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将军不惜断头死


  “狂徒!”司徒平一冷冷地哼了声,看了看旗号,对面元将正是王竞尧点名要的人,他在马上指着也不鲁花说道:“谁人与我拿下此贼,但将鞑子人头送来即可!”
  话音才落,背后闪出一骑,马上之人用条粗大禅杖,正是护国寺和尚司马南轩。也不多话,冲到也不鲁花面前,劈头就是一禅杖。
  也不鲁花吃了一惊,急忙横起大斧向上一架,就听到“当”的一声巨响,也不鲁花战马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力,“咴咴”乱叫,接连往后退了几步,险先将也不鲁花从马背上摔下。
  也不鲁花双臂发麻,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汉将,象是不相信有人的力气比他还大,好半天才问道:“汉人,你真好大的力气,你叫什么名字!”
  “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生平把人杀。和尚我就是你们鞑子杀不死的司马南轩,鞑子,今天为我常州报仇的机会来了!”司马南轩说完,又是一声暴喝,禅杖风一样的向也不鲁花劈头劈脸砸下。
  也不鲁花奋起全身之力,大斧接连格挡了七八禅杖,渐渐气力不加。看到司马南轩那一副拼命的样子,也不鲁花心里不禁着慌,手中格挡渐见散乱,稍一不留神,被和尚看准机会,一禅杖正中天灵盖上,整个脑袋都被砸得粉碎。
  那些个蒙古骑兵见勇将也不鲁花没走上几招就生生被汉将砸死,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司马南轩跳下战马,千军万马前从从容容割下也不鲁花脑袋,又重新跳上战马,来到司徒平一面前说道:“贼将首级在此,请先锋验明!”
  司徒平一瞄了一眼,那颗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哪里还分辨得清?也不多说,手中大刀向前一挥,身后士兵齐齐发声呐喊,潮水一样向元军涌去。
  那些蒙古骑兵既失首领,哪里还有心思恋战?呼啸一声,全部调转马头就跑。司徒平一也不追赶,只叫截杀些落后的士兵,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扎住阵脚。
  后面元军先锋张弘正看到蒙古骑兵败退下来,不知是怎么回事,等听到也不鲁花被杀,心里叫了声苦,随即咬牙切齿,誓要为也不鲁花复仇。当下催动大军,五千士兵滚滚向前冲去。
  等到了也不鲁花被杀的地方,看到对面宋军军容整齐,队伍进退有序,张弘正也是久经战阵的,不敢大意,命令士兵扎住阵脚,自己单骑上去,只呼叫对面主将出来说话。
  司徒平一一催战马,单人独骑来到张弘正面前,冷眼看着张弘正,也不说话。
  张弘正看了眼对面大旗,才知道对面的也是宋军先锋,他说道:“你杀我大将,我权且也不怪你,宋朝合将灭亡,现在只苟延残喘而已。司徒将军,你如何愚忠至此,还要为那个超躺效力?何不与我一起共保明主,将来也好落个富贵出身?”
  司徒平一仰天大笑:“你就是那个张弘正吧?你家叔叔张世杰何等英雄,为我汉人江山,不惜抛妻弃子,为大宋征战疆场,纵然一死那也是千古流芳!怎么你兄弟两个却如此不争气,甘做鞑子走狗?也不怕史书上留下不灭骂名,千百年后仍要受到唾弃!”
  这话骂得张弘正脸色大变,他强忍着怒气说道:“你效的哪门子忠,难道不见岳武穆风波亭乎?今日赵家皇帝要用你,合当无事,他日等你多立战功,功高震主,还不又是一个岳武穆?”
  “所以说你们这些鞑子走狗永远不懂,你们永远只配当一条狗。”司徒平一冷冷地说道:“就算真有这么一天,我也绝不后悔。走狗,废话少说,拿命来吧!”
  他一口一个“走狗”,惹得张弘正大怒,摆动条枪,恶狠狠的就向司徒平一杀来,恨不得一枪跳敌将于马下。
  司徒平一一口刀用得出神入化,一刀快似一刀,那张弘正虽然能怔惯战,但哪里是司徒平一的对手,斗不上几合,就觉得气力不济。匆忙间,张弘正催动战马,掉头就跑,他的马快,司徒平一追赶不上,只是对着张弘正背影不断大笑。
  张弘正又羞又怒,手中枪朝前面一指,五千元军呼啸着向司徒平一冲来。司徒平一也不慌张,大刀前指,立刻身后锋锐营士卒万箭齐发,羽箭象下雨一样射向元军。
  那些蒙古骑士立时倒下一批,但很快,蒙古骑兵很快就显示出了骑射的精妙。他们或者在马上以盾牌格挡,或者只以双腿夹住战马,腾出双手发箭还击。
  眨眼间,蒙古士兵已冲至锋锐营前,锋锐营士兵扔去弓箭,操起手边兵器,和鞑子混战在了一起。
  张弘正很快发现这些汉人的军队,与以往宋兵大大不同,他们个个轻衣软甲,身手矫健,与蒙古人相比丝毫不落下风。近战时的遮拦格斗的招数,全都见所未见,不禁心中大疑,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支军队?
  不过锋锐营虽然精锐,但未经战阵,终究经验欠缺了一大块,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蒙古骑兵锐利的冲击下,逐渐阵脚有些挫动。
  “将军,贼势凶猛,可暂避锋芒,权且后退,以图再战!”战斗到最紧张的时候,锋锐营一员偏将上来劝说道。
  司徒平一砍倒两名元军,摘下头盔狠狠砸到了地上,大声说道:“只有断头的统制,哪有逃跑的先锋!众军,今日我等血洒疆场,他日青史万古留名。众军努力,锋锐营,前进!”
  他一马当先,只选人多的地方冲杀进去,一口大刀上下翻飞,挨着的就死,碰到的就亡。那边司马南轩更是勇猛,禅杖象是索命的死神,他哪里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在两位先锋身先士卒的激励下,锋锐营本已松动的阵脚又重新稳固住,那些个士兵个个憾不畏死,口中大声叫着“锋锐营,前进!”纵身和鞑子亡命厮杀,竟无一人流露胆怯之色。
  张弘正看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过宋军里有这么舍生忘死的队伍,锋锐营的名字,从这一刻开始,象钢针一样牢牢扎进了他的脑海。


第一百零一章 援军
  那些锋锐营士兵,个个不畏生死,瞪着血红的眼睛,象条狼一样扑向对面的敌人,咬断对方的喉咙,撕开敌人的胸膛,把自己对鞑子的愤怒,完全宣泄在战场之上。
  那司徒平一是王竞尧麾下有名的骁将,带着他的丹阳三十六骑,于蒙古军中往来冲突,锐不可挡,一口刀下不知斩了多少敌人。张弘正看着敌将英雄如此,心中愤怒,催动亲兵,围住司徒平一,一门心思只想拿下这员敌将。偏偏丹阳三十六骑心意相通,护住自己主将,半步也不肯退让。
  正斗得舍生忘死间,天上忽响起一声炸雷,瓢泼大雨转眼落下。福州一带本就山路难行,大雨一落,更是道路难行,那些坐惯马背的蒙古士兵,徒然马足深陷,大是难受。再看锋锐营士兵,本就以步兵为主,又早就习惯了福建多雨天气,在雨中人人显得生龙活虎,步兵对抗骑兵的巨大劣势顿时扭转。
  司徒平一、司马南轩和丹阳三十六骑一齐跳下战马,以步战于蒙古人厮杀在一起。此时这些宋军多着轻衣软甲,泥水间行动方便,转动灵活,一时竟隐隐占据了上风。
  张弘正久经战阵,本也是元朝有名的战将,看到战局不利于己,想着立即鸣金收兵,可又看到那些宋兵如同打定了主意,和自己部下死死纠缠在一起,若是贸然撤退,只怕会遭到严重损失。加之战马在雨中、泥泞的道路上显得烦躁不安,裹足不前,一时张弘正竟无甚好的办法从此地脱身。
  正彷徨间,元军背后忽然大乱,一彪人马自元军后面杀来。这支数百人的队伍,穿着各异,各举兵器,嘴里大叫“杀鞑子,杀鞑子!”领头的一人,二十五、六岁上下,手里拿着条金枪,威风凛凛,只捡鞑子最多处杀来。
  元军正慌乱间,右面斜刺里又是一军杀出,也是四五百人上下,领头的和拿枪的壮士一般年纪,拎着两条熟铜锏,鞑子士兵碰着就亡。
  “勿乱,乱动者,斩!”张弘正临危不乱,厉声叫道,又急忙分兵抵挡。
  那拿枪的汉子看到张弘正象是个大将的样子,把金枪往身边泥地上一插,拿着一张弓来,张弓搭箭,对准了就是一箭射出,大雨中,那箭竟是又快又急,仿佛根本就不受影响。
  张弘正坐在马上,目标本就明显,又没有想到敌人在此风雨中射出的箭还有如此劲道准头,猝不及防间,“哎呀”一声大叫,跌落马下,那箭正中张弘正咽喉。
  张弘正身边亲兵急忙撇下司徒平一,转身来救,司徒平一哪里会给敌人这个机会,大叫声:“张弘正已死,诸军努力向前!”自己带着丹阳三十六骑旋风一样地冲向张弘正落马之处。
  “张弘正已死!张弘正已死!”锋锐营士兵一片欢呼,信心百倍,个个奋不顾身杀向前去。
  闻听主将已死,蒙古军中大乱。又看到前后左右都有宋兵杀出,风雨间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少埋伏,哪里还有士气,发声呐喊,齐齐散去,各自逃命。
  这一战锋锐营借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和神兵天将的援兵,居然取得大胜。斩了元军先锋张弘正,副先锋也不鲁花,杀了元兵八百余人,缴获战马千余匹,实是自临安陷落以来的一场重大胜利。锋锐营首战得胜,信心大增,对鞑子骑兵无敌的恐惧完全消除。
  这雨说也奇怪,战斗才一结束,竟然云散雨收,仿佛老天爷在帮着锋锐营一般。
  “两位壮士辛苦,司徒平一感激不尽!”司徒平一来到那两位援军首领面前,抱拳说道:“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小人姓张名涛,表字破孥。”那拿枪的壮士说道:“小人祖上本是朝廷大将张浚,自岳爷爷被奸贼所害,我祖亦被朝廷免职,被贬至连州。后孝宗继位,先祖又被启用,都督江、淮兵马,然家人却都留在了连州。闻听王竞尧大人起兵在福建与鞑子厮杀,小人号召家乡青壮五百多人,前来投奔王大人,正好看到将军厮杀,这就助了一臂之力!”
  司徒平一听的惊讶,那张浚是赫赫有名的抗金名将,岳飞岳爷爷也曾经是他部下。昔日张浚令麾下吴玠、吴璘率领八千川陕新军,于和尚原与金国元帅金兀术十万大军血战,以少胜多,八千人打败金兀术十万大军,杀得金兀术闻听川西军之名而不敢妄动,是何等的威风。
  这张涛乃是张浚之后,武艺精熟,看来天卫军又得臂膀。
  拿着两条熟铜锏的汉子说道:“小人姓罗名林,表字汝康,乃是幽州总管罗艺之后。小人自幼与张涛相熟,张涛既起兵,罗林如何不来?如蒙将军不弃,万乞收留!”
  司徒平一大喜,这两人都是名门之后,果然天使汉人不亡,乱世中才引出了这些豪杰。当先也不客套,记下二人之功,让张涛、罗林二人各领本部暂归锋锐营管辖。
  元军主帅张弘范闻听先锋兵败,弟弟张弘正身死,大哭了一场。而后收拾心情,命令全军带孝,催动麾下八万大军,和副将李恒各引一部,分左右进击福州,并且放出话来,只要打破福州,必以福州全城百姓为张弘正殉葬。
  在锋锐营大捷的同时,天卫军水军大将符海波、秦海和何翰三人,也都各引战船,在海面四处寻找元军水军主力,与其决战。
  陆地上蒙古人称雄于世,但海上宋军实力却远高于鞑子。尤其是泉州海上之地,海运发达,那些缴获的吕中和的大型武装商船,又都性能优良,更兼有三个熟悉海战的大将统领,水战成了让王竞尧最放心的一处战场。
  此时天卫军水军以符海波、秦海为左右,何翰居中,统领各类大小战船百余艘,出海不过一日,已经发现元军水军舰船,三人大喜,急令水军摆开阵型迎战。


第一百零二章 狂风大浪
  蒙古水军领兵大将是勇将哈拉蒙台,这人是元世祖极宠爱的战将,在陆地上多立战功,这次张弘范起兵灭宋,哈拉蒙台竭力向元世祖请战,要求一起随同大军出征。
  元世祖将哈拉蒙台交给张弘范安排,这人官职高出张弘范甚多,本身又是蒙古贵族,张弘范哪里敢把他留在自己军中,想要不用,又恐惹恼了哈拉蒙台,将来未免面上难看。考虑再三,将他放到了水军,水军或胜或败,对灭宋大计影响都不是很大。为了预防万一,张弘范又命张喧为副将,辅助哈拉蒙台,就算不能取胜,有了张喧的协助,安全撤离战场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这就是包括张弘范这样的名将在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了。陆上制胜左右着他们的思想,对于水军,尤其是蒙古军队,都不如何重视,使用时也以协助陆上进攻为主。
  哈拉蒙台自来到水军,心中极为不满,他带着八十多条战船,一门心思想着占领泉州港口,然后由泉州港登陆,一举灭了宋朝的朝廷,生擒汉人的皇帝,立下这不世的大功。
  张喧毕竟知道自己船队和宋朝军队实力相差颇大,再三苦劝,只是哈拉蒙台执意不听。他一个小小的水军将领,无权无势,大靠山伯颜又不在,如何争论的过哈拉蒙台?一路上只是乞求老天千万不要让自己遇到宋朝海军主力。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站在船头上的张喧,远远看见百余条战船正在向自己靠近,急忙来到哈拉蒙台身边说道:“将军,宋军来了,敌众势大,我军只有八十多条战船,请将军命令船队暂避锋芒,待援军到达后,再寻时机决战!”
  谁知道哈拉蒙台却大喜过望:“我正在寻找汉人决战,他们就送上门来。张喧,何须如此胆怯?我蒙古士兵天下无敌,那汉人又个个胆小如鼠,听到战鼓声都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和我战斗?你难道不知道,张弘范以数万士兵,大败了汉人的二十八万军队?张弘范尚且有此胆量,难道我哈拉蒙台就没有吗?”
  “将军,万万不可啊!”张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水战比不得陆战,以少胜多固然可以,但需要看情况才可定夺。我军船上水兵多由蒙古士兵充任,大都不习水性,那些个宋兵个个整天与大海为伍,又如何能与他们匹敌,将军,就当张喧求你了!”
  “懦夫!难怪你们这些汉人几百万军队都被我们草原好汉打败,多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畏敌如虎的人存在!”哈拉蒙台不屑地说道,接着大声吩咐:“升起战旗,擂鼓,把那些不知死活的汉狗全部给我杀死!”
  哈拉蒙台按着刀柄傲慢地站在船头,此时海面无风无浪,哈拉蒙台站着甚是舒服,他命令所有战船一字排开,士兵各持刀枪,肃立船头。他看到汉人的船队分成三路而来,三路船队最先一船都各自站着一员汉将,都没有穿盔甲,背后三面大旗上都写着“水军大将”四个大字。哈拉蒙台努力看去,这三员汉将分别姓符、秦和何。
  他倒也还罢了,张喧却惊得面无人色,那姓何的是谁他不认识,但符海波他却见过,还曾一刀杀了他的同伴朱清。那秦的只怕就是和符海波齐名的“海上双寇”之一的秦海。
  张喧已知水军必败,急忙悄悄叫来手下,让他安排小船,一看情况不对,第一个逃命要紧。至于哈拉蒙台是生是死,他可管不了这许多了。
  “鞑子如此排阵,岂有不败之理?”水军世家出身的何翰大笑,对部下说道:“那些个鞑子以为在地上纵横无敌,到了海上也一样能够讨到便宜?我观天色,一会必有风浪,命令各船慢行,候机而战!”
  他这么想,左右两边符海波和秦海也都是一般心思,一时大宋船队都刻意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进。
  哈拉蒙台瞧着奇怪,也不多想,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船队向前。宋人的战舰也不和他正面交锋,一待蒙古的舰船靠近,宋人各船都主动向后,船上士兵只是呐喊不止,象是在嘲笑着这些蒙古人一样。
  正在恼火中,忽然哈拉蒙台只觉得船身剧烈摇晃,他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地,身边亲兵急忙将他搀扶起来。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大海,一下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海面上突然波涛汹涌,狂风恶浪让那些船只摇晃不已,看起来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
  那些个蒙古士兵哪里见过这样架势,刚才还立得笔直的蒙古士兵,不多时都一个个弯下腰来,呕吐不止。就连蒙古大将哈拉蒙台还大吐特吐,几乎把苦胆都吐了出来。
  对面汉人的战船,船身巨大的,在风浪中甚是稳当;船身小巧的,那些个舵手竭力控制着船只,倒也有惊无险。船上水军久经风浪,不但没有不适,看到蒙古鞑子的狼狈样子,反倒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有小半个时辰,风浪才退。蒙古士兵个个吐得两脚发软,跌坐在甲板上再也站立不起,哪还有半分精锐士兵的样子?
  看着时机已到,何翰拔出刀来,说声:“放箭!”立刻,无数火箭漫天射向蒙古人的战船。
  左右符海波和秦海船队也都一般如此,成千上万箭枝纷纷射到蒙古人的船身上,风帆上,立刻几艘蒙古人的舰船就淹没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撤退,撤退!”哈拉蒙台面色惨白得毫无人色,终于见识了大海威力的他,嘴里无力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话还没有说完,一张口,又“哇哇”大呕起来。想要寻找张喧接替指挥,张喧却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宋军怎会在这个时候让蒙古人逃跑,各船奋力向前,只眨眼间就追上蒙古船队。那些个水兵在三位水军统制的指挥下,操持着兵器跳上蒙古人的舰船,一阵大砍大杀。


第一百零三章 设伏青芝山
  在宋军一连串攻势之下,蒙古人的战船或烧或沉,士兵更是乱成了一团。天卫军水军一鼓作气,不给鞑子任何喘息之机,蜂拥着向鞑子的战船扑去,其势威不可挡。
  哈拉蒙台大是惊惧,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手下那些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兵,一个个死在了宋兵的武器之下。
  秦海看到蒙古人的帅船在海中不断打转,带着几名士兵,一个猛子跃入水中,向蒙古人帅船游去。
  “将军,敌众势大……”一名蒙古十户长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到船底叮当做响,接着船底就现出一个大洞,大量海水涌进了船身。
  这条船上的蒙古官兵又惊又慌,看着海水涌入,竟都是无计可施。哈拉蒙台整个人都象是傻了,巴巴地看着船体一点一点沉入大海,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听张喧的话。但随即,他又看到一条小船从船队中闪出,拼命向后跑去,仔细看,那船上站着的正是张喧和他的几名手下,顿时哈拉蒙台心中一点愧疚全部转为愤怒。
  身边亲兵再也不管不顾,拿起两块木板,拉着哈拉蒙台就跳入海中。
  才一入水,秦海看到大喜,立刻游上,一手抓住一个,先溺死了亲兵,接着把连着吃了几口海水,昏厥过去的哈拉蒙台拖向自己船只。那哈拉蒙台一个人又高又胖,拉上船的时候大费周折。
  不过两个多时辰,海战结束。天卫军大获全胜,蒙古水军八十余条战船近半被击沉,十来条战船被天卫军缴获,蒙古士兵死伤惨重,就连大将哈拉蒙台也都成为了俘虏。只是可惜又跑了张喧这一极为熟悉水军的汉奸。
  自王竞尧发兵以来,天卫军屡胜。前锋锋锐营大败蒙古先锋,斩了蒙古大将张弘正、也不鲁花,又得了张涛、罗林两员猛将;水军捷报传来,生擒蒙古水军统帅哈拉蒙台,毙敌无数,一时福建军民士气大振。不过王竞尧知道,这些胜利都并未伤及到张弘范的筋骨,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张弘范分兵两路,与李恒分兵两路,正往福州而来。”天卫军主力才进入福州,王竞尧尚未坐稳,先锋司徒平一就说道:“那张弘范身为汉人,行事却与鞑子一般凶狠。为了替他的弟弟报仇,兵锋所及之处,福建百姓房屋全被焚烧,那些个无辜百姓惨遭杀戮,短短几天,已有数千百姓死在鞑子刀下。”
  王竞尧的好心情一下被驱得无影无踪,愤怒的猛力一拍座椅:“张弘范可恨,战场失利,竟拿百姓泄愤,我必杀之!”
  陶亮上前一步说道:“我军三万,蒙古军八万,不管从人数还是战斗力上来看,我军都落在下风。张弘范又是久经战阵的名将,颇有谋略,因此如何交战,还需仔细斟酌。”
  “不错。”王竞尧点头说道:“这一仗我军非但输不得,而且必胜,否则只有带着朝廷躲到海上,对抗元大业极为不利。黎师,你的看法如何?”
  黎师示意让人放上地图,指着说道:“福州多山,道路难行,蒙古人骑兵优势已被抵消得差不多了,在这一点上,天卫各军可以不必再担心蒙古人天下无敌的骑射本事。我的意见,是把青芝山选为决战地点。青芝山又名百洞山,山一而洞百,可以藏兵。山上岩秀石奇,树深林幽,蒙古人极难发现我军埋伏。我大可先以一军诱敌,诱使敌军主力皆出,而后伏兵自山上而攻击,此战可胜。但有一桩为难之处,诱敌之军处境极为困难,蒙古非主力尽出,则此军不得脱离,有被蒙古人全歼的可能性!”
  话音才落,司徒平一大声道:“此任务非锋锐营莫属,小将愿往!”
  “小将也愿往!”陶亮不敢示弱,说道:“锋锐营才经大战,士兵疲劳,如何又战?陶亮不才,愿带锋钺营迎敌!”
  “陶兄,锋锐营几时觉得疲劳?”司徒平一斜着眼睛说道:“先锋先锋,有事自然先锋先行,你身为左军大将,如何敢来抢我的功劳?”
  陶亮不住冷笑:“司徒兄,遮没你要抢走所有功劳?你连斩张弘正和也不鲁花两将,总也该歇歇,天卫军可不是只有一个锋锐营!”
  眼看着两员爱将就要争执起来,王竞尧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好争的,要想让张弘范落入圈套,一个营哪够?司徒平一、陶亮、池文隆、黄声福听令!”
  “末将在!”四人一齐上前道。
  王竞尧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胡人营和黑人营先与蒙古鞑子交战,司徒平一二阵,陶亮三阵,那张弘范老奸巨猾,非尽力不能诱他上钩。你等四营听我号令,分先后而上,务必要打的真实,将张弘范引入设伏地点,我自领大军藏于青芝山中。”
  “是!”四人没有一丝犹豫,大声应道。
  王竞尧看了他们一眼,缓缓说道:“几位兄弟,这计谋自然不错,只是你们责任重大,稍有不慎,只怕你我兄弟再不能相见。几位一定要小心从事!”
  四人相互看了下,忽尔一笑,陶亮说道:“老大,若是为杀鞑子而死,我等何憾之有?老大尽管放心,就算我等全部战死沙场,也誓将鞑子主力引到青芝山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铁残阳,忽然走到司徒平一面前,默然半晌,说道:“保重!”
  铁残阳和司徒平一自在常州就一直在一起征战,出生入死,感情最是深厚,此番能让铁残阳说出这两个字来,已是大不容易。
  “你也保重,好好保护大哥!”司徒平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老铁,你整天板着个脸,我就奇怪了,将来有哪家姑娘会看上你?”
  没等铁残阳反应过来,司徒平一已大笑着走出营帐。王竞尧咬了咬牙,厉声道:“各将都自回营帐准备,咱们就在青芝山和鞑子轰轰烈烈的杀上一场!”


第一百零四章 争锋
  张弘范一路行进,兵势虽凶,但行军途中谨慎小心。天亮行军,天一给即驻住营盘,四周多加岗哨,敌人要想偷袭绝无可能,这也正是大将张弘范用兵时高明之处。
  不过张弘范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才一进入福州,就发现这一带尽是山谷,路多窄隘,怪石壁立,蒙古军队的骑兵彻底失去了威力,只好弃骑步战。
  左军李恒处也是如此,两军原本商议在福州会师,但一来道路难行,福州这段时候尽是大雨天气,蒙古士兵极不适应;一来那些个鞑子从骑兵变成步兵子,行军速度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
  张弘范考虑再三,决心在原地就地休整,等待左军与自己会合。但没有想到才到了第二天,哨官就来报外面有一支宋军主动索战。
  自打亲领大军出征以来,除了先锋部队受到损失,兵锋所到之处,当者披靡,还没有哪支宋军部队敢主动迎战自己,张弘范心下奇怪,点齐部队亲自出营观战。
  一出营门,就看到数千人的一支部队军令严整,站着纹丝不动,领头的一员大将持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背后大旗上写“先锋大将,锋锐营统制,司徒”几个大字。左面两将,一个拿枪,一个握着对熟铜锏,往来巡视,不可一世。后面压阵的是个短发军官,手里拎着条粗大禅杖,脸上杀气腾腾。
  有认识的蒙古士兵急忙钙塑张弘范,此人就是接连斩了张弘正和也不鲁花的宋军先锋司徒平一。张弘范听到是杀弟仇人,恨得牙关紧咬,回首道:“谁与我拿下此人!”
  一言未落,身后一骑驰出,拿着口大斧“荷荷”叫着就向宋军奔去。张弘范仔细看去,正是手下大将供德勒。张弘范大喜,供德勒勇冠三军,此去必能成功。
  司徒平一看到敌将来势汹汹,刀口向外一指,身边张涛飞马而出,一条金枪转眼间就和供德勒绞在一起。
  供德勒力大,一斧接着一斧砍下,面露凶光,恨不得一下就把宋将斩落马下。张涛也不与他正面交锋,一条枪如同蛟龙一样上下翻飞,只不与敌将大斧相交。供德勒的打法最耗力气,时间一长,鬓角微微见汗,手中动作也慢了下来。
  那边供德勒好友阿由勒结拉看看不对,急忙拿着口刀上来救援,司徒平一以目视罗林,罗林会意,操着两条熟铜锏,虎吼一声,接住阿由勒结拉。一时两对人,四匹马走马灯似的战在一起。
  供德勒越打越觉得气力不济,想要败退回去,又恐挫动阵脚。正犹豫间,被张涛看准机会,当胸一枪,正中供德勒胸口。供德勒跌落马下,又被张涛补中一枪,立时丧命在两军阵前。
  张涛神态极尽轻蔑,平端起枪,枪口指着蒙古士兵,久久不肯放下。战马在两军阵前走了一遭,这才回到军中。锋锐营士兵见张涛英勇无畴,慕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阿由勒结拉本就招架不住罗林的两条熟铜锏,突然听到宋军欢呼,这才发现供德勒已经身死。心中惊慌,手中稍稍慢了一些,被罗林左手锏架开大刀,右手一锏正中他的天灵盖上,一颗脑袋顷刻被打得粉碎。
  宋军欢呼声不绝于耳,蒙古士兵面面相窥,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张弘范看着接连折损大将,心中愤怒,竟然脱去浑身盔甲,跑到战鼓之下,接过鼓槌,隆隆擂响战鼓。
  将是三军之魂,蒙古士兵眼见主帅亲自擂鼓助威,精神为之一振,各自操起兵刃,大叫大囔着向宋军杀去。
  “接战!”司徒平一沉着喝道。立时,左边张涛,右面罗林,率先冲出。身后司马南轩叫了声:“此时不杀敌报国,更待何时!”锋锐营三千精锐,风驰电掣般和蒙古士兵混战在了一起。
  那些蒙古士兵,失去了战马,战斗力顿时大减。锋锐营人数虽少,却个个勇猛无比,行动又最轻便。这些个锋锐营士兵,人人左手盾牌,右手战刀,那战刀是依照铁血宝刀的样式,由郑孝经带着众工匠精心打造而成,锋利无畴,凭空为锋锐营士卒增加了几分战力。一时间和蒙古士兵打了个难分胜负。
  战了有小半个时辰,司徒平一看到蒙古军队逐渐从四面合围上来,眼看着再打下去锋锐营就要陷入包围,当即命令鸣金收兵,率部向后撤去。自己却带着张涛、罗林亲自断后。
  张弘范为人心细,他看到宋军虽败不乱,疑心有诈,不敢让人追击。
  忽然,司徒平一坐在马上大笑:“张弘范,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战,你也不过如此。你劳师原来,司徒平一是主人,不能不送你点礼物,接着了!”
  说完将一布包用力向元军中扔出,大笑着策马而去。
  蒙古士兵将布包送到张弘范面前,张弘范打开一看,不禁涕泪纵横。原来这布包里放着的正是他弟弟张弘正的人头。
  “追,追上去!”张弘范收住眼泪,出离愤怒地大叫:“给我把宋军杀光,一个不留!”
  边上一个元将提醒道:“元帅,宋军如此激怒于你,恐别有用心,元帅心思我们懂得,但千万不要中了汉狗的奸计!”
  张弘范点了点头,他本是元朝有名的汉将,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想了一想说道:“兵分二路,以扎麻野带一万人先行,我自领大军后行。若前方无事,我带大军冲击。若宋军果有埋伏,即令扎麻野扎住营盘,待李恒将军上来后,兵合一处,而后可以破之!”
  蒙古万户长扎麻野当时就大声说道:“是,谅那汉狗就算有小小埋伏,也不足惧。扎麻野必然擒获汉狗,为张先锋雪恨!”
  “将军不可大意。”张弘范这时已完全恢复了冷静:“汉人最是狡诈,将军切记不可贪功,只可徐徐而进,否则前军有失,我数万大军将陷入被动局面。切记切记!”


第一百零五章 蛮人士兵
  司徒平一带着锋锐营一路撤离,扎麻野带兵紧追不舍,死死咬住了锋锐营。不过这扎麻野也不是鲁莽之辈,他把张弘范的话牢牢记住,一路追击下来甚是谨慎小心。
  追了不下有二、三十里,将近青芝山附近的时候,前面忽然哗啦啦出现两支队伍,左面是个少年将军,白马银枪,大旗上写着“前军大将,胡人营统制,池”,右面是个年轻将才,黄马金刀,大旗上写着“前军大将,黑人营统制,黄”。
  “元帅算得不错,汉人果然有伏兵在此!”扎麻野对张弘范钦佩不已,说道:“立即回报元帅,我自先引五千人接敌,你等且扎住阵脚!我胜,则引大军冲上,我败,则用强弓硬弩射退敌人!”
  说完跳下在泥路中行走得疲惫不堪的战马,带着五千蒙古士兵发声呐喊,步战向对面对人冲去。
  池文隆坐在马上笑笑,大声道:“前进,有杀一人兵者,赏上好美酒一壶;有杀一将者,赏肥肉二斤,银子二两!”
  这些个有的眉眼深陷,毛发弯曲,有的浑身乌黑的异族士兵,一听有如此赏赐,个个精神大振。胡人营小头目甲库拉摘下腰间的一个葫芦,把葫芦里的酒呼啦一口全部灌进肚中,瞪着血红的眼睛,拔出一把弯刀,狂呼大叫道:“冲,跟着老子发财去!”他倒表现的非常勇敢,一人率先冲在了前面。
  那边黑人营小头目,李成原来的保镖,后来被他进献给王竞尧的阿狗阿猫,又是另番景象。他们带着那群黑人匍匐在地,嘴里不知念了些什么,接着站起身来,舍命向蒙古士兵冲了过去。
  蒙古士兵咋见这几千奇形怪状的士兵,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害怕。胡人营倒也罢了,那些浑身乌黑发亮的士兵,个个赤裸着油光光的上身,突然一见,蒙古士兵还以为宋军能驱使野兽,派了一群大猩猩出来交战。
  扎麻野也是惊疑不定,心中多少有些畏惧,出刀动作也未免迟缓了许多。迎住他的正是阿狗阿猫两人,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出刀也没有什么章法,就是闭着眼睛狠命地砍向扎麻野。扎麻野左支右挡,偏偏这两个黑人力大无穷,闹得扎麻野狼狈不堪。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张弘范带着大军赶到,扎麻野的副将急忙说道:“那些汉人不知道从哪找到这个些怪物,他们个个力大无穷,横冲直撞,扎麻野将军已经抵挡不住!”
  张弘范只看了一眼,见多识广的他立刻说道:“这哪里是什么怪物,那些个高眼凹的,都是些胡人;那些通体发黑的,全是些昆仑奴,自唐而始,昆仑奴已经颇多,此又何足为虑?此等野人只仗着力大蛮斗,全然不通兵法。可命扎麻野暂且退出,以弓箭射杀,敌众必乱,而后扎麻野再带士兵杀上,此战必胜!”
  果然,按照张弘范的调度,扎麻野带着士兵退了下来。那些胡人和黑人斩获颇丰,想着打完仗的奖赏,杀到了兴头上,不知死活的尾随追击。
  眼看就要追上,蒙古军中左右分开,闪出上千弓箭手来,一阵羽箭射完,胡人黑人倒下一片,这些人本就毫无军纪可言,一见失利,不禁大骇,掉头就跑。
  看到这些人不过如此,也会害怕,蒙古士兵军心大振,畏惧之心跑得无影无踪。扎麻野抖擞精神,重新带兵追杀上去。
  “大人,蒙古人弓箭厉害,我们死了百来个弟兄了。”甲库拉败退到池文隆面前,哭丧着脸说道。
  池文隆年纪虽小,此时却颇有威势,冷冷地说道:“我让你们退了吗?不得军令,擅自撤退,是杀头的死罪!姑且念你初犯,我就不再追究,立刻整顿兵马,给我杀上去,有再退者,决杀无赦!”
  甲库拉硬着头皮,怪叫连连,无奈带着那些胡人再度杀了回去。黑人营倒问题不大,这些黑人一旦卖身为奴,对主人最是忠心,看到主人吩咐,想也不想,又和蒙古士兵混战在了一起。
  正杀的难分难解之间,张弘范令旗一招,又是五千士兵冲出,战场局势立刻就被扭转。胡人营和黑人营死伤一下增加,甲库拉杀的害怕,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池文隆和黄声福一点命令撤兵的意思都没有。
  阿狗阿猫身上沾满了汗水和血水,他们脸上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一刀一刀砍下,起码杀死了有几十个蒙古鞑子。
  “这一战下来只怕这些蛮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黄声福摇摇头说道:“看来得让李成多运一些回来,不然咱们可都成光杆统制了。”
  池文隆笑笑说道:“死光了也得打,在这最大限度的消耗蒙古的兵力,一会才能减轻司徒将军和陶将军的压力。”
  好容易,胡人营和黑人营终于听到了撤退的号声,如释重负的他们,慌不迭的向后逃去。此一战,五千胡人营和黑人营战士,死伤竟然超过三千,不过蒙古士兵也不好过,付出了足足两千多人的伤亡。
  阿狗阿猫和甲库拉甚是命大,居然捡回了一条性命,随着败军想青芝山方向逃去。
  “元帅,这些怪物跑了,咱们追不追?”扎麻野杀得气喘吁吁,抹了把汗水,来到张弘范面前问道。
  张弘范略略思索了下,说道:“你再带一万人追杀上去,遇事小心谨慎,前面应该叫青芝山,要提防宋人伏兵!”
  扎麻野杀出了兴头,大声应了声,挥动着马刀狂呼大叫:“草原的勇士们,跟着我追上去,杀光所有汉人,为张弘正将军报仇!”
  蒙古士兵“荷荷”大叫,步行跟随扎麻野一路冲击,在他们看来宋军已经败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追上他们,然后砍下汉人的脑袋,接着就可以邀功请赏了。
  “鞑子追上来了。”池文隆轻蔑地笑了下,跳下战马,在马屁股上拍了下来,看着战马向远处艰难跑去,说道:“现在用不到你了,乖乖回家等我杀完了鞑子回来!”


第一百零六章 主将的耐心
  扎麻野没追多少路,就进入到了青芝山,他眼见两面山势险要,心下起疑,喝令住士兵停下脚步,不再追击。他努力向山上望去,但山高林密,哪里能够看出什么。
  谁知道,正溃散间的那些宋军部队,忽然发声呐喊,又转头杀来。元军猝不及防,转眼便被杀了十几人。扎麻野愤怒不已,指挥着军队又和那些蛮人杀在一起。
  战不到一柱香功夫,青芝山后忽然战鼓大作,先锋司徒平一带着锋锐营三千健儿杀出。扎麻野吃了惊,仔细看去,原来宋军伏兵就是那司徒平一的部队,虽惊却不慌乱,此时自己依然握有兵力优势,因此只把这情况向后面督战的张弘范报去。
  得到消息的张弘范微微一笑:“我料宋军必然还有伏兵,命令扎麻野小心提防,各军全力戒备,随时准备救援!”
  果然如张弘范所料一样,从山脚处又杀出一彪宋军,大旗上写的是“左军大将,锋钺营统制,陶”。这支军也三千余人,嘴中大叫“鞑子已经中伏,杀鞑子,报仇!”
  此时战场上宋军八千余众,元军一万。兵力上已经相差无已,但青芝山道路崎岖,山路难行,那些骑惯了马的蒙古士兵突然变成步兵,大感不便,厮杀起来格外觉得别扭。
  “元帅,宋军又出一军,扎麻野将军报兵力难以展开,请求元帅亲率大军抢占两边山脉,自上而下截杀宋军!”哨官匆匆过来汇报道。
  张弘范沉吟了下:“给扎麻野增兵五千,让扎麻野不得后退,再看一下,宋军还有没有伏兵!”
  两军在狭长的山路上并力搏杀,元兵死了一个即补充上一个,但宋军却看着只有这么多部队在殊死战斗,人数上虽然重新落入劣势,但在几个统制的指挥下,悍然不退,个个口中大声呐喊,舍生忘死。
  “大人,鞑子已经进入青芝山,不过张弘范大军却在山外,我军人数太少,是不是派人支援下?”天卫军右军大将,“锋铁营”统制顾斌从山下看下,见自己的军队落在下风,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军不动!”王竞尧冷冷地说道,在他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一点表情。
  顾斌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那张弘范也当真忍耐得住,看着部下在青芝山内亡命搏杀,这个时候却不再发一兵一卒,只是耐心等待着宋军还有什么计谋。他手中还有二万五千大军,随后进可以追剿宋军,退可以与后面李恒会合,以求再战。
  “元帅,扎麻野将军伤亡甚大,再次请求援军!”哨官喘着气说道:“打了一个多时辰了,那些汉人当真了得,扎麻野将军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宋军,到现在双方都损失了千余人了!”
  “增兵三千,大军不动!”张弘范掏出一块丝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时间还是冬天,为什么自己感觉到全身有些发热?自己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经历过,对面的宋军不过才区区几千人,怎么自己会感到紧张?
  “大人,鞑子再次增兵,司徒将军他们已经有些顶不住了!”顾斌真的有些急了,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张弘范现在何处?”王竞尧找了块巨石坐下,问道。
  “还有山外!”
  王竞尧慢慢擦拭着自己的铁血宝刀,说道:“不动,有擅动者,斩!”
  此时的王竞尧,心里非常清楚,他和鞑子的主帅一样,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对方打出最后一张底牌,而后寻找机会,一击致命。现在比的是谁更有耐心,谁更能承受伤亡。
  周围战将脸上已经显露出焦虑,为山下的士兵牵肠挂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司徒平一、陶亮、池文隆和黄声福,都是从常州开始就追随自己的忠勇部下,那锋锐营又是自己一手组建,死了哪个都让自己心如刀绞。不过相比于抗元大业,无论什么样的损失,自己都必须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承担下来。
  山下,司徒平一已杀得浑身都是鲜血,一口大刀刀刃都砍出了缺口,他看了眼山上,王竞尧大人处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鞑子还没有上钩。”陶亮一路杀到司徒平一身边,悄声说道:“我们伤亡甚大,看来今天锋锐营和锋钺营要集体葬身此处了!”
  司徒平一呼出了口气:“陶兄,你我兄弟今日若毙命于此,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陶亮大笑起来,他的银枪已断,从地上操起了一条枪,大声说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兄弟们,为了中原千千万死难的百姓,诸军把性命留在这吧!”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数千天卫军士兵精神大振,厉声齐齐吼道,把生死都抛在了脑后。胡人营和黑人营在巨大伤亡面前,本已士气浮动,这时看到这些士兵英勇如此,没来由的也热血沸腾,竟一样不顾生死的忘记了害怕。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山外张弘范也听到了这气壮山河的呼声,皱着眉头问道:“这些军队是何人统领的?”
  “回元帅,是宋朝的开国侯,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竞尧的天卫军。”身边一名元将回答道:“此人升迁速度快得惊人,他本只是常州城内一名小小的都头,现在才多少时候,已经成为了宋朝的重臣。”
  张弘范点了点头:“我想起来来了,唆都元帅曾经吃过此人的亏,看今天的阵势,这人训兵倒颇有一套,能令士兵忘却生死,不简单。这个天卫军总共有多少兵力?”
  “绝对不会超过三万之众。”那名元将说道:“我们在福建的探子曾经汇报过天卫军的情况,不过泉州防范甚严,再具体的情报却无从得知。”
  “士兵虽勇,主将却不得领兵之妙。”张弘范轻蔑地笑了下:“才三万人,他又要防范泉州,又要与我军争锋,哪里还会有伏兵?命令大军,进击!”


第一百零七章 青芝山歼灭战(一)
  张弘范将手下二万五千名士兵一分为二,一路五千人直接增援扎麻野,剩余二万士兵又分成两路,左右攀登青芝山,企图占据制高点,以地形的优势居高临下攻击。
  “大人,张弘范已经进入青芝山!”顾斌走上来,兴奋地说道。
  王竞尧长长出了一口气,从巨石上霍地站了起来,“各将进入各营,看到号令,待敌登至半山击之!”
  “是!”他的这些兄弟早就一口气憋了很久,此时各自大声应道。
  那些登山的蒙古士兵此时叫苦不迭,今日福州连日大雨,山上泥泞不堪,这些在马背上呆惯了的士兵,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罪?有的士兵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直接就滚到了山底。
  好容易爬到了半山腰,忽然山顶战鼓大作,旌旗招展,正当中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接着,山顶,山中间现出无数宋军,在几员大将的指挥下,万箭齐发。蒙古士兵猝不及防,正攀爬着的士兵一个个纷纷中箭倒下,一时死伤狼藉。蒙古士兵慌乱不堪,扔掉手中武器,掉头就向后跑,但山上箭雨却毫不容情,追着蒙古鞑子又是一阵射杀。
  “撼天炮!”王竞尧大叫一声,立刻,山中间岩洞中推出十几门炮来,宋军以火点之,“轰”的一声就象炸雷一样响起,那些败退下去的蒙古士兵在撼天炮的攻击下伤亡惨重。就算身上着铁甲的也无法抵挡这些撼天炮的攻击,蒙古人早在和金国的大战中就吃过这种火炮的大亏,对这东西最是畏惧,因此这一阵炮杀得蒙古人心惊胆战。
  不过这些撼天炮数量太少,质量又都不过硬,开不了几炮,一半以上的炸了膛,有门火炮甚至炸开,炸死了周围几个宋兵。
  王竞尧暗叫可惜,时间太匆忙了,泉州府库了就只有这十来门原始的火炮。如果给自己充分的时间,利用自己的知识加以改良,并且大量制造,哪里还怕什么鞑子?
  不及多想,王竞尧拔出军刀,厉声道:“天赐良机,此时不杀鞑子更待何时?三军用命,驱逐鞑虏!”
  山上响起漫山遍野的呐喊,两万宋军从山上各个岩洞中跃出,潮水一样向山脚下冲杀而去。
  锋锐营等四营见王竞尧终于出兵,精神大振,司徒平一吼道:“鞑子中伏,各军努力!今日青芝山就是张弘范毙命之所!”
  蒙古军队阵脚挫动,士兵面露慌张,此时在天卫各军冲击下,败绩已露。
  “我军势众,宋军人少,优势尚在,何慌之有!”张弘范临危不乱,大声指挥道:“扎麻野抵住宋军,各军向我处集结,迅速退出青芝山,以待再战!”
  但王竞尧哪里肯让蒙古人逃跑?后方早有大将林锋、典霸天截断退路。林锋见机的快,又分出五百精兵突袭蒙古人粮草大营。前面正浴血厮杀的蒙古众军忽见粮草大营方面火光冲天,军心大乱,此时任凭张弘范如何呼喊,士气已经跌到最低。
  蒙古军本来就是靠的骑兵纵横天下,自进入福州以来,骑兵优势荡然无存,这些个蒙古士兵本就觉得沮丧。青芝山偏偏又中了埋伏,四周里但见宋兵呐喊声,不知伏兵究竟有多少,各自慌张,此刻粮草又被焚烧,就算能够打胜了,也势必不得不退出福建。
  “立刻派出快骑,命李恒将军火速与我汇合!”张弘范见此战形势岌岌可危,当机立断说道:“我军就地抵抗,不得再后退半步,否则危矣!”
  他判断得非常准确,如果现在自己急着下令撤退,只会让宋军趁胜追击,为本军造成更大的伤亡。本来以汉人为都元帅,朝中上下已经颇多非议,若在福建伤亡惨重,只怕自己回到大都,丢官事小,这颗脑袋就算皇上想保,也未必能够保住了。唯一的机会就是自己能坚持到李恒大军来到,两军汇合,或者还有胜机。
  但张弘范想不到的是,他才进入福州,福州的咽喉通道白塔已被锋锥营统制蔡戌中带人拿下。这白塔最是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千士兵,已足可抵御上万大军。张弘范原在此留给几百守军,但蔡戌中带人趁夜突袭,半个时辰即拿下了白塔,随即将锋锥营四散展开,阻击李恒援军。
  临行前,王竞尧再三交代李恒,白塔事关全局,不可有失。锋锥营哪怕拼到最后一名士兵,在张弘范未被全歼之前,也不得后退半步。
  这任务对于锋锥营来说的确有些艰难。锋锥营大多是新入伍的士兵,训练不多,远不及其它各营精锐,不过蔡戌中却没有一点犹豫的慨然说道:“除非锋锥营全部战死,否则大人来到白塔,白塔上依然有我锋锥营大旗存在!”
  王竞尧为了增加蔡戌中的防御力量,特意将泉州府库中仅有的三十六支火铳交其使用。这火铳又名“突火枪”,以火药灌之,能打二十步远,是世界上最早的管形武器。王竞尧深知这些火器在冷兵器时代的威力,倒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能给敌人士兵造成心理上的极大震撼。
  “统制,咱们可只有三千,鞑子有四万,咱能守住吗?”蔡戌中的贴身侍卫,今年才刚满十七岁的小石头紧张地问道。
  “小石头,鞑子和咱们一样都是人,没什么好怕的。”蔡戌中笑了下,第一次上战场,紧张害怕是难免的,他轻松地说道:“鞑子其实不过如此而已,当初常州之战,鞑子二十万大军,常州全城才多少守军?不一样牢牢守住了几个月?我和那些蒙古人打过仗,没啥了不起的,咱们的元帅和司徒将军、铁将军他们进出蒙古人大营就和玩一样。”
  小石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跃跃欲试地说道:“统制,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怕了。一会有机会,你让我也上去和敌人拼命吧?到时我带着鞑子的头回家,那可有多神气。”


第一百零八章 青芝山歼灭战(二)
  蒙古灭宋大军副将李恒久随张弘范,深得张弘范用兵之妙。当他带着四万大军历尽艰辛来到白塔,眼看宋军防范严密,当即命令士兵扎住阵营,而并没有急着进攻。
  但是,才吃过午饭,从青芝山方面传来噩耗,元帅张弘范大军被困,十万火急要求李恒部迅速突破白塔一线,增援青芝山。
  这李恒自幼追随张弘范,视张弘范为亲生父亲一般,感情最是深厚,得到战报,哪敢怠慢?再也不管白塔防范如何,当下就催动大军,以蒙古汉军勇将杜大有为先锋,带兵五千强攻白塔,并限一个时辰之内攻破,违者立斩!
  张弘范军军规最严,说斩就斩,绝没有半份容情。杜大有接到将令,也不多话,带着本部五千精锐士卒当即猛攻白塔。
  蔡戌中在白塔一线总共设了三道防线,他自令八百兵守卫在第一条防线,备了大量的滚木擂石,强弓硬弩严阵以待,又把三十六支火铳全部放在第一线。
  眼看着蒙古鞑子弃马步战,蔡戌中一笑,不惊不慌,只命士兵呆在阵地上,并不动作。等蒙古士兵气势汹汹的离自己还有五十来米。蔡戌中右手向下一挥,顿时滚木擂石纷纷向着山下滚落,飞箭如雨,那些个蒙古汉军士兵一个个栽倒在地。
  杜大有大怒,挥刀斩了两个逃跑的兵丁,自己身先士卒,竟然冲在了第一个。蒙古汉军士兵眼看主将英勇,个个抖擞精神,奋不顾身的往宋军阵地上冲去。
  无奈宋军防线严密,蔡戌中又指挥得当,杜大有平白损失了四百多精锐,竟未能前进半步。
  眼看着打下去只有徒增伤亡,杜大有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先撤下去,以图再战。
  才回到了大营,看到亲自督战的李恒双眼冷冰冰的样子,杜大有不寒而栗,半跪下说道:“宋军防御完备,山上又多弓箭等物,小将作战不利,乞请将军再给小将一次机会,这次若再不能拿下,不需将军动手,小将自斩首级献上!”
  李恒冷冷地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再带着本部兵马即刻冲击,再不能冲开一条缺口,我也不想看到你了!”
  杜大有脱下盔甲,赤裸着满是肌肉的上身,拔出大刀厉吼道:“我军自随陛下出征以来,未尝败绩,今日小小白塔,岂能阻我兵锋?大家跟着我上!”
  这些个甘为蒙古走狗的汉军士兵,发出大叫喧叫,悍不畏死的跟在杜大有身后,向白塔蜂拥而去。
  元军这次进攻大不相同,杜大有已存必死之心,面对如雨而下的箭枝和骇人的滚木擂石,不顾身边士卒一个个倒下,竟企图以人山尸海撕开一条血路。不多时,这一路上蒙古汉军已扔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可这死亡也算有了代价,杜大有距离宋军阵地已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
  锋锥营士兵都是才入伍没有多久的新兵,初战得胜,信心大增,可一旦战事不利,不免军心动摇,脸上都露出了害怕的面色。
  “火铳准备!”蔡戌中不动声色,镇静地说道。
  三十六名士兵迅速向前,端起手中黑黝黝的火铳向着蒙古士兵瞄准,一个个神色肃穆,只等着蔡戌中一声令下。
  “瞄准了鞑子的主帅打,就是那个赤着上身的!”蔡戌中冷静地等待着最佳机会,待到敌人离自己还有十来米远,突然大喝一声:“射!”
  三十六支火铳火绳都被点燃,片刻,轰然发出巨响,蔡戌中面前立刻烟雾弥漫,待到烟雾散去,蔡戌中再看去,杜大有整个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吭也未吭就瘫倒在地。火铳的巨大威力就连蔡戌中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摇了摇头。
  主将突然阵亡,那些个蒙古汉军士兵刹那呆住了一般,茫然不知所措。蔡戌中趁此良机大喝一声:“鞑子主将已死,跟我杀敌!”
  拿着一口战刀,蔡戌中第一个冲了出去。锋锥营士卒扔去弓箭,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转眼间就冲到敌人阵中。
  蒙古汉军士兵眼看到杜大有阵亡,军心大乱。轰然向后败退下去,蔡戌中趁势一阵砍杀,只这一战,就歼敌千余。锋锥营初战大捷,士卒们脸上都露着兴奋的神色。小小年纪的小石头这一仗也杀了两名敌人,他蹦蹦跳跳的拿着口蒙古人的马刀,冲到蔡戌中面前,兴高采烈地囔道:“统制,你看,你看,鞑子的刀!”
  蔡戌中笑着接了过来,看了下,又还了给他:“这是鞑子军中那些甘为走狗的汉人用的。鞑子军中蒙古军和汉军穿着不同,用的兵刃也不一样。”说完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对小石头说道:“此战虽胜,可是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白塔很快就会遭到鞑子的疯狂报复。小石头,现在你还怕不?”
  “不怕!”小石头用力摇了摇头:“鞑子再来,咱们还这么打,这些个火铳好生厉害,放出来就象打雷一样,吓也把鞑子给吓死去!”
  蔡戌中一笑,三十六支火铳是使用得当,一下就打死了鞑子主将。可等到鞑子回过神来,重新组织进攻,这些装药缓慢的火铳,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将军,我军兵败,杜大有将军身亡!”从白塔败退下来的士兵神色慌张地说道。
  李恒想了未想,说道:“将全军分为八队,每队五千人,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不分日夜轮番不停的对白塔攻击,明日清晨前务必拿下白塔!”
  “大人,白塔防御甚为严密,将军以此人海战术攻击,势必造成我军重大伤亡!”身边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不是另外再想一个办法?”
  李恒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打的结果?可现在元帅大军被困,我军若想尽早救援,只有走这白塔,若是绕道,非五、七日不能到达啊。”


第一百零九章 青芝山歼灭战(三)
  白塔艰苦防御的同时,青芝山伏击战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天卫军和侵宋元军两军间的决战,就在青芝山狭小的地段展开,这一战胜负,对于汉人意义重大。
  天卫军此时人数接近三万,张弘范军四万不到,数量上的劣势已经相差不多,更兼蒙古士兵弃马步战,已己之短攻敌之长。天卫诸军久在福建,地理熟悉,又是伏击,战局对天卫军大大有利。
  王竞尧眼看山下战成一片,打得热闹,对身边一直护卫在左右的铁残阳道:“你可与我各引锋铁营一部,分两边击杀,专找鞑子薄弱处下手!”
  锋铁营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王竞尧的贴身卫队,这营人数不多,抱着宁缺毋滥的想发,锋铁营精简再三,从最初的三千余人,一直减少到了现在的一千一百人,但战斗力不降反升。加上统制铁残阳为人彪悍,将凶兵勇,因此锋铁营已经成为了天卫军中真正的虎狼之师。
  铁残阳早就看得有些按捺不住,此时得到王竞尧发令,当即操起断枪,就要引着锋铁营士兵下山杀敌。
  “不可!”黎师急忙阻止道:“身为主帅,岂能以身犯险?万一有甚不测,会引得军心动摇。元帅宜在山顶督战,不可下山!”
  王竞尧大笑道:“身为三军主帅,若不能身先士卒,将士如何归心?此战若败,我也不得幸免。先生稍待,王竞尧去了!”
  说完也不等黎师再次出言相劝,拔出铁血宝刀,大喝道:“锋铁营众兵,随我杀敌报国,有我在此,汉军必胜!”
  “元帅在此,汉军必胜!”锋铁营千名士兵爆发出声大喊,大浪一样的卷下山去,转眼间就和蒙古士兵混战在一起。
  黎师看着连连摇头,这位大元帅,勇猛当真勇猛,所作所为,无不让人热血沸腾,直看得自己也想拿起武器跟随杀敌立功。可王竞尧就是欠缺了点沉稳,元帅若是每战都亲身冲锋陷阵,早晚有天会出事,那天卫军一旦群龙无首,谁来督促诸军?
  不过黎师并不知道王竞尧的真正想法,青芝山大战正如王竞尧自己说的,要是败了,哪里还有什么天下兵马都元帅,自己一个人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天卫军是王竞尧亲手组建,他要靠着这一战,在将士心中建立起自己无比的威望,让天卫军真正成为对自己忠贞不二的一支亲军。
  果然,山下正在浴血厮杀的天卫军看到元帅亲自来到战场指挥战斗,无不士气大增,信心百倍,一时“汉军必胜”的口号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千军万马中,那面绣着“天下兵马都元帅,王”的大旗格外醒目,这面大旗就象一把利剑,指向哪里,哪里的鞑子很快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歼灭。锋铁营士兵最是凶悍,下手决不留下俘虏,直杀得鞑子心惊胆战。
  这一战后,不要俘虏也成了锋铁营一条不成文的军规。
  在后督战的张弘范眼见锋铁营锐不可当,当即叫来身边猛将述忽朵儿说道:“那面大旗必是敌军元帅所在,你可领身边亲兵三千精锐截杀,宋军元帅若死,其心必乱,我军亦可扭转败势。不必计较伤亡,只管冲杀!”
  述忽朵儿领命,当下带着三千士兵冲出,也不管附近交战如何激烈,一门心思想着懂得只是杀死汉人的元帅。
  张弘范看到述忽朵儿已然冲了上去,自己又亲自督促士兵并力死死挡住宋军,不让他们增援王竞尧处。
  王竞尧身边兵少,只有五百人之数,看到数千蒙古人蜂拥着冲了上来,那些士兵上下一心,死死护卫在王竞尧身边,不让鞑子靠近。王竞尧浑然不惧,也不呼叫救援,只是指挥着这五百士兵和鞑子死死战在一处。
  正在鞑子军中冲杀的铁残阳一看王竞尧遇险,刺倒一名鞑子的百户长,带着士兵就想向王竞尧靠拢,可那些鞑子已被张弘范下了死命令,冒着巨大的伤亡,拼命挡住,就是不让铁残阳和王竞尧部汇合。
  此时王竞尧部究竟兵少,陷入鞑子重围,迭遇凶险,亏得锋铁营将士忠勇善战,但时间一长,只怕还是要出大事。
  这时被鞑子纠缠住的铁残阳厉声道:“元帅若失,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陈中建,你且挡住鞑子,我去救应!”
  后军大将陈中建应了声,也不说话,带着士兵奋力左右挡住鞑子。又听到铁残阳说道:“锋铁营勿管身边,只向元帅处靠拢!”
  铁残阳当先开道,一条断枪左突右刺,根本就不理会身边兵刃,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在陈中建的帮助,竟生生在鞑子军中杀开一条血路。
  述忽朵儿眼看就要得手,耳边忽然听到一声低斥:“认得大将铁残阳吗!”述忽朵儿转头一看,只看到一名浑身都是鲜血的宋将出现在自己面前,身后跟着几百名骁勇无比的宋军,已在王竞尧身边重新组起一道防线。
  看到到手的功劳飞了,述忽朵儿大怒:“我乃大朝上将,岂认得你这个村野匹夫!”说着当头一就是一刀砍下。
  铁残阳这一路杀来,受伤甚重,此时气力不济,架住述忽朵儿的刀,只觉得非常沉重。久战对自己不力,铁残阳不假思索,对着述忽朵儿砍来的又一刀竟然不躲不避,一枪就向述忽朵儿咽喉刺去。
  述忽朵儿也当真凶悍,刀也不收,面露凶光,存着和敌将同归于尽的想法,大刀凶猛的继续斩向铁残阳。一刀落下,述忽朵儿明显感觉到砍到了宋将的身体,正大喜间,忽然看到面前枪影闪动,接着咽喉就是一凉,铁残阳断枪已将他喉管刺穿。
  铁残阳胸口中刀,血流如注,但他毫不在意,挺立在那傲慢地看着述忽朵儿倒下,眼睛里满是讥讽。他忽然冲前了几步,接过帅旗,用尽全力一摇,厉声叫道:
  “汉军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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