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胜负手


  两人一夜缠绵自然无须赘言,让李清略感诧异的是,一直以来,温柔似水,床第之间永远被动的清风突然热情似火,其主动,大胆让李清瞠目结舌之余,也极度地亢奋起来,一夜之间,巫山云雨,几度春风,直到天色微明,李清才沉沉睡去。
  当李清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枕边已是香踪渺渺,穿衣起床,打开房门之时,李文已是等候在门外,看着睡眼惺忪的李清,李文道:“主公,清风院长天刚亮就带着秋萍和夏月启程前往宁州了,叮嘱末将在这里守着,说让主公好好地休息一下。”
  李文脸上带着莫明的笑意,都是过来人,一看李清神色,但知道他昨天是太过于疲劳了。李清颇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不无埋怨地道:“也真是的,这么急干什么。”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一行人离开桃花小筑,返回定州城摄政王府,五军都督府都督李牧之却已经候在了这里。
  “父亲!”李清赶紧走进屋里,让李文为父亲泡茶,自己则陪着父亲说话,自己李清同意将裘氏移来定州之后,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大为好转,“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牧之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显然很是疑惑,现在还算早么?
  “三件事,第一件,启年师已经开始向岷州开拔,移军相关事宜都督府都已安排妥当,但启年将军十天后会抵达定州,如何安排启年将军,你要尽快拿定注意。”
  李清点头道:“这个我早有安排。”
  “其二,岷州战区方面陈泽岳送来的请功折子,你还一直没有批复,其中一干军官升职一事,都督府与兵部已经商议妥当,但是陈泽岳请求为钱多所辖营头赐名一事,却需要你亲自来做,钱多所部这一次守卫燕子沟,以三千之众独挡二万余人,全营几乎全殁,只余两百余人,战功极大,也符合我定州军为战功着著的部队单独赐名的惯例。”李牧之道。
  “钱多?”心情颇好的李清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笑了起来,“这是一员福将,听说他这一次终于受伤了,难得!嗯,他这一次表现的确不错,杀伐果断,快如捷豹,凶如猛虎,为他单独赐一营名也是应该的,也能激励岷州战区,说起来,这还是陈泽岳所部第一个有独立营名的部队吧,相信能让陈部其它部队也激起战意,奋勇争先,在岷州开创一番新局面。”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为钱多所部赐名,你有意象了么?”李牧之道。
  “就叫他猛虎营吧!”李清站了起来,“这个营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让陈泽岳抽调兵力重组猛虎营,钱多以抚远将军领猛虎营指挥官,乐不平以定远将军副之,猛虎营编制六千人,从鸡鸣泽军校抽调二百名学员军官充实猛虎营军官团队。”
  “是,那我就以五军都督府名义会同兵部下文。”李牧之站了起来,“我走了。”
  李清送到门口,李牧之回头道:“廖斌听说已押赴全州,听说是凌迟处死?”
  李清点点头,“是,怎么啦?”
  李牧之叹了一口气,“这个廖斌,昔日与我也有数面之缘,唉,算了,自作孽,不可活。对了,清儿,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起吃一顿饭吧,你很久没有回家去了,你母亲也想念你得很。”
  李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尽量吧!”
  李牧之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李牧之前脚刚走,路一鸣便接踵而至,“不知主公招我来有何事吩咐?”
  李清伸手一让,“进屋先说吧!”
  “大都督刚刚来过?”路一鸣走进屋来,随口问道。
  “嗯,是来说关于启年师移师与陈泽岳部的封赏问题的。一鸣啊,今天我找你来,是想就几支部队的移防问题先与你打个招呼。”
  “部队移防?”路一鸣惊讶地道:“不知主公想动那支部队?”
  “常胜营,旋风营!”李清坐到大案之后,一边整理案上文案,一边道。
  “常胜营,旋风营?”路一鸣抬起了头,“主公,现在王琰姜奎部负责定州的安危,贸然调动,恐有不妥。”
  李清笑道:“昨天我去了城防营,还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将磐石营的营号还给唐虎了。”
  路一鸣点点头,“磐石营受当年冯国所累,其实大部并无什么过错,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下面的军官大都是无辜的,磐石营也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打下来的,现在恢复磐石营的营头,也可激烈他们的士气。”
  “正是此理,唐虎署理城防军,不,现在该叫磐石营后,这个营现在已是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二万磐石营士卒,足够卫护定州城的安全了,常胜营,旋风营是我定州战力最强部队,应当让他们去前线。”
  “那主公准备将他们调往那里?”
  “常胜营调往岷州,旋风营调往幽燕!”李清身子向后一靠,看着路一鸣道。
  “我明白了,我会马上准备相应的移军所需物资,让他们尽早出发!”路一鸣道:“主公是想从这两个方向上打开局面?”
  李清冷冷一笑,“尚海波不断增兵兴青地区,其意便是想逼我与在兴青地区作决战,哼哼,我却偏不如他的意,他往兴青增兵,如果岷州为我所乘,我倒想看看兴青地区作何反应,直于幽燕,嘿嘿!”李清站了起来,“如果是裘志督军幽燕的话,我在幽燕必然采取守势,按部就班,偏生天启因为裘志与我李氏的关系而心生疑忌,便是尚海波一力担保,也只肯派他前往勃州,而不愿将腹心交于裘志。裘志深知我李氏底细,如他在幽燕,必然深挖洞,高筑墙,力图与我军打消耗战,打持久战,但换了向平这位皇帝国戚,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此人虽有谋略,但好大喜功,必然会寻求与我军决战,所以,尚海波想在兴青地区和我打,我却想在幽燕地区与他打,幽燕一旦获胜,天启腹心动摇,我倒想看看天启还会不会支持尚海波的战略。”
  “尚海波此举,实是瞄准了我们的要害,主公在秦州屯兵十数万,防备的就是这个吧?”路一鸣道:“过将军不知能不能领会主公的深意。”
  “过山风肯定是很想打一个大胜仗的,但是目前情况下,不太可能,我倒是有些担心他冒进啊!”李清犹豫了一下,“我得提醒他一下,虽然我从不干涉各战区的作战计划,但过山风那边,目前守比攻好,只消岷州与幽燕地区有一地得手,兴青必然自乱。”
  “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路一鸣道:“就看谁占先手。”
  “你说得不错,这就是胜负手。”李清道:“裘志在勃州无关大局,吕大临即便无法取胜,也不会落败,至于十万大山之中的宁王,困兽而已,迟早是我翁中之鳖。”
  “杨一刀对向平,可有必胜把握?一刀必竟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啊?”路一鸣有些担心。
  李清一笑,道:“你忘了,那里还有一个人?”
  路一鸣恍然大悟,“主公说得是萧远山?”
  李清点点头,“平心而论,萧远山亦是大将之才,其能不输我麾下任一大将,有他在杨一刀身边,当时时提点一刀,这一点,我已给一刀私下里讲得很清楚了,如有疑惑不解,不妨请解于萧远山。”
  “问题是萧远山会尽心尽力么?”
  “萧远山还有其它路可走么?竭尽全力辅佐杨一刀,将来朝堂之上少不得他一席之地,如果还是心有二志,他敢弃萧氏一族而不顾么,我想萧浩然会清楚地告诉他这一点的。”
  “说起萧浩然来定州也有一年多了,前两天听桓秋说,他的病不轻,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路一鸣道。
  “哦,萧浩然也将油尽灯枯了么?老一代的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地将要凋谢了!”李清脸显惆怅之色,“你带我去看一看,送些补品,药物去吧!萧浩然一辈子与老爷子亦友亦敌,虽然胜王败寇,但此人不失为一代豪杰,值得我们尊敬。”
  “主公心怀宽广,一鸣敬服。”路一鸣道:“对待昔日的敌人,也是仁至义尽。”
  李清哈哈一笑,“他们既然投靠了我,那就是我的部属,我的朋友,我当然得如此,但像廖斌这种人,我就没那么仁义了。”
  “说起廖斌,我倒听岷州过来的信使讲了一个关于钱多的笑话。”
  “哦?”李清感兴趣地道:“这个混不吝又想干什么?”
  “主公不是要将廖斌在全州城旧址之上凌迟处死么?这个钱多向陈泽岳强烈要求自己去充当这个刽子手,被陈泽岳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为此蔫了好几天呢!”
  李清大笑,“快意恩仇,这个钱多,睚眦必报,倒是记仇的很,不过也不失为真性情。他马上就是抚远将军了,我定州军堂堂一位高级将军,焉能去充当刽子手,陈泽岳骂得好!”


第九百零一章 无敌铁骑的终结之战(上)
  青州,成化,这已经是定州军过山风集团在青州握有的最后一个县,成化与秦州接壤,如果成化再丢掉,那周同所部便可以直接进攻秦州本土,从而实现周同一直以来想回到故土的愿望了。
  周同为了进攻成化,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不但派出麾下大将罗培腾统率进一万马步骑兵,更是将洛阳派来的一千铁甲骑兵也派了过来。尚海波在入主洛阳之后,大力推行新政,聚敛钱财之际,也不遗余力地扩充铁甲骑兵,出身定州的尚海波知道,除了铁甲骑兵,洛阳方面在骑兵方面无论从那个方面比,都是远远不及定州铁骑的。
  李清当初与尚海波讨论过有朝一日如何对付铁甲骑兵,对这种重甲骑兵的优劣进行过详尽的分析,而尚海波在扩充铁甲骑兵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李清曾经说过的话,如今的铁甲骑兵已不再是一个单一的兵种,而是为他配备了游骑兵,配备战车兵,使之既能攻,又能守。这一改变使铁甲骑兵在战场上占尽了优势。
  与定州的数场交锋,都以周同的胜利而告终。定州军不断地收缩防线,直到成化。过山风绝不允许成化再丢失,派出姜黑牛驻守成化,并以李锋翼州营辅之。两部士卒高达三万余人,过山风以此来表明自己绝不放弃成化的决心。
  姜黑牛以成化县城为核心,构建阵地,而李锋的翼州营则在外机动游戈,伺机而动。但摆在李锋面前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击败这一千铁甲骑兵,不击败他,那么便根本谈不上击败罗培腾的部队了。
  李锋与铁甲骑兵已经打过一仗了,吃亏不小。想起那一仗,李锋至今还是心有余悸,自己的骑兵部兵在对方的强力冲击之下犹如纸糊一般,瞬息之间便凿穿了自己的阵形,将自己的部队剖成了两半,这一仗,让李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轻骑部队与重装铁骑正面对撞绝对是无比愚蠢的事情,哪怕自己率领的是精锐的定州铁骑,那种重装铁骑之中,哪怕就是坐着一个仅会骑马的毫无战力的家伙,巨大的冲击力也足以摧毁自己的部队。
  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李锋苦思冥想着破敌之策。
  “将军!”李果快步而来,“斥候回来了,罗培腾所部已经进入成化,攻破了桥边镇,正在同成化县城逼近。”
  “孟屹轩呢?”李锋问道。孟屹轩便是这支铁甲骑兵的指挥。
  “孟部与罗部相隔不过十数里,看来是想寻找我们决战!”李果道。
  李锋有些苦恼地一脚将一块石头踢进水中,溅起漫天的水花,“铁甲兵,奶奶的,这一仗真他妈不好打。”
  李果在一边道:“将军,其实如果单单只有铁甲兵的话,还是好对付的,关键是他们还有三千游骑,一千战车兵,加在一起,便成了大麻烦。”
  李锋点点头,“正是如此啊,孟屹轩狡滑得很,几次诱使他进入我们预定的战场,他根本不为所动,只肯与我们在平原决战,我又不是傻子,岂会与他正面冲撞。”
  “但是我们不动的话,他们便会协助罗部进攻姜黑牛将军,姜将军那边步卒居多,更是无力抵抗啊!”李果道。
  李锋点头道:“得想法子先做了他的游骑兵。战车兵无所谓,没有了游骑兵,我耗也耗死这些铁壳子。”
  李锋头疼的便是游骑兵与铁甲兵的配合,铁甲兵在前冲锋,游骑兵随后跟上,在铁甲兵冲乱对方阵形之后,游骑兵便利用速度与灵活杀入,而在铁甲骑兵力竭之时,游骑兵又会成为这些铁壳子的屏障,与战车兵一起构建一个可攻可守的防守阵地,以利铁甲兵恢复气力。
  “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李锋喃喃地道。
  成化,姜黑牛站在城头,凝视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这种地形,原本是定州铁骑最为喜欢的地方,但是因为铁甲骑兵的存在,反而让定州兵有些畏手畏脚起来,铁甲骑兵不除,终是隐患,看着远处,李锋的骑兵应当在暗处窥伺着这支铁甲兵吧。
  “来人!”姜黑牛大声道。
  “将军!”中军官走了过来。
  “城中留三千人,其余兵马随我出城,寻机与罗培腾作战。”
  姜黑牛所担心者,只是孟屹轩的铁甲骑兵,但是现在李锋游击在一侧,孟屹轩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李锋身上,光是罗培腾,姜黑牛可是丝毫不惧,单论军队的作战能力,姜黑牛还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
  如果孟屹轩抛开李锋来与罗培腾夹击自己,姜黑牛想李锋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上万骑兵对罗培腾将造成致命的打击,即便自己同时受到孟屹轩的攻击,但姜黑牛相信,定州兵的抗击打能力要远强过对手。
  姜黑牛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如果孟屹轩不理会自己,那自己就专心地对付罗培腾,如果孟屹轩找上自己,那自己就必须作好重大牺牲的准备,为李锋歼灭罗培腾创造机会,当然,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建于各种可能性,姜黑牛完全放弃了步队的机动性,转而在出城作战的部队中携带了大量的重型兵器,弩炮,蝎子炮,八牛弩,一应俱全,甚至连投石机他都带了十数台,好在定州所产投石机早就实现了部件的标准化,平时拆成一节一节的构件,临战之时方才组装,组装一台投石机对于熟练兵种来说,也就是盏茶功夫。
  这支略显臃肿的队伍走出了成化城,缓慢而又坚决地向着桥边镇方向逼去,那里,正是罗培腾的主力所在。
  孟屹轩出身宫卫军,被定州将领王琦生擒活捉然后被李清下令斩首于定州英烈堂前的秦明曾是他的老上司,铁甲重骑扩编之后,孟屹轩升任参将,领一千铁甲重骑。说是只有一千人,但这只部队的实际编制却是五千人,三千游骑,一千重甲骑兵,一千战车兵,自从踏入青州之后,孟屹轩与定州骑兵的战斗,都是以孟屹轩的胜利而告终,这不免让他对定州骑兵生出轻视之心,名闻天下的定州铁骑不过如此。
  孟屹轩此时已不将对面的翼州营李锋放在眼中了,他此时最大的希望便是能碰上定州最负盛名的常胜营,旋风营,只是可惜,这两只部队不在过山风集团的编制之内。看来只有在击败过山风之后,自己才有希望与这两支被称为最强大的骑兵部队一决雌雄了。
  孟屹轩不无遗憾。
  铁甲骑兵身上盔甲太重,平时都是拖在随行的马车之上,只有在上阵冲锋之时才会在战车兵的帮助下穿上盔甲,马匹身上所披铁甲要比骑兵身上的甲胃薄得多,但两相一加,再加上士兵本身的重量,三四百斤那是足够的,战马虽然都是精选而出,但驮上如此重物之后,其作战能力也是有限的,只能保持一个时辰左右的冲击,然后就只能结束战斗,就地休息,此时,就需要游骑兵和战车兵的保护了,一般情况下,孟屹轩绝不会离开大队人马太远,像现在,他与罗培腾之间的距离就只有十数里左右,两支人马互为犄角,相互掩护。
  孟屹轩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在他看来,战场上,铁甲骑兵就是所有兵种的终结者,在铁甲重骑的强力冲刺下,再严密的阵形,再勇敢的士兵也会灰飞烟灭。
  铁甲骑兵自英武大帝立国之后,这是第一次走出首都洛阳,数次战斗也再一次证明了铁甲骑兵的无敌地位。
  远处突然响起尖锐的号角示警声,孟屹轩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自己的游哨正狂奔而来,而远方,可以看见烟柱升腾,隆隆的马蹄踏地之声亦同时传来。
  敌袭,不需孟屹轩下令,训练有素的铁甲骑兵迅速奔上马车,首先将战马的铁甲卸下来给马披好,然后自己再在战车兵的帮助下披上沉重的铁甲,拿起全铁长矛,在战车兵的扶助下,爬上战马。
  外围游骑也迅速地集合,在重骑兵两侧形成护卫。这些动作显然他们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熟练之极,当李锋的翼州营出现在他们前面二里之地时,整个铁甲骑兵也就着装就绪,长矛前指,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以发动致命的冲锋。
  李锋立于中军旗下,凝视着远处的这些钢铁怪物,眼神坚决,今天,他要终结所谓铁甲骑兵无敌的传说。
  “李果,告诉各部将领,严格执行战前所有布署,先消灭对方的游骑兵,至少也要让他们的游骑兵丧失战斗力,再解决这些铁罐子。”李锋没有拔出腰里的钢刀,而是抽出了马鞍旁的一品弓。
  两支骑兵队伍相隔两里许地,孟屹轩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对于轻骑兵来说,速度是他们的致胜法宝,而对于自己的铁甲重骑来说,速度的影响就要小上许多,原因无他,即便自己速度慢下来,对方也不容易对自己士兵造成多重的伤害,反而自己的士兵只要一击,便可以带走一条性命。
  “将军!”身后一名游骑快马奔来,“桥边镇方向发现大股定州军。”
  孟屹轩恍然大悟,对方这是准备牵制自己,从而使驻守成化的姜黑牛部可以从容攻击桥边镇的罗培腾。
  “出击!”孟屹轩手中长矛前指,铁甲重骑开始小步向前跑了起来。


第九百零二章 无敌铁骑的终结之战(下)
  翼州营骑兵并没有迎上来,看到迎面冲撞而来的孟部,他们在一声军号声之中,齐齐调转马头,居然逃跑了。
  翼州营拨马便逃,更加让孟屹轩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他们的确是来牵制自己,使自己无暇回头去支援罗培腾部。
  “加速!”孟屹轩长枪高高举起,在空中晃了几晃,铁甲重骑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如同坦克一般滚滚碾压过去,在他的两边,三千游骑左右分布,伴随两侧,而在更后方,战车兵们则驱赶着马车,拼命奔跑着追赶着前面部队的步伐。
  看到铁甲重骑拼命追赶,李锋不由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这个蠢猪!你是要赶得上我,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铁甲重骑马再神骏,在驮了几百斤东西之后,也断然不可能追上翼州营骑兵,游骑兵的速度虽然要快上许多,但又负有卫护铁甲重骑两翼的重任,于是便只能看着翼州营骑兵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晃荡着。
  在追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孟屹轩便明白对方根本没有发力,自己即便再快也不可能追上对手,他断然下令停止追击,铁甲重骑停了下来,重新列队,休整,让战马得到宝贵的休息时间,而游骑兵在迅速地在重骑前面形成保护,预防翼州营突然杀一个回马枪。
  翼州营没有杀回马枪,但在孟屹轩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也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仍然在两里开外列队,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了先前对峙时的紧张感,似乎料定对方根本无法追上自己,所以翼州营的骑兵们开始嬉笑怒骂,隔着两里远的距离对着他们作出各种侮辱性动作。
  孟屹轩大为愤怒,在愤怒之中,铁甲重骑再一次启动,而翼州营便又开始新一轮的逃跑,一追一逃之间,两军已经奔出了近百里之远,孟屹轩仍然是连翼州营的毛也没有捞着一根。
  听到胯下战马传出喘息之声,孟屹轩知道有些不妙,对方牵制自己的意图如此之明显,自己这样追始终不可能追上,倒有可能将自己累垮,当机立断,他命令全体下马休息,游骑在外布阵,所有铁骑在环卫布阵。
  翼州营看到对方停了下来,倒也没有趁机进攻,现在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但对方累了,翼州营的战马跑了一个多时辰,同样也有些累了,李锋成竹在胸,倒也不急于进攻。任由对方休息。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铁甲骑兵的战马在这难得的喘息声中慢慢恢复了体力,后面战车兵也追了上来,一时之间,孟屹轩倒有些迷糊了,先前对方如果进攻,即便对自己造不成多大的麻烦,也会对外侧的游旗兵形成杀伤的,难不成对方的任务仅仅就是牵制自己吗?
  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突然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李锋的翼州营应当有上万骑兵,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最多只有六七千骑兵,还有几千骑兵那里去了?难道他们绕路去了桥边镇?配合成化的姜黑失对付罗培腾?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难以消散,看来对方是真的准备与自己耗下去,全心全意去对付罗培腾了,看对方一副成竹成胸的模样,显然对击败罗培腾有着十足的把握。
  不击败对手撤退显然是不现实的,对方衔尾追来,自己重骑一旦起动,连转身都困难,得想个办法击败对手,再回去支援罗培腾。
  孟屹置召来了游骑兵将领权昌兵。
  “等下我们再次追击的时候,你们突然发力,冲上去缠住对手,只要你们能缠住他们一刻钟的功夫,我们就能赶上来消灭对方。”孟屹轩道。
  权昌兵迟疑地道:“孟将军,如果对方趁机攻击我们的两翼怎么办?”
  “你瞧瞧他们,只有六千骑兵,你三千游骑冲上去,他们不大可能分兵,就算分兵,这其中的时间也太过短暂了,我只需要你缠住他们一刻钟。”
  “我明白了!”权昌兵点点头。
  李锋盯着重新爬上战马的重骑,对身边的亲卫道:“好,戏肉要来了,大家作好战斗准备吧!”
  孟部重新发起了冲锋,第一刻钟,双方仍然保持着前两次的模样,但随着孟部两侧游骑兵的突然加速,在重骑的前方,游骑兵开始形成了一个攻击集群。
  翼州营骑兵队伍之中突然响起嘹亮的军号,最后一排的翼州营骑兵一边策马向前奔,一边在马上回过身来,拉弓上弦,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两边相隔百十来步的距离,都是拉弓互射,但双方的命中率和伤亡率却有着天壤之别,一品弓射出的破甲箭轻而易举地撕破游骑兵盔甲,将他们一排排射下马来,而游骑兵们的射术明显与对方有着较大的差距,根本对对方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更可怕的是,翼州营骑兵犹如海水退潮一般,最后一排骑兵射完一箭之后,加速向前冲刺,战马恰好从前面马队的缝隙之中查过,倒数第二排的士兵露将出来,又是一轮箭雨,然后他们向前,倒数第三排的士兵显出身显,一波一波的箭雨永远止歇,将急追而来的游骑一一射倒。
  而在完成这些战术动作的同时,翼州营骑兵的速度丝毫未减,双方的距离始终维持在百米左右。
  权昌兵在三轮箭雨之后,便发现这样下去,自己的游骑兵非给对方射光不可,但此时却不能停下来,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隆隆压过来的重甲铁骑。
  “分向两翼,分向两翼!”权昌兵顾不得什么缠住对方的任务了,游骑兵们纷纷驰向两边,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
  翼州营在游骑兵开始向两翼分兵的时候,同时也完成了左右散开的任务。始终让游骑兵挡在自己的身后。
  半个时辰了!李锋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他在计算对方重骑的冲锋时间。
  又过一刻钟,是时候了,李锋猛勒战马,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高高仰起,生生地扭过身子,面对着不远处冲来的重甲铁骑。
  “杀回去!”李锋一声大吼。六千骑兵轰然作响,迎面冲了回去,马速陡然之间提到最高,一头扎进还未来得及撤到两翼的游骑兵之中,雪亮的马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霎时之间,鲜血喷溅,双方交战甫始,便直接进入到高潮。
  游骑兵无论是在骑术还在马上的战斗力,都无法与翼州营相比,双方甫一接手,但如同积雪遇到阳光一般,纷纷融化,给翼州营砍瓜切菜一般地杀得溃不成军。
  看到翼州营回身杀过来,虽然游骑兵给杀得惨不忍睹,但孟屹轩仍是万分高兴,“来得好!”他猛磕马腹,加速冲了过来。
  而李锋这一次显然没有打算再逃,而是摧动部下,从三个方向一头扎了进来。
  人仰马翻,在付出第一排冲锋的骑兵被重骑硬生生地撞番之后,后面的翼州营士兵利用其中的缝隙,成功地突入到重甲之中,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虽然不能利用重量冲击对手,但孟屹轩丝毫不惧,自己士兵身上的凯甲不是对方的马刀能破开的。即便对面肉搏,自己也能占上风。
  李锋率大半人马冲入铁甲群之中,其余部分骑兵则在外围剿杀游骑兵。
  虽然人数上占据着优势,但不得不说,铁甲重骑此时仍然掌握着战场主动权,李锋的骑兵陷入苦战之中,只能苦苦支撑,常常是以数条人命才能换回一名重甲铁骑。
  一刻钟之后,李锋隐藏的翼州营另外一部人马在李果的率领下突入了战场,这支骑兵并没有如孟屹轩所想的那般去攻击罗培腾,而是埋伏在一侧,虎视眈眈地窥伺着孟部,与李锋所部不同,李果这一次的骑兵手里拿着的不是弯马,也不是长矛,而是清一色的钝兵器,狼牙棒,铁锤,大斧。
  刀破不开对手的铁甲,矛刺不穿对手的铁甲,但大锤,狼牙棒却能隔着盔甲对对手的肉体造成致命的打击,而且李果所部等了半日,等的就是这一刻,铁甲骑兵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战斗,战马和骑士的体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李果嗷嗷叫着,挥舞着狼牙棒,重重地击下,一名重骑首当其部,胸前的盔甲深深地陷了下去,那骑兵身子一晃,便倒了下来。
  战斗只进行了短短的盏茶功夫,孟屹轩便发觉不对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千余铁骑非交待在这里不可。
  “冲出去,冲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与战车兵汇合!”
  异常艰难地掉转了马头,铁甲重骑放弃了战斗,而是打马回逃。
  翼州营士兵随着敌骑的逃跑,士气大振,李锋与李果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将孟屹轩夹所部夹在中间,不停地将边上的重骑击下马来,犹如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地将敌骑剥开。
  孟屹轩汗如雨下,胯下的战马越来越慢,口中已经开始喷出白沫,显然已经无法再承受如此大的重量了,但孟屹轩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地鞭打着战马。
  在看到不远处的战车兵飞奔而来的时候,孟屹轩的战马悲嘶一声,倒下地来,几乎在同时,残余的铁甲重骑的战马纷纷倒地,他们不是被杀死的,而是活生生地累倒了。
  李果所部手持重兵,开始围剿倒地的铁骑,而李锋则率领另一部,飞速地扑向战车兵。战局的突然变化,使正赶来的战车兵们惶然失色,在看到重甲铁骑被一一砸倒在地,他们选择了转身,逃跑。


第九百零三章 重振雄风
  桥边镇,因桥而闻名,一条宽约十数米的溪流绕镇而过,枯水季节,溪水干涸,露出沟底嶙峋怪石,绢绢细流自上而下,在灌满一个个坑洼之后,便溢满而下,流经乱石,垂挂而下,发出叮咚之音,长年累月的积淀,坚硬的石块之上,亦被水流刮出一道道浅浅的沟槽。眼下本应是雨水丰沛的季节,但成化长达一个月不见滴雨,往年曾隆隆冲过的溪水勉强盖过沟底,稍大一些的石块都从水里探出头来。
  连接溪沟两边的是多达十数座形态各异的石桥,有仅可容两三人并肩而行,有的却可容两辆马车并排驶过,有的平直,有的却弯如彩虹。端地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过姜黑牛可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来欣赏美景,桥的那头便是罗培腾的一万多军队,而在自己的身后,八千锐键营士兵严阵以待。
  姜黑牛是定州较早成名的将军之一,当年跟随李清进洛阳,指挥三百亲卫力抗禁军,将禁军打得溃不成军,因此一战成名,回到定州之后便晋封参将,后成为锐键营主官,锐健营也是定州军最初一批获得营名的部队,与常胜营,旋风营属于同一时期的老牌部队。
  但近年来,锐健锐鲜有出彩的机会,倒是魏鑫的暴熊营,熊德武的海陵营,以及后来飞扬古的飞翎营连打硬仗,在一连串的胜利之后名扬天下。反而是锐健营在这几年之中沉寂了下来。
  姜黑牛并不服气,心中也不无怨气,但他也清楚,自己原本属于王启年将麾下,被主公调入过大将军集团之中,并不属于过大将军的嫡系部队,像海陵营以及后来的飞翎营,是过大将军一手培养起来的,有出彩的机会自然是他们的机会更多。姜黑牛憋足了劲要好好地打一仗给天下人看看,当年的锐健营是何等样的风彩。
  过山风集团军的构造相当有趣,成份也极为复杂,既有海陵营飞翎营这样过山风的嫡系,又有自己这样的外来户,还有关兴龙将军的横刀师这样的主公嫡系部队,虽然出身农家,但这些年姜黑牛也算是磨练出来了,知道这样的成份是主公有意为之,目的只有一个,平衡而已。
  咚咚的战鼓声由远及近,渐次传来,鼓声将姜黑牛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中军官低声道:“将军,各部已准备就绪。”
  姜黑牛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正迎风飘扬的锐健营大旗,道:“传令,进攻,要儿郎们莫要失了我锐健营的威风。”
  中军之中,嘹亮的军号高亢地响起,在激昂的曲调之下,摆开进攻阵形的锐健营各部士兵发一声喊,猛地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投石机,八牛弩开始发射,将弩箭,石弹倾泄到桥的另一头。
  罗培腾没有想到成化的姜黑牛会主动进攻,在他原本的想法之中,有铁甲重骑的掩护,姜黑牛一定会据城而守,将铁甲重骑的威力利用城墙消弥,所以在攻下桥边镇的时候,他并没有构建防御工事,而是一直在调集各种物资,为攻打成化作准备。姜黑牛的猝然出击,让他大出意外。只能仓促应战,在桥边镇外列阵迎击对手。
  姜青牛一手提盾,一手执刀,兴奋得嗷嗷直叫,奔到溪沟边,腾地一声便跳进没有膝盖的溪水,大步向对岸淌去。
  姜青牛是姜黑牛的弟弟,姜黑牛升任将军之后,曾希望自己的弟弟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文官,但事与愿违,姜黑牛的威风凛凛的回乡模样深深地映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瞒着兄长和家人,姜青牛去报考了鸡鸣泽军校。等到姜黑牛知道这一情况之后,自己的兄弟已经是鸡鸣泽军校的一名军人,此时再让其脱离,按军法那便是逃兵了。姜黑牛无可奈何,也只有默认了这一事实。
  三年毕业之后,姜黑牛千方百计,找了无数旧日战友,打通了无数关节,终于将姜黑牛分到了自己麾下,眼下定州军到处作战,无论去那支部队都没有安全感,而作为基层军官,伤亡率也是最大的。让弟弟到自己麾下,自己还可以尽最大地可能照顾他。
  到了自己军中之后,姜黑牛将自己身边的数名亲卫分给了姜青牛,这些人身经百战,武功高强,同时战场经验也极端丰富,有他们在弟弟身边,能最大可能地保障弟弟在残酷的战场之上活下来。
  站在中军旗下,看着第一个冲进溪水之中的姜青牛,姜黑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也许自己这一家血液里都浸淫着暴力的种子,姜青牛每逢恶战,总是冲锋在前,自己派给他的亲兵在历次大战之中,为了保护他已经伤亡的七七八八,现在只有两个了。不过让姜黑牛欣慰的是,弟弟在历次战斗之中,成长迅速,现在已成为自己麾下一员难得的骁将了。
  姜青牛兴奋,每一次生死搏杀,他都莫名的兴奋,在他的头上,有一个耀眼的标杆矗立在那里,他的目标是他的哥哥,自己也要成为定州军中一员名将。
  每一步重重地踏上,溅起的水花扑到脸上,冰凉凉凉,却浇灭不了那一颗求战的火热的心脏,前面传来踏水声,呐喊之声,两根长矛迎面刺来,他大吼一声,手里的盾牌向前一挡,拦住长矛,手里的钢刀电光火石般划过,将两根矛杆斩断,他手里的刀是姜黑牛给他的,这种制式佩刀是定州特地为高级将军打制,削铁如泥,锋利异常,但是铁杆也会被一削而断,更何况对手仅仅是木制的矛杆呢。
  削断矛杆,姜青牛拥着铁盾,一头撞了过去,手中钢刀横削竖劈,眨眼之间已劈翻数人,闯进了对方的人群之中。
  在他的身后,一哨士兵呐喊着随着姜青牛打开的缺口冲了进去。
  两部大量的士兵涌挤在溪沟中,石桥上,拼死搏杀,都想将对手逼回去。
  姜黑牛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眼前的战场上,罗培腾一万多兵力,在没有御阵地的前提上,对抗自己八千锐健营没有任何胜算,可以说,只要没有铁甲重骑的加入,自己甚至可以稳操胜卷。问题是,李锋那里能不能牵制住铁甲重骑,假如对手不管不顾地甩脱李锋,径直扑向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也许,抢在铁甲兵之前,攻入桥边镇,然后利用桥边镇复杂的地形来与敌抗衡,铁甲重骑是不可能冲进镇来自寻死路的。
  “擂鼓!激励士兵向前,再向前,一鼓作气,先将他们赶回镇子里去,然后与敌展开巷战!”姜黑牛下令道。
  中军旗下,数十面战鼓同时擂响,将军令的鼓曲响遍整个战场,随着将军令的响起,战场上的定州兵齐声高呼着定州军万胜的口号,向前猛冲。
  姜青牛已经扎进敌军很深了,他率领的这一路已经淌过了溪沟,上了对岸,身前身后此刻都是敌军,浑身是血的姜青牛也顾不得检视自己是否受了伤,反正现在还有的是力气挥刀,那么即便受伤,也无碍大事。审视了一眼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现在突上岸来的军队还只有自己所率领的这一支数百人的小队。
  “转向攻击那道彩虹桥。”姜青牛喘了一口气,现在整条战线之上都无比激烈,而最接近自己的一道彩虹桥上,战友已杀至桥的中段,自己只消杀过去,前后夹击,击溃桥上守军,控制这座大桥,那么,对岸的军队便会通过大桥源源不断地杀将过来。
  “杀!”姜青牛凶神恶煞般地转身冲向不远处的大桥。
  姜青牛一枝独秀,杀上岸来,自然便成了众矢之的,无数的罗部士兵向他这边涌来,力图将他杀退。
  姜青牛不管不顾,眼中望着那座石桥,一步杀一人,一点点的靠近。
  中军旗下,姜黑牛看着对岸的战局,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姜青牛所部完全陷在敌人的包围之中,显然,罗培腾也看出了姜青牛的意图,一队队的士兵正开赴向石桥之前,在姜青牛的面前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防线。
  “将军,青牛恐怕杀不过去,投入最后的预备队吧,要是青牛顶不住,就糟了!”中军官看出姜黑牛心中的担心。
  姜黑牛摇头,“不行,李锋那边还没有一点消息,这最后的预备队便不能动。这是我们最后的兵力,不投入则已,一投入便必须石破天惊,一击奏效。”
  中军官看了一眼对岸陷入苦战的姜青牛,“那青牛那边?”
  “战场这上,生死由命,岂能因为他是我的弟弟便格外照顾!”姜黑牛脸上不动声色。
  “将军,末将率一哨人马杀过去接应一下!”中军官小声道。
  姜黑牛没有作声,似乎没有听到中军官的话,中军官会意地退了下来,领着一百名亲卫,呐喊着冲下了溪沟。
  战场一侧,突然响起如雷的马蹄声,姜黑牛心头一振,偏转头去,看到一面迎风飘扬的李字大旗跃然出现,在这面李字大旗的背后,无数的骑兵正从地平线上跃出,向这边滚滚而来。


第九百零四章 不一样的身世,不一样的想法
  桥边镇,罗培腾手脚冰凉,李锋的骑兵大规模出现,那孟屹轩呢,他的铁甲重骑呢?难道,难道孟屹轩已遭了不测,不,不会的,这一路过去,都是平坦之地,没有那一支部队能在正面战场上与铁甲重骑相抗衡,便是定州铁骑也不能,以往与翼州营的战斗便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罗培腾稍稍心安了一点,一定是李锋耍了什么诡计,引开了铁甲重骑,或者将他们牵制在一个什么地方,以便他们腾出手来联合攻击自己,想先收拾了自己然后再转身对付孟屹轩,如果是这样,自己还有机会。
  看着激斗的战场,罗培腾当机立断,鸣金收兵,他决定将兵力收缩回桥边镇,利用桥边镇大量的房屋来作为屏障,与定州兵展开巷战,至少这样,李锋的翼州营骑兵将无用武之地,即便他们冲过来,狭窄的巷道,两边高耸的屋脊也会成为翼州营骑兵的恶梦。
  自己固守待援,只消孟屹轩返回,以铁甲重骑的战斗力,将不费吹灰之力替自己解围。
  罗培腾部潮水般的倒卷了回去,倒也不愧为精锐之师,撤退之时,序次分明,相互掩护,偶尔在局部还打一次小小的反击,居然没有让锐健营占到多少便宜。
  看到对手的表现,那怕对手是敌人,姜黑牛也微微点头,心里对对手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天下名将如云,这个罗培腾名不见经传,但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临机应变,都是上上之许,洛阳大楚数百年积累,辖下卧虎藏龙,小觑不得啊!
  随着罗部后退,压力大减的锐健营随即猛扑而上,而姜黑牛却在此时吹响了收兵的号角,正在猛冲的将领们愕然回头,但中军旗下,收兵的号角之声不绝于耳,虽然心有不甘,但锐健营各部也只能依令行事,徐徐后撤至溪沟边,控制住了所有的桥梁。
  看到锐健营在优势之下突然停上了步伐,桥边镇里的罗培腾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他已准备了三千人的预备队,准备在对手松懈之际打一下反冲锋,杀杀对方的锐气的,但眼下却也派不上用场了。
  姜黑牛名不虚传。
  两边主将虽然还没有见面,但是惺惺相惜起来。
  翼州营骑兵滚滚而来,姜黑牛大笑着打马迎了上去,“李将军,收获如何?”姜黑牛不问其它,只问收获,当然是猜测那些铁甲重骑已经成了李锋的猎物。
  李锋得意地道:“一千铁甲重骑,尽入我斛中矣!”
  姜黑牛倒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李锋只是想了什么法子击败了对手,但听对方的口气,分明是全歼对手,这是如何办到的?
  “你是如何办到的?”姜黑牛脱口问道。
  “铁甲骑兵,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李锋冷笑,“以为穿了一身铁壳子便天下无敌,嘿嘿,也太小觑天下英雄了,我吃了几次亏,终于琢磨出了对付他的办法!”两人翻身下马,早有卫兵拿来了小马扎,两人就在战场之上坐下来,李锋连比带画,将自己歼灭孟屹轩所部的战术娓娓道来,听得姜黑牛是眉飞色舞。
  李锋的战术看似简单,但这却是建立在定州骑兵精湛无匹的马术以及马上战技之上,没有这些,这些战术也无法实施,更谈不上歼灭对手了。
  “妙啊!”姜黑牛赞道,“李将军这回可是立了一大功,算是开创了我定州军对付铁甲骑兵的精典战术,以后碰上铁甲骑兵,以葫芦画瓢,这些铁壳子将不可能再成为我军的威胁了,对了李将军,你可将这一战例写成条陈,上报过大将军,遍传全军,凌寒上一次吃了铁甲骑兵的亏,被降级成了校尉,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对击败铁甲骑兵念念不忘呢!”
  李锋哈哈大笑,“那小子现在跟了关大将军在小艾河,铁甲兵可不会去哪里,一时半会儿倒也用不上,不过你说就这事上个条陈倒不错,嗯,过大将军说不定还给我记一大功!”
  “那是必须的!”姜黑牛捶了捶他的胸甲。
  李锋站了起来,手搭在眉上,看了一眼对面的桥边镇,“老姜,怎么不一股作气打进镇去啊,想必现在罗培腾已是心胆俱丧了吧?”
  姜黑牛微微一笑,“从早上打到现在,儿郎们也累了,饿了,打不动了,却先歇歇,养足力气再打!”
  李锋一愕,这可不是姜黑牛的脾气,正想说什么,那边姜青牛已气乎乎地跑了过来,“哥,大哥,我马上就要冲进镇子里去了,你怎么就收兵了,这不是前功前弃了么?”
  姜黑牛脸一沉,“无礼,这里没有你的大哥,只有锐健营主将,是谁教你见到上司如此无礼的?”
  姜青牛呆了一下,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姜将军!”脸上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这是翼州营李锋李将军,快来见过!”姜黑牛语气放缓,“嗯,刚刚还是打得不错的。”
  姜青年向李锋行了一个军礼,“见过李将军!”
  李锋欣赏地看了一眼长得雄纠纠的姜青年,看他盔甲之上浴满鲜血,显然刚刚是冲锋在前,打了一场恶仗的,“早听说老姜有一个英武非凡的弟弟,今儿一见,果然非比寻常啊,我定州有此儿郎,何愁不能马踏天下?”
  姜黑牛笑道:“这小子尾巴本来就要翘上天了,李将军这一夸,我日后可不好管束了!”
  李锋大笑,“老姜,你还别说,我也正想问你呢?刚刚为什么不趁势打进去,你说儿郎们累了,我可不信。”
  姜黑牛道:“瞒不过李将军你啊,刚刚罗培腾并不是被我们杀败仓促撤进镇去的,而是自行退入,其一我是担心他还有预备队准备打反冲锋,怕儿郎们兴奋过头,猝不及防,增加不必要的伤亡,其二,桥边镇里面地形复杂,你也看到了,巷道狭窄,易守难攻,即便打进去,也是一场苦战,伤亡小不了,所以想先停下,预处筹谋,再稳打稳扎。”
  李锋打量了一下对面,点点头,“你说得也是,先让儿郎们歇歇,然后将投石机,八牛弩拖过去,一阵猛敲,看他们能不能守住?”
  姜黑牛摇摇头,“这个是不行的,李将军,罗培腾占领桥边镇后,里面的居民都没有撤出来,有大量的平民百姓滞留在内里,如果使用这种重武器,不分青红皂白一阵狂轰乱炸,罗培腾部都是有经验的士兵,死不了多少人,但老百姓可就遭殃了,必然死伤惨重啊!”
  李锋笑道:“打仗嘛,哪顾得这许多,总是会有伤亡的,最多便是战后多加抚恤便了!”
  姜黑牛听李锋如是说,心中便有些反感,与李锋出身贵胄世家不同,姜黑牛出身平头百姓,不像李锋这样的将领对平头百姓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姜黑牛可是清楚,当年蛮族入侵,家破人亡的百姓惨状。
  “以后都是主公的子民,能不死伤,当然便要想办法避免了,主公也说过,民乃根本嘛!如果不顾他们的生死,我们又如何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呢?李将军,青州毕竟不是我们的本土,这里的百姓对我们本有猜忌之心,我们得慎重啊!”
  听出了姜黑牛话中有话,李锋耸耸肩,“如果罗培腾龟缩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就这样耗着?总不能让他拿里面的百姓作人质来威胁我们吧?”
  姜黑牛一笑,李锋这一点挺好,没有什么天皇贵胄的架子,明明听出了自己话中带刺,但却不以为意,“李将军,你全歼了铁甲骑兵,岂不是发了大财,那些盔甲都是好东西啊!”
  “有个鸟用啊?”李锋不屑一顾,“重得要死,穿上他骑在马上,马儿岂不要累死了!”
  “现在却是有大用啊!”姜黑牛指了指对面,“将铁甲骑兵的盔甲剥下来,咱们挂在这里,罗培腾一看之下,可还有心思守桥边镇?”
  李锋一想,对啊,罗培腾现在守桥边镇,不外乎就是以为铁甲骑兵会来救援他,如果断了他这层指望,他岂还有盼头?
  “你说得对啊!”李锋哈哈一笑,“来人啊,传令给李果,让他将那千多名铁甲骑兵的盔甲给我弄到这里来,让对面的罗培腾瞧一瞧!”
  “罗培腾断了指望,便一定会逃跑,李将军,只要他们一跑,不就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么,难不成他们还跑得过你的骑兵?”姜黑牛笑道。
  “要是他死不出镇呢?”李锋反问道。
  “桥边镇有多大?罗培腾有多少贮粮,他能坚持多长时间?”姜黑牛两手一摊,“迟早是要跑的,晚跑不如早跑,就看他选择什么时机了,不外乎一两天之内!”
  李锋哈哈一笑,“老姜,这样的话,可是你把功劳让给我了?只要他们跑出来,我翼州营可就要吃肥肉,你只能喝点汤了!”
  “你吃肉,我喝汤,也没什么不好!”姜黑牛笑道。“只盼你李将军在汤里多留点肉块就好!”


第九百零五章 前车之鉴
  千余重骑铠甲在午后被一副副挂在了七里桥边,黑沉沉的盔甲上沾满血迹,有的更是已不成模样,被一根根木杆撑着,密密麻麻犹如一片黑森林般立于桥边镇外。
  不出姜黑牛意料,铁甲重骑的盔甲被竖于镇外之后,镇内便出现了不小的骚动,不少士兵从隐藏地之地爬上屋脊等高处,张望着这边,脸上的惊慌之色难以掩饰。
  如果说这些还让罗培腾没有彻底绝望的话,那么孟屹轩被五花大绑着吊在镇外,则让他一颗心坠到了谷底,孟屹轩的被俘说明一千铁甲重骑,三千游骑和一千战车兵已全军覆灭,自己在桥边镇已成了一支孤军。
  守,内无粮草,士气浮动,撤,用屁股也能想到,撤退随时会演变成溃退,在定州铁骑的追杀之下,自己这万余精兵将所剩无几。
  “罗将军,我有一个办法!”一名偏将低声道。
  “你有什么法子?”罗培腾眼睛一亮,病急乱投医,现在不管有什么法子,总比没有法子好。
  “定州兵现在在兵力上战据绝对优势,而且因为我们铁甲重骑的覆灭,士兵们的士气坠落到了低谷,根本没有拼死一战之心,守不可能,撤也会倒置溃散。”偏将分析道。
  “说重点!”罗培腾不满地道,这些东西他会不清楚么?
  “是!”偏将敢紧道:“定州锐健营拥有大量重型武器,如果他们强行进攻的话,石弹,强弩打进来,我们是很难守住的,但对方居然没有这么做,说明他们有顾忌。”偏将道。
  “什么顾忌?”罗培腾问道。
  “老百姓!”偏将点点外边,“桥边镇还有一万余平民百姓,定州兵没有使用这些重型武器进攻,说明他们不愿意误伤这里头的百姓,他们不是一直宣称爱民如子吗,石弹重弩飞来,可是不分士兵百姓的,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
  “你说的利用是?”罗培腾疑惑地道。
  “我们必须撤退,但我们可以裹协这些百姓一齐撤退,将他们夹杂在我们的队伍之中,让对手投鼠忌器,不敢放手进攻,这样,我们撤退速试试看虽慢,但是却可以确保安全离去。”偏将道。
  罗培腾眼睛一亮,偏将所说的确是一个主意,如果定州军真在乎这个的话,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先下去准备撤退事宜吧,这事儿让我再想想!”罗培腾挥挥手。
  看着副将退下,罗培腾身边的中军官低声道:“罗将军,此事还要三思啊?”
  罗培腾看着中军官,“怎么啦,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如果定州军真在乎的话,我们的确可以脱身!”
  中军官看了看外面,小声道:“罗将军还记得廖斌否?”
  罗培腾心中一凛,“你是说被李清下令千刀万剐于全州城的廖斌?”
  中军官点点头,“罗将军可知李清对被征服之地的原统帅大都优容有加,但为何对廖斌如此痛恨吗?不但要杀之而后快,还要将其凌尺处死?”
  罗培腾脸上突突地冒汗,“廖斌撤退之际,下令火焚全州城。”
  “不错,廖斌下令火药味焚全城,的确挡住了定州大军,但大火却也烧死了小十万的全州百姓。时至今日,全州城也没有恢复往日旧观。”
  “如果今日罗将军也裹协百姓一齐撤退,而定州军又不顾一切进攻的话,那么百姓死伤惨重,这一笔帐您说李清会记在谁的头上?”中军官道。
  罗培腾沉默不语。
  “恕末将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定州与洛阳争霸,谁胜谁负还难说得很,如果一旦李清获胜,那么将军以后何以自处,即便将军不惧死生,就不怕祸及家人么?”
  罗培腾心烦意乱地站了起来,“裹协百姓,我本也不愿意,但万余将士的性命?”
  中军官沉默半晌,道:“罗将军,末将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留条后路为佳。廖斌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罗培腾缓缓坐下,“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让我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
  “是!”中军官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在定州军的严秘监视之下,桥边镇一夜都没有什么动静,但到了第二天凌晨,桥边镇里隆隆的战鼓声轰然响起,李锋与姜黑牛急匆匆地赶到前线,却看到一队队敌军开出桥边镇,在远处摆开阵形,居然是一副顽抗到底,要与定州军会战的模样。
  姜黑牛不由大奇。
  李锋放声大笑,“老姜,你失算了,这个罗培腾倒是个主儿,居然要与我军会战呢!奇怪,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利用桥边镇的地形与我军周旋,反而要开出镇来与我军优势兵力决战了,莫非这家伙昏头了?”
  姜黑牛眯起眼睛看着对方渐渐成形的阵形,摇头道:“李将军,不对啊,他们摆开的部队只有五千余人,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瞧!”姜黑牛指向桥边镇另一方,此时,在那一个方向上,烟尘腾起,另一股军队从后面正急速离开。
  李锋诧异地道:“罗培腾居然亲自担任阻截任务,让另一部可以撤退?”
  “罗培腾如走,军心便乱,但他呆在这里,便可以最大程底地控制信士兵,凝聚士气!”姜黑牛道:“正如李将军所言,这是一个人物,不但勇气可嘉,而且不愿战火波及百姓,也算一员仁将,如非是敌我双方,这样的人物我倒想交上一交!”
  李锋大笑,“在我看来,这却是愚不可及的作法,老姜,你既然想交上一交他,这个人,我们便将他生擒活捉罗交给你,怎么样,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姜黑牛一笑,指了指对方森严的军队,道:“还是我先来吧,罗部阵容森严,战车组成的防御线也没有什么破绽,我先以重型军械打击,然后以步兵扑上去撕开口子,等打乱了他们的阵形,李将军在以骑兵一击而溃之。”
  “也好!”李锋点头道:“我使骑兵两翼奔射,为你正面突破减轻一些压力。”
  罗培腾想了一夜,终于还是决定放弃裹协百姓而逃的行动,正如中军官所言,定州军绝不会放弃消灭己部的机会,即便裹协百姓,对方肯定还是会发动进攻,但战后,这一笔帐是会记到自己身上的,即便死,他也不想落到廖斌那般下场,不但自己受尽万般苦楚,还祸延家人。他决定亲率一半部队阻击,而使副将率另一部人马撤退。
  立于中军旗下,看到定州军一架架投石机竖起,一台台八牛弩被推了上来,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战刀,“准备防御!”
  一面面巨盾举起,战车之上,也竖起一面面铁板,为了抵挡对方的重武器,罗培腾几乎拆尽了桥边镇里的门板,床板,钉成一个个空心框子,而使士兵落于其下,尽最大可能减轻伤亡。
  随着对面急骤的战鼓声突然停下,空中便多出了无数的石弹和强弩,两者射击时发出的巨大声音顷刻之间便盖过了其它一切声响。
  “定州军,万胜!”随着投石机的轰鸣,八牛弩的啸叫声,锐健营士兵发出一声怒吼,向着罗部发起冲锋。
  李锋的两支骑兵一左一右跃出,奔腾向前,士兵们拉弓上箭,在奔马掠过对方阵形之际,崩的一声射出弦上利箭。
  石弹,八牛弩无情地摧毁着罗培腾精心设置的所有防护设备,一架架空心木架被石弹砸得七零八落,只是一轮射击,这些防护设备便被全部摧毁,而构成环形防御阵地的战车一旦被八牛弩正面射中,巨大的冲击力当即便使这些战车或仰翻,或散架。
  第二轮射击随之而来,军阵之中,惨叫之声迭起,血花不时飞溅,相比天下飞来的武器,对士兵士兵造成更大压力的却是对面山呼海啸一般冲来的锐健营士兵。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崩的一声,军阵之中飞起如雨一般的利箭,扎向狂奔而来锐健营,奔跑之中的士兵亦是一排排的被射倒,但后继者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呐喊着向前冲锋。
  姜青牛照倒跑在第一个,肩膀和头盔之上插了两支羽箭,随着他的奔跑颤巍巍地抖动着,举着盾牌,姜青牛兴奋地拖刀狂奔,十步,五步,他大吼一声,一跃而起,连人带盾飞了起来,跃上战车。
  “杀!”他发出一声怪叫。数支长矛戳在盾牌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几乎仰天翻倒,盾牌紧紧地贴在身上,他身子半转,尽量地抵消着力量,同时手中的钢刀前挥,斩断矛杆,身子向前一挤,已是跃下了战车,杀进了人从之中。
  罗培腾五千步马从三个方向上遭到定州军的狂攻,锐健营士兵犹如阵阵海涛,不断地冲击着他的防线,不过半个时辰,军阵已经被撕开了数道口子,而此这些被撕开的口子中,锐健营士兵正源源不断地扑了进来,向左右扩大战果。
  两翼奔射的翼州营士兵不停地将利箭倾泄进来,将外围的士兵一排排射倒。
  “收缩。”罗培腾挥动令旗,这是必死之战,他所要做的,便是为撤退的部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第九百零六章 约定
  罗培腾的收缩命令下达到并非不及时,不过,一半罗部军队的撤退对士气的影响还是极大,哪怕有罗培腾亲自压阵也无法消除,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必死之决心的,当阵形被撕开,翼州营骑兵一个角一个角将罗部士兵切除开来,与大部队分离隔开之时,终于有人顶不住开始溃散或者干脆跪地投降。
  对于这些人,李锋的骑兵将其远远地驱散开去,集中精力对罗培腾的核心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时近晌午,罗培腾殿后的五千军队折损大半,不是被击杀就是溃散或者投降,在罗培腾的中军旗下,最后聚集了约一千人的部队,以战车为依仗,形成了一个圆阵。而锐健营与翼州营则将其团团包围,千余人的部队脸现绝望之色,他们已是走投无路了。
  李锋满脸杀气,手中的钢刀出鞘,看着姜黑牛道:“老姜,发动最后攻击吧,先用投石机和八牛弩撕开他们的防线,然后我来冲击,盏茶功夫便可解决掉对手了!”
  姜黑牛看着对面在阳光下飘扬的罗字大旗,道:“李将军,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没有挟持百姓为凭仗,而是选择了与我们正大光明地打一仗,光是这一点,我便想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他放下武器投降,如此一来,我们也可以避免一些伤亡,更加简单快束地结束这场战斗?”
  李锋晒笑,“有这个必要么?”
  “有!”姜黑牛肯定地道:“李将军,如果罗培腾今天挟桥边镇上万百姓撤退,我们即便击溃了他,杀死了他,将来史书之上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好言辞,罗培腾肯放弃这一有利的条件而选择与我军决一死战,便说明这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军人。”
  李锋呛的一声还刀入鞘,“好吧,你去试一试,只怕这家伙不会投降?”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姜黑牛笑道,轻摧马匹,便欲向前。
  “怎么,你要亲自去?没这个必要吧,这太危险了!”李锋道。
  “对方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姜黑牛道,“李将军放心,如果劝降不得,我们便发动雷霆一击。”
  罗培腾提着长枪,立于阵中,看着对面黑压压的敌军,苦笑一声,再看看周围充满绝望之色的部下,心知最后时刻便要来临,只消对手发动攻击,片刻之间,自己就会完蛋了。
  “罗将军,你看!”中军官突然惊呼着指着对面,“对面有一人单骑出阵了!”
  姜黑牛其实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在他身后,还有一名卫士高高地举着姜字大旗,两骑缓缓步入到离罗部二百余步距离,停了下来。而在他身后的锐健营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黑牛的身上。
  “定州姜黑牛,请罗将军出来说话!”姜黑牛扯开嗓门,大声叫道。
  “这是什么意思?”中军官奇道:“他们已是稳操胜卷了!”
  罗培腾摇摇头,“大概是想要劝降吧!”
  “给他几箭?”中军官道。
  罗培腾哈哈一笑,“对方如此,我怎不投桃报礼,这个距离之上,别说没有把握杀他,即便能杀,我也不屑为也!走,我去会会他。”
  一挟马腹,从军阵之中缓缓步出,向着姜黑牛走来。
  胜利者和失败者相隔不过十数步对立,胜利者脸上没有耻高气扬,失败者也没有落魄丧胆,两人对立片刻,姜黑牛道:“罗将军,已到如此地步,胜负已分,没有必要再做困兽之斗了吧!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保证你和贵军所有人的性命安全。”
  罗培腾微微一笑,“我尚有千余精锐,愿与贵军作最后一搏。”
  姜黑牛缓缓摇头,“罗将军既然不愿拖累桥边镇上万百姓,又为何对自己麾下兄弟如此残忍,罗将军当知道,进攻一旦开始,将不会再有人存活下来。罗将军要以这千余士兵的性命来成就自己的英烈之名么?”
  罗培腾大怒:“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份内事耳,你我两军相争,与桥边镇百姓无干,但我部军人,却愿死战到底。”
  姜黑牛冷笑,“罗将军,你却回头看看,你的部队可还有半份战意,你再看看我们这边,你想死战到底,有这个机会么?我甚至不用出动一兵一卒,单是投石机,八牛弩,蝎子炮便足以将你军完全摧毁。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身为统兵大将,置弟兄生死于不顾,径为满足自己私欲,是为不义。罗将军,你现在投降,没有人会耻笑你,你已经尽到了一名将军的责任。”
  罗培腾回头望向圆形军队,千余士兵都眼巴巴地看着他,那里还有一丝昂扬的战意,如果说先前自知必死,还有拼死一搏,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现在看到了一线生机,谁还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往阎罗王那里送?
  看着姜黑牛,罗培腾咬着牙道:“要我投降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黑牛脸上露出笑容,“请讲!”
  “你们定州不是有夺旗之战么?我愿与你行夺旗之战,如你胜,我则降,如我胜,你便让我带这千余将士离去!”
  姜黑牛大笑,“夺旗之战本是蛮族规矩,我定州倒没有这种玩意儿,相反,我定州主公更是强行规定领军大将不得亲自上阵搏杀。”
  “你这是不敢与我赌上一赌罗?”罗培腾冷笑:“定州大将名满天下,亦不过如此耳!”
  姜黑牛摇摇头,“虽说匹无之勇与两军之战并无大用,不过我可以满足你,让你知道定州大将并非浪得虚名。我定州军横扫天下,勇将何其多也,姜黑牛只不过是其中普通一员,但也可以让你见识见识!”
  罗培腾深深地看了对手一眼,“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但伸出手掌。
  姜黑牛策马上前,也是伸出手来,两人手掌重重击在一起,然后各自掉转马头,奔向本阵。
  “什么,你要与他决斗?”李锋怒道:“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姜黑牛笑道:“决斗又何妨,一来可以让我们的弟兄不必再有伤亡,再者,也可让对手输得口服心服,同时还可大长我方士气。”
  “你有必胜把握?”李锋道。“要不让我来?”
  “李将军不信我?”姜黑牛道:“自崇县起兵,我姜黑牛跟随着主公,身经百战,还从没有输过!”提起长枪,“李将军便看好吧!”
  两方大将单挑,无论是定州军还是对面的洛阳军也好,都是很少见到了,只要是军人,从心底里都有一股英雄情节,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是乐于见到的,定州军自然是信心满满,而对于洛阳军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局,无论胜败,都可以不死了,胜了,可以安然离去,输了,也就是成为俘虏而已。
  姜黑牛驱策战马缓缓向前,与此同时,对面的罗培腾也纵马出阵,两人死死地盯住对方,慢慢靠近,战马开始加速,先是小跑,越来越快,犹如两道闪电,迅速接近对方。
  定州军中,战鼓轰响,而在洛阳军这边,却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为罗培腾加油助威。李锋不自觉地摧马向前,手紧紧地握着鞍边的一品弓,如果姜黑牛战败,李锋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进攻。姜黑牛答应了你,老子可没答应你,而且,老子也不归姜黑牛管,李锋冷冷地想。
  姜黑牛身子伏在马鞍之上,长枪前指,标准的骑兵冲刺战法,姜黑牛与定州很多将领一样,出身低微,从小并没有经过系统的武术训练,他们的打法,战技更多的是在无数次的实战之中摸索出来,能在身经百战之后而幸存下来不死,而且一步步升到如今高位,他们的杀人技巧早就磨练出来了,与那些将门世家相比,他们的战技更具实用性,毫无花巧,招招都是致人死命的打法,当然,同时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便是唐虎当年所说的疯狗精神。当然,唐虎娶了钟静之后,被钟静一翻磨练,早已非当年可比了。
  这种打法,看得两边士兵却是胆战心惊,像姜黑牛这种定州大将,打起架来居然是这种辋顾生死的搏命打法,大大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相比较姜黑牛的专心一致,罗培腾显然就想得太多了,他要的击败对手,而不是杀死对手,如果一个失手将对手弄死了,可以想见,自己的部下马上就会承受惨烈的报复,只怕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患得患失之下,罗培腾一身战力只不过发挥出了七八成,那里还是姜黑牛的对手,交战数合,便已落在下风,高手过招,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等罗培腾想明白过来,想要扳回劣势之时,那里还来得及?在姜黑牛的招招紧逼之下,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姜黑牛比罗培腾还年轻了十来岁,体格更壮,气力更足。
  终于两人在一次对击之中,罗培腾的长枪被破开,空门大开,面对着闪电般刺来的长枪,罗培腾脸如死灰,闭目受死。
  两马交错,姜黑牛的长矛却猛地偏转,横过矛杆,将罗培腾拍下马来。看到姜黑牛获胜,锐健营与翼州营齐声欢呼,定州军万胜的口号响彻天地。
  姜黑牛圈马而回,看着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兀自没有爬起来的罗培腾,微笑道:“你输了!”
  罗培腾长叹一口气,“是,你赢了,我投降!”
  姜黑牛回望定州军,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
  “定州军,万胜!”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第九百零七章 先斩后奏
  定州军击败成化之敌,特别是歼灭了一千名洛阳军深为倚赖,以为干城的铁甲重骑之后,李锋的翼州营旋即追着成化败逃余部进入平卢,而锐健营在另一侧突入塔城,当初定州军凌寒所部便是在塔城在不明底细的一战之中,与铁甲重骑正面对撞而惨遭败绩的地方。不过时过境迁,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上千铁甲兵在成化全军覆灭,让驻守这两县的洛阳军队大惊失色,全面收缩,以避定州军锋锐,放弃了几乎所有的地方,集中兵力守卫县城。只要县城不失,也可以说便还握有这两县的控制权。
  当然,这也只是名义上说着好听而已,平卢塔城两地大都落入定州军之手,李锋与姜黑牛控制交通要道,占领两县战略要点,对县城完成了包围,使两座县城成为孤城一座。如果周同不作出及时的反应,平卢与塔城迟早落入定州军之手。
  这亦是过山风所部在青州落入后手,连遭败绩之后,取得的第一次大捷。不仅重新夺回了当初丢掉的两坐县府的实际控制权,更是歼敌近万,而最为完美的则是,李锋找到了对付洛阳铁甲重骑的作战方法。
  相对于重夺两地,过山风更看重找到了铁甲重骑的软胁,以后再碰到铁甲重骑,这个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的兵种便将不足为惧。
  过山风显得极为高兴,挥舞着手里的报捷文书,对关兴龙道:“老关,姜黑牛,李锋不愧为我定州宿将,猛将,这一仗打出了我定州军的威风,现在平卢塔城两地守军龟缩在县城之内,竟是不敢直樱我军兵锋了,哈哈哈,即便他们缩在乌龟壳子里,又能守多久,夏粮还没收,刚刚过了春荒,县城能有多少存粮,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粮绝,那时,要么出城一战被我军歼灭,要么困守城中活活饿死。平卢,塔城终于又重归我手了!”
  李姜二人能取得一次大捷,关兴龙亦是非常高兴,这对于振奋士气极其有利,现在兴秦青处于一路对峙之状,也许这是一个契机,能打破双方的均衡。
  “过大将军,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关兴龙问道。
  “这还用说吗?”过山风道:“趁此大胜之机,我要增兵青州,在青州展开大举进攻,夺得青州的控制权。”
  过山府俯视着帐中巨大沙盘,指着三地道:“当初虽然我们在青州失机,但成化,平卢,塔城三地实为兵家必争之地,位处青州要冲,占领这三地,我们在青州进退自如,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凌寒丢了塔城,让我无比恼火的原因,现在这三地重回我手,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关兴龙沉吟道:“可是过大将军,目前主公的战略重心明显不在我们这里,而是更倾向于勃州,岷州等地,主公发来的信件中,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是想让我们保持克制,维持目前的战线。如果我们贸然发动进攻,我担心会让主公的全盘战略受到影响啊!”
  过山风哈哈一笑,“勿需担心,如果主公真想让我们保持守势,那自会明言,我揣摸着主公的意思,是因为目前周同得到了洛阳的大力支持,兵多将广,担心我们打不开局面,一旦开启战端又占不到便宜,不免空耗钱粮,所以语焉模糊。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你不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么?”
  “时机倒是不错,但我总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关兴龙皱起眉头,“这种感觉很奇怪,但细细想来,又找不到任由理由,真是奇哉怪也!”
  过山风大笑,“老关,你可是主公称赞的横刀立马,唯我关大将军,怎么啦,官越当越大,胆儿越来越小了,当初定远城下,独臂擎刀,攀越坚城的豪气那里去哪?”
  关兴龙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过将军,你还真没说错,官越当越小,胆儿却的确是越来越小了,当初手底下也就三五千人,可现在不一样了,手底下的儿郎们越来越多,身上的担子亦越来越重,生怕一个闪失,自己英名毁了不说,误了主公的大事,那才是罪无可恕啊!”
  过山风深有同感,“你说得不错啊!当初我们都是如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现在我们也穿上鞋了,偏生鞋子比双方还要珍贵一些,这就让我们有时候畏首畏尾起来,反而没了当初一往无前的锐气,有时深夜自思,常常脸红不已啊。我们啊,谨慎是不错的,但该主动的时候,还是要像以前一般,勇往直前,这才不负主公让我等独挡一面的重托啊!再说了,你也不是不清楚主公的脾气,既然主公没有说不能打,那就是给了我们临机决断的权力,主公一向对前线将领指挥作战没有什么限制,主公要得是结果。”
  让过山风说得亦是心潮澎湃起来,关兴龙站起来走到沙盘前,凝视着沙盘,“要打的话,就是快打快守,定州现在给我们的支援有限,大量的军资都在运往岷州与勃州以及幽燕等地,光靠翼州一州之地,是撑不起我们打一场大规模的战役的。”
  “不错!”过山风点头道:“快打快收,我的目标是青州的昌化。打下昌化,青州便被我们腰斩。”
  关兴龙吃了一惊,“昌化,这里距我们的实际控制权长达数百里,这后勤供给,草粮物资?供应线拉得太长了吧?”
  “我要因敌就粮!”过山风断然道:“粮草的确不足,但是,眼下夏粮马上就要收获了,我们有骑兵的快速灵活机动优势,我们快速前插,抢下地盘,收割这些地方的夏粮,便足以支撑我们打下昌化。”
  “那我们的兵力便必须以快速灵活为主,必须抢在对方明白过来之前,便实际控制这些地区,过将军,让我横刀师上吧!”
  过山风摇摇头,“杀鸡焉用牛刀,你部要镇守小艾河防区,还得兼顾安福寺,虎亭等地,轻动不得,我准备让飞扬古飞翎营会同李锋翼州营,两部两万骑兵主动,熊德武的海陵营与姜黑牛的锐健营随后跟上,当建全功!”
  过山风调集的这些部队都是定州军中有着赫赫威名的营头,其将领严格上来说,除了布扬古资格都挺老,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关兴龙笑道:“那就没问题,有这四位将军出马,当竟全功。”
  “我准备亲自前往指挥,老关,小艾河防区以及秦州行辕就交给你了!”过山风拍拍关兴龙的肩,笑道。
  “大将军放心前往,那边打响后,我保证这边不会让大将军操一点心的。”关兴龙笑着说。
  “当然,横刀立马,唯我关大将军嘛!”过山风道:“要不是有你在这儿,我还真不敢轻离秦州行辕,周同这小子是愈来愈不好对付了,再加上有尚海波给他出阴招,我现在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的确,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同在正面给予他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当然,这与他身后尚海波的大力支撑不无关系,尚海波主政之后,对于兴秦地区的兴趣好像一直都远超其它地区,在这个方向上投入的兵力远远超过了其它战区。
  既然两人取得了一致意见,都决心要打,那么接下来便是如何打得问题了。两人一直磋商到深夜,拟定了一分极为详细的作战计划,已是过了午夜了,而大帐之外的亲卫们看到两位将军的动作,都是明白,平静了很久的兴秦地区终于又要大干一场了,不由得都是兴奋起来。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关兴龙的脑子里犹自在思索着刚刚与过山风商定的作战计划,对于这一份作战计划而言,的确是没有什么漏洞可找了,在战术的变化之上,过山风的确是一个奇才,所思所想,让关兴龙大开眼界。
  在亲兵的服侍之下洗漱完毕之后,虽然有些疲惫,但关兴龙却还是没有睡意,坐在书案边,提起笔来,虽然过大将军说这样的局部战争不必上报,如果些许小事都要去烦劳主公,主公便是千手千臂也管不过来,但关兴龙仍是决定写一封信去定州。
  因为关兴龙始终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却又说不出来。
  过山风的确很聪明,虽然李清并没有对所有人说出自己的全盘谋划,但过山风却隐约猜到了一些,从定州开始大举向岷州增兵,便连常胜营也调入到了岷州之后,过山风便明白,李清这是要从岷州取得突破,一旦岷州陈泽岳功成,不论接下来是攻肃州还是攻平州,都会使洛阳腹地陷入困境,而幽燕此时再出斜谷,便可直接威胁洛阳。从而能将洛阳势力切削成几块,但这样一来,自己在秦州,十数万大军反而成了一支偏师了。这让过山风有些不甘心,主公马踏天下之际,要是最后自己不能在其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不免会让陈泽岳,杨一刀等人后来居上。
  过山风决定发动青州战役,只消拿下青州,局势照样会豁然开朗,但战争的重心便会转移到兴秦地区来了。
  也许主公会不高兴,但主公会更看重结果的!过山风也是夜不能寐,自己的所思所想也许能瞒过关兴龙,但绝对瞒不过主公,也瞒不过那几位内阁大臣,还有清风院长,所以过山风要先斩后奏。


第九百零八章 赴宁州
  入夜时分,宁州港繁华的景象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码头之上,大部分的人都已离去,只余下三三两两的船员们或上或下,不少船只之上已挂上了灯笼,喧嚣了一天的港口在夜色之中渐渐沉睡。
  便在这安静之中,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愈来愈近,尚逗留在码头之上的少数人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一队骑兵迅速驰来,而在骑兵身后,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路小跑着,目标正是码头。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人们在心里头揣泽着,这些日子以来,时常会抓获一些探子,刺客,莫非今天又出了什么状况?
  但很快,人们便发现不对了,因为他们看到驻守宁州的大将田丰居然亲自出现了,而且在田丰的身后,定州的将领云集,粗粗一看,众人更是惊讶,几乎所有在宁州的高级官员都出现在了这里。
  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到宁州来了。这么大阵势,更共众人猜测的目标便屈指可数了。
  不多时,宁登总督李思之的到来,更让众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士兵们迅速地开始肃清码头上的闲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备森严,水上更是有几艘军舰居然起锚而起,船上灯火通明,一台台投石机,八牛弩居然是蓄势待发,而他们对准的目标居然是附近的船只,水兵们则持刀而立,显然也是在警卫。
  “这么大阵势,莫非是摄政王亲临宁州?”虽然不能靠近,但停靠在码头之上的船只上,仍有不少胆大的船只将头从船舱之中探出来,打量着码头。
  远处,一艘五千料战舰灯火通明地从远方向这里驶来,看到这艘战舰,码头之上两艘军舰立刻便迎了上去。
  码头之让,田丰,李思之等人都翻身下马,静候在码头之上。
  盏茶功夫之后,五千料战舰缓缓驶近,靠上了码头。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军舰的甲板。封闭的舱门打开,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先出现在舱门口,打量了一下四周,显得有些吃惊,转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便方刻侧身让开了道路。
  清风一袭白衣,身披斗蓬,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长时间坐在船上颠簸,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看着码头之上云集的各路官员,脸上微显异容,不豫之色一闪而过。身边的夏雪搀扶着她,顺着宽大的跳板走下军舰。
  “清风怎敢劳动李总督,田大将军亲来迎接,这不是要折杀我么?”清风微笑着向李思之与田丰两人欠身施礼。
  李思之微微一笑,道:“清风院长客气了,既然得知院长要来宁州,我等怎能不来迎接?”
  如果按照清风在定州的地位,的确在排在李思之与田丰等人之上,远在尚海波任首辅之时,清风就是当时的定州三驾马车之一,现在尚海波已去,路一鸣远不如尚海波强势,而燕南飞与骆道明二人是后来之人,资历之上远不如清风,真要排个座次的话,那说清风是定州的三号人物,甚至是二号人物都是可以的。
  清风地位虽高,但却也只限于少部人知道,看到宁州军政要员兴师动众地迎接的是一个女子,倒是让附近船只上看热闹的船员们奇怪起来,少不得晚上躺在床上,要猜测议论一番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人氏,居然地位如此之高?
  李思之,田丰之后,定州军政两级官员一一上前见礼,而在田丰之后,便是凤离师的主将郭全了,今天,他也从富春赶了过来,郭全尚在曾军中之时,曾与定州监察院有过多次合作,与监察院不少高级官员都认识,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关于清风的传闻,但见到本人,这倒还是第一次。对于这位传奇女子,郭全也是在辽沈战役战束之后,再有了一些更多的了解,美貌如花,聪明绝顶,睿智过人,是主公的左膀右臂,为定州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便是郭全对清风的一个大致映象。
  今天也是为了专门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奇女子,郭全才特地从富春赶到宁州来。
  “久闻院长赫赫威名,今日终得一睹真容,幸甚幸甚!”郭全抱拳一揖。
  虽然没有见过郭全,但清风一扫眼之间,从对方所处地位,外形及着装,便猜到了对面是谁,微笑道:“辽沈之战,郭将军居功甚伟,如没有郭将军,辽沈绝无可能如此快便结束战争。”
  “院长过奖了,末将只是一个引子,关键还在于我定州军的强大!”郭全笑道。“末将在曾氏起事之初,一直便得到监察院的大力支持,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物有事,末将这里先谢过了。”
  清风笑道:“都是公事,份内之责而已,郭将军不必言谢。”
  郭全微笑点头,让出位置,以便身后的同僚能上来与清风见礼。
  一番寒暄,最后过来的却是显得有些憔悴的韩勇,这些日子以来,韩勇是内外交困,鉴湖水匪活动独獗,时不时便上岸骚扰一番,本就让他疲于奔命,而上头李思之,田丰对于他剿匪不力又颇有微辞,要不是韩勇隶属监察院,让他们有些投鼠忌器,两人早就会考虑换上自己的人去了。
  “末将见过小姐,末将没有办好差使,还要劳动小姐亲来,惭愧无地。”韩勇低声道。
  清风点点头,“院内的事呆会儿再说!”
  一行人陪着清风离开码头,随即到了李思之的总督府,一个小型的接风宴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李思之,田丰,郭全等一众高级官员。
  李思之先前的谈笑风生,一脸自若的表情旋即淡去,拿出一迭文卷,递给清风,道:“清风院长,这一段时间你一直在海上,消息有些闭塞,你却先看看这些。”
  清风接过文卷,仔细翻阅起来,只看到一半,脸上神色便有些变了,一柱香功夫,清风浏览完文卷,将其放在身边的茶几之上,沉吟道:“李督如何想法?”
  “我相信,过大将军在发给我们的这份知会文件的时候,他在秦州的兵马已经完成了调动,从信中我们可以知道,他这一次行动并没有取得定州的同意,完全是他自行发起,这与摄政王曾经与我谈过的总体战略不符啊!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迫使定州整体战略布局的大改变,过山风胆子太大了。”李思之有些愤怒地道。“他如此举动,完全是在裹协整个定州为他的行为背书。”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清风,显然,他们都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回事。
  清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过山风的确胆大妄为,相信将军在知道此事之后,亦会大为恼火,但正如李督所言,过山风显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我们看到这份文件之后,青州之战一定已经打响,如今之计,我们即便是迫不得已,也只能做好万全准备了。”
  李思之一惊,“院长的意思是?”
  “过山风此次行动如果大获成功,倒也罢了,我们整个的战略布局虽然要改变,但却对大局不会形成多么大的影响,只不过是主攻方向的改变,但如果他败了,或者打成了僵持之局,可就有些糟了!”清风道。
  “败?”李思之摇头道:“这个我倒没有想过,过山风麾下,翼州营,海陵营,锐健营,横刀师,即便是后组建的飞翎营,无不是我定州威名赫赫的善战之师,兴州周同虽然亦不是易于之辈,但比起过山风而言,我认为还是差了一些!”
  清风苦笑,“我担心的不是周同,而是尚海波。”
  看到众人不解的目光,清风解释道:“将军曾与我私下聊过,为什么不将兴秦地区作为主攻方向,就是因为猜不透尚海波的布局啊,尚海波在座各位都很了解,是个极为擅长布大局的人物,如果说小的战术他并不擅长,但在营造大势方面,此人的确是一时之杰。而自从他当政之后,兴秦地区便动作不断,这些都是我们看得到的东西,那么,是不是还有一些东西是我们没有看到的呢?”
  “正因为是顾虑于此,将军在不将兴秦地区作为主动方向,而选择了岷州,幽燕等地,也正如我们先前一样,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却看在几个方向上谁先顶不住。这也正是为什么过山风麾下汇集了我定州这么多的精兵强将,但却又不是主攻方向的道理。将军是希望不管尚海波在兴秦地区有什么大动作,以过山风之才,以他麾下如此精锐的兵马,至少也是一个守成之局,但现在如此一来,可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过山风麾下兵马说起来不少,但既要卫护秦州,守住小艾河,虎亭,安福线一线,要还要兼顾盖州,保卫翼州,分摊开来便不多,现在过山风又调集大军进入青州,兵力便更加分散,要是尚海波此时突然在兴秦地区发动大规模的反击?”清风咬着牙,没有接着说下去。
  李思之,田丰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还根本没有想过洛阳方向会主动发起大规模的会战。
  “如果真是这样,秦州危矣!”李思之霍地站了起来。“院长,我想请你与我一同联名写信给过山风,这种冒险行动必须立刻中止。”
  清风摇摇头,“如果这是尚海波一直在等待的机会,那么,现在已在来不及了!”


第九百零九章 釜底抽薪
  李思之心烦意乱,比起其它人,他更关心兴青之局,这可是关系到李家江山的问题,要是别人说这番话,他或许还不会放在心上,但清风看事一向极准,而且与尚海波共事良久,对其了解极深,如果她真这么担心了,那么,她的担心便极有可能变成事实。
  “摄政王知道后会如何应对?”他看向清风。
  清风摇头,“我也不知。李督,这还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凡事先把最坏的可能想到,预先做好准备,总比到时候着急忙慌也好,也许,我们高估了尚海波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思之道。
  清风想了片刻,道:“不管兴青那边如何,我们这里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过山风当真在兴青失利,宁州便会遭到来自青州与勃州两个方向上的威胁。如果在此之前,我们还没有肃清十万大山的威胁,那么,两边联手,我们便会陷入困局,而反之,我们先行将十万大山的宁王剿灭,则可以抽出兵力进入青州,虽然宁州现在兵力不多,但也可牵制对手,逆转战局也说不定。”
  “谈何容易啊?”郭全抽了一口凉气,“院长,现在宁州的主力战师就只有我凤离师一部,而十万大山地形复杂,宁王据险而守,到现在为止,我们连宁王的布署都还没有摸清楚,如果一着急的话,我怕反而被倒打一耙啊,毕竟那些羌兵不说,宁王撤入大山的南兵精锐也还有两万余人啊!”
  清风点点头:“欲速则不达,我也知道。但就算尚海波处心积虑,过山风集团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垮的,我想,如果事情真的发生,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形成一个僵持之局,也许尚海波在兴秦会尚占上风,但过山风和关兴龙都是宿将,军事生涯之中打得大都是恶仗,险仗,也许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会激发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会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个时间是多长?”郭全问道。
  “至少在今年之内,我们要拿下宁王!”
  “也就是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郭全叫了起来。
  “三个月,也许足够了!”清风道。
  众人讨论完各种可能,已是深夜,各自返回,布置对策,李思之将清风的分析以及自己的想法写成折子,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定州,虽然知道时间上绝对来不及,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如果真如清风所分析的那样,等李清接到过山风和自己的折子时,只怕兴青已成定局。
  “院长,末将办事不力,折了院里的威名,愿领责罚!”韩勇跪在清风面前,低着头道。
  喝着夏雪泡好的新茶,清风道:“起来吧,我也没有想到许思宇还活着,他本来就不是你能对付的,知道许思宇为祸鉴湖,我这才过来,还好钟子期还没有与他会合,否则会更加难缠。”
  韩勇站起来,道:“钟子期应当没有机会过来,现在凤离师封锁极严,我们这里也是探查极严,钟子期不可能冒险下山,现在这种状况,只怕十万大山里,钟子期也是腾不出手来。”
  清风放下茶盏,道:“我们要抢时间扫平十万大山,第一步便得平定鉴湖,半个月的时间,我要摧毁鉴湖里的水匪。”
  “半个月?”韩勇失声叫了起来。
  夏雪白了韩勇一眼,“小姐亲自过来对付他们,半个月还是高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不相信么?”
  “不敢,不敢!”韩勇连连道。
  “时局如此,容不得我们拖拖拉拉!”清风一双柳眉慢慢地竖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煞气,“你在报告中说,这些鉴湖水匪伏着地形熟悉,来无影,去无踪,时而聚成大部,时而化为小股,让鉴湖水师无可奈何,摸不着,打不到,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末将就是戡不透这一节!”韩勇道,“他们聚合分散实在太快,一击即走,往往等鉴湖水师赶到的时候,湖上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看不到边的芦苇了!”
  清风冷笑,“这有什么好难解的,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这鉴湖沿岸的渔民之中,相当一部分拿起刀便成了水匪,放下刀便成了渔民,你如何查,如何找?”
  韩勇呆呆地看着清风。
  “你,从明天起,汇合仙桃地方守备军,给我将鉴湖沿岸能够看到的,找到的所有渔船统统烧了!”清风厉声道。
  啊!韩勇惊呆了,“小姐,鉴湖沿岸,渔民何止数万,渔船何止千条,一把火全烧了,会不会激起民变?更何况,这其中,良民还是多数,即便有水匪混迹其中,也不过十之一二而已,这样一刀切之,是不是会有不妥?”
  夏雪厉声斥道:“韩勇,你是在质疑小姐,想抗命么?”
  “韩勇不敢!”韩勇看着脸上如罩冰霜的清风,卟嗵一声跪了下来,“韩勇只是想请小姐三思而后行!”
  “我也想慢慢来,但过山风在青州闹这一出,我想慢也不能慢了,只能快刀斩乱麻,釜底抽薪。烧光所有渔船,命令所有渔民上岸,命令发布之后,鉴湖之上,除却水师船只之外,见船即为匪船,见人即为水匪,格杀勿论。”清风杀气腾腾地道。
  “是!”韩勇低下头来,小声应道。
  “当然!”清风语气放缓,“我定州一向奉行不扰民而要养民的政策,如今我出自下策,也是不得已,你可令仙桃知县告知所有百姓,凡是他们的船只我们都会登记造册,等剿灭水匪之后,由我们定州赔偿他们一艘新船。眼下,却要他们配合我军剿灭水匪。”
  “明白了!”
  “韩勇,此令一出,必然群情汹汹,而你,在此时应当多撒下探子,那些心怀叵测的歹人必然会借机生事,鼓动民变,这样的人发现一个便跟踪一个,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岸上的这些水匪探子一网打尽,我倒想看一看,如此一来,藏在鉴湖之中的许思宇还如何躲得下去,没了眼睛,没了耳朵,没有了爪牙,还能如何生事?”
  “小姐,我想还要令鉴湖水师加强戒备,此令一出,如果真生民变,说不定许思宇等会杀上岸来。”韩勇道。
  清风冷冷一笑,“鉴湖水师济得什么事?我在海上之时,便已跟邓鹏大将军要来了他麾下悍将黑鹰及一千名水兵,从明天起,鉴湖水师所有官兵都给我回军营呆着去,所有鉴湖水师船只由黑鹰及其麾下接管。”
  “黑鹰?”韩勇道,“他是海上将军,海上作战与内湖作战大不相同,黑鹰将军不见得就能胜过现在的鉴湖水师将领啊!”
  清风哼了一声,“黑鹰是海盗出身,对这些水上的诡魁技俩最是清楚不过,而且此人行事果绝,狠辣无比,而鉴湖水师将领是本地人,手下兵丁与本地渔民也瓜葛不清,换了黑鹰来,他行事可没什么顾忌,仗一打完,他拍拍屁股就回到了海上。”
  韩勇听得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听清风的口气,鉴湖之战必定将血染满湖。
  “我还巴不得许思宇脑子发热冲出来呢!”清风笑道。
  第二天,当李思之,田丰看到清风的剿匪计划之后,都是吓了一跳,大吃一惊,作为宁登总督,李思之立即表示反对,好不容易才将宁州安顿下来,清风这一搞,只怕又是四境不宁,惹来民怨腾腾。
  但是清风只是一句话,便让李思之闭上了嘴巴。“不如此,青州怎么办?先施以雷霆之威,再降雨露滋润。”
  李思之沉默半晌,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同意了清风的作战方案,同时这个布告却改由总督府下发,承诺平定水匪之后,将由总督府赔偿渔鱼的所有损失,由总督府发布这个公告,总比仙桃县治要更有说服力一些。
  而田丰则将自己的三千亲卫军一股脑地调入仙桃,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民变。
  黑鹰则在第三天率部抵达,旋即接管鉴湖水师,原鉴湖水师所有官兵被关到了兵营之中,由田丰的亲卫军亲自把守营门,以防生变。
  仙桃在眨眼之间,便驻进了数千杀气腾腾的定州军,而清风更是亲自坐镇仙桃县府,统筹把握全局。
  不出韩勇与李思之预料,命令一发布,当即便在仙桃引起轩然大波,而仙桃地方守备军则开始执行清风的命令,沿岸搜索渔船,举火焚之,而黑鹰则率领水师舰队沿岸巡视,一旦发现有渔民驾船逃入鉴湖,立即便全军舰追上,击沉。鉴湖沿岸,一时之间,哭声遍野,失却渔船的渔民被迫上岸,其情惨不忍睹。
  鉴湖,十二连环坞,庞达脸色凝重,正如清风所料,庞达之所以能来去如风,指挥麾下水匪来去纵横,无影无踪,皆因为其大部都隐藏在渔民之中,而清风此举,正中其命门要穴。
  “怎么办?”看着许思宇,庞达问道。“现在仙桃是民怨沸腾,定州军每日抓人无数,听说仙桃县牢里都关不下了,要不我们干脆趁此机会打入仙桃,劫狱,鼓动百姓一齐造反?”
  许思宇脸色发青,“清风这个贱人,行此毒计,我不会放过她的,庞达,你稍安勿燥,清风何许人也,既然敢行此策,必然便是准备周全,说不定她此时正布下罗网,诱你上钩呢?”
  “那咱们这样干看着,用不了多长时间,照样也是无路可走?”
  “谁说无路可走!”许思宇冷笑着站了起来,“只消清风一命呜呼就行,嘿嘿,这个贱人身份贵重,于定州,于李清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只消杀了他,我倒想看看李思之,田丰如何跟李清交待,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来对付我们?”
  “你要去刺杀她?”庞达惊道。“此人身边必定高手如去,怎么可能得手?”
  许思宇拔出刀来,猛地一刀斩去桌子一角,“还有别的路好走么?再说,这个贱人以前身边有钟静这样一个大高手在,的确是无可奈何,但现在,哼哼,即便她有人护卫,但我亲自出手,两三成机会总是有的。”


枪手一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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