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牢房
作者:枪手一号|发布时间:2024-06-29 00:48:44|字数:32843
第二日迎接圣旨隆重而又显得平静,由于对圣旨的内容大家都已提前知晓,是以在钦差黄公公扯着公鸭嗓子,高声宣布对各人升官加爵大加奖赏时,众人都是神色平静。李清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定州军大帅兼定州知州,成为了大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路军队统帅,路一鸣得到正式任命,成为了定州同知,实际上他等于就是定州的知州,因为李清的重点一向都在军队中,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同知的任务就是做好李清的后勤,让李清无后顾之忧,能安心地扩充势力,进而挥戈四方。
三呼万岁之后,黄公公笑眯眯地赶紧跨上一步,双手将李清扶了起来,“李大帅快快起来,咱家还没给大帅贺喜呢,大帅现在可是我大楚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路边帅了,前途不可限量,咱家在这里先祝李帅步步高升了。”
李清给黄公公那软绵绵,肉呼呼的手一拉,汗毛都竖了起来,看着他那圆嘟嘟,粉团团的一张脸,李清更是觉得有些吃不住劲,奶奶的,比女人的皮肤都要嫩,也不知怎么保养的。冲身边的杨一刀一使眼色,杨一刀立马靠近黄公公,一张银票已不落痕迹地塞进了黄公公的袖筒中,黄公公显然是此道老手,这种当众行贿,他便也当堂笑纳。
“大帅,你的大才咱家可是久仰了,在宫里时,只老听皇上念叼着,今天见了大帅,果然是英明神武,难怪打得蛮子哭爹喊妈,大帅,等到了洛阳,还有惊喜在等着您呢!”
李清一听这话里可有话,当即小声问道:“黄公公明示,不知还有什么惊喜呢?要知道,现在皇上的封赏我已是受宠若惊,承受不起了,直怕对不起皇上的一片厚意,辜服了皇上呢!”
黄公公嘎嘎地笑起来,“大帅就别为难咱家了,这咱家可真不敢说。”李清眼睛瞄向杨一刀,杨一刀立即又摸出一张银票。
黄公公连连摆手,居然银子也不要了,只是道:“这钱咱家可不敢要,要了就得与你说,说了咱家是会要掉脑袋的。”
李清接过银票,笑嘻嘻地道:“公公多意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嘛,以后李清还要公公多多照拂呢。”强行将银子塞进黄公公的手中。
黄公公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大帅,咱家只能告诉你,这事啊,是天大的好事呢!”到底是什么好事,这会儿黄公公却成了铁嘴坚牙,一个字也不吐了。
李清和尚海波疑惑地对望一眼,都有些大惑不解。
“大帅啊,不知那方家两个逆贼在哪里?我这里不有处理他们的圣旨,皇上看了您的奏折,对这两个混蛋很生气,连上好的青花瓷茶杯都摔了好几个,说不知是什么养就了这两个东西,居然如此不知廉耻。皇上的意思是,旨到之日,就要大帅对这两个混蛋明正典刑。”
李清点点头,“皇上说得极是,对这样的卖国贼,就是要杀之而后快,请,黄公公,这两人是重犯,一向关押严密,怕有人劫狱啊,虽然抓了他们,但谁知他们还有没有同党呢?”
“对,对,小心为好!”黄公公笑道,“过了今日,他们就是黄泉路上的小鬼了。”
“公公就是那招他们魂的阎罗王啊!”李清捧了一句。
“哎哟哟,大帅太抬举咱家了,要说阎罗王,我看也只有皇上才是啊!”说到这里,突地脸现惊恐,明显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怎么也收不回来了,看到李清等人都没有什么异常表情,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大帅你算是殿前判官,而咱家,顶多算是个牛头马面哦!”
一行人说笑间便来到统计调查司,看到迎上来的居然是一个纤纤女子,黄公公面现惊容,迟疑了一下,道:“这是?”
李清笑道:“哦,黄公公,她叫清风,方家这一个大案子便是由她负责侦破的。”黄公公疑惑地看了一眼清风,又扫了一眼周边的众人,在宫中厮混已久,察颜观色远甚于一般人的他立即便发觉众人对清风的态度有些恭敬得过头,在场的人都是人中豪杰,能对一个女子有如此神态,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女子与李清的关系非同一般。
笑眯眯地又看了一眼清风,这才对李清道:“了解,了解。”笑容之内却有了一些内容不明的笑意。
清风不由有些恼火,脸色一沉,摆手道:“大帅,黄公公,请吧。”
看到清风居然敢对自己和李清摔脸子,黄公公心里更笃定自己猜得没错,试想如果真是一个普通的下属,那敢如此放肆?拱拱手,“请姑娘带路。”言语中分外客气。
看到对自己这些官员将领都有些傲气的黄公公居然对清风如此有礼,众人都有些乐了,同时也觉得这些宫里的人当真是些人精儿,居然这么快就发现清风与将军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了。
同所有的牢房一样,统计调查司的牢房也是阴森森,黑沉沉,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外面已没有丝毫的光亮传进来,仅靠着一支支的火把照明,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两边的牢房不同于一般牢房只是有木栅栏隔着,而是一间间四面紧闭的小屋,只在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隔窗。每隔几步便有一个黑衣军士肃立,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
随着李清势力大涨,统计调查司的权力也越来越大,现在已组建了一支独属于他自己的小型军队,虽然人不多,但却是清风从军中调来的精锐,再加上从江湖上招来的一些个人武功高强的好手,现在俨然已是李清手下一支不容忽视的战力极强的部队。
众人不知李清到底是宠着清风呢,还是真得很重视这个部门,统计调查司的经费一向是优先,人员调配优先,连服装也与现在的定州军殊异,除开暗中的人员不算,公开亮相的统计调查司一眼便可以让人了解到他们是属于哪个衙门的。
有了先前在崇县的经历,现在的统计调查司在定州有些神鬼辟易的味道,好在李清已下令不许他们调查高级官员,这才让他们安心不少。
在甬道中没走多远,黄公公白嫩嫩的脸上便有些颜色了,无他,这里的气氛着实是恐怖了一点,太安静,众人走在甬道中的脚步声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墙壁上那毕毕剥剥燃烧的火把,如同泥塑木雕的护卫,不仅让黄公公,便是在场的高级将领们,都是心惊,不知清风是怎么将部下都训成了这个样子的。
啊!甬道里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不类人声的惨呼,这一下不但连黄公公,便是李清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李清问道。
清风脸不变色心不跳,神态自若地道:“哦,前几天抓了几个来历不明的探子,居然想混进匠作营去,嘴很硬,问了几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得已,动刑了!”
李清脸色一变,现在的匠作营可不比在崇县时,里面已包含了一些李清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比如说正在制作的一品弓,尚在研制中的连弩,还有许小刀瘦了十数斤,人也搞得有些癫狂才搞出来的上好精钢,这都是李清的秘密。
“问出来了么?”
“快了!”清风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总有人会抗不住的。”似乎在映证清风的话,甬道里又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啊,杀了我吧,杀了我!”
“到了我们这儿,想死可也不容易!”清风淡淡地道,眼睛特意地扫了一下黄公公,看到黄公公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而后变紫。
别说是黄公公,便是李清身后的将领,连带着尚海波,路一鸣都有些发疹,这些人在战场上杀人如宰鸡,但是这般将人抓来折磨,就不行了。
看到清风在这种场合之下仍然笑厣如花,尚海波心里也有些发毛,“这女人……”
拐角处一道紧闭的门忽地打开,一个人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看到李清等人,不由一怔,赶紧拜下去,“卑职统计调查司鹰扬校尉胡东,参见大帅,见过各位大人。”
“胡东?嗯,就是那个混进上林里,鼓动上林里奴隶骚乱,配合吕将军攻破上林里的胡东?”李清对这个人有映象。
想不到大帅居然记得自己,胡东大喜,赶紧道:“是,大帅,卑职就是在这役中积功升至鹰扬校尉,现在统计调查司负责刑名。”
清风道:“好了,胡东,问出来了么?”
胡东咧嘴一笑,将血手胡乱地在身上擦了一下,弄得一身上好的鹰扬校尉的军服也不成模样,“落到咱手里,就算他是铁铸的,咱也要刮下一层屑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清风斥道。
胡东身子一抖,看来对清风极是畏惧,赶紧道:“是,大人,那人招了,现在谢科正在审问,您知道,我不识字,这些事只能让谢科去做,我赶着去给大人报喜呢,可巧就在这里碰上了。”
清风哼了一声,胡东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多了。赶紧给各人行个礼,一转身赤溜一下又钻进了那间房子里。
“各位大人请吧,方家两位重犯就在前面。”清风指着甬道尽头,那里站着数名护卫,安全级别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众人各怀心事,跟着清风向前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斩首
甬道的最前方,两间房内便关着方家在定州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物,原知州方文山和他的族弟方文海,方文山一个人住着一间,而方文海和他的儿子方家豪则共用一间,旁边一溜更小一点的牢房,则囚着方家一干参与此事的重要人物,除了方家三人,其余的人个个都被上过刑,吃刑不过的众人此时已将所知所为说了一个底朝天。
方文海父子已接近崩溃,这些天来甬道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让他们吓皮了胆,原本以为倚仗的方文山此刻就住在他们的旁边,让他们原本的侥幸之心早已荡然无存,以他们所犯的事来说,可以被杀上上百次。披头散发的方文海紧紧地贴着墙壁而坐,两手下意识地在身下的乱草中摸索,听到门被打开,也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便又来来回回地不知在摸些什么。
相比而言,方文山则镇静许多,虽然给关了很多天了,但身上穿着倒也整齐,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此时的他,正盘腿坐在牢房中央。他毕竟曾是一州知州,青风倒也没有给他什么苦头吃,而他也爽快得很,但凡清风问到有关定州方家的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一涉及到本家,就绝不开口。
李清跨进牢房,与方文山对视片刻,心中感慨,曾几何时,自己还得恭恭敬敬的称呼此人为一声大人,他一言便可定自己生死前程,但短短的两年过去,已是时移势去,两人之间的身份已颠倒,甚至差距更大,自己已是定州之主,而他,则成了阶下囚。
“方大人,朝廷钦差来了。”李清望着他,轻描淡写地道。黄公公则重重地咳漱了一声,大踏步走到李清身侧。
方文山嘴角微咧,“哦,是吗?那我要恭喜李将军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如今身陷囹囫,却不能送将军一份贺礼了。”
李清微笑道:“不必,你的贺礼已经送上了。”
感觉受到轻视和侮辱的黄公公气涌上心,刚刚受到的惊吓此时竟也不翼而飞了,怒喝道:“方文山,你这逆贼,本钦差到此,你还大模大样地不起身跪迎,想要死么?”
方文山呵呵一笑:“钦差?难道我起身迎接,便不会死么?你却也不用在我面前摆架子,方某见过的钦差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又算得什么?”
黄公公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地,“你这该杀的逆贼,咳咳……”
“黄公公,倒也不必为一个将死之人生气,却宣读圣旨吧!”李清道:“办完了差使,我略备酒席,与黄公公痛饮一翻?”
黄公公这才转怒为喜,从随从手里接过圣旨,唰地展开,阴测测地扫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方文山,此时,方文海和方家豪也被从旁边的牢房中提了出来。
方文山绞立决,方文海腰斩,方家豪斩立决,定州方家其它人等都被贬为贱籍,而参与贩卖生铁给草原的其它从犯清一水的斩立决,家人被流放充军,转眼之间,便是上千人从云间跌落到地上,好在定州本是边州,流无可流,也就是就地安置,只不过家财被没收,身无余财,而且由于他们的家人曾资敌,想必在定州这个人人敌视蛮族的地方,以后的日子过得会很艰难了。
尚未听完对旨,方文海已是瘫倒在地,软成一团,方家豪则是大呼冤枉,而方文山仍是一言不发。想必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吧,李清想道,从出事的那一刻起,方文山就知道自己必然无幸,早有心理准备,可惜了这样一个颇有才能的家伙,如果不是方家贪得无厌,也许他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一旦出事,他便被如弃蔽屣,这就是世家?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出了事,或者没有了什么价值,李氏会不会也这样对待自己?李清在心里问自己。
由于判的都是立即处决,宣读完圣旨,方家一众人等立即被沉默的黑衣卫士架出牢房,外面,准备行刑的官员已带着士兵等候在哪里,刑场早已搭好,通告也发了出去,此时抚远街道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都想来看看这几个卖国贼是如何被杀头的。
方文山三人被架上了囚车,他们三人待遇高一点,一人一辆,其它的十数名从犯则绑在一辆大囚车上,背后高插的待决牌上一个腥红的大勾眩人眼目。刚刚走上街道,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便飞舞起来,走了不到半条街,囚车上已经堆满,方文山努力地转动脑袋,让头从乱菜叶中钻出来,脸上仍是淡漠不已。死,他早就有了这觉悟,不过这种死法,却未免太屈辱了些,想必史书上会重重地写下这一笔,自己成为资敌而被处死的大楚最高官员。不过好在圣旨中没有提到自己尚在方家里的家属,几个儿子都应当无恙,家主该清楚,如果他做得太绝,自己反戈一击的话,他肯定也受不了。
李清看着渐渐远去的囚车,意义索然,摇摇头对黄公公道:“黄公公,您还要去监斩,我就不去了,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耽搁不得。”
黄公公本以为李清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去看这个被他打倒的敌人的最后下场,但想不到从李清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兴奋,听了李清的话,赶紧拱手道:“大帅自便,唉,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我也不爱看,耐何皇命在身啊!”
“公公奉公守责,李清非常佩服!”
王启年等人兴高采烈地去看热闹,李清却约了尚海波,吕大临,清风,路一鸣等人回到他的参将府,很快,他就要启程去洛阳,这一去,一来一回再加上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恐怕得两三个月,很多事情必须在走之前布置好,对于李清而言,现在是只争朝夕。
“吕兄,上林里筑城现在怎么样了?”李清问道。
吕大临道:“上林里那里,蛮族原先就打下了一些基础,所以这一次我们再修建就省事不少,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民夫,材料物资齐全,进度很快,应该在今年可以修建起一座比抚远更大更牢固的坚城。”
“上林里筑成坚城,便牢牢地扼住了巴雅尔的咽喉,让他进退两难,但我想他一定不会甘于接受上林里被我们握在手中,所以吕将军一定要注重巴雅尔的反扑。”
吕大临笑道:“大帅放心,上林里被我们握在手里之后,巴雅尔想要大规模进攻我们,估计今年是不成了,小规模的骚扰毫无意义,巴雅尔也不会做,恐怕要待明年才会有大仗打,但到了明年,上林里坚城已成,他来又何妨?”
李清摇头:“巴雅尔不会来,因为他是有大智之人,但另外的部族就说不定,也许有些部族利令智昏也说不定。你小心为上。”
吕大临累思索道:“大帅是说青部等大部落!”
清风道:“大帅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放到草原上的探子发现,上林里失守之后,蛮族内部也是意见不统一,各持己见,而巴雅尔由于重用完颜不鲁而失败,威信遭到极大的打击,现在几乎蛰伏不出,而青部闹腾得挺欢。一直在调集本部精锐,我们怀疑他有打上林里的迹象。”
“另外,由于室韦人内讧,草原第一名将虎赫已率领他的狼奔军回转,估计一至两月后,虎赫就将到达龙庭,随着虎赫的回来,巴雅尔的实力将大涨,这一点也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李清点头道:“很有可能现在巴雅尔在放任自流,让这些不安定因素自己跳将出来,甚至会暗中鼓动青部出兵,让我们来消磨青部实力,而等到虎赫回来后,只怕他就要开始大清洗了,如果真是这样,明年我们将面临一个空前团结的蛮族。明年的形式会比今年更严重。”
吕大临也慎重起来,他没有想这么远,更多的是看到了眼前的有利形式,“大帅,有这么严重吗?”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未虑胜前先虑败,将方方面面的事情考虑好,尽量降低我们失败的可能性才是好的。”李清道。
“末将明白了。”吕大临心悦城服。
“有关情报方面的事务,除了你自己的哨探外,还可与统计司多接洽。”
“是!”吕大临向清风抱拳,“要有劳司长了。”
清风微笑还礼:“份内之事,吕将军客气了。”
“老路!”李清转向路一鸣,“定州现在每日都有大量流民涌进,对这些人的安置一定要经心。”
“大人放心!”如今已升为五品同知的路一鸣道,他在候府里混了多年,也没捞上一个一官半职,跟着李清不到二年,便火箭般地窜升起来,现下已是对李清死心塌地,更何况,他眼中的李清前途远不至此,只要李清不断上升,那自己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与尚海波较劲他也没了兴趣,眼下两人一文一武,已是文武殊途了,更何况,在李清的眼中,只怕尚海波的地位要远远高于自己。
“这些流民要分类安置,有一技之长的要多给一些优惠政策,我们定州人少地多,不要小气。有特殊技能的更要选拔出来,给个官当也是可以的,这都是你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李清道。
路一鸣有些担心:“大帅,按如今涌入定州流民的速度,恐怕今年底,定州就没有多余土地了,到时还有人来怎么办?”
李清笑而不答,走到挂在墙上的定州地图边,手指重重地戳在一个地方,“不怕,在这里,我们还有足够的土地!”
“草原!”屋里四人都惊叫起来,都是面面相觑,那里可是蛮族人的地盘,那有中原人的立足之地!
“建屯居点,我们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地盘。”
李清伸手从案上翻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张图,招呼四人道:“你们过来看,这是我的想法。”
第一百零二章 绞索
“这是什么东西?又一种堡塞吗?”尚海波拿过图纸,仔细地看着纸上的图画,吕大临也凑了过来,特别地感兴趣。以前吕大临没有接触地常胜营的棱堡,跟了李清之后,才见到这个棱堡的真实面目,这一看可就上他惊为天人,在棱堡内呆了整整一天才出来,晚上,便拿出了一套套的棱堡防守战,更难为可贵的是,他居然还想出了一些如何攻克棱堡的办法,吕大临多年的指挥作战经验可不是王启年等新晋将领可比,看到吕大临整理出来的方法,王启年等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家伙的名声还真不是盖的,也是理所当然,吕大将当上将军的时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还是小兵一个呢!
而吕大临了,对这种棱堡也是推崇备至,这种堡垒基本上可称之为攻堡者的坟墓,对棱堡的设计者李清也是恨不得顶礼膜拜,定州如果大规模建起这种堡垒,蛮族兵再精锐,也要无法可施。现在他在上林里的主塞外,便大规模地修建棱堡,让整个棱堡群延伸了十数里出去,每个棱堡之间又用纵横交错的运兵壕连接起来,一个堡被攻破,士兵可以迅速沿着这些运兵壕撤回到下一个堡内,最大限度地保存兵力,而这一点,便是李清也没有想到。
一听到尚海波说李清又设计出了新的堡塞,他不由大为兴奋,棱堡已具有如此威力,难不成还有更厉害的堡垒吗?一看之下,与尚海波一样,都是大惑不解,画中这个圆圆的建筑咋看都不像一个堡垒啊?
“这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围屋!”李清眼中闪着光,兴奋地道。
“这有什么用?”尚海波疑惑地道。
李清又扯过一张纸,上面是围屋的平面设计图,“你们来看啊,这种屋设起来便宜得很,要不了多少钱,但却非常实用,瞧,他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为哨楼,平时人可以在上面纳纳凉啊,晒晒东西啊什么的都可以是吧,战时,就这里,架上几架弩弓,就是一个碉楼。第二层住人,第一层,可以养牲口,这里是大门,看到了吧,整个围屋,就只有这样一个大门,大门一关,这围屋便是一座防守堡垒。”
“大人是要与蛮族一样,全民皆兵,蛮族不来,这些人便是种地的百姓,蛮子一来,跑回围屋,大门一关,弓箭一拿,便成了战士!”吕大临立即反应过来,“可这样的士兵战斗力不强啊!很难经得起蛮子的打击的。”
李清摇摇头,“他们不需要正面于蛮子对敌,主要是在蛮子来时牵制一下,保护自己的财产和性命罢了,所以先期的围屋一定要在我们的有效保护范围之内。比如你的上林里,那里驻扎着数万军队,那么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便可以大量建筑这种围屋。”
尚海波点头赞成,“这倒是可行。只是这围屋要建多大呢?”
李清道:“先期不用建太大,每个围屋里能住数十户人即可,这些人在围屋四周开荒种地,有事便可奔回围屋,不虞有失。以后有了经验,再慢慢扩大规模。”
吕大临看着图纸,盘算了片刻,忽地道:“大帅,我还有个想法,每座围屋之间,相隔不要太远,这样在围屋之间我们可以打下一排排的木桩,打下两层,中间夯上泥土,这样一个简易的城墙就形成了,随着围屋越建越多,这样的城墙就越建越远,最终,形成一座城池,有了他作为基础,我们便要以扩大城池的规模,把他再变成一座坚城。”
李清忖掌大笑:“此计大善。”
一边的路一鸣皱眉道:“可是这些流民大都是为躲避战乱而来的,如今要他们去更为凶残的蛮子的地盘上住下,只怕没有几个有这个胆子。”
李清想了想,道:“这样吧,告诉这些流民,只要肯去,无论他开垦出多少土地,我们不收他一文赋税,而且给他办理地契,以后这地就是他的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要忽视了我们中原人对土地的渴望,再说还有几万大军驻在边上呢!”
“如果真是这样,大帅,那以后真站住了脚,对我们定州收入可是大有影响啊!”路一鸣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就要看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了!”李清道,“好像我们是损失了不少的赋税,但人多了,别的财源就会更广一些,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人去了之后,为了保住性命和财产,他们必然会很自觉地进行一些必要的军事训练,这样有个几年的时间,他们就是一个不错的战士,必要之时,我们随时可以征召他们入伍,如果在这个期间,他们与蛮子干上几仗,我的同知大人,那就可是老兵了。”
路一鸣想想也是,便点头答应。
“大帅这一说,我觉得我们在每一个围屋之中应当派一个有家室的老兵过去,平时指导这些农民进行军事训练,免得他们当时惊慌失措,内地的百姓不象我们边州这样的骠悍善战,还是要多加引导。”尚海波又提出了一条建议。
“很好!”李清同意,“派出去的老兵都给一个果长的头衔,给他们另外发一份晌银。”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形成了一份正式的方案,这时的清风便充当了一名记录员的角色,将每个人的建议一条条的记录下来,再整理好,便是一份现在的文件了。
“这就像是一条绞索,将慢慢地勒紧草原上蛮子的脖子,让他们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死。”李清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半圆,道。
“可惜,如果我们能联络上葱岭关那边的室韦人,两面夹攻,打败巴雅尔就指日可待了。”李清很是遗憾,通往室韦人地盘的通道被草原人牢牢把持着,想通过他们的地方去联系室韦人,基本上不可能。
吕大临摇头道:“我听说室韦人比草原人更野蛮,我们叫草原人为蛮子,而草原人叫室韦人也是蛮子,打败了草原人,却又让室韦人来到我们面前,这不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吗?”
“这倒不算什么!”李清摇头道:“室韦人老王一死,内部立即四分五裂,说明他们没有一个镇得住场的家伙,这样的一群人再凶也好对付,倒是草原上有巴雅尔这样的一个雄才大略的家伙,让人头疼得紧,如果能联系得上室韦人,我们还是要抓住这条线,清风,这事你要放在心上。”
“是将军,我知道了。”清风抬起头道。
尚海波盯着墙上的地图看了半晌,道:“大帅,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联系上室韦人,您来瞧这里!”
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复州?”
“对,复州临海,又是我们的邻居,他的宣化县就有一个良港,走水路,绕一个圈,便可以进入室韦人控制的地盘。我们可以派人从这里出发。”
李清凝思片刻,“可这条道从没有人走过,只怕一路阻阻重重,海上还有海盗,走这条路可谓是九死一生,很难!不过可以作为一个思路。等找到合适的人选,便去试一试,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嘛,不抱成功的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主要还是靠我们自己。”
众人都是点头。
“尚先生,我这一走便是数月,长胜军的日常事务就要拜托你了。”李清道,“特别是军队的扩编,训练,这是当务之急,还有配装等问题,军队急据扩充,战斗力必然下降,我们越早解决这个问题,在今后我们便越轻松,这个问题忽视不得。”
“路大人,但凡这边需要财物,州里要大力支持,再困难也要想办法,只要度过了这一段艰苦的日子,以后便会越来越好过,现在可不是小气的时候。”李清有些担心路一鸣与尚海波之间有疙瘩,配合不好,到时扯起皮来,就让人头疼了。
“大人放心!”路一鸣当即表态,“就算勒着裤腰带,也不会短了军事上的费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老路我还是懂得的。”
“嗯,那就好!”李清很赞赏他的态度,从墙上拿过一柄刀,拔将出来,搁在案上,“各位,请看这是我们匠作营用刚刚研制出为钢材打制的刀,大家看看这与我们之前用的有什么不同?”
吕大临是武将,见猎心喜,拿起刀舞了几下,便咦了一声,“大帅,这刀比我们先前用的要轻一些,但柔韧性更好。”说着手臂用力劈下,在空中猛地一停,那刀发出嗡的一声响,不断震动起来。
“说得对!”李清拿起另一柄刀,接手吕大临手中的新刀高高举起,然后用力劈下,呛的一声,已将后面的那把劈成两截,“好锋利!”众人都惊叹起来。
李清将刀伸到众人面前,见那刀刃仍是锋利如昔,连个缺口也不曾有,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是刚刚研制出来的最新也是最好的钢材,很可惜,还不能大规模生产,技术还不够稳定,弄出来的好钢也只打成了这一柄刀,不过,比他稍差一些的钢材却可以成批量的生产了,各位,以后我们的士兵将装备更好的武器,用这种钢材生产的长矛,就蛮族那身薄薄的铁甲,一戳就穿!”李清笑道。
众人都是兴奋起来。
几人呆在书房中整整一天,连午饭也是杨一刀送到书房中来吃,一直将各项事宜安排妥当,已是掌灯时分,尚海波等人这才起来身告辞。
李清笑着送别各人,却单单留下了清风,于是清风便又在三人古怪的目光中一张脸慢慢地变红。
第一百零三章 春风化雨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杨一刀也非常体贴的替二人关上了房门,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对视一眼,清风不由在对方炯炯的目光中低下了头,红晕慢慢地从脸上扩充到脖子上,李清看不到她的脸,却恰好看到她白皙的后颈从衣领里露出那么一小截,渐渐地便如同染上了一点胭脂,那红晕慢慢地扩散,让李清不由身上燥热起来。
尴尬地沉默,自从上次李清向她表白之后,清风便一直尽量回避与李清单独相处,但她所担负的工作却又只对李清一人负责,因此想避也避不了。而且尚海波与她作过一次深谈之后,也让她更清楚地了解到李清的部属们并不希望自己成为李清的妻子。作为一个世家出身的大小姐,从小到大她耳闻目濡了极多的类似的事情,几乎都是饮恨收场。
至于尚海波隐诲的表示,自己可以成为李清的女人,但却只能是妾的身份,她便更加地回避此事,虽然自己遭了不幸,但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自轻自贱了。
如果说自己不喜欢李清,那也是自欺欺人,不仅仅因为李清曾救过自己,自己怀有感恩之心,即便是自己还是往日的自己,与李清交往一久,便也注定会喜欢上这个虽然长得并不英俊,但却有一股格外魅力的男人,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才高八斗却又内敛自谦,身为武将却又文才风流,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里对女子却体贴备至,在李清身边呆得越久,她便更多地发现这个男人实在是与大多数的男子有太多不同的地方,那个女子不梦想着找到这样的一个可托付终身的人呢?自己碰上了,自己却无缘得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自己擦身而过,而且是自己主动地避开。
终于还是清风打破了沉默,“将军,您找我有什么事?”声音低如蚊呐。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李清反问道,“清风,我说过,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要叫我什么将军,抑或大帅,我听着别扭。”
“不叫您将军叫什么?”清风微微抬起头,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将军,我还有很多公事没有处理,今天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回去还有的忙呢,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李清很头疼,他一直搞不懂清风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接纳自己呢?看到清风要走,他赶紧抬手道:“别走,别走!有事,我是有事找你的。”
“将军,那是什么事?”
李清蹩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清风,以前你在书房的时候,我一疲乏你总是替我按摩,我都习惯了,但自从把你放到统计调查司后,你越来越忙,在我这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更别说替我按摩了,今天能不能?”
清风轻轻地咬着嘴唇,知道李清是在找借口,但却记她无法拒绝,“将军,我来替您按摩一下吧!”走到李清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替他揉捏起来。
李清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佳人的一双柔夷在肩上的摩擦,脑子里却想起清风那一张细红晕满布,娇羞难抑的脸庞,呼吸不由有些急促起来。
敏锐的清风立即发现了李清的变化,不由大为紧张,手上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清风,你的手是越来越有力了。”李清笑道。
“哦,是吗,啊,对不起,将军,我太用力了。”身后的清风一时语无伦次起来,紧张之下,手足无措,长长的指甲居然划过了李清的脖子,顿时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也涌将出来。一时之间,清风吓得呆了,赶紧用手掌堵住伤口,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流血了。”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在身上乱摸,总算找到一方巾帕,便想替李清包扎伤口。
李清一反手,按住清风捂伤口的手,另一只手也翻上来,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清风的另一只手,将其也紧紧地握在手中。清风身子顿时一僵,整个人都僵立在哪里。
“将军,还在流血!”她喃喃地道。
“不用管它,死不了!”李清呼吸越来越急促,慢慢地将清风的双手从身后拉过来,沿着自己的脖子向下,将清风整个身子拉得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背脊,感受着身后那两团软玉、一身的清凉,李清低声问道:“清风,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呢?嫁给我,好吗?”
“你不喜欢我吗?”
“不,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的眼睛出卖了你,我能从你的眼中看出你对我的爱!”
“清风,不要想那么多,爱就是爱,就象我一样,勇敢地说出来,大胆地去爱!”
“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听着李清近乎自言自语地话,清风僵硬的身子慢慢发软,整个人如同面团一般软倒在李清宽阔的背上,原本冰凉的身体渐渐地发热,全身火一般的烫起来。
“将军,我……”话还没有说出口,整个身子忽然腾了空,一声惊叫,已被李清凌空扳了过来,横放在膝上,看到李清那充满情意的目光,陡然之间,便一阵意乱情迷,天旋地转,不知身上何方。
李清一手将清风拥在怀里,一只手指搁在那两片抿得紧紧地嘴唇上,低声道:“不要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什么都不要说,我明白,清风,你只要知道,我爱你,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清风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昏过去了,身子软得跟面条一般,浑身无力,瘫倒在李清的怀里,听着李清的喃喃细语,心潮激荡,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环抱李清。将头深深地埋进李清的怀里。
伸手拔下清风挽住头发的那一根木杈,任由那一头乌发自由地垂落下来,一直沿着李清膝盖垂到地上,轻轻地扳过清风深埋的头,看着那一点朱唇,两腮艳红,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李清俯下头去,吻在那紧紧抿着的唇上。
清风发软的身体猛地挺直,但旋即又软了下来,从喉咙深处迸出几声呻吟,牙关紧咬,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伸出舌头,李清顽强地叩击着那两排贝齿把关的大门,终于在他的不屈不挠之下,那诱人的樱桃小嘴轻启,李清立时破关而入,缠上了那丁香小舌。双手愈搂愈紧,似乎要将彼此都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去。
薄薄的夏衫挡不住火一般的热情,感受到清风身体的变化,李清打横将清风抱起来,便向内室走去,似乎猛地发现李清想做什么,清风紧紧抓住李清的衣衫,喃喃地道:“别,不要,一刀他们在外面。”
李清喘着粗气,回望了一眼大门,道:“他们早走了,杨一刀又不是傻瓜。”
杨一刀当然不是傻瓜,而且在男女之事是久经沙场的过来人,当他猛地听到屋里传来的那熟悉的声音时,立即便轻手轻脚地后退,同时将屋外的警卫都向外赶,直到他觉得这个地方既不至于有听墙角之嫌,又不会影响对大帅的保卫工作才示意众人停下来,看着一众亲卫们莫名其妙的眼光,杨一刀扁扁嘴,一帮菜鸟,啥都不知道。
玉体横阵于榻上,李清俯身,大手在那玲珑凹凸的身体上游走,所过之处,娇躯便一阵剧烈的颤抖。两根手指捻起束衣腰带,轻轻一拉,薄薄的夏衣便猝然散开,露出里面那白色的束胸与那包裹不住的两团软玉,大手覆盖上去,轻轻一握,榻上玉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呢喃,抬手想阻挡,却无力支起手臂,只能偏过头去,咬住铺散在下在的一缕青丝。
身上蓦地一凉,束胸已被揭去,平日自己特意裹紧的丰满完全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听到身上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眼看着他低下头来,轻轻咬住那两颗凸起的樱桃,不由从灵魂深处到整个肉体,都是一阵战栗。整个身体愈发的火热起来。
李清急剧地喘息着,感受着身体强烈的变化,猛地一翻身,骑坐在玉体之上,两手自胯旁插入,只轻轻向下一褪,便让榻上玉人整个赤裸于身下,迫不及待地将宽厚的身体覆盖下去,那坚挺便深深地从那玉液流淌之地深插下去。
清风似乎听到从自己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喊叫。
第一百零四章 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苍凉的号角声在抚远城中响起,紧跟着咚咚的战鼓声敲响,那是常胜军一天的例行军事操练开始了,便在这苍凉的号角声中,第一缕曙光跃出地平线,将光明洒向每一个角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清风扭动了一下有此酸涩的身体,两臂撑开,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这才慢慢地睁开双眼,不料一睁眼睛,便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带着笑意注视着她,猛地一个激凌,脑子经过一个短暂的空隙之后,昨夜的一幕立时便出现在脑海中。
脸立时红了,猛低头,却见那薄薄的毯子根本就遮不住一榻的春光,只有一角斜搭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而全身赤裸的自己几乎完全将近于完美的身材展现在对方的面前,嘤咛一声,立即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紧紧蒙住,只余下满头的秀发铺散在枕上。
李清笑眯眯地凑上去,将头伏在那一片乌黑之间,陶醉地深深地嗅了嗅,抬起头,吟道:“云松螺髻,香温鸳被,掩香闺一觉伤春睡。柳花飞,小琼姬,一片声雪下呈祥瑞。把团圆梦儿生唤起。”(注)
将自己裹在被中的清风终于探出头来,一双妙目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清,先前曾听说李清以一诗一词便让定州名妓茗烟感动落泪,今日却又听到李清吟曲,不过这一次却是为自己,心里一阵甜蜜。
她这一动不要紧,却让那薄毯松动,从支开的间隙间,李清瞧见那半隐半现的酥胸正随着清风的动作而颤巍巍的抖动,清风一扬头,满头的秀发自脸庞滑下,半隐半现之间更显诱惑。脑子一热,李清觉得自己快要喷鼻血了,不管不顾地揭开毛毯,滋溜一声便钻了进去,伸的一搂,便结结实实地将清风抱在怀里。
清风啊了一声,万万想不到刚刚还在吟曲的李清突施袭击,稍稍一挣扎,那毯子便在两人的动作之间滑到一边,一具雪白和一具古铜色的身体便暴露在清晨的空气里,光线下,八爪鱼般的绞在一起。
急剧地喘息声中,李清将嘴凑到清风耳边,低声道:“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自古以来,文人骚客们对女子特别是才女的杀伤力巨大,而李清更是文武双全,可堪称是美女才女之极品杀手,听到这几句话,清风已是意乱情迷,难以把持,将自己滚烫的身体贴在李清的身上,喘息着呢喃道:“天亮了,天亮了!”在她这样从小接受传统教育的女子而言,白昼宣淫乃是大罪过。
“管他呢!”李清急急地道,一双手在身下的胴体上忙忙碌碌,清风紧紧地抿上嘴唇,闭上双眼,任由他肆虐。
当两人打开房门时,第一缕阳光已是刺破晨曦,抚远城高高的城楼已完全沐浴在金色的阳光这下,穿戴整齐的清风不敢看正向这边走过来的杨一刀,一低头,急匆匆地便奔向一侧,看着她那两手提着裙摆,风摆扬柳似地一阵风般卷起,李清不由哑然失笑,这是何苦来由,难道我们还怕人知道吗?
杨一刀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走到李清跟前,躬身道:“恭贺大帅。”
李清哈哈大笑,也不计较杨一刀语气中的古怪,伸手捶捶杨一刀厚实的胸膛:“啊,大家都是男人嘛,哈哈,你懂得的。”
杨一刀微微一笑,大帅年纪轻轻,却又身居高位,正值血气方刚之际,对女人没个念想那才是奇怪,一直以来,跟在李清身边的他发现李清自律极严,其实大帅如果真想找女人的话,那可是大把大把任他挑,但李清这二年来,却楞是没有沾过女人的边,这让杨一刀佩服不已,还没将老婆娃儿接来时,自己也还跑了几套窑子呢。
大帅是非常人,是要做大事的,这等坚忍功夫自己可是学不来的,心里默默地道。
“大帅,今天帅府要迁到定州城了,诸事都已齐备,只等大帅最后下令了,尚参军,路大人,吕将军都已到了有一会儿了。”
啊!李清吃了一惊,昨天一夜春风,将这事给扔到了脑后,被杨一刀一提,这才想起来,一想起尚海波,不由心里一阵发虚,“尚先生他们不知道这个,这个昨夜的事吧?”他呐呐地问道。“你没有对他们说什么吧?不然当心你的屁股!”
杨一刀笑道:“大帅历来是准时的,也极讨厌别人不准时,但今天大帅日上三杆还没有起来,加上昨天您单独留下了清风司长,尚参军他们那个不是人精,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早上来时尚先生就让虎子给泡上了一杯浓茶,现在几位大人很是耐心地等在哪里呢!”
李清给闹了一个大红脸。
“大帅,您有什么可怕的,您堂堂大帅,喜欢一个女人难不成还要看部下的眼色么?”杨一刀看出李清有些躇踌。
“这倒不是,而是尚先生哪张嘴实在利索,往往说得你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却又偏偏发作不出来,实在是让人生畏呀!”李清心有余悸,“你忘了上次打你板子的事啊,即便是我想护,可也没有护下来。”
杨一刀笑道:“将军多虑了,上一次的确是我们的错,被打板子那是应当的,但这一次,我敢保证尚参军定然假装不知。”
“咦?一刀,你脑袋怎么突然清楚起来了,往日没有这么聪明过啊?”李清疑惑地看了一眼杨一刀。
杨一刀嘿嘿地笑道:“不瞒将军说,这是我家婆娘说的,他说尚先生聪明着啊,知道大帅您的逆鳞在哪里,什么东西可以放开说,什么时候只能装糊涂装做不知道。”
李清想了片刻,心中豁然开朗,大笑道:“你婆娘说得不错,哈哈哈,真是羞煞人了,我居然还没有你老婆想得明白。”
心结解去,迈开大步便向外走去。今天是正式议事,来的人颇多,所以就要去官厅了。
议事厅中人声鼎沸,王启年等一干老人聚在一齐吹牛打屁,而路一鸣等一干文官则又是一拨,小心地讨论着如今定州实施的一系列新政,而许云峰则理所当然的是核心,因为新政在崇县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吕大临一系的原定州军将领则聚在吕大临的周围,正在听吕大临讲着棱堡和围屋的作用,众人都听得仔细,这些人与王启年等新晋将领不同,算不是李清的心腹,原定州副将吕大临自然成为了他们领头人。
而尚海波则眯着眼,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打,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随着李清跨入议事厅,厅内嘈杂的声间嘎然而止,随后便是一片推椅子的声音,然后唰地一声响众人迅速按级别排好了队,站得笔直,定州是军州,便是连文官,也沾染上了军人的作风,左文右武,文官由路一鸣领头,武官则以吕大临为首,而在李清大案的两侧,还放了两把椅子,一把是尚海波,另一把则是属于清风的,但现在尚海波已在,清风那一把椅前还空空如也。
“请坐!”李清双手虚虚一按,眼睛扫过清风的空位,不由心中好笑,小妮子毕竟脸皮薄,居然今天如此重要的议事都不来了,看来晚上还得好好地教育教育她,可不能因私废公。
想着晚上如何折腾清风,厅外却传来细脆的脚步声,清风出现在了大厅门口,看到厅内已坐得整整齐齐的官员,俏脸微微一红,便低下头,急步走向自己的脚位。
经过男人滋润的女人确实不同,与前些日子相比,今天的清风却是格外另有一翻风韵。李清放肆地打量着柳腰摆,款款而行的清风,杏面桃腮,往日苍白的脸庞今日却红润了许多,眼波流转之间,自有一股妩媚。
厅里的众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大都已知晓李清的那点破事,此时一个个目不斜视,正襟危坐,李清看了一眼尚海波,见他搭拉着眼皮,似乎没看到清风的到来,心中不由一喜,看来杨一刀的婆娘说得对啊,尚先生的确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但一想到如果自己提出明媒正娶清风过门的话,这厮铁定第一个跳起来大放厥词,不由有又些发愁。
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再说。李清暗自想着,轻轻地叩叩大案,道:“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议事吧,具体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听尚参军来讲吧!”
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尚海波。
李清左侧的清风如蒙大赫地吐出了一口气,不过在一片寂静声中,她这一口气却也是吐得格外清晰。
第一百零五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飞入何人家
定州军帅府,这座在定州城内占据近百亩土地的偌大建筑,又迎来了他的新的主人,而原来的主人萧远山,现在只是占据了其中一个极小的偏僻院落,外面还布满了监视他的警卫,与他相伴的只有他的谋士沈明臣。心中的失落与李清此时的意气风发相比,当真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时而语,两人枯坐冷屋,倒也颇有些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意境。
李清这是第一次深入到军帅府的内府,以前只不过是他前面的官厅,这才发现这座军帅府的布局倒也颇符合军人的身份,与茗烟的陶然居那江南风格的景色殊异的是,这幢院子就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气息,没有那些花红柳绿,充斥其间的不是练兵场,就是跑马场,连树木也都是那些苍遒古劲,虬枝怒生之古松翠柏,看那粗细,只怕没有百年功夫断然是长不了这么大的。
贴着院墙建起了多座的藏兵楼和哨楼,高高耸立,站立其上,定州城里一目了然,这院子里,便是将李清的三千亲卫营全都驻进来,也像一滴水珠扔进大江里,溅不起多大的浪花。
李清便站在议事厅高高的台阶上,凝视着眼前宽阔的演武场,心中却是无限感慨,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飞入何人家?偏头看向软禁萧远山的方向,不禁想道,自己走得这条路可谓是步步荆棘,稍不小心,便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萧远山之鉴,犹在眼前。
以前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营参将,带着三五千人,想得事便简单多,但现在便大大不同,一州之主,下辖十数个县,百姓百万,一举一动可谓是影响深远,不仅对当今的大楚朝堂,便是对草原巴雅尔而言,如今的自己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想必现在的巴雅尔已经把自己列为了劲敌之一,想象以前那样轻易取胜恐怕是不大可能了。
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当李清坐到现在的位置之上,考虑的事情便更多,也更周全了。眼下自己的部下分成了几个小山头,李清很清楚,但却也乐见其成,王启年等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以尚海波为首,这是自己的核心集团,也是对自己最为忠心的,而路一鸣所领导的文官集团虽然声音较小,但却能对武系形成有效的牵制,至于吕大临,李清沉吟了一下,这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有魄力也有能力,但他所想所虑,只是在草原上,格局不大,自己应当能驾驭住他,只要打下草原,降服了巴雅尔,不怕他不服服帖帖地跟着自己。
统计调查司?李清却有些举棋不定,现在的统计调查司因为自己的大力支持,也因为清风的特殊地位,他的权力已变得越来越大,清风的确有搞情治工作的天赋,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触角不仅伸进了草原,伸进了内地,也更伸进了自己的集团内部,对于自己这些手下的一举一动,李清可谓是一清二楚,此有利也有蔽,就当前而言,一个强力部门能有效地凝聚起合力,并能将所有的不安因素消除在萌芽状态之下,震慑那些不安定分子,但就长远来看,靠特务部门维持的统治也是隐患重重,现在的清风对自己忠心耿耿,自然不会有什么危害,以后呢?
未雨而绸缪,看来自己要及早考虑这个问题,对统计调查司作一些制衡才是,也不知清风会不会因此而不高兴?李清想道,应该不会吧,就自己看来,清风对于机力是不大热衷的,只是因为自己,才走上了这条路。跟她谈一谈吧,越早越好。
李清知道人对于权力是有瘾的,也许现在的清风对于这些还毫不在乎,但随着以后自己势力的扩大,随着各种各样的人加入,清风的权力将会越来越大,也会越来越能影响到定州的决策,这个时候,也许就会滋生出对权力的依赖。特别是清风与自己的关系目前尚没有理顺,尚海波的态度明摆着,如果清风对此心怀怨对,暗地里对付起尚海波一系来,可就糟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干起架来,可不是玩的。
一时之间心绪百转,正苦思冥想之际,从另一边走来一人,李清一看之下不由大奇,这不是陶然居茗烟么?她怎么到了这里?脑子一转之时,便想明白过来了,自己迁来定州后,利用手里的职权,强行将统计调查司也安排进了军帅府,只是在军帅府的西侧重开了一个大门,在两个衙门间筑起了一道薄薄的院墙,目的嘛,当然是不言自明,方便自己与清风相会,其它各级官员倒也明白,并不想坏了大帅的好事,这事便定了下来。
茗烟是李氏在定州的暗影首领,虽说划归了自己,但自己对暗影抱有戒心,只在起初之时利用了他的网络,随着统计调查司的崛起,茗烟基本上已被闲置了,但从名义上来说,她还是属于统计调查司下属的情报署,她来拜见一下顶头上司也是应该的。
“茗烟姑娘!”李清打着招呼。
低头急急赶路的茗烟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是李清,不由更是有些惶恐,自己只顾想着心事,却没有看到李清站在这里,先前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孤单单地站在那里,谁能想到便是现在的一州之王-----李清呢!
“见过大帅!”紧走几步,茗烟袅袅亭亭地向李清行了一个礼。
李清点点头,“去见清风司长了?”
“是!”茗烟点头称是,脸上掩饰不住的委屈,李清见了却是心中一笑,清风不放心原先的暗影系统,原先的暗影一系现在基本上已被排斥在统计调查司核心圈子之外,只能做些外围打杂以及后勤工作,这让能力不俗,却也心高气傲的茗烟肯定难以接受。
“屋里说话吧!”李清道。
回到议事厅,早有亲兵泡了上好的绿茶,李清端起茶杯,充茗烟示意了一下,道:“在清风哪里肯定没有给你水喝,嗓子冒烟了吧,先喝一点水,再说说你现在的近况。”
“多谢大帅体恤!”茗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端起茶杯,透过冒起的热气,看着另一头的李清,心里却不村感慨起来,当初他还是一个小小的鹰所校尉时,为了要见自己还不得不吐血掏一百两银子,外加两首诗词方才能登堂入室,两年不到,自己想要见他,便是掏上万两银子,却也要看他高不高兴了,人生际遇之荒唐,莫过如此。只可惜自己当时身属暗影,否则抛下一切跟他去了,现在清风的位置不就是自己的了么?对于清风,她是不服气的,只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虽说的确在情治工作上很有天赋,但如果是自己,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
“在清风司长哪里受了气?”李清放下茶杯,淡淡地道。
“哪里敢,清风司长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上头说话,我也只有听着的份。”茗烟道。
李清呵呵地笑了起来,茗烟话里的怨气冲天,看来清风是将她得罪苦了。
“说说吧,兴许我能为你转寰一二!”
茗烟眼睛一亮,如果李清说话,自己的以前的那些属下的境遇说不定会好转一些,现在过得都叫什么日子啊?自己尚不说,主要是心情上不好,但自己的那些下属可就惨了点,没有任务,没有工作,就没有特殊津贴可拿,有些现在养家都有些困难了,即便自己补贴一点,也是杯水车薪,自己那里的开销太大了。
“大帅,我觉得清风司长根本不相信我们定州暗影,我们现在基本上无事可做,下面的人都叫苦不迭,有些人生活都有些困难了,不瞒大帅说,我曾联系暗影本部,要求回归,但总部的回答很干脆,我们现在就是李大帅的人了,死也好,活也罢,与暗影再无丝毫瓜葛。大帅,我的那些部下都是做了多年谍探工作的人,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真要说起来,比起现在统计调查司的那些新手菜鸟便处理起问题来要成熟得多,但清风司长就是听不见,看不见。”
茗烟是欢笑场的积年老手,这翻话听起来义愤填膺。但偏偏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居然有些柔肠百结的味道,再配上表情,真让人有些同情加可怜了,特别是说到我们现在都是李大帅的人了这句话时,胸微微高挺,眼波流转,让李清看得不由有些发呆。
“这个嘛!”李清斟酌着茗烟话里有几分真实性,“你们都是搞情报的,有些警惕也是难以避免的,这个我也不瞒你,对你们我也是拿不定注意啊!”
茗烟一听这话,不由气苦,这下自己这帮人可真是爹爹不亲,姥姥不爱了,“看来我们还就真是讨饭的命了,得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手下,趁早散伙,各自谋生去吧!”
李清一笑,知道茗烟这是拿住了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呢,却不说真如此做了,翼州李家会怎么看自己?便是这些人名义上是自己的部属,也不能让他们在生活上也难以为继,再说了,茗烟所说的这些人都是老手,倒也不假,真个抛弃了倒也可惜。
“清风司长怎么跟你说?”
“清风司长纯碎就是为难我们嘛!”茗烟听到李清语气有所松动,心中暗喜,“清风司长说,近期统计调查司在室韦人那边会有所行动,一时之间却又抽不出人手,因为现在重中之重在洛阳,问我愿不愿意去哪里,这不等于直接拒绝我们吗?室韦人,这帮比草原蛮子还要野蛮的家伙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做的?”
李清眼睛一跳,对室韦人那边还只是一个动议,具体怎么做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想不到清风已开始布置,至于想到茗烟,恐怕第一是想远远地将她打发起,第二也是看重茗烟的能力吧,想当初,茗烟单枪匹马来到定州,短短的时间内不也是打下了一片江山吗?
沉吟片刻,李清下了决心,“茗烟,我实话告诉你吧,清风司长没有骗你,相反,她是非常器重你,看重你的才能才跟你说这事,近期,我们的确在那边要有大动作,人选我也正在考虑之中。”
茗烟讶然,“大帅,您能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么?”
第一百零六章 牵制
“室韦老王猝死,没有明确继承人,现在的室韦乱成一团,有实力的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相互之间打成一团,无暇他顾,以前他们对草原上的压力已消失了,这也是巴雅尔敢于将虎赫的狼奔军调回来的缘故。”李清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上,伸手点点葱岭关以西的地方。在那片广褒的土地上,便是室韦人统治的地盘。
“虎赫的狼奔军战力极强,不输于巴尔雅尔的龙啸军,虎赫本人更是号称草原第一将,他回来后,我们面对的压力便增加了太多。”
茗烟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我需要有人去室韦人那里打开局面,帮助室韦稳定形式,能在较短的时间里让室韦人重新对葱岭关形成强有力的威慑,牵制巴雅尔的力量。”李清道。
“但此举困难重重,我们对室韦人基本一无所知,更谈不上有什么影响力,特别是前期,怎么进入室韦,怎么接近他们中间有影响的大人物是重中之重,一旦这些事办成,我们就可以根据形式对室韦人做出一定的帮助。”
李清炯炯地看着茗烟,“如果你有意去,可以从现在起就考虑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在我从洛阳回来之后,便能关手实施。”
茗烟沉吟片刻,“大帅,进入和接近他们的大人物倒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后期我们怎么让室韦人心动?让他们能为我们分担压力?”
在李清看来很难的事,而茗烟却觉得很简单,而茗烟认为困难的事情,就李清看来,却又要好办多了,这便是不同的地位决定了不同的想法和办法。
李清凝视着地图,“你想走海路?”
茗烟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从复州走海路,复州大帅长乡候是皇帝亲信,但为人贪婪,手中控制的复州水师里有大批适应出海的军舰,只要给钱,便没有办不成的事。至于到离室韦控制区,我自有办法接近他们的大人物。”
李清哑然,倒忘了茗烟与人打交道那是长项。
“如果你能在室韦人控制区打开局面,构成有效网络,那么,我将想法控制复州,从复州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支援,人员,兵器,技师等等,从而让他们对草原人的攻打更有效率,而不是现在让葱岭关将他们牢牢挡住,一旦他们突破葱岭关,进入草原,那时巴雅尔就有的乐了。”
茗烟迟疑地道:“大帅,与草原人比起来,室韦人更加野蛮残暴,如果我们打败了巴雅尔,却将这头恶狼放了进来,那不是引狼入室么,兴许为害之烈更甚蛮族。”
李清笑了笑,“这个暂时不用考虑,以后再说,茗烟,如果你能办成这事,那么就是为我长胜军立了大功,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你,功成归来之时,你就是统计调查司的副司长,同时我还能授权你组织统计调查司第二处,在统计调查司中自成一体,如何?”
茗烟怦然心动。“是,将军,我会认真考虑,并将在您自洛阳回来之后给您一个具体的方案。”
李清满意地点点头。
送走茗烟,李清长出一口气,对草原的全面打击在自己从洛阳回来之后便将开始,而扼制统计调查司权力的过于澎涨也要开始,茗烟便是自己的后一手棋子,不过这事,晚上还得对清风好好解释一番才是。
红烛明灭不定,榻上风起云涌,一番抵死缠绵,巫山云雨之后,李清疲乏地躲在床上,清风依偎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指在他的壮硕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吐气如兰,让李清痒痒的,搂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想起白天的事,不由在心时想起措词。
“我准备让茗烟主持对室韦的行动。”
“好啊!”清风心不在焉,“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茗烟还是有能力的。闲置在定州可惜了。”
“我还答应她如果她成功了,便让她担任你的副手,而且在统计调查司内另设一处。”李清道。
清风上身一下子就支了起来,两手撑在李清的胸膛上,让胸前的两团丰硕在李清的眼前晃呀晃,不由得让李清花了眼,两眼死死地盯着那鲜红的蓓蕾,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另成一处?”清风疑惑地问。
点点头,李清伸出一只手抓住那晃动着的物事,用力将清风拉下来,重新伏倒在自己身上,“清风,你不觉得现在统计调查司的权力过大了么?而且没有人对它形成有效的牵制,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清风委屈地嘟起了嘴,“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管好统计调查司?”
李清笑笑:“这是哪里话来?清风,我自是相信你的,但以后呢,你不在这个位置上了呢?你是我的女人,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位置上,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就要退下来了,那时候怎么办?”
清风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己在李清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忧的是李清已开始担心她的部门了,“可你怎么能相信茗烟这个女人呢,我看她烟行狐步,一睁眼便媚眼如丝,一说话就荡人心魄,不是什么正经女子,你让她来监视我?”
李清呵呵笑了起来:“监视你干什么?除了我,谁有资格监视你?”伸手在清风的屁股上用力拍了拍,“不是监视,而有有效的相互牵制。清风,你不能指望一个权力极大的部门能自我约束,洁身自好,即便开始时能做到,但时间一长,过度的权力必然会腐蚀它,我知道你是绝对忠心于我的,但你的后任呢,后任的后任呢?没有谁敢保证,所以有一句话说得很正确,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权力的相互制衡是必须的。所以,统计调查司内必须设置一个能制衡它的部门,以后,我还会用其它的手段来限制它的权力过分滋长,清风,这是有效的保护你,以及你的继任者。”
清风的身体扭了扭,心有不甘地道:“我知道你说得有理,但总是心里不舒服。”
“是啊是啊,换了谁都心里不舒服,但清风,你应该想得通啊,你是谁,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就是你的嘛。”
清风陡地沉默下来,“我哪是你什么妻子,我现在只想将来的大奶奶能看我顺眼一点,不要为难我才好。”
李清哼了一声,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而且还很不好解决,“大奶奶?”心里冷笑一声,即便有,清风手里握有统计调查司,大权在握,谁又敢对她怎么样?李清心中明白,真有大奶奶的话,那也多半是一场政治联姻,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会将统计调查司一直放在清风手里,这样,她只能更加地依靠自己,但也能有效地保护自己。
“清风!”
“嗯?”
“我记得以前让你查查原定州按察使林海涛的事,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有给我一份报告啊?为可不像你的作风,清风,这总觉得这按察使看我的眼光有些怪怪的。”李清道,定州归了自己,那按察使自然也前来拜见过。
清风沉默良久,“将军,他没有问题,所以我也就没有报告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半晌,李清的声音才幽幽地响起,“我让杨一刀去察了,这林海涛是官宦世家,其父更是儒家大能,在大楚士林中影响极大,林海涛数年前出任定州按察使,替朝廷监视定州,来时带着的家眷中有两个女儿,但上一次的定州大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女儿了,听说她的两个女儿已在那一次的劫难中遇难了。”
清风的身体僵硬,一点点的绷直,抓着李清的手指深深地陷入到了他的肉里面,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去看看吧!”李清叹口气道。“也许没了名份,但血总浓于水的。我也会找机会与他谈谈的。”
第一百零七章 告别
旌旗飞舞,战马嘶鸣,三百名黑甲亲卫簇拥着李清驰出定州城门,城门口,以尚海波为首的定州文武分立两排相送,圈转马头,李清抱拳团团一揖,“拜托各位了。”众人齐齐还礼,躬身道:“不负大帅所托。!”定州城头,戍守的士兵们在军官的领导下,高举手中兵器,齐声大呼,“祝大帅一路顺风。”
李清高高举起右手,用力挥动向城头士兵致意,他的举动引来更大的欢呼声,没有先前整齐,但却更加热烈。在众人的目送下,李清与他的亲卫们纵而而去。
在这一马队之中,还夹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的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萧远山那已现苍老的面庞,原本乌黑的头发在这一段时间里,已夹杂着缕缕白发,看着视线里渐渐模糊的定州城高大的轮廓,眼睛不由有些模糊,永别了,我的定州城。他在心里呐喊道,他明白,有生以年,他能再次回到定州的可能性已经几乎没有了。
当年孤身而来,却意气风发,短短几年之内,便打下了一片江山,将定州掌控在手中,如今,昔日荣光随风而去,自己虽然不是孤身而回,但伴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与自己一样,白发横生的谋士兼好友沈明臣。
伸出手将车帘掩上,沈明臣语气有些呜咽,“大帅,别看了。”比起萧远山,沈明臣更加自责,计中藏计,斩草除根的计划是他大力推动,一力为萧远山策划,但却坠入了李清的圈套中,特别是最后吕大临的临阵倒戈,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萧远山的倒台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回过头来的萧远山已恢复镇定,神色也平静了许多,“明臣,当初我赤条条的来,如今又赤条条的去,倒真是来去无牵挂啊!”
沈明臣双手捂脸,呜咽出声,“大帅,是我害了你。如果我在上林里警醒点,当即立断夺除吕大临的兵权,断不会让大帅落到今天地步。”
萧远山摇摇头,伸手拍拍沈明臣的肩头,道:“这些天我想了许多,这事须怪不得你,是我不该让吕大临去,吕大临在军中威望极高,当时即便你出手了,多半也会无济于事,除非是我在那里。那一万五千骑兵中,几乎所有的翼长,哨长,果长都来自吕大临的老部下。”萧远山憾然,如果不是马鸣风误事,自己那里会落到现在地步,一步错,步步错。
“明臣,不要难过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们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借口好找,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我们不是没有找回场子的机会。李清没有杀我们,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以后在中原,相会的日子长着呢!”萧远山笑道:“像方文山那样,输掉了脑袋,那才叫输得一干二净。”
沈明臣有些讶然地抬起头:“大帅?”
萧远山冷笑道:“中原乱起顷刻之间,我只希望李清不要被巴雅尔干掉,我们还有机会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便响起了李清的声音:“萧大帅,沈先生,马上就要看不见定州城了,二位下车来,再看最后一眼吧!”
二人对视一眼,沈明臣脸现怒色,李清这不是赤裸裸地侮辱他们吗?张嘴就要发作,萧远山摇摇头,掀帘,抬头,走了下去,沈明臣无奈地跟了下来,满脸的愤怒与不甘。
“李清,你是想要嘲笑我的失败么?”萧远山语气平静,冷冷地看着萧远山。
看着这几个月中已苍老了很多的萧沈二人,李清心里也有些怆然,但却绝不心软,如果易地而处,只怕自己已是一柸黄土,三柱清香了,自己留下了二人的性命,已是很宽宏大量了。
“我没有羞辱失败者的习惯!”李清冷冷地道,“萧大帅,好歹你也在定州奋斗了多年,也曾为定州百姓抵御过蛮族,从一介微末到如今身居高位,想必对定州还是很有感情的,我李清不为己甚,让你最后告别,想必你今生再难看到定州了。”
萧远山眯起眼睛,笑道:“那也未必!李清,也许你不杀我是你最大的失误,你应当象对方文山那样,斩草除根,方不留后患,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就像我现在就非常后悔,我有很多的机会杀你,但却放过了你,才有今日之祸。”沈明臣听萧远山如此强项,不由大急,这不是逼着李清起杀心么,杀了自己二人,都没地儿说理去。但他却不能出言阻止。
李清仰天大笑:“萧大帅,你不是不想杀我,而是开始时不能杀我,再后来杀不了我,其实你心中,从来就没有把我这样一个后生小子放在眼中,不过说实话,与你一样,你尚还不放在我的眼中,我能击败你第一次,而且是在你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就能轻易地击败你第二次。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那就拭目以待吧!”萧远山冷笑:“从你这里,我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可能的敌人,即便在他很弱的时候,有可能,就一定要将他杀死在萌芽之中,现在,你赢了,定州是你的了,虽然你我两人是生死之敌,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祝你早日扫平蛮族,想必那时,我们便又会会面了。”
“先谢过大帅吉言,我们之间是家事,但与蛮族则是国恨,我不会辜服你的期望,大帅,我很是期待与你将来的重逢,不过那时的你会发现,面对我的时候,你除了绝望,不会任何别的想法。”
萧远山不再理会李清,转头面向定州,微同躬身,然后蹲下来,撕下一片衣襟,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小心包好,放进怀里,然后大踏步地走回车中,车帘放下,一切恢复了平静。
李清望着那孤单的马车,微微摇头,清风走到李清身边,道:“将军,萧远山颇有将才,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还是杀了干净,免得以后为祸。”
“他是杀不得的,现在蛮族大举入侵在即,此时,我不想节外生枝,方文山大节有亏,杀他也是朝廷命令,方家就是想找我麻烦也只能暗中下畔子,但萧远山则不同,如杀了他,萧李两家必然翻脸,如今我不想惹麻烦,等解决了蛮族之后,再来一起算帐吧。”
两人都是叹气,中原局势愈发恶化,南方几州的叛乱仍然没有平定,即便朝廷调去了老将威武候李牧之,仍然只能勉强维持住局面,使其不太恶化而已,看到如此局面,大楚暗藏的一些敌人都是蠢蠢欲动,各大世家摩拳擦掌,都在静观其变,直等最后那一刻。
“真是难以想象,那些农民能抵挡得住威远候。”清风叹气,伸手将一些情报递给李清,此时二人都坐在清风的马车中,清风不象其余人,身体纤弱,为了让清风这一路上走得舒适,李清可是在这辆马车上可是下了大本钱,从匠作营中调了几个大师傅,从马车的布局,到怎样才能更舒坦,都是下足了功夫,眼下两人坐在其中,还是相当宽敞,比之萧远山那辆马车,可是要强得太多。当初李清此举,可是招了尚海波不少白眼,但李清却安之若素,只如不见,让尚海波气得吹胡子瞪眼,暗自腹腓。
“的确奇怪的很,这些农民居然愈打愈强,颇有些精兵的模样了,这些装备,这些武器,不对呀!”李清忽地奇怪起来,“即便这些农民能缴获一些武器,但从情报上看,这其中一部人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形成制式装备了。清风,你好好查查这些武器从哪里来的,这些南方反贼只怕不简单呢!”
“嗯!”清风点点头。
李表掀开帘子,探头向外看了一眼,转头对清风道:“喂,你这个女护卫从哪里找来的,我听杨一刀和过山风两人都说,这女人厉害得紧啊!”
清风笑道:“这是我从江湖上招来的一个好手,叫钟静,别看她是女人,在统计调查司里可是打遍所有人没有碰到对手,胡东你记得吧,就是那个管刑名的。”
“当然记得,那次在牢房里碰上他,好家伙,脸上还沾着血沫子,两只爪子血淋淋的便窜出来,也不怕恶心着别人。”
清风芫儿一笑,“胡东不服气,一连三天打上门去,被钟静连打三次,最后一次实在惹毛了钟静,干脆将他打倒后倒吊在刑房内,让胡东丢尽了面子,从哪以后,胡东才老实了。”
李清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钟静,悄悄地道:“你说这些江湖高手耳力怎么样,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她不会听到吧?”看了一眼稍稍落后几步的钟静,李清压低声音,放下帘子。
“你这么小声,她怎么听得到,又不是顺风耳?啊呀,你干什么?”清风起初还奇怪李清干嘛要这么说,但马上便明白了李清的意思,李清居然就伸手摸了过来,在自己身上狠挠了几把,然后另一只手也圈上来,将清风搂在了怀里。
“别胡闹,外面这么多人!”清风又羞又急,这真要让部属们听了去,自己还怎么见人?李清嘿嘿地笑着,“你不是说听不到么?”两只手隔着衣裳大肆轻薄,清风略挣扎了几下,便软了下来,只是红着脸,媚眼如丝地看着李清。
上下其手了好一会儿,李清这才恋恋不舍了松了手,真要在这里办事,他真还没这胆量。稍稍整事了一下衣裳,李清一脸正气地下了清风的马车,却不经意地发现一边的钟静脸色有些微红,看到自己下来,脸就别到一边去,心里不仅跳了一下,不好,这女人好灵的耳朵,肯定听到了什么。吃亏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进城
一路无语,一行人穿州过县,直奔洛阳,沿途的州县官员与李氏交好者,自是热情相待,欢欣鼓舞,与萧家有仇者甚至还特意地拜访一下失意的萧远山,虽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言语上恶心恶心他也是免不了的。而与萧家交好者也只能冷落一下李家,随随便便派一个官员迎接一下,安排一下,见面,那就不必了,咱们忙得很,再说又没交情,盘算着是不要见一见萧远山呢,唉,还是也算了吧,免得见面尴尬,连安慰话都不知如何说起。谁叫萧远山偌大一把年纪,居然三十老娘倒绷孩儿,栽在了年纪轻轻的李清手中,凄凄惨惨地被一路囚犯一般地押了回来呢!
李清也乐得清闲,每日价悠哉游哉,游山玩水地一路而行,只是自从发现钟静的耳朵挺灵之后,李清便再也不敢跑到马车上动手动脚了,不过到了晚上,他便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反正自己与清风的事这些亲卫们都是一清二楚,对这些亲信也没什么好瞒的,如果负责警卫的钟静还听得到动静,那也只怪她的耳朵恁灵了些,怨不得咱声音大。李清不无恶意地想。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后,众人终于看到了洛阳那雄伟的城廓,饶是李清的亲卫都是从军中选出的杀伐骠悍之辈,这一路行来,也感到了疲惫,一身的风尘之色,看到洛阳出现在眼前,都是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生歇歇了。这一路之上,李清逍遥自在,只当是看风景了,但他的亲卫们却没哪么轻松,一路之上,神经一直绷得很紧,谁知道半路上会不会跳出一个仇家抑或是不长眼的家伙来,欲对大帅行不轨呢,进了京城,那就好多了,至少在安全上是有保障了,即便是杨一刀,这大半个月来,也瘦了一圈。
清风更是不堪,本就极弱的体质经这一路奔波,更显憔悴,初时还能对李清笑颜承欢,后来委实是没了力气,每日便晏晏地卧在车中,茶饭不思,倒让李清歉意不已,想不到清风的体子这般弱,早知如此,便不带她回京师了。
在离京师四五十里远时,萧家便早有人等候在哪里,萧家怎么也不能让萧远山被李清这般押着进京师,那未免也太羞辱了些,是以早早地候在这里好将萧远山两人接走,萧家来了近百人,看着李清的眼神,那叫一个愤恨,不过李清的亲卫们更加凶狠,见对方眼色不善,呛啷啷刀声不绝,已是亮出了家伙,这群人都是从战场上杀出来,死人堆里钻出来好几回的人,这一般的杀气和凶悍哪里是这些久居京城,承平惯了的人比得的,两相一对上,对峙片刻,萧家人腿便软了,连狠话也摞不下一句,便怆惶而去,倒叫杨一刀等人笑话了半晌。
京城远远观之,已觉得雄伟无比,等真到了城下,那雄浑的气势逼人而来,这才叫杨一刀等人觉得何为壮观,不愧是大楚国都,天下中心,相比之下,定州城那原本觉得很了不得的坚城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小寨子。
“我的妈呀!要想打这下座城,这得要多少人啊?”独眼龙唐虎张大嘴巴,手搭着凉蓬看着城头,大声惊叹道。
杨一刀转头狠狠地盯了一眼唐虎,这个憨货语无遮拦,什么话都敢乱说,现在李清是什么身份?他的亲卫在城门口大叹如何打下座城,让人听了去,奏上去就是一件大罪,你一个边关将领,领兵大将,居然琢磨着如何打下京师,这可不是大逆不道么?
见杨一刀瞪自己,唐虎兀自不明,喃喃地道:“我说得没错啊,像我们抚远,与他比起来,就是一个小不丁儿,蛮子们六万人打了那久,也没摸到边。还叫咱们给倒打了一耙,杀得屁滚尿流。”
杨一刀直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顾着唐虎如今也是堂堂的振武校尉,自己的副手,在其余的部下面前要给他一点面子,早就一鞭子抽下马来,这厮也是仗着与大帅一起共过患难的情份,一向大大咧咧,看起来抽空真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否则必定会给将军添乱子。真到了那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虎子,不要乱说,这里是京师,不是我们定州,在这里你要犯了事,我可救不了你!”见杨一刀拾掇不下唐虎,李清回头斥责道,在定州,自己就是草头王,但进了京师,王爷国公们虽不多,但候爷们一抓一大把,其它的一品二品高官更多,说不定随便在街上遇到一个打酱油的家伙,官品就不比自己低,更何况还有那都察院的言官们,都是些无风还要兴起三分浪的狠角,虽说二伯李退之是都察院副都御使,但总有一些脖子很硬脾气很臭的家伙,要是奏上一本去,别的不说,难堪是一定的。
听到李清也这么说,唐虎一缩脖子,听话得闭上了嘴。
其实李清也在打量着这座雄城,心里盘算着要打这座城,真如唐虎所言,不知要填进多少人命去才能打下来,洛阳城墙比定州城高了接近一倍,近二十米高的城墙让人往跟前一站,便觉得呼吸急促,一种如山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宽达十米的厚度更是让他无语,这上面,简直便可以让骑兵发动冲锋,大楚的开国皇帝真是变态啊,李清在心里感叹,这么一座大城,让人一看便无语了,那里还有攻打的念头,除非从内里干起来,否则想用外力攻破,现在这种攻城条件,想也别想。
妈妈的,要是老子有导弹就好了,李清不无恶意地想,轰的一声,便轰开了你。
实则洛阳这座雄城在大楚建国以来,的确从没有被告攻破过,历史上仅有的几次反叛在打到这里之后,都被这座雄城耗尽了鲜血,最终被各地的勤王大军碾为了齑粉,脑袋被悬在了高高的城墙之上,成为了这座坚城不能攻克的见证者。
城上的守军不多,但个个高大健壮,站得笔直,如同雕塑,身上衣甲鲜明,手中手执枪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背上的腥红的披风迎风飘扬,“真漂亮!”李清赞道,就是不知道打仗怎么样?别和自己前世时的那些仪仗队一般吧,看着威武,真干起来一个个都是草包。没上过战场的士兵,都不能称之为好士兵,李清在心里道。
在李清的映象中,洛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映象,想必是原本的这个身体的主人对这里也没有什么丝毫的好感,现在的李清对洛阳更谈不上有什么故乡之情,浑没有别人想到的那种衣锦还乡的兴奋,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萦绕。
想到走的时候那孑然一身的凄凉,对比如今鲜衣怒马,侍卫成群的盛状,李清在心里暗自道了一声:兄弟,我拥有了你的身体,便会替你做好你应该做的事,你放心吧,从今天起,你的娘便是我的娘,你的爹,嗯,貌似你对你爹也没啥好感。不过那也是你爹啊!一念至此,忽地感到全身一阵轻松,脑子里那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一个女子的面容蓦地浮起在脑海里,那应该是娘,李清下意识地反应到。
身上突地浮起一层冷汗,原来先前的那个意识仍然还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好像已离去了,原本前世的李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便经历了这般不可思议之事,在这个时代重活,已是信了不少有关灵魂的事情,现在看来,这人的灵性当真是存在的。
“阿弥托佛,老兄,你即已没了,就走得彻底一点吧!可别再来找我的麻烦。”李清在心里暗暗念道。一边的杨一刀看到李清忽地脸色发白,不由担心地策马来到他身侧,低声问道:“大帅,你怎么啦,不要紧吧?”
李清摇摇头,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是对谁也不能说的,当下道:“没什么,只是近乡情怯罢了。”
杨一刀理解地点点头,“大帅,这一次风光回来,便把以前受的委屈统统找回来,让那些人看看您是怎样的一个英雄。”
李清微微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只争朝夕,自己算是什么人呢?和谁有仇,和谁没仇呢,这道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这种心态别人是万万想不到的,“走吧,咱们进城!”李清大声道。
杨一刀策马打头欲行,刚转过身,却又停了下来,看着李清,脸上露出慎重之色,在马上微微向李清倾过身子,小声道:“大帅,好像有麻烦了,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李清闻听大奇,这京师之中,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刚刚回到京城,是谁这么快就瞄上了自己,居然大天白日地敢对自己下手不成?抬眼望去,顿时也睁大了眼睛。
“靠,好大排场。”
第一百零九章 挑衅
全身的亮银盔甲,帽樱上高调插着翠色的孔雀翎,头盔上的护脸甲被放了下来,所有的骑士们只露出两只眼睛,大红的披风垂下,马的左侧挂着带鞘的马刀,右侧则是一张弓,一壶箭,手里提着清一色的铁枪,最离奇的是胯下马,百多人的队伍居然清一色的白马,高大魁武,个头比李清们骑的塞外战马要高上一个头。
李清回头看看自己的部下,脑子里只转着两个字,寒酸。虽然骑兵们都身着铁甲,但这些铁甲上大都刀痕累累,头盔虽也有,但像这种带护脸甲的却没有一顶,至于头上插根羽毛,这还是算了吧,对战斗没有丝毫用处,反而易于成为敌人的靶子。胯下的马五颜六色,驳杂不齐。
映着阳光,这些盔甲闪闪发亮,晃花了李清等人的眼睛,这甲还是有好处的嘛,李清在心里想到,在大太阳下与敌作战,可以用来晃对方的眼睛。
一众骑士呼啸着冲出城门,在离李清的队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齐齐勒马,战马长嘶,人立而起,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骑兵们显然缺乏集体配合训练,跑起来还能看到队列,这一停立即便显出了马术的差次不齐,有人冲出了数步才停下来,有的却落后了几步。
杨一刀扁扁嘴,策马向前数步,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亲卫营亲兵们都同时策马向前,十数人一排,整整齐齐,每匹马的马头简直可以用尺子拉过一般齐头并进,众亲卫的手都摸上挂在马侧的长枪,与对方不同,他们的长枪都是易碎的木杆,冲锋之时,一击即碎,典型的一次性用品。但胜在不会对骑兵的手臂造成伤害。像对方这种连枪杆都是用铁制作的长枪,在高速奔跑中突刺,手上所承受的力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如果刺出之后不能适时放手,最在的可能便是骑士的手臂立马骨折,可谓是中看不中用。众人的目光都瞄向杨一刀,只待他下令。虽然两者之间只有数十步距离,但他们的战马都是精选出来爆发力极强的战马,这个距离也足以让他们跑出速度,发出致命一击。
数百亲卫沉默不语,但久在战场上厮杀而磨练出来的杀气却迅速弥漫开来,对面的大部分骑士还浑然不觉,但他们的马却灵敏许多,不安地刨着蹄子。正在排队进入城中的百姓也迅速察觉到了异常,但到底是帝都的百姓,见过大世面,要是在定州,此时的老百姓早已四散逃开,避免受到波及,但这里的人居然还有兴趣围在两侧,准备看热闹。城上本来站得笔直的士兵也一个个探出了脑袋,好奇地盯着两方对峙的人马。
清风掀开车帘,低声对李清道:“看他们的装备,应当是帝都御林军中的虎贲营,配备精良,传闻战斗力极强。是从全国精选出来的士兵。”
李清不屑地道:“不过如此,再精良的士兵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杀过人,都算不上精兵,奇怪的很,怎么我刚刚入京,这些人就来找麻烦,我没有得罪他们啊?”
许是为了给了李清解惑,也可能是受不了定州军这种沉默的压力,对面为首的骑士拉下面甲,露出一张足以让无知少女们兴奋狂叫的英俊的脸庞,朗声道:“御林军虎贲营参将萧天赐,对面是什么人?”
李清冷笑,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居然还问自己是谁,原来是萧家的人,难怪来找自己的麻烦,不过这么夸张的大张旗鼓,这家伙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自己是定州将军,正三品的统兵大将,他一个虎贲营参将,连虎贲营的主将都不是,居然这么大模大样地站到自己面前,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他以为凭他这些仪仗队便要吓倒自己,开玩笑,只怕草原上随便找出一个部落来,那些部落战士的战斗力也比他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要强。
御林军的官制比地方军要高上一级,像虎贲营的主将便是偏将,而参将只能在虎贲营中带一个翼,李清当然不鸟他。
“定州将军李清李大人在此,萧参将,见到大人不上前参拜,居然还高居马上,是何道理?”杨一刀大声责问。
萧天赐不由一闷,听闻让自己族叔吃了大亏的李清回京,自己想也没想便带人前来,想为族叔出一口气,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品级比自己高多了,这时想起来却已是晚了,此时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如果自己真下马大礼参拜,岂不是自取其辱,没来由地长对方志气,灭自家威风,犹豫片刻,道:“御林军自有统属,与定州军没有上下统属关系,自然不必参拜。”
李清哼了一声,拍马上前,“是吗?这个规纪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刀,明天你去都察院问一问这事,什么时候改了规纪我不知道啊?”
“是,大人!”杨一刀大声道。
说完这句话,李清看都懒得看萧天赐一眼,径直策马向前,拦在他面前的虎贲营士兵为他气势所摄,不由自主地策马让开一条道路,李清便大模大样地从这虎贲营士中穿过。本来等着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声极大的嘘声,四散而去。虎头蛇尾,还当要来一场龙虎斗呢!
李清的亲卫们沉着脸,跟在李清的身后,数人一排,走向城门。
萧天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方居然如此瞧不起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让他自尊心受到重挫,什么时候自己在京师已成了一个如此让人不鸟的人物了?
唐虎策马走过他的身边,忽地嘻嘻一笑,唐虎一只眼没了,罩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加上本身也长得满脸横肉,这一下,自以为好看,其实极其狰狞得紧。
“小白脸,穿得真好看,姿式也耍得很好,不过不好用。”
萧天赐勃然大怒,看对方的服饰,不过是一个振武校尉,居然就仗着李清的势如此侮辱自己,狂怒之下,手里的马鞭一扬,当头便抽下。
唐虎脸色一变,上身微侧,腰里的马长霍地出鞘,寒光一闪,萧天赐手里的马鞭便断为了两截,跟着长刀下劈,看那威势,直欲将萧天赐劈为两截,虎贲营众人不由大惊失色,变起顷刻,此刻他们想反应也来不及了,萧天赐也是魂飞魄散,他哪里想到对方居然一言不合,便想要自己的命。眼前寒光闪动,他已是完全呆若木鸡了。
刀在他的头盔上堪堪停住,萧天赐甚至闻到了刀上那淡淡的血腥味。唐虎一动手,在他身后的亲卫同时摘下长枪,齐齐发一声喊,长枪斜举,指向虎贲营众人。
“住手!”李清回头,冷哼一声。
唰地一声,唐虎收刀回鞘,亲卫们也在同一时间收枪,动作整齐划一。唐虎咧嘴一笑:“怎么样小白脸,我就说了你中看不中用嘛,真到战场上,哗地一下,你的脑袋就没了,脑浆卟的一声便喷出来,啧啧,那叫一个惨!”恶心了对方几句,便打马扬长而去,他身后的亲卫们脸上都带着笑意,一个个从萧天赐的身边走过,萧天赐的脸白转红,细转紫,紫转黑,几欲气得吐血。
一帮虎贲营骑兵个个都欲仙欲死,气势汹汹而来,却被对方三两下干得偃旗息鼓,刚刚对方士兵齐齐拔枪时那一声吆喝,便如同山中的虎狼盯上了猎物一般,直欲择人而噬的气势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了他们,让他们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此时看着城上城下四周的人群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个个都恼羞成怒,天子脚下,御林军向来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围在萧天赐身边,愤愤不平,七嘴八舌地想要找回场子,却浑然没有看到李清的亲卫营三百人的队伍,数百匹马上千只马蹄敲在路面上,整齐划一,几乎便如只有一匹马在行走一般,这种军容,别说他们虎贲营,便是草原巴雅尔的龙啸军,虎赫的狼奔军,也只能望其项背。
虎贲营众人看不见,却不代表整个京城没有人注意,此时,在大道边的一家酒楼上,一个长袍绾巾的人物便靠在栏杆边,凝目注视着李清缓缓走过的队伍,感叹道:“李氏有此骄子,数十年内必然崛起,大楚将无人能撼动。”
坐在桌边另一人点头称是,“此等人物,于主公大业却是无利,能拉之最好,否则还是尽早除之。”
“现在言之还过早,主公如能得此人物,必将纵横天下,却看看吧,能过得了草原那一关在说。”
李清自不知已有人在暗中关注自己,打着自己的主意,此时,他的队伍正停在一个岔道口,向左,是李氏所在的桔香街,向右,则是大楚专门接待回京官员的官驿。
领头的杨一刀停了下来,征询的目光看向李清,李清略一迟疑,便向右挥手,杨一刀立即引人向官驿方向走去。
就在李清的人马转向右侧的时候,人群中立时便有数拨人分向不同的方向,快步离去。李清入京,却没有回到李氏的威远候府或是安国公府,而是进了官驿,立时便在京中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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