,朱漆团牌二列,曲盖一顶,幰弩一骑,幡竿长丈,繖一,节一,夹道槊士二人,持幡二人,诞马二,仪刀卫八,木路驾士十人。还有金吾、龙武两府的亲军从事,前呼后拥的也有好些人。
小丫头的仪卫就更夸张了,那比同内命妇、皇太子妃的规模,有青衣六人,偏扇、团扇皆十六人,执者间彩裙襦、彩裳、革带,又行障三人,坐障二人,厌翟车,驾二马,驭人十,内给使(太监)十六人夹车,从车六乘,繖、雉尾扇皆一,团扇二,内给使执之,戟卫六十人。
李祁他是郡王世子,也有相应的行头排场。
这一出门,街上就别想过人了。
所以我和小丫头,宁愿享受易装简行出门的乐趣,只留了周旁若干的便装护卫。只带了做长随打扮的青城双剑,以及做仆妇打扮的娥眉剑宗宋大娘。
娥眉派自从被引入宫中效力后,影响和地位也拌之水涨船高的,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中小门户,一举进入二流的地方性大派,对当初有心提携的人,也感激的很,特意派了两名极老到的,来门下听候差遣的。这位宋大娘,就是其中之一。
青衫软璞,新做的衣服散发着太阳的香味,精细的做工妥贴上乘料子非常舒适的裹贴在身上,连里头的尼龙甲克都几乎感觉不出来,小丫头一身小男生的打扮粉妆玉诼的,倒是正太的很。不过就是寻常出门的富有殷实人家的子弟。
我们身后的宋大娘和青城双剑跨着个篮子,里头尽是诸如糟烧鸭脖、蜜汁牛卤什么的各色零食,还有一大碗作为解渴的各色杂果拌。都是为她准备的。
虽然我不认为这些东西对培养胸部和臀部有任何帮助,但是古代也没有人工饲料、增长激素之类的东西,怎么多东西填进去,也没见她小下的腰伎有任何膨胀的趋势,也就算了,按我的意见,还是推荐鸡屁股、猪尾巴什么的比较有用。
当然,暗中还有些所谓保护组的存在,都是我自亲军和内营中精挑选出来的,长相极不起眼,放在人群就早不到的人物,反应心志急智具是出色的,经过特定的训练,分做几组,每有出行,就便装在前后左右的一定距离内,保持个警戒的半径。
这也是我给他们一项重要的训练内容,就是如何暗中跟踪保护,而不被目标或者旁人发现的技巧,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如何消失在人群中本事,而且扮演什么身份就要投入什么的身份。走走看看始终不买东西,心不在焉的家伙,很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的。因此他们身上除了武器外,也有钱物等各种身份呢掩护的东西,不动声色的随时观察地形,人物等要素,而且要经常分组交替轮换的。还有后备的人员远远的兜在后面,一有所动,就可以第一时间发挥作用。
其实地方安全问题,倒不怎么要当心,迎接圣驾的名义,龙武军初进成都,就进行了好几次的大扫荡。大肆收捕浪荡子弟,江湖亡命,还派人整顿收拾了三府十县地面上的城狐社鼠,那些不上道的泼皮混混乞儿无赖也被抓了不少,全送进,强制劳动改造去了,地面上清净了不少,等过了一遍在出来的,其中有些就自愿或者非自愿的成为龙武军的眼线,有什么新来的眼生的事物也不容易遁迹。至少在成都地面上有什么情况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之所以搞的这么复杂,却是因为小丫头这个惹祸精的缘故,我叹了口气,为什么每次和她出门都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
第一次出门到都江堰去吊鱼烧烤,结果鱼没钓几只,却跑附近去看热闹,结果是有人处刑。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冲突,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一群藏在人群中的军健打翻在地,弄的场面极是混乱,鸡飞狗跳的以为劫法场的来了,连附近的成都团结营都惊动了,杀了一队人马过来,好在一露身份对方就软了。而那些待决的犯人一揭开嘴上的绑布,就拼命大喊冤枉的隐情,还有说认识我的,核查了身份事后纠察出来,却是地方官员勾结杀良冒功的情节,用食物诱骗流民顶替大盗杀头结案的事情,这件事情因为当事人的身份太高,掩盖不住,搞的成都府上下很是震动了一场的,有关人等被处置的好一批的。倒是在流民中,却被引为一件大恩德的。
后来她又老毛病发作,喜欢上所谓的行侠仗义,诸如:在宝寿寺,碰到一群看起很不顺眼,对女眷们口花花的公子哥们,干脆二话不说,就招呼人上去痛打了一顿。还有在宝瓶口……
也有不甘心的,呼朋唤党的回来报复,却被更多的军汉围住痛打。
结果这样的事做多了,还得我还要给她擦屁股善后的,好在我也不是个善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事情搞大,都抓到龙武军中,安上袭击亲贵上官的罪名,很上整治了一场,直到家里拖请人情付了好大一笔改过自新钱,才放了出去。发现了其中商机后,后来干脆以圣驾所在,清靖地方为名,派人巡街搜捕那些有劣迹的,浪荡无形的富家子弟豪门公子哥什么,无论是正在滋事或者有滋事倾向的,先捉起来再说。
于是那些富家子弟,很长段时间内,顿时变做了一个个活动的钱袋子。就算有拿不出钱的,也没关系,到苦役营里体验生活,从精神到肉体改造自我。劳动创造财富,劳动改造灵魂嘛。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搞的地方的大户豪门中,纷纷告诫约束子弟,夹起尾巴做人地道理。甚至流传起警惕小女孩的传闻,特别那种看起来非常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总道是若不起还躲的起,不然精神、肉体上的,还有金钱上的损失极是可观。
况且据宫内的消息,许多事情,只要一牵连到小丫头身上,太上老皇帝就会犯一些老糊涂的,比如突然听不清楚你说什么了之类,总之宠纵的很。
却又被引为一件善政的。后来有地方志记“时地方大靖,虽有遗而路无拾者,具古风亦”
【成都篇】第一百零一章 偶遇
和小丫头走在街上,行人熙熙,交流如织,商肆林立芘次,名目繁多,各色口音的叫卖呼喝,不由想起一桩公案,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小说里说,古代人没素质,直接把屎尿倒在大街上纭纭,结果大家都跟风如此,还骗倒了不少小白的,好似古代中国从来没有沟渠下水道者类东西。
据我所知,这种光荣传统,倒是中世纪的欧洲城市相当流行的,诸如18世纪的巴黎城,还保留了大量这种传统的。
虽然秋意微凉,但街上的仕女多是围帛半臂,胸肩雪露的衣着清凉,让人相当的赏心悦目又应接不暇,显然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传统,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李祁就象一个合格的跟班一样,缀在后头,滔滔不绝的引游述事,还不时口花花的调笑上几句,倒也有几分同学少年时,高谈阔论压马路的惬意。
偶尔还能看见一处新开的食肆,却是我家的。
门口的店面水磨油亮的,摆开了各种琳琅满目烧烤煎炸的菜式,皆为自主,那些一包包炸鸡、烤鸭、烧鹅、煎排、卤水、红肠、牛羊肉串什么的,应接不暇的流水递出去,就有人忍不住诱惑,迫不及待当场吃起来,新剥的香气飘的老远去,引起后头排队中,一片不禁咽了口口水的声音。
窃窃私语的声音音乐传来。
“这东西宫里也用着呢,那些娘娘和殿下都好这一口。每日头一份,都先供着宫里的”……
根据我看到的记载,这成都府(益州郡),主户十六万九百五十,人口九十二万八千一百九十九。辖十县:有府三,曰威远、归德、二江。土贡特产有锦、单丝、罗、高杼布、麻、蔗糖、梅煎、生春酒等。
不愧为天下五大繁华富庶胜地之一的首府,交广、荆楚、淮扬、西凉、蜀益五大经济发达地区中排名第二的所在,所谓的“姘墙十万里,开肆三万室”“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多、技巧百工之多……扬州不足侔其半”,为本朝纸、帛、织、染等的生产中心之一,商肆发达,不但有城中的官市、大市、内市、里市、鬼市(夜市)等,城门外还有相应的早市、草市,乡野阡陌交汇之所的集、墟、会等。
行行色色的米行、屠行、布行、绢行、大绢行、新绢、彩绢、小绢、幞头、肉、油、炭、染、丝绵、杂货,店铺林立,货物繁多。唯以丝绵绢布为多,显然川西之地是当时盛产丝绵的繁盛之地,其大半精华集于成都这三府十县。
显然只要有钱有闲,都能在这儿寻到自己乐趣的,放在现代来说,也实在是个适合购物狂们血拼的天堂。哪怕是偏离了繁华喧闹作在的大街,狭小的街巷里坊深处,曲径通幽中都能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和乐趣,不管是几文钱的路边摊,还是小门窄间里老字,精巧的手工玩意,实在让人留恋忘返,乐而不疲的。
只是
这小东西塞了这么吃食进去,小小的腰伎却还一点都没有变化的趋势。真是好养啊,不论是金盏玉碟的八珍山羹,还是粗陶碗的鲜蔬粥,都照样下的肚去。
刚对一碗香喷喷的红汤小混沌,结束了进攻,现下,手捧一大包尚冒热气的香辣螺蛳,嘘馏的吸的有滋有味,还不忘左顾右看的新奇。
和小东西一同出门多了,让我悟出一个道理,其实,女人爱逛街购物的天性,并不因为时空和年龄的差异,而有所差别。
光看着身后,大包小包的临时从护卫转职来的苦力甲、乙、丙、丁……已经换了四拨人了,还有一大堆候补的混在人群中,牵车引马的远远就可以理解这种心情了。
她显然心情极好,不时手舞足蹈的指指点点的说,这是给娘娘的、这是阿蛮姐姐的、这是皇爷爷的、这是雨儿……这一点点才是阿月的,我看了一眼,也是无语,那也是好大的一堆,压的那位临时苦力丙有些愁眉苦脸的。
我有点宠溺的摸了摸她头惹来一个小白眼,从小被宫廷生活憋闷的,出入皆前呼后拥,接触不到这些市井地层的生活,这些日子倒是好生快活了,还在咱家有钱,特别前些日子,作价让了几个专利给,赵胖子那群人,现在可说日进斗金的。
又想起桩事的,问道“月月啊,那老爷子的千秋节的礼物想好了没有”(唐以每代皇帝生日为国庆,号千秋节)
她耸了耸笑的细细眉眼,满不在乎的说“大不了你给我编一曲唱唱”
突然嘈杂喧哗中,我看听到一声音,顿时笑了起来,这千秋节的礼物,有着落了……
走的有些累了,觅的路边一茶楼旗帜招展的,就上去坐坐,看了格局,也仿做我家的,搞了许多包间等等不同层次的特色服务,倒是学的很快,要了一临街的小间,上了茶果点心就闭了门户,慢慢斟酌,听楼上楼下那些三教九流的喧嚣沉浮的声音,透过纱帘纸窗的,看这人往熙流,众生百态的,倒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最大声的,是一群本地的学子,在那里夸夸其谈的,敢这么议论国事的,也都是些有学籍功名在身的家伙。
听了一会,原来是听得到圣驾临蜀,亦是到成都来寻找机会的一群士子。
“北方糜烂,不知何日方得规复的”
“这倒不好说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要知道,天下五胜之地,尚在朝廷手中”
“有东南之财赋,巴蜀之粮仓,荆楚之鱼米,交广之海贸鱼盐,西凉之厩牧番部,贼军虽占了中原,得了两京,却也陷入关拢围地中”
“只要稳守……”
我心中一动,竖起了耳朵,其中也有些眼力的,仅仅凭朝廷一些的抵报,就可以推出一些情形的。我还想在听听是谁
却不肯再多说了,众人又说到刚结束不久的武试,他们这些手不能提举的自然连入闱的资格都没有了,说着说着就兴意寡然了,有个人叹了口气,
“你我尚算好的,大不了回乡继续耕读,熬上几年,天下平定了,朝廷总要恢复科举了……”
“那些关中流过来的年兄们,那才落魄的,有地方寄寓的,还要看人家的脸色,这时间一长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我心中一动,招过新小弟李祁道“这些北地的士子,流落在外的是不是很多”
“老大,你才知道啊”他做大惊小怪状的。
“前段军中不是招了许多人出身不限,有技艺就行”
“他们好歹是读书人,端不下这个身份,和那些百工技艺们去争这个饭碗的吧”
……
正在说话间,又近来一位,却是地道的关中口音,齐声招呼的。“诸位年兄好”声音中很有些沙哑疲惫的
“怕又是碰了壁回来了吧。”
“余中书那几位大老勋臣的,哪里会在眼,就是道州下的那些使君牧守们,我等这般小人物,门下没有当面摔出帖子就算客气了”
“仗着点故旧的干系,上次我们联决去拜会的,说是待主人回来,怕也是渺无下文的了”
“任你诗文绮丽,才气纵横,可这乱世,需的是虎贲之士,能寻个州下的有职事的品官,入幕安身,就算幸事了。”
“现在要的,可不是文章家世人品相貌,而是亲旧乡党,如果自己忍都安排不过来,又怎么轮的到你呢?”
又听那沙哑的声音“今又去了景左坊新平里……”
我哑然,这不是我家?
只听其中一位同年,叹了口气说“你倒是被人耍弄了,别人大概是看得你勤拜的烦了,给你指了这条……那位梁大人虽然是武试主考之一,却是个地道的武臣,多好的是健力勇武之士……”
“这也是无法的事情,有些干系的都投过了”
“况且传闻他似乎轻慢文士,而好蛮勇之辈,是有“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辞,指引你去,怕是有心让你触个大霉头的”
又是一片叹息的。
……
“怎么这又冲冲的走了”
“人家可没这闲情,还要去写些条幅的,为晚上宿处谋计的”
……
这里又说到我了。却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门下禀报,有好几个投贴却误投到我门上来了,说是什么世交年谊,结果发现找错人了,原来的人家不是早搬远了,就被杨党牵连自身难保的。
据李祁的说辞,却是关中一带逃过来太学生、士子之流。
平时光景,出于各种因由长期滞留长安的一年也有万把人,加上大比的缘故,如今倒是跑了不少过来,却苦无谋生计长,累于困顿,有投奔故交的,还有的就投贴各家大户权门,望偶得赏识之人,谋个差事,运气好的话,能够入幕有所发展那是最好了,许多人拘于困顿,要求早放低了许多,只求个饱腹。投殷实人家为教习,摆滩卖字画,有之。
【未定章节篇】第X章
高唱着“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走进内院,这首歌和那首“来自北方的狼”居然在军中极是流行,身后随从的端着一些精巧饰物和新做的料子。虽然阿沅她久居宫中,似乎对这些奢华的东西看的很淡,但女人对衣裙精饰,装点自己的天性,还是无法抹杀的。
周旁的随从心情有些古怪,看着这位新主子,自从让人做了那些奇形怪状的衣物后,就经常把玩在手中,不时露出神飞天外,不自觉笑的直流口水状。心中纳闷,却也不敢表露在面上。谨记着老管事多听多做少看少问的嘱咐,喜欢唱自己是狼也好,熊也好,平常心看待就好,这位主子可是传闻有如狼似虎的,有本事让人连渣都没剩地彻底消失。
一架女性专用的青帏朱栏华车停在门口,吸引了我的目光。谁来了?经过这些日子,我知道这唐代的风气开放,往往上层女子婚后也可以出来抛头露面,广涉交际的,相互之间交游饮宴,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在纯有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公然的调笑美少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杜甫的《长安丽人行》就描写的是这种盛况。
由此产生的风liu韵事乃至佳话也是历朝历代最多的,难怪后世那些主张“灭人欲”的朱熹之流的老夫子会酸溜溜的说“唐人胡风,多淫肆”,许多官面下的操作,也存在夫人路线中。最近的人事变动颇大,龙武军抄了不少,空出来的缺不少。不过我家的阿沅好象是个例外,生性喜欢清净的,又没有什么亲朋故旧的,除了宫中外,没什么往来的。
怀着一肚子疑问,走进内厅,看到怀石老太监,倒是很上心正在教授小杨什么虎咆劲。只是因为一些早年养成的习性,不时要出手纠正。
演示他如何用袖子在石几上拍出蜘蛛网般的裂纹,讲解说,力量运用的饿技巧,在于击打的不仅仅是石几的表面,而是石材的结构,想要破坏一件坚硬的东西其实非常容易,只要破坏了他整体受力的结构就行了纭纭。虽然他话很少,但看的出对我指给他这个同样寡言少语的坚忍好学的弟子总体还是满意的。只是遗憾象小杨这样旁无牵挂又有天分的,不阉了进大内做秘供奉,实在可惜了。
大概从小使用棍棒的多,十八般兵器,小杨居然是在枪术上表现出了特殊的天分,于是,副将韦韬闲暇下来,也成为他的编外的老师之一。虽然许多人不太明白我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少年。
见我近来,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又去忙自己的了。
踏进内院,却老早就听见,那小丫头声音,在对着某人,学着我的摸样,嘿嘿笑着,比画着念道“凉风有讯,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我有温柔的臂膀”顿时一片吃哧笑声“这个家伙倒有趣的紧”,谁敢把我比做家伙,好象还没几个把。
放慢了脚步,从侧廊周到门边,听的里头一个女声窃窃私语
“沅儿,这般知情晓趣,体己惜寒暖的男子不多,做女儿家,莫想的太多了”。
“况且殿下尚不晓事,还不全靠你支撑场面了”云云。
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这才弄出响动,踏了进去,高声对家人喝道“哪个老姑婆来了,给我赶出去就是了。这些三姑六婆的少不得生些是非。”
却戛然而止,因为我看见一位笑寐如花, 一女冠装束,风姿悠然顾盼的花信的少妇,淡装素衣,却是雍雅得体,体贴的坐在我家阿蛮的身边:“君家要赶谁出去啊?”小丫头已经高呼出来:“是姑奶奶……”
光看她一身银灰锻色地道披虽然不起眼,却相当的名贵。云鬓华发上,比同一品命妇的花钗九树的缕金掐丝牡丹,就足够说明身份了。
(和唐代官员用服色,图案区分等级一样,唐制命妇以钗钿标等身份,一品翟九等,花钗九树;九钿,二品翟八等,花钗八树;三品翟七等,花钗七树;四品翟六等,花钗六树;五品翟五等,花钗五树。宝钿视花树之数。一品九钿,二品八钿,三品七钿,四品六钿,五品五钿。其他六殿尚宫、宝林、yu女、采女、女官七品以上者,制如钿钗礼衣,唯无首饰、佩、绶。而杨太真虽然为贵妃,但却恩加特进,是比同于皇后的十一树。)
赫然是个老熟人——玉真大长公主,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
她不但是老皇帝宠爱的幼妹,也是杨太真和老皇帝牵线搭桥的媒人。由于是幺女,算年纪起来还小于杨太真。还是个在家女修。在长安的风云人物中绝对大大的有名。
和大多数唐朝寡居的公主都有点暧昧传闻和风liu韵事一般。据说当时的许多名人都和她有所往来,甚至做过她门下的宾客,象早年的李太白就是她一力保举荐进宫的。
与其他公主不同的是,由于她是个在家的女冠(女道士),这公主所用的封号玉真,与杨太真的太真一般,都是取自到的法号。
“见过姑奶奶,大长公主” ,因为按照古制,皇女称公主,皇姐妹皆称长公主,皇姑母称大长公主。她的辈分,还真是我得叫姑奶奶的人物,
秀眉轻憋:“你这个梁蛮子果然胆大,居然调笑起我来。”
“月月,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色狼”
居然被人骂色狼了,还不能反驳,只在郁闷,只好连声道:“不敢,不敢”
赶紧让人呈上一个盘子,都是这些日子抄家抄的多了,精心挑拣出来的精巧之物,掀开来珠光绚目。
“一些赏玩之物,借花献佛了。”我心里只想把她打发了。
“这算什么,收买本宫吗?”她似笑非笑道,
“自然是孝敬,晚辈对长辈的孝敬,天经地义的。”
“算你识相。”
这件银丝环绕一支八色孔雀含珠的头花,被她挑走了去,让我大是心痛,虽然虽然不是价值最高的,却是手工精巧难见的珍品。
看得我家阿沅乌鬓如云,挽成个小妇人的盘云髻,简简单单穿了支纯银色的花翻六叶的钗子结住,上面连个镶宝的花钿都没有,实在不匹配她的身份。见我被说的没有脾气,不由轻轻的珉嘴,不让自己笑起来。
嘴上还要强撑着说:“应该的应该”
“这又是什么什物”,她目光又转见了我另一件漆盘里的几件织物,我那些家奴中的裁缝们按要求新做的。拉起一件无袖束腰短襟的夹衣不象夹衣又不象短裙的衣物。
“回大长公主,此物名曰旗袍。”我摸了摸鼻子,引得她露出大感兴趣的摸样。
“缘自泰西国的样式,却是地方女子,为方便骑乘,女儿家马上游艺的一种裙装。”
“这倒心思巧妙了。”
她又扯起一件东西,这是一条带子两个兜兜的东西,奇道:“这又是怎般的用处?”
我恶意地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此曰情趣内衣。”
逐一介绍,比画了下来,饶是她面皮老成,也要羞不可耐。
“专为女子挺胸束腰之用,非常身段,还真穿戴不了”
知道了这用途,难得脸上红晕淡下来,眼波流转之下,轻淬了一口,“真看不出来你也是个风liu种子,这种东西也弄的出来,想是见识过不少了”,我心中暗道,那当然,和许多狼友一样,每有内衣秀发布会,我都看的,也不是真欣赏什么艺术品位,而是冲那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各种眼光观赏瞻仰模特身材的理由去的。
只是此刻,我却也不想和她辩解。
“泰西别族的女子开放,以展示身型美妙为荣,此物的妙处,在于可以蓄养保持身材的功效,谓之塑身衣与我朝的小衣围胸的宽松舒坦,风韵孑然。”
果然她眼中一亮,我暗笑这种东西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子,都是通用啊。
她嘴上光棍地说“本宫忌个什么。”下句话风一转:“不过,这是哪寻的裁缝,手艺倒是精巧,借本宫一用如何?”
我心中窃笑,明明是看上这些东西心动了,还不好意思明说。看她宽松地道袍掩不住耸胸翘臀的,不由想起AV常见的一个名词——熟女。不知道穿戴起来是什么光景。
“这好说,给我叫黄大剪刀来罢。”
当下唤了主刀的裁缝师傅,人称琉璃眼儿,据说本是极有名头的资深老师傅,因为他看人眼光极准,不论男女,什么样的身材一眼就可以不差分豪的丈量出来。因为半途饿的快死被拣回来,就做了我的家奴。现正主持我所有的裁缝行以及相关成衣铺子。
“你随长公主殿下去,有什么吩咐,你尽管照做就是”
“是主子”
……
打发了这位。
哄着我家的阿蛮,在我欣赏的眼光中,扭捏赫然的穿戴起来,偶露的片萦玉绚目大肌肤,让我赞叹的口水之流,禁不住心痒痒的动弹不已,看她结不到身后,一把揽过来,不容拒绝地道了声:“我帮你穿吧!”挽在怀里,滑过牛乳般娇腻的雪肌,两手上把到那丰盈所在,下索那浑圆。这却是我最爱把玩的事物了。剔开那碍事的丝帛,围握丈量的她娇嘘轻吟,星目迷离的qing动不已。只想让人不顾一切抱进房去。软软的使不出劲了,俏首耳襟撕摩,低低叫出来“求你,笑郎……别在这儿好吗”。
自从跟了我已后,越发体会到她的好处,这古代女子的妙处,在房第之中绝对是无条件的服从,因为无知,也就凭我满说满去了,纵有些疑惑和为难,为我解释敦伦之事天经地义,不过如此的因由,也就信了,对我层出不穷肆意索求而予取予求的作为。加之她是过舞出身的,肌肉身段柔媚之极,更竟然是少见天生柔骨。对我一些即便是现代人看来亦是很为难过分的要求,也能柳眉微憋轻咬银牙婉转奉应的。这该就是所谓的内媚,相比我那个盛行野蛮女友加打骂不离死乞白赖的忠犬男,以及恐龙也疯狂的时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送玉真公主出门回来的小丫头,很不合时宜的高声叫起来,“月月也要”,人小鬼大的抓了一件围在脖子上,却是十分好笑的情形,显然是发育的不够,还是地道的“太平公主”胸前挂拖不住这东西,只好郁闷套在颈上,不由我大声笑了起来:“当然有给你的啦!”
掀开漆盘底下一层,取出来,却是件猫的全身布偶装,从猫耳朵头套,到尾巴的腰带,到象模象样的爪套都有,立马兴高采烈跑进去穿戴起来。
【未定章节篇】第Y章 新年
又是一个痛苦的早晨,我报着枕头坐在地上如是想,罪魁祸首当然就是那个唯一不经通报,也没人敢阻拦,肆意闯入我私生活,摧残我的精神和睡眠的小丫头。因为阿蛮被召进了宫,说是为新年宴乐筹备歌舞的事宜,于是就剩下我独自一个睡的正好好的。正在好梦到带了一大班美女在现代空旷的私人海滩上打水战!……然后,一个巨大的布偶熊,泰山压顶,我@#%!%¥#……%¥&。
各男同胞想象一下,当你四叉八仰的睡的正舒服,有个恼人的家伙象一堆苍蝇在你身边拼命想吵醒你不果后,突然大呼一声在你身上跳起兔子舞的情形,而且刚不好狠狠的蹦在你每天早晨最早醒来昂然屹立的某个生理现象上的下场,于是尖叫声、拍打声、在加上一声大大的惨叫后咣啷铛的一串重物坠地后历史重演,邻近的诸位面无人色相视而叹后纷纷选择闪人。
看着笑脸烘烘的小丫头,穿了一身上好的狐裘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粉装玉诼的小脸蛋,显然是我家奇巧坊的创意和手笔,很有技巧的将几张极难得同色的狐皮裁一件,做的严丝合缝的看不出任何痕迹,加上头上栩栩如生的狐头皮帽子,和顺势围于腰间的尾巴,整就一只活脱脱的小狐狸。
不由火大,恶向胆边生。
“臭丫头,不知道坏人好梦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什么你还敢……看偶的绝招”哎呀呀……“看我咬死你,咬咬咬”呜呜声……“我抓我抓,痒啊,痒死你”哈哈……嘿嘿嘿……
世界终于清净了,身心终于舒畅了。看小丫头拼命抿着嘴巴的样子,我心中就是嘿嘿吼的一阵狂得意。
“哥哥起来拉,今天有摊戏游街好看啊”显然的前厅等的不耐烦的雨儿,脆脆的声音也传进来……
开道的前从骑士执戟卫士拉开仪仗旗牌对,吆喝起来左右避让,车马前行,待到到目的地,已经是车水马龙,喧闹无比了。
景安公承泰殿门楼前广场,早搭起来彩棚,里已经坐了好些人,正观看摊戏舞蹈,见了我来好些熟人招呼问候一番工夫,才引入麂子皮衬的厚软的位置坐下。我看少了些人,接迎的小太监阿贵赶忙接口道“杜老和郑少尹一早就去了流民大营,皇上说要与民同乐,赐食镐衣,崔老贺老王老颜使君他们已经先行进宫,献大礼赋去了,余平章和韦中丞在公事房里晚些才到的”
摊戏又称摊祭,是源自华夏上古巫靓文化,从周代沿袭下来一种古老的驱鬼逐疫的仪式,于每年除夕前举行,既有帝王家的“国摊”,也有民间的“乡摊”(许多农村春节跳大神的起源。)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在我那个时代,摊戏被称为中国文化活化石的东西,仅存一些少数民族中了。
眼下这国摊便是由太常寺的太祝,太医署下的咒禁博士等共同主持举行,由金吾卫清道,太乐署的唱师和鼓乐班子随行伴奏。那些站班坐班的乐部正在演奏的是董兰庭《清音瑶光乐》,唱的《紫薇曲》。虽然听不懂在唱什么,却也觉得抑扬顿挫清雅动听的。
广场四周早燃起了几个大火堆,不时有执金吾的卫士检起旁边老大一堆的粗大干竹节,投进火中,不多时就“砰”“嘣”的爆出一声脆响,在围观的人潮,激起各色的反响,最兴奋的是那些孩子,在那些卫士的间隙中钻来挤去,偷偷在铁枪钢铛上摸一把,惹的父母此起彼伏的叫唤。
送上时令的瓜果蜜饯,自有相熟的宫监为我讲解场下情形。
“摊祭那为首黄金四眼假面兜头,掌蒙熊皮,黑衣朱裳,右执盾对天舞的,称做方相氏,为主祭之巫士……意为斗战逐杀瘟鬼疫神之舞”
“方相氏,身后朱衣绔摺的假面少年,专选十二以上十六以下善舞少年,为二十四宸子,六人为列,正做的是驱兽舞”
“宸子左右奔走舞戏的,做兽头彩衣者,是为十二灵兽”我仔细看了一阵不由笑了出来,这不就十十二生肖的原形吗。
“宸子所后,赤帻赤衣打扮手把麻鞭的,为十二执事,不时旋身,做抽空状,那是祭告山川百灵戏”
“四旁假面、皮衣、执棒的一人为游街时的唱师,捧角鼓者十人一队者为唱奏,另有高冠玄袍的巫师两员为左右前引。
直听的众人津津有味,频频颔首称道不一。
“这摊舞之所,依例除了这宫城正门外,另外在四城诸门右外,还有雄鸡及酒的镶祭以及乡摊之戏,各有太祝、斋郎主持的”
“最后那二老大扮做的鬼神面具,是为摊公摊母,据传为上古始祖女娲母、伏羿氏的化身。
正在说话间,
曲乐一变,伊伊呀呀的唱起来“这是贺之章的大天罗曲”
正在舞戏的队列开始游走,围观的人潮不由的欢呼骚动起来。
“这是?”我问道
“这方相氏刚率了二十四宸子,十二兽(生肖),于宫中行“逐室索疫”仪式出来,正在酬神舞祭……看来完毕了”他很快紧接着说道。
“金吾清道,现在要游街了”
底下开始游街了,尾随的人群派出了一条常常的人龙,路线循中街至庆光门向东沿城墙鼓乐游唱舞蹈载道,待环城一圈自西向回光庆门,再原路返回。沿途街旁民居店铺皆燃火堆,投爆竹以迎之,称做“去瘟鬼“。
不知曾几何时时起,空中絮絮扬扬的洁白飘洒而下,却丝毫没有影响人群欢舞节庆的热忱。
同样是新年的另一个地方,
看到这些新上战场的兵卒已经适应了战场的节奏,正在默默擦拭甲页、兵器上的血迹,或倚或坐在血肉狼籍中,神情反而平淡的多,高适不由暗暗颔首,这几次轮换上来的兵员,虽然未经战阵,却是较往常的新兵出色了不知道多少。
听说那位大人还在谋划新的举措,虽然关于他所的事情的传闻很多,但实实在在的是,自从那位大人主事以来,前方将士要人有人要钱粮有钱粮,要物有物。猪羊牛酒的年节镐赏昨日也已经送到,同来的还有数位据称是那为大人亲手调教的珍味居的厨子。说是要为珍味居做广告什么的。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露出一分笑意,着为大人行事还是喜欢出人意料啊。
巡看中,突然一虞侯冲冲快步蹬上城来,趋身半曲,“军上,有急报”。
引进中楼,左右警戒,当着数位重要将属,由随军的法曹谍司、兵曹间司参事小心的解下纸卷,浸入醋水中,原本残断不全的字句处,显出淡淡的字迹来,他喝道“取千文抄来”根据索引,对照下来,桊成新的文字便是最新的军情。
这是那位大人亲自指定的保密措施,由主官与随军的法曹、兵曹各掌一部分解法,可防泄密,就算落入敌手,也不虞有失。有错字、显影、编码三重保密措施。据说这还不是最严格的,更高级别的还加有磷脂炮制的,取法不得当,就会自燃尽。
待到彻底化成灰烬,不由大大叹了口气,眼下果又为那位大人料中了,崔佑乾蛰伏了这段时间,也该有大动作了,这一阵不过是试探,那些冲为前驱的多是抓丁来用做消耗的兵卒。实不符他治军酷严用兵狡变的风格,自己这里有坚城和足够的纵深,在关中游击的靖难军罗先部那里就不好过,是否是否传书劝他暂避锋芒退往梁州或者金州,正在思量中。
突然面上一凉 ,点点雪粒飘扬而致,随风卷入门洞,有人轻呼了一声“下雪拉”……
同样另一个地方,雪花飘渺中,经过了一场惨战,残烟袅袅,无数士卒夹杂着百姓奔走其间,点点晶莹轻轻净落浸啧在血水中,转眼踩踏无踪,“快快,手脚利落些搬上骡马,拿不走的觅地埋了”“贼兵就要来了”喧闹中不时高喝这。左右忙碌的拖走纠缠的尸首。罗先站在署衙前,踏着满地的狼籍,手夹一纸叹道,“果然为大人料准了”
堂堂用兵以正,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了,先天势力对比上的优势,那位大人说的没错,游击军打小规模的麻雀破袭战可以得心应手,但遇上大规模的正面战就没有任何优势了。无非就是步步为营,铁牢困战或示弱诱战之法,好个崔佑乾,难怪长安附近多了许多木哨烽燧。
自从前方对关中贼军开战以来,那位大人每有建言所料多准,已为部属传的神乎奇神的。
其实曾作为那人推心置腹的内容,他也知道一些,那位大人安排大量的人手,以各种名目在关中活动,连那亲军押衙也据说被派出来重新做上了老本行。在潼关和长安间,连做了好几笔大买卖。
据说他们的活动很有成果,乃至关于这以“清风明月”为号的传说盛行一时,所谓清风,意为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据说取走性命也是一样的悄无声息,无所不至。
所谓之明月,取意“明月悬空照,万物无所遁”。象月光一般朗照大地,奸细无所遁形,已经有甚多从贼者为奸者被检出来处决了。
据说还有一位严季鹰,募关中豪勇亡命之士,组成号为“明月血斩”的刀客团,到处侍机陷杀伪官贼将,相当的活跃,已经干掉了几个很分量的人物,在关中游侠儿中被引为偶像。以至有“床前明月光,转头见血光”“举头望明月,低头死光光”等等说法,
随军中也有那个人委派的,专事刺探谍司和查奸的间司的人手活动,他们的行动,虽然不是自己可以直接指挥的,但可以要求协助。故此倒也不是一无所知。看来……
正在思量中。“大人,眼见要……大好局面,为何弃走不顾”一年轻浑身浴血将士气冲冲的拜见。“子安,梢安眠勿躁”,却是副手余珩“大人自有计较的”他本是关西的大豪,为贼军所迫,破家举义抗贼,在地方很有些号召力。当下商议,一干同出生入死的将属亦同有所感。始言
“贼军要开始行铁壁牢笼,困杀游击之策,已经开始步步为营,设垒立游哨。又有一部河北援军到达,为胡骑,最善长途奔战,闻烽绎而动,瞬息可致,再纠缠下去,我军不但讨不得好,只怕……”
“难道贼军欲收紧了包围,欲逼我军集中兵力决战”。
罗先有些赞赏的看了这位年轻人。
“目下,集百姓收粮草……传我号令,中营押粮草资备先行各处掩藏,前营、左营、右营分往万年、奉天防线袭扰一阵,再化整为零,各团、队、伙、什分别退入楼观山中,以图再举,军前教导团、见习团,协同后营护卫愿走的百姓就近去往梁州吧。”
“得令” “得令” “得令”……
“那我呢,大人……莫不成上面又了新计较”
他相当的欣赏这个勇敢而有冲劲年轻人,当初他一个人为了报仇,敢摸到贼营里去纵火,虽然他的品级还不足以知道某些东西,但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子安啊,这战了却了,你就拿我的荐书到成都梁军上那里,给你安排士官讲武堂里修习段时间吧。”
雪花飘渺中目送子安白别远去,他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这一战何尝又不是一个饵,轻易突入城防和后来内衙极为难缠的坚决抵抗,制造了大量的死伤,若不是新来的教导团,收集全城的油脂,泼浇付之一矩,只怕还要拖延更多的时间。
“崔佑乾,你究竟会选哪一路呢?”罗先自言自语道。
【未定章节篇】第Z章 生意
“军上,成都贾人赵尤恒求见”
早有人向我解释过,他们是军从商,所谓的军从商,大唐户典中并没有这个名目,与正式的那些行商、坐商、游商等不同,他们的前身,便是专做军营生意的,与边军将士关系密切的军户充任,也就是传统意义上随军商贩发展而来的商人,主要收买一些战利品,后来也经营一些正常渠道无法流通的货物,也提供一些寸头周转,寄压钱物周转质换,在大军出征,为其提供粮草,药材,被服,棺材,从军卒手中收购战斗中缴获的贵重之物,等等……”
当然,偶尔顺便也利用边境走贩些什么紧俏的茶马丝盐什么的,与地下黑市有千丝万缕的干系,说白了就是和军队有所往来的特殊商人群体。
虽然不知道从何时起的不成文的存在,只要有驻军的地方,便有他们这般象苍蝇一样围绕着军队的存在。但做军从商这往往是许多边地商人的发家之道。这生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对象是军人,常在战场中风险也是不小的,除了相当背景外,还有有足够的实力。
这个家伙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之一,经营多年身家巨万。光松州一带他有几个大马帮,成都府内也有他的分号和铺面。还花大钱在汉中王府捐了王府参事的虚衔,虽然只是个末九流的散官,不在正官体系之列,也没有职位和俸禄,但也算个身份,见县官不拜,寻常胥吏不敢纷扰。这回将士手头数万匹的春彩,也是他在松州军中的老关系,得到消息,组织人前来一口气吃下去的,只怕赚的不少。
听得我心中恍然,这不就是小说中的黑市商人,倒是嗅觉灵敏啊。
当看见这个这个一身青稠杉一顶圆巾看起来检素的很的家伙,我心中不禁浮起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这年头莫不是胖子泛滥成灾了,那些YY小说俊男美女写的腻味了,又流行开始写各种各样的胖子,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诸如深情暴强的胖子《末世血皇》〈异侠〉、卑鄙无耻的胖子〈亵du〉、猥亵狡猾的胖子〈领主的世界〉,其他变态的胖子、无耻的胖子、龙族、神族附身的胖子等等,基本形成众多美女与野兽(胖子)的老套路。就算主不是胖子,也要写个胖子做陪衬YY一下主角是如何的英明神武滴。
现在这些胖子在玄幻神话小说里混的不够,难道又打算进军小说历史架空界了。
似乎没注意我神飞天外的表情,笑咪咪的全身无处不圆的胖子,很恭顺的凑上来。郑重其事的行了一大礼“小的赵尤恒,字升昌,见过北军总大人”使人抬了一干沉重的礼物送上来。“愿总大人武运昌荣,福泽绵延”那语气和作态恭敬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就算明白是刻意的恭维,也难生出什么恶感来。
要知道作为这次见面礼,他一出手就捐献二百三十匹健壮的吐蕃马。
我看他一身圆巾璞头青袍,明知故问道“你还有功名在身啊”
“汉中都督府上,因为小的有些钱粮上的捐纳,赏了个出身”倒是老实的说出来。“也就是支应些地方胥吏,做不得数的”
没有商人常见的事故圆滑。“大人有什么吩咐,小的尽力而为就是了”
我当即开出价码,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年内弄五千匹吐蕃马。办的好了,今后这龙武军支使用度的就优先落他身上了。还有我兼差的乘驾部、膳部司,也有他日后的好处。这是我最初找他的目的,龙武军是骑兵部队,儿蜀地并不以产马着称。
不过看到他,了解他的生意以后,又生出一个想法,又委了另一个额外任务。
着实他见多识广,也被我数目吓了一跳“棉粮各二十万”
他顿时苦着脸“若是这大军所需,这几万石,小的还筹办的出,权做捐了朝廷,可这二十万的数目”,他小心看着我的脸色说“这可难为小的了啊”
“我不是叫你在蜀境抬高粮价,江南不是已经秋收,正是新米上市的时节,价格好说,你要多少时间去办”我毫不客气说,“别告诉我,你在江南富庶之地,就不做生意了之类的托词”
他脑门上的汗蹭的一下就滚了下来,“小的是有些关系,可这……”
“再说,这不一定要你独立担当的,你如果觉得一人办不下,可以找亲近可靠的,推荐给我,分担一二,我要的,不过是个结果。”
脸色顿时更苦了。
“当然了,蜀地很大,象有实力的商家也不少把……听说你在吐蕃对面那边也有生意啊”我漫不经心道“听说那里的丝茶纸等已经是天价了,不知道春彩,运过去是多少倍的利润”
他脸色有些大便了,差点趴到地上去,又有些涩声“小的,小的一向守法奉公……”
象他这样经营边军生意的,还有马帮的。只怕私下还有一些走私的渠道,这些精美的彩帛如果流到吐蕃、南沼这些因为开战,尚在敌对封锁状态下的国家,恐怕是价值不菲。
而朝廷对走私打击极为严厉,同样积极鼓励民间举发的,根据典律,走私查获所得三分之一没官,其他三分之二都的分别用来奖励举发和捉拿的人。因此,没有足够的背景,是做不起这生意的。
“你现在是不是奉公守法与我无干,但你能给我办好差事,将来要不要守法奉公就不需要太担心了”我故意不看他的反应。只是端起一盏轻泯了起来。
看他握紧手,低头思虑的差不多。抬头欲语。
又再添一把火“当然,我可给你军需筹办的名头,龙武军的牌文,通行路上就无人敢留难的,还可以再支给你一万匹彩的作价。这十万二十万的,只是最低的标准,数目以上的,有多少要多少”
“要知道,这仅是第一遭买卖。我还兼了些宫内的差事,做得好,你就是日后御用支奉,如果……嘿嘿,听说你在蜀地的家业也不小把,还养了些外室啊……”我冷冷笑的,用手指轻轻敲打案几,瞧着他面色一变再变。想想我还真是学的虚伪了,威逼利诱先打再拉也不过如此。
“那个,其实我也有些亲信旧朋的,在江南诸道有些往来”
他抹了抹脑们上的汗,咬了咬牙象下了很大决心涩声道“难得大人信我,小的这身家就卖给大人了”
当下,引了下去和薛景仙商量具体细节。
我又冲上一盏雪芽茶,调上些崖上蜜,高达夫率部移镇金州后,转寄过来的当地土产。我喜欢上这一口,据说在未来的某个虚幻宇宙时空,有个叫杨威利的牛人谈笑指点千万兵马时,也好这一口,让我很是仰慕,不过白兰地和红茶的技术难度高了点,所以改用国产的东西。
“大人,属下有话不知当讲否”新任的司阶将严武问道。我有心要他参加一些事情,就没让他回避。
“你是说买粮的事情,为什么我不找军中可靠之人,而轻易交给初来咋到外人,况且还舍近求远静悄悄到江南去办”我心中暗然。
“季鹰,据说你当年游历江湖也是豪放爽快人,怎么从军后就放不开了,无须讳言的”
“这,甫见就委以重任,此人可靠吗大人”他看了看我的表情,
又说
“属下只是不明这人值得大人下这么大的工夫吗”
倒是薛景仙回来应道。
“无妨的,他越是家大业大,就越不敢有疏失,这只是个考验,给看紧了就行”
“况且,商贾重利,他虽惶惶作态,但绝没表面上的这么紧张,心底盘算了有足够了好处,才敢应承的,毕竟这几万匹彩的手笔,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出来的”。
“至于江南买粮一事” 薛景仙轻捻那本来就没几根的段须“属下知道大军为过冬计,朝廷自有支应,不用当心,大人一切自有城府的。”
还是这家伙明白,我故做深沉的叹了口气。
“以商家出面,无非为囤积居奇计,不虞有他,主要是以备将来。我交付他去做,自然是看中了他底下的不见光的东西”。
“他若识相,自然懂得如何多头分买,静悄悄的把事办好,若是军中直采办,那意义又不同了,待到众家风闻而起,苦的还是这地方百姓”。
“眼下,我军新成,尚有许多问题,眼下正是”我用茶水写了几个字,
他俩敬意的向我行礼,默默退了出去。其实没那么复杂,高筑城,广积粮,埋头闷声发大财地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而且,我找上此人还有些另外的目的没说出来,关于一些比较特殊的生财之道。
父母都是中央8点电视族,这段时间无意中刚看了央视一套,新上演《施琅大将军》,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大惊失色,彻底的无语了,央视的领导和导演们让我见识了一句老话,原来做人还可以这么无聊无耻的。
不说里面各个人物怎么都看的别扭,那年轻的康熙皇帝怎么这么眼熟啊,看多了才发现,原来言行举止怎么看都象我们新时期新时代教育出来的政工干部啊,而那些大臣的嘴脸怎么也忒象我们的领导干部,卖国卖彻底的象那些逃到美国政治避难的民运分子,爱国爱的政治觉悟也可以写一本“三个代表”“八荣八耻”人生观了。
更搞笑的是,居然整部电视剧里,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凡夫走卒,无不是充斥了说教和相关的题外话,无非就是一个永恒的主题——统战。而那对白也不象人物之间对话,更象是对电视之外观众的说教,拼命的宣扬某种一相情愿的东西,那个个思想觉悟高的,我们这些先代人也要汗颜的。
每每看到那位被人灭满门的施琅同志,满口正气凛然的民族大义,年轻的康熙丝毫没有身为封建帝王的觉悟的满腔做作,我就只想暴笑出来。难道康熙王朝才过了几年,央视就打算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实在不禁让人怀疑,难道是编剧打算改写架空剧本,先拿这东西练笔,或者是广电总局已经改行做时空管理局,将党教育出来的大批苗正根红的好干部,送回康熙王朝,然后附身到那些帝王将相身上,彻底改变历史的潮流,中华民族的命运。
再说句大实话,既然有些东西连我们这些大陆的都看出来,想想台湾同胞感受,真实为央视汗颜。
第一百零二章 阉肉与学子
正在这时,一群华衣少年闯了进来,大声的喧哗,旁若无人的说话,噔噔直上得楼来,气惯指使的挥喝着有关人等,不免言语间,就和那些士子们对上,变得有些激烈的。
诸如“什么东西,看我家老头,革你的功名”这样的话就有点狂妄了。
现在的纨绔子弟,水准实在让我摇头不已,这种无聊无力的威胁算什么,要做想做个成功的恶少,起码有要有足够的心计,详细的分工和计划。
比较有水准的,如一群气汹汹的唱黑脸,做恐吓威胁的,然后一个做正人状唱白脸,稍微呵斥一下同伴的言行,先假惺惺为友人的抱歉,客套一番获得好感,套出你的身家背景来历,再做打算,或者直接算计到你家人身上。
在地方横行不法也要有资本的,起码善于利用自己的家世背景,虚虚实实制造一些强势,或是一张巧舌如簧的甜嘴和唱做具佳的,可以在长辈面前挑拨帮弄是非,护短的介入干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纭纭。
前两回就是有这么一帮人,都是些有家里有实权的官属,据说号称奸猾的很,就靠这一套屡试不爽的,祸害了不少人,而且善后有方,往往时候不是因为关键人士失踪,就是苦主告到最后不明原因的撤了状子。至今提起的还有咬牙切齿的。
可惜他们很不幸的遇到了小丫头这个不讲常理的小东西,惹得她老大不高兴,二话不说,就呼人上去一顿好打的莫名其妙,然后按照惯例随便安个罪名,拉回军中拷问一番,结果有苦主得了讯,以为罪恶终得报的,群起而告之,把龙武军的营门都被堵上了,害我还因为谁骚扰地方搞的这么大的场面,一见了我就“青天青天”的喊的人着实郁闷。
后来这事自然闹的极大,常年的积累恶行被翻出来,他们的长辈也担待不了,加上那时正是清厘杨党新旧汰换的动荡中,相互纠举把柄的,自然有人讨好上意为自己铺路,当作党争的借口发作了出来,去官的去官,流放的流放。
因为有官家的赎减之条,那些子弟倒没有判斩绞之刑,发配到了苦役营中,然后很快就渺无声讯了,后来据说承受不了沉重的劳役病死纭纭,又有传闻说是那些苦主们凑了份子买他们死。当然真正最主要的原因,我不喜欢留后遗症,特别是那种很有心计,又破罐破摔之剩烂命一条之类的,不然怎么会有人能轻易买通苦役营的监头,拉几个人出来,用石头砸用牙齿咬什么活活弄死,然后做暴病轻易了事。
有人在摇我手,打断了思绪。
却小丫头听的眼睛一亮一亮,如见到有趣的玩具般,宛求般的望做我,我无可奈何,摇头道“他们这算不上什么大过把,又不是什么欺凌弱小的……”这种人无论哪个地方的都少不了的。
“欺负弱小”她笑的露出一口小糯牙“月月有办法”,一把跑了出去,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嗓音“这个叔叔的动作,好象猴子啊”
“叔叔”“猴子”,嗡的一声整座楼上楼下的,都忍唆不禁吃吃笑了起来。可以想象当事人满头黑线,青筋之冒的情形。
于是……
褪去裤子的那些公子哥倒挂在二楼的栏杆上,白生生的屁股沿街象晒阉肉一列排开,用竹板抽的啪啪响,抑扬顿挫起伏的哎哟声,煞是壮观,又是竹笋炒肉,又是麻辣肉丝的名目,
底下一大片围观的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不用我们出手的,让这位小祖宗玩的尽兴也就罢了,要是他身边那位认真起来,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我见那小丫头拿一秆子象打地鼠般,兴高采烈逐个敲打的哎呼做响的,不有生出几分恶意的念头,我这算不算在培养她的女王向?
看玩的差不多了,唤过对小丫头说“看见没有,人家为什么躲的远远的。”看着掌柜和小二都抱头躲在柜台后面,惶然不已的。
“因为他们怕我们走了,这些家伙找不到人,就论到他们倒霉了”
“要想替别人出头,也要讲究手段和后策的,最可恨的就是那种仗着本事惩一时之快而拍拍屁股走人,最后恶人加倍回来的报复,还是落这些有家也业走不了的人,本来不过是破财挨些拳脚的,怕连命都丢没了。”
我看了青城双剑一眼,继续毒害祖国的花朵。
“更别说那些,不懂斩草除根的傻瓜,非等对头跑回去,带一大对帮手来算计的时候,怕是哭都哭不出来的”
那两号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微赫的。
小丫头咋巴咋巴眼睛“恩”的一声,
“所以说,做这种事情就要讲究彻底,还要讲究对象和方法,不做无益之事,做了就要为自己最大限度的获得好处。”
“就象你上次在烷花里,叫青城双剑打的那个什么剑南四小公子之一,他家里有钱,全是靠食客什么帮衬抬举出来的名声,遇上我们这样有权势背景的恶人就没辄。”
“而且他家做盐井的家大业大,越有钱的人,越怕别人打他的主意,对官面上的人有些忌讳的,所以这种只是被人吹捧怀了的,又没有什么显着恶迹,不过好出风头名声的有钱凯子,先打后拉给点好处,可以收到门下来,也很有用处……”
“还有些人,喜欢死缠滥打或是心眼狭隘的,不动手就算了,要是动手了,就绝对别留情,这种人没有用处,又是留得祸害的,一死百了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再象这种货色”我指着那排阉肉“你既然招惹了,最不济也要让对方彻底吓破胆,今后没有找你麻烦的勇气”……
正在说话同时,新小弟李祁很配合的以汉中世子这个身份登场了,开始唱起白脸,行使起那威逼利诱的手段,对阉肉们的身份很快也搞清了。
真还逮到几条大鱼,我才想,经过前几回那档事,小东西已经声名在外了,今天怎么还有敢顶风做案的。原来都是前些日子官场动荡后,从地方新提举上来的,来拜竭朝廷的,顺道也带了家眷来,他们的子弟也顺便来见识世面,在驿馆凑到一块结伴出游,领略成都的繁华名胜,又觉得家里底气很足的,不知海带的有些狂妄了,好死不死的就撞上我们了。
至于他们的背景,我倒不怎么担心,随便安个罪名上去,要担心的反而是怕担管教不严的长辈们。
有上了几道点心茶水后,去驿馆通传的李祁也回来了,还带了一迭的帖子,翻出后面连附的礼单,满有得色地道
“果然如老大所料啊,今天被大人整治的好,都说还要上门至歉感谢的”
“未必把,怕是心口不一的勉强吧。”我嗤之以鼻的,再怎么不成气,都是自家的孩子,多少都应该有点护短。
“那倒不是了,说是有内情的”
“哦”我倒起了兴趣,端了一盏给他。
李祁狠啜了一口,才嘿嘿说:
“因为,按照老大的吩咐,先从下人们打听家中的情形”他卖了关子,看得我一点反映都没有,又道:
“要说这几位本来就是家中的宝贝,从前虽然惹了些事端,尊长虽然有心教训的,但是家里的女人从老到小一直护的紧,这才无可奈何的,宠纵出这些毛病,因此都说大人这教训的好,总算让他们的子弟在在惹出天大的祸事之前,知道了厉害”
“再说”他表情有些诡异的放低声音
“这些娇宠儿女的尊长,家里都有些惧内的情形,有了这个危言耸听的由头,他们正可以严加管教的名义,在家里好好发作一回的,顺便也振一振夫纲的,损失了一些钱财又算什么?”。
倒,还有这种事情。
搞完了这些事,我走到外间,对那些被赶成一列的学子说
“别紧张,我要你们留下,不过做个见证的”
看了这么半天的白戏,他们的表情和眼色各异,惊慌,沉静,若有所思,居然还隐有些兴奋的,似是猜到几分的,这心性高下立马就区分出来了。
“起先是谁说贼军陷于困地的”我扫看了他们一眼又道,一阵骚动。左右相视了好一会,才有一人,青襦白衫的很是年轻,推众而出,涨红了面道“就是在下不才”
“知道妄议军国事,散布流言是什么罪名吗,想让学政革你的籍吗”我先拿一顶大帽子扣上去。
先前见识过我的手段,众人脸色不由变了变,却有几人先后出列,“我等皆有份的,不光姚兄一人的事”。
“恩,很好,人可以没有脾气,但不可以没有骨气,人可以没有血气,但是不可以没有志气的”我如是说。
“把起先说的,给我讲完,如果说有理就算了,如果”我嘿然指向栏杆那一排“也给我趴那儿去晾晾把。”
众人的目光却看向那位姚兄,左右早都被清场,想偷偷溜走也不可能的。
他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习惯性的正了正面色,开声还有些颤抖的“那个……禹定九州,以雍为上上,自古丰饶之地,这三秦四塞,四面有江河山川为之险固,以潼关立于函、崤天险,达中原并河洛,武关据秦岭东要,通东南散荆湖楚汉,大散关扼秦岭西要,控巴蜀广有西南,萧关立陇山,通西北广凉,是为四塞之固,进可攻退可守……”
看我有点不耐烦,废话少说的表情,这群书呆子怎么一说事就引章据典,而且都喜欢扯到尧舜禹汤去了,赶紧又道:
“我等的意见是,现今东南门户有金州金吾军、商州靖难(游击)军,西南门户有龙武军左军、汉中军、山南大营,西北门户有河西军、安塞军,这三要皆于朝廷,多面皆可攻临关内,贼军虽取上京,却实入四战之地,若有得力大将总事之,彼而往复,则贼军应接不暇,疲而散之……而贼军虽据有潼关,得一线生机,然达河北幽燕道路遥千里,如若往复奔援,也是难以久持的,况且两河境内,尚有朝廷官军义师,敌我交错,沿路虎视……”
看他说的手舞足蹈的很有些投入,我却想大笑出来,这不是就是历史上哪个大名鼎鼎的李泌献给我准岳父肃宗皇帝《平河北策》的另一个版本,其要点,无非就是可以留出潼关——华州的通道,保持中原和关陇叛军的联系,同时也拉长的战线,为了确保补给线不被切断,势必造成判军貌似庞大的兵力分散,然后从河南、山南、剑南等多处多段出击,击弱拖援,至其疲于奔命的战略构想。
虽然在历史中因为政治的需要没有被采纳,被我剽窃来献给太上,作为扩大游击战的依据,但是怎么在这里又冒出来了。而所谓“彼而往复”的战术,和我的运动战的理念也有些接近。
且不论这几号纸上谈兵的本事如何,光这点分析能力,就是个好参谋的人选。要知道,以他们的身份,不大可能接触到日常军情通报的,估计唯一的来源就是朝廷报捷的文告和众多的小道消息。
“你的名字”我用一种狼外婆的眼神,湛然看作他。
(我的那位老前辈,前左龙武将军陈玄礼,以河西节度副使聚残军于河西,兼控北塞诸地边戍,受平凉朝廷节制,称河西军)
第一百零三章 突如其来的明天
以讯事见证为名,让人把这群还想唧唧歪歪的家伙都带回去,打发走了这帮满怀心事的家伙,失去了简装易行的乐趣,今天的行程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拉着还算心满意足的小丫头,拎了一大篮子免费奉送的各色点心,在那些畏畏缩缩的目光中下得楼。
突然腋变隧生,轰的一声。
对面街上猛然膨的一声整面门牌爆裂开了,一团人影飞着翻卷出来,又飞身而起,反冲进去乒乒乓乓的激斗起来,惊的行人四散奔逃。场面一片大乱,酒旗招牌推车横架,推倒翻抄的一片浪籍的,不时有些家什器物的乱飞出来,似乎还卷了不少人进去。
不由得我心中大叫一声好家伙,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江湖人吗,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所谓的快意恩仇,不过这对治安管理可不是好事,难得终于给我看到了一回,倒抱了看热闹的心思,喝止住他们出手的意思。
不过,我身后那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宋大娘,不动行色间,已经挡在可能冲击过来的方向上,双手交握抱在胸前,却是把了掩在袖中的两只长刺,随时可以出手。
娥眉门下的大妈大婶大姐姑娘什么的不少,却并没有我想象中姿色特别出众,或者说见多了老皇帝身边的,眼光就挑了。
不过据那个清微老道说,也是当然,向来操劳和苦功是美容的大敌。除非某些身家雄厚世家大族,或者是特别高深兼具养颜的特殊功法,一般情况下,大多数普通江湖女子,为生计和习武同时,往往缺少保养自己的容貌的精力和条件的。
因此我宁愿选了老的,经历和经验也足够丰厚的。自从河池县那晚,差点被人干掉以后,我对身边的肉盾和炮灰,都有严格的要求。
那些护卫也已围做一个看似松散,却错落有序的保护的半径,只是得了我严令,克制的静观其变。另一些人则悄悄控制周遍的要口,只待后续的人来。
哀呼叫骂痛喝惨声中,从崩坏的缺口可以看见里面人影交错,刀光错落,拼砍如潮,不时的血光喷涌,显然上较上了生死,见了真章。
看到兴起,小丫头却很没心肝的之拍手呼喝起来“好好打啊”“加油” “加油”丝毫不顾左右为之瞠目的表情。
这一喊不要紧,膨的声另一扇门窗碎裂开来。扑出一名全身染血的汉子,手提一口血纹斑斑的刀,
一个奔跃,却朝这边过来了,却似引起了对方的注目,身轰又赶出一大票的执刀追砍的。其中很有些身手矫健的,雀跃入飞凌空飞斩的,当头连劈的他挡格翻滚,拖出老长几条血线,直接撞进我的人手中,惊起一阵拔刀执剑,对上那些追兵的,也二话不好所当头就砍,顿时变做一场毫无来由的混战。
“我靠”,皱起了眉头骂了一句,这家伙好心机,居然懂得利用我的人,来替他阻敌的。
混战中,爬滚出一人,正是那跑路的家伙。
他挣扎的派起来,却微微一惊,突然发现周旁围上一群汉子,举手投足,整齐划一很有章程,煞气隐而不发,胸口隐约露出一只张牙舞爪的金辟邪。搭手抄刀蓄势带法待发的,很有章法了封死了他出手的空间,只要他稍敢妄动即有乱刀身首异处的。
只听诓铛一声,对方却丢下兵器的,出呼意料的束手就擒,虽然身上伤可见骨,流血汨汨,却露出几分轻松的表情,任由数柄横刀架在颈上,轻轻拉开胸口,血迹浸的几变色皮甲上,仍依稀可以看出赫然是一只豹首纹,“豹韬军”
我皱起了眉头,这下麻烦大了。
居然是豹子,还是只豹子头。
中央军团的十六卫,自武后光宅元年以后,驻京本部的左右骁卫称左右武威卫,左右武卫称左右鹰扬卫,左右威卫称左右豹韬卫,左右领军卫称左右玉钤卫等等,各有角马、貔貅等奇兽为之区分,但不是什么部队有资格使用的。
这豹形纹,正是左右威卫本部精锐豹韬营的标志,而能够用这兽首纹的,一般只有本部卫将军直属的虞侯军之类。
要说对南沼数次天宝战争下来,也有些十六卫军余部,长驻南边的并不希奇。
但是,作为十六卫军将,居然要隐瞒身份到成都来,在剑南首府的大街上,公然被人追杀,这事情就很诡异了。
外围的战团也分出了结果,这些明显看起来惩狠斗勇的江湖亡命,终抵不过越来越多训练有素的将士,放倒了好些人,对方很快发现不妙,飞似的反身退走,却撞上另一拨赶来的将士,已然被围的水泄不通。
我断然下令道“全部给我拿下拷问,抗拒者杀无赦”,左右轰然领命,传了出去。
围攻的军士,突然暴喝一声,猛的脱离混战中接触,向后退让出一片空间,人堆冷不防摔出几大包白灰,扑的一声笼罩了其中,这些经过生漆、火盐等加料过的,显然很有些效果,那些擅长高起高落的人士也无法彻底逼开的,中者无不滚到地上扑腾起来,却不仅仅是石灰迷眼的效果,口耳鼻窍吸沾上一点,也够受的。只余几个身手矫健的避得开了,还在困兽犹斗的。
又看了青城双剑一眼“你们也去助一臂之力把,别给他们跑了领头的”
“是!”齐齐低应,翩然纵身而出,冲入战团。
剑光霍霍中,叮当交错,抢前出手的方白虹,已经挡击挥刺交手几回。
加入军中的青城弟子都被我输灌了江湖战场有别,才不管人多人少,制敌为先,江湖意气和作风会害死人的思想,他们多少也受了些影响。
“你们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青城子弟,军人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最有效的消灭敌人,而不是让他死的如何体面,如何的冠冕堂皇,如何的名正言顺。”我如是说。
因此另一号孙重霄,从人群中饶到旁边,不声不响抽剑欠身趋前,从背后挥击过去,几声尖利之极的交击声,对方招架不住,血剑齐飞,面色灰败的委顿下来,胸臂挑破了几处鲜血泊泊,为首者,咬着牙说“青城门下,何时变的倚多为胜,喜欢偷袭了”
青城这两号,也冷笑的反诘道,“山水联的护法,何时改做了替人跑腿的刺客”竟是相识对方的,而且还有些不怎么友好的渊源。
这一耽搁,却是一旁绳网当头盖脑扑下,怒骂者挥斩纠缠的支撑不住,相继被拖倒在地,还有军士操起重物,狠狠砸在其露出手脚上,直到发出沉闷碎裂声,看样子连想挥剑自划都不行了。
我心中正嘀咕起来,山水联,听起来貌似竹联帮什么的。
突然一种熟悉的咻咻声大做,“小心” 宋大娘大喝一声,猛然一掌扫翻张桌面横档在面前,一把按下我连同拉着小丫头扑倒。左右刹那间也抄起几厚桌排成一列掩盾,飞身拼挡在前,动作整齐划一极是娴熟,只听一片咄咄声不绝于耳的,偶被穿透的箭石扎在身上,也只是微皱眉闷哼了声,手脚不停,利落了换下人来。
过了好一会,声音才稀疏下来,“属下无能,使大人和殿下受惊了”
“靠”小丫头很不合作的抬起脑袋来,揉揉手肘,很不文雅的吐了一句粗口,不过又拍拍小胸脯,对我咋舌不已“好过瘾啊”,楞得我彻底无语中,这小东西的神经是啥做的。
外面不分敌我,已是倒了一片,连带倒霉的行人跑不及被射翻了几位,正在血泊里呻吟的。一片白羽错落,横插在柱板上,主要目标却是那名俘虏,所幸左右拖拉的快,只在他腿上插了一只。
这时房上传来拼斗声亦已结束,显然放冷箭的也没能逃得出去,正遭遇上攀越房上的军士,惨叫着翻滚下来几个人影。
有部属抄起被斩做两段的弩机,送到我面前,依稀还可以看出样式。
妈的,我真正愤怒起来,本因为是江湖私斗的违禁事件,在大街上居然敢有动用弓弩的,还是军用的三石弩和专用白羽短箭。这成都府是怎么管理治下的,还说地方清靖,民风淳朴的……
不过,我又看了眼那名流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关键人物,我倒起了兴趣,这家伙究竟惹了谁,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灭口,又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量。真好大的手笔啊,不但一个江湖帮派出手,还有成都团结营都为之张目。
要知道这龙武军巡禁内城,外城是团结营捕警不法的范围,居然出现用军弩杀人事件,在这闹市地段,闹出了这般动静,居然没有一个过来看的,太不寻常了。
这时一个老大的嗓门,远远传过来,“尔等聚众何为……形同做乱,通给我拿下”却是姗姗来迟的团结营,我冷冷笑了起来,好的威风,一出场就栽个老大的罪名。
吐出四字“关门,放狗”……
第一百零四章 突如其来的今天
“靠、靠、靠……”我看了递上来的口述,郁闷的只想骂人,对着正座几位面色也不怎么好的亲信部属,狠恨吐了句粗口,“这家伙还真是捅了个超级马蜂窝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似寻常街头治安事件,可以牵扯出这些东西。这其中的干系也大了些,我只保留了少数的知情范围。
“私命军士回易敌国,每年获利巨万尽入私囊;虚报军费,坐吃空饷数千人;夺部属之功为己功;强占民田建花园私邸;借故擅杀异己、部属;杀良冒功……这些罪名拉出来,哪一条都不能让人无动于衷的吧。”
众人之中,惟有薛景仙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性子,捏着自己新爱的小胡子,好象说的是无关轻重的事情,只是每念一条,就冷笑一声,这些文人就是喜欢搞这种宠辱不惊的小资臭美情调。让我很有些恶意的想,要不要窜兜小丫头,把他下巴那点宝贝毛都给拔了。
“韦老二怎么说”我转头看向另一位上座的韦韬。
一反平日那副万事不动,早知如此的表情,憋着眉头,很有些慨然,又有些激奋地道“老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有些血性的,总道是要给一个说法的”。
他放弃了手头的公务,突然被我交到这里来商量,本有些不高兴的,但是知道了大概情形后,却又一反常态的反应强烈的。
随又补充道“兄长那里已经说过了,只要一个由头。兄长说,反正宪台三院御史,都有风闻奏事之责,不怕当上这个干系”
这冒功吃空,古往今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比如把伤敌的数目充做杀敌,夸大战绩算是极善良和客气,这般夸大乃至虚报军功的事情本朝也不少见。比如前段日子传缴天下那杀敌数万的战报,那是政府公告级别的合法灌水。
但其中,可以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并达到登峰造极的,当属本代的杨国忠、李林甫两位宰相,前者可以一手遮天,将数天宝战争中的先后二十万的死伤数字一笔勾销,变成罕见的大捷,后者可以为了一句对皇帝 “野无遗贤”的夸口,动用宰相的职权做手脚,令当年包括杜甫在内的三万士子全部落榜。
但杀良冒功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弄不好就是官逼民反的前奏,还有这私命回易这种事情,由于天宝战争,常年处于敌对的封锁,一些物产稀罕的价比真金白银,决计不是一两个家族轻易可以担待的下来,其中的牵涉,无论是纵向还是横向,要收买打点的面相当的广泛……
怎么的,就让我想起远华事件和逍遥海外的赖某人,有军队保驾护航,有黑帮为之爪牙,原来古今都有共通之处啊。
因此,有人需要隐没身份,沦为大街上帮派亡命砍杀的对象,也就不希奇了。可是事情的背后,远还不止如此。
作为蜀地一大特色,就是众多的大小世家豪族,无论历史还是规模都很有特点,但其中,有能耐使动一个地方大帮会为之跑腿,并出动团结营为之善后的,却并没几家。
因此那位被追杀的目标人物,要告御状的对象,也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北川世族翘首的鲜于氏。
关于这一点,龙武军新进的长史,做过成都行营书记的魏方进,对此倒并不陌生的,根据他所言的,这个北川鲜于家,绝非寻常的世族可比的。
说起鲜于这个姓氏,与慕容、宇文、呼延等常见的复姓一样,都来自五胡汉化的后裔,自北魏时入蜀,扎根下来的历史也有数百年的渊源了,繁衍生息至今,在蜀地也算是是很有势力的老牌豪族。
到了本代更盛极一时,于军政两途皆有渊源故旧,还有好些子弟在剑川军中效力的。其上代家主鲜于仲通,历任过剑南采访支使、蜀郡大都督府长史、御史中丞、剑南节度副大使、剑南节度大使、京兆尹等等要职。更是连现任那位崔圆崔使君的,也是他任内提拔起来的,见了面都要客气的称呼声老帅、老前辈的,在任剑南经营了多年,亲信党羽也是不少的。
而鲜于家族的风光,又要从那位大名鼎鼎的权相杨国忠说起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凡有大奸大恶之徒,往往也是大智大勇大才之人。当初来投的时候,那杨国忠前呼后拥的,我也曾远远眺过一眼,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奸相,属于那种仪容俊伟,兼具风度和吸引力的少妇杀手类型,倒不负传闻中他文章和理财手段一般出众的说法。
若不是有人指给我看,真的很难相信这位仪表堂堂的人物,就是历史上哪个臭名昭着的奸臣。
相比许多小说中那种,出场一看知道是满脸奸诈,动不动就眼中闪着狠毒和邪恶,就差没把 “我是坏人”,给写在脸上的三流白痴,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这剑南道,正是这位奸臣列传中排头名的杨相国,起家和发迹的地方,而作为蜀中大豪鲜于仲通及其家族,在其中的作用,可说是功不可没的。
杨国忠本名钊,蒲州永乐(今山西芮城)人。从辈分上算是杨太真之从祖兄(叔祖的远房堂兄),剑南的杨氏宗族不多,本来生活中没有什么交集的,早年杨国忠生活放荡,滥饮好赌,很快就败光了家当,生活相当困顿,为地方所不齿,以至于三十岁仍未取,后来从军做过文书,但不为上司所喜,依旧相当潦倒,所赖有蜀中的大豪鲜于仲通常给资接济,才不至于沦于饥寒。
后来有同族的从父(叔父)杨玄琰死蜀州任上,杨国忠护视其家,便以族兄身份治丧打理一切,其间据传开始与妹通,即后来的虢国夫人有了私情,也因为搭上了这层干系,才有后来靠杨太真非凡腾达的进身之途。
杨国忠为人虽然败家烂赌,但因为有一手好文笔,鲜于仲通出任剑南采访支使后,将其推荐给当时的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为书记,章仇兼琼入京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后,又引他为主薄为,是以杨国忠擅长理财,颇有成效,计算钩画,分铢不误,乃至老皇帝悦曰:“度支郎才也。”是以累迁监察御史,开始崭露头角。
据说他仪容秀伟,言辞敏捷,奏对时颇称上意,因命供役春官,出入禁中,由于他善逢迎,又不惜财货上下打点,通过虢国夫人姐妹,搭上杨太真的一条线,被认为兄长,才真正开始政治上大爆发。
后来作为早年资助和举荐知遇的回报,位极人臣的杨国忠对鲜于仲通及其宗族,亦是不遗余力的投桃报李,不但引为心腹,还很是提举了些人物。
后来鲜于仲通出为剑南节度使,有云南太守张虔陀,苛难南诏王凤逻阁一行,被忿而攻杀,两国交恶爆发着名天宝之战。
鲜于仲通发兵7万攻南诏,首战势如破竹,一度打到苍山洱海边的王都太和城下,南沼国求和不准,鲜于仲通阴杀其使,乃至无路可走,南沼举国同仇敌忾,唐军于西洱河边先胜后败。所存不过一二。
杨国忠荫蔽之,指使党羽隐没其败,鲜于仲通反而以莫须有的战绩,升任京兆尹、御史中丞。又发关中、河北精兵,使剑南留后李宓再讨,结果这些北兵不习惯在南荒温暖潮湿的雨林中作战,未接战就因为毒虫、瘴气、疫病折损无数,疲病者多,屡屡累师丧亡,先后折损二十多万人。
最后没能再进行下去,也不是杨国忠良心发现,而是第五次天宝战争后,最终促成南沼国投向吐蕃,盟誓互为犄角共抗大唐。
因此,崔圆接手鲜于仲通、李宓之后两次天宝战争留下的烂摊子,在两国交相呼应侵攻下,经略有方,未失寸土,经营了现在的局面也算是有功绩和才干的了。
而一些经过历次战事,侥幸逃回来的将士,为边军收容后,也因为某些特殊的因由,被强令滞留在了南疆。
本来这个事件就这么被压住了,有些人也在地方安家了,大概还要等上若干年才有机会,陆续揭露出来。
后来,鲜于仲通请为杨国忠刻“铨综之能”碑,立于尚书省门,以颂杨之功。不想弄巧成拙拍错了马屁,招引了人臣的忌讳,是为恼怒的杨国忠贬斥,于天宝十四年,即去年刚刚病故。
鲜于仲通虽然死了,但是影响尤在,特别其宗族的势力依旧强大,把握了许多利益丰厚的秘密勾当,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许多有司衙门都有密切往来的。因此历来有些问题和声音,也被各种厉害关系的各方势力,联手隐匿的很好。
想想我家的事业,收入也不少了,可是比起人家每年粗估的数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根据传统财不露白的惯例,只怕实际经手的要更多的多,而且鲜于家也是蜀地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坐拥良田千万顷,田园庄地遍布数州之多,甚至还得过老皇帝钦赐的“多田翁”的牌匾等,以上种种……
直到太上临蜀,杨党倒台,好些有干系的关键人士纷纷失势后,这些弊情,就很难遮掩了,当年天宝战争的一些过失和隐情也在动荡中被陆续翻出来一些。
于是开始有人担心,当年牵涉到一些不利的东西,会被潜在底下不满的,举发出来,就开始清理当年知情又可能不受控制的不确定因素,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死的人多了,就自然有人不甘坐以待毙……
好死不死撞上我的这个家伙,显然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据说他出来的时候,姚州军方面已经正常或非正常的,死了一个督守,数个镇将、戍官什么的,当然公报上都是说,在与敌国的冲突中阵亡,听闻圣驾临蜀,有心投告,但同出来的也有数十人,安然到达成都的仅他一个,其间一路的血腥凶险,难以言尽的。
我当然不可能尽信这个家伙的一面之词,有时候,就算认为自己是对的,也未必完全是事情的真相。
而且这些人也想的太简单了,就算到得成都来又能怎么样,如果没有得力的亲故渊源代为通传,他怎么把东西上达天听,难道想去私闯禁宫吗,别说见得到见不到太上老皇帝,就算见到了,光凭他那点东西,还想和整个剑南官场的利益群体对抗,无疑是不自量力,老皇帝也未必采信的,有的时候,也许就算你是真的,上位者为了保证朝局的权衡制准,没准就把你当作错误,给牺牲掉了。
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没想又卷入这些干系,麻烦自己找上门来啊,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看到了他被我带走的情形。但我也不是轻易坐以待毙的傻瓜。
虽然我放出人已经伤重而死的假消息,但是清风明月传来的消息,却让事情更有复杂化的趋势。
不但有好些江湖势力在找人,甚至有人巧妙的在州下提刑的公事房里,已经将他以大盗的名目,在海捕文书上挂了号,声言格毙者重赏的,沿路过来的州县,也很一致的,在短时间捕杀了几个经年的大盗……
事发之后,长史薛景仙就很狗头军师的问道“这鲜于氏可不是寻常人家,牵一发而连动无数的,大人是准备大办一场,还是打算小小惩戒让对方知难而退,或是干脆交出去换些好处就这么算了”
“少来,人家都当咱面杀人灭口了”我很不高兴瞪他一眼,这一号明明有想法,也用不着这样试探我罢。
“这些人也算是难得的忠贞之士,因为错误的原因沦落异邦,九死一生的从敌国逃回来,却还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最后还被灭口,真是衰到家了,作为袍泽渊源,总道是可以拉一把的”。
我不是没有过拿这号重要人证做交易,换些好处的打算,不过自从我收纳他的那时起,这种事情注定是不可能轻易妥协的,再说,这么一个可能即将过气的老牌世族,给予的好处有是限,也不符合我所代表的利益,我想要的是背后更多的。
“不过朝廷自有文武不事相干的体统,若扯上某些造反不轨的由头,龙武军尚可介入的,但官面上整治的手段,论不到我们出首了”副将韦韬恢复了沉稳谨严的态度,开始考虑到其中周全的细节。
“那就需要省台诸大人们的协力了……大人不常说,万事为利所驱……”他捏了捏引以为豪的一缕短须,意味深长的说,却把眼睛瞟向韦韬……
“鲜于氏作为一个经年的大族,眼下已经是树大招风,未必如表面上那么坚执稳固的,相信想要取其代之的,应该从来不缺乏候补的,大人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北川第一的世族,可不是那么好当待的。”新进多久的右长史魏方进倒是第一回参与我小圈子的核议,听了半响,亦如此说。
“恩,甚好”我拍案鼓励道
“而且家族大了,就不免有些不肖子弟在外犯事的,大可以先从这端着手,也可以稍做试探,分散一些他们的心思把,掩护一些事情的” 韦韬沉思了一会,也继续出言道“让人来办些交涉”
“恩,还有这鲜于氏如果太过强势,长期把持了这些巨利的来源,相比鲜于氏家大业大的,其他能够分润的不会太多,不得意的因该也有人在把,有了扳倒的希望,这外围的证据也许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魏方进继续补充道。
……
有了既定的目标,手下又多是些惟恐天下不乱的角色,群策群力,倒是拿了不少的主意。
兔子死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对方,好歹是经营多年的一方豪门巨族,牵带的关系多杂,得有各种万全的准备,还要要考虑到突发状况后续的对策,就不仅仅是龙武军的事情了……
要说,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居然当这我和小丫头的面杀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来而不往并不是我的风格。
怕走了声息,要是对方有了准备就被动了,当场找个理由大大发作了一回,只说是冲撞了上官,把成都团结营的来人全扣下了,不过这样也封锁不了多久的,因此第一时间派了人马去查抄山水联有关的事物。
反正按照惯例,金吾卫有巡警、助捕的权利。打着私通匪类,搜拿奸细的名义,以青城门下为辅助和协力先把山水联有关的事物抓到手再说。(对于山水联的事情,清微老道倒是出人意料的热心,想来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的,一个没落的老牌大派,和一个兴盛的地方大帮会,都在一个成都府内,近在咫尺的影响和势力范围,不免有些重叠的,其中倒是发生了很多不的不说的“故事”,自然互也相熟的很。)
有了直接的把柄,就好和团结营打这个御前官司了,这是我最初的一点小心思。
考虑到正军五部,由于新兵补的太多,怕不够得力,直接调用了成分比较单纯的虞侯军潘拓失部的羌营的人马,多路同时出击的,又谢部的骑军以演战为名拉出城郊,秘密封锁了道路,侍机扣拿报信和脱走的。这两号平日都是令行禁止的主,也不问什么情由,得令火速点集了人马就出发了。
只用了大半天功夫,就初步告捷,主事潘拓失就郑重其事的捧了一包事物,大马金刀的进来回复“幸不辱使命”。不但查到了明令管制的军器, 由于我特意提点了,重点搜索拷问一些暗阁密室的所在,没想真抄出些关键事物,然后好消息连传来……
据事后的回报。
因为发动的迅雷不及掩耳,很有写突然的效果,山水联的勾当都是暗中的,又在地方手眼通天,太平安逸了多年,还真没想到有人不经公事的程序,就直接下手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山水联的上千口帮众,数十处产业中,许多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鸡飞狗跳的就沦为囚徒。有不甘束手就擒欲顽抗的,还有理直气壮仗着老关系质问的。
“说要搜拿奸细,当场那个山水联的户主面色就变了”这是同行的校尉卓奕,在一些秘密据点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激烈抵抗,付出相当毙杀、脱逃一些后,如是说的。
这样一来倒误中副车,进一步做实了初步私通匪类的罪名,省了我许多事情。这就好,不然我还要另行布置和构赃的,想来这种带些黑社会性质的帮会组织,多少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也是对清风、明月在当地布控手段的初步实践和考验,总还算让人满意的。
待到发现来拿人的,不是普通的州府的团练、守捉兵,而是天子的禁军,大事不妙已经晚了,通过当场对核心头目,不足为人所知的考逼手段,还算顺利的得到想要的东西,除了起出了好些违禁的事物和一些证据,倒是还有许多以外的收获,一些影响和范围,远超乎想象的东西。
这才促成了我的深究下去的决心。
计议的差不多了,
又看了眼案上,经过薛景仙专门挑拣出来一扎事物,虽然没有署上全名,但其中关系滋大得很,多是牵涉那些和余中书他们不怎么对路的地方实力派。
按理说这种秘密往来的凭据,不太可能留下什么明显的书面存在的,但显然帮会中人对官家往来有些忌讳的,暗中也留了一手,大概是想作为是作为将来自保的手段,来不及毁弃,被完好的查检出来。
虽然因为当事人在言辞已经极其小心的,这些沟通往来官府的东西,单独拿出来,本身不能直接证明什么,最多扯上治下不严,门下勾连匪类的托词,对本身根基影响并不大的。
但是加上私藏军器、违禁品等,足够扣上个涉嫌造反之类名目的陈条,这性质就大不一样了。自古以来对逆乱造反这种倾向,是宁信其有,无错过,没放过。追究起来,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东西,也足够让许多人纠缠在麻烦中的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一个上千口的大帮会突然被抄拿,这种事情本身就很有很轰动效应的,加上真真假假刻意放出去的传闻开始流传了转移了不少注意力,现在那些有关人士也该得到消息了,开始准备对应了把。
“拿了这些的物证,报到韦中丞和余中书那里,就说这成都团结营一万多口,由他们处置了”我最后下了些决心。
成都团结营虽然是支州军团练性质的地方部队,但作为成都府内的一只重要武装,北边过来的老臣一直很有些想法的,只是地方背景太深,都是蜀郡子弟,背后很有些人抓的紧,底下一团也抱的实,虽然委派了几个人进去,都没能掌握局面的,因此,不论这些东西是真的假的,都是很好的借口和人情,现在还搭上一个姚州军,能做到什么程度上,就看他们自己的手段了。
就算没有这个袭击上官要员的大罪,光这成都府居然出现当街用军械杀人的情节,这治安不靖,统制不严,军器流散,就足够成都团结营喝一壶,重新一番整肃运动,是跑不掉的了。
不过这一项,我就不能再插手过多了,还要尽量避嫌置身事外,不然真的就坐实了暗中某些人,容易尾大不掉,一手遮天的口实了。保持在太上眼中的有效制衡,才是长久安身立命之道的。
过了一会,就有回报的人带来口信“省台上问侯大人,需要什么?”,我如释重负的轻轻嘘了口气,看来事成半亦,剩下一半就看某人的表现了。
“宫内已经打点过了”我又对那号很有些悲壮神色的关键人证说“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要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了”
又嘱咐“你们分做几队出门,多派些护送的吧。”虽然在成都城内,但这种图穷匕现的时刻,多一分小心总是好的。
第一百零五章 突如其来的昨天
就在景安宫门口,都以为安然无事,等待侯见的时候,遭到了易装从人的不明人士刺杀,若不是内穿了坚甲,怕是已然得逞了,这件事大大刺激了老皇帝的神经……
于是第二天,成都士民,突然发现市面上多了些紧张的气氛。原本府内地道路关头要冲,都新换了人。虽然态度不算凶横也不怎么柯索扰民,但也很坚决的一丝不苟搜检每一件经过的事物。
而且这些军士竟然都是一色的青龙旗引,辟邪纹明光甲,倒是很让人揣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连天子禁卫的龙武军要亲自出动锁拿。
不但拿着画像,到处查对。各城门上,还有些着装一色蒙着脸的奇特人物,偶尔指点出人群某一位捉拿下来,或者干脆当场反抗,起来引发一场骚乱的。
以至于很是风传了阵贼军攻入蜀境的谣言,直到山水联的覆灭,和鲜于家族的处理结果出来,才恍然大悟的。
世家大族间幸灾乐祸的有之,兔死狐悲的亦有之,深以为鉴的……但除了鲜于家的佃户庄客,对不可欲知前途有些茫然外,对大多数士民,还有照常的日出晚归的忙活自己的生计,除开频繁的搜检严格的有些麻烦外,倒没太大的变化。
后来那几天的事情,大致没有太大的意外,谁也没有想,历时显赫如斯的庞然大物,就这么倒下来了,其实他们最大的靠山杨国忠倒台后,就未尝没有想到这一天的,也另寻高枝的意思,只不过太晚了些,又选错了结好的对象。
也是安逸了太久,消磨了果断决绝的敏感,好容易从子弟连连出事的焦头烂额中摆脱出来,发现事情不妙,突然一夜之间耳目爪牙尽去的。那些外地居要职的亲信宗族,也没了声讯。然而作为一个氏族,家大业大人多的,周旁的擎制也多。措手不及之下,许多铺开的东西,也不是说收拾就能一下收拾干净的,在犹疑争议不决中浪费了许多时间和机会。
虽然最后,不惜大把的银钱泼水般的撒出去,门客族人亲眷的上蹿下跳奔走打点,求个缓冲,又裹胁纠结了些厉害一体的故旧为之声援张目,但待老皇帝的态度出来,就大势已去了。
那些走的近的,纷纷改弦更张的比谁都快,如瘟疫般避尤不及的。官场的生存之道在于嬗变,善于趋利避害的,显赫风光的时候,固然不乏锦上添花的,倒霉的时候想咬上一口好处,也大有人在的。而且对某些人来说,哪怕鲜于家再怎么舍得使钱,但又怎比得上事后从中瓜分来得好处多呢。
更要命的是,在一片谣言中,鲜于家底下的庄户产业,因为不知名的缘故,连连发生了多起携钱款帐薄潜逃的事件,虽然采用了些强硬手段处置和遏止了,但是已经有相当部分人,不出意料的落到龙武军手中,为了自保,也为了可以将卷走财物合法化的期许,大都选择了很合作的反咬前主家一口,大堤决于蚁穴,就从这小小的一点点伤口开始……
最后还是老皇帝不欲牵连太多,影响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开了金口说,鲜于一家之恶,不咎其他过往,又待罪之人所言皆非的,从地方提举了许多人上来,是以人心大悦,皆口称天恩浩荡的。
而最让人担心发生变乱的姚州军,也在龙武军护送的中使,到达后,比较平稳的更迭了一些人和事的。
虽然有些东西虽然不能直接翻案,但是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给予一定的补偿。比如天宝之战的结论,太上老皇帝下的罪己诏,已经彻底定性了,再翻出来议论,就有些不和时宜了。
但是查禁走私,清理虚亢,纠检舞弊等方面枝节上的罪名,继续追究一些具体的人和事,就相对简单的多了。
那些天宝战争的幸存者,总算摆脱了失踪人口的身份,由朝廷的给予了些,这些人多是南沼游荡了很长段时间,历尽艰险才突破了封锁跑回来的,在穷山恶水的环境中存活下来的人,对南疆情形可说是熟悉的地道,关于他们的处置问题,这么一笔宝贵的财富,我自然毫不客气的笑纳的了。
再说,鲜于好歹是个数百年的大氏族,倒下来牵连的也不少,那个抄家抄的有关人员是心满意足的,光看那在其中估值做价,天天经手笑的合不拢嘴的,眼睛都眯成一线的赵胖子那些人,就知道其中的巨利何其丰厚了。
作为直接或者间接的收益条件之一,我家又新开了许多事业,其中就包括几间书局和印子房,一些暗中的产业,也悄然换了主人。
似乎除了已然树倒猢狲散的鲜于家,大家都很满意的。虽然尽管拷逼过涉案的大多数人,却一直没能查明,到底是哪一方面派人景安宫外下的手。
……
鲜于家事件的余波,还荡漾了些时日,北边又传来了件不大不小,却姗姗来迟的捷报,也算是临近太上千秋节的贺礼。
却是严武初到武关,就差点逮到了条大鱼。
原来当初武关易手,由于游击军做的彻底,还没传的消息出去,连旗帜都没得及换下来的,却突然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的。
一股约莫三千骑的叛军要过关,观其面貌气势,颇为精悍的,领军的人物衣甲身份,也很有些分量。留中联络,兼整编民军的严武,本来就是胆大无忌的人物,竟然打起了主意,与留守的商州团练,商量后,大胆开了关门迎接,打算仗着人多,先诳进来再做处置的。对方竟也托大,为首贼将气惯指使的当先长驱直入。
若不是后来那些民军演技太差,太早露了卯端,为叛军惊觉,加上那贼将的亲卫们用身体拼死断后,又很有些高来高去的厉害人物,拼着命不要的,竟然在门闸落下断了退路后,还能挟护着本人,从四闭的瓮城冲出来,再从城楼上飞身跳下去,
不过,随来的三千骑大半及辎重都陷在关中,或死或俘了好些人。附近的游击军,也闻风而动,袭击了出逃残军,最后只身数骑的仓逃而去。
但还有些骑兵,利用商州团练、民军协战不够娴熟,反应不及的间隙,以高超的马术,冲出了武关另一头,却在商州一带肆虐的好些日子才清理干净的,是以才有了这姗姗来迟的捷告。
后来拷闻了俘虏才知道,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伪齐王孙孝哲亲自来查探军情的。
军报传来,
让我那个感叹不已的啊,这孙孝哲真是和我有缘啊,简直成我家的运输大队长,就象RPG游戏中的过场BOSS,动不动就送了经验和战利品来。
而请功颁赏名单中,也特别提到了,那个射声营选拔出的营州高丽人全承泰,在其中很是出了些彩,不声不响的混在人堆中,控弦如飞的连发冷箭,一箭放倒一个,连放翻了孙孝哲十几名的近身护卫和大小头目,连孙孝哲本人,都被远远在屁股上射了一箭,几乎是趴在马上逃回去。
是以在这为他请功的呈文上,我特批了让这全承泰,单列在射生营之外,专带一队速射善准之健士,配以最好的弓弩,平时有各部集中起来专操练冷射之法,战时分散若干,和正军搭配起来,寻机抽冷专射取那贼军头目之用的。我就不信,那些底层的军官,人人都是护卫森严不成。
让孙孝哲跑掉固然让人叹息的。但让我在意的是,他们清理的俘虏似乎抓住一个大有历来的人物。
——营州军别将尚可孤,据说是世处松、漠间的东部宇文鲜卑之别支族出身的胡人,现暂隶范阳节度使监军都督孙孝哲帐下,坚忍顽强的很,率百骑残旅,居然在商州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饲机突破封锁回去的,最后快逃到蓝田关,却因粮尽而疲,才被实行联防制的乡民义勇举获的……不过短短数语,却让我好是一阵恍惚。
尚可孤,从前似乎“大唐番将列传”的帖子中看到过的这个名字,好象与阿使那杜尔、契力何必、黑齿等并列的名将。先吏安禄山,安败后后附史思明的,后来投降朝廷,累授左、右威卫大将军,战功彪炳
不过,此时的他不过应部酋的征召,为安氏作战一小小千骑别将而已。刚刚从河北补充过来的,倒没有什么名气和表现的,这孙孝哲真是不愧是我家的运输大队长,大老远的跑来,还不忘送我个未来的名将,眼下先让他们押解过来,慢慢的再做处置了。
只是这位孙大运输队长,吃了这个大亏,怕是要加倍的报复回来的,还得我好一阵重新布置的,这牵动的方方面面就多了。
第一百零六章 血流
商州北,武关上,火光透亮,隐隐喊杀声象无间无息潮水断断传来,无数军士紧张而娴熟的将各式灰瓶滚油炮石檑木象暴雨一样倾倒下去,淹没了汹涌澎湃的人潮,卷起漫天凄厉而惨烈的喧嚣声。震的石基的门楼,也有些跌荡的。几乎压倒了宽阔大河激流奔啸的水声。
敌军的后阵却丝毫不为所动,肃然整立,任由一波波人潮箭石火雨淹没在城下垒的密密匝匝。滑腻血水浸帻着兵器的腥臭,混合着汗水、焦臭以及混杂着其他人体发出的味道,由旋撞上关城上的河风,扶摇直上,扬扬洒洒的充斥这战场中。
明甲如雪的严武,左右拥簇着辗转城上鼓舞指挥的,几阵亲率部属顶上撕杀下来,也染的衣袍殷红的,看着蝼蚁般潮涌撕杀呼喝的,汹涌而起,又在城头枪刺飞锤抡刀劈斧的丛林,冲撞反激起无数血肉肢体又跌荡而下。
不时一大锅滚水,轰如雨下而下,烟气氤篱的淹没一片蒸腾和惨呼的,各种遮架挡板冲车的残碎,交错无数的残尸断体在关门前堆做老高的狼籍一地,烟气缭绕扑滚翻腾的。
“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响起临别的题赠
很有些踌躇满志的,看着那些的奔走忙碌的将士,虽然都是些时日尚不久的民军,却不怎么的担心,城防器物备的很足,商州的义勇也征发了过来,还有些自己带来的精良军器,梁州的大散关,金州的老友高适部,都可以得到应援的,关内还有罗部的游击军为呼应,可以再把不住这雄关坚城,那也无颜以对那位大人的一力提点了……
这又要感谢那位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上官了,考虑到各般的情形,筹备的相当周全。是以自己带来的班底,兵工淄粮医斥候各方面的人手很是齐全,作为骨干的扩充起来,相当的省力。短时间,就整顿出些局面来。
“守若山岳巍然,攻如飞瀑飞泻”咀嚼着这句。很有些感触的,以那个《考成大纲补全》详备的新式练兵之法和自己的手段,加以时日,未必没信心练出只劲旅来的,好容易得了这独当一面的知遇,做出些功业来的心思,却也是欲发膨勃了。
当初对那位老友的推介,而甫见推诚的年轻大人,还只是感怀知遇而已,但是几个月随军参赞和武学见习的经历下来,才对这位貌不惊人却有些异类的上官,彻底的服气了。素知他人治军不过一世之法,以他经营的那些东西,却是做三代谋划了。
虽然那位时不时的,喜欢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是多在事后才能体会到深有意味的。
诸如此君拍着肩膀说“我用人做事的主张,不管黑白花猫,会拿耗子的才是好猫,早前的北军,就是安息雪狮子猫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所以老严,我相信你也是只好猫的,而且能带出一群好猫来的”纭纭苦笑不已的话。
家严是做过宰辅备相的,虽然比不得那些崔韦裴卢杜高那些宰相世系、后妃贵族,也不及那些的勋贵满门代北、河东累缨世族,但好歹也是积累几代文臣背景,算是个资深世家,尤看中这个门第身份的。
因此,对自己这个做不上进学业,却好叛经离道,做游侠行的不肖子弟,可说是深恶痛绝的,没少怒斥翻脸的,直到年长才领了供职安定下来,却依旧交游市井,往来豪杰的。
一身境遇曲折坎坷的,好容易凭了故交关系,投了那位时忍任陇右节度史的哥舒令公的,总道有望建功,家门中兴的,可是却做了进递表章的奏充判官,没能论到战阵建功的机会,却迎来了父亲亡故的消息,短暂的军旅生涯也无疾而终了。
父亲亡故后,也人走茶凉的,严家失势,在宗亲贵戚多如牛毛的北都太原,自己这个承荫的一点功名也不好过了,宗族中也乘机侵夺父亲的余泽和祖产,竟然将常年不在家的自己排挤在外的,一怒之下欧伤了数人,惹得老大的风波,才到长安来投故旧的,却得到哥舒元帅兵败的噩耗……
现在看来,显然没比这血火里的营生更适合自己了。
况且,眼下虽说,是负责后勤给养的军粮院使,手下也管有大好几千的人,还有些暗中遥控的力量,其他的全靠自己,发展多少是多少的。这种和高、卫、罗等那些资深军将,一同领军在外的机会,要知道多少人羡慕着的,也眼巴巴盯看着的自己这个位置的,很憋了口气,却是容不得自己半点缺失的。
“确保罗先他们一个安全的退路和稳定的后方,没有闪失就是最大的成就”那位大人的如是说,还历历在耳的。
又一波海潮般的退却下去。
极目向外,整个关城外密密麻麻的遍布着那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的队伍;一队队顶盔贯甲整装待发的士卒,在一箭之地外整理队形清理兵器,不远处则是那些随军的匠人们丁丁当当正在组装攻城车和云梯。
相对前阵的混乱和喧嚣,后阵的马军,若大的阵形,巍然不动,除了偶有不耐烦的战马嘶鸣,沉静淡漠的,很有些幽深莫测的味道。
贼军还未尽全力的,看来自己这独立成军的第一次大战,显然不那么好易与的,他淡淡的笑了起来。“好吧,既然命中注定,那就好好的打上一仗,成败如何,那都无关紧要了。”断然如是想呼。
“季鹰”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义勇们疲累的厉害,有些吃不住,是否该让弟兄们出阵了”副使孙柏瞻环甲叮当的走得近来很有些疲惫和兴色,四处鼓舞压阵的,危急时刻还要身先士卒顶上去的,一身狼籍伤痕累累的,也让这些官佐们迅速娴熟起来。
手下的多是成都士官学堂带过来的,还有些是武举新进的,因此就似那位大人所言,他们最缺的就是战阵的经验和历练的。北军轮战,就是为国家锻炼良才的,为任务紧要。
这位孙柏瞻还是在参军团里相处过的,下场子角力较量过,也搭膀子同喝过酒的同僚,也算是相互熟悉的,不过私交归私交,在公事上秉礼持公一丝不苟的,配合的还算默契的。
“还不急呢?”
“要知道,但目前为止,驱使上来拼命的,都是旗号杂乱的降附军马,敌军的精锐本阵严整以待,却丝毫未发动的意思”。
他冷眼远远望去,敌阵中军大旗上一个咆哮的狼首,迎风卷抖的狰狞,在斜阳下仿佛在冷笑。
新补上来的骨干营,也还没动,就是因为吃不准对方的意思,不愿意将这支重要力量投将进去。
他突然问了句“可知这旗号的来历”
“狼头旗,着可是前朝突厥王庭” 孙柏瞻是正科出身的,也拜读过凌烟阁诸先贤的战史,顺势接了话头下来
“说到这狼头旗就不得不说到,本朝圣祖唐太宗的羁縻策和国初名将阿史那杜尔了”,
“自李卫公击破东突厥以来俘获降附无数……”
唐朝开国,关于东突厥部众的处置,曾经有多种意见的,最激烈的就是宰相魏征提出的杀尽其酋首,分散其子民于大江南北的。最后形成了了一个特殊的羁縻政策体系
即采取多极分化的措施,第一步,幽禁其王族,直至老死
第二步,将其普通的部众,散置于从凉州到幽州长达万里的边境上,与汉族的边民杂居,半耕半牧。
第三步,他们中上层的贵族首领,劝诱出来任官,按照身份给予将军等种种头衔封号,为他们在首都长安城置宅家,进行通婚。经过两代以后,习惯的汉人的豪宅华衣美食的生活,用惯了汉族的语言文字,他们的后代及部属,多数不愿意再回到原来征战逐禄的生活。
由于长期担任汉官,远离了部属,与原来的草原部族的渊源也大为削弱,狼也就变成了狼狗。成为唐朝对外征战扩张最有力的先锋,而他们归化的部众缺乏强有力的领袖后,也在与汉族的通婚中逐渐汉化,成为了唐朝大军的中兵源和马匹的重要来源。
(有人说这个羁縻政策是放归山,却不知道,听取魏征的建议灭绝一个民族很容易,但草原上的威胁却不是可以灭绝的了的,而要吸收同化一个民族,却是个百年数百年的长期国策,没有几代甚至十几代难以见效长期过程。)
这些归化的番将中,最有名的当属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杜尔为东突厥处罗部的可汗,后来为叔父所迫,率部投奔唐太宗,尚以南阳公主,授大将军,历侍太宗、高宗两朝,一生战功卓着,堪与李靖等名将比肩,横扫西域,杀的那些突厥同族哭天喊地的,灭大小国二十四,为唐朝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的创立者,突厥阿史那氏诸王的余脉没落消亡后,唐朝现有阿史那氏大都是他的子孙支脉。
据说太宗死后他愿追随而去,但为高宗所力阻了。是为历代番将的楷模和偶像,大肆表桢的,立与太宗陵前的陪祭,生前被征服的十四国君王像,倒有大半与他的功绩,密不可分的。
是以表其绩特许其后人使用象征突厥王族狼头旗,并将效力大唐的突厥军中,保留了狼骑的荣誉军号。
“子孙不肖的,竟然领部从了逆贼,领军的阿史那承庆,就在那商州吃了大亏的,今才卷土重来的,难道我等尚不如保境为家的乡民吗!” 严武望做诸多年轻的面孔,猛然大声道
“狼头旗算什么,将来我等,未必不可以自己名号,也长久流传在大唐旗号上”
轰然一片热血沸腾的齐声应和“愿从戳力以付”。
又突然对军库事道,“新改的车弩,抬高了可以及那处吗”,手指正式那只大旗的所在。
关城还有几架马拖式的车弩,作为龙武军新军器实验之用,还尚未拨付给游击军的,因数量太少,对付人海如潮难以其到压制的效用,暂时没派上用场的,以待突然使用的效果。
中垒的营头用器具测看了一阵道:
“回院使,估算过,应当可以及后阵的”
“不过居中那只大旗,就勉强了”
“那就给他来一下吧。”严武果决道
数架弩子机推上城道,在绞轮咯吱咯吱声的仰起来,达到一个非常陡的角度,推槽拉斗,填上特意配重过的箭束,以确保最大的散步和远射。
各有一员什长,用望山标好了尺距,呼喝道“最大上弦三百”,数名军士推转着轮辐,将多条弦臂逐一拉满,绷到最大射程的刻度上,又对这一号纹刻度精密的大罗盘,比照校准的。报出一族的数目“东南向,左34刻,放”
嘭膨数声,呼啸破空而去,消逝无综,时间似乎顿了顿,然后才见严整齐密的后阵一阵骚动的。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倒这意外的打击,闪避不及的,人仰马翻的轰然倒了一片,顿时乱了起来。
城下的滚滚人潮尤然不觉,依旧汹涌的,却听。
眶铛铛的牙酸声中,城下关门突然大开,蓄势待发的生力军轰然奔杀出去,百人一阵的刀斧排枪,在纷乱敌阵中四散冲撞突击,将那些强弩之末,疲伤累累的贼军,促不及防的劈突砍击,杀的大溃狼奔。杀散清空之后,逐步汇做一股,将油瓶燃炬,飞投在那些弃置车具上,燃成一片火海的。
然后才有条不紊在关城上密集攒射掩护下,的缓缓退回关内,还顺手留下了大片暗伏的足签。待到敌军重整反映过来,驱使着重新掩杀回来,却唉呼连天的栽到一大片的。带带本阵的骑军游走趋前,飞射最后一波箭雨,落在门口鹿砦和高举的排盾上,却似为他们送行的。
在余烬袅袅的烟火中,迎来了傍晚的昏阳,
敌军本阵终于倾巢出动,却似捅了什么蜂巢一般,或又似乎还想做最后一博的,在遮天闭日的飞蝗攒射中奋力的冲锋,城上似乎也毫尽了最后一点余力,多处崩裂开来,绞缠的血花和人体迅速的堆叠起来,散落的箭石也越发的奚落,正当精神大振一鼓作气之时。
却发现大火从背后烧起来,却是地上不知何时被倒覆上了层黑油,天色渐暗,又混杂着血水灰烬的,却是不查出来。
结果发现后路被断,火从脚上燃起,士气刹那就崩决了,虽然数量分布的很散,却很极要命的,到处都是烟火和突然暴增的飞矢投石,不但将正在进攻的部队打散分割开来,
还连带到压阵掩护的骑兵,炽烈的火光连连惊起跨下的马匹大乱,有的甚至脚下燃起,又连人带马沾溅的传烧起来的,喝止扑打都来不及,就被拖挂着骑士,乱跳乱蹿的大量惊骑踩踏冲散,刹那间就打乱了整个军阵。
第一百零七章
“芙蓉帐暖日高起,今天不用做早操”。睡懒觉真好,突然听到一个远远的声音“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我惊的一个激灵,惊的跳起来,坏了广播响了,今天上班迟到了,才觉环境不对,金勾玉尺,青帏罗帐的,兽纹金炉内余烬袅袅的,安息的乳香熏浸味道依据充斥着鼻孔。
我,又梦见了过去,和舍友们灌的昏天黑地的,相互搀扶着回来,在酒精作用下,打屁侃山的兴奋一个通宵……
到底哪个王八蛋大清早在乱唱国歌的,昏头昏脑的却又想起,这被我篡改了词,拿做禁卫军的军歌的义勇军进行曲,就叫《前进,龙武军》,作为亲军起床号的,那领唱的声音好似程十力的嗓门。
收拾妥当,用起早饭,青瓜、菜心、萝卜苗、酱笋、脆豆的都是我家酱坊的产品,小丫头喜欢的干脯、蜜果儿、拌菜、脆拔丝、炸果仁,还金黄的脆饼、汤包,雪白的豆脑儿、杏酪,樱桃浆……下人们摆出来也铺陈的老大一堆的。
一边听那总外院管事邹成和首席帐房袁衍,例行的汇报一些新的业绩,诸如新开的几家唰锅连锁店,又推出了什么新产品名目。还有市上若干被模仿的……
一边看着两个小姑娘咿咿唔唔的欢快奋斗着,锦带罗裙的初晴,细致周到的在旁服侍的,直到心满意足拍这小肚子,牵手拉了出去,到很有些温馨的感觉。
逐步委派下去经营的人,多数都很得力的,先是在成都府的三府十县,然后慢慢扩大到蜀南、蜀北,通过与地方行会合作,加上官方参股的背景,以技术加盟连锁授权统一培训等方式扩张的极快,几乎每日都有新店开张的。自然也带动了一方时尚,出了不少效仿的。
关于模仿成风的问题,我倒不怎么当心,即使被人学了去,能够学去只是一些表面上经营手段,关键的核心技术掌握在手里就可以了,待到市场培养到一定程度,垄断利润收割的差不多,再以批量授权转让方式狠刮一笔,改投经营利润更高的他业,让大家竞争去。如此反复完成原始的积累,我倒没有那种喜欢在古代普及资本主义化和无聊商业帝国情节,先自己捞够再说。
象衣食住行,车船店脚牙,都是接触面极广,也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渠道,他们的存在也未必完全是商业上的用途。
突然听得外面散步,以学习园艺为名的折腾那些花草的小丫头突然喊起来,“稀饭、蜥蜴,都来拉”就见两名青袍朱绶的军将踏进门来。与常人略有不同的是,他们的袖口,还绣有一只小小传说中典法神兽——獬豸,这是法曹下秘密司属的标志。
那个粗豪叫崔昔宦,竣郎一些的较叫沈息仪,都是第一批随我跑路的老人,在刺查情侦上有些建树的,被我选出来,分别掌握了我这两个重要的讯息来源。当初成立这清风明月的取意,就是清风悄无声息,却是无所不至、无所不在,明月广泽大地,黑暗无所遁迹的。
常来汇报的对府上也是熟悉,只是到了小丫头口中,变做蜥蜴和稀饭,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面容清俊的沈稀仪苦笑的说“殿下,我那里长的似蜥蜴那种丑物了”, 有些大老粗模样的崔昔宦则赫赫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稀饭就稀饭,咋还可以果腹的不”,嘿嘿,却是逗的大家都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传染给人取绰号的毛病,薛景仙有个毛病,特别爱护他那点小胡子,我取笑了句薛胡子,就被小丫头喊出去,无可奈何的成了他的绰号。
前段日子闹了一晚上的奸细,法曹和户曹所属,以及底下的清风明月乘势而动,顺藤摸瓜一举清查纠拿出好些可疑的所在,看来很有些斩获的。
待其他自觉退下。
“前方又有什么新闻的”我招呼同座,继续享受我的早餐,
随着清风明月的扩大运转,也很是发挥了用处,不但查检出了好些来历可疑的线人探子,还掌控了其中某些人,加上当初北上的布置也开始发挥作用,因此对北地的情形,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临时应需派遣了。
消息如流水般传下,由于采用了全新的法子和手段,其效率和速度,倒较日常的官办三百里加急,更要快上许多的。
随着人手的充足,有关职能的细分也势在必行,新的鹰字营和鸽字营,在飞斥和驿路两营的名目下悄悄成立,不过训练合格堪用的人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是半调子的试点,要想发挥作用还需些时间。
因此在北边过来的人中,很是招募了专业的人手,既有前刑部直属的捕员干吏,也有地方提刑推事中的能手、老公事,还有些关中道流亡的江湖人士,已经随军府司阶严武,回到关中布控去了。
今天的报告中已经很有些专业的味道,鲜于家的残余有 什么动向的,那些利益受损的地方大佬们又有什么动作的。
这段时间,又有某某和某某见了宇文,说了什么,争执了些什么,又如何拍案而走的。监探的人先后换了三拨,当比较内容相近的,才有确认的结果。
宇文这小子,也算是八议之族,如果不是在军中,还不好发落他。他的叔祖就是开元九名相的宇文融,而这宇文和杨氏的直系,都算是本朝承认的两支国宾。前者来自开国附唐的大阀宇文士及家族,后者来自前隋末裔,对唐有禅国之功(李渊起兵陷长安,拥前朝代王杨 为君,后禅于己,乃优待其后人。)
出来归建后,低调蛰伏的很,放下了身段和那些伤残老军混在一起,只是埋头不要命的折腾那些新兵,倒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虽然暗地里有些人找过他接触的,也没见下文。
随后薛景仙也带了整理过的文书过来,军中日常事务我划好章程后,就把大多数细节丢给韦老二去烦恼了,因此,他带来的都是近期的通报。
新上阵的严武你孚所望的,已经在武关击退犯敌阿史那承庆部,杀获近万,却也损失惨重的无力追击扩大战果的,上了呈文,请求增补的,又说新投入试验的地油膏,一战中就给用光了,请求补充的。
我知道,四川有发现石油这东西是历史书里记载过,不过找的人最后居然是在药店里发现的,是作为治疗牙疼搭配的药材来用,其来源,还是在打盐井的时候,卤水中渗出了一小片油池,被叫地油膏。
不过原油燃烧缓慢,需要蒸馏分离出来,才可以作为纵火的速效燃烧剂,因为还在摸索稳定提取方法,其过程十分危险,因此产量一直不高。武关中使用的,也是大量的原油搭配少量的清油作为引燃剂。
而我当初寻找石油,不过是只是打算作为冬季作战取暖用的便携持久的燃料,不过原油虽然比寻常柴炭燃烧持久,但也有烟大且气味刺鼻等诸多问题,军中的匠户营专门有人正在研究中。
还有就是
另有一部叛军偷偷潜出蓝田关,却不是袭取破掠安康诸城,而是潜行向东,而大量严格训练过的探子和眼线就在这里发挥了用处,叛军还没走多久,就被高达夫所部的截击在青马驿,所部大溃,狼狈的逃还蓝田峪者不过十之二三,不过叛军中也不多是无能之辈。
乘乱裹胁在溃军中的将士,方夺控制了关前山口的哨寨,就遭到飞奔出关的贼军骑兵猛烈反扑,一时立足不住,无奈烧了寨子,退出山口。让本待一鼓作气攻拔这个要害据点的高达夫,小小失望了一场。
“商州算是望郡,盛产弓材麝香,是以乡民多猎户弓手,洛南有金、铜、铁出,还置有洛源钱监,蓝田至内乡七百余里皆是倘途,还有上津渡水运之便,经营的好,供养上几万大军,倒也不算艰难的”薛景仙叹然道,
“听说季鹰已经联系上一些的北地豪杰,在功名财货的期许,和保护家国的大义号召下,已经有刀客、游侠儿的杀官来投的”我端详着一批奖授抚恤的名单。
“何止如此的,最近还新招降了上洛附近熊耳山一带的山贼。”他似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
“凤州河池郡,黄花县、两当县,有银,有铁……”。
“金州汉阴郡,西有方山关,月川水有沙金。有上达蜀汉,下通荆襄、北近关陇之利,为南北中转之要所……”看着这些地方评估的文书。心知肚明的,这位大人,又打起了这几处谋钱的主意。
再想到这次省台中批转下来,特许这些地方为驻军助食的行文, 薛景仙就有些感慨的,自从跟了这位大人以来,熟悉其向不做无利之图的性子。现在这几处,都是些丰产显望之地,才知道这位大人当初看似随意的安排,竟都不是无的放矢的。
第一百零八章 京华惊梦
长安城的某些角落,犹如鬼蜮的森冷,连巡夜的兵卒,也不愿多留,往昔人声如织的芙蓉园、曲江等盛景萧条的几近破败,阴暗中有些人影浮动的。大慈恩寺、报生寺等这些往昔庄严清净之所,早晚种鼓、梵唱,早停摆多日了,据说僧众门徒的不是被抓多以逃散,连唱更的都寻不到了。
皇家御封的牌匾,连同几扇华丽的大门早以不翼而飞,敞开幽深的内廷,没有一丝灯火的佛堂,仿佛黑洞洞的大口,裂开了怅笑这世情的荒唐。偶尔点点的火光,却是军卒们燃着那曾经名贵的门梁窗扉的残碎,饮酒作乐大声的嬉笑。
家家门户禁闭的门菲冷清,和散布各处的军营和豪门宅地云集的那几个里坊底喧嚣嬉闹,相成鲜明的对照。
街巷里坊间,屡屡夹杂极不和谐的残垣废宅,虽然当初满街的尸骨都已经被收拾过了,但是还可以从青阶石板上洗不净的不明暗迹,和残缺的门房墙面,草草修补过刀斧的疮痍,却无时不在提醒这,当初十三部兵马蜂拥入城,残酷的往复洗劫的情形。
天街枕籍公卿骨,天家贵胄碾如土,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颓败的气息,除了偶尔经过巡兵游动的灯火,惊起争食野犬、鸦类的扑腾惊吠,幽暗的眼眸,远远闪去外,就有如死城一般的,根本想不到这曾是万国齐归举天下精华所在的长安城内。
哪怕是那依旧车水马龙,丝竹不绝的,伎户娼家靡集的平康里,不能幸免的,浮动着一丝秋冬接临的刺骨寒意。
西路大营左军都督下兵马使薛嵩,站在一幅关内道的郡县图前,轻轻叹了口气。年方三十出头的他,没有寻常武人那种粗放豪旷味道,正是最有中年人成熟俊雅魅力的年纪。
听闻近来关中的形势很是不好,从河北抽调过来,随严庄大人入长安才知晓,真正面对的局面还要糜烂如斯的。
刚又被尚书令大人和西京留守大人,招去训示了一场,道是平靖不力的,屡屡反复。
也就在这短短几月内,竟生出了如许变化的。
当初大军席卷下四散奔逃的乡民,在某种力量的聚拢下,又回来乡里拿起了武器,流窜于乡野,专与大军为难的,到处付袭派出的官吏,巡兵,洗掠官库军司,甚至还喊出了迎回太子的口号。
而那些乡野游战的土团兵不但数目越剿越多,兵器甲仗也越发的精良,甚至都闹到长安来了,留守大人的政令甚至都没法出得长安城的,就有人敢当道截杀的。
虽然不敢宣扬,却也知道南下的那几路人马,如何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挫碍,那位干殿下,又是如何丢了人马狼狈逃还的……
更大的问题还在这眼前……
这长安诸军各有体系的,以张通儒为西京留守的一系,兵屯苑中的镇京军安忠顺、安忠清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个降臣崔光远也不简单,居然背后使动了能耐,被直接授为为京兆尹的,还把持了相当部分降军;其余的背后有人,也是互不买帐的多,大有保留实力坐看观望局势的味道。
而那位干殿下孙孝哲,仗着监使诸军的身份,处处抓权,要与那位严相一较长短的,逢事必反之,朝夕变立的,连带着自己这些底下人的日子,也变不大好过的。
案上摊直了一张皱巴巴的,也不知道被搓揉过多少遍的纸片,更是触目惊心。
“悉以迫协贼,当许杀伪官贼将以自赎,不究往……以白身杀贼官……赐出身……罪囚杀贼,递减给赏……”,手下搜检出来的一张所谓晓谕军民诰上的字眼,刹那间刺痛了他的眼睛,“贼军”狠狠一把扯做一团,又轻轻丢下。
要知道,前朝的抵抗还在顽强的存在,还据有天下大半啊。
虽然大举而抓杀了不少嫌疑的,但还是没能阻止这东西的流传,反让那些貌似恭顺的士民,亦很有些暗流汹涌的,看人的眼色也不大对头的冷。
现在,连那些投附的前朝官,也有些揣揣不安,不稳定的情形。不知道有多少是阳附阴违,偏生军中多武夫,牧制地方,暂时还得靠得这些旧人……
自从安大王称帝后,一切就变了,那些矢志大业的将士们,都忙做抢占好地修缮宅诋,搜掠子女金帛,甚至陷入拥立储继的争权夺利中。
安大王也失却当初进去的雄心,据说只是窝在洛阳的宫室中,终日饮宴做乐歌舞声娱的。连这位严尚书令大人,天下尚未安定,前朝依据虎视眈眈的,就大肆开始典卖官职功爵,授受亲信的。
其他诸相,虽有谋才,却显然少有治国的经验,而那些前朝旧臣,又卑颜阿奉,除了些排场形式,却也不敢太过信用,竟看不出任何新朝所有的气象。“侍郎一千缗,主事八百千……洛阳御史多如狗,扑射公侯满街走……朱纸充若绸,蓬蒿充上首”反倒是这般的讽诗,却是在流传一时的……
“报”,满头大汗往日严尚书身边的小虞侯,连滚带爬的冲进来,惊慌和激动的口齿有些不清的“大火……不好”
被他火起狠狠一脚揣翻个跟头“什么的不好”
小虞侯不敢争辩一股脑爬起来,揉着胸口,拉开窗扉,只见天边一阵红光透射近来,方才道“回将军,高平诸仓走水,烧成一片了,高相发诸军往救的”
“高平仓”他心中猛的一跳,这可是那位崔佑乾,崔大都督,一路搜刮下来准备西进剿平前朝的粮备啊,这河北路运过来,足以支持关中十几路兵马一年的食用,刚巧也在其中。
不由一股寒意浸啧了全身,一口气堵上胸口,恶狠狠的抓住小虞侯的胸口,提将来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抢白道
“不是严令防火,又有重兵驻守的,粮草也不是严尚书令,下令分放处置了吗”
小虞侯哭丧着脸说
“说是有奸细在内纵火,又有说降军反乱的,几位军使大人的兵马冲撞在一起,还有在当街就打了起来……那火一烧一大片,拿水去扑,反火花喷溅起来,四处散落的厉害,引的更多的火头蔓延,眼见就救不得了,守仓的留守大人的城军,有大半营也没在火场中了”
“那挖地为仓,分贮的其他粮草呢。”
“这不过数日……”
小虞侯嘴巴蠕蠕,却不敢再说出来,显然也是凶多吉少了。
薛嵩顿时一股愤概溢然于胸的,不用想也可以猜的出,显然是诸军对严尚书令与那位干殿下之争,坐而观望的,对分仓令自然拖而不决的,而那留守大人的手下,听说也有高价倒卖军粮的情形,如果被人混将了进去,也不足希奇了。
薛嵩松手将他摔翻一旁,爬滚了出去。跌坐在毛毡的胡凳上,眼中闪过诸多,突然
高声喝道“来人,给我唤鱼别将来”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年轻的将领,正是薛嵩的心腹鱼同,衣甲上的尘土还没洗掉,脸上还有些风霜的颜色,显然刚回来,就被召见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听闻今日连讨击六处反民把,斩获不少吧。”却见对方,眉头微微一皱的,显然不甚理想,却也不揭破。
“属下的本分,大人实在过誉了”那鱼同淡淡地道。
“现在有个事,需你去做的……”薛嵩将声音放到极低“达投,你随我也有多少年了……这身家性命的干系,就尽付你了”
“断不敢有负”他正色泰然应道。
薛嵩又笑了起来
“你鱼家虽然不比王、李、高、陈那些巨系,也是晋阳的达望了,现在……太原两易其主,这些巨族受损最重的……你鱼家的机会……好好的把握啊”
此刻的鱼同心思,却是神飘身外了,被帐后那个一闪而逝,清音渺渺的娇小身影给填的满满的,垂首眉眼中闪过复杂的东西,一丝丝难以言语的苦楚从抽紧心中淡淡的泛出来。
却又是无声的苦笑出来,家族那个东西,已经很模糊记忆,对自己还有意义吗。
“你的师门,还有些消息传来吗”
“只说是蜀中那位,很有些举动的”
“不过日益查点的紧,本来好些声息的来处,已经很长没了声音”
“看来蜀境也有些能人啊”长长探然的声音
口中一丝不苟的做坦然对应着,一边却拼命的提醒自己,作为背后交易的条件,那个人虽然还小,将来要做随侍那位大人的,不存要有什么妄念。
眼角却看到地上那张被拧卷做一团的事物。
作为家族暗中投效的棋子,将来朝廷光复,怕不是死最快的弃子。他心中突然蹿出这个恶意的想法,反正舍弃的也是自小长期不得意,排弃在外的旁支子弟把。
红光和黑烟映红和荫蔽了整个西城,似做滚锅里的蚂蚁,无数的人声鼎沸,谣言四起,遍布的文告……冲天的火光中,牵动和荡漾着无数人浮动莫测的心情,也惊散了许多人的京华迷梦,原来……战火还在身边的。
“口令”城外的黑暗中,寒光粼粼的弩即对做了人声的来处
“我本我心照明月”有些城军甲服的人士冒了出来,反问道“口令”
“无奈明月照沟渠”才放下的戒备,却是迎出一群乡民打扮的。
“兄弟们得手了,还摸掉一个大的,听说那伪西京留守的人马和安忠清那老贼,当街干了起来,兄弟们一阵排弩过去的,也不知射掉几个”
“不过,这是我们明月锄奸团的一桩大手笔,比不得伏杀些底下的校尉什么的,那些狗贼怕是狠狠乱上一阵,查禁的也必更厉害”
“这留在里头的兄弟们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都是为国出力,也为父老们出口恶气……”
“总大人说了,要留有用之身为国报效的,不要轻易舍出去,实在呆不了,就到南边严军使那去避一阵”
又交流了些情形,相互道保重,方才牵过马扬尘而去。
鲜于家事件的余波荡漾的另结果之一,我家的门庭突然也多了好些人气,办起事来也效率突然高了许多。
又打发走一个颇有身份拜访者。
“怎么样”我对屏风后面钻出来的小丫头笑道,她撇了嘴巴“我不喜欢,笑的有点假假的,说话真真假价的一点都不老实,老在打其他主意,但是很谨慎的,有些近乎胆小的样子”
又眯着眼睛,伸了伸小拳头“我觉得无聊了”,“那好,再给我看两个,我给你继续讲大食的一千零一夜”
“我要听大秦的故事“她提出条件。
“那好,晚上我给你说十日谈”
这是我为她发掘的新乐趣,就是有空时躲在屏风,观察品评人物,让人记录下来。因为,我发现这小妮子,看人的眼光却是很有一套,当初于一团狼籍的乱军之中,连惊带吓的找上我也不是偶然。
好象是在那两位身边呆的久,各色人物见闻的也多,潜移默化的观人辩事,谁是真的对她好,谁是虚情假意的看的清楚,加上聪慧狡橘的性子,故而连死鬼杨某人这般的巨奸,也无可奈何的。只是自己不觉,倒有七八分料的准的。
本来是用在公主府招收门人的面试,看的好用,干脆把范围扩大了访客身上。只是小东西的天性,时间一长就坐不住。就要从旁边的人寻些乐趣的。
旁边的新文书某甲,就很有些郁闷的表情,他不是第一发现自己学问,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说的一无是处的,还没得辩驳人。不过在心理和生理上被严重打击的新人当中,他算是坚持最长时间的一个了。
自从茶楼偶遇之后,我就以公主府的名下,,也收好些的从事、书办、文吏的,精挑细选的下来,也算是高学历的门人。也是有预备将来开府和经营封地的底子的打算。
这位叫徐卿若,京畿人,据说在同年中很有些才气的名胜,也很有些书卷气,虽然做了小二,却还那般倔强。
远来投亲,人家势利不认他了,又欺他家里没有什么人了,还做假冒的赶出来。流落街头又不好吃霸王餐,被人扣去做了小二打杂糊口,却因为梗直不肯服软的性子,不时惹出些麻烦来。结果最后不但被痛打了一顿,还被忍无可忍的掌柜也不要欠下的食宿钱,只赶了出来。这服务行业可是顾客就是上帝的,哪怕在古代,不管对错和客人去辩白,就是犯了忌讳。特别在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场合,还是个有背景的。赶出酒家才过巷角,差点没被人打死。
直到被龙武军清街时捎带拣了回来,当作不明人士关了几天,才被认识同年担保出来……
当初还有些硬气的,想学李杜什么的榜样,摆些不事权贵的谱,被我扣了下来,好好算了一笔帐目。
“想走啊,行啊,付钱”某人面现惊容。
“什么钱,不知道,不会把,白吃白喝白用的,读圣贤书的,都是你这样赖帐拍拍屁股就想走人的啊” 某人面有怒色中,貌似受了极大的侮辱。
“恩,我是个公道人,不多,也就是什么人身保护费、医疗急救费、营养费,收容遣散费、市容清理费、卫生清洁费” 某人面如土色,转而面无人色中。
“什么没钱,没钱就卖身来还把,欠债换钱,天经地义想赖了不成”于是,我家又多了个高学历的佣人。
第一天就因为称呼,被我臭骂了一场,“驸马大人”,“附你个头啊,什么驸马,还附牛呢,老子有官有职的,那点象那种靠老婆吃饭的小白脸”
“老温”我望向一身别驾的绯袍,头顶黑介帻,有些瘦骨雅风,刚迎送回来的前学士温哲,“客人们都到齐了没”
待到安定下来,才觉得人不够用,钱粮甲马车仗仪行,外加我常不务正业,跑去下厨、咏歌什么的,道路上皆事从简,那还好说,但一旦安定下来,诸事繁杂纷琐,一下就淹没了我,饶是那副手中郎将韦韬楞是被我使的没脾气,也忍无可忍屡屡抗议罢工状,毕竟韦老头临去前终于松口把他和那位古板大夫千金的事情定下来了,就差加把火终成正果了,我还身兼有众多厩司、膳食、仪服的差使,也实在需要分派人协从打理。
第一百零九章 名士
因此,现在是那位马屁学士温哲,在为我处理这些迎送酬酢杂七杂八的事情。
说起这位温学士,还真是个有争议的人物,本是靠溜须拍马才上位的,在杨党之中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因此当杨国忠倒台后,虽然他这种无足轻重的家伙,因为分量太轻没有受到什么牵连,但日子也绝对不好过,无论是划请界限继承了杨党人脉的韦见素的旧党,还是地方汉中王、崔圆的蜀派,都不见容于他,房倌一流的新党,更瞧不上他。所以便成了烟囱两头受气的老鼠了。
因此当初是缺人,他因为熟习典章一手好文字,才留用,安定下来后,与其被人嫌碍眼踢走拿掉,还不如自己主动退谋他路。所以发现了我有调查他的意思后,便主动投上门来输诚献忠的。
自请外放公主府属官,成为小丫头门下第一号的家臣。我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小丫头的公主府虽然现在还是个空架子,但无论是太上、今上、还是太子,都不会慢待的,作为府上头一号属官,主动送上门来也是一种表态。
本来象他这样的人历代当权者身边从来不会少的,属于可有可无的类型。
但为人虽然习惯性的阿谀了些,但是作为府上的属官还算得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假说三分,虚虚实实的暗示四分的待人应酬,他倒是深得其中三味的,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
而且,我很快发现,他有一个毛病,就是为人很是八卦,尤其有刺探他人隐私的癖好。对各种风闻暗传的散传朔源也是得心应手。这种性子,如果放在平民中,就属于爱嚼舌跟根的大妈之流,但在朝堂中,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行走于省台,虽然位置不很重要但接触的范围却很广泛,作为接受显诚的条件,他就拿了收集的许多早年秘闻投告于我的同时,
也等于把柄授我,毕竟有些东西需要实力的保障,才能发挥作用,或许放在我的位置上,人家只会忌讳,但用在他自己身上,那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虽然他一直说的隐晦含蓄,但据我推断,这些私闻密传,他本来就拟用来讨好杨国忠的,也是党争排挤的口实。
这种人,本是非常讨人嫌的。不过他的癖好用的好,可以替我做一些收集整理特殊渠道的东西,倒是胜任。因此,在他主持下,某些以公主府家人名义在外活跃的,在那些豪门权贵的门房通事的,都有了各种小道消息的人脉和渠道。
有时候通过下人不敬意流露的一些东西,亦可以分析出主家人的性格喜好,乃至从婚姻家庭等状况推断出其为人处世的手腕和方式,而一个人再怎么心机深沉,也不可能终日一刻停的提防着别人,打点着小心的伪装自己,许多东西就在这些生活日常细节中,无意流露出来了。
当然刻意隐藏不是最好的方法,把树藏在树林里,才是最好的方法,诸如,用一些突出夸大的方面吸引所有的注意,而让人忽视,乃至无视另外一些存在。这就叫做心理盲区。诸如一个众所周知行事粗横暴烈的人,大多数人一般不会去考虑他是否心计深沉的之类。
现在他的新职务是公主府别驾,虽然同样的从六品下,但仗着我家的背景风光的很,门下的打点永远少不了丰厚的一份,低品一些还要巴结上几分的,要比原来闲气的空头学士自然好过的多了,因此也是满意的很。
这种人虽然有为人不齿之处,但是当他的利益和你绑在一起的时候,就象会狗一样忠诚的。小丫头叫他八卦温,也笑嘻嘻的应承下来,说八卦乃先天数理的,直赞学识经义纭纭。
安史之乱,就象一席卷天下大潮,沉渣泛起,也将一些珠贝良珍冲到了岸边泛出了水面,叛军攻陷长安,就象火烧烟熏了的大蜂巢一般,将一些已经名闻天下或是注定要名闻天下、将来要名闻天下,不管是否甘于平淡或者不甘寂寞的存在,多给赶到剑南来,所以收获颇丰。
前段时间大肆招人,僧道医工卜,还真是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光在流民中有功名学籍在身的,就清检出数百人之多,可说是众家汇粹。
而高严等人的成就和战果,也让我尝到了用名人的好处,由此我也产生一个很宏大的炮灰养成计划的念头,于是我加紧了清风明月对一些当世名人和准名人的调查,打算把后数十年内,有点苗头的忠臣良将都找出来用。
当然了,因为生活环境的缘故,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来自唐诗选集里的人物。
因此,通过在太上身边佐政主事的余中书他们的关系,也还卖些人情,应我所求顺利的签发一些征召人事的行文。
当然,那些已经在职,又身份不低的就不太好打主意了。我还真没狂妄到王霸之气一出,什么阿猫阿狗就此抱腿俯首的无聊情结,只有新人才有可塑的机会
期间,我让清风名月的调查也逐步有了些结果,比如那位新辅,房倌房大学士,他的叔祖父就是历史有名的绿毛龟驸马房遗爱,因为取个老婆高阳公主与唐玄奘的徒弟辩机私通,而让房家天下闻名等等。早年好学道,与道士吕向偕隐陆浑山,十年不谐际人事,拜过监察御史,又因为过于淤直坐讯狱非是的旧事等等
最有意思的是,知道我打听后世那位继高适、严武之后又一位号称镇蜀名将韦皋的去向,却是我那副将韦韬找上门来,说这正是他远房的族弟——韦二十七郎。让我很是一阵狂晕的,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古人家大族大,同族同辈的都算兄弟称呼排行也多,加上各房多生养的传统,一口气平辈里排百八十号也不希奇。所以,那些喜欢拿山本五十六和武大郎取笑的小白,没准就被自己祖宗也给唰了。
听说我表示想招辟他意思,当场就露出ET外星人,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哑然而大笑,说什么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他这位少聪颖有大才的族弟,但人家现在才14岁,还在江夏客居,游学未成的,只怕来不了,让我捏了鼻子很是郁闷了一场。
最后倒是其他方面还真有些发现,游击军在破袭战中,也在叛军队伍截获一些人物……
“大人,他们到了”
诸事安定,我才回到新住所,前堂厅内站了十几位,都是薛景仙奉命找来的。虽然我对那些文章之士的才干,多少有些想法,但终是包着有错过没放过的想法。有些人物他们如果不肯来,象王昌龄、王维什么的,我还要严令绑也要绑来的。
却是一阵骚动的,大家看着这位陛下亲许“行不羁,有大才”传闻中“唯爱金帛女子”的出奇年轻的北军大人,眼光和心情都有些复杂。却又想到传言他睚眦必报,让人生不如死,死不见尸的手段,心中有些坎坷。听说这位才拔掉了一个大世家的,自己甫到这蜀地,应该没有可以冒犯的地方把。
只见这人一身常见的打扮,一顶武官常见的平巾朱帻(一种软帽,类似包头巾),细绫铢底彩绣辟邪的卫官公事服,腰束金梁宝钿玉纽的滕蛇带,挂一样式奇特的金鱼袋,一柄造型古特的长剑,也说不出容貌多么出众,唯一让人异常只有那身居要职的年轻。
只是眉眼间,那种掩然不去,那种久居人上杀伐决断蓄养出的淡淡气度,嘴角一缕浅笑,站在自己这些文士中间,有些轻意洒脱态度,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扫了一眼,都是末品的淡青蓝杉,还有几个白身的。依照品级,鞠身齐齐行了一礼,招呼下来。
那薛景仙一一介绍过来,为我引见左首第一位,“这位是尚唯伯,字别均,贝州武城人,天宝三年制科进士的……”一袭青衫净容端正的中年,急忙起身点首。
“元结,字次山,河南人士,天宝十二年进士……我辈呼之浪士、漫郎的人物”第二位,是有些不修边幅的文士。不知道他和后来的那位善搜刮的度支宰相元载,已经若干年后的大诗人元滇什么关系。满脸笑的很是从容的。
“刘长卿,字文房,河间(今河北省河间县)人。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733)进士……”我眼皮猛跳了一下,这位胡子老长精神烁毅的老先生,我可是如雷贯耳,赶紧起身回了一礼。弄的 他莫名其妙的赶忙欠身还礼。“本朝五言长城之文房先生,却是久闻大名了‘
“在下韦应物,京兆长安人士……”有几分狂放又有几分不羁的味道的俊秀男子,对我行了一军礼,“见过军上”他是翎卫出身,唯一有现职的,如今归卫后,也可算是我的部下了。通过旧识严武那里,我倒是知道他这号人,也是一个地道的游侠儿,诗坛中亦是号称任侠狂放人物,以诗风恬淡高远着称。不由让我多看了几眼,他的手自然不象文人,骨节粗劲而有力,左手茧口很厚,是惯使刀剑的通常特征,让我想起清风名月报告中,关于他一路护这些文弱之士,废掉了好几股不长眼,试图抢劫他们的流贼的说法。
“常建,见过大人”有些恬淡飘逸的男子轻道。
“钱伯伦,钱起”这是个有些腼腆的年轻人,见我的态度,有些受宠若惊,轻轻点头。
“独孤齐,河南人,字至之,天宝十三年进士甲等”却还是未授职的待身”。有些敦实的青年冲我拘谨的一笑。
“鲍防,字子慎,天宝十二年杨儇榜进士,襄阳人也”……
“皇甫曾,字孝常,安定人……王讵摩(王唯)之门下高足”
我心中一动,问道“我部左郎将皇甫皋,你怎样称呼”
他谦逊的笑笑说“那是舍下从弟六郎……”,我靠这世界还真小啊。
……
唯一一个白身“戴叔伦字幼公,润州金坛人士,师从当代大儒萧颖士,为萧颖士门人之冠。”,刚及弱冠的青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好象,还是日后小白的代宗时代大历十才子之一啊。
还真是……人才济济啊。以至我很有想抱棵大树,狂笑出来的冲动。
赚到了,赚大了,刘长卿、常建、韦应物、钱起,都是我全唐诗里读到的卓有成就的人物,虽然因为他们同时代的前后还有王贺李杜等这两些巨匠,将他们的光芒掩盖了不少。特别是那刘长卿的《刘随州文集》,被称做一代里程碑,时称五言长城的人物。
近来真是连中大奖,将来要是把李杜也弄到麾下谋划计议,那我不是不想名垂千古也不行了,想想唐诗说起这个时代的那些名人大家的经历时,都会中反复提我的名字,那让人做梦都想笑出来的,不知道派去庐山的人怎么样了,实在不行先绑架他的妻子儿女……
我且按奈心中的激动。做不动行色道:
“诸位都是饱学文章之士日后当多得仰仗了”齐声道不敢当,年轻的几个还难得的脸微红了红,却是亲近了许多。
座下奉茶说话,逐一问候,还指点出几位得意之做,品评一二,倒也相当中肯,却使他们惊叹之余也心中凛然,这位大人果然高深莫测,文学 造诣却也不凡,外传的多是谬误了。和我欣赏的高、严、岑、杜那及位也多是旧识,谈论起来如数家珍,又越发的亲切了几分。
我倒是熟悉他们的作品和意境,连后人的评价和感悟,又有刻意逢迎的意思,一时说的热切,倒忘了时间,眼见响午的,有人肚子显然缺少油水,咕噜了出来,却是相视而笑,我倒不介意失礼,早备好了家宴,当下留下用饭,这些家伙好象很久没吃过象样的,虽然还顾着吃相,但那动作却是迅捷的狠吃海吃的,我和笑咪咪的薛景仙谈笑风生左右言他,故意不去看他们,还悄悄的嘱咐加送些菜色、汤饼上来。
知道我亲手做的菜,这些家伙又是一顿感动的,特别是薛景仙巧妙的引义话头,暗示这只有皇帝和那位才有资格享用的之后,虽然有些意外,却已经是兄长弟短的没那么见外了。
饭饱酒足的,奉上清茶和牙签。“大人的起居,还真是清检啊”, 熟落了之后,那刘长卿老先生,才很有些感叹的说。
显然是对的这室内相当的陈简,完全比不上这宅子外表的宏华堂皇大气,有些惊讶。(因为值钱一点的陈设,都被我卖了,反正我军中这些都是三五大粗的人物,没有什么欣赏水平,什么山水花鸟字画摆着,说不定哪天就就变成了手纸了,那盆景,说不定拿天就被尿死了。还是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加上我收买经营生意,摊子铺的太大,许多前期投入还没开始收益,周转正有些问题。还以入股为名,向部下筹借了不少,若不是没人要,连门上那些看似包金地方,我都想刮下来卖掉。)
“连使唤的人都省俭了”(那是因为我生意做的太大,都派出去了)
“我初不过一武夫,蒙哥舒元帅拔起于士伍,陛下赏识就此高位,已是不胜惶恐的,现在也是一人吃好穿暖的,全家就安逸的,那要有什么耗费,又还要奢求什么?”我半真半假的托词道。
“我也劝过大人多回了,大人好歹为朝廷一方重臣,着起码的排场和门面……”薛景仙自然心领神会,也圆着我的话头淡淡帮腔道,不由这几位清望感叹不一。
我心中嘿嘿窃笑,却念起那首陋室铭,“俗话说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再深,有龙才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谈笑有鸿儒,往来多白丁”
我已经可以确定刘禹锡同学,此时还没生出来,就放心的剽窃了,当然,在作者的叔叔辈面前剽窃尚未出世的作品,然后再被他们引为惊叹的,那也是感觉良好的。
通过清风明月的干系我已经知道,他们能够站在这里,还和我有些间接的干系,说是那叛贼袭取长安,发现空城无备,而偌大的一个长安城要占领起来,却是兵力不足的,更别说封锁了,只顾抢占宫城去了,后来续有贼兵到来,却也相继四散大掠,待到崔佑乾重新收拢起来,禁闭九门,查点户口,这前后的耽搁,竟让好些人逃了出来,最惨的就是那皇甫曾的老师王唯王吉摩,运气不好成了叛贼名单上指名道信务必捉拿的人物,七老八十的跑到奉天县,又被贼军逮了回去。倒是他们这些品职不怎么重要的,得以成功出走。
因此最高的也不过七品小官,他们逃出来后,都是投奔故友房倌关系,且的安身,但运气很不好的房倌奉旨北上,却还没来得及为这些人安置职位。因此官场最是现实的,现在投奔者日多,品高他们的多的是,便没人顾的上他们这些微品小官了,有些无出着落了。
而我现在也掌握了不少资源,在困难落魄的时候礼待厚结之,衣食用度居所逐一关照之。虽然没有周公那号三哺三掬发待以礼贤下士的境界,除非是天性凉薄或者是天生的白眼狼,只要是人之常情,都不怕他们不感怀归心的。
而且以这些人的将来和预期,未必不能成为我意想不到的臂助和援力,只需要在最困难的时候少量的投入,就是一批很有增值潜力的投资。显然大多数人的境况很是不好,也是如此厚待觉得过意不去,因此,留下招待过晚饭后,我又客气的顺便请他们在我帐下领个参军事或是公主府中参事的头衔,暂且帮忙一二,多数也没怎么推脱,连那最矜持的刘长卿犹豫一下,也就答应了。
除了我关注的那几位,其他独孤及、尚唯伯什么的属于附属的奖励,也是相知相熟的同年近交什么的,将来也不是全无用处。我看重的其所代表的人脉和清望,而众所周知,我的字写的如蟹爬狗啃的,如果有些名人为我记室、书办,然后着述立传的,也不枉此生了。
反正我辖下两府三军可以自行委命的职事有的是,依我的位置,长史司马以下可以自行委决的,这参军事属于虚职,名为主官参赞计,随需要而设,数目不定的,但可以领一份不错的薪饷。而作为公主的参事,可以比同正八品下的待遇,也不算比原来的身份差到那里去,除了韦应物还补了个虞侯军执戟郎外,我倒也没指望他们真的马上就给我做些什么。
这样品格刚直的人,直接要人家做事,未免有挟恩图报的以为,反落了下乘,这样助着他们,一来不容易招人忌讳和口实,二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依其品性,将来还怕不记你的好处吗。而且这样的人,说好听多少有些风骨,说白了就有点死要面子的情节,无功不受禄的,所以还要给个差事,起码心理上觉得是自食其力的味道。
待到将来在慢慢适应了身份,再按照其特点和专长,分担一些事情,也是不用急的。
随后我知道他们囊中羞涩的,又以聘约为名,厚赠一笔呈仪修束,邀约几位饱学之士,分别签了小丫头的公主府上内丞、西席、从事聘书,拿了这些名人的卖身契,看的我真的是很有成就感的,睡觉都会裂嘴笑的。
想了想,最后留下几位年长的,说道“文房诸君,有兴趣着书立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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