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猎物与猎人(1)
作者:枪手一号|发布时间:2024-06-29 00:48:44|字数:33888
风仍在那样凛洌,紧一阵松一阵,漫天的雪花便也时而飘飘然然,时而群魔乱舞,一旦落在地上,不论它在空中是如何的潇洒不羁,是三瓣五瓣抑或更多瓣,总之都是汇入那一团团的雪白,泯然众人。成为覆盖大地苍山河洛中的一员。
这是一个叫不出名儿来的小小村庄,交战双方都成多次将这里当成战场,辗来轧去,使这个小小村子里的十几幢房屋大都变成了一堵堵断墙,焦黑的墙面斑斑驳驳,偶尔可见一抹紫黑,便似有人有大号毛笔自上而下一抹而下,涂出一个重重的惊叹号。
大雪将战争的疮痍几乎全都掩埋了下去,但在一道断墙的边上,厚厚的雪地之中却有一只乌黑的手从雪中伸出,五指箕张,探向天空,似乎要从空中抓住什么。一队巡逻兵走过,看见这只顽强的手臂,带队军官眉头皱起,大步向前,刀光闪过,那只手臂跌落在地,却没有一丝的鲜血流出,只有那惨白的血肉和骨头让人心悸,军官低低地骂了几声,战靴踢起团团积雪,将那手臂掩住,于是地上便干干净净,一片雪白了。
在村子的中央,就有一幢小小的四合院奇迹般地矗立着,除了那围墙残破不已,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外,中间那小小的房屋却完好无损,犹其令人称奇的是,在院子的一角,靠近房屋的地方,一株腊梅枝条招展,朵朵粉红的梅花正自含香吐蕊,村子里几乎已看不见树,都被砍走,粗一些的制作一些简易的军械,细一些的自然成了取暖的燃料,战事持续到现在,便连树根也被刨走了,这株梅花却生存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也许是她那粉红的花朵为这片死寂白色增添了一抹生机,让持斧拿刀的砍伐者们也为之不忍下手吧!
小屋的外面,两队士兵相对而立,一队青色,一队灰色,两队士兵的脸色却都非常奇怪,互相瞪视,握着矛杆的手上青筋毕露,毁掉的小院门口,两名校尉也是脸色尴尬,扶着腰刀,目不斜视,只是偶尔偷瞄一眼对方,一旦视线相撞,却又闪电般地各自移开。
这两队士兵分属北军与辽州军,青色的是辽州军,灰色的是北军,两支本应该生死相搏的军队现在却相隔不到一米远,也许在他们的脚下,厚厚的雪地之中,就躺着他们曾经的战友,也许在对方的队列之中,就有杀死自己亲朋好友的存在,但现在,他们却只能这样互相瞪视着,手中有刀,但刀却无法拔出来了。
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一兵,决定战争与否的人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此时正呆在房中的那些身份高贵的人手中的利刃,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得出鞘,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就是乖乖地呆在鞘刀,他们不需要有想法。
不仅是房外的气氛怪异,那幢房子之内,气氛也是同样不同寻常。
房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桌椅板凳都擦得很亮,上面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几个火盆中,上好的白炭正发出幽蓝的光芒,让屋子里温暖如春,八仙桌的三面坐着人,居中一人面带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左右两个顶盔带甲的将军。
他是袁方,这一次沈州猎杀计划的策划者,执行人。而在他的左右两边,坐着的却是一个月前还在拼死搏杀,誓不两立的两支军队的首脑,辽州曾逸凡,卫州吕逢春。
曾逸凡心中很不舒服,正是对面的这个人,带着他的十万虎狼,席卷了顺沈两州,险些让曾氏家族毁于一旦,成千上万的子民因为他的入侵而流离失所,曾氏域内,经济遭受到致命打击,如果不是他,定州李清也没有借口介入东方事务,从而造成曾氏前门拒狼,后门来虎的窘境。
而现在,就在要彻底击杀对手的最后时刻,自己却不得不做到他的对面,与他商谈一起对付后门来的那一只老虎,这让曾逸凡很恼火,狼惹来了老虎,最后却需要自己来擦屁股,死得是自己人,伤的是自己的命脉,这口气真得是很难咽下去。
心中虽然不平,但曾逸凡毕竟不仅仅是一名将军,还是一个成熟的政客,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吕氏经此一役,已是失了爪牙的土狼,再也不足为虑,即便让他们回到卫州,恐怕也还得历经苦战,才有可能从定州军手中抢回来,而且抢不抢得回来还得两说。
当然,如果猎杀计划成功,李清死了,吕逢春还是有很大的计会夺回卫州的,曾逸凡也乐于看到这种结果,吕逢春夺回卫州,不谛在定州与曾氏地盘之间加上了一个保险,以后缓过劲来的定州势力想要报复,也得先击败吕逢春再说,而到了那时,面对着强大的定州,吕逢春除了向自己求援,他还有那条路好走,不要看现在袁方说得好听,真到了那时候,只怕他所带表的洛阳一方理都不会理吕逢春,也只有自己,和吕逢春站到了一艘船上,即使这只船已在漏水,自己也只能勉力支撑,让他尽力在卫州撑下去。恐怕,这才是袁方最后想看到结果。
定州即便没有了李清,那也只是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统帅,但定州势力已形成了自己完整的运转机构,李清死了,他们大可以拥立李清的儿子为主,在这个小主子的旗号下,再一次发动强有力的进攻,李清已为定州定下了规纪,而定州的文武大臣们只消依照这个规纪,就能重新为了一个目标而团结在一起。
曾逸凡不认为倾城有能力控制定州,袁方设下的这个局也只是为了取李清的性命而已,至于倾城在定州能否成功,是生是死,只怕根本就不在袁方的考虑范围之内。李清死,定州的倾城必然逃不脱灭亡的命运,愤怒的定州军队必然会回师定州,将倾城和她在定州隐藏的势力绞成粉碎,金州过山风,全州王启年,并州吕大临,三大主力师合计拥兵十万,还有定州强大的水师,也只有倾城才天真地以为,没了李清,她就可以以定州主母的位置成功地控制定州。
袁方计策的核心便在于让倾城在定州掀起内乱,而引起李清布置在各地的军队的不安,过山风,吕大临全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绝不会让倾城登上定州的最高舞台,倾城如果上台,他们的利益势必受损,他们只消灭掉倾城,拥立一个小主子,那上台的幼子除了依靠这些强力的大将们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
吕逢春不是傻瓜,曾逸凡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只不过濒临绝境的他,就象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那怕知道这根稻草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体重,也会紧紧地抓住,只要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那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有再一次光大门楣的可能,那怕为此吕氏会因为这一役而蜇服数十年,那也是值得的。所以他别无选择,当袁方上门,两人一拍即合。
袁方心里在笑,猎杀计划已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只消最后取了李清性命,那么猎杀计划便完美收官。这个计划是天启亲手制定,他帮助完善,并亲手施实,说实话,第一次听到天启将猎杀计划合盘托出之时,他也是震惊不已,深谙其中奥妙的他,知道这一次天启皇帝是连自己的妹妹也算计了进去,他利用了倾城对于家族,对于皇室深厚的感情和强烈的责任感,牢地套住了倾城,就如同将倾城当年嫁给李清一般,倾城别无选择。而且,倾城也很难看出这个计划的核心所在。
天启要的不是倾城控制定州,倾城也不可能控制定州,他要的只是李清的性命和定州的内乱,失去李清的定州,必然要经过一个残酷的清洗和整合,整合之后的定州在短时间内很难再对中原构成威胁,而且整合之后的定州第一时间复仇的对象不会是洛阳,而是吕逢春和曾氏,挥兵向北,而后向东,与吕氏与曾氏大战。
可想而知,这两地合力也不会是全力以赴定州势力集团的对手,要知道,这一次,李清仅仅出动了一个主力作战师便将卫州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几大主力师齐集,那时,这两地除了象天启俯首称臣,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天启皇帝需要时间,他用北方和东方拖住定州,只消拿下南方宁王之后,想必吕氏曾氏已被定州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到了那个时候,王师一举收复东方和北地的时机便成熟,曾经的大门阀吕氏和曾氏已被定州打得支离破碎,归顺洛阳之后,他们就算不甘也只能安安份份地做一个安乐寓公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
袁方在心里哀叹,那怕倾城与天启兄妹两人一向感情很深,倾城为了天启,可以说舍弃了一切,但一旦面临着巨大的利益,王室的安危,大楚的废立,天启毫不犹豫地便放弃了妹妹,袁方知道,猎杀计划无论成功与否,倾城都不可能有一个好的下场。
看着左右两人,袁方便如同看着两只香喷喷的烧鸡,正等着自己狠狠咬上一口,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笑道:“二位,相逢一笑泯恩仇,我想,我们该说些正事了!”
第五百零一章 猎人与猎物(2)田丰的三光政策
几乎就在纳芙率领白族骑兵袭击吕大兵部的同一天,曾氏防区防线大开,左翼吕氏骑兵犹如打开闸门的洪水,自曾氏防线中穿过,利用骑兵快速机动的特点,切断了常胜师姜奎部,王琰部与田丰大本营的联系,将常胜师分成了三块。
不幸之中的万幸,田丰从李清当初派派驻扎康县的举动,嗅出了李清对于曾氏的不信,于是他也对曾氏留了一手,在常胜营旋风营狂猛突进之时,派出了一营步兵扼守住了紫罗峡,一招当初看似毫无用处的闲棋却在今天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使姜奎部有惊无险地自紫罗峡撤回,而王琰在被包围之后,却是利用吕氏骑兵与曾氏兵马这间相互配合的生疏与不信任,自夹缝之中逃脱,只是丢掉了随军的辎重营,常胜营六千骑兵却几乎完好无损地逃脱,与田丰顺利会师。
但会师之后的田丰部情况并没有得到解善,他们被吕氏曾氏拢菜近十万人马团团围住,困守在不到一百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战略空间十分狭小,而更为严重的是,姜奎与王琰虽然主力得脱,但随军的辎重营全部丢失,这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两个营共六千人的辎重兵,还有两营大量的武器,箭矢,器械,盔甲,粮食,可以说,旋风营现常胜营两营骑兵现在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外,就再没有任何的补充了。田丰大本营虽然有一定的储存,但两营合计一万余人的骑兵,连人带马,每日的消耗是相当惊人的。
大帐之中,气氛压抑之极,自田丰以下,姜奎,王琰,魏鑫,田新宇等一众大将个个眉头紧锁,姜奎垂头头,一边用脚狠命地在地上刮来刮去,一边喃喃地低骂道:“丢他妈的,早知道,就该将这些该死的蛮子杀个一干二净啊!”
姜奎与王琰是在突围而出,与田丰会师之后,方才知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诺其阿所率白族两营骑兵突然叛乱而造成的。
形势严峻,一致如斯,帐里每一个人都明白,定州要打一场败仗了,区别只是大败还是小败,是全军覆灭还是成功脱逃了。定州自李清掌权,成军以来,唯一的一场大败便是白登山,折在蛮族大将虎赫手下,那一仗,李清手下大将几乎被一扫而空,所幸最后都有惊无险地逃了回来,姜奎与王琰更是险些连命也丢了,那一仗,让人刻骨铭心。
想不到的是,这一次居然要重演白登山那一幕了。
“各位,难道垂头丧气就是你们现在唯一的表情了么?我们定州军不是泥涅的,纸糊的,可以任人打压,那怕我们现在身处重围,但我们身边还有四万弟兄在看着我们,在莫干山,大帅正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们,这就是你们面对困难时的表现吗?”田丰敲着桌子,怒喝道,其实,他的心情比帐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沉重,但作为一军主帅,他是绝对不能将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的。
“田将军,你是一师之主,你拿个注意吧,我们现在怎么办?”王琰抬起头,看着田丰。
“是啊,田将军,我们耗不起,现在军队失去补给,一旦粮草不继,后果不堪设想!”魏鑫也道,他是沙场老将,自然知道一支军队如果断粮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姜奎一下子蹦了起来,“有什么好为难的,集合全师,向莫干山突进,与大帅汇合,然后再返身杀回,将这些狗娘养的杀得一干二净!”
众将默然无语,一齐看向田丰。
田丰皱起眉头,看着姜奎道:“姜将军,数万将士的性命,岂能如此儿戏,没有一个周密的计划和安排,随意行事,只会将全师将士的性命葬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姜奎怒道:“什么周密计划,等你周密完了,大帅早被那些狗日的打没了,莫干山只有不到一万的将士,如何挡得住这么多的敌人,只有我们汇集到了一起,才能有更大的力量保护大帅的安全。随着大帅突围!”
怒目瞪视了一会田丰,忽地道:“田丰,你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轰的一声,田丰拍案而起,“姜奎,我敬你是跟随大帅的老将,一直优容有加,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军法从事。”
姜奎却是一个一点就着的脾气,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呀哈哈,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我军法从事,大帅有险,你不思赶紧去救援,却在这里想着什么周密安排,难道你不知道救兵如救火吗,晚上一刻说不定就会遗恨终身。”
看着姜奎一跳而起的时候,深知他脾气的王琰也是一跃而起,一把死死地抱住他,“姜兄,你发什么颠?田将军是一军主帅,肩负数万弟兄的安危,做事自有他的考量,你想冒犯一军之主的威信吗?这可是在阵前,便是斩了你,大帅也不会说什么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压低了声音,在姜奎耳边说的。
姜奎一个激凌,他也是做过一军主将的人,自然知道阵前的规纪,只不过他的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此时王琰一提醒,倒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气哼哼地坐下,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一个周密计划!”
田丰心里极端恼火,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弱点,这个弱点不论在是萧家,还是后来在定州,都存在着,那就是自己从来没有自己真正的嫡系部队,就像现在,虽然自己是一军主帅,但麾下军马都是大帅的老兵老将,虽然大帅一力简拔自己,将自己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但真到了意见分歧的时候,自己却难有一言九鼎的威信。
好在姜奎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否则田丰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想阵前夺权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奎,田丰知道,自己的想法想要实现,就非得让这个人同意不可,此人在士兵中的威信,在军中的影响远非自己可比,看看帐中的大将,除了侄子田兴宇,其它的都是和姜奎一块从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
“我的想法就是,现在我们万万不能向莫干山移动,我们要突围,但突围的方向绝对不能选在莫干山方向,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谋求与大帅会师!”田丰一字一顿地道,他知道,这几句话一出口,莫说是姜奎,恐怕王琰与魏鑫也不能接受。
果然,话刚出口,姜奎便又跳了起来,这一次,王琰却没有拦着他,而魏鑫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等姜奎开口,田丰便竖起手掌,对姜奎道:“姜将军,你先莫忙着发怒,却听我把话说完,看有没有道理!”
姜奎赤红着脸,“我听你龟卵子!”
田丰大怒,正待发作,魏鑫已经站了起来,拉住姜奎,“姜将军,却先听听再作理会吧!”
魏鑫是帐内年纪最大的老将,姜奎喘着粗气,被魏鑫拉到一边,魏鑫道:“田将军,恕我等无礼,将军此言我等的确不解,我们坐拥近四万大军,虽说被包围了,但不是我大言,这些围住我们的军队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我们想要突围到莫干山并费不了多少力气,况且从这里到莫干山左右不过数百里路,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将军为什么说我们不能去,这不是将大帅置于死地么?”
田丰叹了一口气,道:“魏将军,你也是沙场老将了,我们来算一笔帐吧!现在沈州,我们一共面临着多少敌人?”
“吕氏在沈州至少还有六七万军队,而曾氏原本也有六七万,既然他们两家联手,发动了对我们的战事,想必从辽州也会源源不断地有援军开过来,乐观估计,只怕现在沈州两家共有军队接近二十万。”魏鑫估计道。
“您说得不错!”田丰点点头,“还得加上诺其阿叛变的一万白族骑兵。而我们呢,吕大兵一万红部骑兵现在生死未卜,诺其阿叛乱,第一个要动手的便是他们,现在,我们不知道吕大兵将军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最坏的估计,就是吕将军在对方的突然袭击之下,全军崩溃。我们这里一共有四万军队,大帅那里有一万,合计五万余人,但敌人有可能是我们的四倍之多。你们说,如果我们这时向大帅那里突围,结果是什么?”
王琰站了起来,若有所思。
“我们即便突围出去,也会将包围着我们的敌人引到大帅那边去,那个时候,我们就算两军会师,也只有五万人,而对手却有二十万之众,四面合围,凭着莫干山那一带,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别说打,就是挤,也把我们挤死了!”
“而且说不定,他们还正打算将我们放过去,任由我们两军会师,然后再聚而歼之呢!”
魏鑫眨巴了几下眼睛,点点头,“将军继续!”
“我们在这里,至少要牵制他们十数万军队,如果我们打出去,跳出这个包围圈,那我们牵制的敌人数量还会增加,而且我们有近两万的骑兵,机动力极强,跳出这个包围圈,外面天地何等广阔,那是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我们的骑兵可以随时敲打他们任何一路军马,为了防备我们,他们势必要动员更多的力量,我们牵制的力量多了,那包围大帅的力量是不是就少了!”田丰道。
“田将军说得有道理!”王琰走了过来,“只是有一个问题,田将军,我们的骑兵到哪里去补充物资?骑兵打仗,消耗是极为惊人的。”
田丰脸上露出一个狞笑,“以前我们来沈州,那是为了解放沈州人,帮他们从北军的魔抓之下脱离,所以我们秋毫无犯,但现在,他们反水了,我们还用得着那样做么?王将军,你忘了蛮子当年最著名,也最让我们头疼的战法么?”
“以战养战!”王琰骇然道。
“不错!”田丰一拍桌子,“我要让沈州变成一片焦土,我要让曾逸凡这个反骨仔疼到骨子里去,大军过处,烧光,杀光,抢光!”
“他们想当猎人,我们就让他们变成猎物!”
第五百零二章 将军们的战斗风格
夜已深,所有的作战计划已经安排下去,田丰独自呆在大帐外,任由刺骨的寒风吹过自己的脸庞,他需要让自己更加冷静。
北军与曾氏合力,已隔绝了自己与大帅之间所有的通道,现在两边的信息已完全断绝,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田丰派出了数拨哨探,改装易容,前往联系大帅,为了防止自己的作战计划泄漏,这次派出去的人全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家人,而且都只有口讯,就算被抓住,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吐露实情,但对于这些措施,田丰是一点信心也没有,此时,在通往莫干山的道路上,想必已布满哨骑。
日前在军议上所说的话,田丰并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敌人要的恐怕不仅仅是大帅的命,还有常胜师这支部队。
常胜师是定州战力最强的精锐,可以说是定州的一面旗帜,不论是吕氏还是曾氏,都知道打倒这面旗帜对定州的沉重打击,所以说,常胜师这一次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大帅那边只有一万余人,而且只有三千骑兵,对手只需派出五六万人就可以轻尔易举地将大帅缠住,更何况,还有诺其阿的那一万白族精兵啊!想起诺其阿,田丰不由头痛起来,有这个人带着上万的骑兵加入攻击大帅,大帅那边可以说异常危险,曾吕二人的部队虽多,但真正能对大帅形成威胁的还是白族这一万精锐啊!
打,打不赢,逃,逃不掉,这就是大帅现在面临的窘境。
但自己,却无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向莫干山靠近。
田丰烦燥地从地上掬起一大捧雪,狠狠地用雪揉着自己的脸庞,雪在脸上慢慢融化,冰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面,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自己此举是背负了极大的政治风险的,特别是自己有些特殊的身份,在定州,如今的自己只是无根浮萍,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李清李大帅的看重,但在主帅危急的时刻,自己做出的决定却不是立即去援救主帅,反而是南辕北辙,恐怕在很多人看来,自己的确是心意难测。
自己也可以不顾大军的安危,迅猛突破,冲到大帅的身边,以常胜师的战力,田丰估计,自己在损失约百分之五十的战力后,应当能冲到莫干山下,但那时候怎么办?自己带去的不仅仅是剩余的二万名常胜师士兵,还有十数万追军,大帅仍旧不能脱身,甚至更危险,但常胜师却可能不在了,唯一能得到的,恐怕就是让世人看到了自己对大帅的一片忠心吧!
但大帅需要这个吗?他需要的是看到我的忠心,还是更愿意看到我将常胜师完整地带出去?田丰扪心自问。
在两难之间,田丰终于作出了选择,出于一名将军对于战争的感觉,他决定要努力保存住常胜师,至于以后,大帅会不会秋后算帐,或者大帅无幸,定州势力集团会不会追究自己不去援救大帅的罪行,都是后话了,自己问心无愧。
猛地抹干净脸上的水珠,田丰转身便欲回帐。
“老田!”突地传来一声呼唤,田丰转过身,看到姜奎搓着手走过来。
田丰脸上露出笑容,一看姜奎的样子,他就知道姜奎来的意思了。
“老田,日间军议是,我态度孟浪,不好意思了,回去之后,我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这谋划军略,搞阴谋诡计,我还真是远远不如你哦!”姜奎讪笑道。
田丰顿时哭笑不得,这是夸自己呢,还是贬自己呢!
“老田,姜奎给你赔不是了!”姜奎很认真地向田丰鞠了一躬。
田丰赶紧扶住姜奎,笑道:“姜兄弟,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气,要是事事都跟你置气的话,今儿个我就气死了!”
姜奎咯的一声乐开了,但只笑了一声,却又停住,看向莫干山的方向,“老田,你说得是对,但大帅在莫干山那边真得很危险啊!”
田丰也是神色凝重,“我知道,所以,姜兄弟,我们两人更要同心协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在外面打得越狠,消灭的敌人越多,牵制的敌人越多,大帅那里就越轻松。”
姜奎精神一振,“说得不错,奶奶的,当初我们打蛮子时,还不是我们人少,蛮子人多,照样被我将他干番了,这一次外甥打灯笼,照旧!北贼跟曾贼,比起蛮子的军队,还差了一着呢!”
田丰点点头,“姜兄弟说得不错。”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他到定州后,对于定州平蛮的战争是深入研究了的,那时的定州拥有完善的后勤,源源不绝的补充,与现的在情况是不能同日尔语的。
天刚蒙蒙亮,沉寂的常胜大营忽然沸腾起来,营门大开,以魏鑫的暴熊营为先锋,六千士兵涌出营门,急速向着莫干山方向挺进。魏鑫的暴熊营出发约半个时辰后,姜奎的旋风营六千骑兵旋即奔出营门,直追魏鑫而去。
魏鑫骑在马上,脑子里却在回想着田丰下达的军令和对敌将的分析。
“魏将军,在你前进的方向上,驻扎着曾氏四个满编步卒营,主将邝道义,此人与我军在前一段时期曾配合作战,风格趋向保守,是属于那种宁可无功,但求无错的将领,而且在与我军的多次配合中,对我常胜师战力有相当的了解,所以,我以你营与旋风营向其进攻,此人定然没有出营与我野战的勇气,一定会死守营垒。以待援军。”
“而他们的援军则是他左近五十里的吕氏的一个骑兵营,五千骑兵,这一次,我要吃掉的,就是这五千骑兵。”
“姜奎旋风营会在迷惑邝道义后,使他作出错误判断后,突然转向,攻击北军这个骑兵营,要完全击溃,消灭这支部队,我估计要半天到一天,你的任务,就是在邝道义发现上当,倾巢而出攻击你时,死死地给我拖住他,老魏,这一次我真地希望你变成一只铜乌龟,铁乌龟,让那邝道义啃不动,吃不下,而姜奎在吃掉那个骑兵营后,会绕到他的后路上发起攻击。你这个时候,就要适时发起反攻,彻底击败他们。”
“田将军,我们不是不向莫干山方向运动吗?”
“对,但我们一定要做出向莫干山运动的模样!击溃这支部队,能让对手作出更加错误的判断,这样,我们下一步的战略实施便会轻松得多。”
想到这里,魏鑫不由叹了一口气,田丰的确了得,打仗连敌将的性情都算计在里面,只是他妈的,自己这个乌龟流大帅的外号究竟是谁叫起来的?乌龟王八,王八乌龟,这个外号,着实恼人。
“呸!”魏鑫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田丰算得很准,邝道义听到数拨哨探的回报之后,立即加固营寨,准备据营固守,姜奎的旋风营他曾见过,在战场上那当真犹如狂风,而且是装上了刀子的狂风,以曾氏的装备和士兵的战力,与其野战纯粹是寿星上吊,那怕他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他也没有信心,步卒抗衡骑兵唯一的武器便是密不透风的队列和悍不畏死的勇敢,只有迟滞下来对方冲击的速度,才有可能击败对手,他不认为自己的士兵有正面迎战旋风营的勇气。但依靠寨墙,那就不一样了,寨墙可以第一时间将骑兵的速度降下来。
至于魏鑫,虽然没有与他一齐作过战,但只看李清将他专门从定州调来,就知道这个蓄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家伙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其实定州的将军们都是从平蛮战场上走出来的,又有那一个是省油的灯呢!
让邝道义迷惑的是,午时,首先到达自己大营外的竟然是打着暴熊营旗帜的魏鑫,而且这个老家伙一到,并不是马上发动进攻,而是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的对面扎下了大营。
旋风营为什么没有来?生性谨慎的他决定先看一看,是不是定州军想诱自己出去野战?奶奶的,要是自己一出营,跟魏鑫干得正酣的时候,旋风营突然到来,自己可就不妙了。
一边小心戒备对方攻营,一边派出哨探,去打探旋风营的行踪,左右几千人的骑兵,不可能藏得密不透风。
离邝道义大营五十里,他正在寻找踪迹的旋风营一头撞上了正紧急驰援邝道义的北军一个营的骑兵。
姜奎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田丰算计的好准,一把提起长矛,姜奎振臂大呼:“弟兄们,为了大帅,灭了对面那群狗娘养的!”两腿一夹马腹,六千旋风营骑兵犹如一片乌去,咆哮着卷了过去。
正在急着赶路的北军骑将莫得功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对面不到数里地的旋风营大旗,脸一下变得煞白,这路骑兵不是正在攻击邝得义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糟糕!但此时,他知道,无路可退,也不能退,一但转身退兵,立即便会变成一场追杀战,以定州的马力,自己这个营就全完了。
咬紧牙关,他提起长枪,吼道:“兄弟们,要想活命的,就跟我冲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名将军脑子里转得是同一个念头,两路骑兵轰然对撞在一起。
“凿穿!”定州军中响起如雷般的齐吼声,以姜奎为锥尖,定州军在高速奔腾冲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列。
将军打头阵,这就是旋风营的战斗风格!
第五百零三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古老相传的军事定律自然是不会有错的,但莫得功现在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而特错,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前提条件,必然是两军战力相差无几,差距极其微弱的情况下,勇敢者一方才能获胜,而现在,莫得功欲哭无泪。
都是骑兵,双方兵力相差也不大,对方六千骑兵,自己也有五千多,但双方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战事初起,姜奎只带了两千中军凿阵,左右两翼各两千骑兵斜斜地绕了半个圈子,从左右包抄上来,打得注意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摆着要包抄全歼的架式啊!这让莫得功又气又怒,这他妈的也太小瞧人了。
你定州军的确精锐,天下赫赫有名,但老子的骑兵也不是纸糊泥捏的啊!
双方甫一接战,莫得功赫然发现,自己的骑兵在对方面前,当真如纸糊泥捏的一般。对方主将姜奎率领导的锥形突击阵形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地剜进了自己的腹心。
姜奎热血沸腾,这是他喜欢的作战模式,以他为锥尖的突击阵形咆哮着扎进敌阵,手里的长矛刺,拍,挑,挡,宛如游龙,身侧两三步,他的贴身亲卫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小心地卫护着他,防止有冷刀冷枪招呼到他的身上,他们要一边杀敌,一边保护主将的安全,在战场上,伤亡的概率比起一般士兵要高得多,当然,能当上亲卫的人,他们的身后较之普通骑兵也是要高上一筹的。
长矛狠狠地插进敌人的胸膛,如肉数分,刚好能取走敌人的性命,姜奎立即缩腕抽枪,绝不会多费一分力气,鲜血随着回抽的长矛飞起,点点滴滴的鲜血溅到姜奎的脸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旁的鲜血,腥,苦,但姜奎喜欢这个味道,特别是敌人的鲜血,大吼一声,矛杆横拍,将侧方的一个敌人击得横飞出去,听到筋骨断裂的声音,眼角余光看见这个家伙落进乱马从中,下一刻必然是被无数的马蹄踩成肉泥。
“定州军威武!”姜奎舌爆春雷。
三军同声回应:“定州军,威武!”
二千骑犹如一把带着熊熊烈火的尖刀,猛地捅进一块鲜嫩的豆腐之中,不到一柱香时间,便凿穿北军密集的骑阵,眼前豁然开朗,姜奎发现眼前已没有了敌人,胯下战马不停,继续向前,奔出约一箭之力,战马便绕了一个圈子,身后骑兵恰好完全突出敌阵,长枪一指,再次奔腾,“凿穿!”怒吼声再一次吃彻战场。
外围左右两翼各两千骑采取的却是另一种战法,奔射。
奔射是蛮族原先所特有的战术,在蛮族归顺定州之后,这一战术在定州得到肯定和大力采用,并在骑兵之中大力推广,他对士兵的骑术和马术要求极高,要在高速奔腾,颠簸不平的战马上射出准头极佳的箭矢,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即便在定州军,完全掌握和能熟练运用的军队也不过只有廖廖几支,莫得功很不幸,他碰上的旋风营是定州骑兵中的精锐,恰恰便是这几支部队中的一员。
始终保持着与敌军一箭射程距离,一队队的骑兵纵马掠过,每一队骑兵掠过,便是一排利箭破空而至,锋利的破甲箭对上北军的皮甲简直就像刀切奶油一般容易,将北军射得一排排栽倒,而北军奋勇射出的箭支落在旋风营精良的铠甲之上,除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甲上留下几个白点之外,毫无所获,偶有不走运的人被直接命中面门要害,对旋风营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莫得功无法可施,内有腹心患,外围正被定州军剥洋葱般一层层地剥下,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骑兵现在就如同一个娇弱的美女,身上的衣衫正被一个彪形大汉极有条理地一层层剥下,眼看着就要赤裸裸一丝不挂了。
“突围,突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莫得功声嘶立竭地吼道,这就是天下最强军队的风彩么!
莫得功的突围命令使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北骑战意轰然倒塌,有组织的抵抗顿时烟消云散,分布在数里方圆的战场上顿时乱成一团,北骑完全失去了组织性,或单骑狂奔,或三五成群,向各个方向狼奔鼠窜,当姜奎再一次从敌军之中杀出时,举目四顾,再没有一处地方值得他挥军凿穿了。
高高地举起长枪,枪尖之上鲜血如线,滴在他的盔甲和跨下战马上,“杀敌!”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紧随在他身后的骑兵轰然应命,分成数十股箭头,每一小队为一组,开始有组织地追杀已溃不成军的北骑。
姜奎傲然提枪,立于战场中央,身边十数名亲卫喘着粗气,簇拥在他的四周,姜奎身后,旋风营大旗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这场战事持续三个时辰,北军一营骑兵全军崩溃,沦为旷野之上旋风营的追杀对象,数里方圆的战场之上,伏尸累累,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哀鸣着在战场之上游荡,或立于已失去生命的主人身旁,有嘴徒劳无功地拱着主人的身体,撕扯着主人的衣服,希望主人从地上爬起来。
北军除主将莫得功率少数人突围而去,其它人等,无一得脱。
“将军,北军一营骑兵,全军覆灭,我军伤亡八百余人,其中当场阵亡七百余人,伤者百余人。”一名副将一路小跑着到了盘坐在地上的姜奎身边,大声回禀道,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旋风营杀敌五千,自损不足一千,这种战损比,无论放在历史上那一场战争中,都是一场完胜,足以载入战史,但姜奎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心中泛起淡淡的伤感,旋风营六千战士,每一个都如同他的弟兄,每少一人,都让他感到刻骨铭心的疼痛。
“伤者迅速救治,还能战斗的归队,伤重者绑上战马,编入后队,战死者收集好他们的铭牌,然后就地掩埋,立块碑吧,等将来我们打胜了这场战争,再让他们荣归故里。”姜奎吩咐道。
“是,将军!”
“收集箭矢,武器,战马,全军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拔,往援暴熊营!”
“遵命将军!”副将又一路小跑着离去。
姜奎站起身来,看着战场之上,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从死尸身上拔出羽箭,抹干血迹,插回箭筒,将一柄柄战刀,长矛收集在一起,将散布在战场的战马赶到一齐,然后牵走,姜奎脸上不由露出苦笑,曾几何时,完善的后勤体系是定州军杀敌致胜的法宝,但现在,士兵们不得不节约每一根箭矢,因为,他们已没有了后勤。
特别是定州军特制的破甲箭,不收回来的话,用一根可就少一根了。做完这一切,疲累的士兵们大都四丫八叉地躺倒在地上,也顾不得身下就是厚厚的积雪,身边就是斑斑血迹,或者伤痕累累的死尸,此时,体力能恢复一点就是一点,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呢!
一个时辰后,嘹亮的军号声响起,沉睡的士兵们宛如上了发条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跨上战马,在军旗的号角的指引下,迅速集成队列,向着数十里外的暴熊营快速驰去。
姜奎驰援暴熊营时,魏鑫已陷入了苦战。
魏鑫成功地迷惑了邝道义两个时辰,邝道义不过有功,但求远过的心态让魏鑫有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构筑防御阵地,乌龟流大师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外号不是白来的,在大营栅栏,帐蓬的遮挡下,他在营内迅速挖好了战壕,筑起了胸墙,架好了战车,全军蓄势以待,就看邝道义什么时候反应过来。
邝道义作战虽然保守,但并不是傻瓜,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当外派的哨探返回,并没有发现旋风营的踪迹之后,邝道义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对方醉翁之义不在酒,在乎的是来驰援自己的北军骑兵,邝道义眼前立刻闪现出旋风劳疯狂攻击北军骑兵的场面,虽然他对北军并不爽,但现在,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步卒的配合,北军骑兵碰上旋风营,铁定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而自己缺少了骑兵的配合,也便只能龟缩营垒,被动作战。对方打得是各个击破的注意。
“全军进攻!”邝道义恼羞成怒,自己怕旋风营雷霆般的冲击力和野战能力,但两万步卒,对上面前的数千定州步卒,他却是信心满满。
大营辕门大开,兵座蜂涌而出,迅速列阵。
暴熊营内,魏鑫摸着山羊胡子,看着气势汹汹扑来的敌军,干笑两声,“两个时辰,比我预想的要早了一点,这个邝道义,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啊!”
李生智跃跃欲试,“将军,我率骑兵翼去冲一下吧!”
魏鑫斜了他一眼,“你那不到一千的骑兵,出去硬捍对方两万步卒,找死也不是你这个找法吧!老实呆一边儿去,你的任务是等姜将军冲来后,再去趁火打劫,奶奶的,这一次,老子搞不好要伤筋动骨,就指望着你最后能为我捞一点本钱回来呢!去去去,找个角落画圈圈玩去。”
李生智一脸郁闷。
魏鑫苦着脸,提刀上阵了。
第五百零四章 老将的风采
魏鑫现在比李生智更郁闷,拄着刀,站在阵地中央,山羊胡子气处一翘一翘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给他的暴熊营造成极大的伤亡的什么四发八牛弩,蝎子炮,百发弩,清一色都是定州不久前才支援给曾氏军队的,现在转眼之间,成了定州军自己的摧命符。
“奶奶的,奶奶的!”看着几发百发弩飞来,将自己阵地上的士兵击飞,露出老大一个豁口,魏鑫不由顿着脚,破口大骂。
早在一个时辰前,他的外围阵地就已经被摧毁,壕沟被填平,胸墙被推倒,双方已经进入到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曾在定远城下以数千步卒抗击蛮军的经典双层圆阵再一次重现在这里,内外两层定州士兵宛如巨磨,一正一反,每一次转动,都带走一批敌军的生命。
双层圆阵的最中心,便是魏鑫的中军所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由弓箭手所组成的箭阵不停地向圆阵外进行抛射,每个人的脚下,一排排密密麻麻地插着数十支利箭,这种射击频率,如果不是定州所特制的一品弓,任你臂力强劲,射上十几支后,也会筋酸骨麻,但饶是如此,这批弓手每射上十支,便会轮换一组,让刚刚的一组稍微歇息一会儿,魏鑫不能不担心如果圆阵被击破,这批弓箭手也不得不挥刀上阵了。
不时有投石机或蝎子炮的炮弹落到这个方阵之上,带起一蓬血花,被击听弓箭手肯定是活不了了,早有准备的定州军医护人员立即将死者拖走,伤者就地治疗,新的弓手立即填充上去。
硬抗一个时辰后,厚厚的圆阵已被削去一层,看看辰光,再看看邝道义的后方,仍是一片寂静,魏鑫不由心里犯起了滴沽,看着四面如浪潮般涌来的敌军,暗道,小姜奎啊,老子的老命可就看你的了。
“李生智!”他大叫道。
营内李生智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刀抽出插回,再抽出再插回,看着战友拉命,自己只能旁观,这种猫抓挠心的感觉比挨上一刀还要痛苦,正火急火燎间,忽然听到魏鑫的喊叫,顿时一跳而起,几步奔到魏鑫跟前,“末将在此!”
魏鑫斜了他一眼,“本想等姜奎来了你去捡便宜,看来这个便宜捡不着了,你带队去逆冲一次,记住,不要冲得太深。要是深入敌阵,你他妈的就回不来了。”
李生智大喜,“末将记得了!”猴急猴急地转身便奔,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大吼道:“上马。”八百人的骑兵立即翻身上马,摘下挂在马鞍上的刺枪。
李生智长枪一指,“冲锋!”
圆阵猛地裂列一个缺口,正在围攻此处的邝道义部压力一松,不由大喜,只道敌军已坚守不住,顿时沿着这个十几丈的缺口蜂涌而入,但紧接着他们就如丧考妣般地看着前方,一阵骑兵正凶神恶煞般地狂冲而来。
“杀!”李生智魔神一般地纵马而来,将身前的几个敌人撞得凌空飞起,手里长矛连连刺出,每一次收回,就代表着一条生命被收割而去。
八百骑兵一涌而出,身后的圆阵左右一合,咣当一声,再一次严丝合缝地封上。阵内弓手再一次延伸射击,李生智牢牢地记着魏鑫不能冲击太深的吩咐,纵马带着骑兵,沿着圆阵数十米远的地方,便是一轮狂冲。顿时将邝道义的攻击势头打了下去。绕着圆阵奔跑了数里远,身后的圆阵再一次裂开一条缝隙,号角声响起,李生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周的敌兵,很是不甘心地一矛杆拍飞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敌人后,纵马沿着这个裂口奔回了圆阵。
这一轮出击,骑兵损失过百,杀敌却不知有多少,实在是因为敌人太多了。
数息功夫,宝贵的八百骑兵便死了一百多人,魏鑫心疼的直抽抽,他暴熊营可拢共便只有八百骑兵啊,平时那都是当宝贝供着的,一般只让他们哨探的,这种集群式的冲锋,自杀式的冲锋,只为减轻一下步兵的压力,这种使用让魏鑫嘴唇都哆嗦起来。
“狗日的邝道义,打北贼时,就没见过你这般拼命!”
邝道义的确已在竭尽全力了,他想过对面的敌人不好啃,但没想到会不好啃到这般地步,打了两个时辰,自己只摧毁了敌人的外围阵地,面对敌军主力时,这个古怪的圆阵便让他吃尽了苦头,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也只是将他削薄了一层,但却仍然矗立在自己面前巍然不动。
自己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只消攻破敌阵,让敌人陷入各自为战,胜利就唾手可得,但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却让他打了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到曙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邝道义的心中越来越不安,此时他已想到失踪了的旋风营肯定是去打来援自己的那支北军骑兵了,如果他们吃掉了北军,再回师冲到这里的话,他打了一个寒颤,回营,看着面前的那块肥肉,却又万分地舍不得,也许自己再努力一次,就会收获丰硕的成果,将这个营完完整整地吞下去,如果取得这个战果,那将是辽州军的一个重大胜利,自从定州军扬名天下以来,还没有那支军队曾完完整整地吞下过一支整编的定州军队,缴获过一面定州军旗呢,即便李清的白登山之败,他的亲卫营可也有千余人带着军旗突围而出了。
他决定再攻击一次,如果还是打不破,那就收兵,回营,固守,眼前的肥肉再香,也得有命享用才好。
“亲卫营,上马,攻击!”邝道义提刀上马,他决定带着自己仅有的三千骑兵发起最后一次冲击。开战以来,这支骑兵他一直留作预备队,但现在,他决定投入自己麾下最强的战力,力求一击成功,而眼前的敌人看来也是强弩之末了,在自己骑兵的冲击之下,应当很难坚守。
邝道义打头,骑兵呼啸而至。
“李生智!”阵内,魏鑫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冲出去,挡住他们,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直接冲击圆阵!”魏鑫知道,此时,自己的圆阵已是最薄弱的时候,挡住对方步兵已是竭尽所能了,绝对挡不住骑兵的强大冲击力了。
“弓箭手,紧速射,射完你们所有的箭,然后提刀,上前,补充圆阵!”魏鑫猛喝道,将头盔咣地一声套在头上,拔起了挺好在地上的长刀,准备最后一搏了。
李生智率领导着七百骑兵一头扎进了对方的骑兵阵列中,左冲右突,尽力地将对方的队列搅乱,延缓对方直接冲击步兵,但对他们而言,对方的骑兵太多,仍然有无数的骑兵从他们的身边掠过,向着圆阵扑去。
“他妈妈的!”李生智真的急了,长枪舞得风车一般,刚刚不知那里飞来一箭,将他的头盔射得无影无踪,生生地吓了他一跳,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满身是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枪杆刚刚被他猛力一刺,挑飞对面一个骑兵时,强大的冲击力让枪杆弯成了一个弧形,已是不能用了,痛骂一声,丢掉手中的长枪,拔出战刀,闪过避过侧面劈来的一把刀,一伸手将近在咫尺的敌骑揪了过来,顺手一抹,割断了喉咙,刚刚扔掉尸体,眼前黑影闪动,一柄长枪迎面刺来,他吓得大叫一声,一个铁板桥,整个身体自腰上向后折下去,战刀横伸,两腿猛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前一窜,借着马力,横拖在身旁的战刀将那个敌人自腰间剖开,身体猛地弹了回来,刚刚那一下,那枪尖可是擦着他的鼻梁掠了过去,上面的血腥味清晰可闻。刚刚在鬼门关打了一个转的李生智回头看时,自己身后已只剩下十个不到的骑兵,其它的都已淹没在敌骑的海洋中,早已是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了。
“弟兄们,各自保重吧!”心里祈祷了一声,李生智一刀砍翻身边的一个敌人,抢过他手中的长枪,猛力掷出,将远处一个正在张弓搭箭的家伙扎了一个透心凉,此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各人自己的运气了。
邝道义最后的冒险让他在瞬间之间便取得了战场优势,但这个优势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远处传来的势若奔雷的马蹄声便让他如坠冰窖。此时的他,的确已冲进了圆阵,圆阵被破,魏鑫率领他最后的预备队,也就是那一批扔掉了弓箭的弓箭手们,提着刀正冲向突进圆阵的敌军的时候,远处的雪地上,一片片乌云般的骑兵正狂奔而来,看那滚滚而来的骑兵,怕不有上万之众。
来的是姜奎,姜奎只有五千多骑兵,但他将在战场上收拢的北军马匹全都赶到了一起,夹在骑兵之中,一齐向前冲来,从远处看去,其势之猛,其范围之大,的确有足足上万骑兵。
邝道义心头一阵冰凉,这么多的骑兵,一个旋风营那有如此规模,也就是说,不仅是旋风营,连常胜营也来了,一想到这两个骑兵营,邝道义仅有的那点战义也冰消瓦解。
“撤退!”他打马回逃。一边逃一边痛骂自己,为什么要发动最后一次冲锋,假如那时自己收兵回营,那么虽然吃不了肥肉,也不至于将自己搭上去。
姜奎的骑兵如海涛一般涌来,碾碎了挡在他们路上的所有障碍。圆阵内,老魏鑫一屁股坐在地上,“奶奶的,险些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要上去动刀子拼命!”
邝道义的大营被破,回不去了,只能带队向一侧逃去,他能逃,那些步卒可就苦了,两条腿那能跑得过四条腿,一时之间,四处都是溃卒,其实此时此地,邝道义在兵力上仍旧占有优势,但所谓兵败如山倒,整个部队已经垮了。
第五百零五章 我就死几天看看
马蹄踩乱红雪,姜奎策马走到坐在雪地上的魏鑫身边,俯下身子,笑道:“老将军,还行吧?”魏鑫一骨碌爬了起来,姜奎虽然比他年轻了一大截,但职位可比他高,而且又是大帅的嫡系,身份远非他能比。一拱手,却发现明晃晃的刀子还握在手中,老脸难得的一红,将刀插回鞘中,“魏鑫见过姜将军,一把骨头虽然老子,但还硬,一时半会儿断不了。”
姜奎大笑,一跃下马,伸出长臂,一把勾住魏鑫的脖子,凑近老将,涎笑道:“一听就知道老将军心里有怨气呢!是嫌我来得晚了吧?”
魏鑫没好气地道:“将军来得正好,不早不晚!”
姜奎嘿嘿一笑,“老将军莫恼,那狗日的莫得功也不是易于之辈,我损失了近千儿郎呢!这仗啊,越往后可以越难打了!”说到这里,笑容慢慢敛去。
魏鑫抬起头,姜奎一直是一个乐天派,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连他也担忧起来,可见以后会越来越险恶了。
“是啊,今日一仗,我们虽然击溃了莫得功与邝得义两军合计二万五千余人,但这点损失对方承担得起,我们可是打一个少一个了,姜将军,今天一仗,我暴熊营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能战之兵不到四千人了。”魏鑫道。
“田丰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样打下去,就算我们打到莫干山,能剩下一半兵力就不错了。”姜奎道,“跳出去,才大有可为。老魏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兵力问题,现在老田那里还有上万的辎重兵,现在我们也没什么辎重了,将这些辎重兵编一部分到你暴熊营,补足兵员没什么问题的。”
魏鑫仍是闷闷不乐,“那些辎重兵能打个屁仗啊!”
姜奎哧的一笑,“那也看跟谁比啊,咱们的辎重兵,比起刚刚输给我们的这些狗崽子只怕还要强一些,再说了,你编进来,有老兵带着,几仗下来,便成龙成虎了,一头狼带一群羊,用不了几天,羊也会变成狼,就怕是羊带狼,那会将狼也带成羊的。”
魏鑫怒道:“姜将军瞧不起我么?我老魏带出来的兵哪里差了,瞧瞧,瞧瞧,咱六千人,硬抗了二万人打了一个下午。”
看着魏鑫快翘上天的山羊胡子,姜奎大笑,“好了好了,知道老将军厉害,打扫战场,马上返回吧!恐怕接下来又是一连好几场恶仗呢!”说完翻身上马,便欲离开,魏鑫却不放他走了,拉着他的马缰,道:“姜将军,你说我损失了两千兵,找田将军要四千辎重他肯干吗?这四千辎重可是顶不上我那二千战兵的,你说对吗,凭啥子我老魏每次都干诱敌的活儿呢?吃力又不讨好啊,姜将军你这次可得帮我说话,一定得给我补四千辎重兵过来。”
姜奎看着那匆山羊胡子,哭笑不得,老家伙认起真来,还真是难对付,当下连声道:“好,好,老田要是不给你四千兵,我就赖在他大帐打滚撒泼行不?”心里却在道,四千恐怕是不可能的,只怕两千也够呛,这一万多辎重兵现在已成了田丰手里唯一的补充兵员了,在跳出包围圈之前,恶仗还有得打,一次给你四千,以后怎么办?
魏鑫却听真了,乐得眉开眼笑,姜奎虽然现在只署理旋风营,但他的职位可与田丰一般无二,再加上他大帅心腹的身份,便是田丰也是给他几份面子的,有他开口,这四千兵有着落了。
“李生智,李生智!”他拍着大腿大喊道,喊了好几声,披头散发的李生智才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胸甲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隐隐有血迹渗出,魏鑫不由吓了一跳,“哇呀呀,小李子,咋挨了一刀啊!还好还好,没什么大碍,小伙子血气旺,稍许流一点血,对身体更好!”
李生智翻了一个白眼,“将军,我的骑兵没了,就几十号人了,作个哨骑都还嫌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手上血迹斑斑,顿时哭天抹泪起来。
魏鑫心里一沉,八百号骑兵啊,就这样没了!看着伤心不已的李生智,魏鑫蹲了下来,“小李子,打仗吗,总是要死人的,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喂,我说你小子,另抹眼泪好不好了,一个大男人,我给你出个注意,你啊,就又能弄个几百号骑兵出来。”
李生智霍地抬起头,“将军,怎么搞?”
“小李子,瞧瞧,那是谁?”魏鑫指着一个人的背影。
“姜将军啊,常胜师那个不认得他!”李生智崇拜地道,“打起仗来,那叫一个凶!”
“他那里从莫得功手里弄了不少战马,足足有一两千匹呢,你去找他讨个千儿八百破,我再在营里拔拉拔拉,总能找几百个骑术不错的兵吧,你练练,勉强也可当骑兵用了是不是?”魏鑫奸笑道。
“姜将军那脾气,我去找他讨战马,他会不会将我几脚踢出来?”李生智有些担心。
魏鑫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站了起来,“那小李子,你就在这儿哭鼻子抹泪吧!老子不管你了!”
“我去,我去!”李生智跳了起来,“不就是挨几脚么?就算姜将军拿刀子砍我,只要给我千八百战马,我也挺着胸膛让他去砍!将军,别忘了给我补兵!”
魏鑫呵呵笑着连连点头,自己马上就有四千新兵入帐了,给你拔拉几百个骑术不错的人,有什么难的,至于让他们成为真正的骑兵,那就是你小子的事了。
出乎魏鑫的意料之外,李生智居然很轻易地就从姜奎那里讨来了整整八百匹战马,看着笑成一朵花儿的李生智,魏鑫张大了嘴巴,实在想不出姜奎咋就这么大方呢?他可是知道,骑兵打仗,有时一仗打下来,损失的最严重的不是骑兵,而是战马,那怕旋风营的常规配备是一人双骑,但眼下被充可是很难的,能让姜奎一下子吐出八百匹战马来,莫非李生智是姜奎的亲戚,才这么好说话?
魏鑫自然不知道,这可是姜奎防患于未然,以免将来魏鑫拿不到四千补充兵时,用来堵他嘴巴的。
“将军,马来了,我的兵呢?”李生智眉开眼笑,拉着魏鑫的衣角,一迭声地追问道。
返回大营,姜奎还没有顾得上喝上一口水,就被早已等在营门前的田新宇一把拉住,急急地向田丰的大帐奔去。
“出什么事了?”姜奎一惊。
田新宇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大帅那边有信使摸过来,叔叔看了大帅的信后,立即便让我在这里等着将军,将军一回来,便让将军马上去见他!”
进了田丰的大帐,内里除了田丰,却没有一个其它人,田丰沉声道:“新宇,去帐外守着,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大帅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姜奎脸色一时变得煞白。
田丰摆摆手,“你先坐,不是大帅那边出事了,而是定州出事了!”
“定州出事,定州能出什么事?”姜奎大奇。
“在你们出战的时候,大帅的近侍李文过来了,现在也只有他这种身手的人,才有可能潜行过来,他带来了大帅的一封信。”
“信呢?”姜奎伸出手去。
“信我看过后,李文已收了回去,现在他已离开,他要赶回定州去。”田丰沉声道。
姜奎虽然不是帅才,但并不蠢,一听这话,立即便感觉到事态严重,大帅一定有极重要的事情,而且不容泄露,所以李文看过信后,才会将信收回。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次沈州之变,始于诺其阿部叛变,而这一切事情的幕后操纵者,却是倾城公主!”田丰一字一顿地道。
姜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怎么可能,她,她可是定州主母啊,是济世,心怡的母亲啊!你,你,老田,没跟我开玩笑吧!”
“我敢拿这事开玩笑么?”田丰一张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倾城公主的确是定州主母,可你别忘了,她还是大楚公主!”
姜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惊天消息,咬着牙齿,问道:“尚海波呢,路一鸣呢,清风司长呢,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田丰深深地望着他,“尚路二位大人被蒙在鼓里,但清风司长却在知悉这一切之后,以对方此举可以使定州高级官员中的一个内鬼能被揪出来为由,在其中推波助澜。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袖手旁观,任由纳芙出了定州,到了诺其阿部,促使诺部反叛。想必此时定州,也正在风起云涌吧!”
姜奎再一次地惊呆了,说倾城反叛还情有可原,但清风,清风司长怎么可能害大帅呢?他定定地瞧着田丰,“老田,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确认那个李文是真的么?”
田丰看着姜奎,姜奎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他,却在看了大帅的信后,没用多长时间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一切,清风司长,好狠!
“大帅给我们的命令是,突出重围之后,立即前往陆城,汇合吕大兵部,突袭泉城,然后率部返回卫州。”
“沈顺两州呢?”姜奎咽了一口唾沫。
“全部放弃!”田丰吐出一口浊气,这两州,可是他田丰一力打下来的啊!就这样吐出去,当真是心有不甘。
“我们走了,大帅呢?大帅怎么办?”姜奎大叫起来。
“大帅那里,另有布置!”田丰道,“大帅有道口信带给你我二人,但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什么口信?”
“大帅说,既然有人希望我死,那我就死上一段时间看看,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啊!”姜奎目瞪口呆,大脑感觉有些短路了。
田丰能想象得出,大帅在说这几句话时咬牙切齿的表情,一年多的成果,无数将士付出鲜血生命换回来的战果,就这样轻飘飘不得不放弃了,不管是谁,心里的怒火都是无法遏止的,当大帅返回定州时,定州注定要迎来一场大清洗,大换血!
第五百零六章 就让她跪在那里吧
李清站在沱江边上,看着冰封千里的沱江,唐虎铁豹,陈泽岳伴在他的身边,自从诺其阿部反叛后,他们从莫干山沿着沱江,已上溯了近百里,在他们四周,汇集的兵马也愈来愈多了,这几天,小规模的哨骑接战已从最初的几日一起,到如今的一日数期,越来越多的情报堆到了李清的案头。
唐虎几人心头都是有些沉重,不知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局。李清走了几步,忽地咚地一下跳上沱江冰面,倒将几员大将吓了一跳。但旋即想起沱江如今的冰只怕结了有米多深,别说是李清百多斤的份量,便是此时千军万马踏上冰面,也是安然无恙的。
“我们周围已有多少敌人聚过来了?”李清站在冰面上,仰头问道。
“大帅,据哨探们带回来消息,如今只怕至少也超过五万了。”陈泽岳忧心忡忡地道。“而且还都是曾吕二氏的最精锐部队。在我们的右边,是吕逢春家族最核心的战力,两个骑兵营共一万余人,玄武营与朱雀营,另外让我们很忧心的就是诺其阿的悍威悍威两营,这四个营两万多骑兵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而在我们的左边,隔着沱江,却是刚刚从辽州调来的曾氏核心战力,靖海营,镇辽营,这两个营虽然是步卒,但装备极其精良,满员配备超过一万四千余人,这两个营本来是曾氏守卫辽州的最大的本钱,现在也拿出来了。至于其它部队,大都是曾逸凡防守泉应防线时的部队,虽然也是久经战火,但比起上述几支部队来,却是差了一个档次。”
李清嘿嘿一笑,“当真是拼命了啊,看来他们也知道,如果这一次让我李清逃出生天,他们这一辈子子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压箱底的本钱都掏出来了。”
唐虎哼哼道:“大帅,我们当然能突围出去,别看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叫喊着什么精锐,但在我们亲卫营面前,照样是土鸡瓦狗。”
顿了一顿,又道:“大帅,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呢?”
李清哧的一笑,“啊哈,我们的唐将军也开始思考了,可喜可贺,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大帅,敌人的合围态势还不是很严密,为什么我们不趁此良机突围而出呢?现在我们行动迟缓,不是正好给敌人调集兵力,严丝合缝的将们围起来吗?”
李清点点头,唐虎能想到这个问题,看来的确是长进了,“你说得不错,为什么我不趁机突围呢?因为目前的这个现象是他们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看似不严密的合围,却是一个圈套,现在沈州聚集了多少兵马,曾吕二军至怕最少聚集了近二十万人,他们是想让我们在不停地突围当中消耗兵力啊?在这个圈子的外围,还有一个更大的圈子。我们有多少人,一万余人,就算是块钉,又能打多少钉子呢?”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们拖不了多久的。”
“再等等,时间于我们不利,但他们也是很担心的。我这里虽然没有援军,定州也有内忧,但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对辽州进行致命打击啊。”
陈泽岳眼睛一亮:“安顺港!”
李清眼中闪过一线酷利,“不错,安顺港!”
在冰面上走了一截,李清忽地笑道:“田丰在外围打得很不错,你们知道他在沈州现在是怎么做的吗?”
几人都摇摇头,田丰在外围的信息这两天的情报才传过来,他们只知道田丰一连打了好几个胜仗,将包围他的敌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正在大步向陆城进军,谋求与那里的吕大兵汇合。
“烧光,杀光,抢光!”李清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这,这是违反定州军纪的。”陈泽岳吃惊地道,作为定州军官学校原先的总教官,定州军纪军规是深深地映在他的骨头里去了。
李清仰天大笑起来,“泽岳,你说得不错,这的确是犯了军规军纪,但我不得不说,这在眼下,甚至于不久的将来,田丰此举都做的不错。你记住,当我们的规纪成了束缚我们的锁链之后,就要敢于勇敢地打破他,不同的时机有不同的规纪,不要死抱着一个念头,要活学活用,因地制宜。”
李清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作为一个主帅,有些话中的含义本来就要下属自己去揣摩,定州失去在东方所有的利益已成定局,那么,东方破损得再严重,于定州而言,只会有利,曾氏,哼哼,李清在心里冷笑,即便我走了,你们也别想再想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李清看着陈泽岳,“泽岳,你也帮我参考一下。”
“大帅请讲!”
“你说说,诺其阿一万精锐偷袭吕大兵红部骑兵,吕大兵为什么能以如此小的损失就摆脱了白族骑兵呢?一直以来,我都有些想不通,是白族战力忽然下降了,还是诺其阿的指挥忽然出了大问题抑或是吕大兵忽然神灵附体,有如天助?”李清停下了脚步。
陈泽岳摇摇头,“这个我也想不明白,大帅,战场之上本来就有很多偶然因素,他们是不可预判的,也是无法控制的。”
李清摆摆头:“诺部叛乱是有预谋的,并不是临时起意,以诺其阿的才能,定然将方方面面的问题都想到并作出了相应的预案的,但信使带回来的战斗进程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啊,你们说,是不是这场战斗并不是诺其阿指挥的?或者说诺其阿出了什么事情?”李清自言自语地道。
随行的三人都是一怔,这个问题他们倒没有想过。
“我们几天前打下的桐城那里有一个井盐矿口?”陈泽岳还在想着李清的话,李清已忽然调转了话题。
看到陈泽岳没有反应过来,铁豹赶紧接上来,“是的,大帅,不过那里面的盐工听说我军到了,就跑到差不多了,井盐倒是有几十万斤,其它的收获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些盐换在以往倒还值些银子,但现在,屁用没有。”
李清嘿嘿一笑,“说不定也有用!”
几人都是一楞,这当口,盐有什么用啊,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几人沿着冰河一路向上走,一边说着话,李清不时还跳起来,咚咚地踹上冰面几脚。
“大帅,大帅!”从大营方向跑来一名亲卫,赶上了四人。
“什么事?”铁豹迎了上去。
“铁将军,清风司长来了!”亲卫看了正好李清,小声对铁豹道。铁豹一怔,看了一眼李清,却见大帅恍若没有听到,仍在聚精会神地察看着冰面,倒似这冰面上忽然开了一朵花儿似的。
铁豹点点头,“你先去吧,我知道了。”
亲卫声音压得更低,“可是,可是铁将军,清风司长跪在大帅的中军帐外。”
“你说什么,跪在中军帐外?”铁豹子睁大了眼睛。
亲卫点点头,“是啊,进了大营,一言不发,就这样跪在了那里,我们也不敢上去问啊!”
铁豹想了片刻,挥挥手,“知道了,你先去吧!”
亲卫走后,铁豹走到李清面前,还没有说话,李清已经对铁豹道:“豹子,回营去弄根鱼杆来,这里冰面稍薄一些,凿穿冰面,我在这里钓几条鱼,晚上咱们煮一锅鱼汤尝尝鲜。”
铁豹面色一僵,楞了一会,才小声道:“大帅,清风司长来了,跪在中军帐外呢!”
李清不经意地道:“就让她跪在哪儿吧,去找鱼杆来。”
看着大帅不动声色的脸庞,铁豹低下头,知道这一次清司长算是触到大帅的逆鳞了,这事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呢,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向大营奔去。另一边,李清已招呼唐虎与陈泽岳两人,拔出腰刀,兴高采烈地在那里凿起冰洞来。
中军帐外,厚厚的积雪之中,清风闭着双眼,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她的身后,王琦,韩人杰等面色凝重,挺立两侧,中军帐外的数名亲卫虽然站得笔直,但眼中满是困惑之色,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看到铁豹赶回,都是如释重负。
铁豹伸手招来一名卫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卫士脸露惊讶之色,但在铁豹瞪了他一眼之后,立即飞快地转身跑走。
铁豹转身走到清风面前,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司长!”
清风没有睁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将军呢?”
铁豹微微一窘,小声道:“大帅说要在沱江上钓鱼,让我回来找鱼杆呢!”
“那你就去吧!”清风声音很平静。
铁豹稍微踌躇了一会儿,大帅既然说了让清风跪在这里,他也就不敢请清风起来,只得转身吩咐道:“将大帐里的火盆搬出来,放在司长身边。”
他这话一出口,清风身后的王琦与韩人杰脸色更是白了几份,大帅的态度很明显了,而弄个火盆来,只怕还是铁豹的友情赞助。
“多谢铁将军了,火盆就不用了!”清风睁开眼睛,看着铁豹微微一笑。
铁豹也不知说什么好,正自尴尬间,先前那名卫士已找来了鱼杆,铁豹赶紧接过来,一溜烟地跑了。
第五百零七章 栽刺
铁豹送过去钓杆的时候,李清已经很是艰难地用长矛慢慢地在冰上破开了一个缺口,然后陈泽岳与唐虎也是轮番上阵,将那冰面扩大,眼下已有脸盆大小的一个缺口了,看到铁豹过来,李清兴致盎然地接过钓杆,那边唐此已爬上岸,拿着腰刀,破开积雪,满世界地找蚯蚓,他运气不错,挖了一小会儿,居然就弄了几条上来。
这边陈泽岳早已扯下自己的披风,铺在冰面上,李清盘膝坐下,将钩从冰洞中放下去,两眼盯着浮子,居然当真一门心思地钓起鱼来。
陈泽岳,唐虎,铁豹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大帅的意思,一时半会是不会起身的,但大帐那边,还跪着一个位高权重的清风司长呢!
大帅这是在惩罚司长吗?还是说大帅极度恼火,根本没有原谅清风的意思,作为一直跟随在李清身边的人,他们对这一次沈州事变的根由可是知根知底的。但真要征罚的话,以这次清风司长的胆大妄为,至少他们只敢这么说,便是杀头也不为过的,大帅就又只让她跪在那里,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陈泽岳和铁豹将求助的眼光看向唐虎,毕竟唐虎跟着大帅的时间最长,也最有面子,再说了唐虎的老婆钟静可是清风司长的贴身伴当呢!
唐虎干咳一声,正想开口说话,李清却抢先开口了,“虎子,你回去提一袋子盐来,这一次不是缴获了很多么,嗯,再提一袋子木炭来。”
几人人都呆了,弄炭来还可以解释是搞一堆火,提一袋子盐是什么意思,河里鱼可是不吃盐的。唐虎向两人耸耸肩,撒开大步,飞跑而去。
回到营地,看着清风仍然笔直地跪在营帐前,唐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小姐来了这里,自己的老婆却不见踪影,钟静可是一直与小姐形影不离的,这一次也不知小姐派她去做什么了,唐虎心中浮起一丝担心,这一次的事件,钟静肯定卷进去了,只是不知大帅以后会给她什么惩罚,想必看在自己面子上,总不至于太难为她吧,至于小姐她?唐虎摇摇头,大帅的心事,谁猜得着呢!
弄了一袋子盐,一袋子白炭,唐虎一手提一个,也不想上去与清风打招呼,多尴尬啊,自己说什么才好?
王琦和韩人杰的目光盯着唐虎打转转,看着唐虎脸上毫无表情,不由都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清风却仍是闭目跪在哪里,算算时辰,都快一柱香了,唐虎不由自主地缩缩脖子,这个天气,再加上小姐那个身体,可真够呛的。
提着东西回到河岸,却看到李清已钓上了好几条鱼,正兴高采烈地与两人说着什么。将两个袋子放在冰面上,唐虎看着李清:“大帅,东西提来了!”
李清点点头,指指一米远处,“弄两个小洞,挖个半尺深!”
陈泽岳和铁豹立即动手,挖了大约半尺深后,李清已是站起身来,提了盐,往洞里倾倒了一些,然后再撒些白炭上去,“点火,将木炭点燃!”
三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李清想干些什么,冰天雪地的,又刮着风,唐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木炭点燃,李清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洞洞。
很快,让唐虎等人目瞪口呆地事情出现了,火虽然不大,但他们却发现,小洞之内,冰面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也就是说,冰在快速融化,李清抓了一把盐,不断地撒将下去,一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后,一声轻响传来,冰面化开,露出下面流动的水,哗哗的声音传来,李清哈哈大笑,站了起来。
“明白了么?”他看着身边三人。
三人都是摇头。
“盐能破冰!”李清微笑道。“曾氏的靖海营,镇辽营不是就在沱江对岸么?我要做了他!”李清语气转厉,“靖海营,镇辽营是曾氏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也是最能威慑吕逢春的军队,吃掉了他后,即使我们这里全军覆灭,也给深顺辽留下深深的隐患,田丰撤走了,定州势力完全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你们说,还拥有数万大军的吕逢春会不会再一次动心思呢?没了这两个营,单凭曾逸凡手里那些军队,如何挡得住吕逢春手里的精锐?”
“我要给曾氏和吕氏之间栽下一颗刺,外患既去,他们便有极大可能内哄,这一次吕逢春吃了大亏,我们退守卫州,他想拿回来可是难上加难,田丰那边兵力损失不会太严重,守住卫州绰绰有余,更何况,他还可以从卢州调集军队,虽然卢州军野战不行,但以定州军官为骨架的军队,守城应当还是绰绰有余吧,吕逢春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相比夺回卫州,与定州军这块咯牙的硬骨头去死拼,我想吕逢春宁愿去找曾氏的麻烦!”
陈泽岳顿时两眼冒星星,敬佩地看着李清,看来大帅即便是大败之际,也没有想让敌人好过啊!
“只是大帅,在这么小的地方上可以破冰,但大规模地破冰,只怕不太容易啊,而且还不能让敌人察觉,这个难度不小。”陈泽岳道。
李清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就要靠我们来努力了,我们手头兵力不够这是最大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想象到当时候战争的艰苦,但我想,亲卫营和你的部队不会让我失望吧!”
唐虎和陈泽岳立刻挺起了胸膛,“大帅放心。”
李清望着辽阔的冰面,微笑道:“当靖海营,镇辽营来攻我时,战到正酣处,他们的兵力源源不绝的通过沱江向我们涌来时,谁能想到,厚达一米的冰面会轰隆一声破开,成千成千的士兵坠入冰河,后面的过不来,前面的回不去。嘿嘿嘿!那就好玩了!”
李清扬声大笑,“想吃我李清的肉,老子先扒了你的皮!”将钓杆猛地掷在地上,转身大踏步向岸上走去。
身后,唐虎等人赶紧拾起钓杆,提起几尾冻得硬梆梆的鱼和没有用完的木炭井盐,紧紧地跟着李清向大营走去。
中军帐外,默默地站着大群的士兵,众人都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大帐前的清风司长,对于他们来说,清风司长也属于定州的传奇的人物,他们很少能在公共场合看到她的出现,但现在,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却如同寒风中娇弱的花朵一般,跪在大帐之间已快有两个时辰,身形已是摇摇欲坠,早已不能似先前那般笔直,还是两手撑在雪地上,尽力不让自己倒下去,脸色已变得惨白,看她的样子,随时都会倒下去。
普通士兵们并不知道,他们陷进如今的绝境,很大一部分都要拜眼前这位娇娇弱弱的女子所赐,如果清风想要阻止白部兵变,其实只需要拦截住纳芙就可以做到,在他们看来,统计调查司虽然没有探查到这一次的事件,但谁又能想到呢?他们毕竟也不是万能的。
他们对此时的清风心里充满了怜悯。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国色天香,娇弱无比的女子硬挺着在冰天雪地之中跪了数个时辰,都会生起恻隐之心的,更何况现在这些人都是定州军中强悍的存在,天生个个都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心理。
李清大步行来,“见过大帅!”士兵们向李清行以军礼。
李清淡淡地点点头,看都没有看地上的清风一眼,径直入帐,唐虎三人脚步微微一顿,也紧随着进帐而去。
走进帐蓬中的李清脸上终于没了先前的平淡和从容,怒色慢慢浮现,一把扯下披风,狠狠地掼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案后,头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唐虎倒了一杯热茶过来,放在李清面前,小心地道:“大帅,小姐跪了数个时辰了,这个天气,小姐身子又弱,再跪下去,只怕会出事的。”
“死不了她!”李清恨恨地骂了一句,“为一己之私,陷大军于死地,虽百死莫赎其罪!”
唐虎顿时呆住了。
帐外,王琦跪了下来,韩人杰跪了下来。统计调查司特勤队的队员们跪了下来。
“大帅!”他们齐声叫了起来。
清风脸上流下两行清泪,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身体开始左摇右晃。
亲卫营的士兵们一排排地跪了下来,黑压压地一排排延伸出去。“大帅!”他们齐声叫了起来。
帐内,李清将一杯热茶倒进嘴里,烫得一咧嘴,猛地伸臂将杯子掼子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听到帐内清碎的杯破声,清风身子一晃,终于摔倒在地,四周顿时传来惊叫声。
唐虎一个箭步窜出帐外,看到晕倒在雪地上的清风,再也顾不得大帅的意思,两手托起清风,大步走进帐来。将清风小心地放在火盆边,又扯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清风的身上。
“大帅!”唐虎乞求的眼神看向李清,“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李清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清风面前,蹲下,看着那张冻得紫青的脸庞,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几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你此时还会到我这里来!”李清悠悠地道,“是想我和死在一起么?”
第五百零八章 消失的最后一抹温情
小心地灌进去一杯热水,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晕,眼睑之下,眼珠微微地转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一眼便看到站在面前的李清。
“将军!”清风幽幽地唤了一声,挣扎着甩脱唐虎的扶持,扑倒在李清的脚下。
“铁豹,将大帐门打开!”李清冷冷地吩咐道。
铁豹拉起帐帘,帐外,是跪了一地的黑压压的士兵。
“回过头去,看看外边为你求情的士兵们!”李清的声音犹如万年寒冰。
清风垂下头,紧紧地咬着嘴唇,一抹嫣红从咬破的嘴唇上流下来。
“如果现在他们知道,他们落入到今天这般必死的局面就是因为有你在其中推波助澜,甚至精心策划,他们是会为你求情还是会扑上来将你撕成碎片?”李清声音陡地尖厉起来。
清风开口欲言,李清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有多次机会中止倾城的这次阴谋对不对,你可以逮捕纳芙,不让他有到沈州的机会对不对?你可以告知尚海波路一鸣等人,让倾城根本没有机会发起这次动乱对不对?你没有做,你放纵了纳芙出城,促使了诺其阿部的兵变,切断了北伐十万大军的后路,你想要干什么?你要的就是彻底斗倒倾城对不对?”
李清在一连串的质问中,涨红了脸庞,“你达到目的了,不论这一次如何收尾,倾城在定州都不可能再活下去,无论是尚海波为首的军事系统,还是路一鸣的文官系统,抑或是定州正在形成的商贾势力,都不会容许她再存在。甚至我也死了,安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定州之主的位子,是不是,你的目的就在这里,是不是?”
“不是的!”清风忽地抬起头,眼眶中含满了泪水,李清嘿嘿冷笑道:“清风,你才智卓绝,世所罕见,我将统计调查司交给你,是要你为定州,为我保驾护航的,但你当真认为我是蠢猪么?”
“将军!”清风嘤嘤哭泣起来,“我承认,我是想彻底斗倒倾城,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谋害将军,我,我在推动此事的时候,已经为将军设计好了离开的路径,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让将军脱离眼前的险境的。”
李清大怒,飞起一脚,就踢向清风,幸亏唐虎站在清风的身后,眼见着李清一脚飞起,马上闪身上前,这一脚便结结实实地踢在唐虎的身上,将唐虎踢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一脚真要踢到清风身上,只怕一条命便要去个七八成。
“大帅!”陈泽岳和铁豹都大叫起来。
一脚踢空,暴跳如雷的李清一探手,已从唐虎腰间抽出腰刀,伸手去扒拉唐虎,想将他拉开,腰刀高举,便待劈下。唐虎大惊失色,卟嗵一声跪倒,两手死死地抱住李清的腰,“大帅息怒啊!”唐虎大喊道。
陈泽岳和铁豹也扑了上来,跪在李清面前,铁豹抱住李清的两条腿,陈泽岳则两手高举,将李清拿刀的手托住,“大帅息怒,三思啊!”李清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戟指着清风大骂道:“带我离开,我的兵呢?我的大军呢?他们的性命在哪里?他们不是爹生娘养的吗?他们没有父母妻儿么?他们本可以带着荣耀,荣归故里,一家团圆,现在却稀里糊涂地要送了性命,冤死他乡,林云汐,你的良心在哪里,他们在你的眼里,只是军册上的一组数字么?”
清风看着李清,知道这一次当真是触动了李清的逆鳞,李清从来没有称呼过她的真名,因为那一个名字代表着她不堪回首的过望,心思细腻的李清从来都是很小心地呵护着她,但现在,将军是真的怒了,真的伤心了。
她无话可说,只能俯首在地,咚咚地叩着头,只三两下,额头便被坚硬的地面碰出了血痕。帐内数人僵持了半晌,李清看着已是血流满面的清风,犹自在不停地叩着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松手扔掉了腰刀,意兴澜珊地道:“罢了,罢了。”
看着三员大将犹自死死地抱着自己,不由怒道:“松手!”
唐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独眼睁得溜圆,“大帅,你息怒了吗?”
李清一巴掌便掴了过去,“还不松手,想干什么,造反么?”
这话一出,陈泽岳和铁豹两人立即松开双手,唐虎也是讪讪地松开手,“瞧大帅说的,虎子怎么会造反!”
暴怒既去,李清慢慢地平静下来,心里却疼得很,一直以来,他对于清风有着一股深深的歉疚,这股歉疚让他对清风一向很纵容,对于统计调查司,他也甚少过问,甚少插足,对于尚海波的警告也是听而不闻,他一直以为,清风是爱自己的,她所有的行为都会而且只会围绕着自己的核心利益而动,但这一次,清风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我错了!”他的心里低低地道。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回座位上,缓缓坐下,看着一脸鲜血的清风,心底蓦地一软,但旋即便被愤怒取代。李清知道,自己最后的一抹温情也将在这一次血淋淋的教训中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医官!”铁豹从帐内探出一个头,大叫道。
医官迅速地跑来,麻利地替清风清洗伤口,裹好纱布,整个过程,李清一直闭着双眼,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一眼清风。
唐虎独眼左瞧瞧,左望望,然后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与陈泽岳,铁豹三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大帐。
看到三人出来,王琦,韩人杰等赶紧围了过来,“唐将军?”他们一齐将探询的目光看向唐虎。
“暂时没事了!”唐虎摆摆手,“散了,都散了!”
王琦等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再迟,所有的通道就会被封闭了!”清风踏前一步,鼓起勇气,怯怯地道。
李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蓦地睁开眼,“清风,如果我这样死了,不是更随你的意么?”
清风眼里又涌上了泪水,“将军!”顿了一顿,“如果将军死了,清风绝不独活!”
李清嘿的一声,“是啊,你可以为我去死,但你想过没有,你随我死,可以死得心安理得,死得毫无牵挂,因为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而我呢,壮志未酬身先死,你说,我会不会死不瞑目?”
“将军,你绝不会死的,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将军会安全地离开这里,返回定州!”清风再一次道。
李清冷笑不语,此时的他,却是再也不敢无条件地相信清风了,哪怕清风此时赶到战场,表现出了与他同生共死的意愿,但李清绝不想死,更不想在这个时候死去。
“清风,你是不是以为,我除了走你安排的通道,才能活着从这里离开,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来,不为我安排离开的通道,我照样会活着离开这里!”
“将军还留有后手!”清风又惊又喜地抬起头。
李清哼了一声,道:“这里马上将会爆发一场大战,拜你所赐,跟着我的这一万余官兵不知会有多少人幸存下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你,你走吧!”
清风一惊,“将军,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带来的特勤队员们战力不俗,应当对将军有怕帮助!”
李清冷冷地道:“你觉得一两百人的特勤队对当前的局面有帮助吗?将他们投进去,连个水花都冒不起来,还是你认为他们都是超人,可以以一挡百,以一敌千?”
“将军不走,我也不走!”清风固执地道。
“够了!”李清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我是要你去办事,去做一件会影响到未来天下局势的事情,不是让你去游山玩水的。”
“什么事情?”
“你潜去定州,设法联系到宁王,告诉他,我要见他一面。送他一份大礼!”李清道。
清风眉头微微皱起,思忖片刻,“将军,你是想让宁王出兵东方,夺取辽顺沈三州!”
“不然如何?”李清道:“经此一役,我定州伤筋动骨,已是伤了元气,几年之内,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再次发动一次东征战役,接下来,我们恐怕就要应付天启皇帝连绵不断地进攻,宁王在秦州大败,也是在天启那里吃了大亏,实力已远远不足于对天启形成大的威胁,但如果他能取得此三州,实力将上一个大台阶,重新获得喘息之机,此时此情,我只能让这大楚形成天下三分之局,互相牵制,方能获得局部优势,否则宁王彻底败北,那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宁王大军基本集结在青州等地,与裘志对抗,恐怕很难抽调大军进攻曾氏啊?”清风道。
“水军,不要忘了,他还有水军,明年春暖花开之日,沱江解冻,千里江水,畅通无阻,只消我定州水师不从中作梗,他的水师便可以沿江直上,再说了,这一次,我们的水军也会帮助他取得这场战事的胜利,曾氏,哼哼,你想苟颜残喘,我便让你死得更快!”李清道。
“是,将军,我马上动身去安排此事,但将军,你真得能安然离去吗?”清风有些担心地道。
“你看我是一个想自寻死路的人么?”李清不耐烦地道。
第五百零九章 反击
清风走时,天上下着雪,飘飘洒洒的雪花被风裹协着,忽东忽西,视野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朦胧,影影绰绰,难以及远。骑在马上的清风一步三回首,但那高高的辕门外,除了招手示意地唐虎,她最想看到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过脸庞。
她成功了,她知道,这役过后,自己苦心孤诣,精心算计的谋划终于成来了现实,想必此时的倾城在定州已发动了政变,也许等自己到达宁州的时候,相应的消息就会送到自己的手中,倾城大概想不到,她政变成功之日,也就是她亲手为自己的坟墓砌好了最后一块砖。
她也失败了。一直以来,她与李清精心呵护的那一片爱的自留地被自己亲手掘断了水源,这片土地将在以后的岁月之中逐渐贫瘠,逐渐荒芜。
眼前似乎出现李清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那因痛心而痛入骨髓的眼神,清风的心便如万蚁噬咬,手捂住心口,骑在马上的清风终于扼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
特勤队员们震惊地看着马上的清风哭得如同风中摇曳的一朵脆弱的花朵,左摇右晃,似乎随时会从马上摔下来,在他们的映象中,这位传奇性的女司长是一个极为刚强坚毅的人,统计调查司从成立到现在,其间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但清风从未气馁,从未言败。
深悉内情的王琦与韩人杰两人默默无语地伴随在清风的两侧。
伤心的哭声伴随着风雪一路远去。
李清没有去送清风,清风走时,他独自呆坐在大帐之内,手里虽然拿着一叠军报,但眼神飘移,明显没有看进去。脑子里不时闪过头裹着层层纱布的清风憔悴的面容。
“大帅!”唐虎踏进大帐。
“嗯!”李清扫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小姐已经走了!”唐虎道。
“知道了!”李清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小姐走时,一直在哭!”看了一眼李清的脸色,唐虎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李清手一颤,但旋即稳住。
“去叫陈泽岳和铁豹过来。”
“是!”唐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站在帐内巨大的沙盘前,李清俯身凝视着沙盘之上密密麻麻的蓝旗,看到几支突出的蓝旗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第一支扑上来的部队居然是捍威捍武两营骑兵,真正奇怪啊,从偷袭吕大兵开始,诺其阿大失水准,现在更是孤军突出,胆子倒是真大啊,现在我的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支部队不是诺其阿在指挥,倒似是一个外行在胡乱作主。”李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铁豹狠狠地道:“大帅,您瞧,白族骑兵过于突前,与他们一齐逼过来的曾吕二军明显滞后,相差了有至少一天的路程,我们可以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差,来狠狠地教训这些无耻的叛贼一次。”
李清冷笑,“曾逸凡和吕逢春不是不知道要与白族密切配合,他们这是故意地落在后面啊,你们瞧瞧吕曾二贼的动态,他们随时可以派出兵马填补白族骑兵身后的空缺,呵呵,他们在打什么注意?让我们两军先拼上一场,无论谁胜谁败,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胜利。”
陈泽岳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如果我们兵力足够的话,凭借着他们如此离心离德,互相算计,当真是可以各个击破。”
李清忽然道:“你们说说,先在指挥白族骑兵的会不会是纳芙?诺其阿已被纳芙剥夺了军权?”不等众人回答,李清又自言自语地道,“从偷袭吕大兵开始,到现在毫无章法地狂猛突进,连左右翼都不顾了,倒也符合纳芙的性子。”
在房里转了一圈,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沙盘,“沱江对岸,靖海镇辽两个营离我们还有两天的路程,利用这个时间差,我们先打一场,吃掉白族一部分军队,震骇住右翼的敌人,这样在我们回身对付靖海镇辽时,时间上会更充足,打。”
唐虎兴奋地站了起来,“大帅,我带队去。”
李清笑了笑,“虎子,你不行,这一仗打赢没什么悬念,如果真是纳芙在指挥的话,不过打到什么程度就要收手,你可把握不住,你去了,杀得性起,估计什么都记不得,只知道挥军冲杀了,要是让白族缠住,吕逢春的骑兵选准时间冲上来,那可就惨了。这一仗,我亲自去。”
转过身来,对着陈泽岳道:“打白族骑兵,不是我们这一仗的目的,消灭一部分白族骑兵,借此吓唬一下我们右翼的敌人,是为了给歼灭靖海,镇辽两营创造机会,所以,重点还是在这边,打这部敌人,我们要选定战场,在迫使敌人在我们选择的战场上进行作战,泽岳,你过来。”
陈泽岳大步走到李清身边,李清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一个地方,“我选定的战场在这里,我带亲卫营出去作战,最多两天,两天时间,你要将对方诱到这里,并且在这里构筑成坚固的营垒,我估计,我们在那边打响的时候,靖海和镇辽肯定会趁着我们强大的骑兵不在的时候进攻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陈泽岳点点头,“这几天我召了一批老卒,一直在研究大帅教给我们的办法,现在已基本掌握了,保证到时候能给敌人一个绝大的惊喜。”
“时机,重点是时机的把握!”李清强调道,“我们能不能冲出去,能冲出去多少,就在这一次对时机的把握上!”
安福寺,白族大营,原本诺其阿的事将,白族贵族迭摩正在苦苦地劝说纳芙。
“公主,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我们现在,已领先了友军整整一天的路程,而且这还是以骑兵的速度来算的,如果以步军的行军速度,就有两三天了,我们孤军突出,左右两翼完全暴露在外,过于危险了。”迭摩忧心忡忡,公主根本没有什么军事常识,只知道挥军猛进,眼里就只有沱江边上的李清,但迭摩可知道,李清不是一中人病猫,那是一头猛虎。
纳芙忽着儿子,看着迭摩,冷笑道:“迭摩,以前的你可是一员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想不到现在,也变得胆小如鼠了。是,我们是突前了,但你怕什么,我们有一万精兵,李清有什么,他的大军现在已经跑了,田丰丢下掉逃往了泉城,李清手里只有三千亲卫营是骑兵,还有陈泽岳的一个步兵营,合起来也只有万余人,还要防守他的左翼,他还有胆子出来打我们不成,现在李清只怕是龟缩在大营里,惶惶不可终日吧!再说了,就算他来了,我们一万骑兵打他,还打不赢么?踩也踩死他了。”
迭摩张口结舌,公主说得这是什么道理,两军相遇,难不成是小孩子打架不成,人多就一定能赢么?这一次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劝说公主,不能再这样冒险,李清的确只有三千亲卫是骑兵,但这三千骑兵的战斗力,迭摩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以前他与诺其阿也讨论过李清的这支亲卫部队,诺其职的判语他记忆犹新。
“如果我只有手里的一万骑兵,我绝不会愿意与这支亲卫军正面冲突,这支军队无论是在战力,装备,意志等各方面,在现大的大楚,绝对是首屈一指,远远领先与其它各军,他的单个士兵也许不能以一挡十,但当这些士兵聚集在一起,绝对可以抗衡十倍于他的敌人。”
“公主,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冒险突进了,我们至少也要等一天,让友军再向我们靠近一点后再行动,这样,即便有什么意外发生,友军也能即时赶过来支援我们,公主,我知道您想报仇,想切下李清的脑袋瓜子来祭奠先皇,但这也不必急在一时啊,现在李清已成了翁中之鳖,早两天晚两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迭摩如此坚持,纳芙也有些无奈,“好吧,那就等上一天,但是迭摩,你给我记住了,李清只能是死在我们白族手中,我希望能亲手割下他的人头,这,你能做到吗?”
迭摩重重地点点头,“公主,只要友军赶过来,我们配合作战,击溃李清所部之后,我保证,李清一定会死在我们白族手中,而不是吕氏或者曾氏。”
“那就好!”纳芙脸上露出了笑容。怀里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却哭了起来,纳芙赶紧站了起来,抱着孩子在帐内打着转,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
“好宝宝,快睡觉,妈妈就要报仇了!你也知道了?迫不及待地要摧妈妈吗?别急别急,快了!”
迭摩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就在此时,地面忽地震颤起来,迭摩一惊,定下神来,地面上震颤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迭摩骇然失色,骑兵!大规模的骑兵正在向这边奔袭。
“敌军偷袭!”迭摩一声怪叫,一个箭步窜出帐外,此时,帐外的骑兵也发觉了异壮,这些士兵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吹号角,聚兵,有敌来袭!”迭摩大叫道,此时此地,除了李清的亲卫营,那里还会有别人。
“保护公主,准备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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