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苦战(五)


  “波斯人!他们来此作甚!?”
  杜睿听到来人居然是波斯遗民,为首的更是号称萨珊波斯的末代皇子裨路斯,登时一愣,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对方的来意。
  说起这波斯,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帝国,公元三世纪立国,全盛时期领土东至巴基斯坦,西北至土耳其、欧洲的马其顿、色雷斯,西南至埃及。后世的伊朗、伊拉克和阿富汗都曾经属于当年波斯帝国的版图。
  然而接连不断的战争削弱了波斯帝国的实力,为了夺取叙利亚、土耳其、巴勒斯坦、以色列、埃及和整个阿拉伯半岛的控制权,与强大的罗马帝国交战了数年。直到公元364年,罗马人才和波斯人签订了一份和平条约。
  后来,当罗马帝国分裂之后,波斯人将他们令人生畏的军事力量又投入到一系列新的战争中。他们的新敌人就是拜占庭。
  波斯人开始从拜占庭的边境地区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和土耳其,发动了持续不断的猛攻。波斯人在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终于在公元619年来临了。波斯人完全征服了整个埃及地区和高加索山脉。
  公元626年,波斯人联合阿瓦尔人,包围了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波斯人用大型战舰进攻金角湾,但是被拜占庭的火攻击败。同时,从陆地上进攻的阿瓦尔人也被守军击退。而亲政的皇帝伊拉克略在东线战场也取得了胜利。
  波斯沙皇库萨和二世无法抵御,只好撤离,围城以失败告终。阿瓦尔人从此一蹶不振,而拜占庭人则趁机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入侵波斯帝国的领土。
  多年来的无休争战,事实上已经为这两个原本实力强大的文明敲响了丧钟。公元628年,在双方都已精疲力竭之际,波斯方面发生了政变,太子卡巴德杀死沙皇库萨和二世登上皇位,向拜占庭求和。
  统治者们终于同意签订了迟来以久的和平条约。在这之后,被战争极大削弱的波斯帝国被来自阿拉伯半岛的穆斯林军团攻占了。
  穆斯林势力在短短十年内征服了波斯帝国,并完全占有了波斯帝国的领土。
  在历史上,波斯帝国并非由一家一姓主宰,和华夏一样,也分为好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为波斯“第一帝国”,又称阿契美尼德帝国。
  公元前559年居鲁士二世统一波斯,建立阿契美尼德王朝,并击败了当时统治波斯的米底人,使波斯成为一个强盛的帝国,公元前前539年,居鲁士占领巴比伦。
  到了大流士一世,帝国疆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向东大流士进军印度河流域,在西线对希腊的进攻,则由于马拉松战役的失败而功败垂成。其子薛西斯一世后来再度对希腊用兵,同样遭受失败,不过阿契美尼德帝国依然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帝国之一。
  第二个阶段则可以被称为希腊时期,公元前334年,马其顿人亚历山大大帝的希腊大军击败大流士三世,波斯成为马其顿帝国的一部分。
  不过亚历山大的帝国很快就分崩离析,亚历山大手下大将塞琉西一世自立塞琉西王朝,以叙利亚为中心,统治波斯地区。
  这一时期波斯成为东西方的交流的一个枢纽,丝绸之路也由此连接中国,佛教从印度传来,琐罗亚斯德教则西去影响了犹太教。
  塞琉西王朝的后期在前238年东部的安息和大夏独立之后,东部被贵霜王朝所扰,西面又面临罗马帝国的扩张,最终被罗马帝国和安息帝国瓜分。
  第三个阶段也就是安息帝国时期,安息帝国发源于后世的伊朗的东北部,鼎盛时包括今天伊朗全境和一些周边地区,与罗马帝国隔幼发拉底河为界,首都泰西封位于今天的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附近。
  两个帝国之间连年战争,同时安息帝国与东邻贵霜王朝也是战事频传,帝国国力衰竭,各地军阀割据。
  第四个时期,也就是被阿拉伯帝国所灭的萨珊王朝,公元224年,安息帝国的一个地方总督的儿子阿尔达希尔一世,由于扩张地方势力而和帝国开始战争。
  经过两年的战争,推翻安息帝国,于226年建立萨珊王朝,首都泰西封,萨珊王朝因阿达希尔的祖父而命名。波斯自阿契美尼德帝国之后第一次统一,被认为是第二个波斯帝国。萨珊帝国多次与罗马帝国开战,甚至还曾俘虏过一个罗马的皇帝。
  萨珊帝国是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的帝国,以琐罗亚斯德教为国教,全体人民分为教士、军人、文人、和平民四等,基督教中天主教被迫害,景教则得以发展。
  由于对东罗马帝国的连年征战,萨珊帝国对臣民横征暴敛,同时加强对宗教的控制,造成暴乱迭起,在629年和642年,两任皇帝遇刺,又受到崛起中的阿拉伯帝国的攻击,帝国终于崩溃。
  波斯帝国与中原王朝的交流,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开始,华夏帝国和波斯间的友好往来较频繁,《魏书》记载,波斯使臣来中国交聘达数十次之多,给北魏皇帝带来的各种礼品,有珍物、训象等。
  当萨珊波斯帝国崩溃后,萨珊王朝末代皇帝的儿子俾路斯曾逃到长安,向太宗皇帝请求救兵抗击阿拉伯入侵,太宗皇帝也曾护送其返回,在雷伊,也就是后世伊朗的首都德黑兰一带建立波斯督护府,但不久终为阿拉伯帝国所灭,那也是大唐和阿拉伯帝国的第一次交锋。
  不过杜睿听说,这个裨斯路后来失踪了,怎的今日又突然出现,如果是真的,其来意不言自明,显然是打着让杜睿助其复国的注意,不过这个可能吗?
  杜睿看向了席君买,道:“席将军料想,此人来此何意!?”
  席君买道:“无非是想要让大帅助其复国,呼罗珊乃是波斯旧地,当初先帝也曾想助其复国,在西方牵制大食,怎奈着裨斯路徒有虚名,波斯都护府设立未足一年,便被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剿灭!”
  杜睿也是一笑,要是放在以前,帮助波斯复国,为大唐牵制大食倒也划算,可是现在,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被唐军打残,当初萨珊波斯的国土,大半都在大唐的掌控之下,这个时候,裨斯路如果想着让大唐助其复国,无异于天方夜谭。
  大唐将士舍生忘死,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才将中亚这块地方给打下来,裨斯路想要来摘桃子,岂不是太天真了。
  “大帅!这些地盘都是咱大唐将士打下来的,岂能白白的送给波斯人!”秦束当先大喊了起来。
  苏麟也道:“大唐将士舍生忘死,方得今日大胜,波斯人又不曾出力,如何能将大唐国土交给不相干的人!”
  苏麟此时已经得知了苏定方战死的消息,对大食人恨之入骨,几次三番的向杜睿请令,想要日后,留在中亚,为父报仇,如果大唐将中亚交给波斯人的话,他报仇的心愿如何还能达成。
  杜睿摆了摆手,道:“诸将且勿多言,此事本帅自有计较,且将那裨斯路带进来,看其有何言语!”
  不多时,一个身材瘦高的波斯胡人进来,身着华贵的绸衣,气质还不错,他就是波斯王室的末代皇子裨斯路。
  自贞观末年,波斯被大食灭亡之后,这些年来,他一直东奔西走,筹谋着复仇,这次杜睿大败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让他不禁喜出望外,连夜便赶到了撒马尔罕,面见杜睿。
  “萨珊波斯王子裨斯路见过天朝大将军!”裨斯路见杜睿并不曾起身相迎,心中便有些不悦,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也只得低头,当先向杜睿见礼,他曾在长安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
  杜睿面色平淡,微微颔首,道:“王子无需多礼,不知此次前来面见本帅,所为何事!?”
  裨斯路学着中原人的礼仪,对着杜睿一拱手道:“在下前来,是希望天朝大将军,能够兑现当初天朝皇帝对波斯许下的承诺!”
  承诺!
  杜睿当然知道,当初太宗皇帝曾对裨斯路做出过一个承诺,要帮助波斯帝国复国,不过那是出于大唐当时的国家利益考虑,想要用波斯来牵制大食。那个时候大食异常强盛,已经威胁到了大唐的西陲,大唐也确实需要在西方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保证西方的边境安全。
  可是现在大唐已经不需要这么一个盟友了,因为杜睿已经给大唐选择了一个更加合适的盟友一一什叶派。
  论实力,裨斯路几乎可以说没有,身边除了一些整天坐着复国美梦的白痴之外,连一个兵都没有,而什叶派可是有着上百万的信徒,数十万大军,选择哪一个,不言而喻。
  而且这个裨斯路居然拿着当初太宗皇帝一个小小的承诺来要挟杜睿,这么一个蠢货,如何成事,杜睿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断。


第五百零一章 谈判(一)
  一个王国的皇子,一个颠沛流离的波斯贵族,居然跑到当世第一强国大唐西征军的中军大帐之中,向杜睿这个大唐帝国目前最有权势的公爵面前要求兑现什么狗屁承诺。
  如果不是还顾及大唐的形象,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杜睿真的很想跳过去,给对方一个耳光,让这个裨斯路好好的情形一下,看看现在的撒马尔罕究竟是谁的地盘。
  杜睿扫视了一下帐内的众将,见众人的脸色都是微变,隐隐含着怒气,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还真的很担心,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脑残患者,抱着大国人道主意,和他唱反调。
  毕竟当初太宗皇帝是真的答应了裨斯路,要帮助他复国的,并且还曾给予过实际行动上的支持,派出了一部分兵力,帮助他成立了一个波斯都护府,虽然这个都护府存在的时间并不长。
  如果裨斯路拿着太宗遗命相要挟的话,杜睿还真的不好处理这件事了,不过好在裨斯路不大可能有什么信物。
  裨斯路见杜睿不说话,还以为杜睿被他在气势上压倒了,顿时得意起来,道:“天朝大将军!波斯和大唐交往日久,双方一向友好,当初大唐皇帝陛下也曾因为那些邪恶的阿拉伯人灭亡了波斯,而深表分开,曾答应帮助我复国,现在我来到您的军帐之中,就是想要将军能够兑现当初贵国皇帝陛下曾许下的承诺,帮助波斯重获新生!伟大的阿胡拉·马兹达将不会忘记您的帮助!为您赐福!”
  听裨斯路这话的意思,就好像波斯复国已经成了既成事实一样,甚至连波斯人信奉的智慧之神都搬出来了。
  杜睿在心里已经为裨斯路贴上了愚蠢的标签,他好像已经忘记了现在是谁在求助谁,是他在向大唐求助,裨路斯就应该为了复国大计,向大唐摇尾乞怜,许下无数的承诺,换取大唐的帮助,可是看他现在的模样,好像是大唐在求着他继续做波斯国王一样。
  杜睿虽然不想将到手的利益分出去,不过如果这个裨路斯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杜睿倒也不介意,在波斯的中东故地,选择一块土地,帮助裨路斯复国,然后帮着大唐牵制阿拉伯帝国。
  当然裨路斯至少也应该是薛西斯一世那样的人物,历史上的薛西斯虽然混蛋,但怎么说也是一个让人生畏的雄主。
  薛西斯的父亲大流士在马拉松之役失败后,率波斯大军撤回。适逢埃及发生叛乱,正当他考虑再次出征希腊还是先平定埃及叛乱时突然死去。
  大流士有众多妻妾,这些女人为他生下许多孩子。其中只有一位能成为波斯之主,他就是薛西斯。薛西斯继承王位毫无悬念。他的母亲是大流士的王后,也是波斯开国之王居鲁士的女儿。在所有波斯王子中,薛西斯是最尊贵的一位。
  公元前485年,薛西斯成了波斯第四代国王。在美国电影《斯巴达300勇士》中,薛西斯是一个俊美诡异的青年,脸颊上挂着成串的金环,身材高得不合常理,张嘴就是一口沙哑的英语。
  当然那些都纯粹是歪曲,是美国人自以为是的产物,事实上,薛西斯脸上没有金环,反而蓄着长须,但他确实非常高大英俊,在整个波斯帝国里都罕有其匹。
  从希罗多德所著的《历史》中看,薛西斯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他认为自己处于世界之巅,从那里俯视着蝼蚁般万千众生。他的举动时而宽宏,时而暴虐,难以揣摩。他的本性并不残忍,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他甚至像诗人一样心思细腻,感怀伤世。如果拿中国的帝王和他比较,最接近于他的是隋炀帝。
  除了希罗多德以外,还有一个关于薛西斯的资料来源,那就是《圣经》。《旧约·以斯贴记》里记载了他后宫里的一个传奇。
  在这个故事里,薛西斯握有难以想象的权力,他左手握着生,右手握着死。而他伸出哪只手,没有人可以揣度。
  帝国里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除了他,没有人享有安全和尊严。
  王后是他的奴隶。他曾在酒后,命令王后走到那些醉汉面前展示自己的美丽。他就像一个富翁在炫耀自己的珠宝。王后拒绝了这个命令,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但她付出了惨痛代价。她马上被废黜,打入冷宫。后宫里的嫔妃,如果不蒙他召见而擅自进入寝宫,都会有生命的危险。如果薛西斯向她伸出了金杖,那么她将被赦免。如果他没有伸出,那么她就会被处死,哪怕她是王后。
  首相是他的奴隶。他可以轻易的扶植起一位首相,也可以同样漫不经心地处死他。虽然首相可以聚敛起庞大的财富,拥有显赫的权势,但薛西斯的一次愤怒,就可以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至于那遍布帝国的犹太人,则更是他卑贱的奴隶。整个犹太民族的生死完全系于他一念之间。是遭受可怕的灭族,还是享受国王的恩宠?
  全体犹太人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苏撒皇宫的王谕。一个民族在生死之间的等待与挣扎,构成了《以斯贴记》的核心。
《以斯贴记》成书于较晚的时期。作为一个故事,它是杜撰的。作为一个历史小说,它的细节描述也是不准确的。但是,它传达出了薛西斯帝国的气氛:薛西斯的意志是遮蔽天地的网,整个帝国的臣民都在网中。
  他在即位后不久镇压了一次埃及的暴乱,埃及人极其反对波斯帝国的统治。
  公元前480年,薛西斯的网撒向了爱琴海。他率大军入侵希腊,洗劫了雅典,但在萨拉米海战中被打败。这场海战的失败宣告希波战争以好大喜功的薛西斯一世彻底失败而告终。
  最终,薛西斯一世死于一场宫廷政变。他的宰相阿尔达班谋杀了他,并拥立阿尔塔薛西斯一世为国王。
  虽然薛西斯在历史上的形象给杜睿的感觉就好像个神经病患者一样,而且结局不咋地,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实力超群的枭雄人物。
  如果裨路斯是个薛西斯那样的人物,杜睿当然不介意帮助他复国,为大唐在阿拉伯帝国的旁边再放一个助力,但是很可惜,裨路斯就算是活到死,也到不了薛西斯那个地步,他充其量也就是个整天想着复国大计的妄想狂,外加一个傻缺青年,这样的人根本对大唐未来的计划毫无用处,甚至还会带来麻烦。
  见裨路斯那张嘴巴还在不停的阐述着大唐帮助波斯复国的正义性,和波斯对大唐的重要性,杜睿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裨路斯。
  “裨路斯王子!本帅并不信仰你们的神明!而且你今天来这里要求本帅帮助波斯复国,在本帅看来,对大唐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
  杜睿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裨路斯浇了一个透心凉,在来的路上,他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要在什么地方举行登基典礼,就连王后的人选,他都已经决定好了,可是现在杜睿的话,分明就是将他全部的希望都击了个粉碎。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帮助波斯复国,是当初贵国的皇帝陛下作出的承诺!我今天来,不过是要求你们兑现当初的承诺,难道大唐要做言而无信的国家吗?”
  “放肆!”
  “无礼!”
  “大帅!将此人逐出去!”
  “大帅!这人分明就是得了失心疯!”
  “就是,这里的土地都是我大唐将士拼着性命打下来的,波斯人未有尺寸之功,凭什么要牺牲大唐的利益,帮助他们复国。”
  “把将士们用性民打下来的土地交给波斯人,末将决不答应!”
  众将纷纷起身呵斥,秦束甚至都将手按在了佩剑的剑把之上,只等着杜睿一声令下,就将裨斯路力斩于此。
  杜睿见状,当即摆了摆手,冷眼看着已经被吓到了的裨斯路,道:“王子殿下!此前先帝虽曾承诺助波斯复国,然贞观二十一年之时,便曾派人护送你回返呼罗珊,此后贞观二十二年,又曾遣人支援,要说这承诺,也早就了解了,你如何还敢再来!便是将大片的疆域划归与你,你如何守御的了!”
  杜睿虽然严词拒绝,不过心中对这个裨路斯倒也有些怜悯,根据《旧唐书》记载,阿拉伯人在入侵波斯时,卑路斯的父亲亚兹得格尔德三世于公元638、639年以及647、648年,分别向大唐要求提供军事协助,但都被当时的太宗皇帝拒绝了。亚兹得格尔德三世于公元651年,被杀害于中亚阿姆河附近的木鹿城的一座磨房内。
  卑路斯沿着丝绸之路一路东逃到吐火罗,受到当地部落酋长保护,得到些许的喘息机会。卑路斯意欲东山再起,于654年遣使向大唐求援,高宗一如太宗一般,以路途太远为由,拒绝出兵。
  这时,阿拉伯军队盘踞在波斯东北呼罗珊地区,对强盛的唐王朝能控制的中亚地区基本上采取打了抢、抢了就退回呼罗珊的战术。
  卑路斯在吐火罗部落武装的帮助下,一度打到呼罗珊,但又被阿拉伯人打了回来。
  661年,卑路斯再次遣使向大唐求援,唐高宗派特使王名远入西域中亚,成立波斯都督府,设于后世阿富汗的赞徳,立卑路斯为当地都督,662年唐又册封卑路斯为波斯王。
  后在阿拉伯军队的不断威逼下,卑路斯又沿着丝绸之路东逃,最终于675年初抵达长安。高宗授予他右威卫将军,又专门为他在长安城内修建了一座拜火寺。677年,卑路斯在长安去世。
  卑路斯去世后其子泥涅师承袭“波斯王”称号。并被封为左威卫将军。最终病死在长安,终未能复国。
  泥涅师去世后,其子普尚滞留于中亚地区,仍被大唐视为波斯王。据《册府元龟》记载,在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仍不断有“波斯王”遣使来朝,这“波斯王”应当是普尚及其子嗣。也就是说,波斯帝国虽亡,其余脉仍长期在中亚地区萦绕不散。
  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复国梦想,要是放在以前,杜睿是应当敬佩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是大唐的公爵,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大唐的利益,而不是波斯人如何。
  裨路斯闻言,顿时满面涨红,怒道:“你们唐人难道都是这般言而无信的吗?”
  杜睿冷哼一声道:“这片疆土,是我大唐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拼着性命打下来了,王子殿下倒是说说,你有何理由,要本帅将这片疆土拱手奉上,若是助你复国,我大唐除了一个虚名之外,又能得到什么?”
  裨斯路楞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杜睿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以往见过的唐人,一个个满口都是喜欢说些仁义道德,久而久之,就连他都觉得大唐助波斯复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杜睿说出这番话来,他猛然惊醒,似乎大唐真的没有理由无条件的帮助他。
  想明白了之后,裨斯路方才那站在道义制高点的气势,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垂着头,咬着牙,他知道今天是无法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了,不过就这么放弃的话,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抬头看了杜睿一眼,见杜睿依然是那么一副冷峻的表情,咬了咬牙,裨斯路突然跪倒在了杜睿的面前,拜道:“天朝大将军!若是大唐能助我波斯复国的话,从今以后,波斯将永为大唐的藩属,为大唐守护西陲!一切唯大唐马首是瞻!裨路斯愿意以至高无上的智慧之神阿胡拉·马兹达的名义起誓!”
  杜睿看着裨路斯,觉得这个波斯王子也当真是够可怜了,不过如果因为怜悯就牺牲大唐利益的话,杜睿也就不是杜承明了,在这等关乎着国家利益大事的问题上,杜睿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心软。
  “裨斯路王子!波斯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本帅劝你看清事实,你也不具备王者之资!难以威服四方,去长安吧!本帅会奏明圣上,念在昔年大唐与波斯相交甚厚的份上,册封你为波斯王!便在长安养老吧!那里虽然不是你的故乡,可是中华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料想也强过这里的贫瘠之所!”
  裨路斯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杜睿三言两语居然将他的后路都安排好了,而且看杜睿的表情,似乎不容拒绝,这让裨路斯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好!既然你不肯相帮,那本王子就去号召波斯遗民自行其是!”
  自行其是?
  杜睿闻言,登时心头火起,当初萨珊波斯帝国的疆土将近一大半都已经在大唐的掌控之中了,而且当初阿拉伯帝国在灭了萨珊波斯帝国之后,便将波斯人全都驱赶到了中亚,裨路斯说要自行其是,那是造谁的反,这分明就是挑衅,是威胁。
  杜睿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号召波斯遗民起事!?裨路斯!当初若不是你父子横征暴敛,蹂躏百姓,波斯何以灭亡,今日何敢在本帅面前妄言!”
  在这个世界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但凡一个帝国的灭亡,都是因为衰弱,而后被人所趁,可是萨珊波斯确实在国力强盛的时候,被阿拉伯帝国灭亡。
  就在帝国灭亡的前几年,萨珊波斯还曾兵临拜占庭帝国的国都君士坦丁堡的外围,差点儿将君士坦丁堡攻陷。
  波斯灭亡的真正原因就是,裨路斯和他的父亲对百姓太过苛责,盘剥的太过严重,以至于阿拉伯帝国攻过来的时候,都得不到本国民众的支持,焉能不亡。
  裨路斯自然知道这些事,闻听杜睿的话,脸上顿时也是一阵白,一阵红,无法反驳。
  杜睿接着道:“裨路斯!本帅已经给你指出来一条明路,到长安去,去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再妄想着你的复国大计了,这里已经被大唐的铁骑攻陷,从今以后,无论是撒马尔罕,还是呼罗珊,都将是大唐波斯都护府的领地!”
  抬头看着杜睿,裨路斯还想要再尽一把力,但是见杜睿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知道,如果他不按照杜睿说得去做的话,或许连那个有名无实的波斯王都做不了了。
  裨路斯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他现在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连以前支持他的吐火罗现在也对他产生了厌烦,似乎他也只能按照杜睿说的,前往长安,去做一个地位尊贵,但是毫无权利的波斯王。
  想到这里,裨路斯终于低下了头。
  杜睿见状,道:“来人啊!护送波斯王前往长安面圣!”
  裨路斯被带了出去,帐内诸将顿时一阵叫好。
  杜睿笑着起身道:“麻烦没有了,接下来,该到了我们进军布哈拉的时候了,众将听令!”
  “末将在!”


第五百零二章 谈判(二)
  空旷的中亚大地之上,一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响起,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在地平线之上,突然一片光芒闪烁,紧跟着一大队身着明光铠的唐军如同浪潮一般涌了过来。
  这支唐军人数并不多,只有万余人的规模,可是纵马驰骋之间,却是气势不凡。
  当先一人,面色凝重,身着重甲外衬重孝,身后的万余唐军将士也是差不多的装束,这为首之人,正是苏麟。
  苏定方在龟兹战死,让苏麟对大食的仇恨极深,再加上长年来一直以兄弟相待的飞虎军五万将士,如今只剩下了这万余人,这等深仇大恨,即便是用三江四海的水来研磨,也写不尽。
  杜睿下令进军布哈拉,苏麟便请命为前部先锋,杜睿也知道苏麟的心思,自然无不应允,还将秦束安排给他做副先锋。
  这一路上行来,不时的能撞见大食的溃兵,苏麟但凡遇上了,自然是斩尽杀绝,秦束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杀戮对他来说,原本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两日,却没有再碰上,这让苏麟不禁有些失望,此刻他的心思,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大食人全都杀光,方解他心头之恨。
  “延辉!方才找向导问过了,再往前千里,就是布哈拉了!至今都没撞见大食来拦截的军队,你说,那大食狗是不是早就逃了!”
  苏麟因父新亡,变得不苟言笑,面色凝重,言语嗤笑道:“大食狗自吹如何如何了得,也不过如此,他们纵然是逃了又如何,便是追到天边,我也要将他们赶紧杀绝!”
  秦束也知道苏麟和大食有着杀父之仇,可是又担心苏麟没仇恨蒙蔽了双眼,这等追赶法,身后的大军都甩的不见了踪影,万一中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埋伏,岂不糟糕。
  “延辉!我们要不要先等等大帅的中军,我们和中军主力之间的距离太大了,我担心被大食人所趁!”
  苏麟道:“你要是担心,便在此等候,我还要去大食的老巢瞧瞧,好好的杀上一番。”
  秦束知道自己劝不动苏麟,只得笑道:“你既然要去,我如何能落后,杀大食狗这等好事怎能少得了我?”
  苏麟点头赞道:“好!今日你我兄弟便直攻布哈拉,来日大帅要是怪罪下来!我自己一个人承担!”
  秦束闻言,忙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我也是十几年的老兄弟了,有事自然是一起承担!”
  “好!传令全军,目标布哈拉,马歇人不歇,不赶到布哈拉,决不收兵!”
  苏麟麾下这仅剩的一万飞虎军,都是一人双马,倒也不担心战马会脱力,苏麟一声令下,唐军就象海潮一样朝西涌去,他们的目标是阿拉伯帝国在东方行省的首府布哈拉。
 ……
  唐军这边在加紧追赶,大食军这一方则是亡命逃窜,和唐军的士气高昂比较起来,大食军显得狼狈不堪,任谁一看,都知道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
  为首的两个人也是形容憔悴,一个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个是哈马德,如今的两人再也不是以前那般虎虎生威,生龙活虎,而是疲惫不堪,整个人瘦成了竹杆。
  葱岭,这个曾经大食的辉煌之地,如今已经成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人生的最大恶梦,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会遭遇如此大的惨败,百万大军几乎损失殆尽。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知道,葱岭大败不过只是开始,很快就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原本那些被阿拉伯帝国征服的部族都会反水,谁叫当初他们用高压,用屠杀来强行推行伊斯兰教呢?
  这些被征服的部族,早就成了火药桶,只需一点儿火星就可以引爆,而葱岭这一败,不是一点点火星,而是一把猛火,很快阿拉伯帝国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就会被彻底的颠覆。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非常清楚这一败的可怕后果,这会葬送阿拉伯帝国数十年来辛苦努力,艰难征服取得的成果,中亚大片的土地从此以后将会彻底成为大唐的领土了。
  再打回来?
  至少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唐军这么可怕的对手了。
  而一旦让大唐在中亚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的话,对阿拉伯帝国来说,那将是灾难性的,因为阿拉伯帝国的征服速度虽然旋风一般快,虽然征服了大量的土地,却一直没有来得及同化。
  这些被征服的土地仍是四分五裂,表面上属于阿拉伯帝国,却是反抗不断,时不时就会爆发起义,驱逐征服者。
  如果他在葱岭惨败的消息被迅速传扬开来的话,那影响会迅速传开,无异于是在鼓励那些反抗势力。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听说了,哈乃菲叶那个自封的隐世玛目已经在雷伊自立为王,建立了伊斯兰王国。
  不过要是仅仅如此的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内心也不会如此愁苦,因为他知道,唐军一定会穷追不舍,直到将他彻底的诛灭。
  战败的痛苦,为未来的忧虑,使得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内心片刻都得不到安宁。
  “总督大人,布哈拉到了。”一个亲卫大声禀报道。
  “布哈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抬头一看,眼泪几乎都要忍不住,从虎目中涌了出来了,总算是到了布哈拉,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至少眼下,他算是安全了。
  布哈拉是阿拉伯帝国在东方行省最为重要的战略基地,是阿拉伯帝国东征华夏的战略跳板,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更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老巢,每一次他率军东征,都是从这里出发的,然后在中亚地区大杀一通,再度东进。
  回想当初,从布哈拉出发时的情形,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满打满算一定能打进河西,征服大唐,取得无上荣耀。
  然而,哪里想得到,竟是这种结果,他先是惨败于龟兹城下,而后又在葱岭战败,损失了麾下百余万将士,对于来他来说,就是一场恶梦,他难以接受的恶梦。
  如今,回到这出发的战略基地,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尽管心硬如铁,仍是免不了心潮澎湃。
  哈马德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从钵息德城逃走之后,一路上,他被秦束穷追猛打,最后只逃出去不到千人,不过他算是幸运的,就在他往布哈拉奔逃的途中,遇到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
  “大人,快进城吧!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我们一定还有复仇的机会!”哈马德见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面色悲苦,连忙劝道。
  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而应该想办法对付追击而来的唐军,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只提强抑悲伤情怀,沉吟着道:“唐军追得太紧,而又人多势众,军威大振,对我们极为不利。这一败,我们精锐尽失,数千里之地没有防守力量。可是,我们又不得不守,布哈拉必须要守。这不仅仅是我们东征的要地,也关系着东方行省的命脉,若是丢了布哈拉,整个东方行省就不保了。”
  正如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所言,布哈拉是不守也得守,守也得守,非守不可。
  若是布哈拉被唐军攻陷的话,从这里一直到帕雷瑟都无险可守,一旦帕雷瑟出了问题的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可就当真成了无家可归的野狗了。
  指望穆阿维叶?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穆阿维叶会帮助他,只怕现在穆阿维叶就在筹谋着如何将他送到唐军的屠刀之下,只要他死了,到时候穆阿维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东方行省也纳入掌控之下了。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心里盘算了一番,道:“布哈拉城里还有五万军队,粮草充足!哈马德,你可愿为坚守布哈拉?!”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说着看向了哈马德,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迸射而出的精光,让人无法拒绝。
  五万军队,当然不可能抗得住数十万唐军,守布哈拉无异于送死,哈马德闻言一惊,也是沉吟不语,他刚刚逃出来,自然不愿意再去送死。
  “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你。”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言道,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之中已经流露出了杀机。
  哈马德见状,顿时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在钵息德城的事情上,已经让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大为不满,不然的话,也不会不让他参加葱岭大战,这一次,如果他不接受这个任务的话,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想明白了之后,哈马德连忙道:“总督大人言重了,为了伟大的安拉,何惧生死!只要我哈马德在一天,布哈拉就在一天。”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唐军,为我调集军队,重整防线争取时间。你放心,如果你战死了,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料的!”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说完,也不进城,深深的凝望一眼布哈拉,一拍马背,率领大军从布哈拉城下疾驰而去,只留给了哈马德三万人。
  哈马德看着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走了,不禁一阵苦笑,他知道对方最后那句话,是在提醒他,他的家人都在帕雷瑟,尤其是他最为喜爱的长子,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这是以他的家人为要挟,如果他生了别样的心思,他的家人定然不保,在心里暗叹一声,一拍马背,进入布哈拉。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离开布哈拉的第二天黄昏时分,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正在忙碌布置防务的哈马德听见这声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很是清楚,这是大唐的追兵到了,他能不能守住布哈拉,只有天知道。
  没错,是唐军到了,苏麟看着布哈拉的城头之上,大食兵将已经严阵以待,他又没带着工程用的云梯,只得按下这口气,对着城头一阵叫骂。
  “胆小如鼠之辈,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头之上,苏麟定睛一看,居然是他的老冤家哈马德,苏麟放声笑道:“哈马德!你可曾想到,你也有今天!”
  苏麟在钵息德城被哈马德率军,攻打了半年之久,就算是哈马德烧成灰,他也认得。
  哈马德也看见了苏麟,他也不禁一阵苦笑,还真是报应不爽,以前是他围着苏麟打,现在双方的角色完全调转了过来,被围在城中的人,变成了他。
  苏麟也不愿和哈马德再废话了,大声道:“哈马德!我奉劝你速速开城投降,不然的话,等大军到时,让布哈拉满城皆死!”
  哈马德长叹一声,道:“苏麟!你也不用说了,你大唐有不怕死的勇士,难道我阿拉伯帝国就没有吗?你要进攻,便只管来!”
  哈马德说完,又大声对守城的将士言道:“真主安拉在世间的利剑,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主的伟大事业,挡住唐军,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总督大人很快就会带人来救我们了!”
  哈马德说完,大食军原本还有些畏惧的神情立刻就消失了,士气也有所提升。
  但是哈马德很清楚,根本就不会有援军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放弃了布哈拉,这里已经成了一座,永远都不会有援军的孤城。
  很快随着唐军一队接一队的赶到,大食军士刚刚燃烧起来的士气有瞬间低落了,城外的唐军营帐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杜睿用于攻击布哈拉的四十万大军全部就位,其中二十万是唐军,十万突厥骑兵,还有十万回纥等各部联军。
  杜睿到达布哈拉城下,也不急于攻城,而是责令诸军安营扎寨,他之所以不马上发起攻击,主要是等攻城器械到来,攻城器械太过笨重了,行动迟缓,要赶到布哈拉,还需要点时间,趁这机会,让唐军休整是必须的。
  葱岭大战,让唐军的消耗很大,再加上追击大食溃兵,更是疲惫不堪,还是抓紧时间休息的好,虽然杜睿知道穆阿维叶绝对不会来救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但还是要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
  杜睿的帅帐之内,众将都涌将进来,把帅帐里的位置坐满了,相比从长安出发之时,身边只要高行真和秦用两将可用,现在杜睿手上的筹码更多了,不但有席君买,秦束,苏麟,屈突兄弟,杜耀祖,更有王玄策和杜鲲鹏,已经他们的部将。
  杜睿等众将安静下来之后,才道:“诸位将军,布哈拉如今就在眼前,只要攻陷了这城,大食的东方行省基本上就名存实亡了,到时候我们也能回家了!”
  众将闻言,顿时一阵欢呼,只有苏麟满腹心事,杜睿知道他满心想着的都是报仇,而杜睿的决定显然让他很失望。
  杜睿道:“延辉!你也不要急于一时,要灭大食,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总有一天大食会被灭亡,到时候你再报仇,也不迟!”
  苏麟闻言,忙道:“兄长!我……末将遵命!”
  杜睿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此次出征的最后一战,在座的诸位将军,出来时间长的,已经半年的光景,是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众将闻言,也是难掩激动之情,华夏民族是最注重乡土之情的,离家日久,难免四年家中的亲人,如今听杜睿这般说,他们都忍不住一阵激动。
  杜睿接着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接下来,就让我们用一场大胜,为我们的回家之旅,壮壮行色!”
  众将知道,杜睿这是打算要进攻了,纷纷起身,等待着杜睿点将。
  杜睿扫视了众将一眼,道:“此次工程,不分主次,布哈拉四门同时发起进攻,本帅命令,明日辰时发起进攻,天黑之前,本帅就要大军进城!传令下去,城破之后,城内鸡犬不留,为战死的将士报仇血恨!”
  “报仇雪恨!”
  要是面对其他的民族,这些将军或许还会对杜睿的命令有些抗拒,但是大唐和大食的仇恨已深,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杀大食人,他们可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杜睿考虑的则不完全是这些,他是根本就不想留下这些大食人,将其同化?
  杜睿可没有这个心思,来自后世的杜睿很清楚,大食人是最难以同化的民族,当初蒙古西征,掳掠回来那么多阿拉伯人,结果呢?几百年过去了,他们依然自成体系。
  这其中宗教的影响最为严重,对伊斯兰教,杜睿并没有什么看法,他虽然不信仰,但也不至于妖魔化,只是伊斯兰教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杜睿可不想让这个教派,传播到大唐。


第五百零三章 谈判(三)
  布哈拉!
  杜睿此次进兵的最后一个目标,只要攻陷了布哈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算是想不屈服都难,当然如果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疯了,真的要和杜睿拼上个你死我活的话,唐军少不得还要去帕雷瑟去杀戮一番。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并不大,龟兹一战,葱岭一战,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手中可以动用的精锐部队已经损失殆尽,而且丢掉了大半个中亚之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对那些归附阿拉伯帝国的小部族的影响力,也已经降到了冰点。
  就算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还想要继续打,只怕也拼凑不出一支可以和大唐抗衡的军队了,一百多万人都大不多几十万的唐军,就算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在领地内,疯狂征召,又能招来多少兵力。
  唐军将领们虽然迫切的希望可以乘胜追击,一举将阿拉伯帝国给灭了,可是在听了杜睿的分析之后,他们也都知道,现在就灭了阿拉伯帝国确实有些不现实。
  一者是因为阿拉伯帝国也是当世一个大国,国土面积,人口数量,虽然比不上大唐,却也相差不多,二者是因为阿拉伯帝国崛起不过数十年,正是国力强盛的时期,大唐过于逼迫的话,少不得要两败俱伤,让渔人得利,三者则是因为,现在大唐还不具备消化这么大片领土的能力,打下来的地方要想真正变成自己的,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像杜睿十几年前就曾在澳洲大陆上勒石立碑,宣布大唐在澳洲大陆的主权,当下大唐也已经开始往澳洲移民,实施统治,可是照杜睿的预计,大唐想要将澳洲彻底变成自身的领土,完全消化掉的话,至少还需要三四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行。
  既然这一次灭不了阿拉伯帝国,他们也是巴不得越早攻下布哈拉越好,越早攻下布哈拉,就能越早返回长安,对于格外看重乡土情结的唐人来说,出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回家去了。
 ……
  次日,刚到辰时,唐军营地里战鼓就猛然骤响,惊天动地,唐军一队一队的开出营地,在城外列阵。
  城内的哈马德听到那震天的鼓声,顿时心一沉,他知道唐军在休整了几日之后,这是打算要攻城了。
  全身披挂整齐,哈马德带着亲兵卫队上了城头,看着城外队列井然有序的唐军,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原本哈马德以为阿拉伯帝国的军队已经是当今天下少有的精锐了,但是在和唐军交过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阿拉伯帝国的大军和大唐帝国的军队打野战,毫无胜算,即便是自家的兵力是对方的二倍,想要取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在战场上曾亲眼看到过,一个唐军兵士能同时和三个阿拉伯战士交战,并且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取得胜利。
  如今城内的守军不到十万人,而城外则有将近五十万唐军,这仗还没打,基本上就已经输了。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城墙防护,布哈拉作为东方行省的首府,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在此经营了多年,城高垣厚,虽然比不得长安那般宏伟,但是放在阿拉伯帝国,也算是一座少有的坚城了。
  哈马德现在只盼着,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不会当真放弃布哈拉,等到整顿完大军之后,能够给布哈拉一些增援,否则的话,布哈拉必破无疑。
  哈马德知道,他所期盼的很难实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推迟布哈拉被攻破的时间,让这个希望能够保持下去。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唐人若是进攻,都要拼死守住,谁敢退后一步,放唐军上城,力斩不饶!”
  哈马德说完,又将自己的几个心腹叫了过来,吩咐道:“你们去城中散布消息,就说唐军破城之后,便要屠城,不想死的,就一起出力,协助防守,特别是那些贵族,让他们把私兵都拿出来,唐军若是进了城,他们的财富也保不住!”
  亲卫闻令去了,很快城内就刮起了一阵流言,唐军破城之后,居然要屠城,一时间城内的阿拉伯人都惊恐了起来,能住在布哈拉的,都是有些身份的阿拉伯人,阿拉伯帝国的财富,只要都集中在这些贵族的手中。
  贵族们当然不想死,虽然不甘心将私兵拿出去,但是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也不得不照办了。
  一番搜集之下,哈马德居然又得到了五万军力,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有了这股力量,他守住布哈拉的信心有多了几分。
  苏麟能凭借五万飞虎军,坚守钵息德城半年之久,他就不相信,此刻拥有了十多万兵力,就守不住布哈拉。
  哈马德现在居然隐隐的有些期待了,他期待着唐军尽快来攻,好印证一下自己的预测。
  城外的唐军阵势已经列成,杜睿在一众唐军将领的簇拥下,策马而来,到了阵前,先是打量一番布哈拉,只见这城占地数十里方圆,极为广大,而且,城高垣厚,的确是一座坚城,易守难攻。
  杜睿看得出,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在这座城上,的确废了不少心思,不过很可惜,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座城就要属于大唐了。
  到时候该给这座城改一个名字,一个华夏的名称!
  对布哈拉,杜睿并不陌生,因为在历史上,成吉思汗西征,就曾攻陷了这座城市,由于蒙古人征战的规矩是,但凡有一人抵抗,则满城皆死,所以布哈拉的历史在杜睿的前世,也止步于成吉思汗西征。
  现在历史发生了改变,杜睿作为一个征服者,来到了布哈拉的面前,他要做的事情和后世的成吉思汗,没什么不同。
  近五十万大军把布哈拉团团包围,坚固的布哈拉在五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下,也不过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大帅!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发起进攻!”席君买策马而来,禀报道。
  杜睿点了点头,手中的马鞭朝着布哈拉轻轻的一挥,道:“进攻!”
  杜睿只是轻描淡写的挥舞了下马鞭,可是随着他的马鞭挥动,所决定的可是数十万人的生死。
  布哈拉作为阿拉伯帝国在东方行省的首府,又经过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细心经营,俨然已经成了中亚的一座名城,城内的人口接近八十万,而这八十万条性命,在杜睿的心里已经被送上了断头台。
  代价!
  阿拉伯人必须为他们曾对大唐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次西征,反复的征战,唐军将士战死者将近三十万人,纵观大唐几十年的历史,都不曾有过这样惨重的代价,即便是当初杜睿征伐吐蕃,也不过折损了三万余人,这一次可是整整翻了十倍。
  这么大的损失,让杜睿的愤怒难以平息,他需要好好的发泄一下,才能排解心中的怒火,同样的,保守袍泽弟兄战死沙场痛苦的唐军将士,也需要发泄一番。
  伴随着杜睿的一声令下,上百架投石机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这些投石机,都是唐军在葱岭一战之中缴获的,重新组装,修理了一番之后,就变成了唐军攻击布哈拉的利器。
  哈马德在城头看着,眼睛几乎滴出血来,他当然认得出那些投石机是他们丢弃的,唐军虽然也有投石机,不过此次大战要翻越葱岭,道路难行,像这等笨重的攻城武器,唐军根本就不可能带来。
  哈马德此前也曾听说过葱岭大战的经过,这些投石车,没在大战之中,起到破解唐军箭阵的效果,现在反过头来倒成了唐军攻击布哈拉的武器,哈马德见了,焉能不气。
  “投石车!准备!”
  负责指挥投石车的高行真大声喊道,他在葱岭一战之时,受伤不轻,攻城拔寨的买卖是不能做了,杜睿便安排他到了后阵,指挥投石车,掩护大军进攻。
  阿拉伯人发明的这种投石车,是专为城攻而设计,架在当地有两层楼那么高,近十丈长,七八丈宽,如同一尊尊远古凶兽般,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像这样的武器,基本上相当于后世的巡航导弹了。
  数十名精壮的唐军士兵拉开绞盘,投石车的悬臂垂了下来,又有人将石弹放了上去,这石弹可不是普通的石弹,而是浸了猛火油的,一碰明火,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放!”高行真大声令道。
  “嘭!”让人震憾的声响发出。
  “嗖!”
  一声如同导弹飞掠般的尖锐啸声陡然响起,上百枚冒着炙热的火焰,带着一股浓烟,如同高速掠过的导弹似的,对着布哈拉就飞了过去。
  “咣!”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燃烧着的石弹,砸在城墙之上,立刻就爆裂开来,城头之上附近的大食兵,顿时被飞溅的石子击中,一时间鬼哭狼嚎。
  不得不说,杜睿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在这个冷兵器的年代,还从来都没有人用过这种恐怖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要是像以前的投石车那样,只是抛射巨型石块,就算是被砸中了,大不了一了百了,死了算了,可是像现在这样,但凡被碎石块击中的轻则被划伤了身体,重则断胳膊断腿,要是被击中要害的更倒霉,一时间还死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鲜血狂喷,慢慢被折磨而死。
  大食兵见状,一个个脸色顿时变了,纷纷躲避,可是他们哪里躲得开,城外的唐军为了此次进攻速战速决,整整准备了一百架投石车,每架投石车每次发射十枚燃烧弹,这一百架可就是一千枚,虽然对城墙的伤害不大,但是对大食兵的压迫却几乎是无敌的,简直就相当于是后世的集束轰炸。
  “快退,快退!”哈马德此时也是一脸的惊恐之色,冲附近的兵士大吼。
  这一刻哈马德简直感觉到了山崩地裂的效果,这种感觉非常清晰,漫天飞舞的好像是火雨一般,在哈马德看来这分明就是一副末世景象。
  在这个距离拒敌,简直就是送死,阿拉伯的弓箭根本就射不到唐军,而唐军则可以肆意的杀戮,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只要将燃烧弹扔到布哈拉城内,就是胜利。
  城头之上,一片狼藉,城内也是一样的景象,被燃烧弹击中的房屋,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甚至连城内的清真寺都被点燃了,可任凭那些阿訇如何祈祷,都扑不灭这冲天烈焰。
  原本哈马德觉得自己就算是不能像苏麟那样,将布哈拉坚守半年的时间,可怎么说也能守上几个月,可是当他看到唐军的攻城武器之后,他猛然间觉得,不要说几个月,他要是能看到明天初生的太阳,就算是幸运的了。
  杜睿在投石机开始发威的时候,距离城门比较远,当石弹爆裂的声响响起之时,他的耳鼓嗡嗡直响,那感觉就象他被人扔到一面巨鼓里,而有人狠命擂响巨鼓,就算是杜睿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无数的现代战争场面,可是眼前这情形,依然称得上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具震憾力的场景了。
  冷兵器战争,终究将会朝着热兵器时代发展,而眼前的这种作战方式,分明就是两个时代之间的连接点。
  那些燃烧着的石弹,之所以能起到爆炸的效果,这还是杜睿的手段,那些石弹中间都被杜睿命人做成了空心的,然后再填入碎石块,这样砸在城墙上,立刻就会爆裂开来,那些飞溅出来的碎石块才是最致命的杀人武器。
  秦束此刻已经张大了嘴巴,根本就合不上了,之前杜睿让人将石弹中间凿孔的时候,他还觉得杜睿是多此一举,用这种小石弹,几时才能将布哈拉的城墙砸蹋,可是此刻见着了这种效果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才的构想。
  仅仅是第一轮进攻,布哈拉的城头上就已经没有站着的大食兵了,即使不是全死,也没有人再敢冒头了。
  “太恐怖了!要是这样打下去的话,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单单是这投石车,就能将布哈拉城内的大食狗斩尽杀绝了!”
  杜睿闻言,只是淡淡的一笑,这还只是投石车,等到杜睿将威力更大,运送更加轻便的火炮研究出来之后,再打起仗来,任禁军再怎么精锐,到时候也只能成为辅助兵种了。
  在战争形式不断变化的当下,火力压制,中将取代冷兵器时代那种落后的,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作战方式。
  投石车不停的发威,一轮又一轮的轰击布哈拉城,惊天动地的声响响个不停,渐渐的城内燃烧起了冲天大火,城头之上已经没有负责防御的大食兵了。
  当近二十轮轰击之后,布哈拉的城头之上,已经变成了血火地狱,到处都是断肢残币,到处都洒满了鲜血,倒是都是不停哀嚎的大食兵。
  哈马德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了,在唐军这种进攻方式面前,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坚持一刻是一刻,尽可能的延缓唐军攻陷布哈拉的时间。
  然而,哈马德的期望也只能停留在期望的阶段了,因为杜睿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杀!”
  杜睿手中马鞭向前一指,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唐军得到了命令,立刻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战号,在众多唐军将领的带领之下,好像潮水一般朝着布哈拉城涌了过去。
  原本哈布拉城十余万的守卫力量,就算唐军的兵力是布哈拉城四倍多,想要将布哈拉攻陷,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在杜睿动用了唐军的新式武器之后,这一场大战立刻就变了味道。
  在火油弹的狂轰滥炸之下,布哈拉城内的守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只能趴在地上祈求真主安拉的保佑,然而面对唐军强大的攻势,便是真主安拉当真存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唐军的攻城将士毫不费力的就涌上了城头,这般轻松的进攻,甚至在唐军将士看来,实在是太轻松了,轻松的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而那些已经被唐军的火油弹攻势瓦解了斗志的大食军,此刻压根就挡不住唐军,只能不断的后退,离开城头,返回城内的街区,想要将唐军放进城内再进行抵抗,可是哈马德知道布哈拉完了,彻底的完了,没有能阻挡布哈拉失陷了,痛苦的闭上眼睛。
  十余万兵力,凭借着城池坚守,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就要被攻陷,这也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了。
  哈马德知道,布哈拉这么快失陷,不是因为唐军太强,或者是大食军太弱,而是唐军的火油弹造成等的威势实在是太强大了,让大食兵从内心就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如果哈马德手上有足够兵力的话,如果他能在唐军列阵之时,突然从城内杀出的话,或许,这场战争的结局将会有所改变,但是那只能是如果了。
  一个熟习的身影,纵马挺枪,距离哈马德越来越近,明光铠反射出了一阵刺眼的光芒,让哈马德不禁一阵皱眉,等他适应了这道强光之后,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苏麟!”
  “哈马德!你输了!这次你还有何话讲!”苏麟冷着一张脸说道,手中的长枪随之也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曾经在钵息德城攻防战之中,哈马德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攻陷钵息德城,让苏麟成为他的阶下囚,可是因为钵息德城鱼饵的关系,他放弃了,等到后来他可以尽情施为的时候,唐军已经被他打成了一块顽石,无论他将自己的獠牙磨得如何锋利,也不能将钵息德城吞下。
  现在形势已经被完全逆转,变成了阶下囚的人成了他。
  哈马德低着头,他想要抬头挺胸证明自己的不屈,可是从苏麟那冰冷的目光之中,他猛然发现,似乎自己的不屈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唐军不会放过他的,虽然他没有参加葱岭大战,但是钵息德城内,四万余名飞虎军将士,确实是死于他的手上,这般累累血债,就算是将他凌迟处死,似乎也不能报偿。
  “你赢了!”
  苏麟冷声道:“不!你说错了,是大唐帝国赢了!而你们,你们这些大食人,都是失败者!”
  哈马德当然知道他们是失败者,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自己的死活了,纵然他跪地哀求,又如何?
  唐军会放过他!?
  显然不会!
  况且哈马德虽然怕死,但是还没有到要卑躬屈膝祈求活命的地步!
  他现在关心的是,这满城的阿拉伯人该如何是好?
  “是的!你们胜利了!现在你们是布哈拉的主人了,我恳求你们能展现胜利者宽宏大量的一面,饶恕这满城的百姓,他们和这场战争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苏麟还没说话,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杜睿,只见他目光冷峻,与其森然的说道,“战争和百姓没有关系,这是我们双方都应该遵守的准则,然而,你们在西域的时候,是怎么做的,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是你们先犯规了,现在你们居然大言不惭的要求我们展现胜利者的宽宏大量,不是太过分了吗?”
  哈马德闻言,心顿时向下一沉,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恐怖的画面,布哈拉将会被毁灭。对于杜睿所说的话,他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但是却也想像得到,以阿拉伯人对唐人的敌视,一旦得势,会做出什么来,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得到。
  自从阿拉伯帝国崛起开始,就一直将大唐当成了潜在的敌人,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两国距离遥远,并没有兵戎相见,甚至还有所交往,据说,先知穆罕默德曾经告诫他的弟子们说:“知识即使远在中国,亦当往求之。”
  伯克尔和欧麦尔担任哈里发之时,还曾多次派遣使节抵达长安与大唐通好,此后双方来往频繁,单单在贞观末期,大食使节来访次数达37次。
  当时大唐是阿拉伯帝国寻求知识和技术的主要来援,但是阿拉伯人却将大唐当成了他们的假想敌,而大唐也感觉到来自阿拉伯的威胁,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波斯帝国向太宗皇帝求助一事了。
  在当时,波斯帝国向太宗皇帝请求援兵,太宗再三考虑之后,认为条件不适合,只得拒绝。唐朝虽然拒绝出兵,并没有停止对波斯帝国的援助,正是在大唐的帮助下,波斯帝国的王室才能东撤,才能流亡到长安。
  波斯帝国是老牌帝国,历史上有两个波斯帝国。第一波斯帝国在著名的帝王大流士一世的治理下,波斯帝国异常强大,随后与古希腊爆发了百年战争。第一帝国存在了近两百年时间,亚历山大东征灭了第一帝国。
  几百年以后,波斯帝国重建,这就是第二波斯帝国,就是被阿拉伯帝国灭掉的这个波斯帝国。经过这两个波斯帝国的经营,波斯之地很富饶,阿拉伯帝国吞并波斯后,阿拉伯帝国的实力就急剧提升,才得以向东扩张,最终与大唐在葱岭相遇,两国刀兵相见了。
  自从阿拉伯帝国东扩以后,阿拉伯帝国就以打进华夏为战略目标,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双方也并未撕破脸皮,然而随着大唐的经营方向转变,阿拉伯帝国的野心也越来越大,逐渐征服了大片的中亚土地,最后开始在葱岭与大唐累次交锋。
  再之后,便是葱岭大战,龟兹大战,以及第二次葱岭大战了,唐军先败后胜,不但将阿拉伯帝国驱逐出了西域,更是将中亚这块失落的土地,纳入了大唐的版图之中。
  布哈拉的陷落,已经基本预示着阿拉伯帝国在中亚地区统治的终结,因为从这里一直到中东的帕雷瑟,阿拉伯帝国的数千里土地,根本无险可守。
  “你们想要怎么样?如果你们敢对平民动手,进行屠杀的话,你们将会遭到天下所有人的唾弃!”
  杜睿笑了,他突然笑的很畅快,看着哈马德,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唾弃!?你觉得大唐会在乎了,只要大唐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强国,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就都是正义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是正确的,而你们这些大食狗,则会被当成恶魔,活该被斩尽杀绝,况且,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并不是屠杀,而是报仇!是为了被你们这些大食畜生残杀的西域百姓报仇,别再幻想了,我们有这个权利!”
  哈马德已经惊呆了,他没想到这番话是从一个唐人的口中说出来,传言之中,不是说唐人最喜欢讲仁义道德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肯饶恕布哈拉城内的百姓,这是为什么?
  很快哈马德就被身边发生的一切惊呆了,那些唐军将士如同旋风一般从他的身边冲了过去,向着手无寸铁的布哈拉居民亮出了屠刀,不!不应该称之为屠刀,而应该称为复仇之刃。
  布哈拉毁灭了!
  尽管现在还算是完好!
  但是很快,这里曾经一切阿拉伯帝国的影子,都会被彻底的抹去,这里将变成唐人的城池,唐人的疆土。
  哈马德徒劳的大喊着,似乎是想要麻痹自己,他实在是承受不了,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被肆意的屠杀,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哈马德用腰间的弯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寻求了解脱,彻底的解脱。
  布哈拉完了!
  阿拉伯帝国的东方行省也只能在帕雷瑟苟延残喘!
  那么阿拉伯帝国呢!?
  哈马德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仿佛已经遇见了,在巴格达,在麦加,同样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将会吞噬一切,将阿拉伯帝国从这个地球上彻底的抹去。
  回想当初,随着伊斯兰教的创立,强盛的阿拉伯帝国骤然崛起,充满活力的阿拉伯民族,辉煌灿烂的阿拉伯文明诞生发展。这一切不仅使在古典时代一直沉寂着的世界第一大半岛一一阿拉伯半岛一跃成为人类最活跃的地区之一,也使曾孕育过两河流域、恒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等诸多古典文明的西亚、南亚和北非地区的面貌焕然一新,更使人类中古文明的发展呈现出互种新的格局,并对人类文明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阿拉伯半岛东濒波斯湾、西临红海、南为阿拉伯海,面积约为320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半岛。半岛内地大部分为燥热的沙漠,间或夹杂着可供游牧或农耕的小块绿洲。
  西南也门地区,雨水相对充沛,存在着相对发达的农业文明。公元前数世纪,此地就曾先后出现了赛白人和希米亚人国家。濒临红海的西部希贾兹地区,错落散布着水草丰盛的绿洲,宜于放牧,以游牧为生的贝杜因人大多聚居于此。长期以来,希贾兹地区就是亚欧非三大洲商业贸易的重要商路之一,沿路形成了一些城市,其中麦加城,因有一眼清澈的渗渗泉水,便于过往商旅饮用而成为商贸重镇。此外,该城尚有被人们视为天降圣物的黑色陨石和克而白古寺,因而成为半岛的宗教祭祀中心。
  在公元最初几个世纪,阿拉伯半岛大部分地区尚处在文明世界的边缘。贝杜因人逐水草而居,以游牧为生,但因自然环境恶劣,经济基础相当脆弱,骆驼和椰枣是贝杜因人经济生活中的两大支柱。干旱的沙漠气候和人口增长的压力,迫使部分贝杜因人向外迁徙,但多数部落为争夺水源、牲畜和牧场陷入相互攻伐和仇杀之中,使贝杜因人养成了劫掠好战的尚武性格。此外,沙漠生活的不稳定性、冒险性和各部落的分散孤立性,使多神自然崇拜在贝杜因人中十分流行。
  公元五世纪以后,阿拉伯半岛的内外局势出现剧烈震荡,整个社会陷于前所未有的全面危机之中。
  首先是生存危机,北方的拜占廷和波斯两大帝国为争夺西亚霸权,展开旷日持久的战争。公元525年,拜占廷盟邦埃塞俄比亚人攻占半岛南部也门地区,灭阿拉伯的希米亚王国。后来,波斯军队又驱逐埃塞俄比亚人,占领也门。
  这两次入侵使南阿拉伯的农业文明遭到彻底毁灭,定居该地的人口大量北迁,重新返回游牧或半游牧状态。此后,愈演愈烈的诸国争霸战争,使传统的国际商路由阿拉伯半岛西部转移到波斯湾和两河流域,居住在希贾兹地区、以经商为主要收入的贝杜因人因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财路,麦加商人蒙受重大经济损失,广大民众失去谋生手段,陷入了破产的困境。
  其次是社会危机,生存环境的恶化,给已处于文明世界门槛上的阿拉伯社会以猛烈冲击,随着贫富差距增大,社会的内部矛盾日渐凸现。麦加商人贵族在商路被阻断的情况下,将大量商业资本转化为高利贷,盘剥贫苦民众。
  许多贫民因不甘沦为债务奴隶或各种形式的依附者而时起抗争。社会内部的冲突与对抗,使麦加贵族认识到,要巩固自己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维持社会秩序、扩张土地和发展贸易,就必须建立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统治机构。
  广大民众也深切渴望有一个公平合理的权力机构,以实现社会安定、过上美好生活的愿望。
  再次为信仰危机,生存的艰辛与社会的动乱,使阿拉伯人的内心产生种种困惑,为何世代尊奉的各种自然神灵在如此深重苦难之际不伸出救援之手?
  那些征服者又是凭藉着哪方神灵的佑助才变得如此骄横?
  在对多神崇拜日益失去信心后,贝杜因人逐渐把自身凄苦的现状与上天冥冥之中的神灵关联在一起。传统的自然多神崇拜信仰体系开始松动瓦解,而周边地区犹太教,给了贝杜因人以朦陇的启示。
  当生存、社会和信仰等重重危机,痛苦地困扰着贝杜因人的同时,也在铺垫着社会变革的历史舞台。穆罕默德顺应时代与社会的需求,毅然登上历史舞台,肩负起变革历史命运的重任。
  穆罕默德出生于麦加城古莱西部落哈希姆族的一个没落商人贵族家庭。他生前丧父,幼年丧母,由年迈的祖父抚养成人。早年他为人放牧,稍长随叔、伯前往他乡经商,曾到过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等地。
  生活在麦加下层社会之中的穆罕默德,对阿拉伯社会状况有着深刻的体验和了解,能够体察到身处乱世之中的大多数阿拉伯同胞心中不断翻滚的潮流。
  他经常躲在麦加郊外的希拉山洞中潜修冥思,渐渐体悟到,要把阿拉伯人从异族欺凌和社会的重重危机中拯救出来,必须首先拯救他们的灵魂。在汲取犹太教和沿袭贝杜因人原始信仰的基础上,穆罕默德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宗教信仰体系——伊斯兰教。
  穆罕默德传教最初是秘密的,其接受者仅局限于他的近亲密友及下层平民和奴隶。后传教逐渐公开,信徒日众,一些商业贵族家族成员也加入进来,并引起以倭马亚家族为核心的麦加统治集团的关注。
  骄横的倭马亚家族等贵族豪门开始对穆罕默德进行人身攻击,对其教义进行抵制,继而发展到暴力迫害。
  穆罕默德在生命受到威胁、家族放弃对他的保护之后,被迫出走,到麦地那后,穆罕默德成功地调解了该城原有部落间的争端,甚得民心。此后,他将自己的主张付诸社会实践。他以穆斯林的麦加“迁士”和麦地那“辅士”为基本力量,组建起穆斯林公社“乌马”,并制定宪章,凡47条,作为处理内部和外部事物的准则。
  为了巩固新生的麦地那政权,穆罕默德指挥乌马公社,以军事战争的方式,筹集财富和武器。
  此后数年间,穆罕默德先后与麦加军队两度交锋,特别是627年,他以掘壕坚守之策,挫败麦加万人大军对麦地那城的围攻,解除了新兴政权面临的军事威胁。此后,麦地那军队愈战愈强,屡战屡胜,迅速兼并周围部落。
  公元630年初,权势日臻巩固的穆罕默德率万人大军兵临麦加城下,迫使倭马亚贵族归顺投降。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阿拉伯世界开始了崛起的步伐,穆罕默德顺应时势,以宗教革命的形式,推动阿拉伯社会的变革和国家的创建,将一盘散沙的阿拉伯各部落,熔铸成一个坚强的民族统一体,并以宗教信仰为手段,成功地开辟了把阿拉伯人由被征服者转变成征服者的途径,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在默罕默德之后,历任哈里发利用北方拜占廷、波斯两大帝国长期争战的有利时机,指挥以贝杜因骑兵为主的穆斯林武装,挥舞圣战大旗,进行大规模的武力扩张。首先击败拜占廷,攻陷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地区,继而分兵东西两路,展开全面进攻。东线接连攻破波斯军队防线,占领了伊拉克和伊朗大部地区。西线连败拜占廷,占领巴勒斯坦和埃及。
  阿拉伯帝国扩张战争如火如荼,势不可挡。东线阿拉伯军队乘胜追击战败的萨珊波斯王室,进军呼罗珊,彻底灭亡萨珊王朝,并夺得呼罗珊、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地。西线大军,攻入北非利比亚。
  阿拉伯帝国彻底变换了自己的角色,他们曾被人征服,奴役,生存都遭受了严酷的考验,但是随着帝国的崛起,他们变成了征服者,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变成了他们的奴隶,这让哈马德这样,随着帝国发展的脚步,一起走过来的人,倍感自豪。
  但是就在这最辉煌的时刻,一个强大的敌人,横亘在了他们的面前一一大唐!
  或许如果先知能早就预料到今天的话,阿拉伯人何必走向这个纷扰的世界,在阿拉伯半岛上休养生息,繁衍自己的族群岂不是更好,但是现在说那些已经晚了,太晚了,杜睿不会给他们机会,纵然此时还能苟延残喘下去,但是以后呢?
  哈马德已经不用去想了,变成了一举生机断绝的冰冷尸体。


第五百零四章 谈判(四)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杜睿的话,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的话,阿拉伯帝国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中亚将被阿拉伯帝国转变成他们的固有领土,布哈拉也不会被攻陷,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穆阿维叶将会建立倭马亚王朝,此后哈里发均由倭马亚家族成员世袭担任,阿拉伯社会也将进入帝国时代。
  此后,阿拉伯人军事扩张,将迎来第二个高峰期,东方战线、阿拉伯军队将越过葱岭,与大唐相对峙。另一支东线军队,将攻入南亚次大陆的北端,占领信德一带。北方战线,阿拉伯军队通过三次发兵,围攻拜占廷国都君士坦丁堡。西方战线进展最为猛烈,不仅占领从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到摩洛哥的马格里布地区,还以皈依伊斯兰教教的北非土著柏柏尔人为主力,跨过直布罗陀海峡,攻入西南欧的西班牙半岛。
  在剪灭西哥特王国后,翻越比利牛斯山脉,攻入西欧法兰克王国。一直到普瓦提埃战役失利,阿拉伯人方才0停止向西欧内陆的进攻,不过在意大利和法国的地中海沿岸仍频频得手。
  阿拉伯帝国将会由一个落后的游牧部落组成的小邦,一跃扩展成为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庞大帝国,其疆域分别与大唐帝国、拜占廷帝国和查理曼帝国为邻,并世称雄。
  其扩张速度之快,疆域之广大在世界历史上都是罕见的,充分显示出游牧民族对农耕文明的强大冲击力。
  除秉持伊斯兰教神权统治原则外,倭马亚王朝还大量吸收以拜占廷帝国为主的其他文明国度的典章制度,形成一种伊斯兰教世界所特有的,政教合一的君主专制政体。
  哈里发为帝国最高元首、军事统帅和宗教领袖,拥有宗教和世俗大权,控制着从中央到地方的军政、税收和宗教三大权力系统。中央由各部大臣执掌政务,辅助哈里发。
  地方分为五大行政区,各区置总督,统理一方军政,但财赋税收一直由哈里发任命的专职税务官司理。地方司法由总督任命的法官负责,多由精通《古兰经》和《圣训》的伊斯兰教学者担任,专司穆斯林案件,而非穆斯林则由各自宗教领袖负责。
  帝国高级官员多由阿拉伯贵族充任,低级官吏则由原拜占廷及波斯的官吏担任。此后,帝国开始统一铸造货币,金币为第纳尔,银币为第尔汗,并将阿拉伯语定为帝国官方语言,使帝国统治披上浓厚的阿拉伯民族色彩。
  百年的征服扩张,使阿拉伯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整个社会更趋多样化,并逐渐行成四大等级:一是享有广泛特权的阿拉伯人。其上层由先知家族、历代哈里发家族、重要的迁士和辅士家族及各地总督等组成,他们政治地位优越,广蓄田产和财富,役使着众多奴仆。其下层为普通的阿拉伯武士,这是帝国维持统治的重要社会力量。他们多以战争为业,名列军册,凭藉军功分享战利品为生,多携妻带子居住在各地的军营大寨之中。
  二是麦瓦利平民等级,即非阿拉伯血统的新皈依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多为叙利亚和伊朗人。他们文化程度较高,掌握着一定的生产技艺,在社会生活中起着重要作用。按伊斯兰教原理,凡皈依真主的人均享有同等地位。实际上,麦瓦利所享有的社会待遇要大大低于阿拉伯血统的穆斯林,故而该等级中的不满情绪十分强烈。
  三是迪米阶层,即帝国境内未改宗的异教徒。其人数众多,是社会生产的主要劳动者和帝国政府基本的剥削对象。迪米除了承受政治压迫、经济剥削之外,还遭到穆斯林的种种宗教、社会歧视。
  四是奴隶阶层,这是一个连做人的起码资格都不具备的最低等级。原始时代的阿拉伯社会就存在一定数量的奴隶。在后来的长期征服战争中所俘获的战俘,又源源不断地为其增添新的成员。
  如果没有杜睿这个异数的话,倭马亚王朝将会变成一个农业发达,商业兴旺的庞大帝国。其强盛程度,甚至能与华夏王朝大唐分庭抗礼。
  然而现在,阿拉伯帝国的倭马亚王朝已经不具备这个先决条件了,中亚被大唐占据,阿拉伯帝国的战略纵深一下子缩小了许多,首都巴格达和陪都大马士革都遭受着大唐兵锋的威胁。
  可以说,杜睿在今天所做的一切,将会成为日后阿拉伯帝国覆灭的根本原因,强大的阿拉伯帝国将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个掌握了决定世界走向能力的大唐帝国。
  不得不说,穆阿维叶为他的自信付出了代价,原本他以为即便是大唐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东方行省集团彻底覆灭,对他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看看现在的情形,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死而不僵,阿拉伯帝国的核心地带旁边又多出了一个新兴的伊斯兰王国,再加上时常袭扰的拜占庭,倭马亚王朝的覆灭,已经可以预见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倭马亚王朝整整延续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最终因为掌握着帝国主要权利的贵族骄奢淫欲,统治者横征暴敛,激化了社会矛盾,最终使奴隶出身的艾卜·穆斯林领导呼罗珊人举行了起义,吹响了埋葬倭马亚王朝的号角。
  什叶派、阿拔斯派和呼罗珊义军联合,共同与帝国军队作战,经五载血战,终于推翻了倭马亚王朝的统治。
  不过现在倭马亚王朝的国祚显然不可能那么长了,杜睿不会给他们那么长的时间,现在不将其灭亡,那是因为大唐还没有准备好,一旦大唐准备就绪了,杜睿将提前几十年为倭马亚王朝,唱响挽歌。
  不单单是倭马亚王朝,杜睿要一同埋葬的还有整个阿拉伯帝国,而在历史上,倭马亚王朝虽然覆灭,但是阿拔斯派首领、伊拉克的大贵族艾卜勒·阿拔斯利用人民起义的力量建立起阿拔斯王朝,将会延续阿拉伯帝国的辉煌。
  阿拔斯王朝建立伊始,不仅大肆捕杀倭马亚余党,而且也背信弃义地杀害了艾卜·穆斯林,残酷地镇压了呼罗珊人民起义。阿拔斯王朝的建立与巩固,标志着阿拉伯帝国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随着新王朝的建立,阿拉伯帝国的社会面貌也发生相应变化。在这一时期,帝国已基本完成阿拉伯化或伊斯兰化的进程,阿拉伯血统已不再是决定人们社会地位的重要因素。
  统治阶级成分进一步扩展,除阿拉伯贵族之外,伊拉克、叙利亚、埃及、波斯各地封建主也都进入统治阶级的行列。帝国政治也由以往的贵族政治转变为官僚政治。帝国国都东迁至两河流域,不仅造成社会经济重心的空间移动,也使帝国更多地接受了波斯专制主义的政治传统和社会风尚。
  阿拉伯帝国的君主专制统治在阿拔斯王朝空前膨胀,此时的哈里发们不仅自称是先知的代理人,而且也是安拉真主在尘世间的代表,是“安拉在大地上的影子”。
  他们凭借庞大的官僚机器,对广袤疆域内的各族人民进行封建统治。官僚机构中的最高行政长官称“维齐尔”,即宰相,辅佐哈里发总理万机,权势极大。维齐尔之下,有财政、司法、工商、农业、军事、警务和驿站诸部大臣,此外尚有处理日常文秘的枢密院和负责整饰吏治的督察院。
  为防止地方总督权势过大,就好像当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所统领的东方行省之余穆阿维叶的中央政府,形成尾大不掉之势,阿拔斯王朝将前朝原有的五大行政区,细分为二十四个行省。
  原来隶属于地方行政部门的地方司法系统也逐渐分离出来,形成由中央大法官到地方各省法官组成的独立系统,以适应专制统治的需要。
  军队是阿拔斯王朝的有力支柱,但与前朝的军事体制相比,也有相当大的变化。传统的全民皆兵的部落兵制,逐渐被经过严格训练、领受军饷的正规常备军所取代。
  拔斯王朝最初的百年间,帝国的对外扩张已达极至状态,国内政治稳固。社会安宁、农商发展、文化昌明,声威远播,是帝国国势极盛的“黄金时代”。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发生了,如今的阿拉伯帝国刚刚经历了第一个扩张的高峰期,那些刚刚占据的广袤领土尚且没有彻底消化掉。
  倭马亚王朝虽然已经创立,然而政权却依然不够稳固,阿拉伯人的思想也没有完全从蒙昧之中,进化过来。
  在阿拉伯人之间,只是刚刚出现了动产的私有制,而土地的私有观念尚未形成。穆罕默德在创建伊斯兰教和国家之初,巧妙地把这一状态与一神信仰融为一体,宣称创造天地的真主安拉为万物之主,土地是安拉的财产,只有安拉的使者才有权支配,给阿拉伯土地国有制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阿拉伯帝国虽然已经崛起,其军事力量空前强大,然而其经济,文化却还没有完成转型,所有征服的土地归安拉所有,夺占的原拜占廷和萨珊王室以及元老贵族的土地,同样收归真主安拉所有,哈里发不过是真主安拉安排在人间的代管者。
  这也是为什么穆阿维叶明明实力强过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却没有办法直接用武力将东方行省收归己有的原因。
  伊斯兰教的教义禁止阿拉伯穆斯林以个体身份占有土地,不过在穆阿维叶上台之后,土地私有观念急剧膨胀,贵族们纷纷摈弃传统的财富观念,开始大量占有土地。
  然而其封建制度却没有完全形成,不像倭马亚王朝的中后期,因为封建制度完善,极大地刺激了阿拉伯帝国的社会经济发展,从而使阿拉伯帝国在军事,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都打到了鼎盛的状态。
  杜睿当然不会给阿拉伯人这么长的时间,虽然此次出征的目的已经完成,然而占据中亚却不是杜睿的终极目标。
  和贫瘠的中亚地区相比,中东那里,才是他所渴望的,叙利亚、两河流域、埃及、伊朗等被征服地区,远在上古时代就是举世闻名的农耕发达区域。两河流域、尼罗河流域等地成为河渠纵横、沃野千里的首富之地。
  这些地方,如今虽然还被阿拉伯人占据着,但是在杜睿的眼中,这些地方已经属于大唐了。
  布哈拉的毁灭,在杜睿看来,只是一个开始,在不久的将来,杜睿将带领着忠勇的大唐将士,横扫这个穆斯林世界,将大唐的旗帜插遍太阳能够照耀到的每一个角落。
  布哈拉的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有了杜睿不封刀的承诺,早已经因为枯燥的军营生活,被烦闷折磨的几乎要疯狂的唐军将士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途径。
  杀戮一直都在继续着,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布哈拉的毁灭,对于这座中亚名城被毁于一旦,杜睿没有丝毫的内疚。
  他虽然反感那些文明的破坏者,但是他现在是大唐西征军的统帅,他要对他麾下的将士负责,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已经延续了半年多的时间,将士们都已经习惯了杀戮与被杀,变成了一个个冷血的战争机器,杜睿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发泄的途径,让他们将心底里的愤怒,郁闷,仇恨,欲望统统排解出来,让他们能在得胜还朝之后,重新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大帅!”
  一骑战马飞奔而来,从马上跳下来一人,对着杜睿一拱手,正是冯照,看着身边正在进行的种种犯罪,他不禁一皱眉。
  杜睿的面色淡然,似乎身边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道:“情况如何?”
  冯照收敛了心神,道:“大帅!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似乎并不甘心失败,他又纠集了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如今已经兵至喀布尔!”
  杜睿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笑了,他万万也没想到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居然如此疯狂,难道他真的打算将家底都输光,也要和唐军血拼到底不成。
  “大食人的西线有何情报传来!”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不值得杜睿重视了,他现在更为在意的是穆阿维叶。
  冯照忙道:“穆阿维叶正在阿塞拜疆与拜占庭人鏖战,不过拜占庭人的进攻并不十分顺利,接连三战,都被穆阿维叶杀败,已经折损了十几万人,不过海战,拜占庭人倒是凭借着猛火油,胜了一阵!”
  杜睿闻言,顿时放下心来,穆阿维叶被拜占庭人纠缠着,纵然有心出兵东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至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
  杜睿已经将他的性命记在了账单上,如果想要取的话,随时都能取来。
  虽然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纠集了几十万大军,然而他选在喀布尔和唐军决战,首先就是大错特错了。
  喀布尔土肥水美,自古以来就是富饶之地,自古以来,喀布尔就是中亚的粮仓,是富饶的代名词。
  当然,喀布尔之所以如此有名,不仅仅在于这里富饶,还在这里的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枢纽,连接中东、印度和华夏的枢纽。从中东、从西方,到中原来,必须经过这里。
  正是因为喀布尔有着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著名的商业之都,这里的商业极为发达,世界各地的货物聚到这里,再从这里运往世界各地。
  诸如大唐的丝绸、茶叶、香料,中东的珍珠,亚麻,印度的象牙,宝石,在这里是应有尽有,堆积如山,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财货运到这里,然后又运走,出出进进,其繁忙不在日后的现代化大都市之下。
  如此重要地战略地位,如此富饶之都,这让许多人眼红,向这里用兵,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就征服了这里,他见识了喀布尔的富饶之后,惊讶不已,曾发出感慨:“我听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喀布尔要比我想象中更为壮观”。
  喀布尔既有重要的地理位置,又是难得的富饶之地,阿拉伯帝国崛起之后,自然是对这里垂涎三尺,在吞并波斯帝国之后,立时对喀布尔用兵。
  征服此地后,阿拉伯帝国搜刮了不计其数的财富,正是有了喀布尔海量的财富支撑,阿拉伯帝国才能继续向东扩张,才有打进中原的底气。
  若是喀布尔丢了,其影响比起丢了布哈拉还要大,甚至大得多,是以,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马不停蹄的赶回帕雷瑟之后,调集所有的军队,准备死守喀布尔,保住他的钱袋子。
  然而喀布尔虽然地位重要,可是却并不险要,这座城市地处平原地带,四周都无险可守,可谓一马平川。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将大军聚集在这里,分明就是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全都放在了瓮中,等着唐军来收取胜利的果实。
  杜睿原本以为,布哈拉就是此次西征的最后一战了,只是没想到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连续遭逢了两场大败之后,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更加疯狂了。
  当杀戮平息下来之后,杜睿将所有的将军全都召集在了一起,让他们去整顿大军,经历了一场疯狂的屠杀,唐军将士看上去有些疲惫。
  杜睿看着,突然笑了,道:“将士们!在进攻布哈拉之前,本帅曾向你们承诺过,打完这一仗就带你们回家!”
  “回家!回家!”
  唐军将士闻言,兴奋的大喊了起来,可见乡土对唐人的重要性,他们离家的时间太久了,每一个人都迫切的想要回家去享受一番家庭的温馨。
  可是杜睿接下来的话,将他们的希望一下子击碎了:“不过……有的人并不想我们回家!”
  方才还因为要回家而兴奋的唐军将士顿时一片哗然,看着杜睿,眼神之中分明带着怨气。
  杜睿很坦然的迎接着将士们仇恨的目光,接着道:“就在离此地二百里的喀布尔,我们的仇敌,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聚集了数十万大军,他们想要复仇,想要将我们从这片属于大唐的土地上赶走,想要把我们所有的努力得来的成果,一律剥夺!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一听又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在找麻烦,唐军将士顿时愤怒了,都是因为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他们才不得不远离故乡,来这个地方征战,都是因为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他们才要承受袍泽弟兄战死的痛苦,现在还是因为这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让他们暂缓了回家的脚步。
  “杀!杀!杀!”
  杜睿满意的点点头,大声道:“对!对待一些想要夺取大唐疆土的敌人,我们就一个字一一杀!本帅军令,朝着喀布尔!杀!”
  唐军很快又进入到了战争的状态之中,在杜睿的率领下,朝着喀布尔进兵,行军的路程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一次像样的抵抗,间或有不长眼,或是不好运被唐军遇到的大食军队,不用说,他的命运非常悲惨,瞬间被唐军劈成了碎片。
  距离喀布尔越来越近,杜睿所闻所见到的一切,让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吐蕃,只不过在吐蕃被残酷剥削的是农奴,而在喀布尔,被阿拉伯人奴役的则是栗特人。
  所谓的栗特人,也就是唐人所称的昭武九姓,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投附一定政治势力,并取得一定政治地位,从而有利于商业活动的开展。
  例如粟特人马涅亚克曾代表突厥,奉使波斯、东罗马,西魏酒泉胡安诺盘陀曾奉使突厥,唐代著名粟特商人康艳典、石万年、康拂耽延、何伏帝延等皆拥有城主称号,曹令忠官拜北庭大都护、康感官拜凉州刺史、康进德为安西大都护府果毅,其例不胜枚举。凭藉官员身份或投依官府,进行商业活动,自然是得心应手了。
  粟特人的宗教信仰相当复杂,佛教、祆教、摩尼教皆拥有其信徒,例如华严宗第三代宗师贤首大师释法藏就是康国人,曾与玄奘同参译事。回鹘皈依摩尼教亦赖粟特人之力。而“摩尼至京师,岁往来东西市,商贾颇与囊橐为奸”。可见这些具有宗教人士身份的粟特人也在经商牟利。
  利用隋、唐王朝推行胡、汉有别,各依其俗的政策,发展自身势力。这一政策对汉人推行重农抑商,严禁汉人从事国际贸易,从而为粟特人创造了独霸丝路贸易财源的有利条件。
  粟特人宁肯附籍或客籍,多不肯甘为编户,就是利用蕃、汉有别的空隙,由之成为巨富。例如“长安县人史婆陀,家兴贩,资财巨富。身有勋官骑尉,其园池屋宇,衣服器玩,家僮侍妾比王侯”。此乃后世敦煌出土文书《唐人判集》中的虚拟判例,已可窥见粟特人的豪富,粟特人的资财皆在万金以上,非但中原普通商人难于望其项背,就是世代官宦的衣冠子弟,相形之下,也显得寒碜极了。
  栗特人善于经商,主要商业活动内容是从中原购买丝绸,而从西域运进体积小,价值高的珍宝,如瑟瑟、美王、玛瑙、珍珠等,因此,粟特胡以善于鉴别宝物著称。《南部新书》记长安“西市胡入贵蚌珠而贱蛇珠。蛇珠者,蛇之所出也,唯胡人辨之”。六畜也是栗特商人出售的主要商品,突蹶汗国境内的粟特人主要承担着这种以畜易绢的互市活动。新疆境内作为唐之臣民的粟特人也常做一些较短途的牲畜生意。
  奴隶也是粟特人贩运的主要商品,官府一般保护这种交易的正常进行,粟特人还以非法手段抢掠或拐带中原妇女。唐振武军使张光晟就查获了一起回鹘境内粟特人拐卖汉女的案件;“建中元年,回纥突董梅录领众,并杂胡等自京师返国,舆载金帛,相属于道,光晟讶其装藁颇多潜令驿卒以长锥刺之,则皆辇归所诱致京师妇人也。”
  粟特商人几乎都是高利贷者,除贷钱外还贷放绢帛,后世吐鲁番阿斯塔那61号墓出土文书中有一件《唐西州高昌县上安西都护府牒稿》,内容是汉人李绍谨借练于粟特胡曹禄山,拖欠未还,引起的一起经济诉案。此案李绍谨于弓月城一次借练275匹之多,可见粟特人资财之众,并以之牟利。
  又《册府元龟》卷999,记长庆二年“京师内冠子弟”多“举蕃客本钱”,即借了粟特人的钱,偿还不起。
  由此可知,粟特人的商业活动包括丝绸、珠宝、珍玩、牲畜、奴隶、举息等,几乎覆盖了一切重要市场领域,确已控制了丝路贸易的命脉。乃至“京师衣冠子弟”也不得不拜在他们的脚下。粟特人商业成功的奥秘,除了归功于精通业务,善于筹算,不畏艰险,谙熟各种语言以外,还具有许多经商的手段。
  不过由此也不难看出栗特人的本性之恶,其朝秦暮楚的政治投机本性,以及重重的商业犯罪,使栗特人无论在哪一个民族的眼中,都不得待见。
  大唐对他们够好了,不但给予他们经商的便利,还赐给了他们土地,让他们得以繁衍生息,然而栗特人回报给大唐的确实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而倒向了阿拉伯帝国的栗特人显然也没有得到他们所期盼的利益,阿拉伯帝国虽然重视商业,甚至商业在帝国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
  早在伊斯兰教创立时期,穆罕默德就认为,“商人是世界的信使和安拉在大地上的忠实奴仆”,并断定忠实的穆斯林商人在复生日将“居于安拉宝座的荫影之下”。《古兰经》也明确规定鼓励和保护商业是所有穆斯林必备的义务和道德。
  随着国家的形成,帝国的创立,商业贵族也成为帝国上层统治阶级的重要成分。文化传统、地理位置、商人的社会地位和商业的巨大收益,使阿拉伯帝国出现了与当时东西方封建文明不尽相同的工商业繁荣局面。
  无数的穆斯林商人活跃于亚欧非三大洲,从事着以中介贸易为主的商业活动,从东南亚的苏门答腊、马来亚到南亚印度,再到西南欧的西班牙、北非的摩洛哥,甚至北欧波罗的海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都有阿拉伯商人的身影。
  甚至就连大唐的广州、泉州、扬州等地,也聚居着成百上千的穆斯林商人。大唐的丝绸、瓷器,印度和马来群岛的香料、矿物、染料、蔗糖,中亚的宝石,东非的象牙、金砂,北欧和罗斯的蜂蜜、黄蜡、毛皮和木材等都是阿拉伯商人经营的大宗商品。
  首都巴格达不仅是阿拉伯帝国的政治中心,也是帆槁如林的商业码头。此外,巴士拉、安条克、开罗、亚历山大、凯鲁万、撒马尔罕等城市也都是东西方中介贸易的重要商埠。
  大规模的阿拉伯商业贸易,促进了亚欧非兰大洲各个封建文明区域间的经济文化交往,也推动了中古时代印度洋区域和地中海区域海上贸易的繁荣与发展。
  手工业生产在繁荣的商业经济带动下,也日趋发达,尤其是纺织业占有重要地位。埃及的亚麻、波斯东部的丝绸和遍及各地的地毯纺织业是阿拉伯帝国工业的骄傲。
  当西欧查理大帝和他的伯爵们还在穿粗麻衣,外披羊皮祆之时,阿拉伯的哈里发及其臣僚们,早已是身着精美绝伦的锦缎绣袍了。此外,玻璃、武器、皮革、造纸、珠宝和家具制造业也十分兴旺。
  阿拉伯人重视商业,但是善于经商的栗特人,在阿拉伯帝国境内的地位却十分低下,穆斯林商人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而背叛了大唐,倒向了阿拉伯帝国的栗特人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大概他们也十分厌烦,这些反复无常的奸商。
  犯有偷盗罪的栗特人,要经受严苛的惩罚,就是用小刀,一刀一刀将其割死,而是比凌迟更惨的是把经脉寸寸挑断。还有更惨的,不仅挑断经脉,还把身上戮得千疮百孔,再上药治好,接着再来折磨。
  若是栗特妇人落在阿拉伯人的手里,那才叫一个惨,不仅要被阿拉伯人凌辱得死去活来,还要被阿拉伯人想方设法折磨。
  阿拉伯帝国征服的土地众多,每征服一地,都要推行铁血政策,用铁和血来推行宗教信仰,凡不信奉安拉的,被视为异教徒,要接受安拉的处罚,因此而处死的人不计其数,阿拉伯铁蹄所至,自然史一片腥风血雨。
  这对于唐军来说,是不可理解的,因为唐朝虽然有宗教,主要是佛道两教,不过,信与不信自己作主,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没人强迫,更没有像阿拉伯人这般采取铁血政策,不信教就杀的事。
  阿拉伯帝国的铁血宗教政策本身就是暴行,要推行这一暴行必须要新的暴行,由此而演生出很多让人不敢闻不敢见的暴行,即使以唐军的强悍,杀人之多,也是一阵阵心惊肉跳。
  不过杜睿可不会同情栗特人,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当初太宗皇帝善待他们,可是他们却背叛了大唐,转投了突然崛起的阿拉伯帝国。背叛者都不会有好下场,栗特人今天的遭遇,完全是他们的报应。
  像对待吐蕃的农奴一样,解放栗特人?
  杜睿可不会有那么好心,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尽管那些被奴役的栗特人看到唐军到来的时候,都是满眼渴求,唐军之中也有不少将士心生同情,可是杜睿却坚决不允许任何人给予这些大唐的背叛者以帮助。
  杀光了阿拉伯人,杜睿对待那些栗特人的态度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曾经的大唐或许会宽大为怀,重新接纳他们,但是现在的大唐不会,如今的大唐,仁德只会给予国人,对待这些尚未归化,甚至怀有二心的异族,大唐给予的只能是冷酷。
  唐军正在朝着喀布尔快速前进,马蹄踏处,烟尘弥漫,一朵垂地的乌云快速朝前飘去,黑压压的,让人压抑。
  杜睿驻马道旁,望着快速开进的唐军,大是满意,照这样的进军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兵临喀布尔,一旦攻下喀布尔,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失去了中亚这个战略纵身,又失去了布哈拉这个行政中心,再失去喀布尔这个钱袋子,大粮仓之后,杜睿不知道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手中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的了。
  “大帅!为何你能帮助那些吐蕃奴隶,却不肯帮助这些同样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栗特人!?”席君买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毕竟当初先帝……”
  席君买的话没有说完,或许他也觉得栗特人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只不过是这一路上看多了栗特人的惨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杜睿的面色微动,半晌才道:“正是因为先帝,任何人都必须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当初先帝对待这些栗特人倍加恩遇,可是大唐得到了什么,是背叛,现在是栗特人为当初的愚蠢和背叛,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他们如果想要重新获得大唐的原谅,就必须有所行动!”
  席君买若有所思,也没有在言语,他知道自家的这位大帅,肯定不会轻饶了栗特人。
  杜睿看了席君买一眼,突然手中的马鞭朝前一指:“席将军!你看看,这里的土地多肥沃!便是比之中原,也不遑多让!”
  席君买一愣,不知道杜睿怎么想起说这些了,抬头看了看,顺着杜睿的话,接道:“是啊!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路上,便常听那些栗特人说,喀布尔富饶,数千里沃土,只可惜大食狗不会经营!”
  在中亚的时候,看惯了荒滩隔壁,偶尔见到点儿绿洲都被兴奋的不得了,更不用说喀布尔的这片土地了。
  “等我们拿下喀布尔以后,这里将会成为大唐在中亚的粮仓,到时候,就不用再从西域往这里运粮食那么麻烦了!等到大唐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本帅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将大唐从这里赶走!”
  席君买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他在西域多年,自然知道在西域要想筹粮有多困难,而从内地运粮又为天下震动,想想汉武帝,当年为了打贰师城,闹得天下震动,由此可知从内地运粮之艰难了。
  在西域筹措粮草困难,原因在就于西域地广人稀,难以筹到粮,从内地运粮又耗费巨大,如果能占有一个富饶的产粮之地,那么不单单是对这块大唐刚刚开拓的疆土,就连西域都会受益良多。
  席君买一想到这个,顿时兴奋了起来,道:“大帅果然思虑甚远,末将不及!”
  杜睿淡淡的一笑,看着这千里沃野,道:“本帅就是要把这里变成大唐在中亚和西域的粮仓,只要解决了粮草这一问题,大唐要在西方扩张,就不再是难事了。”
  往西扩张!?
  席君买闻言一惊,如今这一战都还没打完,杜睿居然已经想着要继续往西了!
  往西是什么?
  阿拉伯帝国的核心地带?拜占庭帝国?亦或是那些他未知的世界?
  席君买越想越兴奋,身为一个将军,谁不想建功立业呢,席君买也是一样,一念及此,忙拱手大声道:“大帅但有所命,末将誓死相随!”
  杜睿闻言一笑,马鞭轻轻挥动,道:“走!我们去喀布尔,再会一会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这个老冤家对头!”


第五百零五章 谈判(五)
  唐军大军过境,即便是那些生活在中东地区的阿拉伯人也不免战战兢兢,虽然因为穆阿维叶和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不合,阿拉伯帝国被人为的分成了东西两部,然而还是不时的有些消息从东方传递过来,让那些生活在中东的阿拉伯人心惊胆颤。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纠集了百万大军尚且不能胜,这让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阿拉伯帝国荣耀之中的人们有些难以接受,阿拉伯人和很多游牧民族一样,实施的都是全民皆兵的政策,大多数阿拉伯男丁都曾上过战场。
  不过他们所经历的,都是阿拉伯大军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辉煌胜利,无论是曾经强大的波斯人,还是他们的老冤家拜占庭人,以及那些异族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强大到可以轻松战胜他们的大唐帝国,阿拉伯人一时间如梦方醒,这下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并不是所向无敌的存在。
  阿拉伯帝国的东线战场一片颓势,西线战场上,虽然节节胜利,可是拜占庭帝国到底传承了数百年的时间,国力雄厚,哪怕连战连败,却依然纠缠不休,再加上突然冒出来的伊斯兰王国,让穆阿维叶根本就没工夫去关注东线战场。
  “啪!”
  巴格达,穆阿维叶的王宫之内,一个来自东方的精美瓷瓶被摔得四分五裂,穆阿维叶双眼赤红的看着面前几个阿拉伯帝国的重臣。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那个蠢货!”穆阿维叶怒气不息的骂道,“难道他麾下率领的都是蠢驴吗?一百多万人,居然都打不过几十万唐人!”
  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最受穆阿维叶其中的艾布·拉玛德道:“伟大的哈里发!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向自以为是,这次轻敌之下,败给了唐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根据情报,如今统帅唐军的人,正是当初和您在埃及交过手的杜睿!”
  杜睿!
  对这个名字,穆阿维叶当然不会陌生,可以说当初要是没有杜睿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上哈里发的位子。
  正是因为杜睿在埃及的几把大火,烧死了奥斯曼,他现在或许还在叙利亚经营着自己的势力。
  不过穆阿维叶可不会感激杜睿,当初在埃及行省的时候,被杜睿追得狼狈逃窜的经历,他可还深深记得。
  “原来是他!”穆阿维叶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阴沉,“他可是个难缠的对手!”
  穆阿维叶这一生从来都不曾信服过谁,但是对奥斯曼,他可是从心底里的崇拜,奥斯曼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家和组织者,在各条战线上奥斯曼都高举圣战的大旗,以真主的名义,将宗教的和半宗教的团体凝聚在自己旗下,汇集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异常慷慨,对作战中立功的人从来不吝惜赏赐,从而赢得人心,他胸怀广阔,除了阿拉伯人之外,还接纳了大量其他民族的穆斯林战士,甚至能容纳非穆斯林。
  可就连这么伟大的奥斯曼都曾在杜睿的手上吃了大亏,不但几十万大军,被烧得灰飞湮灭,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如果可以的话,穆阿维叶绝对不希望在战场上遇到杜睿这种对手,况且他虽然很讨厌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但是对方的能耐,他还是很清楚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违心的将东方行省的总督位置,让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直霸占着。
  “伟大的哈里发!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有所行动,如果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再得不到支援的话,我想他绝对支撑不住,到时候唐人全面占领了东方行省,圣地麦加或许都要遭受唐人的威胁!”
  穆阿维叶在心里盘算了一阵,现在支援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显然是不明智的,如今战局一定,说不定他的援军还没到,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人头就已经到了杜睿的手上。
  而且,他现在也抽调不出太多的兵力,拜占庭人虽然在陆地上不是阿拉伯人的对手,但是在海上,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尤其是拜占庭战船上那种能喷出火焰的武器,简直就是阿拉伯人的克星。
  虽然穆阿维叶在战场上也曾缴获过那种被拜占庭人称为流动之火的神秘武器,还曾让阿拉伯的工匠们,进行仿制,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出来那种即使在大海上也能燃烧的效果。
  当然,如果穆阿维叶知道,如今阿拉伯帝国所占据的地方,是这个世界上产油最为丰富的地区的话,只怕非气死不可,坐拥金山,却不知道该怎么利用的感觉,无疑是最让人郁闷的。
  “现在拜占庭人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虽然他们在战场上不是穆斯林勇士的对手,但是像他们这样无休止的进攻,我们根本无暇分身去救援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那个蠢货!”
  穆阿维叶到真的不是因为憎恨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才不发援兵,而是实在是无法抽调足够的兵力,如果派去的人多了,他这边就会变得捉襟见肘,而派的人少了,又不济事,最要命的是,拜占庭人来联络了西欧的蛮人,那些生活在黑森林里的蛮人,可不是拜占庭的罗马少爷,一个个身材彪悍,打起仗来悍勇无比,一对一的情况下,即便是最精锐的马木留克骑兵也不是对手,在加上那个新生的伊斯兰王国在一旁捣乱,战场上,阿拉伯帝国虽然能占据主动,却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
  放弃东方行省,现在看来,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中亚地区那些不毛之地,就算是舍弃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只是丢掉喀布尔,撒马尔罕,以及布哈拉这几个重要的城市,让穆阿维叶有些割舍不下。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对付拜占庭人,只要将他们彻底击败,攻陷了君士坦丁堡,到时候丢失的东方行省,我们自然还可以夺回来!”
  穆阿维叶一言而决,那些大臣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将东方行省的事情放到一边,阿拉伯帝国的君臣再次将注意力转向了西方战线之上。
 ……
  唐军取得的辉煌胜利,传到了穆阿维叶的耳中,拜占庭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让拜占庭君臣不禁备受鼓舞,特别是前线的将士,在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还大肆庆祝了一番。
  虽然胜利不是他们取得的,但是盟友那边进展顺利,怎么也能削减一下他们所面临的压力。
  自从君士坦斯二世发动战争命令之后,拜占庭帝国多点出击,虽然一开始取得了几个小胜利,但是很快,穆阿维叶调整了防线之后,他们就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那些让人心生恐惧的马木留克骑兵,在战场上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虽然拜占庭人的血液里也不乏勇气,但是勇气在战场上根本就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他们还是在不停的接受失败,战线不断的被向后推,已经进入了拜占庭的本土。
  这个时候,拜占庭急需要的就是来自外部的帮助,比如他们的盟友一一大唐帝国。
  “皮纳尔!立刻派人去和唐军联络!他们刚刚取得了胜利,正在朝西推进,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能够进攻阿拉伯半岛的话,我们的压力会小得多!”
  君士坦斯二世面对眼下这个足以称得上是焦头烂额的局面,整个人变得越来越骄躁,现在他很清楚,依靠自身的力量,他根本无法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更不用说是夺回父祖失去的领土。
  要是能在战后,保住君士坦丁堡就不错了,要不是海军还算争气,几次破坏了阿拉伯帝国大军对君士坦丁堡的偷袭,君士坦斯二世现在都要考虑牺牲利益,和阿拉伯帝国和谈了。
  如今拜占庭帝国人人都为唐军在东线战场取得的大胜欢呼雀跃,唯独皮纳尔却好像并不如何关心,此刻听到君士坦斯二世的提议,更是微微皱眉。
  君士坦斯二世见皮纳尔久久没有回应,皱眉道:“皮纳尔公爵!我在和你说话!”
  皮纳尔猛地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抱歉,皇帝陛下!我在想一些事情!”
  “哦!”君士坦斯二世闻言,眉毛一挑,道,“在想什么?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联合唐人打败那些伊斯兰异教徒更重要的事情吗?”
  君士坦斯二世现在每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怪怪的,如果真要说异教徒的话,拜占庭国内就有很多,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尤其是在得知唐军居然在东线战场大获全胜之后,皈依神道教的人就更多了。
  道理很简单,在很多拜占庭平民看来,上帝根本对他们此刻困苦的生活,以及拜占庭帝国在战场上遇到的窘境,无能为力。
  而被唐军却在东线战场上节节胜利,很显然东方神明的能力更加强大,不然的话,他们所庇护的唐军怎么会打败,将拜占庭帝国压制了数十年的阿拉伯帝国。
  皮纳尔当然不知道君士坦斯二世现在在想什么,听对方问起,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皇帝陛下,我并不认为唐人会与我们联合作战!”
  君士坦斯二世一愣,脸色有些冷淡,道:“为什么?他们是拜占庭的盟友,你的意思是说唐人会背约?”
  皮纳尔见君士坦斯二世居然如此天真,国与国之间,哪来的真正信义可言,有的只是利益,况且杜睿从来都没有承诺过什么。
  当初的约定也不过是,在大唐认为附和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才会配合拜占庭人作战,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即便是当真有所约束力,他们又能要求什么呢?到时候杜睿只需要说上一句,继续和阿拉伯人开战不符合大唐的利益,一句话就能把他们给打发了。
  当初皮纳尔之所以同意杜睿的条件,不过是希望大唐能在东方牵制着阿拉伯人的力量,然后他们在西线开辟战场,抓住阿拉伯人力量被唐军牵制的时机,趁机捞些好处罢了。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皮纳尔的预料,尽管拜占庭倾尽全国之力,想要夺回基督教的圣地耶路撒冷,好改变拜占庭因为神道教的事情,在教皇以及大量基督教国家心目当中的形象。
  可结果呢?
  他们依然不是阿拉伯人的对手,虽然海战取得了几场胜利,但是在具有决定性的陆战上,却接连遭遇惨败。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得来的情报,皮纳尔基本上可以断定,杜睿已经准备要停战了。
  不然的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绝对没有机会逃到现在的喀布尔,早在布哈拉,唐军就能要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命。
  现在唐军之所以还在朝西方进军,不过是因为已经发了疯的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要负隅顽抗罢了。
  “皇帝陛下!在任何时候,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我们不能幻想着,唐人会为了我们的利益,继续和阿拉伯开战,而得不到任何好处。”
  君士坦斯二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不过残酷的现实,让他不愿意承认,咬着牙,过了很久才道:“你说得对,皮纳尔公爵!不过……”
  君士坦斯二世的话还没说完,皮纳尔就已经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接道:“皇帝陛下!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和唐人进行接触的!”
 ……
  “大帅,前面就是喀布尔了!”秦束纵马到了杜睿的面前,一拉马缰停下来,大声道,“这次,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那个大食狗还能往哪里逃?非要活捉他不可。”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是阿拉伯帝国的东方总督,是唐朝的主要敌人,龟兹一战让他逃掉,葱岭一战又要他逃了,紧接着的布哈拉,哈马德做了替死鬼,可是这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还是贼心不死,居然还想和大唐为敌,害的唐军将士都回不了家,这让将士们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儿,发誓要活捉他。
  杜睿闻言,微微一笑,若是能活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话,这的确是一件让人荣耀万分的事,虽然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已经被打残了,但是对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阿拉伯帝国的东方行省总督,在大唐,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身份基本上就相当于是裂土封王了。
  “不要想得太好,这事很难。”杜睿也想活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不过,他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大帅,这是为何啊?”秦束有些诧异,他还没见过杜睿没有自信的时候。
  “猛虎即使失去爪牙依然还是猛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虽然接连战败,大军损失殆尽,他还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不会连保命的办法都没有。”
  要活捉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这样的人谈何容易,杜睿很是清醒,纵然东方行省已经被大唐占据了大半,可是依然还有大片的土地,尤其是那些荒漠,人要是逃进去的话,根本就没办法抓到。
  杜睿没有再理会秦束的“为何”,只是催促大军前进,喀布尔就在眼前,那是一座大城,丝绸之路上,连接着东西方的重要中转站,占地数十里方圆,城高垣厚,极是坚固,是一座坚城,却称不上易守难攻,因为当初这座城建立起来的时候,首先考虑到的并不是要将这里建设成一个要塞,最早的时候,这里不过就是个小村落,因为地处丝绸之路上,在加上喀布尔,不同于中亚其他地方的贫瘠,土地异常肥沃,这里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最终慢慢的被建设起来,成了今天的模样。
  喀布尔地处平原地带,四周无险可守,城头之上,又没有修建太多的防御工事,虽然规模宏伟,但是就防御力量来说,确实异常薄弱,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选择在这里屯兵,实在是糊涂的不能再糊涂了。
  若是在平时的话,喀布尔异常繁华,进进出出的商队多不计数,把大量的货物从世界各地运到这里,再从这里运往世界各地。
  然而,此时的喀布尔却是城门紧闭,行人断绝。
  自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兵临喀布尔之后,立刻下令,调集大军,准备死守喀布尔,然而,现实很是残酷,此刻聚集在喀布尔的大食军队虽然有几十万,却不是精锐,多为老弱,精锐早就被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调走,全军覆没了。
  这要如何抵挡蜂涌而来的数十万唐军呢?
  尽管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精明过人,才智不凡,可是疯狂过后,冷静下来,却也是一筹莫展,他精通兵法,然而,再优秀的将领也不能打无兵之仗啊!
  这已经够让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犯愁的了,然而,还有更让他发愁的事儿,接二连三的接到败讯,一个比一个紧急。
  先是布哈拉丢了,这在他的意料中,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布哈拉丢得是如此的迅速,依他想来,以布哈拉的坚固,再加上城中的数万军队,哈马德至少能坚守上数月之久,可结果确实不到一天就丢了,让他实在难以相信。
  唐军在布哈拉一番屠杀之后,紧接着就攻入了喀布尔境内,一路之上,虽然也偶有抵抗,可更多的时候,唐军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更让他气愤的是,那些曾经背弃了大唐的粟特人,这一次竟然又倒向了唐军,帮着唐军一起剿杀阿拉伯人。
  “我怎么没把这些讨厌的蛆虫杀光呢?”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气愤愤的骂道,“我还是太仁慈!当初他们背叛唐人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那些小人的嘴脸,就应该将他们彻底杀光!”
  “总督大人,唐军已经快要到喀布尔了,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阿拉伯将军哭着一张脸问道,当初他就不同意在喀布尔再和唐军交战,而是应该死守帕雷瑟,可是那个时候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根本就听不进去,眼看着唐军就要兵临城下,他也忍不住了。
  “撤!放弃喀布尔,我要尽快赶回帕雷瑟。”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非常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接受喀布尔完了的现实。
  其实当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决定也并不完全是错误的,与其困守帕雷瑟,等着唐军来攻,倒不如将大军拉出来,再寻机和唐军决战,至少输了的话,他还有地方可以逃,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布哈拉丢的实在是太快了,如果杜睿能给他一点儿时间,如果布哈拉能够再坚持一下的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未必就不能将喀布尔打造成一座军事要塞。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
  “大帅,前面就是喀布尔城了。”担任大军先锋的苏麟飞马赶来,远远就冲杜睿大声禀报,他现在对任何阿拉伯人的仇恨都已经渗透到了血液当中,恨不得立刻就攻城。
  杜睿闻言,放眼一望,只见目力所极处有一座大城,隐隐约约,看得不太真切,却可以肯定这是一座雄城,比起唐朝的长安远远不如,却不比一般的城池逊色。
  杜睿正看着,又有人来禀报,这次的消息让杜睿都有些意外。
  “栗特人来了?”杜睿眉头一挑,突然大声道,“难道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逃走了!?”
  现在的情形也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了,栗特人都是阿拉伯人的奴隶,他们根本没有人身自由,此时居然能出城来,显然城中已经没有阿拉伯人了。
  来人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来迎接我们的!”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逃了?这个胆小鬼!”
  听杜睿说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逃走了,唐军众将顿时骂声一片。
  席君买也不禁讥讽道:“那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屯兵喀布尔,不是誓与我们决死一战吗?大军尚且未到,他就逃了,真是个无胆鼠辈!”
  席君买在西域和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对其也颇为了解,知道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素以胆识过人著称,此前听闻其居然屯兵与喀布尔,决定他一定会在喀布尔与唐军决死一战,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弃城而逃了,实在是出乎了席君买的意料。
  “倒是个明智的决断。”杜睿到不赞同席君买的说法,微微一笑,反而赞叹一句。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未战先逃走,虽然让人不耻,不错从理智,从大局上来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决断是正确的,要知道,喀布尔并非那种易守难攻的坚城,唐军攻陷喀布尔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布局,就凭借着现在喀布尔的情况,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数十万唐军的进攻。
  若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执意要在喀布尔与唐军决死一战,其结果是注定的,全军覆没不说,他本人也会成为唐军的战利品。
  与其如此,不如果断的放弃喀布尔,回到帕雷瑟,凭借着帕雷瑟与唐军周旋,这样以来回旋的余地也更大一些。
  要知道,帕雷瑟虽然不是东方行省的首府,当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为了防备穆阿维耶,将帕雷瑟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他只要能守住帕雷瑟,只要将唐军拖垮,拖疲,等到穆阿维耶结束在西线的战争,到那时,派来援兵,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可以与唐军决死一战了。
  不过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算盘打得响,可是他万万也没有料到,杜睿根本就不想进攻帕雷瑟,杜睿还要留着他,留着他去抵挡穆阿维耶。
  若是把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打得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保不准他发挥破罐破摔的原则,和穆阿维耶讲和,到时候一起与大唐为敌,那才是麻烦,与其那样,倒不如给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保留一些实力,这样的话,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不会倒向穆阿维耶,大唐的西陲才能长治久安。
  杜睿正想着,突然成群结队的栗特人飞也似的赶了过来,扑到唐军的马前,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看他们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显然是遭了不少罪。
  杜睿冷眼看着,心中想到,或许这些栗特人当初背叛大唐,投靠阿拉伯人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被阿拉伯帝国遭受如此的蹂躏吧!
  杜睿想的不错,栗特人确实没有想到,他们当初只是看到了阿拉伯崛起之后的强盛,满脑子只想着能跟在阿拉伯人的身后,得到他们期盼中的利益,万万没想到刚刚投靠了阿拉伯人,他们下一刻就变成了奴隶,在被阿拉伯人蹂躏的日子里,他们最盼望的就是来个救星,救他们脱离苦海,他们盼望的救星,除了大唐还能是谁?
  在当下,也只有大唐能与阿拉伯帝国抗衡了,只不过遗憾的是,千盼万盼,盼星星盼月亮,他们都没有盼到唐军到来,他们都快绝望了。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神奇,让人无可捉莫,在他们绝望之时,唐军竟然真的来了,他们既是激动,又是惋惜,激动的是自己终于得救了,不用再过暗无天日的黑暗日子,惋惜的是,唐军来得迟了点,他们的家人已经死于阿拉伯人之手。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除了激动之外,居然还生出了一点儿埋怨,埋怨唐军来的太晚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曾想过,当初若不是他们背弃了大唐的话,哪里会有那么多苦难的日子。
  不过现在唐军来了,他们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有多好,他们终日里被阿拉伯人禁锢在喀布尔城中做牛做马,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不会知道杜睿对他们这些背叛者的态度究竟如何。
  杜睿一挥马鞭,道:“将这些栗特人驱逐开来,大军进城!”
  “是!”
  苏麟轰然应诺,苏定方的死,虽然和栗特人没有关系,但是这些栗特人背叛了大唐,投靠了阿拉伯人,也算是阿拉伯人的帮凶,苏麟自然不会对其有什么好态度。
  唐军上前去驱赶栗特人,但是栗特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眼巴巴的望着帅旗下的杜睿,满眼尽是期盼之色。
  一些人急得大喊了起来:“天朝大将军!我们不是阿拉伯人,我们是栗特人,栗特人啊!我们也曾是天朝大皇帝的臣属!”
  “天朝大将军!阿拉伯人可把我们害惨了,你们可要救救我们啊!”
  有些栗特人此时也在为当初的背叛感到了后悔,平心而论,大唐对待他们当真是没话说了,而且两厢比较起来,大唐简直比阿拉伯帝国好得太多了,大唐将他们当成子民,而阿拉伯人却将他们当成了奴隶。
  杜睿听着栗特人乱糟糟的呼喊,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不禁让栗特人一阵阵的心惊。
  杜睿笑过之后,突然目光如电的看向了那些栗特人,冷声道:“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你们当初背叛了大唐,现在却奢望大唐来解救你们,真是痴心妄想,你们曾经做过什么,你们很清楚,既然选择了背叛,你们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栗特人被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杜睿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原本他们以为,只要他们再次表示归附,大唐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欢喜的接受他们,可是看杜睿的模样,还有那言语,分明就是打算要和他们清算一番。
  “天朝大将军,你要如何处置我们?”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老者小心翼翼问道。
  虽然摆脱了阿拉伯人,但是如果杜睿要惩罚的话,他们也承受不起,唐军如何处置他们是关系到命运,所有的栗特人无不是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杜睿扫视粟特人,只见他们个个紧张,冷声道:“想要让大唐重新接纳你们,你们必须付出代价!就这么多了,让开道路!进城。”
  杜睿说完挥挥手,下令唐军进城。
  栗特人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看着杜睿的眼神也带着畏惧,杜睿说的话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想要让大唐重新接纳他们,他们必须向大唐证明自己的忠诚,如果是以前的话,奉献一些金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栗特人善于经商,几乎十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巨富,但是现在,他们的财产,早就被阿拉伯人掠夺了,如今剩下的,除了他们的性命,已经没有其他的了。
  原本还以为,唐军到了,他们苦难的日子就到头了,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们要为当初的错误,付出惨重的代价。
  唐军撇下大部分栗特人,只带了几个栗特人领路,到了喀布尔城下,杜睿放眼一瞧,之间喀布尔这座中亚名城高大雄伟,坚固异常,的确是一座宏伟的城池,如果不是因为这座城建设在平原之上,先天不足的话,唐军想要攻陷这座城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进入城里,只见宽阔的街道很是整洁,不下长安,杜睿又是重重点头,心中不禁赞叹,喀布尔当初是栗特人建设的,如果就文明来说的话,至少在建筑文化这一方面,栗特人要远远胜过阿拉伯人。
  城中显得十分空旷,除了栗特人之外,居然没有一个阿拉伯人,想来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逃走的时候,将城中的阿拉伯居民也都带走了,为的就是防止杜睿再来一次布哈拉那样的大屠杀。
  杜睿在一些栗特人的引领下,到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临时总督府,这是一座很大的府邸,布置很是奢华,珠光宝气的。
  “这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竟然如此奢华。”杜睿见过之后,不禁大是意外。
  不过再一想也就明白了,这里曾经是栗特人的府邸,栗特人大多都称得上富甲天下,而且对奢华的享受一向十分热衷。
  至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在杜睿得到的情报当中显示,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是个十足的清教徒,除了对领土和荣誉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之外,对待财富,却十分淡漠。
  “天朝大将军,这不算什么,珍宝都被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运到帕雷瑟去了,听说他在帕雷瑟的府邸更加气派。”一个粟特人忙着说道。
  杜睿闻言,看了过去,心中不免冷笑,这个栗特人说这种话,分明就是再诱惑杜睿进攻帕雷瑟,好为他们栗特人报仇。
  接触到了杜睿的目光,那个栗特人立刻如坠冰窖一般,赶紧闭上了嘴。
  栗特人的挑拨,杜睿当然不会理会,攻下布哈拉就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而兵不血刃,打下喀布尔,则是意外之喜。
  至于珍宝什么的,杜睿会放在眼里吗?
  当初出海远洋,杜睿带回来的财富,整整装了几十条船,阿拉伯人的财富,杜睿还不放在眼里。
  “苏麟!”
  “末将在!”
  听到杜睿的召唤,苏麟连忙上前。
  杜睿犹豫了一下道:“延辉!我意命你留在这里,守卫疆土,你意下如何!?”
  杜睿之所以犹豫了一下,关键就是因为杜云芙这个妹妹,苏麟远征半载,杜云芙如何能不担心,出于私心,杜睿当然想带着苏麟回返长安,让他们夫妻团聚,但是出于公心,杜睿却又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眼下诸将之中,能够独当一面,又没有要紧职司在身的只有苏麟一人,秦束!?杜睿可不放心将他留下,这个愣头青,没准会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就直接领兵杀向帕雷瑟。
  苏麟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忙应道:“大帅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大食人越雷池一步!”
  杜睿点点头,道:“对你!我还是放心的!你在此留守,我只能给你五万人马,另有五万突厥骑兵,为防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你可作出威逼帕雷瑟的举动,只是万万不可贸然进兵,你可记下了!”
  苏麟虽然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找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报仇,但是却也知道,杜睿这么安排都是为了大唐的利益着想,连忙应道:“末将记下了!”
  杜睿接着又说道:“传令诸军,大军在喀布尔休整十日,十日之后,大军启程,返回长安!”
  听到可以返回长安了,唐军将士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就连那些突厥骑兵和回纥等部族战士也不例外。
  终于可以回去了,唐军将士之中,最早跟随苏定方出征的人,离开家乡已经半年之久了,说他们不想念家乡的亲人,根本就不可能。
  杜睿看着欢呼的将士,心中不由得也是一软,他也该回去了,算算日子,安康公主此时怕是已经生了,只是不知道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还有家里人都如何了?当初离开的时候,白夫人的身子就不好,现在也不知道康复了没有?
  想着想着,杜睿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返回杜陵去,至于长安那个地方,杜睿是不想回去了。
  他所能做的,现在都已经做了,而那些没有做完的,也只能等到什么时候,他能够毫无顾及的大展拳脚之时,再去完成了。
  “大帅!拜占庭那边传来了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冯照已经站在了杜睿的身侧,对着杜睿小声言道,“拜占庭人和阿拉伯人在……”
  杜睿闻言,挥手止住了冯照的话,淡淡的一笑,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我们的拜占庭盟友处境不大妙啊!”
  不用冯照说,杜睿都能猜到,拜占庭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下杜睿此次西征所定下的目标,如今看起来,就更加完美了。


第五百零六章 大唐利益(一)
  不得不说,杜睿这一次猜的错了,拜占庭帝国不但没有麻烦,相反的,他们似乎还看到了回复东罗马昔日辉煌的希望。
  在亚美尼亚又经历了一场大胜之后,已经决定放弃东方战线的穆阿维耶,这一次决定彻底解决拜占庭帝国,在集合了所有他能调动的兵力之后,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君士坦丁堡。
  这一次穆阿维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进攻君士坦丁堡,而是改变了一些,他的策略是以君士坦丁堡周围的沿海城市为目标,目的就是先占领外围城市,断绝君士坦丁堡与外界的联系,同时获得长期征战的进攻基地。
  穆阿维耶的策略是实践出真知的结果,他们早就明白,要攻克这座城市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于是,按照计划,阿拉伯的舰队横渡爱琴海,穿越了达达尼尔海峡,进入了马尔马拉海,并攻占了基齐库斯城,将这里建成了自己的海军基地,把这里变成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桥头堡。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阿拉伯军队开始发动正面进攻了,不过,阿拉伯人的进攻却是不温不火,并不急于求成。
  最开始出现在君士坦丁堡那坚不可摧的城墙之下的是一小股阿拉伯远征军,但那更像是探路的,并没有发动什么激烈的进攻。
  之后穆阿维耶又派出了一支舰队,开始在海上频频打击君士坦丁堡,但事实证明,阿拉伯人这种逐级添火的进攻方式实际上是适得其反,拜占庭帝国在这种只能称之为“干扰”的战争中不断加固城池,储备物资,调动军队。况且,拜占庭帝国的军人绝非泛泛之辈,阿拉伯人是没占着一点便宜。如此下来,拜占庭人对阿拉伯人的战术了然于胸,自然也就能应对自如。
  双方的第一阵依然是在海上,在阿拉伯舰队与拜占庭舰队正激烈对战的关键时刻,拜占庭舰队突然用流动之火发动了攻击。
  在牺牲了百余条小型战船的代价之下,杀入了阿拉伯舰队的中心地带,一时间,受到攻击的阿拉伯战舰熊熊燃烧起来。
  尽管穆阿维耶为了防备拜占庭人的流动之后,在每一艘战舰的主要位置上都包裹了一层铁板,但是却依然难以阻挡流动之火的强大威力,对本体是木质的战舰来说,还有什么比火更可怕的东西,无法抵挡火攻战术的阿拉伯舰队,当时唯一的选择就是撤退。
  海战失利,阿拉伯舰队被迫撤离君士坦丁堡,本就已经是灰溜溜地撤离,孰料还有雪上加霜的事情等着阿拉伯人,被打败的阿拉伯舰队在撤退途中遭遇了大风暴,战舰中的大部分被巨浪吞没。
  不甘心就此失败的穆阿维耶,很快就决定卷土重来,再对君士坦丁堡发起新的进攻。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在海上和拜占庭人较量,而是用海军运送了大量的马木留克骑兵,穿过达达尼尔海峡之后,突然转向在希腊登陆,准备从陆地上和海上同时对君士坦丁堡发动攻击。
  惊慌失措的君士坦斯二世唯有将防守的重任全都交给了皮纳尔负责,城中的贵族富商也大量的逃走,可是皮纳尔却并不如何担心,因为他知道君士坦丁堡有天然法宝一一城墙。
  他要利用这个法宝与阿拉伯军队进行一场持久战,皮纳尔先是利用君士坦丁堡的一面双重城墙构筑了重重防线,接着他又在城墙上的多处地方安装了城防器械,打持久战当然少不了足够多的粮草和兵器,为此,皮纳尔修建了屯粮的仓库,还设立了不少兵器制造工厂。就君士坦丁堡的地理位置而言,陆上的威胁并不是利奥三世最为担心的,他更需要操心的是来自海上的威胁。如何能使城堡向海的一面不被敌军攻破,如何能使君士坦丁堡的海上交通线畅通无阻,这都是皮纳尔必须要考虑,且必须重视的问题。
  皮纳尔在此危急关头,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他先是在海湾的出口处设计了一扇特殊的门,一条粗大的铁链做成的门。铁链是连接在出海口的两座守望塔上的,塔上有可控制铁链自由升起或放下的机关。有了这道门,敌舰便被有效地挡在门外,无法轻易地进入海湾。
  而拜占庭的舰队,在待命时则驻泊于门内,只要一声令下,它们便出门去攻击敌舰。
  陆上、海上的防护措施都到位了,皮纳尔应该能稍微放心了。况且,在拜占庭帝国的手里还有那件秘密武器,那件可怕的武器一一流动之火。
  想当初,正是那件武器让阿拉伯人在埃及行省遭遇了惨败,此后又数次阻挡了阿拉伯人的进攻,已经成了拜占庭和阿拉伯人交战之时不可缺少的必备法宝。这一次,皮纳尔还是要靠这威力强大的武器,来击退围攻他们的阿拉伯军队,保住君士坦丁堡。
  阿拉伯军队水陆并进围攻君士坦丁堡,且兵力远远超过了君士坦丁堡的守军。最开始,穆阿维耶打算先在陆上发起总攻,殊不知君士坦丁堡的守军使用了威力强大的城防器械,城堡是纹丝未动,阿拉伯士兵倒是损伤不少。
  在守军的顽强抵抗和攻防下,阿拉伯军队的陆上进攻计划受挫,唯有改用持久围困的方式封锁城堡。为了达到此目的,穆阿维耶下令把舰队分成两部分,分别切断君士坦丁堡通往爱琴海和黑海的两条水道。
  然而这一次,真主似乎并不打算眷顾他的信徒,阿拉伯舰队的部分战舰突然遇到了海流的冲击,一时间阵形大乱。
  这对拜占庭海军来说是天赐良机,皮纳尔立刻下令开门让舰队出战。拜占庭战舰冲到队形不整的阿拉伯舰群中,施放流动之火攻击敌舰。
  很快,这种由硫磺、石油和石灰混合而成的助燃剂,就使数十艘敌舰熊熊燃起,海面霎时间一片通红,浓烟滚滚,不久,阿拉伯海军的增援赶到,拜占庭舰队立时退回港湾,关闭大门,阿拉伯舰队无可奈何。
  关上了门,阿拉伯舰队就进不来,拜占庭舰队也就安全了,这让穆阿维耶由衷狗咬乌龟,无处下口的感觉。
  但皮纳尔却不想就此罢休,海战接连取得胜利,陆战方面,虽然被阿拉伯人压制,但是却将其完全牵制住了,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一一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为了完成这一目标,皮纳尔下令拆除了大门,任阿拉伯舰队进出自如,穆阿维耶原以为这是天赐的灭敌良机,殊不知却是敌人挖了个大坑让自己往里跳。
  当阿拉伯那规模庞大的舰队驶进狭窄的港湾后,拥挤在一起的舰队不再是进出自如。此时,恭候多时的拜占庭人开始火攻。在拜占庭人以点燃的小型纵火船、捆绑了燃料的标枪攻向阿拉伯舰队时,拥挤在一起的舰队就如同聚集在一起的干柴,流动之火很快将它们付之一炬。
  海战接连遭遇惨败,穆阿维耶突然感到了自己身处险境,最要命的是,失去了海军的支持,那些在希腊登陆的马木留克骑兵一下子就失去了后勤保障。
  皮纳尔也抓住机会,集合了拜占庭所有的兵力,再加上西欧的蛮人雇佣军,对阿拉伯大军发动了猛攻,居然迎来了数十年,拜占庭对阿拉伯在陆战上的第一次胜利。
  虽然曾经在埃及行省的时候,也曾胜过,但是那一战从头到尾,都是杜睿指挥的,和拜占庭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海陆两线都取得了胜利,这让君士坦斯二世的信心爆棚到了极点,立刻便想着挥师动向,将父祖两辈人曾经丢失的土地全都抢回来。
  可是穆阿维耶虽然遭遇了惨败,海军几乎全军覆灭,陆军也折损了数万人,但是却并没有伤筋动骨。
  拜占庭人虽然来势汹汹,可是却在叙利亚被阿拉伯大军阻挡住了,一时间双方纠缠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
  杜睿完全没想到拜占庭人居然能取得胜利,尤其是这次拜占庭大军的指挥官还是皮纳尔,杜睿和皮纳尔有过几次接触,曾经在埃及行省的时候,两人还并肩作战,对皮纳尔,杜睿也有些了解,对方虽然称得上是个不错的军人,但是距离一个合格的统帅,还差的很远,但是这一次的指挥,却非常不错,足以让人称道,特别是那铁索横江,更是让人赞叹。
  不过眼下拜占庭和阿拉伯两方这等局面,倒也更加符合大唐的利益,只要两国陷入这种长时间的消耗战,彼此双方等的实力都会被不断的削弱,等到大唐准备好,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也能更加轻松一些。
  西线战场虽然打得热火朝天,不过那些和大唐的关系都不大了,在占据了喀布尔之后,这一次西征的目的已经完成,杜睿也不打算再进兵了。
  只可怜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整日里在帕雷瑟城中枕戈担耽,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唐军来攻,哪里知道杜睿这个唐军主帅,根本就没拿正眼往帕雷瑟瞅过。
  在喀布尔休整了十日,喀布尔的城防,也在栗特人的忙碌之中被建设了起来,对待这些栗特人,杜睿最终的态度就是任其劳动改造,当初既然选择了背叛,他们就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为唐军白做工,却能保住性命,说起来也是便宜了他们。
  不过栗特人似乎并不领情,这些日子逃亡不断,但凡被杜睿抓住了的,自然免不了要送了性命,而那些逃走的,只怕也好不了,从喀布尔往东走,都是戈壁荒漠,有的地方千里无人烟,更不用说绿洲了,纵然能逃出喀布尔,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原本杜睿是打算要立刻回师的,可是唐军将士经历了连番苦战之后,早已疲惫不堪,纵然士气高昂,可士气终归代替不了体力,必要的休整还是少不了的。
  “大帅!将士们都已经收点好了行装,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那些栗特人该怎么办?”席君买入内禀报道。
  杜睿思虑了片刻,将栗特人都留在喀布尔,杜睿当然不愿意,栗特人一个个都是善于投机的胚子,谁能知道,一旦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等到杜睿回师之后,再来进攻的时候,许下一些承诺,栗特人会不会再行背叛。
  “告诉那些栗特人,他们必须和我们一起走!违令者,斩!”
  席君买对栗特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杜睿的命令虽然有些不近人情,毕竟让栗特人离开他们生活了数百年的故土,栗特人肯定不会愿意,但是现在刀握在唐军的手中,不愿意,就是个死。
  杜睿的命令被传达给了那些栗特人当中的贵族,不过这些贵族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名头了,再被阿拉伯人掠夺了财富之后,他们的日子比奴隶还不如。
  原本以为唐军来了,他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虽然他们有错在先,但是想唐人一向宽宏大量,肯定会善待他们,可是谁能想到,他们等来的这位爷,居然是个小心眼,寻常唐人身上常见的宽厚仁德在杜睿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影子,有的只是严酷的惩罚。
  不过被抓去做苦力,修建城防,栗特人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扮演奴隶的角色,也都挨过了那么多年,倒也不差那么几天。
  他们盼着的就是唐人大军开走,他们重新成为喀布尔主人的那一天,即便还会有一部分唐军留下,到时候,留下来的唐军还不是一样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能在这里站住脚。
  现在杜睿居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天朝将军!喀布尔是我们栗特人时代生存的故土,恳求天朝将军能让我们留下,得以照料祖先的坟茔。”
  “天朝将军!我们好不容易盼来了天朝来人!为何要让我们离开!还请天朝将军开恩啊!”
  “对!我们不走,这是我们祖先时代生存的地方,我们绝对不离开!”
  席君买听着栗特人的抱怨,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道:“让你们跟随大军一起迁移,乃是大帅的命令,如果你们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去找大帅商谈!不过本帅奉劝你们,尽早熄了留下的念头,否则的话……”
  席君买的话没有说完,却也吓得栗特人不寒而栗,不过偏偏就有人不信邪,叫嚷起来:“我们绝对不离开喀布尔,即使是天朝来人,我们也不离开!”
  有人站出来反对,刚刚有些胆怯的栗特人顿时胆气又壮了几分,纷纷出言反对。
  栗特人中,一个年老的贵族,见席君买并不出言阻拦,不由得想道,大唐一向都是以天朝大国自居,对待异族一向宽厚,他们这般吵闹,只要结成一条心,到时候那位杜大帅定然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法不责众,又不能将他们全都杀了,否则得一个嗜杀的罪名,谁也承担不起。
  不得不说,生出这个年头的栗特人,当真是悲剧了,他们或许根本就没听过杜睿的名头,杜睿会担心落得一个嗜杀的名声吗?
  要是他担心的话,当初就不会将契丹人杀得灭族,也不会将三韩杀得千里无人烟了,对杜睿来说,将这些栗特人斩尽杀绝,他可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如果不是想着为大唐多弄些免费劳动力的话,杜睿才不会那么好心,拿粮食养着这些栗特人。
  见席君买不言不需,栗特人的胆子更大了,纷纷跳起来,朝着杜睿的临时帅府赶去,想要向杜睿亲自请命。
  似乎是觉得反抗起到了效果,栗特人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到了帅府门前,就大吵大嚷起来,可是他们等来的并不是杜睿的妥协,而是成群结队的唐军。
  原本因为终于可以回家的唐军将士,正满心期待的等着杜睿下达回师的命令,现在却因为这些该死的栗特叛徒,推迟了他们回家的时间。
  心中恼恨的唐军将士一到帅府门前,当即就亮明了刀枪,整齐的对准了已经被吓傻了眼的栗特人。
  就在此时帅府大门敞开,一身戎装的杜睿走了出来,冷眼看着被吓得已经拜服在地上等的栗特人,好半晌才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贱胚。”
  杜睿一开口,不要说那些栗特人,就连唐军将士都愣住了,虽然自家这位大帅在战场上是个十足的疯子,可是平日里却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杜睿如此粗俗,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的罪行都应该去死!便是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赎你们的罪孽,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帅才给了你们机会,如果你们自己不珍惜的话,本帅就让你们明白,生与死,究竟哪个才是你们需要的!”
  杜睿说话的时候,言语之间,不带一丝的感情,让人听着从心底生出一股冷意,大多数的栗特人都畏惧了,他们后悔居然一时冲动,来触这个杀神的眉头。
  不过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一些不怕死,或者说是不信邪的人存在,一个中年人跳了出来,道:“天朝大将军!纵然您有再多的理由,可是强迫我们离开时代生存的故土,这一点我们无法接受,也绝不答应,我们栗特人在喀布尔,生存繁衍了数百年的时间,这里是我们的家乡,我们绝对不会接受你强加给我们的命运。”
  杜睿闻言,淡淡的一笑,道:“是吗?”
  话音未落,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道光闪过,紧接着就看到了冲天飞起的头颅,以及喷溅的鲜血,还有杜睿手中那带血的剑。
  原来杜睿并不是在说笑啊!
  这下所有的栗特人全都吓傻了,虽然此前也因为有逃亡,死了一些人,可是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了,杀人的可是唐军的主帅,他都开杀了,一旦他一声令下,那些虎视眈眈,逼视着他们的唐军,还不……
  一想到这里,所有的栗特人不约而同的都跪下了,拜服在地上,瑟瑟发抖。
  杜睿擎着宝剑,指着面前的栗特人,冷声道:“本帅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如果还不肯走的人,力斩不饶!滚!”
  这下栗特人可不敢再迟疑了,那倒卧在面前的无头尸体,那滚落在一旁,沾染上了尘土的头颅,都在提醒着他们,杜睿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惹恼了他的话,可只有死路一条。
  栗特人连滚带爬的跑了,杜睿正准备进府,却见杜平生跑了过来,道:“老爷!有个自称是拜占庭使节的人到了!”
  杜睿闻言,微微一皱眉,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拜占庭人的来意,道:“将人请进来吧!”
  虽然纵然是见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目前来说,双方毕竟还有着一份没什么约束的盟约,要是避而不见,终归不好。
  时候不长,一个西方人走了进来,其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看到了门口那个被杀一儆百的栗特人。
  “贵使不远万里来此,不知所为何干!?”杜睿当先开了口,询问道。
  拜占庭使节对着杜睿先行一礼,道:“公爵阁下,本人是君士坦斯二世国王陛下的使臣约翰·苏嘉洛,能够得到您的亲自接见,不胜荣幸!”
  杜睿淡淡的一笑,道:“贵使无需客气,有何事只管明言!”
  苏嘉洛闻言,忙道:“公爵阁下,我来的时候,发现您的士兵都在收拾行装,请问,您是准备继续向西进兵吗?请原谅我的无礼!”
  杜睿摆了摆手,道:“无需如此!我的士兵确实是在收拾行装,不过我们不是要继续向西进兵,而是要回家了!”
  “回家!?”苏嘉洛闻言一惊,忙道,“您是说您已经决定要撤军了吗?这是为什么?据我所知,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那个残忍的异教徒已经被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胜利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撤军,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杜睿知道苏嘉洛是在试探他,笑道:“不!没有任何变故,只不过,大唐帝国的将士已经远离他们的家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征战了太长的时间了,现在我想带他们回家,让他们可以和家人团聚,就这么简单,至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你方才说得没错,他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了,对大唐帝国再也构不成威胁,我自然也不需要再牺牲将士的生命,去渲染我个人的军功荣耀!”
  苏嘉洛见杜睿似乎主意已定,登时就急了,忙道:“公爵阁下!可是我的祖国还在与邪恶的阿拉伯人交战,如果您在这个时候撤军的话,是对拜占庭帝国不负责任!请您收回撤军的决定,当初我们双方曾有过约定,您的军队有义务配合拜占庭作战!这是在上帝面前公正过的!”
  杜睿见苏嘉洛出言指责,自然也就没有了好态度,起身道:“贵使说错了一句话,不是大唐有义务配合拜占庭作战,而应该是在大唐认为附和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会配合拜占庭作战,而且当初的盟约也不是在上帝的公证下签订的,主持签订盟约仪式的,据本帅所知,是贵国境内神道教的大主教加里亚尼先生!”
  苏嘉洛可不是神道教的信徒,他是个虔诚得有些疯狂的基督徒,无论是对神道教,还是对伊斯兰教,在他看来都是邪恶的象征,是异端,是应该上火刑架的。
  不过幸好苏嘉洛作为一个职业的外交官,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公爵阁下!我认为现在配合拜占庭作战,消灭邪恶的阿拉伯人,完全附和大唐的利益!”
  杜睿闻言倒是一愣,道:“哦!这我倒是要听听了!”
  苏嘉洛稍稍思考了片刻,道:“公爵阁下!阿拉伯人横亘在世界东西方交流的要道之上,她的存在已经阻碍了东西方世界的交流,更重要的是,阿拉伯人无论是对拜占庭,还是对大唐,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们侵略成性,他们的贪欲永远都无法满足,虽然眼下大唐占据了一些优势,但是一旦阿拉伯人缓过劲来,到时候,他们绝对会在此将他们那邪恶的爪子伸向大唐帝国!公爵阁下,我想您一定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杜睿的面上虽然在笑着,可是心里对苏嘉洛的说辞却嗤之以鼻,要说侵略成性,拜占庭和阿拉伯也是彼此彼此,当初被罗马人灭掉的国家可不在少数。
  苏嘉洛见杜睿不言语,还以为杜睿被他的说动了,连忙继续说道:“公爵阁下!如今阿拉伯人正处在他们最衰弱的时候,您在东线战场取得了胜利,同样的,伟大的拜占庭也在西线战场上战胜了阿拉伯人,这个时候,只要我们两国携起手来,一同发起进攻,阿拉伯人和他们邪恶的国家,一定难逃灭亡的命运,所以我说,大唐继续向西进兵,附和双方的利益!”
  杜睿依然淡淡的笑着,道:“那么苏嘉洛先生,觉得我该如何进兵!”
  杜睿突然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让苏嘉洛喜得不禁有些忘乎所以了,他觉得杜睿已经被他说得改变了主意,这下他可立了大功,等到回去以后,说不定也能受封伯爵什么的。
  轻咳了一声,苏嘉洛接着道:“公爵阁下是一代名将,苏嘉洛怎敢在公爵阁下面前胡言乱语,不过有一些建议,还是可以和公爵阁下分享的。”
  杜睿没想到这个苏嘉洛还真的把自己当盘菜了,看着对方,没有出声。
  苏嘉洛却自我感觉良好,接着道:“我以为公爵阁下,可以水路大军一同进发,陆路直驱大马士革!然后经巴格达,叙利亚,一直向西,与拜占庭帝国的大军会师,而水路则进去阿拉伯半岛,攻取麦加,麦加是阿拉伯人眼中的圣地,只要麦加失陷,阿拉伯人一定大为惊恐,到时候胜利,自然也就不远了!”
  苏嘉洛接着洋洋洒洒的说了半天,大有挥斥方遒之感,但是苏嘉洛的所谓战略进军方略在杜睿这个军事大家的眼中,简直就是放屁,而且臭不可闻。
  要是当真按照苏嘉洛所说的进军路线进攻阿拉伯帝国的话,除非杜睿手中有一百万大军,还需要有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船港,以及数万手艺娴熟的造船工匠,否则的话,即便是杜睿,也难逃一个死字。
  杜睿一直耐着醒着听苏嘉洛把屁放完,才道:“依阁下所言,本帅倒是有几个不明白的,希望阁下能帮我解答!”
  苏嘉洛背负着双手,颇为自信的说道:“公爵阁下请问!”
  杜睿点点头,道:“好!请问阁下,水路进军的话,我的船在什么地方?麦加是阿拉伯人的圣地,其地位等同于耶路撒冷之于基督教!定然防卫森严,若是要攻取的话,少说也要四十万大军,不知除了运兵所用船只,粮草器械如何解决?还有,陆路行军,少不得向导,不知贵国可有熟习道路之人?同样大军粮草到何处去要!?还请阁下为我解答!”
  苏嘉洛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能耐要是放在中原顶多也就是个穷酸文人,方才不过是一时兴奋过头,踩在杜睿的面前班门弄斧,现在被杜睿一问,登时哑口无言。
  杜睿见苏嘉洛不说话,冷哼一声道:“贵使不能解答,本帅便代你说了,大唐若是继续向西进军,少说也需要百万大军,大唐与阿拉伯交战半年之久,早已人困马乏,不堪驱驰,这个时候继续进兵,分明是将大唐将士往虎狼之口里面送,纵然是能攻取大马士革和巴格达,大唐又能得到什么,不过是帮着拜占庭牵制了穆阿维耶的兵力,好让贵国能在西线战场得以施展罢了!”
  苏嘉洛被杜睿说破了心思,不禁有些急了,忙道:“公爵阁下,即便是您说得这样,可是即便如此,只要能灭亡了阿拉伯帝国,这不正是我们双方所期望的吗?”
  杜睿冷笑道:“不!阿拉伯帝国被灭亡只是贵国希望看到的,君士坦斯二世想要夺回他父祖丢失的疆土,这点与大唐没有关系,而且大唐战斗到现在,我们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没有必要为了拜占庭人,继续牺牲将士的生命,所以休战撤军,这才是符合大唐利益的选择!”
  苏嘉洛见杜睿还是执意要撤兵,急道:“难道大唐在考虑自身利益的同时,不该为自己的盟友分担一下吗?大唐的眼睛不能只看着自己,也应该为拜占庭的利益考虑!”
  杜睿反驳道:“不!我没有义务那样做,同样的,我也没有权利要求大唐的将士为了不属于他们的利益去牺牲性命,好了!苏嘉洛先生!我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大唐的利益才是我需要维护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么拜占庭该怎么办?我们已经为了这场战争牺牲了很多!”苏嘉洛急得大喊了起来。
  杜睿闻言,拍案而起,道:“当初盟约修订之时,本帅曾和皮纳尔公爵阁下有过明言,双方同时与阿拉伯人开战,战后利益各自争取,现在拜占庭作战不利,贵使难道要把这个责任强加给大唐帝国吗!?”
  杜睿突然发怒,让苏嘉洛也是一愣,他突然意识到,拜占庭和大唐之间的盟约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君士坦斯二世还幻想着能让唐军继续西进,吸引阿拉伯人的注意力,好让拜占庭进军的压力减小,可结果却是,从一开始,杜睿就让拜占庭充当了一个吸引攻击的沙包,他却在东线战场大举进攻,几乎将阿拉伯帝国的东方行省占据了。
  上当了!
  绝对是上当了!
  苏嘉洛想明白了之后,想要大声斥责,可却却发现,他没什么好指责的,杜睿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的手上,而且看上去,杜睿所做的事情,都合情合理。
  唐军不会继续进兵,因为那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拜占庭帝国就被抛弃了。
  这一刻苏嘉洛突然感觉到了有些绝望,如果没有大唐在东线的牵制,拜占庭根本就没办法战胜阿拉伯帝国,虽然在海战之中,能占据优势,但是在陆地上,他们那似乎已经过时的马其顿方阵根本就不是马木留克骑兵的对手。
  杜睿见苏嘉洛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好笑,当然他也不可能彻底放弃拜占庭,在大唐具备灭亡阿拉伯帝国的能力之前,拜占庭帝国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就好像一道选择题,当然不是给他,也不是给君士坦斯二世的,而是给穆阿维耶的,在两个敌人之中选择一个,一个是实力强横的大唐,一个事江河日下的拜占庭,一个是神秘的东方,一个是十分了解的西方,选择那个作为对手,对穆阿维耶来说,是毫无疑问的。
  “苏嘉洛阁下!虽然大唐不能继续出兵西进!但是……”
  苏嘉洛闻言,一双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忙道:“公爵阁下,请讲!”
  杜睿道:“毕竟我与皮纳尔公爵阁下是朋友,与加里亚尼先生的关系也十分友善,我自然不能眼看着拜占庭帝国身处险境,为了帮助拜占庭帝国,当然更重要的是帮助我的朋友,我愿意无偿提供给拜占庭一部分流动之火,以及此战我军缴获的大马士革弯刀!”
  苏嘉洛闻言,顿时兴奋了起来,他兴奋的不是流动之火,虽然流动之火的威力在战场上已经无数次的验证过了,如今也成了拜占庭帝国在面对阿拉伯帝国时的制胜法宝,可是流动之火再好,通过贸易也能买得到,毕竟拜占庭帝国建立多年,所积累的财富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而大马士革弯刀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拜占庭帝国在战场上最畏惧的武器,拜占庭帝国的冶金水平要远远落后于阿拉伯人,往往两军交锋之时,阿拉伯的骑兵,杀起拜占庭将士来,如同砍瓜器材一般容易。
  大马士革弯刀之所以如此锋利,主要是因为其锻造方法与众不同。后世的科学家经过研究发现,大马士革弯刀独特的花纹竟然是由无数肉眼难看到的小锯齿组成得,因为大马士革刀各刃的密度不同,形成了小锯齿。正是这些小锯齿增加了大马士革弯刀的威力。
  大马士革弯刀如今虽然有名,但还没有像后世一般被列为世界三大名刀之列,真正让其扬名的是在公元1191年9月3日,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主力部队在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的率领下逐渐接近雅法城附近的一片开阔的平地阿尔苏夫,那里将是两位浪漫主义传奇英雄的相会和碰撞之处,传说的另一位主角是一位同样威震天下的穆斯林君王,他的名字叫做萨拉丁,是阿育布王朝的开国君主,这位伊斯兰世界最伟大的君王和将领率领着他的大军与理查相对而行。
  双方在9月4日先后进入了战场,并且立即开始布阵,一时间两军各成战阵,遥遥观去旌旗如海、矛如苇列、盾如重墙。
  就在这个时候,萨拉丁的军使驰向十字军的阵前,喊话邀请理查出阵和萨拉丁一见。理查欣然策马出阵会见萨拉丁,显然两人对圣地的归属问题上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萨拉丁为了向理查示威,掏出一袭纱巾抛向了空中,然后拔出随身的宝剑向纱巾一剑挥去,竟然将漂浮在空中的几乎没有重量的纱巾割成了两半。
  这一奇观令平生见过无数名刀宝剑的理查和随行的骑士们大为吃惊,于是从那一天开始在欧洲就流传着一个传说:东方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金属材料存在,用它锻造出来的刀剑锋利以极。并引发了骑士们对这种刀剑无尽的渴求。
  当下大马士革弯刀虽然还没有日后的名气,却也让拜占庭人十分渴求,见杜睿居然愿意将缴获的大马士革弯刀送给拜占庭,苏嘉洛心中自然欢喜无限。


第五百零七章 大唐利益(二)
  拿着自己根本就用不到的一堆废铜烂铁,换拜占庭帝国和阿拉伯帝国不死不休的战争,为大唐的发展赢得时间,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合算。
  大马士革刀虽然好,可是杜睿还不放在眼里,因为就冶金技术而言,大唐要远远胜过阿拉伯帝国,不说陌刀那种终极杀人武器,就是横刀无论其坚固程度,还是锋芒也要胜过大马士革刀。
  原本杜睿就不知道这些缴获的物资该怎么处理,正准备丢在仓房里不闻不问,可是偏偏就在杜睿准备回师的这一天,苏嘉洛到了。
  继续向西进兵是肯定不能答应的,唐军已经征战了一年的时间,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都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打下去的话,非但违背了当初杜睿的计划,还得不偿失。
  能用一些破铜烂铁,继续搅浑西方的那池水,何乐而不为!
  苏嘉洛和他的随行人员,在一队唐军的护送下,带着数十万把大马士革刀离开了,猛火油,随后杜睿会让杜家商会通过海路送去。
  杜睿也要离开了,在喀布尔的城门口,杜睿看着送行的苏麟,叮嘱道:“中亚事关大唐西陲安宁,切记要小心在意,我知你心思,可是眼下并非灭大食的最佳时机,万万不可贸然进军,可记下了!”
  苏麟知道杜睿是在担心他会因为父仇失去了理智,破坏了大唐的军事计划,他虽然对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满心的仇恨,恨不得现在就率军冲到帕雷瑟,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碎尸万段,可是他却也知道眼下确实不是报仇的好机会,见杜睿满眼的关切,忙应道:“兄长放心,小弟牢记在心!”
  杜睿点点头道:“你在此戍边,乃是为国,家中之时无需你担心,我自会料理好!这次回去便将芙儿接去杜陵。”
  苏定方战死沙场,苏麟短时间内怕是也回不去长安,杜云芙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长安,身边也没有人照应,定然不方便,杜睿老早就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去便将杜云芙和两个孩子全都接到杜陵去。
  苏麟闻言一愣,家中的妻儿自然会有杜睿照料,他无须担心,他注意到的是杜睿说的这句话,要把杜云芙和孩子接去杜陵,难道……
  “兄长此次回长安,难道是……”
  杜睿连忙止住了苏麟的话,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也无需相劝,如今朝堂一片纷乱,褚遂良大人那等正臣尚且无立足之地,我便是回去了,只怕也空耗心力,还是不会去的好,不过朝中有英国公,杜痒盛等人在,想来也出不了乱子!朝中之事你就无需担心了,你在此处,凡事须多与席将军,王将军,杜大人联系,你们四大都护府相互支应,便是大食人来攻,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苏麟知道杜睿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便是却说也无法让杜睿改变心意,只得点头答应:“兄长放心,小弟理会的!”
  叮嘱了苏麟一番,杜睿便要上路了,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东方开进,那些栗特人也被唐军挟裹在期间,纵然满心的不愿,但是面对唐军锋利的刀枪也只能屈从。
 ……
  帕雷瑟,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总督府内。
  “什么!?你说唐军撤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大声惊叫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道,“你确实看清楚了!?”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当真是被杜睿给打怕了,现在杜睿做什么,他都觉得里面有着无数的阴谋。
  特别是眼下唐军进展顺利,节节胜利,这个时候撤军,确实让人难以相信,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在接连遭遇了惨败之后,如今又多了一个多疑的毛病,总觉得杜睿此举有些不对的地方。
  那人忙道:“千真万确!唐军的大部确实向东去了!小人心眼所见!”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皱眉,思虑了半晌,道:“唐军开拔之时是何行状?”
  那人回道:“带足了应用物资,还有从各地收缴的财报,足足装了数百辆大车!”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顿时一阵心疼,他虽然不是个财迷,对自己的生活质量从来都要求不高,在众多阿拉伯帝国高官之中,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清教徒一般,可是那些财富如今全都白白便宜了大唐,他如何会不心疼,毕竟他想要报仇的话,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财富,只有有了钱,他才能征召更多的兵士,才能置办粮草器械。
  可是喀布尔丢了,一下子就让他的钱袋子大为缩水,眼看着杜睿将原本属于他的财富带走,便是他想不心疼,都不行。
  那人见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脸色一阵变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总督大人!唐军撤走的时候,队伍当中还有很多栗特人!”
  栗特人!?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一愣,自言自语道:“唐人怎么会带着栗特人!?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想着,突然眼睛一亮,脸上显出了喜色,道:“好!好!唐军是真的撤退了!”
  唐军带上了栗特人,显然是不放心把栗特人留在喀布尔,这样就更证明了杜睿是真的要撤军,不然的话,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
  这些天,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直都是心惊胆颤,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军就会杀到帕雷瑟,要是帕雷瑟丢了的话,他可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去向穆阿维叶表示臣服,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绝对不甘心,可是要他独自面对唐军的进攻,他又实在没有信心可以将唐军打退,现在好了,唐军撤退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是没有危险了。
  不过,杜睿为什么要撤退,现在唐军的形式一片大好,只要攻陷了帕雷瑟,就可以继续向西,直逼大马士革,甚至是阿拉伯帝国的首府巴格达,杜睿却在这个时候撤军,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实在是想不明白。
  左思右想,也琢磨不透杜睿的用意,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也只得命人继续见识喀布尔方向的唐军,加固城防,准备迎敌。
 ……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想不明白,只能时时刻刻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杜睿却满心轻松的率领着大军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常年的征战,杜睿也有些厌烦了,战场上的杀戮,让他也不禁身心俱疲,这一战大唐虽然胜了,可是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唐军,包括回纥,突厥等归附的部众,战死者超过了二十万,这在大唐立国以来都不曾出现过。
  一想到那些战死者,尤其是苏定方战死之时,仰天高呼,脸上那深深的不甘,杜睿的心中对李承乾就更多了几分怨恨。
  原本那些将士是不用死的,原本苏定方能善始善终,被后世人当成一代名将,加以祭祀的,可是都因为李承乾的好大喜功,在错误的时间发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全都葬送了。
  不知道此次回返,又要有多少家带孝,多少家举哀,多少孩子失去父亲,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父母失去儿子。
  杜睿就这般满腹心事的到了龟兹,席君买将不会去长安,他的职责是稳定西域的局势,两人就要在此分别了。
  “席将军!多保重!”
  在龟兹休整了两日,把那些栗特人全都交给了席君买安置,杜睿又要离开了。
  席君买也对杜睿拱手道:“大帅!多保重!不知大帅此次回返,有何打算!?”
  杜睿知道席君买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不想隐瞒,道:“此番率军出征实非我的本意,此次回去,待交割了职司,我便准备返回杜陵,从此也不想再过问朝政了!”
  席君买道:“大帅可是还在埋怨圣上!”
  杜睿闻言笑道:“席将军何出此言!?”
  席君买笑道:“大帅的心思都在脸上,末将如何会猜不到,只是大帅想的有些偏颇了!圣上虽然急功,然此番大战,想来苏将军以及那些战死的将士都不会埋怨圣上的!”
  杜睿道:“这是为何?此番如果不是圣上好大喜功,仓促进军的话,如何会用葱岭之败,十余万将士也不会战死沙场了!这难道不是圣上之过?”
  席君买闻言,连忙向四周看了看,心中不禁一阵苦笑,像这般直言圣上之过的事情,也就只有杜睿能做得出来。
  “圣上虽有小过,然身为大唐将士,征战沙场,是每一个人的心愿,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大帅当年的诗句犹然在耳,激励着多少大唐男儿奔赴战场,为国效力,为何大帅却忘记了!末将当初还在且末之时,便时常听闻大帅的战绩,效命疆场,马革裹尸,这是军人的宿命,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杜睿闻言也是一阵怅然,仔细想来,席君买说得未必没有道理,李承乾虽然有错,可是那些战死疆场的大唐将士,谁会去怨恨呢!
  “席将军的话,我记下了!”
  席君买又道:“大帅!方今大唐之强盛,远超汉晋,末将并非谬赞,然天下人都看得分明,大唐能有今日,大帅出力颇多,末将只盼大帅能以国事为重,来日若是还有机会,末将还愿在大帅麾下效力,为国建功立业!”
  杜睿看着席君买满眼的热切,心下也不由得一阵感动,如今的杜睿还缺什么,论财富,他富可敌国,杜家商会开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论名望,他身为大唐文坛泰斗,一部《资治通鉴》足以使他名垂青史。
  杜睿现在所盼的也不过是,千百年后人们提起他的时候,能说上一句:华夏之强盛,盖因杜承明!
  杜睿想着,对席君买一拱手,道:“杜某记下了!保重!”
  席君买道:“保重!”
  大军继续向东开拔,距离长安也越来越近了。
 ……
  长安城中,杜睿的捷报早已送来,又是一次大胜,让长安再一次沸腾了,人们都是发自内心的自豪,能生在这么一个盛世,实在是大唐百姓的幸事。
  李承乾欢喜过后,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杜睿回师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原本他还在盼着杜睿能趁势将阿拉伯帝国给灭了,成就一番不朽的功业,这个时候撤军,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虎头蛇尾。
  不过李承乾也知道,眼下的大唐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兵力继续进兵了,原本他还觉得,以大唐兵锋之盛,要灭阿拉伯帝国的话,定然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容易,可是随着战事的不断进行,他也清醒了。
  李承乾认识到,阿拉伯帝国是一个强国,是一个不弱于大唐的强国,想要将其灭亡,绝非一朝一夕的时间能完成的。
  同时李承乾也知道了苏定方战死的消息,这让他不禁深深的自责,苏定方是太宗皇帝的爱将,为大唐灭亡西突厥,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苏定方战死沙场,他至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若不是他将李义府派去做监军的话,苏定方如何会死。
  还有一件事,让李承乾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之中,那就是杜睿,当初杜睿曾有明言,不进宫,不面军,一旦战事结束,立刻返回杜陵。
  可是李承乾如何舍得杜睿走,经历了此番战事,李承乾已经彻底消除了心中杜睿的猜忌,杜睿是个当真一心为国的人,如若不然的话,他怎会因为前线战事吃紧,便召之即来。
  可是李承乾也知道,他此前的猜疑,已经让杜睿寒心了,如何才能将杜睿留下来,就成了他眼下最为头疼的事情。
  李承乾对杜睿十分了解,知道杜睿一身傲骨,根本就不会畏惧皇权,杜睿若是想走的恶化,他便是降下多少圣旨都无济于事。
  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李承乾只能再次求助于李世绩。
  只是可怜李世绩老先生,偌大的年纪,身体又不好,刚刚回府,还没等喘口气,又被召进了皇宫,似李世绩这般几乎要成精的人,只是一想,便猜到了李承乾的心思。
  其实他何尝不是盼着杜睿能留在朝堂,如今皇后武京娘的手越伸越长,朝中那些少壮派大多都投在了武京娘的门下,那些人只会夸夸其谈,全无半分真本事,特别是这次,为了迎合李承乾的心思,居然有人弹劾杜睿未经圣命,擅自撤军,是大逆不道,要不是李承乾还算清醒,说不得杜睿又要负气出走了。
  而像他们这样务实,敢于担当国事的老臣,却是越来越少,若是杜睿能留下来的话,肯定会有所改变。
  当初杜睿主持变法,那个时候杜睿的手段,他可是记忆犹新,只要杜睿留下来,李世绩相信朝中的风气肯定会大为改观。
  到了承庆殿,君臣见礼毕,李承乾便迫不及待道:“英国公!杜承明的大军不日便要到长安,老爱卿好歹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将杜承明留住才是!”
  李世绩闻言,忙道:“圣上!要想留住宋国公并不难,关键是,圣上将来要如何待宋国公,这个才是关键!”
  李世绩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李承乾也听出李世绩言语之中是在埋怨他当初猜忌杜睿,才气的杜睿去职还乡。
  “当初确实是朕的过错,朕自当反省,若是杜承明能留下,朕保证以后决不再犯!”
  做皇帝能做到李承乾这个份上,其实也殊为难得了,便是当初的太宗皇帝,即便是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却也不肯在嘴上承认。
  李世绩见李承乾一脸的诚恳,也是老怀弥慰,道:“圣上能有此心,想来宋国公也非铁石心肠,况且圣上与宋国公自幼相善,宋国公又一心为国,定然不会在纠结往事,重回朝堂!不过要想将宋国公留下,圣上还需去找几个人,代为说和!”
  李承乾忙问道:“是何人?能有这样本事?”
  李世绩笑道:“正是三位公主殿下!”
 ……
  长安城中,杜睿当初的宋国公府邸内,汝南公主,安康公主,晋阳公主三女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兄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前次上元佳节关灯之后,恰逢安康公主临产,三人便留在了长安,一直不曾回返杜陵,这一次,李承乾深夜来访,确实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皇兄有事只管明言!”虽然心中对李承乾也有些埋怨,但是李承乾毕竟是她们的长兄,又是皇帝,汝南公主也不好太冷淡了。
  李承乾的心里纠结了一阵,道:“三位皇妹想来也都知道了,承明即将回返的事!”
  汝南公主点头,道:“自然知晓,前番皇兄不是派人来知会了吗?”
  “对!对!”李承乾犹豫了半晌,才道,“三位皇妹,承明对……对朕怕是有些误会,如今朝堂正是用人之际,朕想要承明留在长安,辅佐朝政,又怕承明记挂前事,不肯留下,这才来找三位皇妹商议,究竟怎样,才能让承明回心转意!”
  汝南公主三女闻言,心中都是一阵好笑,安康公主抢着说道:“皇兄!当初要赶睿郎离开的是你,现在要他留下的也是你,小妹如何有本事能让睿郎留下!”
  李承乾知道当初他猜忌杜睿,致使杜睿负气去职还乡,安康公主心中对他满是怨恨,不过此时有事相求,尽管李承乾是皇帝,也不得不陪着小心。
  “是!是!都是皇兄的错,现在皇兄已经知道当初错了,还望三位皇妹既往不咎,承明身负大才学,乃是大唐的擎天巨柱,当初父皇驾崩之时,又曾以朝政相托付,若是不留在长安施展才学,造福天下去不可惜,又辜负了父皇当年的嘱托啊!”
  “哼!”安康公主闻言气道,“这话都是皇兄说的,如何是睿郎辜负了父皇,分明是皇兄才对。”
  晋阳公主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当初父皇以睿郎为托孤大臣,还让皇兄以师礼待之,皇兄自家忘了,如何能怪到睿郎的头上!”
  李承乾闻言,顿时大感头疼,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如意郎君,将自家的兄长都忘到了脑后,这会儿群起而攻,让李承乾也是无法回嘴,只能听着,不停的认错。
  汝南公主见两女说得有些过了,忙道:“好了!此事皇兄既然已经知错了,你们如何能抓住不放,不过皇兄!让小妹三人劝说睿郎留下不难,小妹只盼皇兄日后,不可再行猜忌,睿郎一心为公,从不曾为自己谋半点儿好处,而皇兄横加猜忌,这才让睿郎痛心而走,这一次小妹只盼你们君臣能够相得,善始善终!”
  李承乾听汝南公主这话,分明是答应了,登时大喜,连连保证道:“朕当日也是悔恨不已,这一次决不再犯,其实朕也知道承明的忠心!”
  安康公主道:“皇兄知道就好,皇兄也不想想,当初睿郎若是当真对这大唐的江山社稷有野心的话,如何会帮着你对付青雀哥哥和稚奴两人,莫不是你不知道晋王妃可就是睿郎的嫡亲妹妹杜云莲!”
  李承乾自然知道,被安康公主一说,更是悔恨不已,当初要不是他疑心病太重的话,如何会有今日的事,就连那战死沙场的十余万将士也不会白白送了性命。
  李承乾这次也是下定了决心,忙道:“三位皇妹放心,这一次朕决不再犯,还望三位皇妹能玉成此事!”
  汝南公主答应道:“皇兄!我们三姐妹也是大唐的公主,父皇的骨血,如何会不希望大唐更加强盛,既然皇兄觉得睿郎还能一用,我们自然会尽力,让他留下,辅佐社稷江山!”
  李承乾闻言大喜,忙道:“三位皇妹若是肯帮忙的话,此事必成!”
  汝南公主却道:“皇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与睿郎自少时起,便为密友,难道你还不了解睿郎的性子,最是吃软不吃硬,当年你对睿郎横加猜忌,睿郎伤心怒极之下,才去职还乡,如今要让他回心转意,还需皇兄去请!”
  李承乾也知道,汝南公主三人纵然是能劝得杜睿改变主意,可是这要紧的事情,还是要他亲自去做,毕竟当初是他把杜睿排挤走的,如今要让杜睿回来扶保江山社稷,他不出面的话根本就不行。
  要是换作其他的皇帝,这件事肯定要告吹,可是李承乾不同,毕竟他与杜睿的友谊深厚,两人相识二十年,在别人身上,他放不开面子,但是在杜睿的身上,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好!此事朕自会去做,不过三位皇妹也不可携带!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朕做差了,还望三位皇妹能不计前嫌!”
  要说当初李承乾逼得杜睿去职还乡,汝南公主等人心中要是能没有气,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尤其是晋阳公主,更是负气连皇宫都不回了,直接未成亲就跟着杜睿去了杜陵,就是前次上元佳节,李承乾派人去请,她原本也是打算不来的,要不是汝南公主劝说,晋阳公主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李承乾。
  不过毕竟是一奶同胞,晋阳公主心中就算是有再大的怨气,此刻见李承乾身为皇帝都能放下身段,小心赔话,她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说到底,晋阳公主都是个善良的女子,岂能看着自家的长兄,这般为难,当即言道:“皇兄!你不要为难,睿郎最是疼惜我了,到时候我去求他,他一定会应允的!”
  李承乾见晋阳公主也帮着自己说话,登时喜道:“兕子!你终于肯原谅朕了!”
  晋阳公主闻言,一想到自己耍弄小孩子脾气,几年都不见李承乾的事,也不禁有些羞赧,道:“都是自家兄妹,兕子还当真能恨上皇兄不成!”
  有了三位公主帮衬,李承乾留下杜睿的信心也就更足了,又陪着三女说了一阵家常,李承乾便回宫去了,次日早朝过后,又将李世绩留下,商量布置了一番。
  “李爱卿!你说,这次杜承明可否会回心转意!?”
  李世绩笑道:“圣上放心,宋国公一心为国,只要圣上以天下事去请他,再加上三位公主帮衬,宋国公就算是心中怨气未消,也不会拒绝留在长安的!”
  李承乾闻言,不禁连连点头,心中也盼着果真能如李世绩所言,杜睿当真能留下吧!
  以前杜睿在朝中之时,他总是觉得不安心,可是杜睿离开之后,李承乾才猛然发现,当今的大唐,根本就离不开杜睿,他更是离不开杜睿,没有了杜睿在一旁提点,就算是处理国事,他都不免焦头烂额,好在杜睿就要回来了!


第五百零八章 大唐利益(三)
  久违的长安,久违的承天门,上次杜睿从长安出发,前往西域,虽然进了长安城,却没有进宫,更没有在承天门前誓师,这一次,他还是到了这里,在杜睿率军到达绥州之时,便迎来了李承乾派来的钦差,宣读了李承乾将在承天门前亲迎杜睿的圣旨。
  此番大捷,大唐上下都犹未重视,不但解除了大唐西陲的边患,更是一举歼灭了阿拉伯帝国的百万大军,可谓大唐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杜睿虽然有心推辞,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虽然不在意那些虚名,但是麾下的将士可不一样,他们在西域,在葱岭,在钵息德城浴血奋战,才得到了这场大胜,他们有权利享受这番荣耀。
  更何况,苏定方战死,灵柩杜睿已经护送回了长安,对这位为了大唐,献出了生命的老将军,怎样的荣耀都不为过。
  被钦命为礼官的李世绩站在承天门前,大声宣读了李承乾的圣旨,众军士纷纷单膝跪地,口称万岁,谢恩毕,李承乾又宣布将在太极殿举办盛大的宴会,欢庆这一胜利。
  苏定方被李承乾追封了燕国公,谥号为定,苏麟承袭其爵位,加封三千户封邑,杜睿也被加了封邑,居然打到了五万户,要知道此时的大唐虽然经历了杜睿的变法,人口急剧增长,不过只有一千两百万户,杜睿能独享五万户的封邑,不亚于裂土封王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大唐自开国以来,就没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李承乾都不吝惜一个王爵,来修补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的关系。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杜睿并没有被授予正式的官职,百官心中不解,可是杜睿却和明镜一般。
  毕竟当初杜睿曾有过明言,不进宫,不面圣,事成之后,功成身退,如今谁也拿捏不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尤其是李承乾,如果杜睿当面拒绝的话,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岂不是更难看。
  此时不授杜睿官职,李承乾是想去探探杜睿的口风,若是杜睿执意要走,他再去劝说,等到杜睿回心转意之后,再授予官职,他也好有个台阶下。
  宴会上,杜睿也算给李承乾面子,在外人看来,君臣颇为相得,似乎当真冰释前嫌了,只是李承乾能感觉到,杜睿虽然看上去已经忘却了当初的事情,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宴会结束之后,李承乾闷闷不乐的回了后宫,武京娘见着,虽然李承乾什么都没说,她却也猜到了不少。
  这些天李承乾满心想着的是什么,武京娘可谓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要让杜睿留下,着让她的心里满是警觉。
  杜睿是坚决不肯站在她这一方的,当初借着省亲的名头,前往杜陵,反复的招揽,许下了无数的好处,杜睿都不曾动心,让武京娘已经对杜睿彻底死心,甚至心中还生出了几分怨恨,要是杜睿回心转意,决定留在长安的话,凭借杜睿的手段,朝堂之上,她这几年经营出来的势力,只怕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一扫而空,这是她绝对不能答应的。
  “圣上!宋国公大军得胜还朝,本该高兴的日子,圣上何故闷闷不乐!”
  李承乾见是武京娘,也不隐瞒,道:“杜承明的心里对朕还有怨气,朕本想着能将他留下,辅佐朕处理朝政,可是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这个心思,朕岂能乐得起来!”
  对武京娘,李承乾除了发自内心的爱,还有深深的倚重,杜睿离开长安这几年,要不是有武京娘在身旁帮衬的话,他如何能理得清那杂乱的朝政。
  武京娘心里盘算了一番,道:“圣上既然想要把宋国公留下,何不亲自去请,宋国公自幼便与圣上相善,圣上屈尊降贵去请,他岂会再拒绝!”
  武京娘虽然心里极度抗拒杜睿在朝,但是这个时候却偏偏要这般说,不得不说武京娘的手段高明。
  李承乾虽然能在李世绩这个臣子面前承认错误,能在汝南公主,安康公主,晋阳公主三个妹妹面前承认错误,但是在武京娘这个妻子面前,他如何能说自己错了。
  李承乾闻言,心头顿时一阵不快,道:“朕是天子,如何能去向臣子认错,此事休要再提!”
  李承乾说过之后,心中又是一阵后悔,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岂能在更改,只得又道:“不过杜承明确实是大才,不能留在长安扶保江山,乃是大唐社稷的损失,不如朕派人去宋国公府下一道圣旨,授其尚书左仆射的官职,再加封其为太子太傅,皇后觉得如何?”
  询问武京娘的意见,李承乾在这些年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就好像他以前做事,总是要询问杜睿的意见一样。
  武京娘闻言,心中顿时一喜,道:“如此甚好,尚书左仆射,也算是位极人臣了,况且圣上当初龙潜之时,宋国公便是太傅,如今圣上再将宋国公封为弘儿的太傅,两代帝师,这般殊荣,纵观古今,能有几人!”
  李承乾见武京娘也同意如此,当即便名人唤来侯义,吩咐了一番,便打发着侯义去了。
  武京娘道:“臣妾观圣上心中烦闷,想来宴会之上也未曾多用,不如臣妾去为圣上熬一碗莲子粥如何!?”
  李承乾笑道:“京娘!你可是大唐的皇后,那些事如何能让你去做,吩咐宫人去准备就是了!”
  武京娘闻言,笑道:“臣妾是圣上的妻子,妻子侍候夫君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宫人假手,如何能显出臣妾的心意,圣上稍待,臣妾去去就来!”
  李承乾也很享受武京娘的关怀,便点头答应了。
  武京娘出了大殿,绕过偏殿,正看见在此等候的侯义,方才侯义出去之时,便见武京娘给他使眼色,知道武京娘有事要吩咐。
  “娘娘有事要吩咐!?”
  侯义在宫中多年,自然学的人精一般,他知道如今武京娘统驭后宫,而且在朝中的势力也颇为不小,早早的就投靠在了武京娘的一方。
  武京娘冷着一张脸,道:“你此次去宋国公府降旨,可明白该怎么做?”
  侯义心中一惊,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忙道:“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武京娘冷笑道:“你此去,言辞之间不妨严厉一些,记得你以前去别的大臣府上传旨如何言语,在宋国公的面前便如何,可明白了!”
  侯义闻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武京娘这么吩咐,分明就是想要借他之口,激怒杜睿,要是旁人也就罢了,那可是宋国公,虽然身无职司,可是在大唐,却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侯义便是内庭大总管,深得李承乾的信任,如何敢在杜睿的面前失礼。
  可是武京娘已经如此吩咐了,他要是不照办的话,肯定要得罪武京娘,一样是得不偿失,权衡利弊之后,侯义最终还是点头道:“老奴明白!”
  李承乾这边派人去传旨,杜睿在府中正在接受着三位娇妻的轮番轰炸,他一到长安,便有人来报,说是汝南公主三人就在长安城中的宋国公府等候。
  杜睿自宫中出来,便急不可耐的回了府邸,见着三位娇妻,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离情别绪,当杜睿看到晋阳公主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的时候,杜睿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杜睿当即取名杜兰香,之后便抱着刚过月的女儿一阵笑,他虽然已经有了几十个孩子,可是再次做父亲,杜睿依然高兴的不得了。
  小姑娘大概是第一次见着杜睿,觉得眼生,被杜睿吵醒之后,自然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闹,吓得杜睿手忙脚乱,赶紧将孩子还给了晋阳公主。
  汝南公主见杜睿高兴,便对着安康公主和晋阳公主使了一个眼色,两女立刻会意。
  晋阳公主先道:“睿郎!此次征伐大食,取得大捷,皇兄如何赏赐?”
  杜睿一心都在女儿身上,漫不经心的道:“加封邑到五万户!”
  晋阳公主又道:“那授予了那个职司?”
  杜睿一愣,看着三女关切的模样,登时就明白了,笑道:“我回来之前,可是圣上召见你们了!?”
  晋阳公主闻言,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道:“睿郎!你……你说如何知道的!?”
  杜睿一笑,道:“看你们的脸色,我要是都猜不到的话,我也就不配被人称为天下第一聪明人了!可是圣上让你们劝我留在长安?”
  汝南公主见杜睿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就不再打哑谜了,道:“睿郎!皇兄已经承认了当初有错,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往,大唐正是用人之际,皇兄身边也不能少了你帮衬,你何不留在长安,辅佐皇兄成一番伟业!”
  杜睿听了,正要说话,突然外面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喊声,将刚刚安静下来的杜兰香吓得又哭了起来,杜睿也不禁大皱起眉。
  “圣旨到!宋国公杜睿接旨!”
  圣旨来了!?


第五百零九章 大唐利益(四)
  侯义宣读了圣旨之后,看着杜睿面色渐渐变冷,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憷,他在李承乾身边时候多年,和杜睿也十分熟悉,让他来做这个差事,侯义的心里也不大乐意,可是没办法,当下这个年代,还是皇权至上的,杜睿虽然名头甚大,可是总归比不上武京娘那个皇后的身份。
  尤其是侯义这种宫人,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来自于皇室,一旦失去了皇室的宠信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当武京娘找上他的时候,侯义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杜大人!接旨吧!”
  侯义说着双手捧着圣旨,躬身递到了杜睿的面前,嘴角带着一抹隐晦的笑容,似乎有种居高临下,俯视苍生的感觉。
  杜睿还没说话,一旁的安康公主就忍不住了,在太宗的众多子女当中,她的性子最为刚烈,当初因为杜睿,他甚至都不惜和太宗皇帝吵翻。
  “接旨!?”安康公主冷笑道,“接什么旨!?皇兄要为国留才,却又这般做法,便是将尚书令给睿郎,这旨意,我们也不接!”
  侯义没有接话,而是看着杜睿道:“宋国公,杜大人!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杜睿的性子最是吃软不吃硬,媚上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前世,安抚才学,却孜然一身,穷困潦倒的原因。
  方才被三女劝了一阵,再加上李承乾屈尊降贵,杜睿的心思也有些动摇了,可是现在李承乾居然使一内监来,就想要逼他就范,莫说是一个尚书左仆射,太子太傅,就算是封他做一字并肩王,杜睿也不稀罕。
  想着杜睿起身,冷眼看着侯义,道:“圣上隆恩,杜睿不敢抗旨不尊,然此番征战,杜睿身体受损,怕是已经不堪驱驰了,圣上美意,杜睿感激不尽,不过杜睿才疏智短,怕是要辜负圣上的厚望了!”
  侯义闻言,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虽然涉于杜睿的威名,可是武京娘的吩咐,他却也不敢不照办,只得强打精神,咬着牙道:“宋国公!这可是圣上的旨意,杜大人最好仔细想明白了。”
  杜睿冷哼一声道:“杜某想的很明白,公公乃是圣上身边的贵人,在下就不多留了,请回吧!”
  侯义闻言,道:“好!好!老奴这便回去,请圣上定夺!”
  侯义走了,杜睿尚自怒气不息,他怎么都没想到,李承乾居然会派一个内监来折辱他,他在疆场之上浴血拼杀,保得是他李家的天下,如今居然得到这样的待遇,杜睿是当真寒心了。
  安康公主也是气哼哼的,道:“皇兄太过分了,明明说好的事情,居然临时变卦,还这么欺负人,睿郎这官咱们不做也罢!”
  晋阳公主也动了怒气,道:“就是!睿郎!我们会杜陵去,这长安,我们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皇兄这般欺负人,我也不要认他!”
  正在这时,杜平生入内禀报道:“老爷!夫人!杜陵来人!”
  杜陵来人!?
  杜睿一愣,将方才的事情放到了一边,道:“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下人装扮的年轻人便走了进来,见着杜睿,连忙跪倒在地,杜睿一看他身上带着孝,心中顿时一凛,忙道:“你且起来回话,家中可是出事了!?”
  来人泣道:“回禀老爷,夫人,是白老妇人过逝了!”
  “什么!?”杜睿闻言,登时呆若木鸡,身形摇晃,连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汝南公主和晋阳公主也都楞住了,还是安康公主冷静,忙道:“你是说白姨娘她……”
  来人忙道:“一入了夏,白老妇人的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前些日子,犯了旧疾,在榻上挨了两日,就……就去了!”
  言罢,又哭了起来。
  杜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也不免阵阵酸楚,他这一世,自幼失孤,身边只有三位姨娘为长,其中白姨娘的性子淡然,膝下又没有儿女,即便是在大观园内,也一向低调,让人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是白姨娘对杜睿兄妹,却是极好的,因为她自家没有儿女,所以便将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了杜睿兄妹的身上,杜睿重生过后,也曾听人说起过,当初他重生之前,要是没有白姨娘的话,他们兄妹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白姨娘的善良,不单单是对杜睿兄妹,府中的每一个人,她都十分友善,即便是下人,也是宽厚,所以大观园内没有不敬她的。
  白姨娘身子不好,杜睿也知道,这些年来,大病小病就没断过,杜睿这次西征之前,白姨娘就曾犯过病,只是当时西域战事紧急,杜睿只是叮嘱了宝钗,熙凤她们好生照料,原本还想着,等这次回返杜陵,亲自为白姨娘好好调养一番,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去,白姨娘便撒手人寰了。
  晋阳公主泣道:“睿郎!现在该怎么办啊!?”
  在杜睿众多妻妾之中,晋阳公主的年纪最为幼小,自嫁过门来,性子安静的晋阳公主便与白姨娘相善,感情最为身后,乍一听闻白姨娘过世,她岂能不伤心。
  杜睿长叹了一声,心中不由得为白姨娘感伤,说起来,白姨娘这一生过得实在是苦闷,大好年华都为杜如晦守寡,马氏,季氏姨娘的身边好歹还有杜云芙,杜云卓,杜云希几个女儿相伴,白姨娘却始终孤孤单单的,如今不过四十多岁,便撒手人寰,身后连一点儿骨血都没能留下,实在可叹。
  “收点行囊!我们明日便回杜陵!”
  汝南公主伤心过后,忙道:“睿郎!若是你便这么走了,皇兄那里该如何交代!”
  杜睿道:“还要什么交代,我自幼失孤,若不是三位姨娘护佑,只怕早就没了,如今白姨娘仙去,我为母丁忧,难道圣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杜睿所谓的丁忧,具体说来,就是朝廷官员的父母亲如若去世,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就叫做丁忧。
  官员的父母去世,官员必须停职守制的制度,丁忧期间,丁忧的人不准为官,如无特殊原因,国家也不可以强招丁忧的人为官,因特殊原因国家强招丁忧的人为官,叫做“夺情”
  丁忧期间,子女按礼须持丧三年,其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任官者并须离职,称“丁忧”。
  此制源于汉代,在汉末丁忧去官很通行,非但是父母三年之丧要丁忧,就是兄弟姊妹期功服之丧也要丁忧。
  陶渊明诗有说及奔妹丧的,潘安仁《悼亡诗》也有说及奔丧的,可见丁忧之风是很盛行的,在大唐也是如此,一直到宋代,由太常礼院掌其事,凡官员有父母丧,须报请解官,承重孙如父已先亡,也须解官,服满后起复。
  西汉时规定在朝廷供职人员丁忧三年,至东汉时,丁忧制度已盛行。此后历代均有规定,且品官丁忧,若匿而不报,一经查出,将受到惩处。但朝廷根据需要,不许在职官员丁忧守制,称夺情,或有的守制未满,而应朝廷之召出来应职者,称起复。到明代把它定在律令,除了父母丧不必去官。
  古礼三月而葬,然后初哭,行虞礼、卒哭“虞礼”是安瑰祭,三次虞祭之后,行“卒哭”礼,献食举哀于灵座以后,不再哭悼。卒哭十一次为“阳礼”,将神祖迎入祠堂,礼毕将:主移回原处。丧后十三个月至十五个月举行“小祥”、“大祥”礼。七个月举行“谭”礼,意为安然平安,心情激动可安一些。死者安葬以后,孝子要居丧、一服的孝子要居丧三年。居丧也叫“丁忧”、“丁艰”,又叫“守孝”,是对父母孝心的最好体现,也是对儿女是否孝顺的考验。
  按照古礼,丁忧三年期间不能外出做官应酬,也不能住在家里,而要在父母坟前搭个小棚子,“晓苫枕砖”,即睡草席,枕砖头块,要粗茶淡饭不喝酒,不与妻妾同房,不叫丝弦音乐,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
  丁忧的社会基础是“孝”,为什么孝,因为小孩初生,三年不离母,时刻都要父母护料,因此父母亡故后,儿子也应还报三年。
  丁忧在汉代有着极为严格的礼仪要求,不过在大唐,却逐渐的有所削弱,为父母丁忧者,不须过那般苦行僧的日子,只要禁婚嫁,禁饮宴就可以了。
  大唐以孝治国,孝是儒家伦理思想的核心,是社会维系统治的最根本的礼教准则,是汉民族家庭美德与传统文化。
  也就是说,杜睿要为母丁忧的话,便是李承乾要夺情都不行,因为这是极为正当的理由,如果李承乾不应允的话,那么大唐以孝治国的幌子,也就白挂了。
  杜睿这边在命人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杜陵,李承乾那边也得到了杜睿抗旨的消息。
  “什么!?杜睿居然抗旨不尊!”
  李承乾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方才侯义离开之后,他还在想着等到明天早朝,杜睿来谢恩的时候,定要好生嘉奖一番,却没料到,杜睿居然不肯奉旨。
  侯义忙道:“奴才也不知道为何,老奴宣读了圣旨之后,杜大人非但不肯接旨,还说自己才疏学浅,不堪驱驰,请圣上另请高明!”
  李承乾听得一愣,接着又问道:“难道三位公主不曾说过什么?”
  李承乾现在还盼着自家的三个妹子能帮着说说好话。
  侯义道:“说到是说了,只是安康公主和晋阳公主所言,颇为不敬,奴才不敢说!”
  李承乾皱着眉,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为何变成了这样,看着侯义,又道:“那就是你仗着朕的宠信,在宋国公府作威作福,恼了宋国公和公主!”
  侯义闻言,慌忙跪倒,苦着一张脸道:“圣上!您给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在宋国公和公主殿下的面前放肆啊!”
  李承乾仔细想想,也觉得侯义不大可能会那样,侯义在他的身边侍候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平时也晓得分寸,做事低调,从来不肯张扬,那就是杜睿当真还在心中怨恨他,才不肯奉召的。
  想到这里,李承乾也有些恼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难道还真的要他这个皇帝三顾茅庐,屈尊降贵,到杜睿的府上去请不成。
  李承乾虽然性情宽厚,但是却也有其偏激的一面,逆反心理极其严重,这大概是每一个太子的通病。
  别人越是让他做什么,真要是将他逼得急了,他就越要反着来,历史上的李承乾也是如此,史书上记载的李承乾一生事迹,他那些“过恶”,真的大多都只是私人品德问题,前期尤其如此,比如奢侈、贪玩、搞同性恋等,其实都不是什么不可救药的大毛病。
  据说,孩子故意捣蛋淘气的一种原因就是,他们希望借此来吸引父母更多的注意力和爱,然而太宗皇帝对待儿子身上这些缺点的办法,似乎有点儿太转弯抹角了些。他当然是当面训斥过儿子这些事的,但他的主要办法,是重赏规劝太子的官员,希望借“外人”去纠正自己儿子的行为,甚至,希望那些人来向自己打小报告。李承乾听到这种事后的反应是很激烈的,新唐书上说“宫臣若孔颖达、令狐德棻、于志宁、张玄素、赵弘智、王仁表、崔知机等皆天下选,每规争承乾,帝必厚赐金帛,欲以厉其心。承乾慠不悛,往往遣人阴图害之。”
  这是非常非常典型的“我就要跟父亲对着干”的表现。
  所有人的青少年时代都曾经历过这种与父母对立的情绪,但绝大多数人都能安然度过无后患,因为一般人能力有限,束缚多多,就算有什么过激的念头,也无力去实现。可拜那个血统至上的专制制度所赐,“皇子”或者“贵族子弟”这种怪物,却偏偏在冲动的少年时代就能不劳而获地掌握很大权力,也就是伤害别人的能力,所以要制止他们去干蠢事,可比一般人教育孩子困难得多。特别是,如果天底下唯一能够真正克制住他们手中权力的人,他们的父亲,不亲身出面,用自己的权威打压他们的冲动,反而希望假手于地位低下的别人,那么在二世祖们看来,用手中权力打击这些直接迫害自己的“别人”,就是风险小、途径容易、后果不严重、又能借以泄愤的好买卖了。
  特别是在太宗皇帝怒杀称心之后,他痛悼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形像,列偶人车马于前,令宫人朝暮奠祭。承乾数至其处,徘徊流涕。仍于宫中起冢而葬之,并赠官树碑,以申哀悼。自此托疾不朝参者辄逾数月。
  此后他还选择了更为邪异的发泄方式,偷盗民间牛羊煮食,模仿突厥人习俗假死发丧,让属下演习打仗致伤,扬言要杀光进谏者。看看这些行为,这里面表达的意愿是多么明显,他渴望自由、渴望脱离自己身周这让人窒息的环境,想要像草原游牧民族一样策马扬鞭任意驰骋,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建功立业。
  虽然因为杜睿的影响,李承乾偏激的性子,和历史上相比,大为收敛,可是人性就是人性,纵然收敛了一些,却也隐藏了下来一部分。
  现在的李承乾就是如此,杜睿不肯奉召,彻底让他愤怒了,不是所有人都说,应该让杜睿留下,杜睿是社稷栋梁之才,有了杜睿辅佐,大唐盛世将会永远的延续下去。
  可现在李承乾偏激,逆反的性子上来了,既然杜睿要走,就让他走好了,反正大唐离了谁,都照样会存在。
  武京娘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一阵暗喜,可是脸上却满是忧愁之色,道:“圣上!宋国公心中有怨,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此番大捷,宋国公出力颇多,圣上虽加封了他的封邑,可是却没有当场安排他的职司,不如再派人去,好生解释一番,宋国公一向识大体,定会回心转意的!”
  李承乾见武京娘求情,心中更怒,连自己的皇后都要在杜睿的面前服软,可以说武京娘的这番话,不但没能劝住李承乾,反而火上浇油,让他更加恼怒。
  “不必了!既然杜睿要走,就让他走就是了,他自负才高,一向不把朕放在眼里,走了也好!朕不曾亏待了他,是他自己不愿为国效力,倒也怨不得朕!”
  武京娘连忙又劝道:“圣上不可如此,宋国公大才,不能为国家所用,乃是社稷的损失,还望圣上以社稷为重!”
  李承乾气哼哼的说道:“天下英才何其多,朕就不相信,离了他杜承明,这大唐的天下就能乱了!皇后无需多言,此事朕心意已决!”
  李承乾说完,挥袖边走,武京娘见了与侯义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的喜意更甚了。


刺刀特种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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