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兵临泉州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三月初八,在北伐轰轰烈烈进行的时候,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自称忠义顺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于东南亚谋逆做反!
  帝国历史上一场最大的谋反,就此缓缓拉开了帷幕。
  对萧浪之反早有准备的陈中建,立即调集东南亚各路汉军将士,对叛军分五路进剿。而就在萧浪谋反的同一时刻,被萧浪放了一条生路的巴勒班王,在得到萧浪派来的使者互通声息之后,又重新率领五万沙希士兵,卷土重来,再次悍然进犯大汉领地。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中建以麾下猛将陈宇,分兵一万,紧守住沙希军队进兵的必经之路安疵城,严令其在其阻挡一月以上,自己则亲率主力平叛。参与萧浪叛乱的那些叛军,虽然拥有十万之众,但其战斗力低下,土人部落首领又丝毫不懂用兵之法。在陈中建的设计之下,接连中了埋伏,连吃败仗,近万叛军被歼灭。
  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这些叛军,在战场上败阵连连的时候,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那些本指望一叛就能取得胜利,进而得到无数好处的土人部落首领,到了这个时候也都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叫嚷着要重新回到自己的部落。
  至于那些被萧浪罗致到手下的叛军,本来就都只是由民夫组成,心里谁肯打仗流血?逃亡的事情陆续发生,短短几天,逃兵已多达数千人。
  在此局面之下,杨镇竭力维持着叛军不致溃散,恩威并施,不断许出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兑现的诺言,这才勉强保持了叛军在战场上苦苦支撑着。但其实杨镇心里清楚得很,战局再这么发展下去,叛军迟早有一天会一溃千里。此时杨镇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萧浪。只要萧浪能够奇袭泉州成功,俘获了王竞尧驻留泉州的朝廷,那么局势将很快会更改过来。
  而在这个时候,萧浪所亲自率领的八千精锐,也正日夜兼程,大步向泉州方向开进。随着北伐的开始,汉军各地驻军不多,而且当时通讯落后,东南亚之叛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两广、福建这些地方。当地驻军看到是清平侯萧浪率领的队伍,都以为是前线吃紧,这才调动到了东南亚的驻军,因此萧浪这一路上并没有遭到什么阻拦,进展非常迅速。
  “顺天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在急行军中,陈俊霖策马向前,问道。
  萧浪冷冷地笑了一下:“福建已经在望,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要去泉州,端掉王竞尧的老家,把他的朝廷一网打尽。此刻汉军主力皆在与鞑子抗衡之中,泉州已是一座空城。一旦王竞尧泉州有失,前线作战的汉军必然军心不稳。到时我再与蒙古人取得联系,对汉军前后夹击,王竞尧焉能不败?”
  陈俊霖大吃一惊:“顺天王,咱们反的只是王竞尧,那鞑子凶残,肆虐中原,此刻在汉军接连打击之下,早已成风中残烛。若是让他们缓过劲来,只怕中原汉人百姓又要重遭灾难,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你我皆成千古罪人。”
  “在我看来,鞑子何足为惧。”萧浪笑了一下,说道:“只要先击溃了王竞尧所部,将鞑子驱逐出中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陈俊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马上的他看到萧浪策马而去,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位“顺天王”的道路,能够走得通吗……
  ……
  这时候的泉州,完全不知道正面临在巨大的危险之中。泉州军民百姓们享受着北伐所带给他们心灵上的巨大震撼,忙碌着为前线将士做着一切努力。整车整车的战略物资被源源不断地送上前线,老百姓们虽然辛苦,但脸上洋溢着的骄傲,却写得清清楚楚。
  而肩负着监国重任的李天正,却一刻也不敢怠慢。每日里堆积如山的公文,让他忙得不可开交。从白天到黑夜,几乎就没有停顿的时候。
  “丞相,萧龙大人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接见。”低着头批阅公文,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用的李天正,听到了这话,怔了一下:“萧龙?他现在应该在东南亚,来泉州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当萧龙进来的时候,脸上的慌张根本无法掩饰,一进来他没有任何的客气,张口就说道:“丞相大人,泉州城里现在还有多少守军?”
  李天正不解其意,迟疑了一下,说道:“汉军将士皆已参加北伐,就连御林军将士也都随着陛下参战,此时泉州城中,不过两千余人而已,其中还有数百人是新近加入汉军的士兵。萧龙,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急矣,请丞相大人赶快让张长永将军和典霸天将军来此,萧龙有要事相告。”萧龙连连顿着脚说道。
  看他的样子,李天正知道必有大事发生,不敢怠慢,急忙让人召来张长永和典霸天二人。
  等这两人来到之后,萧龙张嘴就说道:“陛下派我去东南亚,必是为了防备萧浪。我在路上忽然想到,萧浪不反则已,若是谋反,其必然不在东南亚与我军决战。我若是他,当引一支奇兵,趁着陛下率领全部汉军北伐之时,偷袭泉州。一旦泉州落到萧浪之手,朝廷危矣,陛下危矣,汉军危矣!”
  李天正大惊失色:“萧浪不管东南亚径取泉州,这,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张长永和典霸天必经在军中日久,听了萧浪之话,沉默了会,张长永说道:“我看萧龙大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陛下对萧浪用兵之道甚是赞赏,东南亚陈中建总督处兵容强整,而且早有防范,若是强行攻击,只怕萧浪会吃大亏,以萧浪的个性来说他不太会做这事。引奇兵偷袭泉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政务能够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李天正,在军事上却是个外行,此刻听到这些军中将领的分析,显得有些惊慌。他明白泉州乃朝廷帝都所在,对于整个帝国来说的重要性:“如此怎生是好,现在汉军主力全在前线战场,临时再调回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张长永思索着说道:“可将泉州百姓全部组织起来,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皆从军,参与泉州防御。泉州又有一批退伍老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富有作战经验,可让暂时重新入伍,安插到守城队伍之中,指挥百姓守城。萧浪此次远来奔袭,军粮所携不多,只要我等严守泉州,时日一久萧浪叛军必然坚持不住。而那时候陛下也肯定得到消息,会向泉州增派援军,萧浪不退也得退。丞相大人,此事刻不容缓,宜立即进行,否则一旦萧浪出现在城下,只怕你我皆成俘虏。”
  李天正点了点头,派人将此情况报告给皇后,又吩咐萧龙、张长永和典霸天三人去负责此事。而为了避免泉州百姓担忧,对外只说是北伐临时需要。
  两天的准备工作,泉州总共招募起两万余百姓。虽然这些人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军事训练,而且大部分都老得老,小得小,但两万多人也不是个小数目,也多少让人放心了些。
  “典将军,这萧家兄弟两人也真是有意思。”稍稍安息下来的张长永说道:“萧浪军事上有着很大的才华,萧龙遇事警觉,临危不乱,要是这两兄弟一起联手造反的话,倒真会给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萧龙。”
  典霸天点头道:“陛下以萧龙对付萧浪,这招还真是用对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对泉州的情况比较担心。萧浪此来必是带着精兵而来,泉州能不能守住还很难说,万一叛军攻破泉州,你我只怕再头几颗脑袋也担待不起。”
  “但愿天佑大汉。”张长永叹息了声:“现在叛军未来,情况不明,这里的事情还无法告知陛下知道,现在北伐战事正紧,陛下不可在此时分心啊。”
  正说着,忽然有士卒前来道:“报两位将军,前方探子传来急报,清平侯、东南亚副总督萧浪挥兵近万,正向泉州方向急驰而来。我守军问其目的,萧总督言奉陛下圣旨,调东南亚军队增援前线战场。”
  两位将军对看了眼,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萧浪终于反了。
  “命,泉州城门紧闭,不得我的命令不许开门。”张长永板着一张脸说道:“泉州全城从此时起开始戒严,对外即说萧浪谋反,陛下平叛大军正在路上,不日可以赶到。在此非常时期,有敢谣言惑众者,皆斩。”
  那传令兵急忙应着走了出去,心里却在奇怪,将军怎么就那么肯定萧浪是带着部队造反的。
  “典将军,该你我二人上场了。”张长永静静地说道。
  典霸天拿来了他的两把大斧,笑道:“陛下北伐之时,我老典正好生病,不过现在的机会也还真不错,就让我用这两把斧头,要了萧浪之命!”


第四百零一章 皇后要杀人
  当萧浪率领八千精锐,一路急袭,杀奔泉州城下后,本以为泉州此时必然是毫无防备,轻而易举能够得手,但很快,萧浪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乱了!
  泉州城此时戒备森严,汉军士兵们如临大敌的手持刀枪,对城下叛军虎视眈眈。城楼上站着汉军指挥,萧浪仔细分辨,却正是汉军大将张长永、典霸天,而另一侧神色凝重之人,却让萧浪吃了一惊,此人居然是他的弟弟萧龙。
  “清平侯一路辛苦。”就听到萧龙忽然笑道:“陛下知清平侯远来,特命我等在此迎接,清平侯何不让士兵驻住,来城中领受圣命。”
  他这番话让萧浪知道自己计谋已经败露,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忽略了这个自己的亲弟弟。这萧龙从小与自己心意相通,一时喻亮。当两人渐渐长大后,他们的老师曾经指着这萧家两兄弟说过,将来萧龙可以为公为侯,而萧浪却必不得善终。这话被萧浪引为奇耻大辱,也逐渐与这位亲弟弟疏远起来。
  “萧龙,你我乃一脉同生,今我举大事,你何不开城助我。”萧浪在马上稍稍收住了心思,说道:“一旦我大事能够成功,你也跑不了一个王爷。你我兄弟富贵共享,何乐而不为?”
  他久在军中,甚有眼光,这时看出泉州城虽然戒备森严,但真正的军人却并不多,大多是平民百姓协助防守,这让萧浪信心重生:“萧龙,泉州才多少兵马,我麾下八千精锐,势不可挡,要攻陷泉州只在早晚之间。你等若是要继续顽抗,一旦城破,玉石俱焚,这泉州上上下,只怕一个也逃脱不了。”
  萧龙大笑起来:“兄长,兄长,当日老师说你不得善终,这话果然不假。你以为谋逆真能成功?就算今日被你打下泉州又能怎样?陛下率百万雄师征战沙场,现泉州虽然兵力不多,但就算被你攻陷,汉军主力犹在。陛下只需遣一员上将,数万人马回师泉州,叛军旦夕可除。陛下可以十败,而你不能一败,何其愚也。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这八千部下考虑?萧龙奉劝你一句,此刻回头尚且还来得及。你若现在回心转意,以陛下之性格,顶多将你革职充军,一命还能保住……”
  他这话本是一番好意,萧浪必经是他的亲生哥哥,要看着他就这样走上断头之路,萧龙心里也于心不忍。但萧浪既然已经谋反,早就执迷不悟,哪里还听得进弟弟的忠告。眼看劝降无效,心中不禁勃然大怒,立刻指挥麾下将士猛攻泉州。
  在此之前张长永等人早已做好准备。城郊一里内拆毁房屋,伐木断桥,凡有水泉处皆投毒。城门坚闭,吊桥高挂。城壕内构筑了了望哨,士卒们人人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只听到号声一响,在距离城下百步之外的叛军已经改变阵型,前头立盾牌和骑马的士兵就往两边撤去,而中间杀出的叛军们抬着云梯,呐喊着,蚂蚁一般的向城墙冲过来。
  城上的守军立刻以弓箭和滚木擂石进行还击。随着一枝枝的弓箭射下,一块块的大石头落下,攻城的叛军攻势顿时受阻。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强攻,不但没有捞到一点便宜,反而还在城下扔下了一百来具尸体。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浪不得不暂时命令停止攻击。
  那些守城的士兵百姓们,眼看敌人败退了下去,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参与守城的士兵里,有许多是退伍的老兵。有位独臂老兵,是个马夫。当张长永抚摸着他的断臂,问道:“你一只臂膀如何能拉得动弓箭?”那老兵毫不迟疑地说道:“拉不得弓箭,我还可以使刀,还可以往城下扔石头。”张长永大喜:“等他日泉州之围解了,我必然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说实在的,在张长永看来,这样的老兵战斗力未必就会比新兵差了,那些新招募进来的士兵,有的甚至连杀只鸡鸭都会眼晕。
  “老兵,听说张将军夸奖你了?”在战斗的空隙,有几个新兵围上来问道,将军的夸奖,让这些才入伍的新兵们羡慕不已。
  那独臂老兵却不在意地说道:“这算得了什么,当年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我为陛下喂马,鞑子突袭陛下大营,当时所有能参战的人都拿起武器向鞑子冲了过去,终于打退了鞑子的进攻,我这条手臂就是在那时候丢的。战后陛下亲自把我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又亲自为了裹伤敷药,那份荣耀,我直到今天还忘不了!”
  听到陛下居然亲自为一名士兵敷药,那些新兵一个个砸舌不已,连带着看老兵的神情都显得敬畏起来。他们别说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故事,就是陛下也从来都没有见过。等到能够成功守住了泉州,或许也能得到这样的荣誉。
  “叛军上来了,叛军又上来了。”正在这个时候,负责监视城下动静的士兵们大叫道。独臂老兵急忙带着那些新兵,又匆匆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整整一天的攻击,萧浪指挥着他的叛军如潮水一般向泉州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虽然没有一名叛军能登上城楼,但同样也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萧浪改变战术,集中所有兵力,对着东面一处城墙发起猛攻,在叛军不间断的攻击之下,参与守城的老百姓们多少显得有些慌乱,泉州局势一下紧张起来。
  张长永、典霸天和萧龙三人几乎施尽浑身解数,竭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泉州,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形势。而在泉州攻防战开始之后,却有另一枝奇特的部队也参与了进来。这些部队是由皇后姚楚明,贵妃姚楚菲、安小惠,和那些留守在泉州的汉军将领的妻子组成。
  根据张长永颁布的命令:“凡城中壮男为一军,以充防御军队;壮女为一军,以隶杂役;老弱为一军,以供饮食……”而在皇后的带领下,这些身份尊贵的女人,不顾张长永等人的再三劝阻,主动加入到了“壮女军”。她们和那些普通的民女一起,往城楼上搬运器物,协助“老弱军”做饭、送饭,抬送伤员等等。
  到了夜间她们就一起聚集在皇宫之总,睡大铺,被窝挤在一起,哪里还分什么上下尊卑。她们不再施粉黛胭脂,甚至因为言酸腿疼头也懒得梳,脸也懒得洗。但是她们却觉得精神特别的愉快,模样也好像比以往更加来得美丽。
  这些女人常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当她们用柳筐往城上背石头、送饭时,兵士们并不知道这些女人的身份,常常会用贼溜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些美丽的女人。没准也会很放肆地对她们说上几句脏话。可包括皇后姚楚明在内,都把这些当成耳边风,付之一笑而已。
  当有人认出了皇后的身份,惊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引得大家慌忙起身,并且把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人扭送到皇后面前治罪的时候,姚楚明只是淡淡一笑,顺便直起酸疼的腰身,拢了一拢凌乱的鬓发:“他有什么罪可治,他不就是说了几句话……这孩子我看兴许会是杀敌的大英雄呢……”
  后来,在保卫东城的一次激烈战斗中,有一位曾经对皇后“出言不逊”的年轻人,果然英勇杀敌,持着大刀一连砍死了几个爬上城楼的敌人,最后他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这年轻人被抬下来的时候,恰好被皇后看见。她让人把抬着年轻人的门板放下,她把他的头揽起,抚摸着他的头发,泪水一滴滴的落到了他的脸上。她听到年轻人嘴里在喃喃地说着什么,然后头猛然一歪,他死在了皇后的怀里。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使严格的礼教失去了意义。这个年轻人死在皇后怀里的消息,在当时没有人觉得不可思议。消息传了出去,人们的胆子和能量都最大程度地发挥了出来,他们舍生忘死的在城楼上和敌人做着殊死的搏杀……
  但是,随着萧浪指挥的叛军,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守城的汉军将士、百姓们的伤亡日益严重。在这危急的关头,皇后带领着城里的妇女们,干脆拿起兵器,投入到了火热的战场,面对面的跟敌人厮杀起来。
  除了军人以外,在这世上还很少有人能体味到杀人的滋味,而能体味到杀人滋味的女人就更加少了。皇后娘娘要杀人的这天,偏偏穿上了皇后的服装。一身漂亮的皇后服装,让姚楚明起来格外尊贵美丽,但她这么做究竟要做什么,却一时之间没有人弄得懂。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就在北伐开始的时候,萧浪发动叛乱,在惨烈的泉州保卫战中,一群奇特的女人,出现在了守城部队之中,而也就在这一天,皇后要杀人了!


第四百零二章 女军
  现在对萧浪来说,最为宝贵的就是时间。随着泉州城久攻不下,他似乎隐隐听到了汉军援兵急驰而来的马蹄声。萧浪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
  他催动着部下,又从附近强行抓来无数百姓,对泉州东城展开了最疯狂的攻击。他先是用简陋的抛石机打,又用扬尘车往城头扬尘,继尔在城下架起柴薪火攻。在火攻被城上泼水破坏后,他又集中起了所有的云梯、“行天桥”车,在强弩的掩护下强行登城。而城上的人先是用弓弩还击,接着又往城下抛掷滚木擂石,甚至砖瓦之类。有些力气大的汉子则用笨重厚实的“狼牙板”,喊声“一——二”,往人群集中的地方扔去,每一次砸下都会溅起四散的血迹,城墙上下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敌人的进攻实在是太凶猛了,守城的人本来就不是很多,而且大多都是老弱残疾。那些后续的叛军终于可以借助云梯和“行天桥”车接近城楼,这时城楼形势岌岌可危。
  正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带着一队女兵运送石头砖瓦冲了上来,千钧一发之机来不及任何犹豫,她大叫了一声:“破贼此其时矣!”顺手搬起了一块石头,对准一名正疯狂地往城墙上爬的敌人狠狠砸了下去。
  她似乎听到了“扑哧”一声,看到那颗头颅像被砍碎的瓜果一样炸裂开来,淌出的鲜血和脑浆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当然,她也许是闭着眼睛的,也许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当第二块石头抛掷下去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那被石头击中的敌人,抱着石头一起跌落到了城下。从现在开始他杀得大胆了,杀出威风了。
  姚楚明就近摸着了一把钢刀,利用城墙为掩护,当敌人的头颅和手掌露出在城头时,钢刀便会准确地剁在头颅或者手掌上。这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妹妹姚楚菲,正挥动着两把柳叶弯刀,奋勇和冲上来的敌人厮杀在一起。也不知为什么,姚楚明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当年妹妹也是和陛下一起并肩在常州作战的。现在自己也勇敢地站了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像个战士一样,为了保护泉州而和敌人浴血搏杀。可惜,自己那远在中原北伐的丈夫却无法看到这一幕了。
  有些女人因为紧张、惊惧而面色如土,浑身哆嗦着,姚楚明大声说道:“来呀,怕什么,杀呀,杀开头就什么也不怕了!”她把石头交到女人的手里,与那女人一起捧着,走到了城墙,将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然后她说道:
  “记得,这是你杀死的第一个敌人!”
  在皇后娘娘的激励下,守城的军民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们无所畏惧的和叛军作战,无所畏惧的流血、牺牲。
  一批批各种各样的援军增援了上来,刺刀率领的暗影组织,郭破虏调查司的所有成员,李天正、李襄阳指挥着的泉州驻留官员……这些平时只会舞文弄墨的文人,这时就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舞动着宝剑,然后狠狠地刺进敌人的胸膛……
  姚楚明那鲜亮的皇后服像是飘扬在城楼上的彩霞,那也是恰恰是太阳喷薄欲发的时分。当太阳跳出地平线后,她也成为跳跃在城头上的太阳。
  因为皇后娘娘这颗太阳就在身边,守城的士兵百姓们,就永远也不会有死亡的黑暗的威胁。而攻城的士兵忽然看到皇后那火球似的样子,他们的眼睛便为刺痛,他们的身躯也如经不起暴晒的纤草那样蔫了下去……
  “皇后娘娘,她在城上!”
  “天啊,那是皇后娘娘,我们不能伤害皇后啊!”
  ……
  攻城的士兵惊恐地叫着,他们可以参与萧浪的叛乱,他们也效忠于萧浪。但大汉帝国皇帝陛下那威武的形象却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当战局不利的时候,他们的脑海里会想到皇帝陛下是无法战胜的,而皇后娘娘,也正因为这种恐惧的情绪,而同样带给了叛军们震撼。
  叛军们再也无力攀登,再也不想冲击,他们纷纷爬下去,跌下去,退回去。萧浪哪里会想到出现这样的状况,徒呼的他只能鸣金收兵!
  在冷兵器时代,某个人在战场上所显示出来的力量是无法想像的。况且这是一场叛乱,进攻的叛军士兵,大都不想伤害到皇后娘娘。所以在这场攻防战中,姚楚明所取到的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到的。
  泉州城巍然屹立在霞光之中。
  姚楚明依靠在城墙之上,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上面全是血迹,有些都已经凝固了起来,姚楚明呆呆地看着,忽然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在她的另一边,李天正的情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这位朝廷的文官之首,今天起码杀了两名敌人,他巍巍颤颤地站在那,手中宝剑的鲜血一滴滴地滴下,忽然,李天正的手一松,那宝剑“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
  萧浪并不想就这么放弃,在东城攻击失利的他,很快就将目光放到了兵力空虚的西城。在此指挥的是萧龙,敌人的攻击是让人窒息的,萧浪显然不想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指挥着麾下的将士,对西城发起了潮水一般的攻势。
  西城的战斗萧浪依旧采取了火攻,但皇后指挥着女兵们,及时送上了一桶接着一桶的水,将火势生生压了下去。可是,这些送水的女兵们实在是累了。尤其是皇后娘娘率领的那些官员夫人们组织起的“娘子军”,她们平时未经锻炼,连日来过度的体力消耗,已经让她们的身体到达了极限。她们几乎是爬上城楼来的,有的人将水送上来之后,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可敬而可爱的女人们,如果眼泪能够将火浇灭的话,她们愿意从天亮一直哭到天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在战场上一向镇定自若的萧浪,此时也不禁暴跳如雷:“小小的一座泉州城,居然让我八千精锐寸功未得,反而损兵折将。这些都是我一手培养起的士兵,难道连泉州城里的那些老人和女人都打不过吗!”
  “顺天王,那些人简直是疯了。”杨远明连连摇着头说道:“我刚才看到连王竞尧的皇后都已经参战,士兵们看到姚楚明心里都有些害怕。这几个婆娘,看来真是受了王竞尧的感染,一个个都凶悍泼辣得得!”
  陈俊霖沉默了会,这才开口说道:“顺天王,攻击非常不顺,我看不如暂时停止攻击,将部队撤下去吧。泉州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各地的援军也许很快就会上来。一旦对我军形成合围,我等将皆死无葬身之地。”
  萧浪摇了摇头:“王竞尧在附近已无可以动用的力量,我看泉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陈俊霖,你在此指挥着继续攻城。杨远明,我调拨你一千士卒,待城上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你悄悄地饶到东城,对东城城门发起突袭。”
  显然,杨远明的神思还沉浸在东城才结束的战斗中,他心有余悸地说道:“顺天王,东城的那些人实在凶悍,我看,还不如集中力量……”
  萧浪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军才从东城撤军,对手必然以为我军不会卷土重来,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西城,你此去必能成功。”
  见主帅主意已定,杨远明勉强应了一声,很快带着萧浪调拨给他的一千士兵,向东城方向悄悄潜伏过去。
  果然,就如同萧浪判断的那样,这时西城方向战局吃紧,东城守军大部被调往西城。在东城守卫的已经只有百来名士兵和一些不多的百姓。见此情况心中大喜的杨远明,立即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疲惫的东城守军哪里回想到敌军会复来,匆忙之下拿起武器正想战斗,但敌人已经蜂拥着冲了上来。东城人数稀少,无法阻挡,不一会便被十来名敌人攀登上来。
  这些冲上来的敌人一刻也不肯停留,不和守军纠缠,快步冲到东城城门方向,杀散了几名守护城门的士兵,用力打开城门,大声呼唤着同伴进城!
  大喜过望的杨远明,立即指挥着部下向东门方向呼啸而来,不多时已有上百名叛军入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典霸天正好带着几名亲兵赶到,他一看东门被破,叛军入城,典霸天操持着两柄板斧,厉吼道:“陛下将泉州委托我等,此时生死存亡,诸位还不努力杀敌,与叛军决一死战!”
  说完,他第一个冲了上去,挥动着两把板斧杀入到了叛军之中,他身后的亲兵一见将军冲了上去,谁肯落后,跟在典霸天身后,转眼间就和叛军厮杀在了一起。
  “与叛军决一死战!”在典霸天的激励下,本已行将溃散的守军,又重新迸发出了勇气,他们纷纷从地上重新拿起武器,如同猛虎一般冲了出去!


第四百零三章 大将典霸天
  “汉军大将,平武将军典霸天在此!”随着这一声大喝,典霸天凶虎一般杀了出去,把那些进城的叛军吓了一跳,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已有几人倒在典霸天板斧之下!
  典霸天乃是汉军中第一员猛将,若论临阵指挥,运筹帷幄,他和司徒平一、铁残阳这些汉军名将相去甚远,而这人脾气急躁、鲁莽。但要论到作战的勇猛凶狠,只怕汉军各级将领没有谁能比得上他的。若是皇帝陛下命他在千军万马中斩将夺旗,他从来不会去考虑其他,就算要让他拼了命也会去完成这一任务。
  这时他身边可用之人不过二十来人,而已经入城的叛军却达数百人之多,但典霸天却浑然不惧,一对板斧轮得呼呼生风,势不可挡。叛军稍稍靠得近点就立马被他斩于斧下。那些个进城的叛军猝不及防间,被他杀得心惊胆战,哪个还敢靠近,都先把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那些部下士兵身上。
  这些士兵人数既少,又已成疲惫之军,虽然鼓足勇气奋战不息,但终究却一个个地倒下。不知不觉之间,典霸天身边已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典霸天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依旧无所畏惧的在叛军之中来回冲杀。在典霸天看来,不让叛军进城,将叛军阻挡在城门外,这是他的职责,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嚯”的一声刀响,典霸天后背一这巨疼,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名叛军士兵趁其不备,用刀在他背后砍了一刀。典霸天勃然大怒,反身就是一斧,竟将那叛军士兵一颗头颅生生砍成两半。眼看受伤的典霸天竟然更加凶悍,那些叛军阵脚都有些松动,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这典霸天的凶悍之名天下闻名,此时叛军亲眼看到,无不胆战心惊。
  但也就是这一刀,疼痛让典霸天狂热的脑筋清醒了下来。叛军涌进来的已经越来越多,自己就算再能打,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也无法阻挡住。泉州绝不能丢,城门绝不能失去。这是他的职责,是一个御林军总管,皇帝陛下身边第一卫士的职责。
  稍一疏忽之间,典霸天右肋又中一枪,他狂呼一声,将左手之斧狠狠一斧斩下,这斧深深的砍进了偷袭敌人的胸膛,砍得深了,急切间却无法拔出。边上又有两名叛军冲来,典霸天弃了左手之斧,以另一柄斧连杀两名叛军士兵。但前胸后背却又终于中了两枪,典霸天吃疼,支撑不住,另一柄斧“叮当”落地。
  失去武器的典霸天低头一看,一块守城用的巨大的狼牙板正好就在他的脚下,他弯腰操了起来,暴吼一声:“挡我者死!”沉重的狼牙板被他呼呼挥起,几名离他稍稍近了些的叛军士兵,当即就被砸得脑袋迸裂,鲜血横飞。
  那狼牙板又大又重,转动起来势不可挡,叛军士兵又见负了重伤的典霸天非但不见颓势,反而越战越勇,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见此状况,典霸天又是一声大吼,将手中的狼牙板奋力一掷,向着叛军士兵扔去。
  在一片惊恐声中,典霸天一步冲到城门,快速地将右边城门掩上。当他冲到左边城门,正在关城之时,城里城外的叛军士兵都醒悟过来,一旦被他关上城门,一番努力又全都白费。叛军士兵从两个方向嗷嗷叫着冲了过来,瞬时,十几条枪同时刺中了典霸天的前胸后背。典霸天嘶吼一声,不管背后,右臂重重向下一砸,刺进前胸的几条枪杆同时折断,他咬着牙,一寸一寸,城门慢慢地被合了起来……那些叛军士兵全都被这男人惊呆了,傻住了,他们根本无法想像得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将军……
  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杨远明,呆呆地看着才打开的城门又重新关上,呆呆地看着只差几步就能进城的自己,又被关在了城外。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受到了巨大的震撼,面对这样的汉军将士,面对视死如归的泉州军民,他能有成功的希望吗……
  “不能让他上门闩!”一名被关在城里的叛军小头目终于清醒过来,嘶声大叫着道。
  那些叛军士兵也都醒了过来,不知有多少刀枪纷纷落到了典霸天的身上,但典霸天却忽然不觉,一双粗大的血手伸到了门闩之上,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城门,被彻底地关死。
  典霸天这时才慢慢地转过了身,他浑身都是伤口,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流了出来。但典霸天粗豪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他看了眼这些叛军士兵,喘息着大声说道:
  “汉军大将,平武将军典霸天在此!”
  他就这么站着,如同一尊远古的战神一般,那些叛军士兵随时都可以上去将他砍成肉泥,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的。在这员汉军大将面前,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和决心。有的人心里开始明白,在忠勇的汉军将士面前,他们将永远无法获得成功。
  典霸天的眼神模糊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鲜血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的双腿也觉得无法再站立住,但他却用双手牢牢的扣着城门,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
  北伐,北伐!自己无法再参加汉人的这一光辉的军事行动了,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将要死在这里。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将这条性命,还给了皇帝陛下。
  从自己当上“公道大王”,被皇帝陛下收服之后,他就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忠诚的卫护在皇帝陛下身边,忠诚的为汉军贡献着每一点力量。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很想皇帝陛下,很想自己的师兄,但自己永远也无法见到了。
  北伐,北伐!
  “陛下,北伐!”典霸天忽然拼尽最后的力气,虎吼一声,自此再也一动不动,就那么站在他用生命换来的城门那里,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对面的叛军士兵也全都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这员汉军将领。泉州城门处的空气,已经完全凝滞,喧闹的战场,在这瞬间变得如此的宁静、沉重……
  叛军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的呐喊声,得到城门危急消息的张长永,带着几百名士兵迅速驰援而来。这时的张长永,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冲到此处,看到上百名叛军士兵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反而迟疑了起来。
  这时,一名叛军的头目转过身来,面上一片惨白,他慢慢地走到张长永身边,看了一眼张长永,将手里的武器往地上一扔:“不打了!”随即就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不打了!”那些叛军士兵们纷纷扔下来武器,学着头目的样子蹲到了地上。
  惊异莫名的张长永,看到城门处好像站着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让他心中一紧,他分开士兵,快步走到面前,等他真正看清这人的时候,张长永浑身都发出了一阵颤抖……
  依靠着城门像尊战神一般站立着的,正是大将典霸天。他浑身都已血肉模糊,身上不知带着多少伤口,但一双眼睛却依然睁得大大的,就好像现在还活着一样。他的双手死死扣着城门,这天底下只怕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和城门分开……
  “典将军!”张长永大叫一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如同断线一样顺着眼眶不断流出。汉军将士皆免跪,这是皇帝陛下的圣旨,但面对典霸天这样铁铮铮的汉子,这几乎以一个人的力量挽救了泉州的大英雄,张长永的这一跪却是无怨无悔。
  “典将军!”那些汉军士兵们全都跪了下里。
  而这时,一抹夕阳的照耀下,典霸天的脸色竟显得那样的从容镇定,他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看着一个地方,北方,北方。那是汉军将士北伐之地……
  ……
  典霸天的身死,让泉州上下处在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当这种悲痛转化为力量的时候,泉州军民所爆发出的那种战斗力是惊人的。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死,前赴后继的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泉州保卫战中。
  而这个时候的萧浪,已经开始明白,就在眼前,看起来唾手可得的泉州,却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而探子传来的急报,汉军援军离此已不过数十里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浪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临走时,他看着泉州,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座城池,将是他一生也无法抹去的耻辱,萧浪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泉州军民看到叛军忽然撤退,都还以为这又是萧浪用的诡计,一时谁都不敢贸然出城。到了下午时分,泉州城外尘土弥漫,大队大队的士兵出现。正当泉州军民以为叛军又卷土重来的时候,心情一下紧张起来,纷纷拿起了武器。这时候只看到尘土中一面大旗高高飞舞:
  “汉,右领军大将军,铁!”


第四百零四章 驰援泉州
  大汉帝国,四大名将,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江苏镇守使铁残阳,在泉州军民浴血奋战,血染福建的时候,及时地出现在了战场!
  那面迎风猎猎飞舞的战旗,骄傲地在风沙中飘舞,上千匹快骑,嘶鸣着冲到泉州城下,马上的骑士挥动着手中的军刀,发出了一声声振奋人心的吼声。战马一到泉州城下,全都训练有素地停住了马蹄,马上的骑士一下沉静了下来,排着整齐的队伍,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随后,是大队大队的汉军将士出现,数百面战旗,上万汉军士兵,整齐而威武的大步走来,纵然他们的身上都是仆仆的风尘,纵然他们脸上写满了因为强行军而带来的疲惫,但这些汉军将士的眼神依旧镇定坚强,他们的步伐也依旧那么势不可挡。
  队伍一到达指定地点,迅速地分成两排,在一面大旗的指引下,十几员偏将、牙将簇拥着一位一身黑色盔甲的大将出现。这员大将跨下一匹玄黑的战马,手里拎着一条只有居然一半枪刃的断枪,神色从容平静,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大汉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
  “汉军,汉军!”“汉军威武,大汉威武!”
  瞬间,泉州城楼上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援军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天的艰辛,这么多天的浴血奋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报。远在北方战场的皇帝陛下,没有忘记泉州,没有忘记在这苦苦支撑着的他的臣民们,皇帝陛下派来了他身边最信任的,天下无不知名的名将铁残阳。在此时,什么样的疲劳、痛苦、委屈都被泉州军民抛到了脑后。有些老百姓再也支持不住,捂着脸呜呜哭了出来。就像哭声会传染一样,许多百姓都轻轻抽泣了出来。李天正向边上看了一眼,发现皇后娘娘的眼角,也有两行清泪流下……
  “开城门,迎接铁将军进城。”李天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且慢!”忽然边上一人大声说道,众人回首一看,却发现是萧龙,正在众人惊讶之际,只听萧龙说道:“现在不能开城门,我等怎知铁残阳此来是援是叛?”
  军民们大惊之下,李天正指着城下说道:“铁将军乃是皇帝陛下麾下最忠诚之士,平生最得陛下信任,忠义之名天下尽知,萧大人你如何能够怀疑到他?”
  “在没有看到皇帝陛下的圣旨以前,我什么人都不相信。”萧龙微微摇了摇头:“泉州军民浴血苦战了那么多天,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辛苦努力付之东流,我们要为死去的人负责!”
  见萧龙倔强如此,李天正苦笑了下,把目光投向了皇后。却看到皇后皱了下眉头,说道:“萧大人所言有理,没有皇帝陛下的圣旨,绝对不能开门。”
  得到皇后支持,萧龙胆气大增,走到城楼上对城下大声叫道:“魏国公,你远在中原北伐,今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陛下得知萧浪攻击泉州,铁残阳奉陛下之命,特率一万精兵原来保卫泉州,与叛军决一死战。”听到职位在自己之下的萧龙如此问话,铁残阳并没有任何的不快,淡淡地回答道。
  “既然奉了陛下之命,可曾有圣旨在?”萧龙依然执着地问道。
  铁残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圣旨,命亲兵送到城下。这时城上放下一只吊篮,亲兵将圣旨放在吊篮之中,吊篮又被迅速拉了上去。
  萧龙的举动让铁残阳身边将领勃然大怒,一员偏将怒道:“我等自奉圣命,不辞辛苦,人不卸甲,马不停蹄,千里奔波,这才及时赶到泉州。那萧龙何许人也,居然防我等如防叛军一般,世上焉有这样的道理,传出去我等颜面何存!”
  “萧龙真忠义之士也!”谁想到,铁残阳却大赞道:“泉州才过危亡之机,想必艰辛重重,我等虽然不辞辛苦而来,但城中焉知我等此来目的?萧龙举动全无私心,皆为朝廷考虑,他日我见到陛下,必然要为萧龙请功!”
  原来,当萧浪叛乱,兵锋直逼泉州的消息传到远在山东的王竞尧耳中,王竞尧知道泉州根本之做在,断然不容有失,依他在北伐前和铁残阳对局势的判断,鉴于山东之战已经结束,汉军数路大军已对河北形成合围之势。他第一时间派遣铁残阳,调拨一万精兵于他星夜驰援泉州。并委他为平叛大将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平息萧浪叛乱!并且,王竞尧还以铁残阳节制福建、两广、东南亚各地军民,追剿萧浪叛军。这次王竞尧下了狠心,一定要把萧浪的叛乱彻底平息,坚决地解决这个心头之患!
  泉州的城门缓缓地被打开了,少顷,无数的泉州军民欢呼着蜂拥了出来,在这些百姓们的身后,皇后娘娘姚楚明,贵妃姚楚菲、安小惠,左右丞相李天正、李襄阳,汉军将领张长永、萧龙等人都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铁残阳从马上跳下,走到姚楚明面前说道:“皇后,末将奉陛下圣命,领一万精兵前来平叛,星夜赶来,心中忧心泉州局势,总算天佑我大汉,泉州有惊无险!”
  “魏国公辛苦了。”姚楚明笑着说道:“泉州本已岌岌可危,魏国公如天降神兵,使贼兵胆寒,今正可挥威武之师,直捣黄龙,魏国公功勋将万古流芳。”
  稍稍谦逊几句,萧龙上来说道:“萧龙心胸狭隘,不放魏国公进城,现萧龙再此,任凭魏国公处置,萧龙心中绝无怨言。”
  铁残阳微笑着说道:“若我与先生换个位置,只怕做得比先生更绝,此次平叛,铁残阳想请先生随军,请先生千万不要推辞。”
  萧龙也笑了出来,与铁残阳一起携手,跟随在众人身后向城内走去。才一进入泉州,大战过后的硝烟仍未散去,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城墙破败不堪,一具具泉州军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各个地方,泉州保卫战的惨烈,让人触目惊心。
  忽然,铁残阳勃然大怒:“典霸天身为御林军总管,肩负保卫泉州之重责,如何让战斗打得如此惨烈?此刻各位大人将军都在,唯他在何处逍遥,典霸天何在!”
  周围忽然一下沉默了下来,典霸天是铁残阳的师弟,两人情同兄弟,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愿意把典霸天已经殉国的消息,告诉远来的魏国公?
  “典霸天何在!”见没有人说话,铁残阳又厉声道。
  “典将军,典将军他……他殉国了……”一位大臣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典将军为了泉州,已经壮烈殉国了啊……”
  周围哭声一片,铁残阳身子晃了一晃,身边亲兵急忙扶住了他。铁残阳的面色惨白,他闭上眼睛稍稍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他……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要见见他……”
  “请大汉平武将军典霸天!”张长永闭着眼睛,忽然一声大吼道。
  十几名汉军士兵,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木,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铁残阳走来。他们脸上的神色是如此的肃穆,他们的步伐是如此的缓慢。他们仿佛怕一旦走快了,会惊醒到在棺木中沉睡的典霸天一般……
  “大汉平武将军典霸天在此。”当棺木终于来到铁残阳面前,被轻轻放下的时候,张长永低沉着声音说道:“典将军睡了,他累了,真的累了……”
  棺木被打了开来,虽然被努力整理过,但典霸天之死的惨烈,还是能从他的遗体上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典霸天身上的盔甲是全新的,两柄他身前用过的大斧就放在他的身边,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但暴露在盔甲外面的双手,和他的脸部,却到处都是伤痕,有的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
  铁残阳轻轻抚摸着典霸天的面孔,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是的,自己的师弟累了,疲倦了,熟睡了,就让他在这好好地休息吧,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了……
  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最亲的人只有师傅和这位师弟,现在师傅没了,师弟也战死了,在这一瞬之间,铁残阳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他在战场上的时候听说,就在北伐开始之后,典霸天得了一位儿子,本来自己还想着为典霸天的儿子取上一个响亮的名字,然后等北伐胜利之后,再和师弟好好的喝上一顿,现在这一切已经都无法实现了……
  “魏国公,典将军壮烈殉国,英灵不远,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会把典将军的功勋上报陛下,为其请功的。”见铁残阳身子一阵阵地哆嗦,姚楚明叹息着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铁残阳点点头。随后,他回转身子,依然用那平静坚定的语气说道:“今我三军将士当以典霸天为表率,将士一体用命,不将叛匪歼灭,铁残阳誓死绝不收兵!”
  “不将叛匪歼灭,誓死绝不收兵!”汉军将军们爆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铁残阳跳上战马,对泉州军民抱拳道:“铁残阳去也!”随即,他断枪向前一指:“汉军将士,歼灭叛匪,出击!”


第四百零五章 桂平山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场春雨让道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一队队的士兵,拖着刀枪,疲惫的行走在小路之上,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家中!
  这是攻击泉州失利的萧浪之叛军。在泉州攻防战中,萧浪的八千精兵,整整拼掉了两千余人,但却寸功未得。而本来高涨的士气,一下就低沉了下来。
  而作为他们主帅的萧浪,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麾下的将士,全是精心训练出来的,在战斗力上不是那些以老百姓为主的泉州守军可以相比的。但为什么偏偏面对唾手可得的泉州,却就是打不下来?
  自己的指挥没有任何失误,自己麾下的将士也是勇敢的,但面前全民皆兵的泉州,一筹莫展,皇后以一介女流之辈,带着一帮女人在城楼上杀敌的情景,永远也无法从萧浪的脑海里抹去,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他们这么做的?
  陈俊霖策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萧浪神情郁郁,迟疑了下才说道:“顺天王,这次攻击泉州未得成功,现将士疲惫,我等将何去何从?”
  萧浪的神色有些迷茫,骑在马上的他看着远方,可远方细雨蒙蒙,却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们回东南亚去,我手中还有近六千精锐,在东南亚还有杨镇指挥的十余万大军,这些都是咱们的本钱,咱们还有成功的机会。”
  “可是……”陈俊霖欲言又止地说道:“在东南亚有陈中建,在我们的后面,铁残阳正率军步步逼近,这些都汉军的名将,麾下又都是久经战阵的士卒。咱们才遭败阵,小将恐怕军心不稳啊……万一再次失败,我等皆将死无葬身之地。”
  萧浪不禁大怒:“一次小小的挫折又酸得了什么?只要有我在,胜利必将在我。那陈中建、铁残阳又算得了什么?给我一万精兵,我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命令士卒,加快行军速度,尽早赶到东南亚,与杨镇会师!”
  “不错。”这时杨远明也赶了上来:“只要有顺天王在,那些汉军不足为惧。等我们回到了东南亚,重整旗鼓,胜负尚未可知。”
  陈俊霖叹了口气,萧浪的才能是有的,这些年被变相地流放到东南亚,脾气也改了不少,但坏就坏在这杨家父子身上,每日里不断地给萧浪灌输着一条条他们自己的思想,让萧浪变得越来越相信只要自己一出手,就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他。
  实际上,陈俊霖知道皇帝陛下还是一直很看重萧浪才华的,把他安排到东南亚,除了以示惩戒外,主要目的还是磨练他的心性,只要萧浪能努力改掉身上的那些坏毛病,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也不是没有。偏偏在杨家父子的撺掇之下,终于还是走到了造反的这一步……
  ……
  而在萧浪向东南亚撤军的时候,紧紧尾追的铁残阳部,也在大步向前进军。在得到了典霸天的死讯之后,这些汉军将士心存复仇之志,发誓一定要追上那些叛军,生擒萧浪,为魏国公的兄弟报仇雪恨。
  铁残阳以小将韩振为先锋,领三千军先行,自己则与部下陆勇一起,催动大军紧紧跟随。当行进到两广地界的时候,大军前进的步伐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大将军。”正当铁残阳看到前锋部队驻足不前,想让人上前询问的时候,先锋韩振已经快马而来:“大将军,叛军在前方一下就失去了踪迹,小将怕萧浪有什么诡计,故尔命令士卒暂且扎住营盘,多派岗哨,今特来向大将军报告。”
  铁残阳从马上下来,对韩振低声道:“陛下安插在萧浪身边的步容,也没有留下什么讯息吗?”原来这一路上,铁残阳之军之所以能牢牢咬住萧浪,王竞尧所安插在萧浪身边的情报人员发挥出了极大的效力,这一路上几乎都为铁残阳留下了各种痕迹。
  等看到韩振摇了摇头,铁残阳思索了会,说道:“我料萧浪无处可去,只得败走东南亚与杨镇会师。传令三军将士,马不停息,向东南亚方向进军。不过,韩振,萧浪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你的先锋,分为三部,步步为营,谨慎前进。”
  韩振大声应了上马飞奔而去。回到军中,他果然将部队分成了三个部分,最前由牙将杜广利领军五百,次后偏将古雄领军五百,在后则是他亲自督率的两千精兵!
  牙将杜广利曾得典霸天传授武艺,虽然与典霸天岁数相仿,当年却情同师徒。自从北伐前线战场调回,得到典霸天死讯的他,悲痛之余,早存了典霸天报仇的心思。这时他被韩振派遣领军先行,咬牙切齿,只顾着督促士兵奋勇向前,心中发誓一旦拿住萧浪,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为典霸天报仇。
  在他的督促下,这五百兵进展神速,不两日已进入广西境内,而过去快速的进军,却与后面的大部队渐渐拉开了距离,但杜广利却浑然没有察觉出这点,他只恨部下走得还是太慢。
  当有部下提醒他,大将军再三告诫要步步为营,谨慎行军后,杜广利不以为然地说道:“萧浪早成惊弓之鸟,这时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来,又如何会有什么埋伏?你等不必杞人忧天,催动将士只管向前,追上萧浪者就是大功一件!”
  当这五百人走到广西境内的桂平山的时候,前方探子传报发现叛军踪迹,杜广利顿时大喜,带着部下快马加鞭,风驰电掣的向前冲去。冲入桂平山内,杜广利停下战马,环顾周围,但见地势险要,林高丛密。
  “将军,万一敌人在此伏下一军,我等皆休矣。”一名部下看着地形,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追上杜广利,大声提醒他道。
  被部下这么一提醒,杜广利才发觉出了不对,正待命令部下退后,忽然就听到周围山间杀声大起,锣鼓齐鸣,无数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
  敌人阵中当先一见,正是萧浪的得力助手杨远明,只见他在马上大笑道:“杜广利,你已中了我家顺天王只计,还不赶快下马受缚,否则今日性命难保!”
  一见仇人就在眼前,左右又都是敌军,杜广利咬牙道:“悔不听大将军之言,才有当前之祸,今日我中叛军之围,前后皆无退路,诸军只管死战杀敌。典将军英灵不远,必当护佑我军!”言罢,杜广利一马当先,径奔杨远明而去。
  那五百汉军都是英勇之士,虽然陷于团团重围之中,却个个悍然不惧。挥刀挺枪,呐喊着向敌人冲去。但那些敌军并不接战,只管将一枝枝箭射出,汉军将士纵然英勇,但在这样的杀伤之下,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不多时竟然已经伤亡殆尽。
  杜广利眼见士卒接二连三死去,心胆俱裂,心中懊悔不迭,一心只想着能杀了杨远明,为自己的部下复仇。但前冲了没有几步,战马中箭,发出一声哀鸣,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杜广利爬起身来,眼见无数叛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摆明了是要生擒于他,杜广利长长叹息一声:“典将军,杜广利无能,不能为你报仇,今杜广利死也不当俘虏。典将军,你且等我一等,杜广利追随你来了!”
  言罢举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一缕忠魂就此追赶典霸天而去……
  而在其后二队的古雄得知杜广利被围,他也是个莽撞之辈,也不向后面的韩振请示,一心只想着相救杜广利,拼命催促部下向前,不想才到桂平山,却又中了萧浪的埋伏。总算古雄见机的快,努力杀出一条血路,这才跑了出来,却也折损了百来名部下。
  这一战,萧浪以败军之势,巧妙设下埋伏,歼灭了六百汉军士兵,使得部下本来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但萧浪知道,这样的胜利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只能暂时缓解汉军步步紧逼的步伐而已。而自己的目的却也正在于此,能让自己平安退回东南亚。
  正当叛军士兵打扫战场的时候,他的部下陈俊霖却被带到了萧浪的面前。但这时候的陈俊霖却被五花大绑,原来自桂平山伏击战一开始的时候,陈俊霖就被萧浪看押了起来。当时叛军将领眼看深得萧浪信任的陈俊霖遭此下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陈俊霖,你看我的伏击打得如何啊?”萧浪笑了几声。
  “顺天王神机妙算,世人所不及也。”陈俊霖恭维了一声:“但却不知小将犯了什么罪,使得顺天王要如此对待我,请顺天王明示,也好让小将死而无憾。”
  萧浪冷笑了下,说道:“我早知王竞尧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但却一直没有想到会是你,现在你被我识破,若是及早承认,我尚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不要怪我无情了!”


第四百零六章 残局
  当萧浪说出这话的时候,边上的杨远明冷冷地看着陈俊霖,但偏偏陈俊霖脸上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他平静地说道:“我不是王竞尧的探子,真的不是探子!”
  萧浪来回走动了两步,忽然转过身子,死死地盯着陈俊霖说道:“自从泉州撤退下来,为了躲避当地官兵追剿,我等皆选无人小道而走,昼伏夜出,如何走路,如何行动,只有我三人能够得知,士兵尚是行动当天才知道行军路线,这又何等隐蔽。但汉军却阴魂不散,每每总能捉到我等踪迹,此必我三人中有人通风报信。我自然不会将自己送上绝路,杨家父子与王竞尧不共戴天,那么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如此做?所以在这次伏击前,我特意将你控制起来,汉军果然迷失方向,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承认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的杨远明面色铁青,他们之中混有王竞尧的探子,他早就有所发觉,因此才向萧浪提出了自己心中对陈俊霖的怀疑,陈俊霖这么做,等于是把自己父子和萧浪送到断头台上去。
  谁想到陈俊霖却微笑了一下:“我自在东南亚跟随将军以来,南征北战,忠心耿耿,顺天王几时见到我有二心?自顺天王被贬到泉州,我甘愿辞去荣华富贵,不远万里跟从顺天王来到这蛮荒之地,却不想顺天王疑我。既如此,请斩我首,以消顺天王心中疑心。”
  他从容镇定的样子,反而让萧浪迟疑了起来。萧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性格迟疑多变,往往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改变本来早就决定的计划。陈俊霖的话,让萧浪想起了他对自己的贡献,这些年来,这人的确在忠诚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当杨远明对自己说出了对陈俊霖的怀疑之后,萧浪怒不可遏,但当陈俊霖说出了往事,他又觉得也许是错怪了陈俊霖,背负着双手的萧浪,来回走动了几步,但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应当如何处置面前的这个人。
  “暂时把他看押起来,等到了东南亚再说吧。”萧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随即几名他的亲兵上来,将陈俊霖押了下去。
  “顺天王,千万不能姑息啊。”眼看萧浪又不想杀陈俊霖了,杨远明一下急了起来:“他必是王竞尧派来的奸细,若是还留在身边,迟早都会成为祸害啊……”
  不等他说完,萧浪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说这话有证据吗?陈俊霖自跟随我以来,浴血疆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这样的人,若是杀错了他,岂不是令将士寒心?算了,还是先回到东南亚,再好好地审审他吧。”
  说着他掉头向后走去,再不理呆在当场的杨远明。杨远明愣愣地看着萧浪的背影,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这人优柔寡断如此,自己父子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他的手里……
  ……
  桂平山中伏,让六百汉军将士血洒疆场,随后赶上的韩振大怒。杜广利已死,他命人将败将古雄捆绑起来,亲自押解到铁残阳处交由大将军处置。
  铁残阳冷冷地看了满脸羞愧之色的古雄一眼:“我再三告诫你等萧浪极擅用兵,行军途中一样要小心从事,步步为营,你等偏偏不听。此次远来平叛,一路何等艰辛,再如这般行事,非让我万余汉军将士陷于万劫不复之地。陛下受我临阵斩将之权,古雄,今日不得不斩你首以号令三军,你心中可有不服?”
  一脸羞愧的古雄垂首道:“小将不听大将军之言,只想着营救杜广利将军,致使中了萧浪之伏,被大将军斩首,绝无怨言,只请大将军照顾好小将的家人,小将虽死亦感念将军之恩。”说着,他向周围刀斧手看了一眼,自己大步向后走去。
  “上报陛下,平叛大军中伏,折损六百汉军将士……”铁残阳略想了想,说道:“请旨夺去杜广利、古雄之职,以汉军普通士卒发与阵亡抚恤。韩振督导不利,罚俸半年。铁残阳身为三军统帅,罚俸一年。”
  萧浪上前说道:“魏国公,虽然败阵,但这么处罚似乎有些太过了吧。况且,杜广利和古雄已死,如此处置怕不太妥当……”
  铁残阳摇了摇头:“这次出征,困难重重,萧浪狡诈多变,若不能严肃军令,我军败阵事小,牵连北伐大计事大,我虽不忍,也不得不如此对待!”
  果然,随着铁残阳严厉的处置,让平叛大军心生警惕,自此行军路上再不敢大意,领军将领前行时每每多派探马,小心谨慎。萧浪在向东南亚败退过程中,又几次设下伏击,但因为汉军将领的警觉,都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当即将迈出广西,进入东南亚的时候,远在山东河北战场的皇帝陛下,也带来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皇帝陛下只给铁残阳带来了这么几句话:“处置太过,但非常时期,甚好。杜广利、古雄之家眷朕已命人妥善安置。此次平叛无论战果如何,皆由你自己处置,无须上报。”
  ……
  败退到东南亚的萧浪,随后也得到了更加让他沮丧的消息。在他千里奔袭泉州的时候,东南亚总督陈中建稳步前进,将叛军压缩在了数十里的防线之内。随后组织了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对叛军发起总攻。
  决战才一开始,东南亚土人首领,参与叛乱的阿绐族、尼亚族等几个部落秘密与汉军取得联系,战场倒戈,反戈一击。让这场决战完全失去了悬念。短短的三天功夫,十余万叛军被全数击溃,杨镇若不是见大事不妙,带着十几名亲兵掉头就跑,只怕已成为了汉军的俘虏。
  而在安疵城负责阻挡巴勒班王的汉军猛将陈宇,牢牢地把守着安疵城这一座沙希军队要想和叛军会合的必经之路,让沙希军队连续半月的攻击非但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
  其后,陈宇见沙希军队疲态必露,趁夜间率一万汉军主力出城偷袭。毫无防备的沙希军队在汉军的偷袭下阵营大乱,被冲入答应的汉军一阵猛砍猛杀之后,全军溃败。见败局已定的巴勒班王,哪里还想着什么染指东南亚,带着军队忙不迭地向海边撤退。
  陈宇怎肯放巴勒班王逃走,尾随起后紧追不舍,终于在贡达城附近追上了巴勒班王。见逃跑无望的巴勒班王,硬着头皮返身于汉军交锋。但巴勒班王虽然想绝境求生,可他麾下远征而来的那些士兵却已经丧失了斗志。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四月初十,决战于贡达城的汉军将士,在陈宇地指挥下,一举击溃沙希军队,五万沙希士兵被杀死杀伤一万余人,又有一万多人成为了俘虏。四月十一,经过整整一天的战场搜索,屡次进犯大汉领土的巴勒班王被生擒。
  兴汉五年四月十五,大汉帝国东南亚总督陈中建,拒绝了巴勒班王以黄金赎回自由的请求,派士兵将其押赴泉州,交由皇帝陛下处理。四月十六,陈中建宣布东南亚之叛已初步平定,平叛工作进入尾声。叛军首领杨镇等人正在抓捕之中。
  但实际上陈中建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没有抓到萧浪和杨镇这两个罪魁祸首,那么平叛其实还远远没有完成,皇帝陛下的委托也将成为一纸空谈……
  而在这个时候,杨镇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败退回东南亚的萧浪。这两个失败的叛军首领,相对无言,原本以为必然可以获得成功的他们,终于知道了汉军的强大。
  “现在应该怎么办,顺天王?”焦头烂额的杨镇,只能将全部的希望放到了萧浪身上,希望凭借着萧浪在军事上的才能,能够创造出一个奇迹。
  在这一路上,萧浪对战局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连续的作战失败,使原本拥兵十万的自己,现在手里能用之兵不过六千人不到,而强大的汉军却拥有数万之众,再算上即将进入东南亚的铁残阳之军,想要硬碰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对于萧浪来说,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扩充军队,只有这样才能够绝境求生。这时的他,将目光放到了占城方向。在占城守卫着的,是两万东南亚军队,这些军队的战斗力和汉军远远无法相比,一旦击溃了他们,夺取了占城,那么就可以为自己赢得喘息的时机。
  但占城城池颇为坚固,如果守卫占城的东南亚人坚守不出,出现第二个泉州,那么等到汉军合围上来,在里外夹击之下,自己将陷于死地。
  “顺天王,占城路途遥远,我军士兵过少,这么做恐怕不太好吧。”杨镇担忧地说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萧浪咬了咬牙:“现在只有强行攻下占城,凭借着城里的士兵和粮食,才能找到击破汉军的办法,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行相劝!”


第四百零七章 皇帝
  在东南亚一线,防卫占城的守将,是当年陶亮远征东南亚之时,投降汉军的安南人扎仆德,自打归顺汉人以来,他只负责镇守占城,每日里倒也清闲无事!
  当东南亚叛乱发生的时候,扎仆德并不惊慌,在他看来,汉人拥有强大的兵力和火炮,平定叛乱只是早晚间的事情,自己只要负责把守好占城,就是一桩大功。而占城城高墙厚,且又拥兵二万,只要坚守不出,就算来上几万的敌人也不用害怕。在这样的情况下,扎仆德将占城城防全部交给了部下,自己每日里只醉生梦死,流连于脂粉之中。
  这一日,占城城外忽然尘土飞扬,士兵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和兵刃的撞击声在上空响起。占城守军以为叛军兵临城下,大惊之下急忙请出主将扎仆德。一听说叛军打到了这里,喝得起码有五成以上醉意的扎仆德大惊失色,跌跌撞撞的带着部下来到了城头。
  往下仔细看去,却看到漫天的风沙之中,数面汉军战旗若隐若现,其间夹杂着“莫走了萧浪,莫走了杨镇”的呼喊。
  扎仆德大喜之下,对左右说道:“原来是汉人在捉拿萧浪和杨镇这两个反贼,倒吓了我一跳。快,点齐五千兵马,随我出城,拿住萧浪和杨镇,就是奇功一件!”
  一心先要立下大功的扎仆德点齐人马,匆匆打开城门,冲了出去。才进入战场,看到数千汉军士卒,团团围困住了几十名骑在马上的将领。扎仆德仔细辨认,当先一人果然就是起兵造反,自称“顺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萧浪。他和萧浪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此时见萧浪在亲兵的护卫下,左冲右突,神色狼狈不堪,却哪里能够突得出重重重围。
  而在边上指挥着围捕萧浪的,却是员年纪不大的汉军将军。扎仆德知道在汉军中执掌军权的少年将军颇多,他大声叫道:“将军,占城守将扎仆德前来助你捉拿叛贼!”
  那少年将军喜道:“甚好,你且带部下将四周围住,就是奇功一件。”
  扎仆德果然依言而行,将部下派了出去,这一来包围圈更是密不透风。马上萧浪见到这样的情况大怒,以马鞭指着扎仆德骂道:“扎仆德,你当年不过是我麾下一狗尔,今日焉敢如此待我,我若能够逃了出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扎仆德曾经当过萧浪部下,为当年萧浪指挥的蛮营中的一员将领,此时听到萧浪如此怒骂,扎仆德脸色微微变了变,接着就得意洋洋地说道:“不错,我当年是你的狗,但现在你这样子,却连我这条狗都不如,萧浪,你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逞威风吗?”
  萧浪怒发冲冠,正待破口大骂,忽然一个疏忽,一个人摔下马来,那些汉军将士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全都冲了上去,将萧浪牢牢捆住。主将被擒,让萧浪身边亲兵都失去了斗志,过不了多少时候,也都一个个束手就擒。有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居然就是杨镇。
  “你很好,这次立了功劳,等陈中建总督到来,我必然会把你的功绩报知总督大人知道。”那青年将军策马来到扎仆德身边,说道。
  扎仆德满脸带笑,骨头都轻了几两:“哪里,哪里,将军才是首功,小人只是从中出了一点力气而已。将军,此刻天色将晚,不如进入占城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青年将军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已是傍晚,他微微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你了,只是我麾下有近六千将士,进城了只怕多有打扰。”
  “不会,不会。”扎仆德怎肯放过讨好汉军将领的机会,一迭声地说道:“占城颇是富裕,就算再来上万大军,要想供应顿饭还是供应得起的。”
  这数千士兵在扎仆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进入到了城里,扎仆德将他们安置好后,存心大拍马屁的他,将汉军将领引到了自己的府上。那青年将军显然不放心萧浪和杨镇二人,将他们也都一同带了过去。
  一进入扎仆德家中,扎仆德兴冲冲地叫人端上酒菜,向低着头的萧浪和杨镇散了一眼,才想举杯说话,就听到那少年将军低声道:“请屏退左右,我有陛下的圣旨宣读。”
  一听是汉人皇帝的圣旨,扎仆德哪敢怠慢,赶忙让手下人出去,青年将军使了个眼色,他身边亲兵去掩好了房门,看到如此郑重其事,扎仆德一颗心倒“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目瞪口呆了。那青年将军竟然走到萧浪和杨镇身边,为了解开了绳子,萧浪和杨镇也不客气,走到桌前,夹起了一筷子菜当到了嘴里。
  “这酒倒是不错。”萧浪为自己倒上了杯酒,喝了口,笑道。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反应迟钝的扎仆德,张着嘴口吃着问道。
  那青年将军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我乃杨镇之子杨远明是也。这番我家顺天王定下奇计,夺了你的占城,此刻只怕你的部下已经被全部控制起来,你还不赶快跪下以谢死罪!”
  果然,外面瞬间就响起了呐喊之声,扎仆德面色如土,正待开口说话,大门一下就被打开。“将军,那些汉人疯了……”冲进来的占城军队头目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却看到屋里的情况,一下都呆在了那里。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萧浪麾下亲兵早已快步上前,刀剑齐齐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之上。
  “顺天王饶命,顺天王饶命!”那扎仆德本来就贪生怕死,这时哪里还忍耐得住,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地哀声道。
  “我不杀你,杀你如杀一狗,徒自污了我的宝剑。”萧浪放下了酒杯,笑了下:“不过从现在开始,占城由我接管,你让你的士兵归顺于我,我自当留下你的性命。”
  此时的扎仆德哪里还会去管许多,一迭声地答应了下来,在几名萧浪亲兵的看押下,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顺天王神机妙算,此番夺取占城,竟未损失一兵一卒。”杨镇叹道:“顺天王用兵如此,杨镇叹服,现在在我看来,那些汉军也当真算不了什么了。”
  萧浪微微一笑:“此小计尔,那些安南人笨如猪狗,拿下占城也不足为奇。不过此番有了占城,城中存粮又甚足,又平添了两万士兵,纵然汉军来了千军万马,我也自有办法胜他。”
  杨家父子对看了一眼,忽然一齐跪了下来,萧浪猝不及防,急忙追问何事,只听杨镇说道:“顺天王起义军反抗暴君王竞尧,天下归心,此刻已得占城,我等皆有立足之地。杨镇冒昧,代天下的百姓请顺天王登皇帝位,杨镇愿意以死保之!”
  萧浪哪里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颗心乱跳个不停。他自起兵造反以来,可从来也没有想过当皇帝,此刻被杨镇这么说出,只觉得自己就算当了这个皇帝又有什么?
  当年王竞尧乃一步兵都头,所握之兵不过百人,尚能一步步走上皇帝的宝座。此刻自己又城有兵,粮食充足,莫非还不如王竞尧吗?
  “这个,恐怕不太妥当吧。”萧浪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咳嗽了几声,说道:“我军才遭失败,在这个时候登基,我怕军心不服啊……”
  杨镇何等老奸巨猾,萧浪的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他膝盖往前爬了几步,说道:“正因为我军才遭受失败,顺天王一旦登基为帝,必然能够振奋军民士气。顺天王,我知你视功名利禄为粪土,但为天下苍生,杨镇再次恳请顺天王登基!”
  萧浪沉默了会,这才似乎很无奈地说道:“既然是为了天下苍生,也罢,我就当了这个皇帝,但我可得说明,一旦我们大事成了,这皇帝还得选有德之士来做,萧浪情愿归隐山林,当个渔翁便心愿已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家父子齐声大呼道,接着悄悄看了眼,脸上都露出了讥讽的笑意。这萧浪嘴上说得漂亮无比,可古往今来有哪个当上皇帝的,肯把这张宝座让出来,何况是萧浪这种一门心思想要寻求飞黄腾达之人?
  进占城之前当杨镇把这想放告诉儿子的时候,杨远明也奇怪为什么父亲会让萧浪这个在政治上一窍不通的人的当皇帝。杨镇笑着告诉他:“现在要把汉军的注意力放到萧浪身上才行,他能打赢最好,这种人随便找个时机就能把他废了,一旦他失败了,萧浪伪称皇帝,王竞尧焉肯放了他,倒是我们找个机会把他擒住送到王竞尧那,岂不能为我等减轻罪行?”
  “这个,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明天登基甚好。”萧浪早已急不可奈:“我倒不是想急着当这个什么皇帝,而是尽快把这事办了,咱们也好专心对付即将到达的汉军!”


第四百零八章 名将对决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四月,夺取了占城的萧浪,自称皇帝,建国“大占”,以青研妮为皇后,杨镇为丞相,杨远明为大将军!
  同时,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平叛汉军,萧浪命杨远明积极扩军,征召占城附近百姓,短短的几天时间,杨远明就强行征召到了一万多人,此时萧浪拥兵近四万,对外诈称十万,一时之间本来逐渐平息下来的叛乱,贼势又重新浩大起来。
  而当萧浪称帝的消息传开后,平叛之汉军将士眼看萧浪妄自己称帝,对皇帝陛下王竞尧无限忠诚的他们,愤怒下加快了行军步伐。当萧龙知道了这一消息后,不禁仰空长叹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已经不得不死了。
  四月二十日,陈中建所部兵马与铁残阳远征将士会师,二位汉军大将协商之后,以陈中建部负责稳定东南亚局势,清剿残匪,又调拨两万汉军士兵,三万东南亚联军与铁残阳,此时手握六万大军的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铁残阳,率领平叛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占城方向开进。
  四月二十五日,东南亚联军朱鸦军大将台台单所部,在距离占城十里处遭遇萧浪伏军,萧浪以众击寡,使朱鸦军五千人溃散,台台单只带着数百人单身逃脱。同日下午,萧浪引得胜之师,强袭葛朗军,葛朗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萧浪冲得大乱,大将宝儿马身死。是日夜,得到前方两军溃败的安南军大将才西平,认为萧浪之军连打二仗,士卒必定疲惫不堪,不太可能在一日间联系发动第三次袭击,因而在占城外十余里处扎住阵脚,放心安营,甚至连岗哨也没有加派多少。
  但就是在这天夜里,萧浪再度发起袭击,正在睡梦中的安南军,被冲得大营大乱,上千人在这天夜里丧生,上千人成为俘虏,萧浪挥军一直冲杀到了天亮,这才缓缓退到占城。
  一日之间,萧浪三战三捷,声威大振。只这一日,萧浪连败朱鸦、葛朗和安南三军,兵锋指处,所向披靡,东南亚联军闻其名而丧胆。
  当这些消息日后传到王竞尧的耳中,皇帝陛下沉吟了很久,才对身边的亲信说道:“在萧浪的问题上,朕犯了很大的错误。朕久知萧浪必反,但朕一来怜其才,总以为把他放到东南亚,好好地修养生性,慢慢地能将他转变过来。朕又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他的举动朕了如指掌,想着他一旦造反,以汉军之强盛,部署之周密,平叛只在弹指之间。但朕还是小看了这个人。朕错了,一念之间,险些毁了北伐大业,一个人生来是怎样那就是怎样的,是谁都无法能够改变的,朕会吸取这个教训的……”
  萧浪的叛乱,对王竞尧的影响是重大的,而在其后大汉帝国一连串的人事调整、用人制度等等之上,也都因为萧浪事件,皇帝陛下也都起了很大的改变。
  大汉帝国兴汉五年四月二十六日,铁残阳亲自指挥的三万汉军精锐抵达占城。萧浪挥军出城迎战。几万将士旌旗招展,军势浩大,两位统帅骑在马上彼此对望良久。两位不世出名将间的对决,也就在这一天开始!
  萧浪一身龙袍,黄罗伞盖,边上是他用来充做御林军的六千精锐。几万占城军一字排开,看着对面军容整齐的汉军将士,一个个身子都微微有点颤抖。汉军威武,汉军之名早在陶亮南征之时已传遍东南亚,而让他们现在与汉军对决,对他们心里产生的冲击是巨大的。
  “铁残阳,王竞尧无道,朕这才起兵反抗暴君。”萧浪将马稍稍向前几步,说道:“朕昨日三战三捷,东南亚之军闻朕名无不逃遁者,你如何不识时务,妄起军队与朕抗衡!”
  铁残阳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随着清风清晰地传到了战场上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中。汉军将士素来知道这位魏国公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时见他笑得如此爽朗,都觉得有些奇怪。
  “穿上龙袍就敢称皇帝,那么只怕天下人人都可当皇帝了。”铁残阳忽然收住笑声,以枪指着萧浪说道:“萧浪,你不思陛下之恩,起叛军谋反,今我奉陛下之命,起大军讨伐之。你那所谓大占国,国不过一城,民不过几万,实与跳梁小丑无异。”
  汉军士兵们轰然大笑,萧浪大怒,面向身边说道:“谁与我去把这狂妄之徒拿下。”
  扎仆德才归萧浪,仗着有些力气,想要在萧浪面前立下功劳,当时挺刀跃马,冲到阵前,大叫道:“大占国大将扎仆德在此,有谁敢来受死!”
  一言尚未落地,就听到汉军阵中一马冲出,风驰电掣般地冲到扎仆德面前,还没有等扎仆德反应过来,那将已经一枪刺出,扎仆德哪里想到汉将来得如此之快,大惊之下正想躲避,却为时已晚,一枪正中他的心口。
  扎仆德怪叫一声,翻身落马。那汉将却不慌不忙,从马上跳下,将枪扎在地上,从腰间抽出宝剑,割下扎仆德首级,这才拔出枪来重新上马,一手提枪,一手拎着扎仆德的首级,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汉军左武将军陆勇,斩叛军首级在此。”
  说完回到本部军中,将扎仆德的头颅往地上一抛。铁残阳微微点了点头:“且记下左武将军头功,日后一并向陛下请功!”
  不想陆勇不以为然地说道:“杀此人如杀一狗尔,小将何功之有!”
  眼看汉军将军来去如风,取自己部下首级如探囊取物,部下面露惊,军心动摇,不禁勃然大怒,对爱将杨远明说道:“敌将如此猖狂,你且与朕也割一个头颅回来。”
  杨远明抖擞精神,冲到两军阵前,只管向陆勇索战。
  陆勇正待迎战,就听边上一人说道:“左武将军且把这功让与了我。”一马冲出,陆勇看去,却是铁残阳所部镶武将军韩振。
  那韩振当年追随铁残阳冲营,成千上万鞑子军中尚往来自如,此时又怎会把这些叛军放在眼里。和杨远明两枪相交,不过十几回合,看准空子,一枪正中在杨远明右腿,杨远明惨叫一声,拨马向后败走。
  铁残阳见机不可失,挥动大军向前杀去。萧浪连败两阵,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指挥所部转眼间就和铁残阳厮杀在了一起。
  战场上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大的铁匠铺,“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之中,不停有人发出哀鸣倒下,战马发出嘶鸣,马上的骑士混杂在一起,咬着牙拼着命地把手里的武器向对面的敌人恶狠狠地刺去……
  汉军骁勇无比,逐渐占据了上风。铁残阳见状,命左翼安南军,右翼朱鸦和葛朗军,从战场左右两面包抄上来,用以对叛军形成合围之势。
  萧浪观战已久,一看这样的情况,当即说道:“此其时也,朱鸦、葛朗两军正是敌人弱点,御林军全体出击,先破朱鸦,再破葛朗。”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动用的六千“御林军”,风卷残云一般的对朱鸦军先冲杀上去。顺时便已开战,这六千人如狼似虎,杀如朱鸦军中势不可挡。
  那朱鸦军大将台台单早被萧浪杀怕,眼看萧浪选择自己作为了主攻方向,心惊胆战,连连向附近的葛朗军求援。谁曾想到葛朗军也和他们一样,被萧浪杀怕了,眼看敌人锋锐如此,谁敢向前,一个个都驻足不前,只敢远远观望。
  只片刻的时间,朱鸦军已被击溃,六千叛军正想趁胜追击,不想萧浪令旗一举,命令不得追击败军,全军转身向葛朗军冲杀过去。葛朗军哪想到对面敌人忽然又将目标对准了自己,个个吓得扭头就跑。
  战场上突发的情况,汉军将领都看在了眼里,韩振策马上前道:“大将军,右翼已被击溃,如叛军趁势攻击,我军右翼将受到严重冲击,请大将军让我迎敌。”
  “右翼不管,只管对正面敌人强行冲击!”铁残阳大声道:“集中全部力量,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击溃正面之敌。萧浪之意正在于调动我军,以解正面危局,此时我以不变应之,萧浪必疑我右翼早有准备,他焉敢安然前进!”
  汉军将士这时像疯了一般对正面的敌人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正面以占城军为主的叛军果然再也吃不住劲,开始呈现出了溃败的迹象。
  果然,在右翼此时完全可以发起攻击的萧浪,却断然下达了立刻向占城城内撤退的命令。他的部下大是不解,询问如此时机,为何反要撤兵?
  萧浪用马鞭指着对面说道:“铁残阳焉敢如此大胆,将右翼拱手让我?我料他必有伏兵,诱我上当,今日我军已取战绩,且先回到城中,以待明日再战!”


第四百零九章 放弃占城
  在铁残阳和萧浪的这次对决中,铁残阳右翼被打残,萧浪正面防线被击溃,双方损失大抵相等,而彼此的主力,却还没有正面对决!
  在占城下的这场战斗,铁残阳损失东南亚联军近万人,萧浪失去了八千名占城士兵,从士兵对比上来看,铁残阳还要吃亏一些。而从两位主将在战场上的用兵相比,全都能审时度势,临危不乱。这足以互相匹敌的一代名将,在将来的战场上,谁也无法预料到彼此的胜负。
  而回到占城的萧浪,却显得有些不快,在他看来,铁残阳出身山野,不过得到王竞尧的信任才爬到现在的位置,自己要想击败他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战场上的发展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这让萧浪觉得有些郁闷。
  他将军事安顿好后,回到了自己的临时“皇宫”,迎面而来的,正是他的“皇后”,青研妮。现在的萧浪,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青研妮,每当自己情绪紧张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会是这个女人。
  “陛下,你打了一天的仗,先泡个脚,好好休息一下吧。”青研妮将他扶到床边,为他端来了一盆热水,又亲手为萧浪脱了靴子,将他的双脚放到了水盆中。
  水盆里的水稍稍有些烫,萧浪舒服得呻吟了声,享受了一会,他说道:“青研妮,你现在已经贵为皇后,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那些宫女们去做吧。”
  青研妮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天生就是个苦命的人,哪里有资格做什么皇后。等仗打完了,陛下还是另选一位皇后吧,青研妮只要一直呆在陛下身边,服侍着陛下,陛下永远不扔下我,青研妮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浪轻轻叹了口气,在自己的身边有这么样一位女人,他也心满意足了。他摸了一下青研妮的头,说道:“你说,咱们这次会成功吗?”
  从他的话里,青研妮似乎隐隐地听出了担忧,她抬起了头,眼睛着充满了真挚:“陛下,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其实咱们以前过得很开心,为什么非要造反,非要当这个皇帝呢?咱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陛下,咱们别再打仗了,别再当什么皇帝了,咱们回去吧,咱们不要这些东西了……”
  “胡说!”萧浪忽然大怒,站起身来,忘记了自己正在洗脚,当地一声,水盆翻转过来,满满一盆水都泼到了地上,他光着脚站在水中,样子甚是狼狈:“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我辛苦创下了今天这个局面,难道就让我放弃了不成?况且,我就算现在想收手,又能收手吗?王竞尧他会放过我吗,你简直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青研妮默默地收拾着地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在她的心目中,萧浪一直都是一个大英雄,是她一辈子崇敬的人,无论萧浪怎么对他,他也都愿意忍受下去。
  看着青研妮的样子,萧浪的眉头皱了起来,接着一丝喜色从他的脸上一抹而过。他从地上扶起了青研妮,说道:“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你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这皇帝其实我当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是我手下还有那么多士兵要安排。这样吧,我明天就带着士兵们出城,到到了城外之后,我会将他们就地解散的!”
  这话让青研妮猛然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块抹布,痴痴地看着萧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久后,她才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到萧浪微笑着点了点头,青研妮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了萧浪,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永远跟着你。就算有一天你被汉军抓住了,我也跟着你一起蹲大牢,一起杀刑场。生生死死,青研妮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有来生的话,青研妮还会和你在一起的……”
  萧浪轻轻搂住了他,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第二天萧浪说到做到,命令士兵们立刻准备七日军粮,以及必备的军用物资,到了夜间的时候,带着士兵打开南门,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占城。这一次行动,他甚至没有通知那些占城军队,等到了第二天,占城人才发现那位“大占国”的皇帝,和他的军队,早就失去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在占城的城楼之下,正准备展开攻击的汉军将士,也发现了占城的这一奇怪变化。清晨的占城城楼,一片静悄悄的,居然连个守城的士兵也都没有。紧接着,城里似乎传来了一阵阵喧闹的声音,透露着慌乱不堪的样子。
  正当汉军士兵奇怪的时候,占城的城门忽然打开了,几十名占城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打着白旗走了出来。当他们来到汉军之中,告诉了占城昨晚发生的一切。
  韩振立刻将这个消息报知了铁残阳:“将军,萧浪必是忧虑我军锋势,深恐一旦后续汉军合围上来,将占城团团围住,无法脱身,这才弃城而逃。”
  “自古兵法有云孤城不可守。”一边陆勇说道:“占城尽管城池坚厚,军粮充足,但必经只得一城,若是被我军长期围困,萧浪必败无疑,他现在放弃占城倒是明智的举动。”
  这两位将军所说的,也的确是目前战场上的形势。以占城一城之力,纵然萧浪有通天之能,能够连续取得胜利,但只要汉军稳扎稳打,萧浪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铁残阳沉默了好一会,叫过韩振说道:“你带着两千军现在进城,其一安顿好占城,不得使占城出现任何状况。其二,核对下占城军粮,看少了多少军粮,这是最紧要的事情,务需核对清楚,断然不可弄错,我自带领大军在城外等候消息。”
  韩振应了一声,点齐两千部下进入占城,到了下午时分,才见韩振出来报道:“城中果然已无萧浪踪迹,小将核对了下,总共少了供五六千人七日食用的军粮。箭枝等也少了一批。另外小将还担心出什么问题,看了下萧浪出城的足迹,是往南门而走,而南门往前,都是一些东南亚的蛮荒之地,萧浪的去处,也只可能是这个方向。”
  “看来萧浪的确是准备流窜到深山老林之中了。”陆勇兴奋地道:“叛军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如此萧浪已不足为虑,我军只要困死萧浪出来的道路,萧浪被擒只是早晚的事。”
  铁残阳点了点头:“陆勇,你带着一万士兵驻扎在城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城。其余汉军将士,随我进城,大军修整一日,继续追剿叛贼!”
  两万汉军将士,在魏国公、右领军大将军的带领之下,声势浩大地进入了占城。那些曾经参与过萧浪叛乱的占城士兵,这时候畏畏缩缩地呆在军营之中,大气也不敢发出一声,只盼望着汉人的将领能够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好在铁残阳此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对付萧浪之上,一时还没有空来搭理这些人,他只命士兵在各处紧要之地多加岗哨,命士兵抓紧时间休息,又调拨出一部分人,收缴伪帝萧浪妄自称帝的那些罪证。这些都是将来给萧浪定罪之用,来前皇帝陛下已专门嘱咐过铁残阳不可怠慢。
  等把这些忙晚,已经到了晚上,铁残阳略略用过了些饭,韩振来报说伪帝萧浪的“皇宫”已经清点完毕,现正准备装车运往泉州,请大将军过目。
  铁残阳随韩振来到萧浪的“皇宫”,看那些东西除了临时赶制的龙袍等物,倒也没有什么奢侈品,铁残阳嘱咐了几句,正待离开,忽然看到“皇宫”里堆放着许多柴禾等物。他指了指说道:“这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我们的士兵搬进来的?”
  “不是。”韩振摇了摇头:“我进占城的时候,看到占城许多地方都堆放着这些东西,或许是占城冬季寒冷,那些占城人用来过冬的吧?”
  铁残阳皱了下眉头,叫过军中一名安南将领,指着柴禾问了几句,那安南将领却说道:“东南亚冬季并不如何寒冷,柴禾等物一般是用不到的。纵然有几家使用,但这么多小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话让铁残阳面色骤变,他大步走到那些柴禾之前,一脚踢散柴禾,却看到里面还夹杂了不少引火之物。铁残阳大叫声:“不好,中计了!”不待部下反应过来,铁残阳急切间道:“萧浪设计,我军中计,命令所有士兵,立刻退出占城,不得有片刻耽误。”
  韩振也看出了形势的凶险,才随着铁残阳退出“皇宫”,却看到占城忽然到处火光冲天,只片刻的功夫,整个占城都被淹没在了熊熊大火之中,惨呼声,伴随火光声声响起!


西方蜘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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