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尉缭出马
作者:殷扬|发布时间:2024-06-29 00:37:16|字数:35115
干掉项燕的好处太多了,楚国再无良将,虽然地大物丰,也是难以与秦国抗衡;项燕是楚霸王的爷爷,若是干掉他的话,会不会再有楚霸王?兴许楚霸王无法降生,只能在乌鸡国捡鸡屎。
这两大好处太诱惑人了,秦异人当然要抓住,率领秦军从后掩杀。
光是一个王翦就让项燕抵挡不住了,再来一个秦异人,还有一队如狼似虎般的秦军,项燕就是再勇猛也是对付不了,唯有逃走的份。
“项燕,你不是自诩了得么?有种的,莫要逃,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秦异人一边追,一边吼得山响。
项燕倒真想答应与秦异人大战三百回合,前提是王翦不能参战,问题是那明显不可能。听了这话,差点把肚子气炸了,明明是秦异人以多欺少,还理直气壮,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人么?
“接应将军。”江东子弟兵一见情形不妙,泼风般冲来,要解救项燕。
“来得好!”秦异人眼睛放光,打量着江东子弟兵如同猎人在打量猎物似的。
江东子弟兵是项氏的根基,若是把江东子弟兵歼灭掉,其好处还用说吗?秦异人正盼着他们冲上来送死,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
江东子弟兵很是骠悍,悍不畏死般冲来,与秦军锐士轰然相撞,就象两座大山撞在一起,迸溅出一片赤红,那是飞溅的鲜血,还有抛飞的肢体,乱滚的头颅,栽倒的尸体……
不得不说,项燕的确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他把江东子弟兵训练得如此精锐。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雄视天下的秦国锐士,论战力只在他们之上,不在他们之下,这一轮碰撞,江东子弟兵屈居下风。
“杀!杀光虎狼秦人!”
“为怀王报仇!”
江东子弟兵悍不畏死,虽是情势不利,仍是不惧,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吼得山响,宁死不退。
“杀光胆小的楚人!”
“楚人,休得猖狂!大秦攻下你们的都城,烧了你们的王陵,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也敢在大秦锐士面前耀武扬威,不想活了?”
秦军锐士一面冲杀,一边讥嘲,声调很高,很是得意。
白起攻占楚国都城郢,一把火烧了楚国王陵,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让人扬眉吐气?何等的激动人心?虽然过去的时间不短了,秦军锐士仿佛那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到死也不会忘记。
“虎狼秦人,欺人太甚!”江东子弟兵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无可奈何。
秦国攻占楚国都城郢,烧了楚国王陵一事,天下震动,屈原更是气愤不过,果断的跳了汩罗江。秦军锐士提起这事,是在楚人伤口上撒盐,心口上插刀,江东子弟兵不气都不成。
一通砍杀,江东子弟兵死伤惨重,要是再杀下去的话,一定会被秦军锐士全歼。
这支江东子弟兵是项燕的老本,他当然不能亏得血本无归。要是没了这支江东子弟兵,他项燕还能有什么作为?项氏还不给其他几大世家嚼着吃了?
项燕果然的下令:“撤!”
“想逃?没那么容易。”秦异人大吼一声:“项燕怕死,逃了。杀啊!”
“谁他娘的不怕死?”项燕很是郁闷,在心里大吼:“我这是撤退,是撤退,不是逃走,你休要造谣。”
没错,秦异人这就是造谣,当面造谣。按理说,没人会信,可是,信的人很多。
“这下惨了,项燕败退了,我们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项燕害苦我们了,害死我们了。”
“楚人卑鄙,卑鄙无耻!”
平原君、后胜、韩开地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立时逃之夭夭。
他们本就对秦国畏之如虎,一得到信陵君被伏击的消息,就要想逃走。要不是中了项燕的计,被项燕胁迫了,他们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用得着在这里担惊受怕吗?
若是项燕能顶住的话,他们还会欢喜,还有点儿信心。却是没有想到,项燕顶不住,连他的江东子弟兵都败退了,还有谁能顶得住秦军?
明智的剧辛也是额头上直冒冷汗,不知怎么说了。
他虽是名臣,名动天下,却是不善兵道。遇到这种危境,他是束手无策。
“该死的秦异人,你好卑鄙,你竟敢造谣!”项燕四下里一瞧,只见四国之军不住后退,人无战心,畏秦如虎,大是恼恨。
可是,他又无可奈何。
若是回头交战,他的江东子弟兵一定会死伤惨重,他决对不会干。他宁愿把数十万楚军葬送在这里,也要保全他的江东子弟兵。
“快逃啊!虎狼秦人打来了!”
“快逃!快逃!再不逃没机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吓破了胆的人率先大吼,然后就是附和声响成一片,燕、齐、赵、韩四国之军撒丫子便逃。
他们只能冲乱车阵,方有逃生的机会。然而,这事,项燕早就预料到了,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楚军以战车为依托,大吼道:“退回去!退回去!再不退,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怎生不客气?”
“我就不信。”
急于逃命的燕、齐、韩、赵四国之军哪里会把他们的威胁放在心上,直冲过来。
“放箭。”项燕一声令下,楚军开始放箭,一阵乱箭过去,四国之军死伤惨重。
“真杀啊?”四国之军原本以为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项燕动真格的了,人人震惊不已,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楚人卑鄙,要你们送死,你们切莫中了楚人的诡计。”秦异人最会见缝插针了,大吼一声,开始策反:“你们要想活命,唯有归顺大秦。”
“真的吗?”秦国的虎狼之名在外,让四国之军谈秦色变,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是眼里放光,充满希冀,大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秦异人大声肯定,道:“若你们杀了楚人,大秦按军功打赏。”
四国之军听在耳里,惊疑不定,犹豫难决。
正如秦异人所言,要想活命,投降秦军是个办法。问题是,秦军会不会再来一个长平杀降?要知道,当时的二十万赵卒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投降秦国,秦国是信誓旦旦保证,不会伤害他们。没过多久,秦国就起了杀心,把二十万赵卒杀得干干净净。
若是秦军再来这一手怎么办?
不是秦异人的条件不够诱惑,实在是长平杀降的后果太严重了。
“你们休要听他胡言。长平杀降,二十万赵卒不就是被虎狼秦人杀害的吗?你们难道还想成为赵卒?”项燕也是精明人一个,抓住机会,大下说词。
“长平杀降?”一提起这事,四国之军就是一个激灵,不再迟疑,道:“绝不能投降。”
秦异人暗自叹息:“长平杀降虽是逼不得已,却是影响太坏了,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无用。”
有了长平杀降的先例,就是秦异人舌烂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让他们打消疑虑。
“那我们怎生办?”四国之军满脸的惊惶。
“和虎狼秦人拼了!”项燕抓住机会,大吼道:“反正都是死,不如与虎狼秦人拼了。”
“对!拼了!”此时此刻,不能投降的四国之军成功的被项燕激起了战心,拔出武器,对着秦军冲来。
这在秦异人他们的意料之中,这就是困兽之斗嘛!
要不是顾忌困兽之斗,秦军也不会如此部署。
“杀!”秦军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挥着武器,对着四国之军杀去,如狼似虎,勇不可挡。
人在绝境,总是会爆发出惊人的斗志,四国之军也不例外。他们这是困兽之斗,为了活命,他们竟然丝毫不惧,比起任何时候都要通猛,竟然对着秦军冲去。
两支大军轰然相撞,迸溅出无数的鲜血、残肢、头颅、尸体。
秦军不手软,四国之军是困兽之斗,为了活命,无不是拼命。这场战斗,竟然成了一场惨烈异常的大战,尽管秦军勇猛,也是打得异常艰难。
好在,秦军毕竟是威震天下的锐士,战力比起四国之军要高得多,一阵冲杀后,不断压迫四国之军,四国之军不断后退。
秦军这次进攻,并非是要攻下营地,不过是为策反后胜做准备,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制造恐怖。秦军很好的执行了这一命令,一通大杀之后,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四国之军大是惶恐,不再那么拼命了。
“差不多了。”秦异人把战场情形打量一阵,暗自道。
王陵大声下令,道:“停止进攻。”
只要让后胜知道,秦军是不可战胜的,与秦军为敌没有好处场就行了。秦军这一战,达到了目的,没必要再进攻了,再打下去的话,秦军的伤亡会很大。
这场大战,尽管秦军占了上风,仍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困兽之斗果是恐怖。
秦军占领了不少营地,重新构筑阵势,以此为据点,与五国之军对峙。
后胜、韩开地、平原君他们是巴不得秦军永远不进攻,无不是缩到自己的窝里,不敢露面。唯有剧辛大是焦急,却是无可奈何。
要让尉缭成功的说动后胜,必须要让他感到恐惧,是以秦军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不断进攻,大量斩杀五国之军,恐怖在五国联军中蔓延。
“尉缭,是你出马的时候了!”两天后,秦异人对尉缭道。
第一百零一章 后胜反水
齐军营地,中军帐。
后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惶恐不安。后胜善于钻营,会逢迎,哪会打仗,遇到这等事,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我何必抢这风头,不率军出战了。”后胜那叫一个悔,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田单的身体状况很是不好,需要另外派人领兵前来合纵,本来没有选中后胜。后胜是自告奋勇,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他一定能打一个大胜仗,能给齐国长脸。就这样,他就领军前来。
在当时,他想入非非,想得非常美好,以为他一定能建立大功,能奏凯而还。如此一来,他当上丞相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路上他是美滋滋的。
哪里想得到,战事的进展远非他所能预料,竟然是一团糟,他是度日如年。要是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领兵前来。
丞相之位虽好,那也要有命才行啊?照眼下战事的发展,一个不好就要送命,就算丞相之位到手了,顶屁用?
“这可怎生办?怎生办?”后胜一个劲的叫嚷,却是苦无一策。
要是让他钻营,拍马屁,他一转眼没有一百个主意,也有八十。这种打仗救急的事儿,他转一百个眼也没有主意。
“禀国舅,尉缭求见。”就在这时,他的门客快步进来,冲他禀报。
“尉缭?谁是尉缭?”后胜一愣,却是想不起尉缭是何人,一挥手道:“定是卑鄙楚人派来的,又要诳我,不见!不见!”右手连挥,很是没好气。
“国舅,尉缭不是楚人,他是魏国国尉之子。”门客翻翻白眼,这个后胜真是被项燕给坑惨了,不问清红皂白,一概往楚人身上扯。
“魏国国尉之子?他来做甚?我不识得这人啊。”后胜双眼一抹黑。
“不识得不要紧嘛,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叙叙就相识了。”就在这时,只见尉缭大袖飘飘而来。
后胜定睛一瞧,只见尉缭容貌不凡,很是俊俏,更有一股清雅之气。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大生好感,只是他眼下走投无路,很没好气,沉声道:“未得我允准,你竟敢闯进来?你作死啊。”
“呵呵!”尉缭却是不予计较,发出一阵畅笑:“国舅可是要赶我走?这不是不可以。若是我走了的话,国舅会后悔一辈子。嗯,兴许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这话何意?”后胜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我是大齐的国舅,论身份、地位、权势,比你大多了,你竟敢口出狂言。”
“那是那是。若说身份、地位、权势,我是不及国舅。可是,我能解国舅眼下之危难,能救国舅一命。”尉缭却是平静异常。
“你有何策解我危难?”后胜正是苦思无策,不能逃过此劫,一听这话,眼睛放光,盯着尉缭问道。
尉缭没有说话,眼睛四下里一扫。
后胜会意,道:“你们都下去。”
门客和一众亲卫忙退了出去。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后胜忙道。
“有道是远来是客,国舅都不请我坐下,更不奉茶,这非待客之道。”尉缭却是没有做好人的打算。
“先生请坐。请用茶。”后胜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把尉缭请入座,亲手奉上茶水。
“这还差不多,有点待客的样儿了。”尉缭笑道:“看在国舅有诚心的份上,我就指点你一条明路。”
后胜眼睛一亮,极是期盼,恨不得从尉缭嘴里抠出答案。
“国舅可是在为被困于必死之地而犯愁?”尉缭盯着后胜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游说是必须的,不能省掉。
“没错。”后胜忙回答。
“国舅以为,眼下这一战,五国可有胜算?”尉缭再问道。
“要是有胜算,我会如此发愁吗?”后胜有些怒了,还以为尉缭有什么好主意呢,却是尽问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究竟有没有主意?”
“呵呵!”尉缭发出一阵畅笑声,道:“若我没良策,安敢来见国舅?”
后胜想想也是这理,道:“你直接说出来,我有重礼相谢。”
为了活命,他是如此急切,沉不住气,尉缭看在眼里,暗自叹息,此人若是当国,齐国完了。
“我之策很简单,只要国舅与秦国联手便可。”尉缭看看火候够了,直道来意。
“你要我与虎狼秦人联手?你是从秦军而来?”后胜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原本以为尉缭有什么良策,可以让他逃过一劫,却是没有想到,尉缭竟是要他投靠秦国,这太惊人了。
“然。”尉缭重重点头,道:“舍此之外,国舅可有解危难之策?”
“这……此事太过重大,我得好好思虑思虑。”后胜犹豫难决。
“丞相,我且问你,楚人可信乎?”尉缭一定要说得后胜反水。
“楚人?卑鄙的楚人!”一提起楚人,后胜就想到项燕,竟然胁迫他一事,恨得牙根发痒,若是项燕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把后胜撕着吃了。
“楚人无信,国舅深知此点,我就不多说了。”尉缭抓住机会,大下说词,道:“这几日交战,国舅看在眼里,当明一事,楚人是要韩、赵、燕、齐四国之军去送死,为他们拼出一条活路。若是时机成熟了,楚人一定会弃国舅而去。”
这话太有信服力了。
这几天的交战,项燕总是要四国之军冲在最前面,与秦军打生打死。而楚军则是在后面督战,谁不冲锋就杀了谁。
后胜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之人,也是看得明白,项燕没安好心。
拼命是韩赵燕齐四国之军的,活命却是楚军的,他也很气愤。
“没错!”后胜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一脸的恨色。
“楚人不可靠,韩赵燕三国可靠吗?”尉缭再问道。
“不可靠。”后胜非常清楚,这三国压根儿就靠不住。
“既如此,国舅何不与大秦联手,求一活路呢?”尉缭反问一句。
“这事……不是不可以。”后胜沉吟一阵,道:“只是,大齐参与合纵,若是我与秦军联手的话,这会为人不耻呀。”
在合纵中反水,这事太耻辱了,事后会被其他五国指责。这种指责的压力非常之大,会让齐国面临极大的困境,后胜不得不虑。
尉缭眼里掠过一抹戏谑,笑道:“国舅啊国舅,你太厚道了。是楚人不义在先,是楚人胁迫了你们,是楚人令你们去送死。楚人不义,国舅就可以不仁了。”
“是呀。”后胜重重点头,大是赞成这话。
尉缭说得没错,的确是楚人不够厚道,是项燕先胁迫他们,再让四国之军去送死。
“可是,即使我有心,秦军事后对付我,我该怎生办?”后胜迟疑不决,道:“要知道,长平大战时,二十万赵卒被秦军坑杀,让人寒心啊。若是秦军再给我来这么一次,我可就后悔晚矣。”
长平杀降,令天下震动,两千年之后,仍是被人谩骂,后胜不得不虑。
“哈哈!”尉缭开怀大笑,道:“国舅,何其谬也。世人皆骂秦国残暴不仁,长平杀降,国舅可知秦国为何杀降?”
这问题哪是后胜所能理解的,瞪着一双眼睛,不明所以。
“自古便有‘杀降不祥’之训,秦王难道不知?白起难道不知?他们这是不得不杀。”尉缭笑着为后胜解释,道:“国舅你想想,那是二十万身经百战的老卒,精锐异常,其战力不在秦国锐士之下。若是让他们活下来,秦国该如何处置?把他们分散,让他们在秦国做苦力。可是,秦国多大?比齐国大几多?一旦他们闹事,那就是天大的麻烦。把他们放回去,那就是资赵二十万精锐,长平大战白打了。要想永除后患,唯有杀之!”
长平杀降一事,秦国是逼不得已,关不得,放不得,唯有杀之,方能永除后患。
“哦。”后胜若有悟。
“而国舅你,大秦杀你何用?”尉缭笑得更加欢畅了,道:“齐是大秦的邦交之国,多年友好相处,若是杀你,岂不是失一强力盟友?”
“有理。”后胜脸上泛起了笑容。
齐国一直是秦国联横的首选之国,因为两国相距遥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么多年来,很少有发生冲突的时候。对于此点,后胜还是相信的。
“与其失去齐国,不如结交国舅,若是国舅得偿所愿,大秦不是就有一强力盟友了?”尉缭眼中精光一闪。
后胜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更加亲切了。
他就是想当上丞相,若是此时与秦国交好,对两国都有利,对他更有利。
“国舅,你若是与大秦联手,就有一个天大的功劳。”说到这里,尉缭戛然而止。
“何功?”后胜做梦都在想着立功,一听这话,一双眼睛贼亮贼亮。
尉缭却是不再说话。
“请先生教我。”后胜忙冲尉缭抱拳一礼。
尉缭依然不说话。
“请先生教我。”后胜的身子躬成了九十度,极为恭敬。
“国舅如此有诚意,尉缭敢不为国舅谋划一番?”尉缭脸上泛着笑容,在后胜耳边一阵轻语,道:“如此便可。”
“呵呵!”后胜发出一阵畅笑声,快活难言,适才要死不活的样儿荡然无存,高昂着头颅,挺着胸膛,活脱一只打鸣的公鸡。
第一百零二章 血流成河(上)
中牟,秦军营地,中军帐。
王陵、蒙骜、桓齮、秦异人、黄石公、尉缭、王翦,以及一众将领在座,个个神情振奋,大是欢喜,仿佛大过年似的。
“尉先生此去是马到成功,成功的说服了后胜,后胜要窝里反,了得!了得!”王陵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凭借秦军强悍的战力,若是全力强攻的话,完全可以把五国之军打败,问题是,五国之军会作困兽之斗,会拼死抵抗,这会给秦军制造高昂的代价。这种没必要付出的代价,当然是能减少就减少了。
尉缭说服了后胜,在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齐军反水,打项燕一个措手不及,那好处不需要说的,是个人都能想到,王陵能不欢喜吗?
“这都是公子定计,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尉缭很是谦逊。
“计谋是我出的,要不是你一张能把麦草说成金的利嘴,后胜也不会应允。”秦异人对尉缭笑道。
“呵呵。”这话颇为有趣,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
“有了这事,此次我们必胜。”桓齮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比起牛眼睛还要大,声气上扬,扯起嗓子嗥一声。
“是呀。我们必胜。”众将大声附和。
光是秦军的强悍战力,就足以打败五国之军。再有后胜反水这事,这胜利基本上就是铁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要众将不欢喜都不成。
把众将的欢喜样儿看在眼里,秦异人眉头一挑,打击他们,道:“莫要光顾着欢喜了,这一战,我们得尽快进行,迟则生变。”
“公子,你这话何意?我们胜定了,怎能有变?”立时有将领不解的问道。
这问题正是王陵、桓齮和蒙骜心中所想,三人眼睛瞪圆,盯着秦异人。
“我一直在想,项燕能用区区数千人就剿灭了庄跻,此人的才干非同小可,不容轻视。”秦异人的眉头拧着,沉声道:“这一次,我们固然占了先机,说服了后胜,可是,以项燕之精明,难保他不会察觉。一旦项燕发现了,他就会抢先下手,对付后胜,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不会吧?就算项燕是神,他也不可能如此了得。”众将大是不信。
“公子之言有理,我赞成。”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同。
“我也赞成。”王翦大声附和,道:“项燕此人精明过人,绝不能轻视,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察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应当尽早发起进攻。”
王陵的眉头拧着,冲蒙骜和桓齮问道:“二位以为呢?”
“早打早了,打完了我们还要灭赵呢。”桓齮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仗立时打完。
“公子之言不无道理,我赞成。此战不能再拖了,越早结束越好。”蒙骜沉吟一阵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时进攻。”王陵猛的站起身,道:“诸位,该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全军出击!”
“诺!”众将轰然领命。
“尉缭,还得麻烦你再走一趟,前去齐营。后胜是个酒囊饭袋,若无你指点,恐要生乱。”秦异人冲尉缭道。
“此言极是。”众人齐声赞同。
后胜善于钻营,投机取巧,对这等军国大事是个外行,若没有尉缭指点的话,他很可能贻误战机,此事不得不虑。
“公子放心,我这就赶去。”尉缭欣然领命。
一声令下,秦军全部出动,开出营地,对着五国之军压了上去。
……
楚军中军帐,一派喜庆气氛,是春申君正与一众楚军将领在痛饮。
“诸位,此爵当敬项燕将军,你们说是不是?”春申君红光满面,端起青铜酒爵,环视众将一眼,大声问道。
“没错!”
“要不是项燕将军一力谋划,我们哪能有如此美好光景呢。”
“项燕将军好一招驱狼并虎之计,让韩赵齐燕四国之军打头阵,为我们大楚之军争得一线生机,好计!好计!”
众将齐声附和,大赞特赞项燕。
项燕的表现固然令后胜、平原君、韩开地、剧辛他们痛恨,不过,站在楚国的角度来看,是无比的正确。他让四国之军送死,与秦军打生打死,而好处全归了楚军。这让众将对项燕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来!项燕将军,请饮此爵。”春申君高举青铜酒爵,冲项燕大声道。
项燕眉头紧拧着,端坐在矮几上,不言不语,正在沉思,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话。
“项燕将军,项燕将军。”立时有将领轻声唤道。
“哦。”项燕这才被惊醒,端起青铜酒爵,道:“多谢诸位,谢令尹。项燕以此爵祝令尹建立不世奇功。”
“不世奇功?呵呵。”春申君做梦都在想着这等美事儿,立时乐了,眉毛根根向上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借项将军吉言。来,干!”一仰脖子,把爵中酒喝干,长长的吐一口气,快活之极。
“干!”众将举爵,痛痛快快的喝干,大呼痛快。
“项燕将军,你在想什么?”春申君放下青铜酒爵,冲项燕问道。
“令尹有问,项燕不敢不答,我总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项燕的眉头紧拧着,成一个川字。
“哦哟!”春申君一句软软糯糯的楚地方言:“何处不对劲?侬拎勿清?”
“勿晓得,勿晓得。”项燕也用方言回答一句。
“侬勿晓得,这话等于没说,不要放在心上,饮宴,饮宴。”春申君端起青铜酒爵,又要痛饮了。
项燕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话,两道剑眉拧得更紧了,仿佛是自言自语似的:“以秦军之战力,完全可以压迫我们,为何秦军不全力进攻?一日不全力进攻,倒没什么,多日不全力进攻,那就有问题了。”
“项燕将军,我说什么事儿呢?就这事?”春申君才不放在心上,笑道:“困兽之斗就是虎狼秦人也得顾忌,若是逼得紧了,人人拼命,虎狼秦人会死伤惨重,谅虎狼秦人没胆。”
“令尹高见,我等茅塞顿开。”众将齐声拍顺手马屁。
“不会这么简单。”项燕仍是在沉吟,道:“若我是王陵,我会怎生做呢?困兽之斗固然可怕,会让秦军死伤惨重,并非无策可解。围三阙一是一法,这会让秦军的战果大为减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秦军不会如此做。”
项燕的精明得到全面体现,他换到王陵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从我们联军中发起,结交一国,趁我们在紧要关头时突然袭击……啊!”
突然之间,项燕的自言自语猛的停下,发出一声惊呼声,脸色大变。
“项燕将军,你怎生了?”春申君大是诧异,忙问道。
“不好!有人勾结秦军。”项燕猛的站起,一双虎目睁得老大,精光暴射,杀气腾腾。
“谁?”春申君吓了一大跳,忙问道。
若是有人与秦军勾结在一起,那他就完了,他是吓得不轻,脸色大变。
“后胜!一定是后胜!”项燕非常笃定。
“后胜?不可能吧?为何一定是他?”春申君就想不明白了。
“令尹你请想,韩开地固然恨我们,却是更恨秦国,自从秦国崛起以来,韩国受秦祸最烈,他断不会与秦军勾结。”项燕为他解释,道:“平原君对秦人的痛恨之情只在韩开地之上,不在其下。长平之战,邯郸之战,赵人对秦之恨滔滔不绝,如同连绵的大河,因而,平原君也不会。剧辛明智之人,他会再三思虑,权衡再三。唯有后胜,此人是个酒囊饭袋,胆小怕死,若是秦军以利诱之,他必然与秦军勾结。”
项燕不愧是精明人,剖析得很透彻。
春申君手一抖,青铜酒爵中的酒水洒了一地,脸色大变,道:“这可怎生办?那是十万齐军啊,一旦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令尹勿忧,我们先下手为强,抓住后胜即可。”项燕眉头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眼中厉芒闪烁。
“嗯,此法不错。后胜,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春申君沉声喝道。
他满打满算,可以立下一件大功,后胜与秦军勾结,那就是破坏了他的大计,他对后胜之恨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不得不说,项燕了得,才智不凡,竟然能算到此点。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秦军的进攻开始了。
“禀令尹,秦军大举进攻。”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快步进来,冲春申君禀报道。
“这有什么?秦军哪天不进攻?”春申君倒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秦军哪天不进攻?哪天不打上几仗?
“令尹,这次不同啊,秦军是全军出动,如同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呀。”亲卫一脸的惊惧之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全军出动?”春申君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如何是好?”过了老一阵,春申君如同憋气的癞蛤蟆,终于缓过劲来了,大吼一声。
项燕料定,后胜会反水,会在紧要关头对付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置,秦军就全军压上来了,全力进攻,这是前后受敌,一句“前有狼,后有虎”还真是帖切。
“我们先对付后胜。”项燕眉头一拧,沉声道。
先消除后胜这个威胁是再正确不过了,然而,他只能想想,只见又一个亲卫一脸的惊惶,小跑着冲进来,道:“禀令尹,秦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夺取了不少我们的战车。”
“什么?夺取战车?”项燕大惊,飞奔而出。
第一百零二章 血流成河(中)
战车是楚军最大的依仗,若是落到秦军手里了,那还得了?
楚国保守,楚军还在沿袭春秋时期的车战,战车之于楚军的重要性不需要说的,是个人就能想到。若是战车落到秦军手里,楚军就失去了最为有力的武器,就只有任凭秦军宰割的份,这后果太严重了。
即使以项燕之胆识,也是大惊失色,顾不得处置后胜,飞奔而去。
放眼一瞧,果如亲卫所言,一队队秦军正在对楚军发起猛攻,他们的目标就是夺取楚军的战车。这次,秦军的进攻没有使用猛火油来烧战车,而是用秦军方阵来夺取。秦军的方阵在历史上大名鼎鼎,所向无敌,尽管楚军依托战车抵挡,亦是无功,秦军的攻势凶猛,不断有战车落入秦军之手。
秦军夺得战车之后,并没有毁坏,而是布成了车阵。秦军的车阵与楚军的车阵又不同,楚军的车阵主要是用来防备秦军的,防外的。而秦军的车阵是防内,防止五国之军逃走。
车阵一成,立时有秦军驻守在这里,严阵以待,若是有人想要逃走,立时就被射杀了。
“秦军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秦军要向大楚学车战?”春申君冲出中军大帐,把这情形看在眼里,大是不解,一脸的迷惑。
“真是蠢猪!”项燕在心里大骂春申君,还不得不向他解释,道:“秦军这是要把我们全歼,不让我们逃走。”
“哦。”春申君恍然,诅咒道:“虎狼秦人好恶毒的心思,他们不得好死。”
战车虽然笨重,行动迟疑,却是自有妙用。若是结成车阵的话,就是一座临时堡垒,完全可以依托车阵防守。秦军结成车阵,当然不是为了防守,而是防备五国之军逃走。只要车阵一成,整个五国联军营地就成了羊圈,而秦军就是牧羊人,五国之军插翅难逃。
被项燕提醒的春申君明白过来,他能不心惊胆颤吗?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春申君就象被轮了一百回的小媳妇似的,孤苦无助,眼巴巴的望着项燕。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一众将领也是束手无策,望着项燕。
“令尹休慌,我自有应对之策。只要后胜不生乱,我们还可一战。”项燕眉头一掀,冲江东子弟兵一个将领,道:“项尧,你去捉拿后胜。”
项尧个子高大,人很精神,很骠悍,大声应诺,带着一队子弟飞奔而去。
“传令,全力死守,不得后退。若有违者,杀!”项燕眼中精光暴射,大声下令。
项燕的命令一传下,楚军无不是血战,不再是那般不堪一击。这就是一个优秀将领的价值,一员良将可以把一群绵羊变成虎狼,一个无能之将可以把一群猛虎变成绵羊。
秦异人骑在骏马上,打量战场情形,轻笑道:“项燕也是无策了,不得不血战。”
“没错。若是他有办法的话,断不会如此作为。”黄石公大是赞成这话,重重点头。
血战,一般都是在走投无路,不能不拼的时候才会用。若是有妙计良谋,谁愿多流血?谁愿血拼?
“就算如此,楚军也是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战车还是我们的。”秦异人笑道。
他没说错,尽管楚军在拼命死守,仍是无法阻挡秦军的进攻,毕竟战力差距在那里。
无论从训练、装备、战术、战法、军纪、号令上说,楚军远远不如秦军,尽管项燕了得,也是改变不了这一现实。
不断有楚军被歼灭或是击退,秦军夺取的战车更多了,组成的车阵越来越多。若是再进行下去的,等到秦军把所有的战车都夺取了,那么,五国之军就会被秦军包围,插翅难逃,其覆灭也就是必然。
……
齐军中军帐,后胜满脸笑容,正向尉缭讨计。
“尉先生,你总算是来了,可想煞我了。”后胜一见到尉缭,就是欢喜难言,笑得跟开心果似的,鼻子眼睛挤作一团。
“见过国舅。”尉缭抱拳一礼。
“尉先生,我们是不是该举事了?秦军已经进攻了呢。”后胜急于立功,巴不得立时举事,把功劳捞到手。
“不急,不急。”尉缭右手轻摆,道:“这等事要等到好时机,方能给楚军以痛击。”
“那是那是。敢问尉先生,何时可举事?”后胜仍是心急火燎。
尉缭还没有说话,只见一个心腹门客快步进来,道:“禀国舅,春申君派人前来请你过去商议军机。”
“商议军机?”后胜眉头一挑,沉吟着道:“秦军进攻,楚军难以抵挡,他要与我商议也在情理中,我这就去,打探些消息,好举事。”
“不可。”尉缭却是眉头一轩,忙阻止道:“国舅万万不可去。项燕没安好心,他这是要擒拿国舅。”
“擒拿我?”后胜颇有些好笑,道:“尉先生,何出此言?”
“要是我没有料错,项燕定是猜到国舅与大秦联手了。”尉缭也没有隐瞒。
“不可能吧?这等事极为机密,我不说,你不说,他怎能知晓?”后胜压根儿就不信。
“有些人不需要他人说,就能猜出来,项燕就是这类人。”尉缭很笃定。
“真的?”冬虫不可语夏,后胜很难相信这等事。
“国舅若是不信,只需把来人擒下便知。”尉缭道。
“嗯。姑且试试。”后胜想了想,抱着试试的心态,道:“把他们叫进来。”
门客忙去传令。不多一会儿,项尧带着一队精悍的江东子弟兵进来,道:“见过国舅。秦军进攻,情势危急,令尹请国舅移驾,共商大事。”
“大胆。”后胜还未说话,尉缭陡然间大喝一声,道:“项燕命你前来擒拿国舅,可对?你以为你花言巧语就能蒙骗我?”
“你是何人?”项尧眼中精光一闪,瞪着尉缭,手按在剑柄上,杀气腾腾。
“我是尉缭,奉异人公子之命,前来见国舅。”尉缭冷冷的道。
“好你个尉缭,拿下了。”项翘猛的拔出剑,朝尉缭冲来。
“你当大秦的铁鹰锐士是摆设?”尉缭一挥手,他身后的铁鹰锐士冲将上来,手中剑对着项尧率领的江东子弟兵就狠狠劈下。
“铁鹰锐士?”铁鹰锐士是当时天下最为顶端的武力,威名远扬,天下皆知,项尧大吃一惊。
尉缭前来密谋大事,说不定就会有危险,秦异人当然要派铁鹰锐士保护他。
江东子弟兵虽然了得,哪是铁鹰锐士的对手,一阵砍杀,不死即伤,项尧也被生擒了。
“快说,是不是项燕料到我与大秦联手了?”一见项尧被擒住,后胜就喝问。他到眼下,还不太相信尉缭之言。
“没错。项将军智计绝世,你的狼子野心早在项将军预料中,你的奸计不会得逞。”项尧是项燕的死忠,虽是死到临头,仍是嘴硬,冲后胜大骂。
“项燕真如此厉害?这也能猜到?”后胜惊疑不定。
“公子好算计,早就料到项燕会猜到,果是如此。”尉缭却是对秦异人赞不绝口。
当他回去冲秦异人他们禀报时,王陵他们大喜过望,美滋滋的。而秦异人却是提醒他们,项燕很可能猜到,秦军应当提前进攻。如今,完全验证了秦异人的判断。
项燕才智不凡,很快就猜到了,不过,仍是比秦异人慢了一拍。有时候,一拍的差距会决定生死,这就是明证。若秦异人的判断慢上一阵子,说不定就给项燕抢了先,擒拿了后胜,那一切都完了。如今,却是项燕慢了秦异人一拍,项燕想要擒拿后胜的打算泡汤了。
“国尉,项燕已猜到,是该我们举事的时候了。”尉缭冲后胜道。
“事已至此,只能举事了。”后胜当即决断。
一声令下,把齐军将领召集在一起,冲他们道:“诸位,我们是大齐的勇士,胸怀天下,仁义无双,一心诛暴秦,义无反顾参与合纵。然而,楚人狼子野心,自私自利,不顾我们生死,让我们送死,为楚人争得一线生机,你们说,这能不能忍受?”
“不能!”
“不能!”
众将齐声大吼。
项燕的举动早就让他们心怀不满了,只是没有机会发泄罢了,如今,他们终于等到这机会了,无不是扯起嗓子怒吼。
“我再三思虑,决心与秦国联手,唯有如此,我们方能有一线生机。”后胜眼睛一翻,精光暴射,大声道。
“与秦国联手?”
“不行啊。秦人是虎狼,言而无信,若是事后算帐,如同长平杀降,那该怎生办?”众将大是震惊,议论纷纷。
长平杀降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一众齐国将领不得不虑。
尉缭适时出声,接过话头:“诸位将军有所疑虑,这不要紧,我就来说几句。长平杀降,秦国那是不得不杀,二十万赵军是精锐,是老卒,关不得,放不得,唯有杀之。而你们不同,你们是大齐的勇士,是大秦兄弟齐国的勇士,大秦断不会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齐国与秦国一直交好,齐人对秦国的信任度不低,这话让众将大是信服,微微点头。
“再者,这里是中牟,一马平川,不是长平那里险要的地势,大秦能杀得了你们吗?”尉缭大声发问。
长平是上党之地,上党之地地势险要,地形复杂,秦军之所以能杀掉二十万赵卒,那是因为有这些便利的地形可以利用。要不然的话,二十万赵军要逃跑,秦军也难以追杀。
对于将军来说,他们很是清楚这两者的差别,道:“既然如此,就与大秦联手。”
第一百零二章 血流成河(下)
项燕大声吼叫,指挥楚军应战,在他的指挥下,楚军虽是拼死抵挡,却是难以阻止秦军的攻势,不断有战车落到秦军手里。每丢掉一辆战车,秦军构筑的车阵就壮大一分,楚军的情势就危急一分,覆灭的危机不断逼近。
就在这时,后阵却是大乱,只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响起:“楚人卑鄙!弟兄们莫要为楚人卖命!”
“我们齐国的勇士不愿再为卑鄙的楚人卖命了!”
“韩赵燕的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向卑鄙的楚人算账!血债血偿!”
项燕扭头一瞧,只见齐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从后杀来,如狼似虎一般,个个士气高昂,斗志炽烈,人人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
“该死!项尧这头蠢猪,他竟然失手了!”项燕一转念便知是怎么回事,必然是项尧手败了,要不然的话,齐军决不会反水。
“后胜这头蠢猪什么时间如此精明了?”项燕又有些不解,大是惊奇。
以他对后胜的了解,此人善于钻营,拍马屁是一流,于这等事却是不精通,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头蠢猪,他让项尧去擒拿,一定会手到擒来。却是没有想到,项尧竟然失败了,要他不惊奇都不成。
“啪!”项燕重重一个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大骂一声:“我真是糊涂了,忘了这荐。秦人要与后胜联手,自然是要派能人前去指点迷津。这都怨秦军早不进攻,晚不进攻,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进攻,我未深思。”
以项燕之才智,他一定能想到这点。只是,秦军的攻势太过凶猛了,让他来不及深思,简简单单的派项尧前去擒拿后胜,此时想来,这是一着臭棋。
秦异人要秦军尽快发起进攻,不就是要防备这点么?
“楚人太卑鄙了,我们决不能为楚人卖命!”
“卖命是我们的,求生是楚人的,不能做!绝不能做!”
“楚人比虎狼秦人还可恶!不能让楚人得遂所愿!”
齐军的宣扬立时被响应,韩赵燕三国士卒大声吼叫,群起响应齐军,不少人朝齐军靠拢,准备找楚军算帐。
这都怨项燕这几天搞得是天怒人怨,让四国之军大是痛恨。以前,四国之军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了齐军带头,他们的怒火就发泄出来了。
尉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把情形看在眼里,立即命令齐军收拢这些士卒。如此一来,反对楚军的人越来越多,象滚雪球般壮大,很快就超过了十万。十一万、十二万……不断壮大。
“该死!”项燕看在眼里,大是愤怒,立时派楚军前去镇压。
要是在前几日,只要楚军前去镇压,四国之军只有乖乖听命的话,如今却是没用了,四国之军不仅不听号令,反而朝楚军出手了,楚军竟然被愤怒的四国之军打回来了。
依项燕那怒火,倒是想把四国之军立时干掉,只是他没有机会。光是秦军就够他受的了,若是再与四国之军开战,那楚军就彻底的完蛋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春申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是束手无策,唯有一个劲叫嚷的份。
“令尹,秦军势大,不可力敌,我们赶紧走吧。”心腹门客李园也是被吓破了胆,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
“对对对!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春申君大是赞成这话。
他被吓破了胆,恨不得立时逃得远远的,有多远逃多远。
然而,只见项燕左手按在剑柄上,大步而来,朝他面前一站,沉声道:“令尹勿慌,我自有良谋。”
“良谋?狗屁的良谋。”不提“良谋”二字还好,一提起这两个字,春申君的火气就上来了,冲项燕就是一通咆哮。
“这都是你,都是你,乱出主意,陷我于如此危险境地。要不是你,我早就离开了,已经回到郢都了。”春申君怒火万丈,一通乱骂,口水四溅,项燕洗了一个口水浴。
“令尹,四国之军作乱,看上去可怕,实则无忧。我一直在等待他们做困兽之斗,眼下机会来了。我们只需要把车阵放弃,丢给秦军,不怕他们不作困兽之斗。”项燕虎目中精光闪烁,掠过一抹狠色。
“什么?把车阵丢掉?你是不是疯了?”春申君还没有说话,李园就吼得山响了。
战车是楚军的依仗,车阵是楚军存活的希望,若是丢给秦军,无异于自杀,要李园不惊都不成。
“你真的疯了!”春申君大是赞成这话。
“令尹,只需要我们守住南方的车阵便成。若是战事不利,我们再走也不迟。”项燕仍是镇定自若。
“守住南边?你还算不太疯,知道留一条退路。”春申君很是诧异。
这不废话嘛,项燕也不想死。他更不想把他的江东子弟兵葬送在这里,这是项氏的支柱,若是江东子弟兵完了,项氏也就完了。
“我可说好了,若是情势不利,我就要离开。”春申君想了想道。
“多谢令尹。”这话无异于认可了项燕的谋划,项燕冲春申君抱拳一礼,然后大声下令。
命令一传下,楚军就放弃车阵,朝南集结。楚军坚守的车阵迅速易主,很快就落到了秦军手里。
秦异人骑在战马上,打量着战场情形,颇有些惋惜,道:“齐军起事太早了点,若是再晚点,等到交战的紧要关头的话,那就好了。嗯,这也不能怨尉缭,定是项燕向后胜下手了,尉缭不得不提前举事。”
以尉缭之精明,他当然知道何时举事最为有利。齐军举事最为有利的时间就是在紧要关头,齐军提前举事,必然是项燕对后胜动手了,不得不提前举事。
“纵然如此,也是不错。尉缭不愧精明人一个,不仅率齐军冲乱楚军后阵,还趁机合纵联横,大肆宣扬楚军的卑鄙,得到韩赵燕三国之军的响应,这声势越来越大了。”秦异人紧接着就是对尉缭赞不绝口。
尉缭不愧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兵家,精明过人,他举事不说,还大书特书楚国的卑鄙无耻,成功的激起了韩赵燕三国之军的怒火,加入到反对楚军的行列。
“嗯。”突然间,秦异人眉头一挑,大是惊讶,打量着战场情形,只见楚军一队队的撤走,丢下车阵不管。
“这是……”黄石公看在眼里,也是惊诧不已。
战车是楚军的利器,车阵是楚军最后的希望,楚军连战车都放弃了,这着实出人意料。
“楚军败了!楚军败了!”秦军士卒看在眼里,大是欢喜,齐声欢呼。
“项燕好狠的心!”秦异人和黄石公齐声惊叹。
两人同时说话,同时摇头叹息,互视一眼,会心一笑。
“楚军这是怎生了?好端端的,为何放弃车阵?”王陵还没有想明白,把战场情形看在眼里,大是惊奇。
“是呀,楚军虽是不敌,还未败呀。”众将大声附和,他们也是想不明白。
“项燕放弃车阵,就是要让我们布置成车阵,然后借我们之手来压迫韩赵燕三国之军,促使他们做困兽之斗。到那时,他就有机会了,若是情形有利,他就率楚军杀出,与我们决死一战。若是不利,他就率领楚军立时撤走,让韩赵燕三国之军为他抵挡。”秦异人一语切中要害,把项燕险恶用心说得通透。
秦军之所以夺取楚军的战车,就是要把五国之军“关”在营地里,不让他们有逃生的机会。一旦秦军把五国之军关在里面,五国之军为了活命,必然要作困兽之斗。到那时,秦军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即使以秦军的强悍战力,也会死伤不少,代价高昂,胜负之数还在两说。
项燕放弃车阵,就是要让楚军处在一个更加有利的地位,到时是战是撤,视情形而不定。不管是哪种情形,对楚军只会有利,不会有害。
“这项燕真狠!竟然让韩赵燕三国之军替楚军而死!狠!太狠了!我王陵征战一生,就未见过如此狠辣之人。”王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抽凉气。
项燕这手真的是太狠,他是准备用数十万韩赵燕之军为楚军垫背,放眼百年战国,还从未有人如此干过。
“他的想法虽好,却是难以实现,楚军注定要灭亡。”秦异人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项燕这一手并非无策可解,我们只需要暂缓进攻韩赵燕三国之军,集中全力进攻楚军便可。”
“这确实是一法。不过,如此一来,项燕一定会率楚军逃走。”立时有将领提醒。
“逃?哪有那么容易。”王陵冷笑一声,大声下令,道:“命令骑兵在南方集结。”
秦国的骑兵在南方集结,若是项燕敢离开车阵的话,那就会是一场灾难,会被秦国骑兵无情的屠杀。
“项燕折腾了这么久,该看我们的了!”王陵大手一挥。
“隆隆!”秦军方阵动了,对着楚军压了上去。
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秦军方阵如同一片黑色的汪洋,汹涌澎湃,汪洋姿肆,波澜壮阔,不可阻遏。
秦军方阵如同泰山般,与楚军轰然相撞,迸溅出一片赤红,鲜血飞溅、残肢抛飞、头颅滚落……
第一百零三章 攻占邯郸
秦军方阵,千古有名,名动万古,这一压将上来,其后果不需要说的,楚军压根就抵挡不住。在项燕的指挥下,楚军的阵势很不错,斗志高昂,战意炽烈,然而,楚军在秦军方阵面前仍是不够看,如同一张纸,一捅就破。
首先发威的是弩阵,不计其数的秦弩组成一个巨大的弩阵,一到射程范围,秦弩就发威了,一支支酒杯粗细,丈余长的弩矢如同毒蛇般在空中飞,朝对楚军扑去。
弩矢太过密集,遮天蔽日,阳光都透不过,打破空气的屏障,发同刺耳的尖锐啸声,惊天动地。
“噗噗!”沉闷的着肉声,伴随着楚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计其数的楚军被弩矢射中,强劲的冲击力带得楚军乱飞,在空中手舞足蹈,一副跳“太空舞”的样儿。
秦弩是中国历史上威力最大的强弩,尽管汉唐很强盛,在强弩这方面仍是无法超过秦弩。以其射程远,穿透力强而著称,这一发威就不得了,楚军死伤无数。等到一轮弩矢射杀过来,只见楚军阵势前面出现一片片空地,好象楚军没有存在,平空蒸发了似的。
要不是在后面堆出一座座尸山,一定会认为秦军并不存在。
这些完全由楚军尸体堆成的尸山,不住抽动,那是生机未绝,不断颤动所致。
“咻咻!”弩阵不断发威,一轮又一轮的射杀,楚军死伤惨重,地上的尸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很是骇人。
“虎狼秦人杀来了!我们该怎生办?”
尽管有项燕这员良将指挥,不过,上百年来积累的“恐秦”情绪仍是在楚军中蔓延,楚军的恐惧在不断滋生,士卒脸上的惊恐越来越盛。
弩阵射杀之后,秦军的戟阵到了,不计其数的长戟组成一片戟林,对着楚军毫不留情的捅了上去。
可以想象一下,不计其数的长戟组成一片戟林,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不要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堵墙也莫想挡得住。楚军一遇到长戟,就是死伤惨重,惨叫声不断,响彻天地。
一般来说,一个楚军会遇到数支、十来支,甚至有二三十支长戟的进攻。在如此之多长戟的进攻面前,任你身手了得,拥有盖世身手,也是没用,只有送死的份。
凡是被长戟捅死的楚军,每一个身上都是大洞小眼,少则数个穿明的窟窿,多则十几二十个,跟筛子似的,死得那叫一个惨。
还有更加让人惊骇的,那就是有倒霉的楚军士卒被长戟刺中,挑在空中,惨叫连天,手舞足蹈,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了,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战阵之中,各种各样吓人的场景都会存在,却是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景最是骇人,楚军看在眼里,惊恐万端,不断后退。
“莫慌!莫慌!顶住!顶住!”项燕骑在战马上,扯起嗓子吼得山响。
“狗屁的顶住,你乍不叫江东子弟兵顶住?”楚军士卒大是不满。
“没错。虎狼秦人如狼似虎,哪是我们能抵挡的,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楚军士卒再也不顾军令,转身就逃。
“胆敢退后者,杀!”项燕怒了,大手一挥,江东子弟兵上前,对着那些逃跑的楚军士卒就是一通砍杀。
这通砍杀,杀死了不少楚军士卒,起到了不错的震慑效果,楚军士卒不敢再逃跑了。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因为秦军的攻势很猛,戟阵之后就是弓箭手发威了。
秦军的箭术不需要说的,射杀起来凶狠异常,楚军死伤惨重。
光是戟阵就够让楚军受的了,再有弓箭手参战,楚军就再也抵挡不住了,大规模逃亡。
“杀!杀!退后一步者,杀!”项燕吼得山响。
江东子弟兵毫不犹豫的执行了他这一道命令,手中剑上下翻飞,对着逃跑的楚军士卒就是一通狠杀,却是没有一点儿效果。
“你们敢挡我生路,与你们拼了。”对于楚军士卒来说,宁愿面对江东子弟兵也不愿面对秦军。江东子弟兵虽然了得,却远远不如秦军可怕,楚军士卒挥着武器,与江东子弟兵杀作一团。
一有人带头,立时有人仿效,不计其数的楚军士卒冲将上来,对着拦路的江东子弟兵大打出手,死命的砍杀。
尽管江东子弟兵了得,也是架不住楚军太多了,不得不败退。
“该死!你们胆小怕死,畏秦如虎,打起我的子弟兵却是如狼似虎一般。”项燕看在眼里,大是郁闷,如同吃了死苍蝇似的。
他这句诅咒之言很是有理,这些楚军士卒畏秦如虎,不敢与秦国锐士相抗,一见到秦军的面就是胆颤心惊。可是,面对江东子弟兵,他们个个胆儿挺肥,砍杀起来凶狠异常,仿佛江东子弟兵与他们有杀父之仇似的。
打败了江东子弟兵,楚军逃跑起来就更加快捷了,如同被猛虎驱赶的羊羔似的,无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那才叫一个快,跟风一般快。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不计其数的楚军抱头鼠蹿,朝南逃跑,漫山遍野都是,一片土黄色的海洋。
楚军奉行阴阳五行说,认为得土德,是以,楚军的军服是土黄色。
“项燕无能,不能打败秦军,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春申君一见情形不妙,带着李园这些门客,还有一队护卫的楚军,落荒而逃。
“令尹逃了,令尹逃了!”这消息跟风一般快,很快就传遍楚军了。
楚军虽然畏秦如虎,夺路而逃,却还有些顾忌。春申君这一逃跑,楚军就有了十足的理由逃命:令尹都逃命去了,我们怎能不逃?
如此一来,一场大崩溃在楚军中上演,很快的,楚军就是溃不成军了。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黄歇,你这胆小如鼠的蠢货,有你这样的无胆无识无能之辈,是大楚的不幸!”项燕扯起嗓子,冲天一声咆哮,额头上、脖子上、手背上全是青筋,如同老树虬枝似的。
“将军,我们也走吧。”有江东子弟兵的将领提醒一句。
“走!”项燕恨恨的打量一眼战场,一拍马背,率领江东子弟兵离去。
一离了车阵,就遇到秦国的骑兵截杀,只见秦军骑兵铺天盖地的冲来,手中秦剑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对着逃亡的楚军就狠狠劈了下去。
“啊啊啊!”惨叫声不断,此起彼伏,楚军伤亡惨重,漫山遍野都是尸体。
“项燕,休走!”就在这时,只见蒙骜率领一队秦军疾冲而来。
项燕定睛一瞧,只见秦军如狼似虎一般,目光在他身上刮来刮去,一副猎人打量猎物的样儿。
“苍天啊,我项燕甚时间成了猎物?”项燕万分不爽,在心里大吼,却是不敢担搁,一拍马背,夺路而逃。
“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项燕!”蒙骜是铁了心要干掉项燕,率领秦军从后追杀。
这是一场大屠杀,足足持续了多半天,方才结束。
当战斗结束后,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鲜血哗哗流淌,汇成一个个血湖,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发出耀眼的红光,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方圆数十里都是红色,为楚军的鲜血染红。
“呕!呕!”秦异人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了,不住呕吐。
秦异人并非第一次上战场,他参与过邯郸之战,对血腥味并不陌生。然而,此时的血腥味异常浓烈,浓得化不开了,他的肠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公子,喝几口就好了。”孟昭忙把一囊酒递给秦异人。
酒可以镇心,可以压制血腥气,秦异人接过,猛灌几口,这才感觉好受些。
“公子,这就受不了?还有韩赵燕三国之军等着我们杀呢。”王陵把秦异人呕吐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好笑,大手一挥,大吼一声道:“杀!”
“隆隆!”秦军列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对着韩赵燕三国之军压了上去。
这三国之军早就想夺路而逃了,却是因为秦军组成车阵,把他们“关”在里面,无路可逃,唯有等死的份。
等到秦军方阵冲来,三国之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好象麦田里的麦禾被农夫收割似的。
“哗哗!”鲜血汇成小溪,哗哗流淌,发出一阵欢歌。
这又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韩赵燕三国之军尽管做困兽之斗,又哪里抵挡得住秦军的进攻,唯有被屠杀的份。
当然,若是楚军还在,韩赵燕楚四国之军抱成一团,齐心协心的话,事情还大有可为。然而,楚军败亡,死伤无数,这对于韩赵燕三国之军是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士气大降,斗志不存,哪是秦军的对手。
这场屠杀直到次日天明方才结束,当天明之后,整个大地一片赤红,到处都是头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
当朝阳初上时,秦异人浑身都是血,跟个血人似的,骑马迎着朝阳而立,乍一瞧跟个魔鬼似的。
“公子,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剩下打扫战场之事就交给我们了。”王陵率领众将,策马而来,个个都是血人,冲秦异人道:“你率兵十万,赶去邯郸,一举拿下邯郸。”
眼下六国联军被秦军击破,邯郸空虚,正是攻占邯郸的良机。
“我?”秦异人大是诧异。
攻占邯郸这是天大的功劳,秦异人却是没有想到,如此美事王陵竟然派给自己。
“公子,若不是你的谋划,我们也不会取得如此大胜!八十五万六国之军,十万齐军不算还有七十五万,这七十五万之军逃走的不过三五万,就是说,我们这一战斩杀了七十万。七十万啊,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呢。”王陵几乎是唱出来的:“这都是公子的功劳,这攻占邯郸一事公子不去谁去?”
“没错!”众将齐声附和。
第一百零四章 活捉赵王
赵国本是一流战国,山东的轴心,是山东六国中唯一一个能够抗衡秦国的战国。然而,长平大战,赵国五十万精锐尽失,赵国再也不再是一流战国了,虚弱不堪。
再有邯郸一战,赵国差点儿灭了,若不是信陵君横插一手的话。尽管如此,赵国的虚弱比起长平大战后更加厉害,可以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只需要秦军一到,邯郸可以不战而下,这是送功劳给秦异人。
这种美事儿,无数人想要,王陵竟然派给秦异人,秦异人还真是想不到,很是诧异。
听了王陵的话,秦异人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王陵感激他。
说起来,秦军能有如此大胜之仗,秦异人是功不可没,居功至伟。尽管秦异人从军的时间很短,接手中军司马一职的时间并不长,却是非常抢眼,伏击信陵君是他的谋划,这次伏击开了一代先河,打破了军事常规,就是项燕这样的良将都得感叹还可以这样设伏。
接下来,秦异人又谋划了后胜反水一事,为秦军解决了天大的难题。即使没有后胜反水的话,秦军也能打败六国联军。不过,秦军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的,这很不划算。有了秦异人的谋划,策反了后胜,齐军从背后杀来,瓦解了五国之军的军心士气,使其困兽之斗无能为力,秦军的伤亡大大减少。
初步估算,秦军因此而减少的伤亡少说也有十万,这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象这样的大战,若是五国联军做困兽之斗的话,就是用人来堆,也会堆得秦军伤亡惨重,少说也要付出二十万,甚至更多的代价。
就因为秦异人的谋划,秦军减少了这么多的损失,谁能不服气?
攻占邯郸这种美事儿,众将都想要,却是不得不让给秦异人,谁叫秦异人的谋划让他们服气呢?
“公子,你应了吧。”黄石公压低声音在秦异人耳边轻声提醒道:“王将军他们不仅仅是把功劳给公子呢。”
黄石公了得,才智不凡,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王陵他们这所以如此做,不仅仅是因为秦异人的表现太抢眼,让他们服气,还在于,他们认为秦异人如此了得,必是秦国未来的国君,他们这是对秦异人打从心里认可,认可他这个未来的国君。
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喧之于口,大家明白就成了。
“我终于让他们归心了,这离秦王宝座更近了。”秦异人也是欢喜,能得到众将的认可,就是得到秦军的支持。拥有了“军方”的支持,他登上秦王宝座的阻力就小了许多。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各位的美意。”秦异人抱拳,团团一礼。
秦异人并非贪功之人,不过,他眼下着实需要功勋,这攻占邯郸一事,必将传遍天下,必将成为秦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自此必将成为秦人心目中的英雄。也就是说,他将因此而得到秦人之心,秦人会爱戴他,会支持他。
有了秦人的支持,这坐稳秦王之位就顺理成章了,这绝对是美事,不能谦让。
秦军能取得如此大的胜仗,秦异人居功至伟,问题是,这主要是王陵他们这些将领最是清楚,秦人未必清楚。只要秦异人率军攻下邯郸,秦人就会想:公子真了得,攻占邯郸,灭了赵国,公子是大秦的英雄!
这是秦异人露脸的良机!
“呵呵!”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大是欢喜。
同时,众将眼巴巴的望着秦异人,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公子,让我随你进攻邯郸吧。
这次进攻邯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来,这是无上美事,谁不想参与?若是参与的话,足以自豪一辈子,老了可以讲给儿孙们听,当年如何如何追随异人公子攻占邯郸……
还有比这更美的美事儿吗?
“王将军,我要几个人,王翦和蒙武随我一道,可否?”秦异人的心眼儿极为灵活,已经想得很是深远了。
“公子深谋远虑!深谋远虑!”黄石公自然是明白秦异人的心思,大是赞赏。
秦异人要想登上秦王之位,就必须要有一帮自己能掌控的人才,蒙武与秦异人的交情极好,这种美事儿自然是少不了他。王翦是未来的主将,秦异人既是要拉拢他,也是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让他快速成长。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王陵自然是没有异议。
“要是蒙骜在的话,他一定会放声高歌吧?”众将齐声哄笑。
蒙武是蒙骜的儿子,秦异人如此看重,这等美事儿都没有忘记他,这说明秦异人对蒙武很是器重,蒙武前途无量啊。
若是蒙骜在这里,一定会笑掉大牙。只可惜,他追杀项燕去了,还未回转。
王翦和蒙武大是欢喜,齐声致谢。如此露面的机会,他们能不欢喜吗?尽管沉稳如王翦,也是欢喜难言。
作为军人,征战沙场,谁不想享受胜利的滋味呢?攻占邯郸就是难得的良机。
秦异人一声令下,十万秦军集结完成,秦异人在王陵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策马而来。来到阵前,秦异人一拉马缰,战马停下来,秦异人扫视秦军,只见秦军浑身是血,跟个血人似的,个个一脸的疲惫,如此大战,那是何等的消耗,就是铁人也会被消耗一空。
尽管秦军很是疲惫,却是振奋异常,个个脸上泛着笑容,笑得鼻子眼睛眯到一起了。
这一战,六国之军风流云散,斩杀七十万之众,这在华夏历史上还未有过,就是长平大战也是比不了,秦军能不欢喜吗?
“弟兄们:我这一瞧,就见你们个个大牙都露出来了,你们很欢喜,是吧?”秦异人的训话别开生面,很是有趣。
“哈哈!”一片轰笑声响起,出自秦军之口,个个笑得特别欢畅。
要不是列成军阵,要严守军纪的话,他们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
“我也很欢喜,因为我们取得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巨大胜利,斩首七十万之众!”秦异人右手高高举起,狠狠砸下,大吼一声。
“七十万!七十万!”秦军挥着胳膊,晃着拳头,大声欢呼。
斩首七十万之众,这是天大的胜利,前所未有的胜利!谁能不欢喜?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少要臭美!”然而,就在秦军欢天喜地之际,秦异人却是打击他们。
“嗯。”上自王陵,下至普通士卒,个个一脸的惊讶,不明所以。
斩首七十万之众,这是天大的胜利,就是长平大战也是比不了的大胜之仗,欢喜欢喜是天经地义,谁也不能有异议,秦异人却是打击他们,他们能不惊奇吗?
“因为,我们还有更美的事儿,本公子要率领你们前去邯郸,灭赵!”秦异人的话锋突然一转,大声道。
“哈哈!”秦异人这番先抑后扬的话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秦军轰然大笑,欢呼声响成一片,轻飘飘的,都快飞起来了。
斩首七十万固然让人欢喜,不过,灭掉一个战国更美!
更别说,还是赵国这个秦国的死敌,若是灭掉,比起斩首七十万之众还要让人振奋!
秦异人双手下压,示意秦军安静下来,好半天才成功,接着训话道:“在出发之前,我把丑话说到前头,谁不听本公子号令,本公子饶不了他。”
“诺!”秦军轰然领命。
秦异人用行动折服了秦军,他们对秦异人很是爱戴,听从秦异人的号令那是他们心中所愿,决不会有二话。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此去邯郸,不得掳掠,不得杀人放火,不得强暴妇人,不得欺凌弱小……一定要做到秋毫无犯!”秦异人脸一肃,沉声道:“谁敢违抗,定斩不饶!”
这是灭国之战,与争霸全然不同了。争霸之战,那就是搞破坏,把敌人的国土化为一片焦土也不过份。灭国就不同了,赵国是秦国的了,赵人就是秦国的子民了,要一视同仁,要收赵人之心,要安抚赵人。唯有如此,方有一统天下的宽广胸怀!
“诺!”回答秦异人的只有一个字,却是响彻天际。
“出发!”秦异人右手一挥,十万秦军在他的率领下,隆隆开出,直奔邯郸。
秦军行动很神速,这一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人啼笑皆非。
山东之人还在做着大败秦军的美梦,以他们想来,这次合纵共计出动八十五万大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要是还不能打败秦军,就没有天理了。
然而,天理却是站到秦国这方,秦军打胜了。直到秦军的到来,他们方才知道,他们的美梦破碎了,六国败了,大败亏输。
这消息如同灾难般,让山东之人惊恐万状,以为末日到了。然而,让他安心的是,秦军秋毫无犯,不杀人放火、不抢掠、不强暴妇人、不欺凌弱小……真的是做到了不动一针一线的地步。
秦军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如同一场游游般,三日后就到了邯郸。
望着雄伟的邯郸城,秦异人是感慨万端:昔日,本公子是质子,受赵欺凌。如今,本公子是胜利者,掌控赵之生死存亡。
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了。
邯郸的赵人并没有象上次那般拼死抵抗,没什么反应,任由秦军进城,他们只是眼睁眼的看着。
第一百零五章 赵国灭亡
邯郸,赵国王宫。
“呵呵。”赵孝成王爆发出一阵畅笑声,冲郭开道:“郭开,你知道吗?这次六国共计出动八十五万大军伐秦,虎狼秦国一定会大败亏输,会一蹶不振,自此以后,大赵无忧也。”
自从苏秦提出合纵之后,每当合纵成功之际,山东六国都会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庆祝,仿佛胜利是铁定了似的。这次更不会例外了,六国出动八十五万大军,就是用人来堆也会把秦军堆得没脾气,以赵孝成王想来,这胜利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长平战败之后,赵国就面临着亡国的威胁,随时可能被秦国灭掉,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此而忧虑。这次六国合纵,还是规模空前,胜利在望,要赵孝成王不欢喜都不成。他是整日里做成着秦国大败,自此以后无法威胁赵国的美梦,一有空,他就会对身边的人说道说道。
“君上洪福齐天,秦国自然不是对手。”郭开都听他如此说话的次数不知几多,忙凑趣,脸上满是笑容,仿佛赵孝成王真的是洪福齐天似的。
“赵国乌烟瘴气,赵国之兴亡关我何事?我只想报仇,只想杀赵胜这狗贼。”郭开在心里大声道。
“你,去传旨,要群臣前来陪寡人饮宴。”赵孝成王异常欢喜,捋着胡须,欢天喜地。
“君上,还饮宴?”郭开大是诧异,提醒一句道:“自从合纵成功之后,君上天天饮宴,这才宴罢不过半日时光啊。”
这次合纵,规模空前,声势不凡,赵孝成王屁眼儿都是欢喜的,一有空就要与群臣饮宴,提前庆贺胜利。这一饮宴就不得了,有时会作长夜之饮,最长的一天竟然连续闹腾了三天三夜,实在是让人惊讶。
依照郭开的记忆,赵孝成王这才宴罢不过短短半日时光,他又要饮宴,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乐趣么?”郭开在心里暗自腹诽。
动不动就要饮宴,欣赏歌舞作乐,这是山东之地的习惯。更别说,还有规模空前的合纵,要是赵孝成王不整日里饮宴,就不叫赵孝成王了。
“饮宴是无上乐事,怎么饮宴,都有乐趣。”赵孝成王对饮宴特别喜欢,仿佛那是无上乐趣似的,右手一挥,一张嘴裂到耳根了。
“如此君王,如此国度,赵国要是不亡,还有天理吗?”郭开在心里大是不屑:“这还没胜利呢,就如此,要是胜利了,你还能做什么?”
郭开应一声,忙去安排。
“呵呵!”赵孝成王一双手不住轻击,在殿里踱着步,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了,笑眯眯的打量着忙来忙去的内侍、杂役、宫女,大是享受。
没过多久,群臣到来,一见面就是一通马屁,拍得赵孝成王更加欢喜了,浑身轻飘飘的,都快飞起来了。
“蔺相如呢?”赵孝成王一扫视,蔺相如不见踪影。
“禀君上,上卿说他身子骨不适。”郭开忙回禀。
“他年岁不小了,白胡须一大把了,也敢学我们饮宴,他不是自找罪受吗?就让他歇着吧。”赵孝成王眯着眼睛,快活之极。
酒宴摆上,赵孝成王要群臣入座,他在宝座上端座,端起青铜酒爵,笑道:“你们说,这次合纵,秦国会损失几多?”
“那还用说,秦国一定会输得很惨,比起大赵在长平大战还要惨。”
“嗯,还要惨得多。函谷关一定不保,六国一定会进军关中之地。”
“秦国一定会被灭掉。”
群臣忙凑趣,大拍他的马屁。
赵孝成王听在耳里,喜在心头,畅声大笑,一仰脖子,美滋滋的一口喝干。
群臣陪饮,一时间,殿里尽是饮酒之声,还有一片欢声笑语。瞧这热闹情形,比起当年赵武灵王大破匈奴还要让他们欢喜。
“君上,不好了,不好了。”就在君臣欢喜之际,只见蔺相如头发散乱,趿着一双靴子,衣衫凌乱,飞也似的冲了进来,惶恐难安,远远就叫嚷起来了。
“嗯。”赵孝成王君臣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蔺相如身上,大是惊奇。
蔺相如以胆大著称,他敢与秦昭王叫板,“完璧归赵”、渑池会盟时逼迫秦昭王敲烂盆子……无一不展示了他过人的胆识。可以这样说,就是刀剑及颈,他也不会惊惶。他如此惊恐,在赵国君臣印象中还是头一遭,要他们不惊奇都不成。
“蔺相如,何事惊惶?”赵孝成王放下青铜酒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禀君上,秦军进城了……”蔺相如急急忙忙的禀报。
“哈哈!”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句哄笑声打断,只见赵国群臣仰首向天,笑得极是欢畅。
“哈哈!”赵孝成王也笑得很是欢畅,指点着蔺相如,道:“蔺相如啊蔺相如,想不到你还如此会讲笑话,真是好笑!太好笑了!笑死寡人了!六国合纵,八十五万大军压境,秦军如何进城?蔺相如,你给寡人说道说道。”
蔺相如禀报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报,关系到赵国的生死存亡,赵孝成王竟然当笑话听,蔺相如郁闷得如同吃了苍蝇似的,急得直跳脚,道:“君上,秦军真的进城了。赶快走,去代地,迟了就来不及了。”
“蔺相如,寡人今儿才知你还如此善于演戏,你可以做徘优。”赵孝成王要是信了就有鬼了。
秦异人率军进入了邯郸,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把邯郸全部控制住,趁秦军还未彻底控制邯郸,逃去代地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
“君上,臣所言句句是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蔺相如吼得山响,急得脸孔都扭曲了。
“哈哈!”群臣笑得更加欢实了,前仰后合,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砰砰!”赵孝成王更是敲着短案,一个劲的笑,道:“上卿这说笑的本领了得,得好好赏赏。赏金千斤,白璧百双。”
出手真大方,一个笑话就能得到如此重赏,赵国律法何在?
“君上,快走!快走!”蔺相如急了,冲将上来,扯着赵孝成王的衣袖,就朝外走。
“等等。”赵孝成王正欢喜着呢,才不会走,脸一沉,沉声问道:“蔺相如,你给寡人说,是何人领军?是王陵,还是蒙骜?你该不会说是白起那个屠夫吧?白起这屠夫病得都快死了,他想领军也不可能呀。”
白起凶名在外,山东之地恨之入骨,赵孝成王当然不会放过一切诅咒他的机会。
“是秦异人领军。”蔺相如大声回答。
“秦异人?他能领军吗?他要是敢来,寡人一定让他好看。”赵孝成王笑了,笑得很是欢畅,道:“秦异人质赵还不是被寡人囚禁,刁难,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天下第一名士顶屁的用?寡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能怎样?”
“是吗?”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响起,还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如同惊雷般,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谁?”赵孝成王只觉这声音很是熟悉:“怎么象秦异人的声音呢?”
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秦异人又来了,还是率领秦军到来的。
“赵丹啊赵啊,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忘记本公子了?”秦异人出现在殿门口,嘴角上翘,冲赵孝成王,道:“赵丹,本公子在这里,你能把本公子怎么着?”
“真是秦异人?”
“是秦异人,没错。”
赵国群臣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殿门口,睁大眼睛,好一通打量,方才认出这真的是秦异人。
“秦异人,他怎生来了?”
“他不是离开邯郸了吗?”
“他那叫离开?他那叫逃跑。他胆小如鼠,逃跑了。”
群臣又是一通贬损,大是好笑,不把秦异人放在眼里。
“好你个秦异人,你还有胆回来?寡人要是不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枉为大赵的国君了。”赵孝成王一见秦异人的面,大是愤怒,吼得山响,道:“秦异人,你给寡人跪下,赔罪认错,寡人可以饶你一命,不杀你。你可知,你逃离邯郸是何等的重罪?”
秦异人离开邯郸一事,让赵孝成王很是生气,一见秦异人的面就重提旧事了。
“君上,快闭嘴,休要乱说。莫要惹恼了秦异人。”蔺相如一个劲的扯赵孝成王的衣袖,不住提醒他。
“你拉寡人作甚?你好大的胆子。”赵孝成王还未明白蔺相如的好意,冲蔺相如大吼,口水喷了蔺相如一头一脸。
“哦哟。侬好大的狗胆,竟然拎勿清。”秦异人扯起嗓子,学起了春申君说话,很是扬眉吐气,以打量白痴的眼光打量着赵孝成王:“弟兄们:赵丹要对付本公子,你们说怎么着?”
“活捉赵丹!”陡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天际,震得王宫都在颤抖。
“谁这么大的狗……”赵孝成王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怒火直贯顶门,就要喝斥。却是一句喝斥的话再也吼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了秦军锐士。
“隆隆!”
秦军锐士一队接一队出现,把整个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咕咕!”
赵国君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似的,喉头发出一阵古怪的异响,想要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真的是秦军锐士!”他们只能在心里喊叫。
秦异人不紧不慢,大步而来,来到赵孝成王的宝座前,一屁股坐了下来,道:“赵丹,跪下,叩头赔罪,本公子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第一百零六章 赵人归心
秦异人质赵,被赵国囚禁,倍受折磨、刁难,吃不饱,穿不暖,九死一生,过了三载地狱般的日子。这虽然是前任的事情,然而,秦异人一坐到赵王的宝座上,前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愤怒异常,恨不得把赵孝成王劈了。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仇恨之心,更别说三载地狱般的折磨,谁不想报仇?
秦异人眼中精光暴射,目光如剑,似欲把赵赵孝成王刺穿似的。
“格格!”赵孝成王看在眼里,惊在心头,牙齿相击,发出一阵阵声响。
浑身筛糠,双腿打颤,站立不稳。
此时的赵孝成王如同处于地狱深渊中似的,对于他来说,末日到了,他能不怕吗?
灭国之事,谁能不惧?要赵孝成王不破胆都不成。
更别说,率领秦军前来的是秦异人,是要报复他的秦异人,他的惊恐如同瘟疫似的,蔓延全身,充塞每一个细胞。
“呃!”赵孝成王嘴里发出一阵磨牙的声响,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成了死鱼眼。
他非常干脆的晕死了!
“这……”秦异人大是意外,堂堂一国之君就这么一点胆色,秦异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亡国固然可怕,是末日,可是,也不能就这点胆色呀。硬挺也要挺一阵子,嘴硬几句这总行吧?赵孝成王非常干脆,一句话不说,直接晕倒,这实在是让人无语。
“砰砰!”
不仅赵孝成王晕倒了,就是赵国群臣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上,晕死一地。
秦异人一腔怒火想发作,却是找不到人了,指点着倒在地上的赵国君臣,都不知道如何说话,长吸一口气,怒火渐消。
“赵人就这点儿狗胆?怪不得会被大秦所灭呢。”
“赵人胆小如鼠,果是不假呀。”
秦军锐士看在眼里,大是贬损。
赵国是一流战国,是山东抗秦的轴心,总会有些不怕死的忠臣吧?这些臣子齐刷刷的栽倒在地上,要让人不生出鄙夷之心都难。
“嗯,这还有一个不怕死的。”秦异人的目光停留在蔺相如身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他。
蔺相如与赵孝成王他们不同,他很是镇定,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打量着秦异人。
“蔺相如,你瞧见没有?这就是你效忠的君主,如此无胆无识,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秦异人冲蔺相如道。
蔺相如是秦异人的仇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置秦异人于死地,两人没少交锋。不过,秦异人把蔺相如这副镇定样儿看在眼里,仍是不得不佩服。
“哎!”蔺相如也是无语,长叹一声。
“罢了。本公子虽然恨你,又不得不佩服你的胆识,就不难为你了,你下去吧。”秦异人挥挥手。
“谢公子。”蔺相如平生头一遭向秦异人行礼致谢。
他多次要置秦异人于死地,是秦异人的死敌,秦异人能放过他,这是博大的胸怀,蔺相如不得不折服。
不过,蔺相如却是站着没有动,道:“蔺相如是赵之忠臣,自当陪在君上左右。”
他不仅胆识过人,还挺有风骨,秦异人对他的佩服之心更盛,却是没有满足他的要求,沉声道:“蔺相如,本公子虽然佩服你,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依你。你若是再不下去的话,休怪本公子对你不客气了。来啊,轰出去。”
秦军锐士上前,把蔺相如轰出去了。蔺相如不断挣扎,却没用,他哪是秦军锐士的对手。
“一群酒囊饭袋,全押下去。等赵丹醒了,本公子再和他好好算算帐。”秦异人一挥手,秦军锐士上前,把赵孝成王君臣押走了。
“公子,我有话,还请公子容我一言。”王翦快步上前,冲秦异人抱拳一礼。
“哦。说吧。”秦异人对王翦特别欣赏,这位未来的主将足智多谋,每每有惊人之论。
“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赵王?”王翦盯着秦异人问道。
赵国已经灭了,如何处置赵王就成了当务之急。蒙武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停留在秦异人身上,静等他吩咐。
“你以为该当如何处置?”秦异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公子,若依我之意,应当善待赵王。”王翦早有深思。
“闭嘴。”蒙武沉声喝道:“王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为赵王说情。你可知,公子质赵数载,受苦几多?受难几多?九死一生!这都是赵王造的孽!此仇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蒙武与秦异人的交情极好,两人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秦异人被赵王折磨,蒙武自然是气愤难挡,要为秦异人讨回公道。
“这个王翦,好生了得,不愧是秦始皇选中的主将。目光远大,深谋远虑,别人还处在欢喜之中,他就在想未来之事。”秦异人在心里把王翦好一通夸,嘴上却恶狠狠的道:“蒙武说得没错,本公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难,这仇不能不报!一定要狠狠报复。”
“公子,王者无私仇,还请公子三思。”王翦忙道。
“王者无私仇?王翦,你弄错了,本公子不是王者,只是中军司马。”秦异人反驳,道:“没那么多顾忌。”
“公子才智不凡,英明过人,未来之事不可知。”王翦这是在暗示秦异人。
其实,这是王陵他们这些与秦异人共事过的将领们一致的看法,秦异人了得,精明过人,才智不凡,是秦王的最佳继承人,只是他们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王翦也不能明说,只能隐喻。
“未来之事就到未来再说。你还有说法?只要你能说服本公子,依你倒也不是不可以。”秦异人决定趁这机会好好考量考量王翦。
“既如此,就请公子容王翦斗胆了。”王翦眼中精光一闪,极是威猛,道:“善待赵王于大秦有厚利:一是赵国虽灭,还有韩燕魏齐楚五大战国,他们在看着邯郸,在注意大秦的一举一动。若是大秦百般羞辱赵王,必然让他们警醒,会让他们拼死抵抗。”
这绝对不是虚言恫吓,而是事实。
百年战国,还没有一个战国被灭,秦国灭了赵国的话,一定会让天下关注。若是秦国为所欲为,大肆羞辱赵王,会让天下人生出抵抗之心,这于接下来的灭国大战极为不利。
“二是秦赵死敌,赵人视秦为杀父杀子杀夫之敌,若再肆意凌辱赵王,必致赵地不稳。若公子能善待赵王,赵人必会感激公子,赵人归心就不远也。”王翦的声调略高。
自从赵国在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国策崛起后,赵国就成了山东之地抵抗秦国的轴心,两国不时就会大战,仇恨越积越深,最终成为死敌,欲置对手于死地。若是秦国在邯郸为所欲为,肆意凌辱赵孝成王,一定会激起赵人的仇恨之心,赵地必然不稳。
要知道,赵人多豪杰,是豪杰性格,若是他们心生怨恨,这对秦国治理赵地极为不利。
“王翦,你说得固然有理。不过,留下赵孝成王就是留下祸患,会让赵人有念想,会让人赵人有寄托,依我之意,不如斩之。”秦异人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不仅要杀了赵王,还要把赵国宗室全杀了。把赵国宗庙毁掉,把赵国王陵烧掉,不留任何后患。”
留下赵孝成王就是让赵人有主心骨,必然会有人会因此而作乱。
同样的,留下赵国的宗室、宗庙、王陵都具有这种效果。
正是因为如此,秦始皇在灭掉六国之后,把山东六国的宗庙、王陵全部摧毁,不留下任何后患,这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然而,后人却是因此而指责秦始皇,骂秦始皇是暴君,灭人之国就算了,还要把宗庙和老祖宗的坟墓毁了,这是残暴不仁。
这些谩骂秦始皇的人忘了一件事,一国之君的宗庙、坟墓,是公器,具有象征性。留下来,就是遗祸,唯有毁之才是最好的处置之道。
“对,要全毁了,方能泄恨。”蒙武大声附和。
“没错。一定要毁了。”秦军将领们也是赞成。
“公子所言虽是有理,却是操之过急,此事应当缓图,不能太急切。”王翦微微点头,大是赞成秦异人的话,道:“这等事儿必然招致天下人的谩骂,不能在眼下这关头进行。要等到山东列国全灭之后,再来进行,才是正理。”
“好了得的王翦,竟然看得如此之深远。”秦异人在心里大是赞叹。
王翦之所以能被秦始皇选为主将,就是因为他具有非凡的政治智慧,看得很是深远,能把战场之上和战场之外两者很好的结合在一起,这番话就是明证。
干掉六国之君、斩杀宗室子弟、毁灭宗庙王陵,这都是必然要做的。却不能太急,要缓图,要到六国全部平定之后再来进行就好了。
历史上,秦始皇也是这么干的。最先灭掉的韩国,秦始皇并没有杀韩王,只是要他称臣,保留宗庙王陵,以安天下人之心。每灭一国都是如此处置。
直到六国全灭之后,秦始皇狰狞的爪牙就露出来了,把六国的宗庙、王陵全部摧毁,六国宗室全部迁到关中,让他们不敢有异动。
秦末战乱中,那些六国旧贵族,诸如张良、项籍、项梁、魏王豹、楚怀王……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
“王翦,你说得不错,我对赵国之事就八个字:称臣、割地、赔金、驻军。”秦异人早就想好了对付赵国的办法,道:“我要给君上上奏,就有劳你代笔了。”
“我?”王翦大是惊讶。
依王翦的地位,还不具备给秦昭王上奏的资格,秦异人要他代写奏章,是莫大的荣耀。
“没错。”秦异工重重点头。
“谢公子。”王翦很是振奋,没有再推辞,提笔就写。
写好之后,秦异人命人送往咸阳。然后秦异人命人搜刮赵国贵族世家的财富,得到不少财货,拿出一部分发给邯郸的赵人。
此时的赵人饥寒交迫,吃不饱,穿不暖,得到这些财货,方能活命。
一时间,赵人归心,对秦军大是夸赞。
第一百零七章 启程回国
咸阳,秦国王宫,上书房。
秦昭王身着王袍,头戴王冠,不住踱来踱去,眉头紧拧着,双手不时轻击,一副焦虑样儿:“桓兴,可有军报?”
“禀君上,未有。”桓兴知道秦昭王为何焦虑,提醒一句,道:“君上,如此大的大战,前所未有,哪是那么容易决出胜负的。一旦有了结果,王陵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上报。”
这次合纵六国出动八十五万大军,虽然有秦异人的谋划,很是让人称赞。不过,战阵之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上一刻还是大胜,说不定下一刻就是大败了,要让人不焦虑都不成。
“这个王陵,他怎生还不报呢?为何还不报?”秦昭王很是不满了。
“君上,长平大战,历时三载,君上稳若磐石,为何这次就不能如长平大战时一般呢?”桓兴颇有些奇怪。
长平大战历时三载,其中的曲折几多,谁也说不清。秦昭王却是很能沉得住气,没有焦虑,没有催促,任由白起放开手脚施为。
“这不一样,不一样。”秦昭王的眉头紧拧着道:“长平大战,天下大势未可知,寡人不能急啊,一切就出错。这一战不同,六国合纵,出动八十五万大军,若是大秦一战而歼之,山东必然空虚,正是大秦大举东进的良机,一举可灭数国呢。”
秦昭王的年岁不小了,来日无多,他很想在有生之年多灭几国,建立不世功勋。而这一战,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能不急吗?
“君上,捷报。”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兴冲冲的冲进来,冲秦昭王禀报道:“王陵将军的捷报。”
“快拿来。”秦昭王猛蹿过去,一把夺过来,展开一瞧,大吼一声:“太好了!太好了!”
中牟一战,秦军斩杀五十余万,再加上伏击信陵君率领的二十万魏军,这次就斩首七十万之多,这在华夏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是天大的胜利,秦昭王能不欢喜吗?
要知道,秦昭王一生雄视天下,在他当政期间,秦军大举东出,硬是打出一个光明的未来,夺取了山东大片大片的土地城池,他一辈子得到的胜利不知几多,就未有如眼前这般大胜之仗,他兴奋得脑门充血。
“七十万啊!斩首七十万啊!”秦昭王一双手紧握成拳,狠狠晃着,吼得山响。
“斩首七十万?”桓兴差点被这个数字震惊得晕倒。
七十万,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谁都得震惊。
“去,把范睢、白起、司马梗叫来,我们来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秦昭王欢喜难言,连屁眼儿都在欢喜,却是没有失去理智,很快就想到战后之事,需要与范睢、白起和司马梗这些重臣商议。
桓兴应一声,忙去传人。
“斩首七十万,前所未有之大胜。山东空虚,正是大秦大举东进的良机!寡人可以在有生之之年,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秦昭王眼里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仿佛他已经完成了一统伟业似的。
“咚咚!”
就在他欢喜之际,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打雷似的,只见范睢、白起和司马梗一路小跑着冲进来。
“君上,真是斩首七十万之众?”三人仿佛训练好似的,异口同声的问道,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在问。
“没错!斩首七十万!”秦昭王重重点头,万分笃定。
“天啊!七十万啊!”范睢、白起和司马梗一阵惊呼。
即使以三人的胆识,乍闻这个数字,也是震惊无已。那不是垃圾,是七十万颗头颅,这震憾力太大了。
“来来来,坐下,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秦昭王招手,要三人坐下。
三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秦昭王也坐下来,笑得鼻子眼睛挤作一团:“此战之后,山东空虚,正是大秦大举东进的良机,千载难逢的良机。寡人之意,在来年,大秦大举东出,扫灭六国,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范睢、白起、司马梗三人眼中精光暴射,一脸的向往。
自从周室失德,天下大乱,已经七百多年了,整个天下四分五裂。无数人在为之奔走,为之呐喊,想要统一,让天下息兵罢战,然而,皆不可得。如今,秦国的统一道路异常顺畅,比起哪一次都要顺畅,就是长平战后也是比不了,只需要秦军大举东进,就能灭国,就能一天下,就能建立不朽伟业!
“臣赞同!”范睢、白起和司马梗齐声赞同。
“白起,你能出战否?”秦昭王白眉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死盯着白起。
这一战之后,山东六国异常空虚,无力与秦抗争。若是白起能出战,灭国、一统天下就是必然了。
“禀君上,臣之病渐好,来年的话不会有问题。”白起从来没有如这次这般激动的,满面红光,身子都在打颤。
白起征战一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统天下?良机当前,他能不激动吗?
“好!太好了!”秦昭王大是欢喜,出于对白起的无条件信任道:“只要白起出战,寡人无忧也!”
这话正是范睢和司马梗心中所想,重重点头,大是赞同。
“君上,异人公子的奏章。”就在这时,桓兴小跑着过来,把奏章递上。
“异人?这小子又闹腾出什么新花样了?”秦昭王接过奏章,晃了晃,笑得特别开心。
对于这个孙子,他是打从心里欢喜。秦异人太给他长脸了,中牟一战的谋划皆是出自他之手,取得了这样了不得的战绩,为秦国统一天下做好了准备。
“嗯。他灭了赵国?”秦昭王把奏章一瞧,鼻孔中发出重重的鼻意。
“赵国灭了?”范睢、白起、司马梗三人大喜,就要冲秦昭王贺喜。
就在这时,只见秦昭王猛的站起,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大喝一声:“王陵好大的狗胆,他竟敢把灭赵这等大事交给异人!寡人要诛九族!”
秦昭王一代风云雄杰,他当然看得出,秦异人灭了赵国对秦异人的好处。自此以后,秦异人就会成为秦人心目中的英雄,他成为秦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王陵把灭赵这等大事派给秦异人,是插手王位之争,这是君王的大忌,秦昭王岂能不怒?
王位之争,历来是禁忌话题,谁都不能碰触。
“君上,何事?”范睢忙问道。
秦昭王把王陵派秦异人灭赵一事说了,恨声道:“王陵狗胆包天,寡人一定要治他的罪!”
“君上,你这可冤枉王陵将军了。”白起却是笑了,道:“臣出自身行伍,深知军中事。在军中,没有弱者的地位,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尊重。异人公子多出良谋,中牟一战,大秦获得天大的胜利,弟兄们感激他,愿把灭赵大功交给公子。”
说到军中之事,白起的话最具有权威性了,他的话没人能够反驳。
“嗯。”秦昭王白眉拧着,虽然有些信了,还未深信。
“君上,你想想,异人公子出谋划策,取得如此天大的胜利,谁能不敬重?若是君上换到王陵将军的位置上,君上会如何做?臣想,君上会和王陵将军一般无二。”范睢才智非凡之人,一转念就知道秦昭王为何发怒了,忙为王陵开脱。
“是呀。”司马梗忙附和道:“臣在邯郸参与抡材大典时,就对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臣是王陵将军,肯定如此行事。”
“呵呵!”秦昭王拧着眉头,想了想,紧拧的眉头忽的散开了,根根向上翻,浑身透着喜悦劲头,笑得特别开心,道:“异人这小子也有些用处,竟然能灭国。”
战国百年,还没有一个战国被灭。秦异人灭了赵国,这是开了一代先河,太抢眼了,作为爷爷,秦昭王他能不欢喜吗?
“异人所说之事,你们以为如何?”秦昭王捋着胡须,满面红光,冲范睢、白起和司巴马梗问道。
说到这种事,白起和司马梗就不善长了,二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集中到范睢身上了。
“君上,臣以为异人公子之策可行。”范睢微一凝思,道。
“你说可行?”秦昭王的眉头又拧着了,道:“寡人看,未必!若是不斩草除根,赵地必有反复。”
“君上,若是眼下斩草除根,赵地立时就不稳,赵人必然会作乱。若是不斩草除根,赵地虽有反复,那也是在以后了。”范睢剖析,道:“眼下的赵国已在掌控之中,绝不能生乱。一旦赵地生乱,就会搅乱大秦一统的大局。”
赵地多豪杰,赵人是豪杰性格,宁死不屈,若是眼下对赵孝成王下手的话,必然激起事端。当然,以秦军的战力,固然是不怕,却是麻烦。
正如范睢所言,眼下不下手,赵地在将来必然会有复反,却是为秦国争得了时间。
秦昭王沉吟不语。
“君上,可曾见农夫锄草?”范睢接着剖析,道:“臣曾在田间见农夫锄草,粗壮的锄之,不能除掉的幼草就放任之,直到幼草长成,方才一举拔除。留下赵王,就是遗祸,却是可以把赵地的祸患集中在一起,便于大秦一举根除。”
范睢也是个狠角色,这话够狠。
“好!就准了。”秦昭王意遂决,道:“既然要连根拔掉,寡人就不要赵丹来咸阳了,还是让他住在邯郸。”
略一停顿,道:“大军东进已历数月,兵老师疲了,眼下当休整,准备来年大战。就要王陵驻守邯郸,蒙骜、桓齮回来,商议军机。嗯,异人也回来。呵呵,寡人要重重赏他。”
这道命令很传到邯郸,秦异人与蒙骜、桓齮他们一道,踏上了回秦之路。
第四卷 王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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