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乱


  事实上是:
  事实上我已经吓的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保护大人”的呼声中拼命挡在我面前那些军士被撕成碎片,血肉纷飞,毫无花俏的硬干,连那些稍后赶来的皇帝陛下的护卫也被一棒一棒把砸的吐血狂退。已是脱出包围抢至我面前。那种被大型食肉野兽盯死的震慑再次凝固了我仅存逃跑的气力。
  然后我再次说了一句很没营养的话“好大的锤啊”,一个巨大的黑影就笼罩了我的视野,就这么完蛋了吗,我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呜呼,好不甘心啊。这个世上无数尚未谋面的古代美女们啊,学项某某弄一大身家找上一群老婆混吃等死的理想啊,小白的弟弟建宁王欠我的钱还没要回来,早知道这么倒霉说什么也要找个机会“先斩后奏”把谢沅吃掉。还有保管在小丫头那里的一份该不会给吞了吧,一大堆乱七八糟未了的念头,象潮水一样奔涌而过。
  据说人面临生死关头会激发意想不到的生命潜力,我的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就是,被雷劈失事后的那种久违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四肢百骸腾起的热流,冲的全身酸痒麻难耐的想狂叫乱跳,却手脚沉重依旧动弹不得,但见忽忽大锤象慢镜头一般要和我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突然生异变,我看到他面部扭曲了一下,然后我身上一阵轻松,麻痹与沉重的感觉一下子释放出去,同时他在动作硬是生生僵住,露出痛苦的表情,低低怒咆了一声,全身抽搐扭曲打起摆子来,口吐白沫,失足栽在地上,大锤错手掠过我身边,以分毫之差凛冽的风挂的我鼻血涌流都不觉,沉重甩贯出去。砸的最近的一名护卫身上连人带兵器少了半截。
  这一切只是在瞬间发生的,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何事,但众军士见是机会,马上抢上刀枪加身按死制住仍在抽搐卷曲的他。刹那恢复了气力我赶忙退了几步。看着那些军士紧接而上,恨恨的用枪将他手脚钉在地上,脸上隐然露出得色。生擒敌将的大功看来是跑不了了。
  刚才的事情让我头脑一片混乱,全身似乎无处不痛,想叫个人来帮忙,却闻一片惊哗,转身却是刚才还死狗一样的他突然暴起挣碎身上十数杆刀枪,不顾伤痕入骨拖出十数条血泉,左右开弓轰的军士口爆血喷而飞,猛扑一把掐住毫无防备的我,就在一片惊乱的叫喝声中,自觉身体挂在悬空眼蹿金星,要命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却跑的无影无踪了,憋的脑袋要暴开来,痛的脖子似快断开来,空中无处使力挣扎间,抽到腰间冰冷的剑把,便拔起死命向前乱挡,眼前越发模糊的视线中,那遮天闭日的黑暗豁然开朗,然后温热猩红的液体喷了我一头脸,刹那间将我的视野刹那间染成了赤色。一头狠狠栽在地上,摔的浑浑噩噩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了他”。
  我深喘了口气,才觉全身汗湿,连跨下也是温热一片。从没这么接近过死亡,刚才那一瞬间,温热的感觉象是冲开我心里的一道闸门,无数的兴奋和杀意、恐怖等阴暗负面的情绪溃决的洪水冒出来。以至于很长一断时间大脑一片混乱,整个世界一切都浸滞在猩红的颜色的,只能木然的看着周围的剩下的人赶过来问候请示,忙碌收拾残局,无论他们说什么入耳都是一片嘈杂,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动不了,也听不清,只剩下自己膨然的心跳声,最后只记得太子兴致高昂亲自跑过来,相当满意和欣赏的表情下是一大堆似乎赞赏的话,连我未及时行礼的也不以为意便洋场而去。
  然后在一阵拉扯中,我才逐渐缓过神恢复知觉。却见小白情绪激动指使着几个老头的,还在我身上七摸八摸的,眼中隐约还有叫泪光的东西。顿时一阵火大,一顿板栗把这家伙敲到一边去,妈的两个大男人一见面摸来摸去,偏你又长的象小白脸,我可不想被人误会和你有那种特殊的关系。
  才发觉我帐下一干将领人人带伤,却显然顾不得救治,围在我身边,俱是一片关怀与要紧之色。见我无佯,方得一片释然。
  待我下令收拾了场面,重新升帐议事, 查问后来事,才知晓,眼见敌军大将毫无抵抗的冲进中军大帐,交缠撕杀的各军几乎全线动摇,纷纷放弃战线,引兵来救,如果敌军此时乘机突围,或则再尾随反袭必然可令我军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过那时对方显然也出现严重的问题,缺少了主心骨的敌军余部只是在原地各自为战,缺乏灵活应变。看到中军的变化后,也一股脑向我中军靠拢,两军在同样的方向纠缠在一起,反而相互阻滞了行动。结果还是高达夫所部亦是赶到,才给了残敌最后一击。
  这一耽搁,待主力赶回中军,却见一片尸横狼籍,大帐不见各人踪影,又寻我不得,急的那些将官到处翻检尸首,多是面目不可辩,皆以为要就此领罪了,却闻后山有大动静,才找到我所在,亦是尸横累累极见惨烈,却见一无头尸体边,我满身是血呆坐不动生死不知,摸的有心跳,才放下心来。太子前来看望过,却发现我无知觉的症状,小白引了太医来,给我检查却查不出原由,急满头是汗。急的小白顾不上温雅的形象,就差叫人拖出去砍了,直到我就恢复过来。
  搜拣战果,才知这一战大的实在惨。
  前后左右五军俱是损失惨重,那些营、团完好的十不过二三,底下队、火、什更是整建制的损失掉。自校尉以下新提拔将官阵亡过半,尤其是那些旧人,校尉以上将官阵亡十七人,伤二十五人,最惨的就是原北军一系的人,本以为都派在后方最安全,那知敌将一来手当其冲,五虎尽在其中二死一伤,军中合议时帐下一下多了好些年轻的新面孔。
  而打扫战场,光清点出敌军的首级就有七千多,还有被千军万马践踏的已经没法辨认。这样的部队也太恐怖了,主将以下死的差不多,身陷死围,都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死战不退,拼死不降,反搭上了我军不少性命,最后还是韦韬下令只围不打,调上剩余的射手仗高一个个轮射,才把这些疯子全给放倒。
  苦战下来只是惨胜,把我的部队给打残了,大家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点,筋疲力尽的士卒松垮的横七竖八的或躺或靠了一地,疲惫的脸上尤自回味着还活着的感觉。只要再来那么几百骑生力军,就足以把我这支没有士气也没有气力的充斥伤残和疲惫的队伍收拾的满山跑。
  可见的方圆里许的山坡上,灰黄色的尘土依旧悬浮在半空,坡上坡下,尸横遍野,满目狼藉,残肢断臂交织在一起,延伸到老远,在血色的斜阳映照下,诡秘而凄厉。
  可以几乎没有俘虏,被围的敌军力战而尽,从高达夫那里几个第一时间被砸晕还算完整的活口得知我们敌手的进一步详情,被伏击的这支正是威震辽东渤海,令契丹、室韦那些外族咬牙切齿却忌之如虎,以善战闻名天下的卢龙军下的幽燕铁骑。无怪令我军将士吃尽了苦头。
  正在思量着,忽闻外头高力士那独特的嗓音,“陛下驾到”忙拥出迎行大礼。簇拥着那位皇帝陛下,周边众人眼里一片惊慨和更多的敬意,莫道这位大人平日散漫文弱,却有紧要关头,生死当前,千军万马崩于前,不动形色,突而斩杀敌酋的过人胆色。(当然这个过程没有多少人看见,知道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我是惊吓的面部抽筋,表情凝固)甚至暗中有个老家伙对儿子说“吾儿,危难关头方显英雄,千军万马中冒死无惧,这就是真正兵法中的将帅之器,你要多加亲近才是”。
  而我在老皇帝和太子的神情中还看到另一种东西,兴奋,绝对难以抑制的兴奋,大概是第一次切身经历战场惨烈撕杀的缘故。
  现在我一身是血别提多可怖了,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老皇帝却熟视无睹一般,紧步上前亲手扶起赞叹道“好个粱容若,好一帮殚精竭虑奋勇争先的将士,若是人人都似尔等这般,又和愁逆贼不亡!来人,给赏”虽然有一点权术做秀的味道,但也令人感动。
  我虽然心大骂这不和时宜出来搅局害的我差点死去活来的皇帝陛下,但还是要说一番保护不力让皇帝受惊之类的官样话,然后,痛心疾首的请求皇帝为了国家社稷着想不要再亲身犯险了云云,不过老皇帝的反应出乎我意料,虽然他经历无数但也显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大军搏杀的激烈场面,听我这是说更是有些兴奋和激动溢于言表,当场宣喻众将官各加一级,诸将士皆有赏,让人不禁感叹,果然是天子身边好做官也好升官啊。
  真正反思起来,可以说我这一大战打的烂,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反而明显的漏洞和缺陷不少,更多有运气在里面的成分,让敌军主将冲到中军里杀人放火又被我干掉,就是最好的说明,但总还是胜利了,显然包括老皇帝在内的大多数人也只看到了这一点。这就足够了。说实话,显然他们也需要这样一场胜利,不管这胜利怎么来的。
  在一片“陛下天命所归”“你贼覆灭指日可待”恭维赞叹声中,皇帝又解下一方玉诀扔给我,让周围人一片惊羡神往的神色。看来也是件值钱的宝贝。那位一向温敛的太子殿下也禁不住微微的眼神一变,又无若其事浅笑。看来这见东西不只是饰物那么简单,也许还有特殊的意义吧。
  于是在一片君臣知遇感怀至深的融融气氛中,我很识相的顺应形势,大义凛然的说了一大通大有“虽千万人,吾往亦”之势,大义凛然且冠冕堂皇的废话,让某些知情者不禁大叹这位大人不但懂得带兵打战,还很懂得把握机会,也会做人啊,前途不可限量啊。

第四十六章
  按理说这两位也都是没少见过世面的主,怎么说也本不至于为一场激战就这般溢于颜表,但后来接触多了我才明白。
  要说这太子当年也算带过兵的,原来是当年契丹首领可突干欲叛离唐朝,将当时亲唐契丹王邵固弑杀,另立屈烈部为新王,且胁同奚众,降附突厥。邵固妻陈氏,及奚王李鲁苏夫妇,相继奔唐,玄宗乃令幽州长史,知范阳节度使赵含章 发兵往讨,又命中书舍人裴宽,给事中薛侃,就关内河东河南北分道,广募勇士,充当兵弁。随即有制拜当时的忠王为河北大元帅,以御史大夫李朝隐,京兆尹裴伷先为副,统领十八总管,出击奚契丹。后为开元三杰之一的宰相张说劝阻,改命朔方节度使信安王袆,为河北道行军副元帅,与赵含章出塞讨虏,击破可突干,收降奚众,班师献俘。后来被立为太子后,更不让他接触军队了,所以这太子只是过了几回空头元帅瘾。故有此反应也不希奇。
  老皇帝更不用说了,虽然当年执掌卫尉卿,手握万骑军,但当时都是统治上层内部的宫廷政争,虽然再怎么残酷激烈,是不会出现大军对阵撕杀的场面的,死的失败者都是被一边倒的屠杀。真要是想带兵对付谁,自是有人代劳,也不轮不到他自己动手。当然不会有这么刺激的场面的。故而一时心情激动也不奇怪了。
  自是有机灵的人赶紧顺势献上那敌大将的首级,那人头尤留生前表情瞠目裂嘴显的极是不甘,却引起齐刷刷一片抽冷滋牙声。“竟是此僚”
  我一时不明所以,皇帝也不以为意,自是有人娓娓道来,加其他人的补充,加上俘虏的一些供述,前后事情大概有个轮廓,这敌大将名曰熊雷,安氏叛军之中亦是大有名气的人物,在安禄山倚为臂助的内外三十六番将之中排名不低,身为安禄山近身带甲的风云雷电四大卫将(侍卫长)之一,据说此君若不是为人性格暴烈,得罪者甚众军中地位还会更高。
  自安禄山任幽州军下讨击使起就追随左右,在土护真河之战中,拼死护安禄山脱围身受数百创而不死为安禄山拔为亲卫将,人称不死熊将,单论亲信程度尚在叛军征西行营名义上的总招讨崔佑乾之上,善使一双棍锤,极是犀利。当年随安禄山在长安述职,在与宰相杨国忠门下争斗中因一气之下力毙过多名京师好手而闻名,最后闹的皇帝亲自出面为两大重臣调停,各自训斥抚恤了一番,故而识的得他的人却还不少。
  在他统领下的,而我们后来所面对的,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就是大名鼎鼎的曳落河,所谓曳落河,大家也不陌生,,是安禄山经营三大节度期间,以最精壮的死囚、战俘、奴隶重重淘汰,反复死斗选拔出来的死军,伤亡率之奇高,以至于安禄山不得不用重金从外族购买死囚、奴隶,又通过对契丹等族发动战事,掠劫其部族的精壮男子来补充损耗,历经多年经营才勉强凑足八千之数,与追随安禄山出生入死其他亲卫部队不同,这是一只纯粹死士构成的部队,其凶悍勇猛,连边境上那些最骁勇的游牧民族也要敬畏三分(在契丹等族语中一意为勇武之士、二为恶鬼)当年安禄山入京述职时,诸王公对曳落河的气势风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皇帝还大加赞叹了一回。
  但真正让曳落河的名震天下的,是在东都洛阳攻略之役中,熊雷和另一卫将贺电各领八百曳落河为前锋,强攻天下名关——虎牢关,杀的守关的十几万关洛新军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一路被追的没命狂奔的溃不成军竟然直接冲进了洛阳,兵败之速,以至于除招讨元帅封常清等只身出逃外,东都留守绝大多数文武百官还来不反应就做了俘虏,雷霆双杀将之威名也响彻中原,朝廷震怒之下杀资深元帅高仙芝、封常清以谢天下,才有了本来养病的哥舒翰出山主持大局。没想此役却栽在了这不知名的山坡上。
  这一来听得我是直冒冷汗,与身后脸色不见得好的部下诸将亦交换了惊异眼神,大有心戚戚哉的感受,难怪后来被围那批人,被杀的人越少越勇猛,恐怖的个个刀枪入体面不改色,顺手还能砍翻数人。身上反复插了几把刀枪,还能鼓起余勇撕咬你几口。
  后来陆续才知,这支曳落河队伍名义上是随安禄山养子孙孝哲的幽州军帐下,实际暗行督战监察诸将之责,由于孙部贪功追击唐军溃部,遭天降火球所惊,耽误了时间,丢了率先夺取长安的大功,早就心有不甘,接到消息后,又不肯让人后,派族弟孙延秀,点给精甲劲骑六千追击出逃的汉家皇帝,但部队分散在外得到消息出兵的晚了,西边有残卒逃回说明厉害,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说动正在附近扫荡的熊雷所部曳落河,快马追加抢夺追击出逃皇帝的大功,因此让我们又平白多了三千以上的意料之外劲敌。
  也就是这队人马,使人化装成难民,避过了游骑的耳目,从背后袭击留后的虎威营,上演了前后夹击的一幕,以迅类不及掩耳之势,把四出监哨八百多号精壮人马一个不漏的全包了饺子,连求救的烟火信号都没法发出来。
  因此,我们此战虽然是惨胜,那也是十分侥幸了,因为一开战曳落河冲在最前,在谷道也最先被截击,虽然本事再怎么强横也抵御不了滚石檑木的巨力,当即折损了千人,主将孙延秀更是当场毙命,导致临时领军的熊雷,因为担心孙部不听号令,将余曳落河分散指挥,更有督战押阵的意味,虽然短时内可以迅速整军再战,但曳落河可怕的战力也被分散了,如果光是这三千曳落河,采取个个击破。就足够让我们这些数量虽众,却实力不均的杂牌军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寻死路,有句老话说的好,永远不要和你不了解的敌人作战,这句话不但适合对方也适合我们。我说这战这么打的这么乱,原来因为一照面,那主将孙延秀就因为冲的太前,被淹没在滚石檑木之中。而熊雷虽然战绩累累素有悍勇之名,但也是个出名喜欢猛打猛冲,嗜杀好战的主,发现遇伏,对安禄山相当重要的亲军无故在他手上折损了千多人,这是开战以来还没有过的事情,当场反应就是暴怒不顾一切找人最多的地方的硬干杀将上来,结果就变成了后来这种奇怪的混战局面。当然另一方面,这也要感谢我部拼凑起来的人马,大多数不知情,不晓得曳落河的厉害,大有所谓的无知者无畏的因素在里面。
  于是在一片“陛下天命所归”“逆贼覆灭指日可待”异口同声的恭维赞叹声中,皇帝龙颜大悦,又解下身上一方玉诀扔给我,在周围人一片惊羡神往的表情,看来也是件值钱的宝贝。那位一向温敛的太子殿下也禁不住微微的眼神一变,又无若其事恢复浅笑。看来这见东西不只是饰物那么简单,也许还有特殊的意义吧。
  以上种种,多是来自太子那边人陈述,显然这位太子殿下虽然一直很低调,在立为太子之前,默默无闻,世人对其最多的影象还是以孝道着称忠王的那个忠字。但暗中并不是无所作为,起码情治手段上下了不少工夫,算起来他应该是杨国忠之外第二个觉得安禄山有威胁,很是关注的人吧。
  另外,还有一件让我揣测不已的事,当时小白以皇命为由在那群家伙中拖拉的不肯走,我急了,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你们速速护卫他退下,一切责任有我担当”。他们颇有些吃惊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这句话本身没有没有什么问题,但虽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但当着皇帝的面讲出来,古往今来恐怕就只有我一人了,如果不采取不久措施消除影响,恐怕会留下后遗症,无论好似当作野心家的前兆,还是纯粹的赤子之心,那都要看我的表现了。但老皇帝的态度让我是不出点什么来,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郁闷。
  后我才打听到,那事后果然有人不爽,故意挑起此事,追究逾礼背法大不敬的情由,在老皇帝那里只是未可置否,只是的淡淡说了句:“人才难得,没有私心的将才更难得”。而太子则是面有喜色进言,“此乃好事,能重情义而知变通,是难得一遇的将才,虽性情乖张,却勇而知义。要是没有自己的性情也不是人才了,而是奴才了,惟命是从的奴才要多少有多少,已经够多了,但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却十分难得啊”。那韦大宰相摸着胡须更是说了一句“此子还真是个福将啊”,于是一切事端就没有了下文。
  而另一方面,我编的履历无从考证和巧合也实在太多了,再加上这一直以来的经历也是奇巧不断,别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我却一点批都没碰破,最后还能杀死敌军主将,结果就是传成了福将,虽然运气这种东西说不清楚,但按照我看的那么多书上的记载,显然一个好运的福将比什么智将勇将都让对手头痛。

第四十七章
  其实在我看来,北军那些家伙的及时出现,未必是真心来救我的,多半是隔着老远就高喊一通的主,只是见人家只有一个,以为有好便宜可检,都一拥而上,急着抢个大功劳来了,可惜这些多是养尊处优没经历多少战阵的家伙,一照面往日的本事倒没发挥出多少,却大意之下被人家临死反扑,当场被放到一大片。最后还是我得了便宜。
  既然龙骧营军官以上死伤惨重,连主官宇文大腿都吃了一下,只能横躺着哼哼,眼见不能视事。分派后事,我就乘这会皇帝陛下心情大好,名正言顺的提名一批作战有功的家伙,顺便让吕希用顶了宇文的缺,副手也另委了与五虎走的不那么近的他人,反正这营人军官多半死的死残的残,剩余也全打散了分派各军,乘你病还不要你命,把这些石头彻底给踢掉。
  当然我是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此可以一手遮天了,适当的留下一些可以控制的麻烦在显眼的位置,是很有必要和好处的,顺便还可以将一些本来暗藏底下的不安定因素引发出来。而历史那些妄想在皇帝的近卫能够为所欲为的家伙,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随后,我又私下吩咐,给我查查是哪个王八蛋给老皇帝出的狗屁御驾亲征,振奋士气的叟主意,全军上下差点就被他给害死了,找出来我要他好看,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收买个太监用一块腌肉风鸡什么的比真金白银还管用。当然如果实在有不识相的家伙,我也不介意再多那么一两个失踪人口。再说这蜀道山高水长路途艰险,中途少了几个人也因该没有什么大碍嘛。
  封赏完毕,诸将各归其职,我寻个借口,将后面的事委诸那位苦着脸的副将大人,拉上那群小弟海吹上那擒杀敌大将的惊险过程。顺便给小白讲讲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监军。
  “身为主帅,要尽量置身于战场之外,这并非胆怯,而是职责所在。耀武扬威,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充其量也仅为一勇夫。要得士卒仰慕容易,可要让他们敬畏你就难了”皆点头称是。
  ……
  “未尝一败这是好事,老大为什么还叹气呢?”却是小白。
  我做正色道“正是未经过败绩,容易容易胜而骄,从而小看敌人,俗话说骄兵必败。轻视对手的结果就在下次战争中,付出更大的代价,不经过挫折。怎么能知道自己可能的缺点错失所在,更别有所长长进了。贼军正因为连战连捷乃丧师的亡军之道,是故作叹,以求警己戒人。连战则兵疲,连胜则将骄,以骄将御疲兵,焉能不丧师亡军”众深以为然。
  我拍拍他继续吊书,“为将者不易,所谓庸将,士卒离心,军纪败坏,该胜者不胜,该败者必败,所谓常将,该胜者胜,该败者败,所凭者,兵力多寡,士卒精弱,所谓良将,该胜者胜,该败者挫,兵力不如,形势不足,善败者可为良将,而所谓名将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真正的大将,该胜者胜,不战该败者。所谓名将,决不在自己没有把握的时机开战,敌弱时我攻,敌强时我退,知进退者,方为不世名将。
  ……
  为什么自古以来监军都是招人憎的形象,那是因为君王担心将帅引军在外不听节制,太阿倒持,派亲信以制之,这些家伙忠心是没问题了,但本事却不一定。
  历来君王都不是傻瓜,如果监军能够带兵打战,那还派那些将帅干什么。直接让监军领军就好了。但往往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监军只是作为天子的代表,巡查纠检宣抚各军,并将所见所闻如实呈报之外,尽力协助主将获取胜利。而不是对自己不擅长的事务指手画脚。忘记了作为天子耳目的本分,把监军当成赚取个人表现的资本,招致将士们的怨恨和离心。
  真能够谨守本分的少之又少,作威作福贪功没绩不影响大局也不过也不过是小节,但如果遇上一个好大喜功的家伙,挟天子之令狐假虎威,从来上过战场却强行以外行指挥内行滥施号令,那就是全军将士的灾难,往往导致该胜的不胜,不该输的输了。而且平白损兵折将是小事,因为天子亲信的缘故,最倒霉的还是那些底下将领。故而历来招骂名者多有赞誉者寥寥。
  就如突然让你领兵战敌,你有信心和本事打赢吗。当然你不同,你的家世极好就算躺着不动照样或的好,也不用不着抢我的饭碗。
  ……无语中。
  让陛下亲自领军,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假话就是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想听真话,那就准备逃命吧,不用那副表情吧,战阵之上个人在怎么厉害作用也是有限的,天子的本事是治理天下和用人,打战真到要天子亲自领兵上阵的那一步,那表示我们这些忠臣良将都死光了,一个国家已经无人可用了,那离完蛋也不远了,不逃命更待何时,再说天子富有四海,还要和臣下争战功,那不是太无聊了吗,而且你叫一个从未打过战的外行去指挥军队不是找死是什么。就算读过兵书有什么用,那个害死四十万大军的纸上谈兵的赵括读书还少,会学以至用才是关键。你们不要又是这副表情。我说错了什么吗,啊啊啊 啊,什么,陛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没走远。
  ……臣只是信口胡说,请陛下治罪吧。
  老皇帝似乎因为御驾亲征打了胜战大好心情尚在,好言勉慰小白一番,说什么我的话不好听却很中肯。那位太子殿下尾随其后,还是那么一副温厚仁雅的模样,连连颔首称是,饶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监军是上位者的耳目,说的好啊。”我已是惊的屁滚尿流,心中暗骂,你们李家的人都属猫吗,怎么这么喜欢站在别人背后说话。
  “嗳,何必多礼,孤又不是外人,胜不骄,败不妥。战后还能三省己身。汝总是让孤惊喜啊”
  这是什么意思。我记的在你没当上皇帝之前,和你不是外人的家伙,似乎多没好下场。却不敢出声。突然怀念起那位副将大人,真是得意忘形了。
  另一个地方,被人念叨韦韬再次叹了口气,这战后的诸事繁多,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却是杀八百,自损一千,还不包括那些民夫义勇的数目。收拾后事这话说的简单,死者要埋,伤者要救治,重伤的要人运送,这兵甲器械的损耗,为了阻敌把大部分车驾都搭上了,还有用来诱敌,加上敌军杀进中军的破坏,辎重的损失的厉害,被杀散的民夫,还得重新召集补充,不然这一大堆人行进不了多远,那些损失惨重各军的营、团、队、火、什得重整编排,自然事有人欢喜,还得考虑底下人的反应,大人那些口中“不安定因素”的反弹,把不利的影响减到最小,那些重新归附过来的流民的处置,可谓千头万絮。一堆麻烦啊。有时还真羡慕起自己这位上司,一句话就撇得干净。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被他劳碌的过程。
  有时候也真纳闷过,这位上司倒底算是底下私传的胆色过人,还是真是人口非议的不知死活。为人处事,根本不计毁誉,我行我素,手下敢用人,也敢做事,毫不顾及别人的想法,虽然品行怪异了一点,其他还不错。对亲信的手下极是体恤维护,全无通常为官特有的谨慎与顾忌,也总些让人惊讶的非常之法,对付那些敢出头麻烦。明明是让好些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连那些眼高于顶的宗室子弟,也收拾的服帖。还能对未来的太子之流侃侃儿谈改朝换代等为人臣者讳的话题,为人所非议的最多,偏还能得到陛下和太子的赞赏,不是一般的好运释然可以说的明白。在他手下做了许多自己想不到,或不敢想,却着实羡慕的紧的事情,想起陛下那句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有非常之手段的风评,还真是恰如其分啊。
  连那位清流着望不假权贵颜色以固执体统谨礼遵道着称的太常大夫老大人,见了此君也要头大三分,不知道被他用了什么法子,送瘟神般主动找上门来把自己期待的好事给仓促定了。而老父的话还历历在耳,“如今韦氏一门蒙皇恩文相武将兼有御史掌握言路,尽人臣之显赫,众人瞩目,也是臣子的大忌……有这位大人做尔上官,未必不是件好事”还许多话未尽却也心中明白。
  自己在家中只是庶出的次子,本不引人注目,也不象兄长那么受人瞩目也担当了继承家业的责任,早年在长安也同那些浪荡子弟纵意轻狂过,略得薄名,却总觉的缺少了什么,故而毅然选择从军一途,在同辈中还招至不少风议。但在京畿中当那个太平校尉,虽力图有所作为,却总脱不出父兄的影子,当初背着父亲请命出放这只传说残军构成不怎么可靠的后军,也不过是年轻气盛建立功业的一时冲动,虽然从未上过战阵,也不被看好,只不过因为自己是辅相之子,还有一些人推波助澜的撩拨。未尝没闪过后悔的念头,直到遇上这位大人。
  那残乱的军伍之中冲出特立独行(外形最不似军人)的那位,眼中爆发出难以形容的狂热,大喝的“就是你拉”,一把抓住兀自目瞪口呆兼心中发毛毛的自己,然后就莫名其妙圣喻下达被拉上了战场。
  大概是从这位大人丝毫没有见外感觉,拉住素昧平生自己交付领军布阵重任的那句“我信你就行”,开始了这短暂却水涨船高的副将生涯。相处的长了,才会这位品行怪异着称的大人着实的不简单,虽然时常言行出类,有不务正业的倾向,有时还喜欢做些让人无语奇奇怪怪的行径,但更多的时候却是表现出让人惊异叹服的非凡见识。令常人颇有无所适从,介于高深莫测与肤浅粗鄙的困惑中。
  思虑种种要计较心中可有不满,却也提不起任何可恨的念头,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这个家伙给吃透了性子,在无可奈何中习惯了这种紧张而充实的过程,难道还真是如这个家伙所言,有天生被劳碌的倾向,一时间心思交杂,又在新呈军文上涂了笔错批。

第四十八章
  “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大家加餐吧”
  传令虞侯原封不动的话毕,那韦大副将闻言手一抖,画出老大一片涂鸦,顿生出一片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方道这位大人又语出惊人了。可想那些属下们当场的表情了。
  好歹这满地的死马少说也有数千,这天气尚热,容易起瘟疫就不好了,找人处置了吧,我寻思了半天故而做如是说。转身却见众将一片似要人仰马翻的举动。
  方才眼见大人自面圣后,久久不语,看这昏色下面对满地的尸横狼籍的战场,颇有感触的摸样。众将有人上前劝慰之,言及身为属下愿为大人分优。却没想到这位大人发了半天呆,一脸深沉的却是说出这种让大家很想仆地,若有墙壁的话很容易撞墙的话来,这位老大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反正行事难以琢磨,时时出人意表也不差这一通了,只是方才对这位大人尊重敌人,下令不分敌我掩埋尸体防止瘟疫的决定感动不已的心情,也顿时化做哭笑不得的奇怪感觉。然后这位又发话了。
  “还有,埋尸的事情就让那些流民来做,传令下去,每埋一具可自中军取马肉一斤,那些尸首虽然是敌人,但既然用生命证明了武勇和价值,那我们也大可以给以相应的尊敬。”众将收拾心情连连称是。
  马肉虽然粗了点,都好歹也是肉啊,相信那些好些日子油水未沾,饿的眼睛都发绿的家伙肯定不会介意的。
  于是这人手一捧缺少作料的马肉炖野菜的杂烩成为许多人有生之年难以忘怀的一餐。只是也莫名其妙的加着了某人食人的恶名。
  因为疲病伤残众多,大队休整了一天才重新上路,好在加倍的步哨和探马分派了出去,并没有发现来敌的踪迹。三天时间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首先是多日不见的小丫头,一出现就给了我个大大的“惊喜”,为了实践下得了厨房的理想,“偷偷”跑到军官小灶专用的厨帐,把那当成了自己的试验田,累的是我那些的部下叫苦连天,最后实在忍受不了,集体跑来求我赶忙去挽救大家的晚饭,那三五大粗的司厨、厨头们看见我时,哀怨的表情,楞是让我鸡皮疙瘩直往蹭,心中不由直嘀咕关我啥事呢。
  结果那罪魁祸首被我给堵住训了一场泪汪汪,反噙这眼泪给我看她小手上烫出的水泡,列数她是如何千辛万苦,费尽苦心的一片焦黑还在冒烟的成果,掰着指头和我历数还欠这她的若干种种,反是那些尾随我来受害者们不忍纷纷求情不已,最后我亲自动手教她烧红的石头做了一顿油灼铁板烧,又多许她三个故事,方才了事。
  然后,又发生随军百姓聚众请命事件,甚至还有好些军卒参杂其中。导致了分兵。
  因为聚拢在一起请命的人黑压压的围在行在,害那位皇帝陛下及身边人心有余悸的还道又发生了兵变,一面紧张戒备,使太子安抚,一面急招我去询问,听说是集体请愿,不是兵变,我也吁了口气,但皇帝那里十分敏感,还得派我副将过去好好解释一番,再说虽然是请愿,但处置不好,也有变成动乱的可能。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这段时间积压的问题一起爆发出来了。
  本来这一路上就有人提出回师关中,号召百姓抗敌的煽动性口号,都被我一哧了之压制了下来。但这次情况不同,原来是这一路连胜,又打了大胜战,加上某些家伙处于政治的目的对战绩宣传太过,不少人自觉贼军不可畏,连最强悍的曳落河不过如此,一时信心大为膨胀,竟然向上情愿,要打回长安去,光复故土,加上有心人鼓动,闹的十分厉害。而军中多是关中子弟,还有些自流民中招募的,不免在大队流民中遇到同乡,得知家乡遭受荼毒,心忧家里没逃出来的人,一路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不免火上加油,响应者不少。
  虽然占大多数的是外来的军士未必赞同,我在军中号召力也还是有绝对的优势,经过我和那位太子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劝阻那些人还是散去了。虽然这些人也其心可嘉,情有可原,但对目前的情况却不是好事。一味压制下去不是办法,迟早要出问题的,还有惊扰圣驾的罪名,让那些为首者的处置又成另一个问题。
  而被众人推出头的这位是我认识,还是我提拔起来的,为人难得沉稳,虽然是老北军旧人,却没有老北军世家子弟普遍骄浮激进习气,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在部下中颇有人望,拿问的时候,还有好些人自愿为他分担罪责,让我很是惊讶。但我也没有办法,在这种非常时期之下,对任何可能造成军队内部的分裂苗头必须坚决予以取缔镇压。
  他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自承领罪,言明一切只是将士思乡心切闹出来。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决的神情。让我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我让兵曹以擅自动摇军心,仗二十,去职,然后问他可愿意领军断后,大家都认为这是我变相的处刑了,对真正的军人也算是比较体面处置了。果然他反欣然向我敬谢保全之恩,明知这一去可能多是死路,他能够留后也有决死慷慨赴义的味道。
  然后大家都以为就此尘埃落定,我又出惊人语“我已经上奏过陛下,委你为敌后留守游击,自行选派人马一千,专刺探关中方面事务,上特赐号靖难军”这下众大哗然,他也难以置信。我居然把事情弄假成真了。
  我这并不是突然产生的想法,当然有借助他一并解决一些不安定因素的打算,不是口口声声要打回长安去吗,那就都让你们去好了,反正这些家伙留在军中也不能安心。但是虽是有让人送死之嫌,但好歹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就完蛋了。我又道“还有缴获完好的战马,你等尽数带去吧”。
  又嘱咐道“敌后游击,谨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传授了,十六字老毛同志的游击战的精粹。他再次露出那种士为知己者的决绝和激烈感动的眼神。“……游骑贵在精干迅速,避实就虚,不可死战硬碰”无语再次重重行了一大礼。
  听了这番话,连那些本是看热闹心思的众人中,好些尚抱着“众所周知这关中之地已尽入叛军,这点人马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明摆去送死吗”想法的,也迅速变成郑重和心悦诚服的态度。在一片感恩知遇的气氛中,算是比较妥善的解决事端。
  (当然日后有人问起,我的说法是,虽然有好些家伙实在碍眼,但我也不至于为了个人问题,在国家之大义上浪费将士的性命。)
  相比之下,由于越近蜀地,地势逐渐抬高,沟壑山从增多,道路逐渐崎岖起来,让我们不得不丢掉一些容易阻道不行的辎重。还损失了一些车马,所幸伤亡只有区区数人,这类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提也罢。
  但行至三川口古寨时,突然而来的消息,打断了我们的行程。也不知道是第几批逃出长安的宫人,带来了新的消息和一个天大的噩耗。
  原来孙孝哲等,奉命收捕妃主皇孙,及百官内侍宫女等,悉数囚禁中,遣人驰报禄山。禄山大喜,派张通儒为西京留守,命崔光远为京兆尹,使安忠顺率兵屯苑中,并发布一系列命令, 一是唐室大臣, 若肯归降,当酌量授官; 二是查明杨贵妃兄妹下落,三令除陈希烈张均兄弟等已经投降,应即令来洛授官的大臣外,所有在京皇亲国戚,无论皇子皇孙 ,郡主县主,及附马郡马等, 悉行处斩, 致祭原本起兵时在长安为质被杀的爱子安庆宗。结果,就在十多天前,那些拘住的妃主皇孙,并搜得马郡马等, 尽数统城巡街后,牵至崇仁坊安庆宗故居灵位前 ,一一剖心生祭, 惨无人道。还有那平日与杨国忠高力士走的近的,捉一个,杀一个,还有扈驾出奔的王公将相,留有家 眷在京,尽行捕戮,连 襁 褓 婴 儿 没有放过。其他梨园子弟,教坊乐工,及驯象舞马等物, 前时曾 供奉过皇帝,尽输发往洛阳备赏玩。
  消息传出,几乎人人有份,上下顿时号哭成一片,哀哭彻野,有体弱的哭着就这么昏死过去,少不得又是一场手忙脚乱。

第四十九章
  自古以来皇帝就是以兄弟多、老婆多、儿女多、三大多着称,叛贼的屠刀席卷之下样样有份,也无怪老皇帝老泪纵横,前代皇帝睿宗这一支由于武则天的刻意打压,人丁不旺,这位玄宗也有兄弟四人,儿女数十人,当然还有传说中号称三千佳丽的后宫,虽然其中有些一辈子也未必见得几回或者恐怕根本从来没碰过、用过,怎么算也是损失惨重,伤心欲绝也是自然了。我充满了贫下中农式幸灾乐祸的心情和恶意趣味暗揣想着。
  环顾四周,左首的太子及韦相等已是泣不成声。他们身后小白和那些兄弟姐妹们也是泪痕斑斑。可怜的是我要参加这个愁云惨淡凄风泣雨临时朝会,不幸身在右边这一堆掩面而泣的臣子其中,怎么也挤不出半滴眼泪,偏偏还要做出一附哀伤的姿态来,别提多别扭了。身边还有象个泪泉似的小丫头扯着我的袖子,从一边抹到另一边,抽泣两声,拼命糟蹋我第三次新换的衣裳,让许多人感叹不已。心中大是后悔,早知道把韦家老二也叫过来,也能替我打个掩护。忍的难受,面部抽搐之下,到也象那么会事。
  情到激动处,痛心疾首,就地割袍为幅,做了祭告文,又发诏罪己,文辞切切,字字泣血,说一句,哭一片,中途几次还因为哭的背过气去,被宗室群臣手忙脚乱的搀扶推拿才缓过神,又不顾心力憔悴的又声嘶里竭念下去,闻者无不落泪,哭声愈烈。好不容易完了。
  又命召齐诸将士同王公臣僚,语“朕近年衰老,任相非人,以致逆胡作乱,势甚猖狂,不得已远避贼锋,卿等仓猝从行,不及别父母妻孥,跋涉至此,不胜劳苦,这皆为朕所累,今遭贼戮,朕自觉无颜,亦愧对祖宗社稷啊。” 竟似要倒下,又欲对众行礼,当场被众人慌忙扯住,无数声高呼“宗庙社稷为重”“陛下保护龙体”,连我都情急之下大叫“陛下不可”。
  老皇帝只是不理又言“今将西行入蜀,道阻且长,未免更困,朕多失德,应受艰辛,今愿与眷属中官,自行西往,祸福安危,听诸天命,卿等不必随朕,尽可东归。”,这下人群中轰然炸了窝了,群情汹涌的哭喊声中,纷纷声嘶里竭极力劝慰 “贼子暴虐,与陛下何干”“陛下如此,臣等将何以自处呀。”
  一时间见到此幕的外围将士均不禁感泣,激动的陈情诉衷声滔滔不绝,连我虽然觉得眼前的场面有点似曾相识,却也情不自禁赶紧领头跪倒表态“臣等追随,誓死无贰”。
  但更让我佩服的是以弘文馆直学士温哲为首另一些臣子几可化腐朽为神奇的逢上的本事,明明是被人追逼的没命出逃的简单事实,同样在他们口中说出,渲染的不着笔墨,口沫横飞,侃侃而谈,忽而热泪纵横,忽而咬牙切齿,极尽慷慨激昂之能事,将自己说成一个天上少有、人间绝无的忠臣义土。若不是我早知前后情由,甚至会产生这出逃其实是皇帝高瞻远瞩的一次伟大壮举错觉,不由大开眼界,感叹原来人还可以这般高水准的无耻啊。
  依旧不理,又使人推出一车车事物陈于庭下,掀开却是一卷卷色彩鲜艳的事物,我心中恍然,他复道, “现有蜀地贡彩,聊助行资,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幸好自爱,无烦相念!” 那是声泪俱下。于是包括我在内的将士上下“无不感极而泣,相率效死”,众志成城宣诚献忠之下,方才劝得老泪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皇帝,哽咽良久,方留下一句:“去留听卿!”乃起身召入内,又传喻使人分派贡彩。
  原是由于皇帝出走的突然,加上蜀道山高路远,消息传递迟缓,剑南道成都府按例上解京师十万段春彩,还是照常起运,而一路行来,由于关中大乱,通驿邮路奔散弛废,押解的人一直没得到准确消息,自然也不敢怠慢,依旧往东来直到撞上我们。
  分派下去,按官秩大小,人人皆有,伤者加给一件,无不欢欣不已。我那些部下中也有识货的,据他们说,这蜀锦可以说是天下闻名的名产,在市面上已是价格不非,又是专门供皇家用度的贡彩,品质更是上乘,每一匹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
  挂了半天的将军,总算领到了第一批收入,清点名下的贡彩,足有三百件,心中狂喜,也是发了一笔横财。抚mo着那细致精美的纹理,我那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想起前后事,不禁赞叹那皇帝陛下实在是高明之极,想来老皇帝的这般作为,虽有些权术的味道,却没有丝毫做作,不由你不感动。一步步很好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适当在时机非常恰当示之以利,及时制止了人心涣散的危险。既安定了人心,又使将士愿相率效死,各无异言。至少西行入蜀大家是没有异议了,即使有也不敢再有言他。因为军队的表态对那些因为叛贼的残暴和手段,私下产生不稳的家伙,亦是釜底抽薪,说都知道没有军队的保护,回去的路上是到处流窜的贼兵能否有命在还是个问题。
  而且在那位身边呆的久了,也对这位创造了中华民族五大盛世之一的唐玄宗有了一点感触,反省自己这一路来也干的实在太顺风顺水。
  前几日,我本是一时冲动先斩后奏委派游击军,还拉上太子为见证,为他们誓师鼓舞士气的事情,事后呈报老皇帝,却非常好说话的得到了“无妨,卿尽管处置,无须再议”结果,这也是一个信号,因为现在观众广大地区,为叛贼所占据。或许考虑到这只逆向孤军的存在,至少也可以转移一下那些有意紧追不放叛军的视线。
  也许对我来说的这些不安定因素,对那位陛下又何尝不是呢。要知道马嵬之变还历历在目,虽然说绝对不追究,且嘉奖诛国贼有功,但针对的是场面上说法,人家一代君王被如此胁迫,气量再怎么好不说也是个耻辱,无论是皇家的体面还是帝王的尊严,都得有个说法,御下不力的陈玄礼出走河西大概就是这说法一部分。
  进一步说,虽然说君无戏言,身为一代名君却也不至于事后反悔,睚眦必报,但怎么说心里也不会舒坦的。特别是偏偏那些参与逼宫的那些家伙还活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活的好好的。
  普通协从附和的将士都可以不计较,但那些暗中煽动领头首从者还留在军中,怎么说也是人家心中的一根刺。但毕竟有言在先,皇帝陛下虽然心中有数,却不会做那种打自己脸事情。另一方面虽然不可靠,但一时之间还要以来这些人。
  但我就不一样,(虽然我的出现是个意外)外来的我有自己的班底,且与各方都没有多少厉害关系,相对没有倾向性的立场,要收拾谁,也无所顾及要容易的多,不至于引起不可收拾的猜疑和动荡。而且我一个外来的空降主将,那些旧人都是一向眼高重资辈的人物,未必心服,也未必听话,为了自己的权威和地位不由我不压制和对付那些反弹的动作和声音,而同时我要有得力的班底任用新人和提拔亲信同时,不免又和旧有势力产生矛盾和冲突,只要适当的引导,就可以达成一意想不到的效果和目的,所以一直以来,上面可以容忍、漠视、默许、甚至放纵我看起来为所欲为甚至肆意妄为的所作所为。
  那位皇帝陛下敏感的及时察觉到这种微妙的形势和变化,用一个“权知龙武将军同正”的头衔就把我套了进来,并以种种看似令人羡慕甚至毫无理由的恩遇,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忌恨,步步相扣的形势使然之下,一切不动声色顺理成章间制造条件,驱使我自动排斥那些已经不可靠的北军旧将,且很自然而然替那位陛下完成了锄草杀虫种的清理工作。当然了,这一切所产生的怨恨和嫌隙也冲我而来,和那位皇帝陛下没有任何干系。
  当然不免也把太子殿下养的一些花花草草给锄了,但人家也不是等闲人物,修养又好又会隐忍,从来没有把帐算在你头上的意思,还处处称赞维护,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十分热心。
  所以说,我忙活了半天,却也多是为别人锄杂草杀害虫。北军五虎那只是顺带的夹在中间的倒霉蛋。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乱世宜用重典,一旦安定下来,没有了外在的威胁,我要再找借口对付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故而宇文他们也意识到如此,一反常态,小心夹这尾巴做人,行事低调,不落我口实。本来也就这样过去了,也是他们时运不及,一场战事下来就死了两个,另外三个全成了担架一族,眼睁睁的看我把他最后一点自留地也给端了。
  一时想的远了,却有黄门召我等将领入内议事,才知后面还有内朝。鱼贯而入,简陋的大堂里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连那些一向被晾在一边的与杨党有牵连的家伙都在场,定是有重大事情要发生。

第五十章
  太子终要北上了,忽然发现才几天时间,因为我无意偏离的历史,又在冥冥无形力量下,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虽然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但那位皇帝陛下似乎因此下定了某些决心,让我颇有感叹,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历史巨大的惯性还是发挥了作用。不知不觉中又将偏离的进程逐渐修正回来。
  而事实上,大概是上次战役的惨烈和军民请愿事件促成了我们队伍的分道扬镳,出于自身安全和国家社稷的考虑,皇帝和继承人都在一起被人家一锅端的危险,老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让太子北上另行召集人马,主持光复大业。
  简陋的大堂里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把撤除了桌椅的两侧挤的满满当当的,然后在那张一动就咯吱做响的铺上皇绫权做临时龙椅上的老皇帝肃然不语,使高力士宣谕道:“太子仁孝,可奉宗庙,汝等善事太子便了。”顿时在臣下中如石滚油锅,掀起泫然大波。听这个话中的饿预期,竟然有托付太子大宝的意思。
  宣布委太子总领军国,总摄朝政,北上主持天下找讨大业,并示可另行称制的诏书读完,已是场面大乱,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不动声色的,不知所措的,号啕大哭的,张手顿足锤胸大泣劝进劝退的,众生百态不一而述,连那位太子亨亦是方寸大乱,当场涕泪满面跪而抱求老皇帝,口口声声绝不敢有此心,再三顿首泣求至尊千万收回成命,众人也是一片拜倒在地七嘴八舌恳求种种,经过一番感人之极,至性至孝两代间再三授受退让的闹剧,这位太子方才明白老皇帝的坚持和决心,并不是姿态,但仍是垂泪不已,反复连连道“不可啊,父皇春秋正盛,儿等鄙薄,尚多赖襄助辅弼啊”。
  老皇帝叹道:“人心如此,就是天意。我儿勿再推脱做态。”,方才起身,又对极力劝进的众臣,高声云“朕自感年事已高,欲效法先皇颐养天年,汝等欲何为,勿要再议”。然后事情就这么成了定局,遂命将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分与太子北上仪仗护卫之用。又引太子进偏厅。竟口谕由我亲自监门,有擅入者杀。
  手把宝剑约肃立了半个时辰的电线杆式的POSS,直站的腰酸褪疼头昏眼花百无聊赖胡思乱,想要是因此殉职了,是否会象秦琼、尉迟敬德因为人家唐太宗睡不好觉,就给人看大门的两只傻鸟前辈一样就此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三个门神,皇帝父子才搀扶而出,却是一片和气融融,如语家常,淳淳嘱咐道“此去路途遥远,社稷为重,不必念我。我前待西北诸胡,多惠少怨,将来必定得用,我亦当有旨传位呢。”太子泪痕未干,却是真情流露,哽咽道:“父皇言极是,一切所嘱,儿臣断不敢相忘”,群臣一时无不为之感动垂泪。
  刚才没有发话,群臣自是不敢离去,借这这段时间,大家也调整了心态,这会有心思机敏反应快的,已开始纷纷向新老二位致礼献贺,顺便也对既成定局的新主表态示好。
  老皇帝父子的密谈让大家充满了猜测,但我相信这个退位也是有所保留的交换条件。毕竟主动退位,获得足够的主导权,远比,不知不觉在被人架空的危险中,不得不承认既成事实这位陛下还是有所决断的。果然中书相韦见素亲拟的新昭下,言辞纠纠吊了一大堆什么熊弼、皋昭,什么熙熙的古文,盛赞了一通上古尧舜,虽然没有一个关于任何退位、传位的字眼,却明白说明将由太子承制大统,并援照先皇睿宗的前例,也保留了部分底线作为交换条件,诸如正二品以上的官员任免,和禁卫大将的调迁还是必须事先报请老皇帝等 “尚待襄赞”的内容(我想应该还有老皇帝的身后事以及杨太真等有关人等的将来),伴随而来的是开列了一堆人事迁调的名单,隐然就是为北上人员的准备。自是一片纷然,众人眉眼间或喜或忧或不动行色。不过应该与我无太大干系了。
  正无聊的神飞天外,却听到直呼我的名字,一片静默,那位太子殿下亦是眼神灼灼的看着我,其中意味不明的让人发毛。我一时大感不妙。
  “容若啊,你可让朕好是失望啊”,温和的语气,我却没有这种和风细雨的感受,我脑袋轰的一声,心中如光电般迅速闪过无数,难道“那些事”东窗事发了,蹭的一下冷汗狂冒。应该也就是那件事了,其他我都做的很干净。看见小丫头挤到老皇帝身后被太子揽在身边。
  时间昨天傍晚……“我流血了“不大声的轻轻一句话,却被周围听个清楚,顿时引的众人一片静默,然后恢复无若其事状却悄悄侧头竖耳留心不已。我也是目瞪口呆哑然无语,几天不见,也不用刚见面就是这种很容易让人想入飞飞的话题,还真当我是你家的全职保姆啊。赶紧把她拉到一边问个明白,留下身后一片窃窃私语。
  “都是你欺负我”捂着臀部,娇怯怯的语气在加上可怜楚楚的表情,让我轰的一声我血倒冲上脑,这是什么表情,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什么动作,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也能乱说吗,一口口水呛在喉咙中差点别过气去。
  “欺负”,这个词可以有很多种意思,爱人间打情骂悄的亲昵,还是逞强凌弱的行为,但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更倾向理解为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非自愿性质的超友谊行为,我手疾眼快赶紧捂住那张惹祸的小嘴,兼心虚四下观望无人,才心落地敲了她小脑瓜一个栗子“饭可以乱吃,这种话怎么能乱讲呢,哪知越发泪旺旺“人家真的流血了”轰的一声我再脑充血,左右旁顾还好四下无人不然真是越描越黑了。
  真是倒霉晦气,上下看了了一番也没见着哪伤着了,一问还越发哭的厉害,哄了好一会儿许了多个故事才知道……是女孩子的生理年龄到了,我的天哪,古人都这么早熟吗,难怪老子可没听说过打屁股会打出内伤来的,现在还一知半解的要我负责,大概是颠沛流离中混乱饮食起居造成的内分泌紊乱,因为战乱身边也没合适的人教导她面对这些问题,不知所措怕的要命,一度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对身边人难以启齿,怎么得翻来想去还是算到我头上了。我的妈呀,怎么难堪的事情全叫我摊上了,那也不用跑来对我哭的是我好象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一时真是欲哭无泪,这哪是我的错,我比窦蛾还冤哪。
  没办法谁叫咱是现代人(根据中国现在教育制度下的国情,我敢说,有80%以上的青少年的生理卫生教育是自己从盗版片和电脑网络上完成的,想当年,因为众所周知,那个时代的教育特色,学校中的生理卫生教育,总是在一片让人期待从脑部开始,避重就轻好不容易蹭到了肾脏肠胃,再下两寸就成了到了太监们用不着的那个部位,就下面没有了,连带那些大腿小腿排泄器官一起被祖国的园丁们也给下半shen截肢了,于是许多男生对生命的奥秘几乎都是从盗版影碟和街头小放映厅到网络图片视频的过程中,完成了对制造下一代“自学成材”的过程。所以一片滚滚红尘中,俺也是属于那种某位高僧所说过的“和尚虽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走路”的类型。)
  没办法,我硬这头皮楞是赶紧给她上了一堂生理卫生速成课才把她哄过来,其间由于没法举例,又无实物图片,被她认真问了一些“诸如XXX为什么长成XXX样”“XXX和XXX为什么不一样”“XXX那么小怎么孩子是怎么钻进去”天真无邪表情下却很是墒情,正常人响找个洞把头插进去的问题,害我面红耳热的节节巴巴口齿不清解释的差点没背气过去。
  更糟糕的是正当我穷于应付之时,突然不远处轰一大片营帐的帷幕全倒下来,赫然韦韬程十力他们挤一堆人压人全滚在地上,难堪无比之余一个个强压着爆笑的冲动兼挤出奇怪的笑脸,更可气是不约而同的作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无辜表情。让我牙痒痒的有砍人的冲动。
  虽然事后一个个掐这脖子逼问,那些无聊的家伙,信誓旦旦的保证隔的尚远他们未必有听见多少,但当时我却不知道这般举动已经引发了更大的误会。因为据众人一贯以来的相处,这位大人一向性格散漫连宗室都不当回事的人物,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脸色那么尴尬和紧张呢,加上耳尖的人联想到听到的那句话,以及后来偷听到的片言片语,足够让他们充分发挥天花乱坠的想象力了。不想为传闻增加一些精彩的内容也不行了。
  每次上来看见这么多书评,既高兴且惶恐,当初刚写作的冲动和激情随这时间已经平淡,能支持我写下去的只剩下读者们的鼓励和关心,谢谢。
  元旦,且发上一章聊备赏玩,象这样途中发生的小节还有一些,但显然有读者指进程过慢,不堪忍受,遂之后退后寻机以回忆模式再现了。前文有些仓促粗糙的地方,只好以后再修正了,我是绝对不搞什么新版了,再说,我的主角并不是那种动不动以天下为己人的人物,并不刻意追求改变什么,除非自己有关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接着今晨,眼睛红通通的象只兔子的小丫头,再次出现一脸奇怪的表情让我有种不妙的感觉,我还未及反应过来,小丫头一反常态脸烘烘往我手心塞了件东西,飞似的跑了,是个料子质地名贵的小袋,绣的是金鱼戏荷叶的图案,还有淡淡高雅的香味。只不过样式有些奇怪,象是从那里割下来的,边缘裁减的不也怎么整齐,旁边还露了老大一茬,那金鱼头部未免了大点,身体小,两眼歪歪斜斜大小不一,荷叶也是方的更象块烙饼,针脚大小不一,细密的却又不象是匆匆赶出来的,还有点点粉色的淡迹,象是后来什么东西染上的又洗掉留下来的。纯粹是生手做的东西,我正奇怪,旁边他们已经抱着肚子笑开了,却是轰然一片上气不接下气的“恭喜大人”声。
  大家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举动,对天高呼老天有眼的,终于可以解脱了,抱着树直撞头口中念念有词“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又蹦又跳大笑抱在一起准备庆祝,还有语无伦次的什么当麻烦遇上麻烦,恶人自有恶鬼磨,终于熬到这一天了纭纭的不知所谓。活脱一片精神病院集体大逃亡的景象。
  抓住还算正常只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韦韬,一招夺命缠死手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时代,这东西就是荷包,又叫袋、囊,做为饰物已相当盛行,甚至发展成佩带的样式,根据身份品级,都有严格的成文和不成文的规定划分。依本朝《唐六典》定例,规定六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配绯鱼袋,依次向上颜色样式图案各有规定,如正三品以大员上为金龟袋,后世那吊金龟的典故大概也就由此而来。我正五品左吾卫中郎将的军衔领左龙武将军同正(代理),依例配发的金鱼袋。这本来也没什么。
  只是作为女儿家成年礼的标志,女红的第一件成果也多是这荷包,而且往往具有特别的意义,一般是送给如父兄之类女子最亲近的男性。
  我在电视里也看过类似的情景,再不明白我也是傻瓜了,看着他们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是自谢阿蛮之事后,对我来说又一个沉重的打击。我的魅力真的那么差劲吗,只对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有吸引力,难道我的样子长的真的很恋幼吗。
  只是我一直以来并不把这种的小女孩朦懵胧胧的好感,太当回事,不排斥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那里知人家怎么感觉的,却等不及了,再这种场合提出来,顿时就弄的我措手不及。
  直想哀号(我的妈呀,娶这么个小丫头。我还要做全天候保姆多少年啊。虽然我一度喜欢看那个盛产电车之狼、变态大叔、猥亵欧巴桑的国家的动漫,也玩点《大恶司》《大番主》之类调教的HGAME。但俺可是个正常的大好青年,绝对没有那种喜欢幼幼的萝莉控倾向)
  在小丫头红着小脸满是期待和期盼的眼光中,我荒谬的象在做梦的心情中,那位皇帝陛下,列数了我一大堆违礼逾制的可算鸡毛蒜皮的过失,又赞扬了一通我危难付命的行迹,又说我本是“情投意合,心有相惜”,却“私行盟誓”实在逾礼背法,对皇家大不敬,为正法度,嘉靖勋臣,特是赐婚,看看太子和老皇帝一副早有定论的表情,再看看众位众位王公大臣没有多少意外,甚至还有人一副“地球人都知道了”的无谓态度。
  “情投意合,私行盟誓”,我的妈呀,我到底干了什么,现在想来,我和小丫头的相处,惹出的非议也有所耳闻,老皇帝和太子那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太不正常,本来我还以为人家一直不当回事,原来是早另有想法。
  可我的理想是追随前辈项某人的伟大足迹,在这一夫多妻制的古代找上一堆美女混吃等死,在成都舒服的熬过安史之乱。虽然皇家的前景似很诱人,小丫头长大后,也并非没有让人流口水的预期,但我可不想这么早栓死在在一棵还要等上好几年才能开花结果的幼苗上。况且什么东西牵连上皇家都特麻烦,更别说那谢沅的好事不更遥遥无期了。
  心中一急,在我惊讶的合不拢嘴,心中大是惶恐,一不小心喊出半句“陛下不可”之后,事情就变成一场灾难,惊呼声斥骂声,还有哇的一声某人委屈的惊天动地的哭声。大惊失色的,幸灾乐祸的,忧心不已的,面沉如铁的,目瞪口呆的乱成一片,面对群起而上的质问者和劝说者,还有乘机对我落井下石的大肆数落的,铺天盖地的口水瞬间把我给给淹没,场面一片大乱。连那位韦大相爷也变了颜色,“陛下盛恩汝尚敢推三阻四的,是何道理”。大有一片声讨始乱终弃,罪大恶极之风。
  还好我见机的快马上转口,绞尽脑汁力陈非我不愿,列数种种小丫头年纪太小不宜为人妇的种种理由,最后连“匈奴未破何以成家的”大义凛然的姿态都摆出来,那位太子铁硬的刮下霜脸色和皇帝陛下眯的象冰刀子刮你骨头的眼神才才有所缓和,众人方才释然。
  最后还是那韦大相爷打个圆场。说“我等自知梁总制之忠义,只是陛下盛情怎可却之。老臣以为,可依本朝户婚律,殿下年纪尚小,先定下三礼,待年长再成大礼如何”我再不识相,就是自找倒霉了。看韦见素、高力士等皇帝亲信近臣,早有腹议的情形也不象一两天的,显然皇家是不会允许不在控制中的人继续掌握军队的。要是不答应,别说有所企图,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没得预期。
  最后连两眼哭的跟桃子子似的小丫头也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表示愿意等我云云,才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我不是没有想到过在这乱世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情事,但现在是轰轰烈烈了,但突然发生在这么点大的小丫头片子之间,说实话,我只有哀叹想撞墙的念头。只是我看小丫头神情,目前对此事的理解,绝不会超过比两人名正言顺呆在一起可以做些更有趣的事情,更多一些的范畴,也只好认命了罢。
  万事诸定,太子即宣慰百姓,留图规复,欢声雷动。选精兵二千,民壮义勇一千,还有马匹千五。但原羽林军只占了五百,其余尽边军以及外州府卫的人马,连原哥舒一系的骑兵也排除在外,还顺带把我任上提拔的新人给带走了大半,却把解思等于我相近将属给留了下来,显然有所想法地。而带队的最合适的人选赫然就是那左郎将皇甫皋。
  余下新军连同伤员还有宗室大臣中的老弱和百官眷属以及大部分百姓由我带队随太上皇入蜀。
  临行前,各军整理行装,那太子亨留我说话,端下身份扯了一通“一路行来,仰仗良多”“月儿自小久离孤旁,不免有所失教,日后赖你多加看顾了”之类的家常废话,然后摒退了左右,仅余亲近数人,笑眯眯的说“如今自家也不是外人了,孤知容若自外邦而还,西北所见,对今后之势,应有些得看法,能否让孤家听听”。
  妈的考我吗,太子亨竟是要我论势,是因为我曾经对小白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还是为了上次朝会我建议他去西北的事情,来试探我的动机,或是让我对新朝廷表态。见我一时哑然,又笑道“莫不成容若惜字如金,也要孤效法买之不成”。
  当然我是不知道,以前我也有和小白谈起去西北的好处,什么地域广阔,拥有战略纵深,攻守皆便,常年对外征战,民风骠悍,兵甲充裕,有安西北庭朔方等的众多兵马。
  不过后来也有,两人以同样的理由也曾经进言,说过“如殿下从至尊西行,若贼兵烧绝栈道,中原必拱手授贼了。人心一离,不可复合,他日欲再至此地,尚可得么?不如招集西北边兵,召入郭子仪李光弼诸将,并力讨贼,庶或能克复二京,削平四海,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复存,扫除宫禁,迎还至尊,才得为孝,何必拘拘定省,徒作儿女子态度呢。”一个是内府侍李静忠,另一个是小白的弟弟建宁王,那太子深以为然,后听到小白同是说起此般,故而特别留心。如今眼见要走了方有此问。
  我心中闪过无数,却道这也是个机遇,关于历史中西北朝廷的事情,我还知道一些。虽然我马嵬之变中,我并非刻意去改变历史,但好歹这个家伙也算我名义上的“岳父”了,今后再难得想见了,也没那么多顾忌了,既然眼前有机会,凭我的认识,不管效果如何,还是有心为将来尽尽人事,“臣惶恐,但自塞外而还,略有所见闻,愿呈殿下参见。”
  “内忧外患,近忧远虑”
  “什么?”他显然没有想到我直接说出来,我是有意出口惊人。这八个字就够这几人为之震撼一会的了。连太子温煦的笑脸也抖了一抖,自然也有露出不以为然的人,显然是光凭空口白牙的怎么令人信服。我自有后着。
  我已经想好了说辞“自臣返国,闻中土有大乱,外番各族无不整军备战,对我朝虎视眈眈。此为外患。也是长远之患。” 太子眉头一皱,明显这就足够打动他们的了。
  我继续加料。
  “恕臣无礼,殿下此去,当小心西北,虽说大军内戍,自然有所得失,一切以平贼为上,但臣以为也不可使外族无故占了好处去”。
  “哦,但说无妨”他也听出言有所指,自是严肃了起来。
  “这外患之最就在西北之吐蕃,却也是近忧,如今只有西北之军最是完好,故如讨逆大军尽出且,久战不下这样的话,就是吐蕃大军乘虚进犯之时。”太子不语,眼中却有鼓励之意。
  一个阴柔的声音“莫不是危言耸听了,要知吐蕃使节尚在我朝,早求和之议”我白了他一眼,却是东宫内府内官李静忠,一个阉人能够被赐国姓李,决计不容易。能够那些亲信近臣一起被留下来议事,属于太子绝对的心腹,而且据说他也向太子进言独自北上,一个深居内宫的阉人有此眼光,也是大不简单。不过我却看他很不爽,妈的死太监,国家大事敢乱插嘴,弄不好以后就是历史上着名权阉之一,若不是眼看要北上没机会看我不把你种荷花了。不过随即为太子挥手制止“且听梁卿怎么说”“是主子,老奴轻率了”能曲能伸,我心中又多了重评价。
  “殿下可知,这些番胡最是无信,吐蕃国常年俯视河陇,于我朝时战时停,目前正与我朝大军相持。求和之态不过是我朝势大之时的缓兵之计。如今正逢赞普新立不久,欲大有作为,兴武备重兵事,以征战树立王威。如今我朝蒙乱,殿下尽起勤王之兵内戍讨贼,边防削弱,一旦稍有疏松,可能尽其国内之兵,乘虚取我西北腹地。”
  我这话一起下来,在场数人皆眉锁甚然,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颇有慎重之意。“那又如何”却是小白的弟弟建宁王。
  我心中暗喜,就怕你不发问,继续解释“西北地域广阔,兵精粮足,且尚未遭受兵火,为殿下今后立足之根本,而河陇是为重中之重,不但殿下主持大局,粮草战马财税兵员势必仰仗甚多,且连通西域塞北,有海外通商之巨利,有失则安西往来断绝,孤悬海外独力难支之下易为外敌所乘。且如被吐蕃长驱直入,收并河陇诸羌杂胡人口牛羊,则兵势愈盛,再逐则难上加难,如果其野心不止再乘势东进,殿下之朝廷就有腹背受敌之厄,南下则断我朝南北之通路。实为心腹大患。然其新王初立,内诸权贵王公争权颇烈,各拥部众互不相让,举兵犯我大唐,自有使祸水东流之意,我朝亦可反制,只要厚币接纳其中一二,使其相攻,可分化牵制之。”
  太子正色道“且再说来”我略为放心又继续语:
  “西北边患次者,塞北诸胡各族分立,唯回纥独大所压制,只要能够结好回纥,四下牵制,就难有大作为。即便有所寇略,只要据城严防死守,粮尽而退,当无失土之忧。”。
  “有远虑者为大食国也。”我继续说。
  有人接口“这吐蕃我等自是明白,可这大食远在万里……”却是左拾遗兼侍御史张镐等。
  我解释道“大食国疆域辽阔,部族无数,善战者众,以教治国,国主同教之宗长,以神意号令民心。征战往往可拼死用命。对我朝西域早有所图,只是当年正逢国中大变一时鞭长莫及。”
  “如今其新朝阿拔斯王族,立国不过二十年,欲自古都大马士革迁离,正以倾国之力营建新都巴格达,其国地广人稀,许多部族新为征服,此番发尽民夫劳役民力,所费无数,非二三十年不可尽功,国内已多有积怨。且新朝更立中得安息人出力甚多,当权后的阿拔斯王族,却践所约,颇有沸怨,故原安息国故地也不太平,不得不陈兵弹压,实已无力大举东图,然而大食人素来奸诈,知我朝内顾不暇,恐其虚张声势借机讹诈我朝一番,尤其有声言愿出兵我朝助战,若允之,则一入我西域再也难退去了。”
  “而且该国国内所奉唯一真主至大,禁绝他教,严禁所有具体的造像图画,每所进一地,毁寺庙,焚书籍,杀僧徒,迫信众改信其教,用其语言文字,如此往复,所占之地三代之后只知有真主,不知其祖先。并好以神意为名征战杀戮,号称圣战,鼓惑所从者为教献身悍不畏死,极具侵略之性,一旦在我朝蔓延,就不可收拾了,如今之朝堂中不乏不知边事,且胆怯苟且妥协之辈,易为人所赚,不可不防。”
  这些可都是我自己发挥了,虽然有所夸大,但却是有所根据的,早期的伊斯兰教的传播,很大程度借助了武力。如果有疑问的话,只要留心一下初中历史课本世界史的插图,关于穆罕默德传教的壁画就是最好的证明,画中外出传教的先知穆罕默德和他的弟子们人人执刀跨盾全副武装,象军队更甚于教士,不象去传教更象去打战杀敌。早期伊斯兰教的扩张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那又该如何”又是问我,难道你们都没有一点见解吗。
  “臣以为,日后大食若有交涉,千万不可有丝毫退让,否则必将变本加厉,使其教其民蚕食渗透我安西之地,如安西屏障要冲一去,大食尽可对联结塞北诸胡,互补兵马财货之利。外可窥视我大唐边疆万里随时进退图谋,内可鼓动支持我朝藩属叛离倒攻,实在危亦。我安西军民数十万计,如能使委老成得力之人且众志成城,有所防备,大食人决计讨不得好去。尽可强硬以对。”
  ……
  “如今,臣所虑内忧,不在叛贼,眼前贼势虽炽,然不过是跳梁小丑,贼兵烧杀掳掠,早不得人心,只要殿下举臂振呼,天下响应,覆亡指日可待,然可虑是内有党争之祸,宦官乱政。”
  关于明成皇后的一点看法,大家都说韩流寒流的,本来且看且信,也不觉的如何,直到明成皇后开播,我才晓得厉害,真的很佩服韩国人的手段,一个小国寡民落后保守的封建王朝,就那么寥寥十几人,可以拍出个数十集偌大的剧情,一个传统了六百年的宫廷居然充斥了革命与现代化色彩,一个明显是朝鲜版的慈僖老佛爷的人物,居然被拍成了个越王勾贱式的卧薪尝胆的救国救民的急先锋。封建王朝天生的腐朽堕落和残酷压迫,也成了情有可源的同情理由,仿佛近代朝鲜灭亡的所有过错都是日本啊清朝啊沙俄啊这些外来因素,我过的好好谁叫你来惹我。一群争权夺利斗的你死我活把国家都玩跨掉的家伙,精神动机上居然都是无比的高尚,高尚的就和那婊子的牌坊一样干净。外战外行内战更外行的末代国王在日军刺刀下拼命表现王室体面的大义凛然还只是让人悲壮的恶心的话。那位居然让侵略军头目跪在面前痛哭流涕乞说求“你去做韩奸吧,你不做韩奸,我就死给你看”的大人,就让人马上狂吐出来了。做韩奸居然能做连残暴的侵略者无比的仰慕你,这是何等的水平啊。不由你不直冒冷汗。
  结果最明显效果的就发生在那个每集必看,看了难过不已,又不得不再看的俺妈,只要我一说有关那位亲日皇后的是非,就俺跟你急。

第五十二章
  我又投下个重镑炸弹。太子诸人又是一片哗然动容,但不知道是真被我所说的给唬住了,还别有其他的想法,那些的亲信近臣。未再出言,一通下来尽由我一人发挥了。
  不过看这些家伙的表情,显然是对号入座,多半联想到了高力士、杨国忠、李林甫之流身上去来,当我说宦官乱政的时候,同样身为阉臣的李静忠居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
  在那位皇帝身边身边久了,说话也学了不少,除了口音与通用的陕西官话尚有差别外,咬文嚼句也可以吊的文诌诌,而且这也不是我胡说的,在我那个时代,关于汉唐盛世一直是网络上讨论的热点,我也看过一些名家的研究,要找点东西言之有物,实在太容易了,当我说到朝廷主弱副强,以藩镇对付藩镇,怎么能保证没效法前人者,他们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一口气说完,心下一片轻松。不论是被人当做当作居心叵测,还是哗众取宠也好,都不关我事了,却发现除了太子外,那几位亲信近臣死盯着我,仿佛楞是能看出花来,心翻覆,难道我说太多适得其反了。这些家伙听傻了。
  静默……
  静默……还是静默……
  “好个容若”忽然一声大笑,却是那太子,“果没让孤看错你呀” 一向外表温雅仁厚的太子,身上一下展露出那种糅合了熟稳、雍容、睿智、冷静种种的气质,竟让人生出洞彻世情把握一切的感觉。我恍然,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某一面吧,在老皇帝盛世名君文治武功的阴影下,作为他的继承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但小心隐藏自己的光华和yu望,应付上面的猜忌和外来的嫉恨,又要适当保持足够的表现和能力,才不至于让皇帝觉的窝囊被人废掉,在一个宽仁无害的外表下隐忍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据我的一点记忆和那些宫人太监相处的片言支语,知道一些有关这位太子的种种,太子原名李嗣升,为玄宗第三子,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杨姓宫人,说到他的出生纯粹是个意外,查点就夭折在腹中,当初武氏当权的时候,立了几任皇帝或死或废,作为相王一系仅存的李姓皇族朝不保夕,当时的夏王李隆基无心养子,使人打胎,只是因为药力不够,才有了这位忠王。史书上说他性仁孝,好学,玄宗尤爱之,遣贺知章 潘肃、吕向、皇甫彬等名士侍读左右。早年行事低调温和,颇有仁厚名,直到前皇太子瑛及二王坐谋反案废死后,排行第三的他,才出呼意料浮出水面,顺位成为太子,正式登上政治舞台。在此前世人对他最多的印象,多是忠王的那个忠字。
  据传说当初还是平卢节度使下一员讨击使的安禄山因攻契丹兵败被押解来朝,这位太子识其有反相,请上喻以罪诛之,玄宗不听。反重用之,随后来禄山造反的事情。虽然无法考证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但足见他当时的眼光和政治敏感性。
  有些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有些心照不宣,我也就没敢再说下去,他也不再提起了。反正足够这些家伙,好好消化一阵了,竟然连我告退,都曾未理得。
  后面太子尽是关心淳淳嘱咐的话,音尤在耳一片恳切,却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也是话中有话。我还能说什么呢,拜别出来不远。“老大保重了”,却是小白追上来,紧握我手,为我敲得抱头“何须如此肉麻,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哪”却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起我说过的“可怜生在帝王家”的那一套,安慰他说“尽可安心”。
  “不过小白啊”我转念一想,正色道“要小心阉人,对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一个庸弱的君主要比一个有主见的君王更好控制,如果陛下因此不再相信武人,重用宦官,那就麻烦了”
  却是那尾随的建宁王若有所思的眼光一动,“这又是为何”
  我看了一眼他,这个建宁王的品性与乃兄小白谦厚沉稳不同,好武事、喜欢兵典,属于宗室中的另类,别人都是随军见习,这个家伙却要求亲身参战,我不会让他上战场,但最后还是打昏穿了某个倒霉的家伙衣甲,混在质子营的骑军冲了下来,杀的尽兴是血染衣袍,差点没把我领军那些部下给吓死,所幸本人无恙。同时也是我的小弟中欠债大户之一,眼见走了,还念念不忘让我把一百多年前的君士坦丁保卫战,拜占廷人用“希腊火”大破大食海军的精彩战例,剩下的说完才肯上路,也许对我希望的那个结果会是个助力。
  “这历代都以为,寺人无亲族家世之累,最是忠心,却不知道,就是因为无家世之牵绊,行事更无所顾忌。要知道阉人也是人,除了身体残缺不能人道,也有天生的yu望渴求,宫廷之中权势厉害耳酗目染之下,对权欲功利之向往,往往也要更甚于常人,况且这些人心理残缺,又缺少世人道德礼义的约束。若被其掌握了宫禁军权,主君年富力强尚可安分无所作为,若是有所变故,而宦官离天子最近,深知宫廷内情密要,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自古祸起宫闱小人,有东汉十常侍之乱,皆源于此。”
  另一个地方。
  太子这般热切的眼神,却也变许多,多了赞叹的味道,还有深深的惋惜,显然这大部分东西是他早有所思虑的,但在某些事情上深度和眼光,就让他吃惊了。离去良久,太子看这自己形色各异噤声不语的一干臣下有所感。
  “汝等以为如何,且说来”
  “不想他行事不羁,倒是个有心人”,是左司御同崇文馆学士。
  “臣以为,有越俎代庖之嫌,言嫌夸大,不可亲信,但也不可不信。”是左春坊录事同太子备身。
  “恭喜殿下”还是那侍御史张镐。
  “奴才想,他这算不算是向主子输诚呢?”却是李静忠。
  “但且看之” 慎重的是太子少詹事。
  “妄言国事,其心可居”是右监门率府参事。
  “这个容若倒常有惊人之处,孤想到了,他想到了,我等未所料及的他亦想到了,就冲此般,也不枉孤平白个好生生女儿许与他了。光这吐蕃王更立、大食迁都之事就足对本朝事关重大,我等却一直闻所未闻,尔等还需有所作为啊”
  一片称是。“那……殿下欲如何”却还是那张镐。
  “良马难驾,却可以越千里,太在意进退得失,反耽误了人才,他也算自家人了,父皇还真是有眼力,孤倒觉是越期待日后了。”
  只是太子他心中还有没说出来的,据其言这个家伙数月之前还是个一个被抓差的白丁,才领军也不到月余,拌驾御前,能够接触朝政的时间更少,就能够看到这么多东西,这等眼光和见识如果不是隐藏的很深居心叵测之辈,就是难得的天才(却不知这都是后世人书上写好众所周知的)
  小白回来后,又是一番密语……
  “父王非责你结交过甚”
  “这用人之法,贵在扬长避短,这天下难有完人,所用其长足以,你需记得此般,更何况当前。”……
  太子亨似乎和老皇帝达成了什么交易,对我不能北上表示了足够的遗憾。虽然他很有重用之意,但显然在富饶安定的成都舒服的过完安史之乱对我更有吸引力。
  而据欠我债用消息抵偿的家伙说过,小白之前曾有好几任老师,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我居然能和这些家伙并列,心有荣鄢,但李白被放逐、贺之章被构陷、皇甫惟明涉嫌谋反被赐死,豆薯却没有好下场。
  其实也有我的想法,因为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当然明白,别看我现在风光的很,只不过是恰逢起会,我有点必不可少的用处,夹在皇帝父子两代中间我实在还不算什么,最多只算的上维系两边阵营平衡的一根脆弱的稻草,随大队人马北上后年龄资历辈分人脉都是最低的,又有郭子仪、李光弼之流的人物、还有那个顶头上司陈玄礼等一批忠臣良将,我算哪根葱,我这个刚去掉“权知”“同正”扶正的左龙武将军就得靠边站为别人挪位子。
  再说我虽然知识不少,但实际军事经验少得可怜,那套纸上谈兵的本事唬唬那些从未见过战阵的公卿贵胄还可以,还有得力的部下替我卖力,真遇上了擅长用兵的行家,我的差距就明显暴露出来了,还是随老皇帝西进我还有些机会。再说我雷厉风行的手段恐怕也得罪了了不少人,到时候想看我笑话的也不在少数。
  幸好我见机快,马上想到一旦大家安定下来,我这个将军就算不会当到头的用处也会大为削弱,若没与亲近皇家的干系,人家怎么会放心让你把持军队。当然我还不知道的是,皇帝可以放心我甚至放任我的重要,就是因为我无亲无故,没有父母家世牵拌,纯粹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背景,给了我一个妹妹就有了亲族的羁绊,许婚之后又加指婚不过是双重保险,用亲情加上恩德可以彻底保障我的效忠。
  小丫头还是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好象那件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摆弄着手中两半圆的水晶片,听小丫头说起长安所见种种,特别是称安禄山为光头安大象,我脑海中浮现出身材魁梧却大腹便便的秃子可笑情形。
  只是她毫不避嫌的腻在我身边,不时还蹭两下,根本不用顾忌我那部下强忍不已的怪异面色,这回连什么借口都省了,不过看她对这种两人在一起会发生的很多精彩事情似非懂的模样,经过一番“你喜欢不喜欢我,不讨厌就代表喜欢,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的绕口令式的问答后,在泫然欲滴的眼神下我只好放弃了。
  看的出小丫头真是高兴的很,但与男女之情是两回事,属于那种对有趣好玩的向往,虽然目前看不出有任何那种住在河的东边那种食肉动物的倾向。但依旧让我唏嘘不已。
  而从小丫头嘴里得到,“私行盟誓”的真相是,小丫头去向皇帝老爷子讨个骑士的封号,人家怎么懂的这是啥东西,还以为是骁骑将军之类的勋职,当然是要问个明白,扯出我说的骑士八大美德这一摊子东西,小丫头是怎么解释,向她宣誓的专属骑士含义,被加以足够的想象,就联想到类似驸马都尉的方面去,然后加上陆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推波助澜,结果就没有悬念了。听完她的原话,我实在是无语。
  可惜那谢沅自从许婚后就一直不见人影,让我产生点企图的机会都没有。连找点安慰都没办法。
  眼见小丫头说完,还得意的邀功式的问我收取报酬,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掰着手指和我一个个算帐“阿笑还欠我三个故事,让月月去弄高公公的衣裳四个,还有琰哥哥的……”我赶紧摆手“那好今天先说《天鹅糊》和《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身边一片低低难以抑制的哗然,“美女……与……野兽”离的近的不由顿时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耳朵,脸上露出独特的兴奋和兴趣盎然欣然向往的神情。
  “混帐,你们那是什么表情,这是说给小孩的故事,大人快滚,还有不要笑的那么淫贱,看不然我放你去锻炼锻炼”我的锻炼很让人印象深刻,躺在担架上那几个面无人色的家伙就是最好的说明。
  看着在我喝令下他们悚然一轰而散,去时依旧难以掩饰神色各异但同样心照不宣的暧昧表情,隐约留下了“老大果然是好手段”“未雨绸缪……”“我辈之楷模……”云云的嘀咕,我生出一种无力感,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恐怕又有新的流言满天非了。

第五十三章
  “于是两人开始幸福的生活”我结尾道,小丫头夸张的拍拍胸脯,吁了口气,娇俏的仰起小鼻子,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欣喜和崇拜的雨儿夸耀。“还是阿笑好吧,给哥哥他们说,可都要收钱的。”狂点头中,全然没有了刚才听急了快哭出来样子。
  一切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我这业余保姆变成了专业保姆。越近蜀地满目苍翠,空谷轻灵,流风如新,不时惊起鸟飞猿跃,兴起跨马越众而行,还颇有“轻裘肥马春游兴”的景致,如果不是有个坐在我坐骑前面死命往我怀里挤,不时还不安分的扭两下,扯着我到处指指点点,不是大呼小叫就是欢快的叽叽匝匝小丫头的话。
  可惜偏偏是个要胸脯没胸脯要臀部没臀部的小丫头,还在众人的目光灼灼之下,实在让人生不起什么胡思乱想的兴趣,看她兴趣昂然的模样,反更似我家过年常来的那个小表妹,抓住那只比她人还大的泰迪熊不肯放手时的情形,让我直恼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么点吸引力,怎么就没法象YY小说里那样摆个姿势就可以看见你的美女美目异彩连连,日思夜想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淫娃荡妇闺秀名媛小姐夫人的象飞蛾扑火一样流着口水倒贴上来,而自从谢沅事件后,那些有适龄女儿的大臣家眷忽然都对我表现出了敬谢不敏或敬而远之的态度,直到指婚后才有所改变,然后愈加恭敬的背后,是那些家有未成年小女的家伙又开始对我藏藏掖掖的躲得远远的。表面更加客气的背后保持了足够的警觉和距离,让你有气也无从生起,我到底干了啥了。
  虽然我真的很无奈,但也不想去改变什么,据看了许多史书所知,对一个君主来说,能干且完美的臣下远不比好使唤又容易招人非议的臣下更让人放心,所以我所需要的就是一些让别人不觉得难以掌握的缺点,比如需要突出我的一些让人诟病的“爱好”就可以了。在皇帝身边看多一些东西,我也明白,如果想在这复杂且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安稳的呆下去,就必须有一个可以让上位者认为可以控制我的弱点,比如贪财、好色等等。
  反正我有打算找上一群美女混吃等死的理想,所以我毫不掩饰对美女的兴趣也算歪打正着,也不怕皇帝对我这个“毛病”的想法。毕竟世上追求名利、权势、金钱、美女者泛泛海了去了,我也不介意成为其中之一,相对那位陛下来说,后者两者恐怕更容易把握的多吧。
  (其实我是多虑了,后来从高力士那帮近臣口中陆续知道了一些东西,这一路下来关于我让人诟病的东西只多不少,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了,种种传闻早在队伍中沸沸扬扬。说我贪财好色更是有板有眼的,并非空穴来风。按照某个人的比较接近真相的说词,这大人比山贼还象山贼,比奸商还奸恶,试想一个连未来内定的太子殿下,都敢拳打脚踢扯着脖子索要钱财,犯天下之大不惟胆敢在宗室子弟诸王世子中敲诈勒索、放贷取利的,肆无忌惮的欺负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明目张胆的对皇帝宠妃身边的首席女官无礼儿逍遥法外,这样家伙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
  当然想激于义愤,欲解大众乃至救谢沅谢大家于水深火热的将来的有心之士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人太过奸猾诡恶,尤善蛊人心而惑上听,让有识之士处处碰壁而已。
  光那次私藏女眷事件之后,就有人大做文章 私下联名柬议说我私德不修,不足以依仗重任,请皇帝以换之。因为老皇帝并无怎么表态不了了之。后又有人屡屡用我的言谈得失,诸如所谓“三妇论”痛诉败坏纲常,误人子弟的种种不是,请上惩戒之,哪知皇上连同太子的态度更值得玩味,听的多了,只丢一句摩恁两可的“此子真乃性情中人”,就没让人再多嘴了。
  直到皇上赐婚前,还有人觉的此君圣眷正隆,善于蒙蔽圣听,自己恐怕分量不足,便想到拿位一向善体圣意的韦相,上门陈情厉害关系,暗示去奸妄后愿联上下力举他儿子扶正,那知道碰了个软钉子,人家也是明白形势的人物,自是不会为这般小利打动,劝说的急了,才眯着眼睛说了一句了一句不冷不热的“人家私德,干卿何事”打发回来。当然还有他没说出来事后对长子韦鄂的交代,“韦家的权势已经够高了,用不着他人锦上添花了,杨家的下场还在眼前,这些人劝我更上一步是什么意思。什么清本源正纲常的大义,多半不过是那些看人家突然得势心有不顺,子侄又在手下吃了亏,想找回场面的老大人们的托词。什么蒙蔽圣听,挟功自居以祸国,哼,一群豚尔,圣上是那么好蒙蔽的吗,太子素来温厚就真的可欺之以方的吗。这些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在圣上那里碰了壁,方才转来这里,父新入相位正是易招人忌,为这些各怀异志的衮衮诸君空许之利,去扳陛下和太子殿下一致看好的所谓“奸妄”的阵脚,这些自许国纲大义的衮衮诸公还真是不可类同啊”。这些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要是仅仅这样也就罢了,自然还有不死心想有所作为,偏偏第二天那位居中牵头,跑最得力的大人就误食了毒菇吐泻不止,这一路尽是在逃命又那有救治的药物,抽搐折腾的死去活来,还是某位好心的将军大人出了个强灌不文之物催呕的匪夷所思的偏,才勉强拣了条性命,虽没死,但老命也折腾去了半条,这一病带吓留下的病根加上被灌那黄白物老面尽失精神上的打击,留下头部中风口蜒横流无法言语的毛病。多数时间只能躺在板车上哼哼了。
  而他的饮食都是公用的大锅分出来,汤料的果菜也是许多人多手杂采集,问题出在那里,怎么会就他吃了毒菇,在在兵荒马乱的时刻也无可追查,随这日久自然不了了之了。只是某些人看那位大人就多有了些兔死狐悲式戚戚然)。
  关于谢沅一直没见人,向小丫头打探过也没结果,让我好是无趣,倒是这些日子与我那个妹妹雨儿泡在一起的时候。得知那个半路检来的侍女初晴,据说还有不错的姿色,用小丫头的话说决不比朝会大宴上跳舞的那些姐姐差,只是由于半路来历不明在那些女子中间好象多少受到冷落和排斥,让我多少有些安慰。
  正在得意,远远传来“急……报,有军情”一骑背插两旗探哨滚滚而至,飞身落马半跪我面前,“前锋斥字队,报总制大人呈上,西南有一军” ,“前军怎讲”我收起心情正色道。
  放眼尽是步军,阵容整齐,但番号不明旗色有些混乱,且态度从容不是很快,而且身上很干净,不似是长程奔袭,行进了多天的模样,尾随还有随同大量的后勤人员和辎重,这些因素很快在我那子里形成了轮廓,这只军队显然不会是叛军,轻骑大老远绕道陇西来抄我们的后路,他们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条件,带了辎重慢腾腾的行进显然也不会是去增援北方的,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接到消息,前来迎接老皇帝的剑南道的蜀军了。
  我很满意,显然就是这个斥候队正观察的很仔细,且能从这些看似细小处中,把握到重要的信息,顺便从战术层面上给我上了一课,看也是个人才,当场署功曹、兵曹签押,提为校尉衔,仍以本职留侯待用。这倒不是我不想用他,而是经过骆谷一战损失过半,又经过游击军成军、太子北上的两次分兵,现在手上兵员太少了,连带伤员也不过三千。
  回头再看这只队伍,说实话拉的太长了,前后军兵的间隙也不太合理,警惕性也太松懈了,如果暴起突击很轻易的杀做两段。让我那些属下感叹不已,议论纷纷都言只要有一支训练有素骑军,光这等表现,足够杀个三进三出的来回了。全然没有月前自己也同样曾是未经战阵菜鸟的自觉,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因此当他们发现,刹那间周围山林起伏,树间灌从中想滚潮一样,冒出无数尽是盖满枝叶的潜伏军士,身后烟尘滚滚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冲出来,自己已经前后断绝身陷重围之后,顿时人仰马翻的炸了营相互错乱开来,待反应过来鸣号指挥,费了半会工夫才拢齐队伍,内三圈外三圈的槊队、刀盾、弓弩、辎重列开,结阵以对。却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冲杀进攻的意思。不由更发戒惧。
  看见底下军队手执兵器微微颤抖,和人人脸上充斥的紧张和慌乱一样隐隐起伏不定,我很满意这个下马威。再亮出旗号,刀枪举弓崩弦的对方,才松了口气,未得令便哗啦啦纷纷落下兵器,弛出数骑,举貘旗拼命高喊着“自己人”过来接洽,让高达夫、解思之流的资深老成的将官看的一阵眉头大皱摇头不已。
  那几人文武俱有,自报为汉中司马及长史、别驾等官属,搜身缴了兵器,查过身份印信不似伪做,才拥着见了老皇帝,距三十步立马迎头拜倒山呼万岁“某等奉汉中藩署都督命,闻圣上幸蜀,引所部三千前来接驾”
  果然是蜀军的前锋,我说这些天打的一塌糊涂,老皇帝出逃也有些日子了,剑南方面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这领军的却是位藩王,而不是预期中的剑南节度副使,不由让人揣测这蜀地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直到那位领军汉中王的大队人马到达,领一干文武官员亲自来朝见,一见面就是当下拜倒不起,口称请治死罪,众的哑然,一般陈情述故才晓得,这一月来噩耗连连,长安失守,北边局势大乱,皇帝出走,蜀中大小官员情况不明之下,大多是抱了守土观望的态度,不敢轻出,后来还是马嵬之变中,以身形相近的忠仆替死,才逃脱的杨国忠的三子杨晓等数人逃至汉中,为当地藩属的汉中王所捕杀,方才得知了皇帝要南下的消息,这才安排关防遂出兵接应。因此这部队不但有王府的亲事兵、汉中司马的城卒、还有剑阁军的一部,故而造成旗色番号编成上的混乱。表现的那么差劲。
  这蜀道多坎坷,从汉中到这里还有相当的路程,难为他还组织大量民夫和车马淄粮一路前接应,还带来的大量的仪仗器物,牛马车驾极尽周全,老皇帝自然心怀大慰,直道是“危难更见人心啊”,当场亲手扶起,又赦去汉中王自请的擅专处置之罪,把手入帐中,当场加授大都督衔权知剑南留后,余属也各有赏赐。
  又与随驾的文武群臣一一见礼,我这才注目起这位四旬过半的汉中王李禹殿下,除了外表那种宗室共有的贵气和优裕生活养成的面色白皙外,和那种街道里常可以碰到笑容可掬的邻家老伯没有什么两样,但刚才据他请罪内容所言,算是非常严重也不为过。
  就是这位貌不惊人的老伯,在汉中大街上带着王府的亲事兵,象打狗一样仗杀了逃到蜀地来求援的杨相国的三公子杨晓,而且虽然他语多不详,但我还是能分析出,杨晓一行还是被先好吃好喝的侍侯着,使人骗出所需的东西后,然后驱赶其他们逃跑途中再被打死的。要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杨家是不讨人喜欢,比如我帐下那个以戴罪侯处之身被我废物利用,暂领军从记室的前陈仓县令薛景仙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而同样是几天前,也还是这位汉中王殿下,从只身出逃的杨徇口中,骗得皇帝南下,杨氏一族发生重大变故的消息后,就发矫诏除逆,以王府亲事典军联合汉中司马城兵,以商议迎圣为名,诱禁剑阁军将数人,夺其关防印信,又用杨晓的名义,将杨国忠刚委派不到一年的亲信党羽剑南道北观察使吕琰、采访使连琼、卓韩彰以下十九员等诱到剑门商谈事宜,当场捕拿收监,等待上谕处置。
  依上种种看来,起码他是一个心思坚忍果断却很有耐性儿的人。
  诱捕监禁擅断朝廷命官,而且个个品级不低,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过另一方面,皇帝也发过了《罪杨从逆》的口诏,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倒也没说什么,反倒对极尽惶恐满口死罪的他好言劝慰不已。
  关于近年来,后妃外戚和宗室王亲的党争我也算有所闻了,不想居然的表现这么激烈,虽然他听说杨太真能够幸免于难以及太子北上主持大业,不免惊讶,却又满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意的恭贺,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变幻的表情中,似乎包含着点其他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那杨家人的死活,我倒不太在意。要说这杨氏一门没几个好东西,杨国忠数子都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权门恶少,被打死的杨家老三杨晓在京师的时候也是号称京畿之狼,与让人头痛的北军五虎一起在长安有着如狼似虎的大名。连同是亲族的杨雨儿因为出生的问题,也没少吃过这些表兄的欺侮,父母不在的时候被骂做X种之类的。
  当然也有极少数例外的,我家的雨儿当然除外,纯粹就是一个容易害羞内向的小家伙,或也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机会学坏。
  至于另一个杨太真,对这个历史上争议很多的女人,我倒也没有多少红颜祸水女色祸国的岐见,经过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也是如此。至少我认为,长的倾国倾城不是自己的责任,要找也是问爹妈,一个王朝的倾覆,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很多因素相互作用而成的,往往后世有大男子主义情节的文人以为尊者讳的手笔,在史书中把国家败坏皇帝昏庸无道的后果都归罪到个别女子的身上,本身就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女子永远是从属的地位,无论在怎么得宠,真正许多事情的决定权也未必在自己手上。
  世人都言她不知廉耻,败坏人伦,却不知道乱伦这种传统,流趟在李唐王室血脉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史书自古有称“汉经学,晋清谈,唐乌龟,宋鼻涕,清邋遢”,唐乌龟就是说的是唐朝皇帝有让别人做乌龟的“光荣传统”,而且越是盛世名君越是如此,首推最有名最典型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盛世名君的唐太宗李世民,这位太宗皇帝不但雄才大略,也是出名不禁女色,象玄武门事变杀兄拭弟,而纳其妃嫔杨氏,还为他生了吴王恪。后来李靖、苏定方大破东突厥后,所获的隋朝遗民,中有故隋炀帝皇后萧氏,又为其收入后宫,(要知道,按照五服之辈,天下人都知道,唐高祖李渊与隋炀帝表兄弟,他的妻女却入了外甥李世民后宫,这乌龟也做的绿透顶了。)后来叔父庐江王造反败身死,他的未亡人亦被充入后宫侍奉。这一切的一切,连那忠言直柬而着称于世一代名相直臣的魏征,也知道这是君王的私德,讳莫慎言。后面诸如高宗纳父妾、武则天蓄面首、韦后乱政等等让别人做乌龟的已不可言数。要说最干净的,也只有那位玄宗老爷子的父亲,在位相对短暂的睿宗了。
  至于史书中喜欢把杨太真和安禄山扯在一起的说法,在见过她本人之后,要说她这样丰采雍容绝代颦笑倾城的大美人和那粗鄙丑陋痴肥着称的光头大苯象安禄山有一腿的传闻,不由我嗤之以鼻,这是哪跟那,若说她一生身居富贵繁华优裕而少虑,久居深宫对外界的人和事缺少防范之心却是不假,如果按史书中说与安禄做母子戏,亲溺无忌,而不避左右嫌倒有可能,因为她有的时候,实在有点让人无语,比如听小丫头的报告后突发奇想,特意召我去,然后靠的极近一番端详,就在皇帝眼皮底下,在我心弛目眩之时,忽然想摸那个牙印在那里,吓出我一身冷汗出来的举动。
  再说这帝王的独占欲和妒忌心是出名的强,特别越是英武有为的皇帝越是厉害,老皇帝虽说晚年少闻政事,大部分精神却都倾注的对她的宠爱上了,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后宫存在出轨的机会,对后宫中与外臣相处,更是不可能一点防范措施都没有,更别说那杨国中把身家名位全系于她身上,视安禄山为政敌水火不容。单说安禄山单方面仰慕她风姿倒更有可能,这种流言倒更象宫廷中相互排挤的把戏。
  而另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未来不择手段,吃醋争宠本来就是后宫内廷中世代上演的戏码,并不因为某个时代某个特定的人而有所不同。要说到干涉朝政,酷爱音乐歌舞而少问世事的她,相比前任宠妃武惠妃,绝对要少的多了。这也是皇帝能够长期固宠于她的原因之一。杨国忠的得势,她也只是一个因素,更多的责任应该是皇帝任人用人上的问题。
  正思虑着,却和汉中王瞟过来的眼神对个正着,楞了一下微微颔首,却见他眼中大是友善之外另有所意。
  当然这位汉中王李禹自然也是心有所怀,所谓天威不可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陛下的心思不好揣摩,随行一干蜀地大小官员自然自发的,私下逐一打探皇帝随驾人等情形,好确定那权倾天下的杨氏倒台后,自己采纳的立场和将来靠拢的政治取向。
  要说那陛下身边最值得关注的那几人中,首当那新主中书的韦见素,汉中虽敌处西南,却也与关中道京畿有交通声息通畅之利,此公本属杨党一系,贤名着着,却是杨氏亲手提拔的,此般杨门族诛杨党覆灭,他不但没有受到清算,反父子同晋,一门出将拜相,和中书侍郎余怀贞,门下舍人方佐,尚书司郎中于畴,给事中沈介这些杨氏倒台后崛起的新贵一起,继承了杨氏的大部分政治影响,还有那杨党虽尽去,但那杨门得势最大的根源和助力,杨太真依旧安然在侧,虽杨族灭而圣眷未见减之,是否意味着什么,还有太子奉诏北上称制……倒杨之后种种变故,纵是他有备而来,却也不免于惊。
  相比之下,那些新崛起的衮衮诸君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最具传奇色彩的,当属这位堪称横空出世平步青云,却又以特立独行着称的——总制行宿,以右金吾中郎衔署左龙武将军,梁笑梁容若大人了。
  关于这位年轻左金吾大人的事情却不用什么费劲,稍打探就是林林总总一大堆,关于这位大人和他一群属下的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事迹,诸如伏击友军,将杀死的敌军洗劫暴尸,传说选俘虏精壮分而食之的嗜好,更是多的让人目瞪口呆生出无所适从之感。
  然后关于他治军有方破敌无数的赞誉和目尊长上纵下妄为的恶评一样多,要说光凭这一两件事情,这些官场老宦断出子丑寅卯来,可传言和真相混在一起,太多了就反说不清道不明了,他在朝中的倾向,也越发显的难以琢磨的一个人物。
  再说他领下这是一群什么军队,当初看到拱卫陛下一行人马,虽有所闻,但还是禁不住吓了一条,能够完立的衣甲几近褴褛,东倒西歪、三两闲坐,充斥颓散与无精打采的味道,除了少数将官尚做完好以外,余众人人甲胄上尽满布纵横交错的痕迹和暗色的渍绩。全然没有天子之师的威仪,让人怀疑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却也难以相信就是这些人马将,将自己的前军骇的人仰马翻。
  一旦受令之时,人人眼神中却透出难以言述的凶悍之气,全身隐而不露凌厉的杀意。还有见到这边的大队人马,象狼一样的直冒绿光的眼神。(试想拼死拼活又半饥不饱的熬许多天后突然看见好吃好喝的情形)却使人正午骄阳之下生出酷寒悚然却又无法忘怀的感觉。
  听了来历后,更暗自心惊,这汉中和范阳虽然相隔数千里,但这些年安氏贼子权焰薰天,从朝廷的抵报中也听说过安贼早年战功卓着,帐下精兵良将无数,这“曳落河”虽说只有寥寥八千,却无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号称一抵百的强悍之士,对上他们……这些将士破烂的甲胄和上面班班血迹,可见其惨烈,无怪如此狼狈,对这位满头另类短发的年轻总制大人,不由又留上三分注目。
  汉中王他满面笑容快步走过来,执手有礼就是 “梁大人这一路辛苦了,但闻梁总制如何了得,执金乌护圣驾于危乱,连路大破逆贼十七路兵马,于战阵中擒杀贼悍将熊雷,其中风姿吾等不胜仰慕,只恨未尝亲见啊”让人舒服的飘飘然的赞誉,言及伏击之事,旁边汉中司马带着几分尴尬苦笑说“千万莫要折损在下了,大人治军如虎狼,小将算是见识了,当敬佩的紧”又说“那些儿郎少见过这样的场面,让大人见笑了”。
  汉中王亦说“孤也有闻古时汉飞将军治下少律,部属却善战无匹,今却得见了”那些蜀地的官员,更是一片口口声声的“年少有为”“前程无量”的附和不已,丝毫不给人谦让辩释的机会。
  可这奉承的你实在相当舒服。只听得我心中苦笑,什么变成连破逆贼十七路兵马,也太夸张了吧,恐怕那些百多人的散兵游勇算上还不够。战阵中擒杀贼悍将熊雷,这谁追杀谁,只怕该倒过来说才是。
  当然和这些家伙说肯定也没人信,连我那些部下也不信,反道这是你谦逊谨慎、不计损益的表现,做到一定的位置,说太实了反没人信了,做官就是这么奇怪的。

第五十五章
  干嘛对我这么得力的示好,看了他们的服色品秩我才明白,原来按照军中的职衔,除了他这位刚授的都督,就怕我是最高的了。不过他这个都督缺少分量,按照玄武门之变后太宗留下的规矩,宗室当任的这类头衔,多是有名无实,乃是防止外藩坐大的手段。这些家伙大概是见了我部下的厉害,又听说了我的一些事情,为自己前程来探口风来了,大概还有摸我的立场的意思吧。
  于是在与那位汉中王殿下更是拉着手亲切熟捻的“梁总制英雄了得,年少有为”“殿下为难赴义”相互吹捧中,混个遍熟,也让他们觉的我这位大人虽然盛名在外,却也是不难相处的。
  当下,加快行程过了大散关,夜宿河池县。
  四下查看,由旁河池县官属人等介绍地方风貌,说这河池是年岁三万石左右的中下等的小县,城中口民不过三千户,却因为地处剑南、关中、山南三道毗邻交界,是个紧县。“紧县”见我稍得不明,马上有县典史殷勤的为我解释:原来依唐代行政区划制,分天下县治为四类四等,即处长安、太原、洛阳三都治内为京县、三都治外为畿县,繁华重要之地为望县、交通枢纽军事要冲为紧县,另依产出户口又分县为上、中、中下、下四等,县下尚有乡、里、保、邻等层层治,这河池就属山南西道南部的凤州治。却由于临近蜀中门户大散关,有驻军就食,属紧要之地。
  一下涌进这么多人,河池县上下自然鸡飞狗跳的大大忙乱了一番,不过那县令倾尽所出,又动员城中户户输纳供给。才将城内城外偌大的队伍安置了下来。让许多人吃上了一顿这么多日子来第一回真正象样的饱饭。这一路上行程匆匆,过州县而尽避之,好不容易才可在这里稍事休憩。
  这县令周引章和军从记室薛景仙同榜出身,凭借这层渊源,一直跟在我身后套近乎,看他满头大汗强打起笑脸,生怕怠慢的模样,也难为他了,这小县县令不过是个从八品下阶的未流小官,无论是随驾还是迎驾的官属文从武随,随便抓一个出来都压死他。我那些部下都是眼高于顶的天子禁军,这处处人要粮马要料的,生出个什么事端来,谁也不见得买他的帐。要说军职目前也只有我最高了。跟在后面小心讨个说法。
  所以他们拼命挂在嘴上称道的,这一路下来关于我“无不所闻,禁侵暴,束部属,安流民,抚百姓,活人无数”的功绩,又口口声声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当尽力而为,仔细想来,却是生怕我放纵了部下,做出什么扰民的举动,先用个大高帽子套住我,倒也是个爱护乡民的官。
  但说多了我安民救难的那一段,却让我却颇为汗颜,这所谓的束部属、禁侵暴的义举,可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潼关失陷后,各州府县无力抵御,望风而走,每天都有和当初的我一般溃下来的散兵,无主无食不免流为盗匪,到处流窜打家劫舍,我们那时候正是缺人,尽是有错过,没放过。所过之处,见一批抓一批,收拢了许多残卒,也顺便惩治一批作奸犯科的家伙。
  另外还就是因为,那些日子军中闹点不安定因素,我刻意打压某些势力,弄了些执法队天天找事做,存心找某些人的晦气,顺带也扯出不少劫掠奸淫的事情。两下处置,非常时期自然以非常手段,对犯事的人严刑重典。尤其我特别痛恨强奸这种与生存本能豪无干系的无聊行为,逮到那只有一个死字。为此我的押衙亲军已经在路边吊死了一些,还有一些被重杖后丢在路边不准救治,哀叫连天,其中有军士也有流民,见者无不触目心惊。
  结果这些事情做的多了的后果是,因为战乱中衍生出的杀人抢劫之类也大为绝迹的意外收获,连那些那些轻一些罪行,也因为我所说的,当前最缺的就是劳力,这些家伙吃饱了有精神犯事,不用来拼命劳役到是对不起自己,被送到更好的去处去。一时竟然军队周围风气大好。
  期间和北军五虎的矛盾,也因此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突然爆发出来彻底撕破了脸。本来那些流民整天跟在我们后面,有人掉队失踪是很平常的事情,自从相国公子之事后,那些流民推举的头领喜欢有事没事向我问候报告,讨点秋风,有人报连续有女子失踪,我抱着应付的心情,使人去表示一番,不想查出北军五虎里有个叫魏光良的混蛋弟弟带了十几个人趁夜越出营盘的事,结果派人蹲点,这些混蛋东西跑到流民中抓走了几名女子,被发现还想要杀人灭口时喊出声来,让我安排巡夜的军兵堵个正着,在我刻意安排下,一番搏斗抗争后,只扣下为首的,却故意放水让其他大半脱逃跑回去招引朋党,然后封锁消息,严禁各营出入,却由他们闹去,最后闹成那些傻瓜拥部属与进入抓人的值日官聚众对抗的严重骚乱事件,口口声声的大声喧哗,顺便惊动附近的太子。
  本来乱世人命轻贱,民不敢与官争,知道对方是军队后,那些人平日多半是默默忍受了,可这会不一样,有我的支使,那些流民的头目拥着苦主,哭哭啼啼的直接向老皇帝告状先下手为强,要说身边女人最多的是老皇帝,对出了这种事情最是敏感的,再经小丫头向身边那些女人添油加醋一番,还有我以让他们破案为名,骗到现场蹲点的宗室子弟为旁证情况下,事情的结果就有了定性,北军那些人就算什么打算也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本来有部下建议只惩首恶而抚其众,却没想到我早有预谋,比他们意料中的更狠更绝,趁北军五虎那些人被阻在营帐中不明所以,反应未及之时,招来早有准备的马军,以雷霆之势暴起冲杀,砍的血流遍地,敢违抗者当场被格杀七十多员,又重仗了一批多达百人的胁从者,许多人夺籍发入中军劳役,不但撕破脸把那些老北军有关的人狠狠给治了一回。还挟事态以治下不力降职裁撤了数员官将,又从各军抽人补了缺额,把北军那些内六营最后一点可以抱成团的势力,给连根拔掉了。
  回想那些流民对我感恩戴德,口口声声拜谢我仗义扶弱的情形,当时的感觉就是可笑,然后是悲哀,居然说我不畏强权,却不知道我也是他们口中强权的一部分,只是我所代表的强权比那些家伙更强势,位置所站的更高而已。显然又被当成了安民禁暴的功德之一了。
  至于什么抚流民、振饥荒,世上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那些流民乱世中见得有安全所在,虽不免忍饥挨饿受劳累,来投日众队伍也越发壮大大。只是我实在嫌那些流民拖后腿,赶又赶不走,所以想了权益之计,组织起来找些人管管,也是有一旦有什么纷争变故也方便弹压的想法,不想他们自成一体,在不断有流民的加入的情况下自动组织成了相当规模,一仗之后,也让他们清理战场,拣点残余,节省资源,至于所谓招收流民青壮辅军资用的想法,那纯粹我不想让他们闲着,无故吃白饭抓壮丁的缘故,究尽有多少人因为得到一口吃的活了下来,那我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他这么惶恐还有另一个原因,在进城时,我多留了个心思,我能用的部下不到三千人。这位汉中王口上虽说的慷慨大义,极尽恭殷,但谁也说不准,难保还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突然再策动部署来个清君侧,顺便把我也清掉那就不好了。
  故而,我以防叛贼为名,将那一部剑阁军三千步卒,名正言顺打发去增援大散关上加强防务去,又以要粮要钱要补充兵甲为名派人占了几处府库和署衙营房的枢要,将汉中来的城卒混编以统一协防之名打散指挥,顺便接掌了县城三门的防要。
  当心流民中混入贼军探子为由,置于城外,严禁城中闲人行走,有发现即以奸细拿问,那些差役城丁也派到城外去维持秩序,这样光凭城内那点王府亲事兵,很难掀起什么风浪来。
  另密令城外的解思所部骑两营,轮番休憩不下鞍不解甲彻夜待命。用膳时那位韦相也似有所觉,不显山露水的还向我提点问候了几句。只是害那县令空自揣测,是否什么地方得罪了我,陪了十足的小心。
  但人家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便使他拿了我手令去行事,有什么意见就直接来找我罢了。才打发了这群跟屁虫。
  当晚有诏分发器物饮食,赐宴犒赏诸军将士,我也再次被召奉御厨,众却是轰然大喜,都知道这位大人是出名的好美食而精于厨,一路过来,闲暇所创出的泥包火培的“富贵鸡”(叫花子鸡)、羊油煎白肉血肠,酒烧咕噜肉、盾牌煨猪柳等等菜色那样不是让食者谗而难以忘怀。
  好在我到了这个份上也不用我自己动手了,自然有十几个太监供我吆喝差使,还有一大帮火头军打下手,着实过足了一把超级大厨的瘾,结果又是引的汉中王那些人等哑然频频侧目不已。

猫疲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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