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多疑吴用


  夜风如泣,便仿佛有人在外面呜呜直哭一般,弄得吴用也是心神不宁。
  这曾头市说大也不大,但住的几千家,说小也不小,吴用派人四处查探了一日,也没寻得一条小路能通往曾头市。
  也寻得一些附近百姓,但曾家父子落户后,便封了四处小路,不准百姓再走小路出入曾头市。
  吴用也带人看了几条原来能同行的小路,本来便都是些崎岖小路,又被挖了陷坑,撒了铁蒺藜等堵塞,已经无法行军。
  吴用正在帐内愁眉不展时,却见士卒来报有两个和尚求见。
  吴用听了赶忙让领进来。
  两个和尚进来,便跪下道:“小僧是曾头市上东边法华寺僧人,听得梁山大军来替天行道,特意来拜请大军去为民除害。”
  吴用看这两个和尚身材粗壮,先有几分疑惑,问道:“如今曾头市上守卫森严,你们如何出来的?”
  法通道:“法华寺那边有一处小路,平日只是寺里僧人走动,曾家五虎他们都不知晓,并没在那里派下守卫,因此我们悄悄潜来。好汉们从那里便可入得曾头市,除了那曾家五虎,也省的他们再去我寺里敲诈勒索。”
  吴用仔细打量着二人,问道:“那小路可行的多少人?”
  法通也不露怯,答道:“可容两三人并行。”
  吴用摇着羽扇道:“这般说来时,也可容战马通过了。”
  法通点头道:“若是战马走时,恐怕只能过的一匹。”
  吴用手中摇着的羽扇突然一停,盯着法通道:“这般道路,曾头市上众人怎会不知道?”
  法通来时早已想好说辞,苦笑道:“其实这路原本并没有,只是曾家府落户后,那曾家五子经常去寺里敲诈金银。寺里也不敢再去曾头市大肆采买,怕引来曾家五子觊觎,因此在寺后悄悄开出一条小路来,寺里僧人暗暗出镇,去其他市集采买一些东西之用。”
  吴用也知道寺庙僧人敛的很多财富,点头道:“原来如此,二位稍坐,我召众头领来,选一部兵马随你们去打曾头市。”
  二人看吴用中计,不由暗喜,谢过吴用,便坐在一侧。
  吴用便让亲兵去请众头领。
  很快,众人便都来的大帐。
  林冲听得吴用说完,想起晁勇走时嘱咐,喝道:“大胆细作,胆敢来此行诈。”
  法慧看林冲暴喝,顿时色变。
  法通却强作镇定道:“小僧是出家人,怎敢妄语。只因平素听得梁山义军替天行道,所过之处,并不扰民,加上那曾家五虎诈害百姓,这才冒险来此,请义军去灭的曾家五虎,委实不敢欺瞒诸位将军。”
  吴用摇着羽扇道:“教头何故怀疑?”
  林冲抱拳道:“勇哥儿来时曾说,若有两个僧人来投,多半是细作。”
  吴用闻言,不由疑道:“勇哥儿在聚义厅只说曾头市难打,何曾有这言语?”
  林冲想起当日晁勇担忧军师误会慢他军心,也知道说漏嘴了,不过关系大军安危,林冲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想必是勇哥儿忘记了,我去看他伤情时才想起,特地嘱咐了我一番。”
  吴用听到是晁勇的话,也不敢不信,但又有些怀疑。虽然晁勇表面上对他也很敬重,但吴用可以隐隐感觉到晁勇对他有些戒备和怀疑。这次出征便暴露无遗,虽然也有给自己提醒,但明显藏了一些事情,又或者是林冲假托晁勇名义想阻拦他。
  吴用如今对林冲却是心生不满,若不是前日林冲从中作梗,只怕大军早已攻灭曾头市了,却没考虑要死伤多少将士,也没考虑若是史文恭带人堵住寨门,哪个头领能打进去。
  吴用也仔细想过林冲为何要阻挠他,有可能是晁勇在后面指挥,也有可能是林冲恨他挂帅出征。
  这次若不是他杀出来,晁盖父子都不领兵,那梁山头领当中最有资格领兵的便是他林冲。梁山举义在即,若能单独领兵攻灭曾头市,那无疑是一大战功,也能获得很高的封赏。而之后便是接受招安,必然也是梁山地位越高,朝廷授予的官职便越高。也可能是因此招林冲记恨,故意从中作梗,想让他功败垂成。
  吴用以己度人,想了很多,但他也拿不准林冲到底因何阻挠他。
  吴用看林冲面色有些尴尬,摇着羽扇道:“勇哥儿确定这二僧细作?”
  林冲摇头道:“勇哥儿只说多半是。”
  原来晁勇也不确定曾头市是否还会派僧人诈降,亦或僧人会真的投靠梁山,因此不曾说死。
  吴用听到林冲这般说,不由更加疑惑。
  刘唐却叫道:“他们是不是细作,打个几十军棍便知道了。”
  法通闻言,赶忙跪在地上哭道:“小僧二人诚心来投,还望将军明察啊。”
  吴用想了想,道:“我等如今攻不下曾头市,不过是因为他们依险坚守,若是我们进的其中,便是他们有埋伏时又何惧。众人休生疑心,误了此破敌良机,今晚我便亲自领人走一遭。”
  林冲听了,忙道:“军师不可,不如我等领一部人马去劫寨,军师领大军在外接应。”
  吴用却是不再相信林冲,生恐他领兵去时,又从中阻挠,误了他良机。摇头道:“此事有些艰险,我若不身先士卒,众军如何肯向前。你领三千兵马在外埋伏,我点二十个头领,分一千兵马前去劫寨,只要抢的寨门,接应大军入内,不愁曾头市不破。”
  林冲看吴用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
  吴用当下点了董平、栾廷玉、徐宁、李应、秦明、花荣、呼延灼、韩滔、彭玘、关胜、宣赞、郝思文、张清、龚旺、丁得孙、鲁智深、杨志、刘唐、吕方、郭盛二十人。
  又让林冲、樊瑞、欧鹏、马麟、杨林五人带三千兵马在外接应。
  李逵在寨中养伤,穆弘、焦挺、项充、李衮四人率二千多兵马守护大寨。
  分拨已定,吴用和林冲两路兵马便马摘銮铃,军士衔枚,望着曾头市而来。


第二百零一章 错有错着
  在两个僧人指引下,吴用一行人很快便来到曾头市东侧的法华寺。
  吴用停住马,看了看却是一个古寺,打马在寺中走了一遭,不由疑道:“偌大一个寺院,怎地不见僧众?”
  寺中老和尚早已被法通、法慧赶走,留下的不过是些壮年武僧,还有他们买来的女子,为防被梁山人马看破,法通一早便让他们都躲了起来。闻言禀道:“寺中僧人本也有几十人,后来经常被曾家五虎欺压,寺里僧人便都躲到其他寺庙修行了,只剩十来人,都在后面塔院里居住。”
  吴用笑道:“我们能入得曾头市来,多亏了你们引领,你且唤他们来,我自有重赏。”
  法通闻言,赶忙道:“除去曾家五虎,我法华寺也能免去他们骚扰,小僧委实也有私心,怎敢再领将军赏赐。”
  吴用给一旁刘唐使了个眼色,笑道:“无妨,你且去叫他们来,我自有话说。”
  法通还要再推辞。
  一旁刘唐已经挺着朴刀,道:“你这僧人再啰嗦时,小心吃我一刀。”
  法通看刘唐恶形恶状,赶忙作揖道:“那诸位将军稍等,小僧去去便来。”
  说着二人便要往寺后走去。
  吴用笑道:“烦请智深大师和杨志、刘唐兄弟去与他们请寺里僧人来。”
  鲁智深也觉这寺庙透着些诡异,便和杨志、刘唐一起跟着法通、法慧二人往寺里走去。
  法通和法慧看到三个猛恶头领跟着,也不由暗暗叫苦。
  到的塔院中,法通便作揖道:“三位将军稍等,小僧进去唤他们出来。”
  鲁智深闻言,叫道:“洒家也不知进了多少寺院,便看看你们这住处。”
  杨志为人却是谨慎,看屋内漆黑一片,忙道:“都不消进去,你们便在这里唤他们出来。”
  法通一看事情要败露,给法慧使了个眼色,便猛地往前扑去,同时喊道:“动手。”
  杨志早怀疑二人,看到法通扭头目视法慧,便已把手放到刀柄上,二人脚下一动,当即拔出刀来,向着法通背上便砍去。
  法通听得背后刀出鞘的声音,心知不好,一个懒驴打滚,便滚到前面去,正躲过杨志这一刀。
  鲁智深和刘唐看二人要逃,也不由都执着兵器上来,要杀二人。
  杨志赶忙叫道:“拿活的。”
  三人刚刚追的三两步,便见屋中突然跳出十来个精壮和尚来,手中都执着兵器。
  原来寺中武僧知道二人去赚梁山大军,也不敢睡下,都在屋中戒备着,听到法通喊话,顿时撞破窗户、木门跳了出来。
  “这些秃驴,一看便不是好鸟,吃洒家一禅杖。”
  鲁智深看这许多和尚各个一身杀气,呵斥一声,便舞着禅杖打了上去。
  刘唐这杀神更是一声不吭,便杀了上去。
  法通却是知道前面寺庙还有很多兵马,如何会与他们缠斗,招呼手下武僧拦住三人,便往墙根溜去。
  杨志却是盯着法通、法慧,奈何却被这些武僧拦着,眼看二人要溜,气得一刀砍翻一个和尚,叫道:“都别打了,那两个贼秃要逃。”
  一众僧人闻言,一看法通、法慧已经溜到墙根下,哪还敢再战,发声喊,便都往外逃去。
  鲁智深一禅杖扫倒一个和尚,喝道:“再跑时,送你去西天。”
  那和尚吃鲁智深一禅杖,只觉大腿断了一般疼痛,赶忙告饶道:“大师饶命,小僧不敢逃了。”
  刘唐这厮看鲁智深已经捉的一个活的,手上朴刀使得更加凶狠,不过眨眼便劈翻三个逃跑的和尚。
  杨志也逼住一个和尚,那和尚见逃不脱,也只好扔了兵器跪下。
  鲁智深跳上墙头,看法通、法慧二人早已没入黑暗之中,只好悻悻的回来,道:“可惜让那俩厮逃走了。”
  杨志看着跪倒的和尚,道:“里面还有人吗?”
  被抓得和尚也不敢撒谎,道:“只剩一些女人了。”
  鲁智深闻言,不由大怒,一禅杖把这和尚打倒在地,骂道:“你们这些秃驴,胆敢败坏佛家清修之地,洒家送你们去见佛祖。”
  杨志赶忙拦住鲁智深,道:“他们还有用,哥哥息怒。”
  鲁智深也不是十分莽撞之人,也知道还需要他们带路,只能忍着怒火,和杨志、刘唐押着二人来前面。
  吴用正让人催促着后面兵马赶上来,看到三人押着另外两个和尚回来,不由眉头一皱,道:“法通、法慧呢?”
  杨志面上也有些尴尬,道:“我们三人押着他们到的塔院,不想塔院埋伏了十几个和尚,那俩厮便趁乱逃走了,我们杀散这些和尚时,那俩厮已没了踪迹。”
  吴用此时也有些后悔不听林冲劝阻,但也怕就此撤兵的话,被曾头市兵马从后杀来,那小路又行不得许多人,到时恐怕大半的人马会被践踏而死。倒不如守住这法华寺,等到天明再说。
  吴用想了想,装作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笑道:“当初我也觉得这俩和尚有些蹊跷,不过正好将计就计,进入这曾头市里来。此时曾头市中必然有埋伏,我们地理又不熟,且待天明再做计较。花荣兄弟你率弓箭手在寺前埋伏,若有曾头市兵马来袭时,只管放箭杀退他们,不得追赶。”
  众头领虽然中计,倒也不慌乱,当先便安排一部分人值守,其余人都分开在寺里休整,好在这法华寺也颇大,众士卒挤一挤,也都能在各殿避风。
  只说法通、法慧二人翻出墙头,很快便从小路进的曾头市来。
  史文恭等人正领兵在曾头市埋伏,看到法通、法慧单独而来,不由喝道:“梁山贼人呢?”
  法通哭丧着脸道:“贼人狡诈,我们领的他们入寺后,不想却被他们看破,好在我们见机快,才逃了出来,可怜寺里那些僧人都遭了他们毒手。”
  曾索见计策失败,顿时大怒,挥手让身后丁壮把二人拿下。
  法通、法慧挣扎着叫道:“我们都是按你们计划行事,如何却拿我们?”
  曾索却不理二人,转头对史文恭道:“原本以为计策失败也不过送了这俩秃驴,不曾想这二人如此蠢笨,居然把贼人领进镇里来了。如今却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二章 火烧吴用
  史文恭看着东边山头上的法华寺,笑道:“若是贼人看到中计便逃了,那便算他们逃过这一劫,不然我让他们化作灰。”
  曾索想了想,惊喜道:“教师的意思是放火烧山?”
  史文恭点头道:“如今正是天干物燥之时,法华寺山上又多树木,只要放一把火,法华寺贼人便会全部葬身火海,何用怕他们来打我曾头市。”
  曾索仿佛已经看到杀害他俩个兄弟的贼人变成火人,一个个惨叫着烧成黑炭,赞道:“高,教师果然足智多谋。”
  两人商议定,当下便派两人往法华寺打探,同时让一部分丁壮去镇上人家收集柴草来。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寒风凛冽,尤其山头上更是风声呼呼肆虐。
  守夜的弓箭手们都围在篝火旁御寒,同时也注意着山下的动静。
  弓箭手们虽然有些犯困,但畏于严格的军纪,也无人敢交头接耳。
  只有篝火堆上的木材偶尔烧的发出几声爆裂的响声。
  花荣在寺前看了一阵,也没听的有什么动静,也扛不住寒风侵袭,来到篝火旁取暖。
  突然一阵寒风刮来,火借风势,火苗猛的一窜,便向着旁边花荣扑去。
  花荣赶忙退了一步,让开火头。
  火苗也不过借着风势耀武扬威,寒风一过,火苗便缩了回去。
  花荣看了一眼,并没烧坏裤子,刚要迈步上前,继续取暖。突然心中一动,叫道:“你们继续警戒,若有动静,马上示警。”
  说完,便匆匆往后跑去,到的后院头领们歇息的地方,便忍不住唤道:“军师,军师。”
  吴用刚刚入睡,听到花荣在外面叫唤,不由一个激灵,赶忙爬起来,出的屋子,问道:“怎么了?曾头市兵马来攻打了吗?”
  花荣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方才在寺前见山上都是树木,如今又是天干物燥之时,突然想到若是曾头市之人放火烧山时,只怕我们要全军覆没。”
  吴用闻言,也不由一惊,方才他只是看法华寺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曾头市,便觉得法华寺比曾头市更加易守难攻,却没想这么多。
  “快,带我去寺前看看。”
  杨志等警觉的头领听到花荣叫唤,也都出来观看。
  众人听到花荣这般说,也不由都脸色大变,一起往山门走来。
  “报,不好了,曾头市在下面放火。”
  众人刚刚到的前院,便见一个弓箭手惊慌失措的跑来。
  吴用听了,再也顾不得军师威严,拔腿便往山门处跑。
  出的山门,只见山脚下已经被点起几十处火头,寒风一吹,很快便连成一片,向着山头蔓延而来。
  “快走,全军撤退,全军撤退。”
  吴用看着快速上升的火线,再也不敢耽搁,大喊一声,便往后跑去。
  水火无情,看着大火蔓延而来,弓箭手们也都慌了手脚,吴用一下令,便都抢着往后山小路跑去。
  花荣看吴用在前面只顾逃跑,赶忙一面跑,一面喊道:“全军撤退,全军撤退。”
  寺中休息的将士们也都是人不解甲,马不离鞍,听到花荣喊声和外面的跑动声,顿时炸了锅。
  吴用看到涌出来的将士瞬间堵住小路也不由暗怪花荣多事,听到有马蹄声,赶忙喝道:“都弃了战马,免得战马受惊,堵住小路。”
  大火自然不会只往山顶蔓延,众人逃到半山腰时,便见后山也已烧成一片。
  吴用看着蔓延而来的大火,不由叫道:“悔不听勇哥儿之言,吴用害了大伙啊。”
  鲁智深却是叫道:“这里离山下已经不远,我们冲下去。”
  说着便当先往火海里冲去。
  众人也知道没有退路,拼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活路,便也都跟着鲁智深往下杀去。
  刚刚到的火海前面,便觉烤的人难受,一股股浓烟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人难受。
  好在小路上早已被人踩得草木不生,三四尺宽的小路上倒是没有火,但两边的火苗却是往中间直窜。
  鲁智深看了看熊熊大火,一狠心,便冲入火焰之中。
  鲁智深只觉整个身体都要被引燃一般,一禅杖把路边燃烧的草木打到一边,却撩起无数火星,溅到他光秃秃的脑袋上,烫的生疼。
  跑的几步,鲁智深惊喜的发现后面的草木已经烧作灰烬,只剩下树木一时烧不完,还在燃烧着,不过火势已经没有火线上那么大。
  鲁智深赶忙扑灭身上的火头,喊道:“快些冲过来,前面的火不大。”
  后面众人听到鲁智深喊话,顿时再不犹豫,一个个都冲了过来。
  众人看到后面火势比火线上的小了很多,也不由庆幸死里逃生。
  很多树木一时还没烧断,竖立在那里熊熊燃烧着,正是火树银花,可惜梁山众人身在火海,只顾得逃命,哪有心思欣赏这美景。
  “砰”
  鲁智深一禅杖把一个烧的往小路倒来的树木打到一边,又激起很多火星,烫的后面的人直叫。
  虽然大火袭人,但火光照耀之下,众人也不用再费心看脚下道路,加上浓烟熏烤,众人下山比来时快了许多。
  鲁智深一脚踏在平地上,扭头看着已经烧到山顶上的熊熊大火,再看看被熏得满脸烟灰的众头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咳咳……”
  吴用死里逃生,也跟着鲁智深笑了两声,便觉脸上生疼,鼻子里也仿佛都是烟灰,呛得咳嗽起来。
  穿过火线之后,虽然火势小了很多,但燃烧成灰烬的草木却是继续散发着浓烟,众人一路狂奔都吸入了口鼻之中,只是忙着逃命,还不觉严重,此时停下来,便觉口鼻火烧火燎的疼痛。
  “咳……咳……”
  很快,众人便都感觉到疼痛,一个个捂着口鼻咳嗽起来。
  众人正难受间,却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处而来。
  死里逃生的众人不由又慌乱起来,很多人嫌兵器烫手,下山之时,已都把兵器扔了,而且众人身上都有烧伤,口鼻更是呼吸一下都觉疼痛。
  若是此时被曾头市之人袭击,恐怕会全军覆没。
  便是鲁智深这般猛人,此时也不由有些惊色。
  吴用虽然知道若是曾头市伏兵时,凶多吉少,但也不甘束手就缚,赶忙组织下山的士卒结阵。
  还没结好阵势,便听得马蹄声到的跟前。
  花荣眼力好,借着山上火光,看到为首之人却是林冲,也不由喜道:“是林教头,大伙勿慌。”
  众人听到是林冲,也都松了口气。
  原来林冲在曾头市前埋伏了一阵,却听不到里面有厮杀声,正疑惑时,却看到这边大火冲天,赶忙率人赶了过来。
  林冲到的跟前,下马问道:“众兄弟都没事吧?”
  鲁智深嘶哑的道:“都没死,不过都生不如死。借你战马一用,我要回去洗洗口鼻,火烧火燎的快要难受死了。”
  林冲闻言,赶忙让麾下亲兵让出马来。
  “烦请林教头带兵回营。”
  吴用丢下一句话,便爬上马背,向着大营冲去。
  众头领此时也都是难受的要死,见状便也都上马疾驰而去。
  林冲集合了山上下来的士卒,便也收兵回营。
  史文恭等人却是在法华寺山脚下看了半夜他们点燃的大火,看着山上大火逐渐熄灭,这才往山上走来。
  众人上的山,只见法华寺已经烧成一片白地。
  曾索看着一片狼藉的法华寺,不由叹道:“可惜了,那些贼人恐怕也都烧的面目全非,无法拿去换赏银了。”
  史文恭却是不语,在法华寺中看了一圈,到的后面塔院,指着院子边烧焦的几具残骸,道:“前面根本没有人的残骸,这后院也只有这几人,恐怕这些人还是法华寺被他们杀死的和尚。”
  曾索闻言,不由道:“先前我派出的探子明明探到,梁山兵马在寺里的,山门前还有人警戒。”
  史文恭一面往后山走,一面道:“恐怕是看到我们放火,他们便从小路逃了,也不知路上烧死多少。”
  曾索笑道:“方才整座山都烧起来了,他们便是逃下去,恐怕也都被烧死在半山上了。”
  二人沿着后山小路走来,路上果然有不少烧焦的尸体。
  曾索看到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梁山将士尸体,还不时的踢上一脚解恨。
  走到山脚,史文恭却摇头道:“不过烧死二三百人,而且恐怕没有梁山头领。”
  曾索闻言,不由奇道:“教师如何知道?”
  史文恭道:“先前交战时,你也见了,梁山头领都是一身精良盔甲,便是被火烧死时,一时间也融不了盔甲,而这些烧死的人中并没见到一身盔甲的,恐怕那些梁山头领都逃出生天了。”
  曾索闻言,不由气道:“没想到这些梁山贼人如此命大,一把火居然没烧死他们。”
  史文恭摇头道:“山上的草木还是不够密,只要他们见机快,总能逃出去的。不过这一把火也把他们逼下山去了,我们只要派人守住东华寺山头,梁山贼人也休想再攻进去。”


第二百零三章 单骑挑营
  梁山大营之中,吴用已经清洗干净,不过须发却是被烫的卷曲难看,吴用只能忍痛把往日都打理的十分整齐的长须割去。
  吴用回来后,便清洗了口鼻,但却仍然觉得刺痛难忍,赶忙唤来随军大夫看时,口鼻里面都已烫伤了。
  随军大夫却也没什么办法给他止疼,只能苦捱。
  鲁智深等众人原本以为过上一夜会好些,没想到次日早晨醒来,却发现似乎更痛的厉害了。
  次日清晨,吴用便召集众头领在大帐议事。
  李逵这厮虽然挨了一箭,但回来让大夫略微包扎之后,便闲不住在营里乱窜,听到大帐议事,便也来凑热闹。
  昨夜众人回来时,他却是酣睡不醒。
  突然看到帐中众人头发都变成卷曲的,不少人眉毛、胡子还被烧焦,不由忍不住怪笑道:“你们都被火烧了啊?”
  “你这黑厮……”
  刘唐的一头红发更是显眼,看李逵瞧着他怪笑,开口骂了一句,便觉喉咙疼痛的厉害,赶忙闭上嘴。
  林冲瞪了李逵一眼,道:“铁牛不要胡闹。”
  李逵看众人都瞪着他,这才悻悻的笑了笑,站到后面去了,不过还是时不时发出一声怪笑。
  吴用看众人都已到齐,便问道:“林教头,昨夜回来多少将士?”
  林冲摇头道:“逃下山的只有六百多人,其余人恐怕都葬身火海了。”
  吴用也知道他们是跑在最前面的,后面的人恐怕便是逃过火线,但长时间被浓烟熏呛,恐怕也会倒在山路上。
  林冲看吴用默不作声,便道:“如今头领们都被烫伤,依我之意,不如暂且收兵回山,待大伙养好伤,再来扫灭曾头市。”
  吴用此时其实也已有了退兵之意,不过碍于面子,不好主动提出,看林冲提出来,正要就坡下驴。
  一个士卒跑了进来,报道:“报,曾头市兵马在寨外挑战。”
  李逵一听,顿时叫道:“没想到曾头市这群缩头乌龟居然敢出来,大伙都坐着,看俺去砍他们狗头来。”
  吴用闻言,赶忙挥手道:“铁牛坐下。”
  李逵还要说话,焦挺已经拽着他坐下。
  吴用想了想道:“想来是曾头市兵马想来试探我们昨夜伤亡如何,便是要退兵,也要再破他一阵,杀的他们缩在曾头市才好,不然被他们衔围追击,恐怕又要增加伤亡。”
  林冲点头道:“军师说的是,那我们便出寨迎战。”
  鲁智深昨日冲的最猛,口鼻间烫伤也最严重,坐在那里都不敢大口呼吸,闻言摇头道:“洒家只怕无法出战,这一吸气便感觉口鼻痛的厉害,实在不能再动武。”
  鲁智深早年在边关征战,身上刀箭伤处不下十处,带伤作战也是一次,但这伤在口鼻上,却是让他硬挺不得,动作稍微大些,呼吸一加重,便觉口鼻深处火烧火燎,嘴巴都合不拢,哪敢再去上战场。
  呼延灼等人看有人开头,便也纷纷出言请求免战。
  吴用自家也是烫的厉害,自然知道众人苦处,嘶哑着喉咙道:“我等都无法上阵,此战便拜托林教头和穆弘几位兄弟了。”
  林冲赶忙起身,抱拳道:“众兄弟放心,我等一定杀退曾头市兵马。”
  吴用等一众无法出战的头领也都抱拳相送。
  林冲当即与穆弘、樊瑞、欧鹏、马麟、杨林、焦挺、项充、李衮八个未受伤的头领点了三千兵马出营迎敌。
  曾索看到梁山大寨辕门打开时,想起那日五兄弟当场战死两人,心中不免畏惧。
  不过看到只有九个头领认军旗之后,便大喜道:“教师猜测果然没错,梁山贼人便是逃出火海,也必然受伤了,不然不会只有这九人出战。”
  苏定也点头道:“教师果然神机妙算,可惜我们这次只带了一千人来试探,不然当可一举击溃梁山贼人。”
  史文恭却笑道:“一千人足矣,看我出阵杀贼。”
  说完,便打马出阵。
  只见史文恭头戴金盔,一身银甲,今日使得却是丈二长枪。
  史文恭纵马来到阵前,喝道:“昨日一把火给你们个教训,识相的便下马受缚,不然打破营寨时,一个个都送官问罪,到时悔之晚矣。”
  “缩头乌龟,休得猖狂。”
  林冲大喝一声,便打马出来,手中丈八蛇矛,直取史文恭。
  史文恭平素自负武勇,当日独斗呼延灼和林冲几十合也没落了下风,只是见曾头市兵马被杀的溃不成军,才不得已下令全军撤退。
  听到林冲这般说,不由大怒,挺着长枪便向林冲刺去。
  林冲当日与呼延灼合斗史文恭,虽未取得上风,但也不落下风,因此一直想试试一人独战史文恭。
  二人斗在一处,很快林冲便知道史文恭武艺在他之上。
  史文恭长枪使来,变幻莫测,使得急了,便仿佛寒星点点,让人无从招架。
  林冲却是擅长久战,虽然一时只有招架之功,但守的也是滴水不漏。
  曾索看史文恭和林冲酣战,也是战意横生,打马出阵,喝道:“哪个贼人出来受死?”
  欧鹏见曾索无礼,当即打马出阵,斗在一处。
  四人便分作两对,在阵前斗起来。
  欧鹏和曾索斗了三十多合,马麟见欧鹏胜不得曾索,当即打马出来助阵。
  副教师苏定见状,不由大怒,拍马便截住马麟。
  樊瑞和杨林见欧鹏、马麟斗得吃力,赶忙打马上前相助。
  史文恭见梁山头领又要以多为胜,不由大怒,手中长枪使得越发变幻莫测。又斗了几合,看还是伤不得林冲,逼开林冲,打马便往曾索跟前而来。
  林冲见状,赶忙一面打马追赶,一面喝道:“小心。”
  欧鹏和樊瑞正合斗曾索,听到林冲提醒,转头看到史文恭冲来,不由都吃了一惊。
  曾索见状,却是大喜,手中三股托天叉使得更急,紧紧缠住二人。
  欧鹏奋力逼开曾索,刚刚拨转马头,史文恭已经急冲而来,手中长枪闪电一般刺向欧鹏胸膛。
  欧鹏只来得及避过要害,却吃史文恭一枪扎在肋下,挑落马下。
  樊瑞见状,不由大惊,左臂硬吃了曾索一叉,拨马要走,却被史文恭从后追上,一枪扫到马下。
  曾索打马上前要取樊瑞性命,幸得林冲上来护住。
  史文恭却是不恋战,击伤二人,便又打马向着正和苏定交手的杨林、马麟冲去。
  穆弘在阵前见形势不妙,赶忙挥动大军冲锋而来。
  梁山虽然连败数将,但当日和曾头市兵马大战却是大胜一场,如今对上手下败将,士气自然极高。
  史文恭看梁山兵马在穆弘、焦挺、项充、李衮四人带领下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而来,也顾不得再去斗杨林和马麟,打马便向着穆弘冲来。
  穆弘看到史文恭冲着他而来,却是斗志昂扬,鼓起全身气力,一刀便向着史文恭拦腰斩去。
  史文恭也无意和穆弘纠缠,手中长枪闪电一般向着穆弘刺去。
  “铿”
  这一击二人都是使出平生力气,金铁交鸣之声瞬间传遍战场。
  紧随穆弘冲来的梁山士卒只觉耳膜剧痛,冲锋之势都不由一滞。
  穆弘只觉一股巨力直灌入身体内,气血翻腾不已。
  两马交错而过,史文恭身形却是巍然不动,穆弘却是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只是一招,高下立分。
  史文恭也不再管穆弘,打马便冲入梁山军中,横冲直撞,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把梁山兵马杀的阵势一散。
  曾头市兵马看史文恭如此威猛,也是士气高涨。
  不过片刻,两军便撞在一起。
  两翼梁山兵马在焦挺、项充、李衮带领下,杀的曾头市兵马节节败退,中军却是被史文恭搅的七零八落,几百曾头市丁壮在史文恭带领下,直冲梁山大寨。
  史文恭杀到辕门前,看了眼寨中列阵防守的梁山兵马,也不停顿,打马便直冲入去。
  不过片时,便杀到中军大帐之前。
  吴用等人也已听到动静,赶忙都出帐迎战。
  史文恭看梁山众头领都被烧得须发卷曲,不由哈哈大笑道:“梁山头领何时都成了番人了?也不知这样的首级还能不能换到朝廷赏金。一、二、三、……二十个。”
  史文恭便仿佛数绵羊一般,指点着梁山头领,数了一阵,并无一丝畏惧,纵马便冲了上来。
  鲁智深看史文恭来的猛,也顾不得伤势,挺起禅杖便迎了上来。
  “蹬蹬蹬”
  二人都是天生神力之人,但史文恭借着战马之力,一个碰撞,鲁智深便踉跄的往后退去。
  史文恭却是得势不饶人,手中长枪如影随形刺向鲁智深胸膛。
  鲁智深站不稳身形,只能一面后退,一面奋力招架着。
  下盘一旦浮动,人便也无根浮萍一般,浑身力气能使出来的不过几分,鲁智深连挡十几枪,便被史文恭一枪扫到一边。
  史文恭却是看中众头领最后的吴用,逼开鲁智深,打马便直取吴用。
  刘唐、宣赞等人虽然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但却都被史文恭借着马势逼开。


第二百零四章 吴用兵败
  吴用看着史文恭冲破众头领阻拦,一枪向着他刺来,赶忙一抖铜链向史文恭长枪缠去。
  史文恭不屑的看了眼吴用,任由铜链缠在枪上,长枪却是去势不改,直取吴用咽喉。
  吴用看铜链得手,用力一扯,却发现长枪纹丝不动,仍旧向着他咽喉刺来。
  还未及肤,吴用已经感到枪头冰冷的杀意,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赶忙偏头躲闪。
  史文恭这一枪却没那么容易躲过,枪头过处,鲜血飞溅。
  吴用虽然躲过咽喉,脖子上却被枪头擦过,顿时割出一道几寸长的口子,鲜血直冒。
  史文恭却不罢手,一抖手中枪,便把吴用打翻在地,接着纵马而上,一枪便刺向吴用心窝。
  李应在后面看了,赶忙叫道:“看飞刀。”
  史文恭闻言,不由闪身躲避。
  吴用趁机滚到一边,众头领也都又围拢上来。
  史文恭闪了一闪,才发现并没飞刀,知道上当,再要杀吴用时,却发现他已逃到后面,众人又围拢了上来。先前史文恭却是欺众人步战,他又疾冲而来,借着马势便冲开了众人。
  而方才他刺杀吴用却是已勒住战马,也知道一旦被众人围住,双拳难敌四手,当下也不敢再战,逼开前面两个头领,便打马往营外冲去。
  众人看着史文恭打马逃走,却是追之不及。
  李应摇头道:“可惜今日没带的飞刀在身上,不然今日当能留下这史文恭。”
  张清却是也没带石子,也是大叫可惜。
  史文恭冲开众头领,看随他杀进营的几百人马已都被拦住辕门处厮杀,当即又打马杀了过去。杀开梁山士卒,带着曾头市丁壮往外杀去。
  林冲已把受伤的欧鹏、樊瑞交给项充护着,刚刚杀到曾索旁边,正欲拿住曾索,史文恭已经带人冲了过来,带着曾索一并往前杀去。
  那边苏定也逼开马麟、杨林二人,杀了出去。
  林冲收兵回营,查点一番,这一战又折损四百多人,虽然也杀的曾头市五百多人,但却是在己方兵力三倍于敌的情况下,而且还被史文恭伤了两名头领,冲入大营中,厮杀一通又走了,这一阵可以说是大败亏输。
  吴用让随军大夫包扎了脖子,也不敢再犹豫,当下便令全军拔营而起,往梁山退来。
  史文恭得到消息,虽然想一路追杀,但曾长者看伤亡已经颇大,不愿再起兵戈。
  梁山众人退到半路,便见神医安道全背着医囊而来,却是戴宗探的众人兵败而归,许多头领又都有伤在身,便请了安道全赶来救治,免得众人伤情加重。
  众人看晁盖如此关切,也都是暗自感激。
  到的水泊外时,便见晁盖亲自带山寨头领迎接。
  吴用赶忙上前,拜倒道:“吴用无能,损兵折将,不想哥哥还亲自来迎,真是愧煞吴用了。还请哥哥处罚。”
  众头领见状,也都纷纷跟着跪倒请罪。
  晁盖扶起吴用,笑道:“众兄弟快快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们初战也胜得曾头市,不过误中诡计,才落得败北。我已在聚义厅摆下酒宴,给大伙洗尘。”
  吴用也知道此战败北罪责多在他一人身上,看晁盖一丝怪罪之意都无,也是感激涕零。
  众头领伤势虽然在安道全医治下控制住,但一时也还无法全好,在聚义厅略吃的一些,晁盖便让众人回去歇息了。
  林冲从聚义厅出来,便直奔晁勇住处。
  经过这十几日休养,晁勇的身子又好了些,不过还是无法站立太长时间,因此也没去聚义厅给众人洗尘。
  正在屋中和扈三娘、小青玩着无聊弄出来的纸牌,看到林冲到来,放下手中纸牌,笑道:“哥哥怎么也不回去看看嫂子,便来我这里报到了。”
  林冲无奈的笑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哪像你们这般痴缠。”
  晁勇摇头道:“哥哥不要挑拨我和三娘,我们便是再过多少年,都是这般恩爱。”
  扈三娘听得晁勇这般说,不由羞得粉脸通红。
  林冲笑了笑,便道:“勇哥儿身体好的怎么样?”
  晁勇笑道:“好了一些,不过舞刀弄枪还得一段时间。”
  林冲无奈道:“若是此次有勇哥儿领兵时,也不会惨败而归了。”
  晁勇也已经知道了这次征战经过,摇头道:“先前我便说了那俩僧人多半是诈降,可惜军师自作聪明,还想将计就计攻进曾头市去,却又不多查看一番地势,不然便是把山上树木砍光一些,也不至于被曾头市兵马一把火烧了出来。那史文恭也厉害的紧,没想到他居然杀开二十名头领,险些杀了军师。”
  林冲点头道:“史文恭确实厉害,武艺还在我之上,山寨之中恐怕也只有勇哥儿能胜得他。若是能击败他时,曾头市便也容易破了。”
  晁勇笑道:“等我伤养好了,便去破这曾头市,也未众兄弟们报仇。”
  二人又说了一阵此次征战之事,林冲便告退回去。
  又过的两日,晁勇正在院中散步时,却又听得聚义鼓急促的响起,知道又有大事发生,便也顾不得浑身疼痛,往聚义厅赶来。
  众人到齐,晁盖便道:“刚刚收到消息,方腊自号圣王,改元永乐,已经聚众十数万造反。加上之前田虎自号晋王,王庆自号楚王,东京会盟三方已经都称王,我们梁山也该履行盟约称王了。”
  话音一落,众人反应却是不一。
  刘唐叫道:“哥哥早先便是天王,不如就叫天王吧。”
  李逵也喊道:“哥哥弄个王当,也给俺铁牛弄个什么将军当当。”
  呼延灼等人虽然被晁勇神神鬼鬼的事情弄得有些感觉扑朔迷离的,对晁盖也十分敬重,但对这造反之事,还是不是很热衷,并不发言。
  吴用却是深思熟虑过了,称王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以晁盖的性子,也不可能毁约,当下道:“依我看,不若便称梁王。一则我等起于梁山,二则梁字五行属火,宋字属金,也有火克金之意。”
  其他人也没太多讲究,听到吴用这般说,不由都纷纷改口赞成晁盖称梁王。


第二百零五章 卢俊义
  议定国号,晁盖点头道:“方腊、田虎、王庆三人称王之后,便开始攻城略地,我等也该出兵夺占几处州府以为根基。”
  吴用摇着羽扇,想了想道:“按理来说,我们也该出兵抢占城池,不过曾头市一战,伤了许多头领,此时不宜大动干戈,不若等大伙养好伤再议。”
  武松闻言,顿时起身道:“众兄弟虽然伤了不少,但我等能征善战的兄弟也还有不少,夺几处城池何用许多人,给我一千兵马足矣。”
  阮小七一直统帅水军做着运输工作,好不容易看到机会,马上也起身道:“武松哥哥说的是,也该我们兄弟威风了,大伙只说打哪处城池便是。”
  吴用摇头道:“若是引来朝廷大军之时,一半头领无法上阵恐怕无法抵敌。而且我们刚刚在曾头市吃了败仗,若是不打破曾头市时,江湖好汉都以为我们欺软怕硬呢。”
  晁勇闻言,也听出吴用之意,不过是想让其他三方吸引朝廷大军,他们坐山观虎斗。骨子里吴用还是不敢和朝廷对抗,只想浑水摸鱼,这和武松等人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不过吴用却是深知这些江湖汉子快意恩仇的性子,因此提出曾头市来转移众人注意力。
  “曾头市夺我战马,又伤我将士,若不灭了曾头市,谈何争霸天下。”
  晁盖一言而决,定下了梁山兵锋所指。
  说起曾头市来,吴用便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更痛,恨恨道:“史文恭那厮用计歹毒,放火烧山,伤了我山寨众多头领,又单骑袭营扬言要拿我山寨头领去领赏,若不捉的他时,我梁山威名丧尽。”
  林冲摇头道:“史文恭有万夫不当之勇,想要捉他,只怕很难。”
  吴用却道:“若不捉的此人,如何消得众人心头之恨。”
  一众被火烧的头领闻言,也纷纷出言附和。
  林冲摇头道:“若要捉的史文恭时,只除非勇哥儿伤好,不然便是攻破曾头市,史文恭要走时,恐怕也无人能拦住他。”
  吴用笑道:“那便等勇哥儿伤好了,到时大伙也都痊愈了,那时尽起我梁山大军,一举击破曾头市,重振我梁山军威,让天下人知道胆敢捋我梁山虎须者,都逃不过我梁山讨伐。那时各处州府必然胆怯,彼时再出兵夺城,当可减少许多伤亡。”
  晁盖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是其他三家都攻城略地,我们却坐守山寨,恐怕会被一些人说三道四。”
  晁勇却是知道自己的恢复情况,想要上阵杀敌,恐怕还得数月。到时方腊恐怕已经席卷半个江南了,方百花恐怕也成为一方大将了,他却是不想输给方百花。
  想起水浒中捉的史文恭之人,笑道:“若能请的一人入伙时,捉史文恭也只在反掌之间。”
  晁盖闻言,不由奇道:“勇儿说的是哪位豪杰?”
  众头领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但却没人能胜得过史文恭,听到晁勇这般说,也不由都好奇的看向晁勇。
  晁勇笑道:“先前我行走江湖时,多曾听闻河北大名府卢俊义,绰号玉麒麟,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若得此人相助时,何愁拿不得史文恭。”
  吴用听了,猛然想起,笑道:“我们都不曾老,如何这般忘事。若有卢员外相助时,我山寨还有甚攻不破的城池。”
  林冲也点头道:“卢俊义这棍棒天下无对之言却非虚传,年轻时从师御拳馆天字教师周侗大侠,学的一身精湛武艺,枪棒之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出师后便参加了朝廷武举,当时京城之人原本都以为状元非他莫属,不想卢俊义却意外落榜。
  后来卢俊义传开来,原来却是当时的主考官高俅这奸贼从中作梗,他听得卢家是大名府第一财主,便向卢俊义索要钱财。卢俊义那时却是年轻气盛,又觉得武状元非他莫属,如何肯再给高俅钱财,污了他状元之名。不想高俅这奸贼却是仗着天子宠信,肆无忌惮,直接让卢俊义名落孙山。
  卢俊义没想到高俅居然敢让各项考核都优异的他落榜,当即把高俅向他索要钱财的事情宣扬开来,想让其他大臣弹劾高俅。没想到却反而被高俅以诬蔑大臣罪名下狱,后来还是卢家花钱买通蔡京,让他代为求情,才让卢俊义免去牢狱之灾。
  卢俊义脱身之后,虽然不敢再说高俅索贿之事,但却开始一一挑战中举之人。不过俩日便把那年中举武人全部击败,变相的打了高俅一个耳光。
  经此一事,卢俊义也不愿再参加武举,索性便开始挑战京城武将,凭着手中一杆哨棒,不过一月,便打败京城上百武将,打到最后很多武将都避而不战,因此卢俊义才有棍棒天下无对之说。
  虽然卢俊义有了棍棒天下无对之称,但高俅却不准众人往宫里传播此事,因此那天子也不知此事,自然无法任用卢俊义。
  卢俊义在京城等了一些日子,见没了下文,便返回了北京大名府,也再没参加过武举。而高俅却是步步高升,地方官员畏于他权势,都不敢用他,因此卢俊义只在家做的一个财主。”
  晁盖点头道:“虽然如此,但他是大名府第一财主,如何肯与我们落草?”
  吴用领兵作战不在行,但这陷人之事却是拿手,笑道:“小生略施小计,便教他自己送到梁山来。”
  晁盖闻言,奇道:“军师用何计策?”
  说到这事,吴用顿时恢复了自信,笑道:“小生便凭三寸不烂之舌,直往北京,说卢俊义自己来京东,如探囊取物,手到拈来。只是少一个奇形怪状的伴当,和我同去。”
  说犹未了,李逵便起身叫道:“军师哥哥,小弟与你走一遭。”
  晁盖笑道:“兄弟,你且住着。若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冲州撞府,合用着你。这是做细作的勾当,你性子又不好,去不的。”
  李逵叫道:“军师要奇形怪状的伴当,除我之外,谁还中的军师之意。”
  晁盖笑道:“便是众人都去不得,也不能让你去。大名府做公的极多,倘或被人看破,枉送了你的性命。”
  李逵叫道:“不妨,我定要去走这一遭。”
  吴用思量了一下,刘唐也生得奇形怪状,但特征却太明显,又有赤发杀神的恶名,恐怕还没到的大名府,便被识破了。还真只有李逵这厮最合适。
  “你若依的我三件事,便带你去。不然你便呆在山上吃酒便是。”
  李逵一看有戏,赶忙道:“莫说三件,便是三十件也依你。”
  吴用盯着李逵,郑重的道:“你且听好了,第一件,你的酒性如烈火。自下山之后,你便断了酒,回来再吃。第二件,路上你要做道童打扮随着我。我但吩咐你,不要违拗。第三件,最难。你从明日为始,一句话都不准说,只装作哑巴便是。依的这三件,便带你去。”
  李逵想了想,为难道:“不吃酒,打扮做道童,都依的你。只是闭着这个嘴不说话,却是憋杀我。”
  吴用闻言,摇头道:“你若开口,便惹出事来。做不到时,我再找其他人便是。”
  李逵一看吴用要换人,忙道:“这事也容易,我只口里含着一文铜钱便是。”
  晁盖见吴用要带李逵去,也不好再硬拦,摇头道:“兄弟,你若执意要去,若有疏失时,休要怨我。”
  李逵听得能去大名府,哪还顾忌其他,笑道:“不妨!不妨!俺拿着两把板斧,便是被他们看破时,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拿了,少也砍他娘千百个鸟头才罢。”
  众头领看李逵这般兴奋,也知劝他不住。
  晁盖笑道:“既然如此时,便等你们回山,再称王不迟。”
  当下,晁盖便让人在聚义厅给二人摆酒送行。
  次日大早,众人都来送行。
  只见吴用头戴一顶乌纱抹眉头巾,身穿皂沿边白绢道服,腰间系着杂彩公绦,脚穿一双方头青布履,手里拿一副渗金熟铜铃。
  晁盖看到吴用这般打扮,笑道:“军师怎地做了道人打扮?李逵呢?”
  吴用摇着手中铜铃,看着聚义厅后面,喊道:“道童,还不出来?你昨日答应的我第二件事是什么?”
  躲在聚义厅后面的李逵看众人都看来,这才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众人看过去,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李逵脑袋上的蓬松黄发,扎成两个朝天辫,穿一领布短褐袍,手中挑着个纸招儿,上面写着:“请命谈天,卦金一两。”
  阮小七看了李逵这道童打扮,不由笑着道:“谁家孩儿,长得这般丑?”
  李逵看众人笑他,不由拽着脑袋上辫子道:“我便说这两个辫子要吃人笑,军师却偏偏要我扎。”
  晁盖强忍着笑意道:“铁牛咋看也不像道童,军师何不换一个人。”
  吴用摇头笑道:“便是要这般奇形怪状,才能惹得人来看。”


第二百零六章 道童李逵
  吴用摇着金铃,唱道:“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范丹贫穷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此乃时也,运也,命也。知生知死,知因知果。若要问前程,先赐银一两。”
  吴用唱完,笑道:“怎样?像不像算卦道人?”
  公孙胜笑道:“贫道都要以为是哪里道友了,只是这一两卦金不便宜啊。”
  吴用看公孙胜这常走江湖的道人,都看不出破绽,便也放下心来,笑道:“我便是要吸引卢俊义,若要的少了,城里百姓都来问卦,铁牛这道童还不得发作起来啊。”
  晁勇也来送二人,看着李逵笑道:“铁牛此行一定听军师吩咐,不然惹出事来,我们须救不得你。”
  李逵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笑道:“勇哥儿放心,俺下山后便含着它,再不说话。俺在大名府买些好酒,回来请众兄弟吃酒。”
  晁盖又嘱咐吴用好生看着李逵。
  吴用、李逵当下告别众人下山,向着北京大名府而来。
  二人一路晓行夜宿,吴用原本以为不让李逵说话,便能少惹是非,却没想到李逵不说话,也能让他一路怄气。
  当晚,二人投的一个客栈歇息。
  走了一日,二人也都乏了,便让小二代为烧火做饭。
  李逵等了一阵,便“吱吱呀呀”两声出去了。
  吴用原本以为李逵是去解手,可过了一会,店小二便寻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道:“你家哑道童也忒奇怪了,刚才到的厨房,一拳便打的小人吐血。”
  吴用见状,赶忙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道:“我家哑道童生来有些呆傻,也不知又犯了什么病。这银子便给小二哥看大夫,还请小二哥多多担待。”
  “今日之事,我便不计较了,只是你还要多管着你家哑道童一些,不然打伤别人时,须不会这般放过你们。”
  小二看这一锭银子足有五两,便忍不住财迷心窍,收了银子,又说了李逵几句,这才转身而去。
  吴用在屋中等了一阵,见李逵还不回来。
  正要出去找李逵,却见李逵端着饭菜进来,不由斥道:“你这厮又使什么性子,如何把店小二打的吐血?”
  李逵把饭菜放下,吐出口中铜钱,道:“那厮手脚不勤快,俺去的后厨时,居然还没生着火,俺便随手打了那厮一拳。没想到那厮不禁打,只是轻轻一拳便吐血跑了,害俺自己生火做饭。那厮来这里告状了啊,等俺回头碰到他时,再给他一拳,看他还告不告状了。”
  吴用一听,不由斥道:“你这厮,不让你说话,你却还要乱动手。你那一身蛮力,寻常人谁能禁得住你一拳。方才若不是我使了银子陪话让那小二走了,他须拉你去见官。”
  李逵闻言,不由眉毛一竖,道:“他敢拉俺去见官时,再一拳打死了了事。”
  吴用无奈道:“我们是要去北京大名府赚卢俊义,你这一路惹是生非,恐怕还没到的大名府,官府便贴满我们的海捕文书了。你若这般时,我们打道回山吧,我换一人去大名府。”
  李逵闻言,马上嬉皮笑脸道:“别啊,军师,我还要去大名府买酒回去请众兄弟吃呢,这般回去,岂不吃众人笑话。以后我不打小二便是。”
  吴用摇头道:“那我再和定一个规矩:没我吩咐,你和谁都不准动手,若依的时,我们便继续去大名府,不然便打道回山。”
  “依的,依的。军师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俺饿坏了,吃完再说。”
  李逵走了一日,早已饿的慌,所以才到后厨去看小二做的饭如何了,没想到小二却还没生着火,因此才气的打了小二一拳。
  应承了吴用,便再忍不住饥饿,过去端起饭来猛吃。
  吴用见李逵满口应承,便也作罢。
  次日天明,二人还了房钱,继续往北京大名府而来。
  吴用原本以为李逵不说话,也不动手,该能再不生事,谁知路过一处村子时,却又出了状况。
  吴用对史文恭也是恨极,自然巴不得早些请到卢俊义,为他报仇。因此一路只拣近道走,少不得穿村过坊。
  这日,二人正准备横穿一个村子时,却遇到一群村中玩闹的小孩。
  小孩们见两个陌生人进村,便好奇的跑上来观看。
  一个大些的小孩看李逵生的又黑又丑,一头黄发还扎着两个朝天辫,不由叫道:“丑道童。”
  其余孩子闻言,马上也都跟着叫唤起来。
  “丑道童”
  “丑道童”
  李逵初时还忍着性子,可被叫了一阵,也觉心烦,忍不住一弯腰,冲着一个追到跟前叫唤的小孩大声“呜呜”了一下。
  那小孩突然看到李逵凶神恶煞的冲着自己怪叫,不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呆住了。
  同村的小孩们一见同伴傻了一般,不由都吓得一哄而散,去告自己父母。
  吴用见势不妙,瞪了李逵一眼,道:“快些走。”
  无奈村中早有百姓看到小孩们追着二人玩闹,看到李逵吓倒一个孩子要跑,顿时出来拦住二人。
  李逵见状,拔拳便要打,突然想起和吴用的规矩,才转头“呜呜”的问着吴用意见。
  吴用看已有多个村民围过来,知道若是让李逵出手时,恐怕一个不好便会闹出人命,到时村里百姓必然报官,他们便只能逃回梁山了,赶忙道:“你这厮又惹事,还不退下。”
  李逵闻言,这才悻悻的瞪了拦住去路的几个百姓一眼,退到吴用身后。
  吴用抱拳道:“我这道童生的有些丑恶,本想和那小孩耍一下,不想却吓着了他。实非有意,还请大伙见谅。”
  众百姓先前还有些惧怕丑恶的李逵,看吴用服了软,顿时得理不饶人,教训起二人来。
  那小孩不过是被李逵猛然一吓,吓得有些呆住了,等到父母一来,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吴用又破费了一些银子给小孩父母,这才从村中脱身出来。
  吴用少不得又和李逵定个规矩,不准其扮鬼脸吓人。


第二百零七章 浪子燕青
  二人一路而来,吴用方知和李逵这厮同行的苦,好在李逵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吴用多加了几条规矩之后,总算没有生出甚么大事来,顺利到的大名府。
  进了大名府,吴用打听的卢俊义府邸,便带着李逵往卢俊义府前而来。
  城中小孩见了李逵这般模样,又都跟着叫唤起来。
  李逵虽然有些恼,但碍着和吴用的约定,也只能忍着,一张黑脸憋得通红。
  小孩们见李逵这般模样,更加哄笑起来,不一时,身后便聚了几十个小孩。
  吴用看后面小孩已经跟了许多,便也不再遛街,带着李逵和小孩们直奔卢俊义府前。
  卢俊义虽然继承得万贯家财,却不喜过问生意之事,每日只是在府中舞枪弄棒,习练武艺,听得府外哄动,便叫家人出来探看。
  听得家人回报说外面一个道人一两银子算卦,又带着一个奇模怪样的道童,便以为是异人,赶忙让家人请进来。
  李逵这厮一路进来,却是被卢俊义豪华府邸给震慑住了,一脸呆滞,偏又生的凶神恶煞一般,看上去更加怪异。
  卢俊义看吴用生的面门清秀,带的道童却是这般奇怪,更觉不是江湖骗子,请入后堂,分宾主坐定,让下人给吴用上茶汤。
  李逵这厮站在吴用身后,打量了一阵屋中陈设,看侍女给吴用端来一盏茶,其中却是加了一些香料,香气四溢,不由鼻头抽动,喉头直咽口水。
  卢俊义看到李逵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由对侍女道:“给这位道童也奉一盏茶。”
  吴用回头瞪了李逵一眼,赔礼道:“员外勿怪,我这个道童生的丑恶,又不会说话,只是有一身蛮力,又十分忠直,才带在身边。这厮不省人事,望乞恕罪。”
  卢俊义笑道:“无妨,我看这道童一身好筋骨,不知会武艺否?”
  吴用摇头道:“家生的孩儿,却是不曾习武,不过一身蛮力,又皮糙肉厚,等闲人也近他不得。”
  卢俊义摇头叹道:“可惜了,若是少年时能遇到名师点拨,也该是一员猛将之才。”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棍棒天下无双,却也不过是个白身,心中也不由为自己叹息了一声。更是有意请吴用算算自己前程。
  侍女端上茶来,李逵接过去,也不怕烫,猛吃了一口,只觉这大户人家的茶似乎比他平日吃的要香许多,张口便要再要一盏。
  吴用却是被李逵大口吞咽茶水的声音弄的扭过头来,又瞪了李逵一眼。
  李逵看到吴用不满的眼神,也醒悟过来,赶忙大手一伸,捂住嘴巴,好歹没有发出音来。
  卢俊义看到李逵这般模样,也不由忍俊不禁,笑道:“道长这道童倒是有趣。”
  吴用和卢俊义虚应了几句。
  卢俊义便让下人取来白银一两,给吴用作卦金,请吴用为他看八字测运程。
  吴用路上早已想好说辞,推算了一阵,惊道:“员外不出百日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有,死于刀剑之下。”
  卢俊义笑道:“道长差矣。卢某生于北京,长在豪富。宗族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婚之女;更兼卢某非理不为,如何能有血光之灾?”
  吴用取出卢俊义刚刚给的银子,放到桌上,摇头道:“天下原来都要阿谀奉承,罢!罢!忠言逆耳,贫道这便告退,卦金奉还。”
  卢俊义看吴用起身便走,不由心中也疑惑起来,赶忙道:“道长息怒,卢某不过戏言,还请道长指教。”
  吴用却不停步,摇头道:“员外不信,贫道便再说也无用,百日之内你当知晓贫道所言不虚了。”
  卢俊义一听,赶忙追上来,拦住吴用道:“道长勿怪,卢某这里赔罪了,还请道长指教。”
  吴用看走不了,这才道:“员外今年犯岁星,正交恶运,便在百日之内,身首异处,天命如此,不可逃也。”
  卢俊义闻言,赶忙道:“道长既能算出,必有回避之法,还请赐告,稍后必有重谢。”
  吴用摇头道:“恐怕你现在心下还以为贫道是故出恶语,诈你银子。不过贫道听得卢员外平日乐善好施,便当为百姓留一善人。今日便不收卦金,为你推算一下这避祸之法。”
  说着,便推算起来。
  良久,才长嘘一口气,道:“此灾不小,贫道费尽心力,也只勉强算出一法。”
  卢俊义听得吴用不收银子,再无怀疑,闻言赶忙作揖道:“还请道长点拨。”
  吴用道:“只除非去东南方巽地一千里之外,可以免此大难;然亦还有惊恐,但却性命无忧。”
  卢俊义听得此回避之法,吴用似乎还是无法获利,再无怀疑,作揖道:“道长大恩,当以厚报,且进入内少坐,容卢某筹备谢仪。”
  吴用闻言,笑道:“贫道先前已说了此卦不收卦金,只为救一善人。若员外强行送我时,恐怕事后心中又要怀疑,耽误了时日,害了你性命。贫道这便告辞了,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说完转身便带着李逵往外走去。
  卢俊义见状,也只好亲自把吴用二人送出门外。
  二人拐过街角,李逵看卢俊义看不到了,便忍不住吐出铜钱,道:“军师,你说他会信吗?”
  吴用瞪了李逵一眼,道:“快些闭嘴,免得街上有卢府之人看到,回去告知卢俊义,坏了大事。”
  李逵想起方才见得卢俊义宅子那般大,府里伺候的下人往来不绝,也不敢大意,赶忙闭上嘴巴。
  吴用领着李逵回到客栈,便道:“大事已成,我们收拾包裹回山吧。”
  李逵奇道:“军师说卢俊义会信?”
  吴用笑道:“他已信了,好了,我们走吧,免得再生事端。”
  李逵听得此行圆满,也是大喜,不过马上想起自己另一个目的,笑道:“我们先出去买辆马车,俺买些好酒回去请大伙吃。”
  吴用闻言,不由皱眉道:“你买上一坛便是,买那许多做甚,还要买车吗,岂不费事。”
  李逵却摇头道:“若只买一坛,回去岂不是让大伙笑俺小气,定要多买一些,请众人吃的尽兴才好。”
  吴用此时却是只想脱身,哪愿意和李逵再去买车马和那许多酒,不由皱眉道:“莫忘了你答应都听我的。”
  李逵笑道:“如今事情已经成了,俺便不听你的了。你若嫌麻烦,俺一人去买便是,反正俺带了银子。”
  吴用看拦不住李逵,又害怕他一人出去,露了行藏,坏了大事,也只好无奈的陪他在城里走了一遭。
  李逵买的十几坛美酒,这才驾车往梁山而来。
  却说卢俊义送吴用、李逵二人出门之外,返回大厅,思量了一阵,觉得吴用没有从中获利,也就不太可能信口开河。
  兴许今日真的碰到高人指点也未必,左右不过出门一遭,他也多年没有远行了,正好走走。
  主意已定,卢俊义便让当值的唤众主管和燕青来。
  卢俊义家大业大,家中只主管便五六十人。
  当中为头却是李固,原是东京人士,到北京投亲不着,冻倒在卢府门前。正逢卢俊义从外归来,便让救起李固,听得他没了落脚之处,便收留李固在府中。之后见李固做事勤谨,又能写会算,便让他做了主管,没过几年,又抬举他做了都管,带着所有主管,可说卢俊义万贯家财都由他掌管着。
  李固听到卢俊义传唤,赶忙带着手下主管都来厅前伺候。
  卢俊义看燕青还没来,便让李固等人先报一些家中银钱收入。
  过的一阵,才见外面走来一人。
  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生的唇红齿白,十分俊俏,鬓间还插着一朵四季花,身上衣物也十分华贵,倒不似下人。
  原来这燕青便是大名府人士,自小父母双亡,被卢俊义家中收养长大。
  燕青却是从小便聪慧过人,学的诸般杂事,吹得弹得,唱得舞得,拆白道字,诸般杂耍,无一不精。又学的诸路乡音,晓得诸行百艺的行话。一身小厮扑更是未逢敌手,手中弩箭,郊外打猎之时,无一落空。城中但有赛锦标射,头名必是燕青的,每年只凭着手中弩箭,便不知要得多少利物。也让燕青有了流连花丛的银子,因此人都唤作浪子燕青。
  燕青却是卢俊义心腹,今日正在外面玩耍时,听得主人召唤,赶忙赶了回来。
  卢俊义看燕青也来了,便停下查问家中之事,道:“今日我算了一命,道我百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只除非去东南一千里之外躲避。我想的东南正有个去处是泰安州,那里有东岳泰山,天齐圣帝金殿,我正好去那里烧香祈福,也看看外面景致。李固,你与我准备十辆太平车子,装一些京东好销的货物,你与我走一遭。家中诸般事务都交给小乙,你们二人交割一下,后日我们便动身。”
  燕青却是百伶百俐,道头知尾的人,闻言笑道:“这般江湖术士,不过是诈人钱财罢了,主人休听他胡言乱语,何苦奔波。”


第二百零八章 慷慨卢俊义
  卢俊义摇头道:“若是江湖术士,我怎能看不出来。他却没要我一分银子,想是今日碰到高人了。你们休劝我,不然祸到临头时,悔之晚矣。”
  燕青每日在外玩耍,也接触了不少江湖人士,却是不信有什么高人。
  想了想,突然惊道:“主人在上,须听小乙愚言:如今梁山贼寇正闹得凶,先前城里统制天王李成领兵去救高唐州,都落得兵败身死,可见梁山贼人厉害。梁山八百里水泊都是贼人巢穴,主人若要去泰安州,正要从水泊边过。莫不是贼人听得主人名声,特意来赚主人。”
  卢俊义摇头道:“李成兵败不过是他学艺不精,我一杆哨棒打遍天下,谁敢来赚我。那伙贼寇虽然传的凶,我看他们如同草芥,若真敢来撩拨我时,正好一并都捉了,让我卢俊义之名再次传扬天下,也不枉了我这一身武艺。”
  话音刚落,便见娘子贾氏从屏风背后袅袅娜娜的走出来,劝道:“自古道:出外一里,不如屋里。休听那算命的胡说,撇下海阔一个家业,担惊受怕,去那贼寇巢穴边去。”
  这贾氏却是生的风流体段,相貌也极秀丽。
  燕青风月场中流连多年,略一瞥,便看出很多主管正悄悄窥视主母,眼中尽是赤裸裸的肉欲。
  不过卢俊义对这贾氏却是不上心,皱眉斥道:“你个妇人家晓得什么,还不退下!”
  贾氏被卢俊义当众呵斥,顿时美目含泪,一副委屈的样子,扭着腰肢又往后走去,引得厅中众人一阵心疼。
  燕青却是注意着贾氏和李固,看她走之际向李固使了个眼色,不由暗暗上心。
  卢俊义看贾氏退去,便道:“我主意已定,你们也休再多言,都下去准备吧。”
  燕青却是听多了梁山好汉厉害,看卢俊义执意要去,只好道:“小乙也和主人学的一些棒法,若是路上有不开眼草寇时,小乙也能打的三五十个去。主人不若留下李都管看家,小乙服侍主人走一遭。”
  卢俊义摇头道:“若是碰到贼人时,我一人便打发的他们,只是买卖上的事情不晓得,才让李固去。你只安心看家,不要整日去三瓦两舍流连。”
  燕青闻言,不由脸上一红,道:“主人出外,小乙怎敢再贪玩。”
  李固听到燕青要和卢俊义去,不由大喜,正想着美事时,却看燕青被卢俊义喝退,赶忙道:“小人这几日正有些脚气的症候,走不得太多路,左右货物也不多,不如换一个主管陪主人去吧。”
  卢俊义武艺高强,刚才看李固走路并无异样,以为李固只是怕路途艰险,不由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只要你陪我走一遭,你便这许多推故。如何指望你再做其他事情,若是不去时,只今日便赶出府中,再不录用。”
  李固掌着卢家万贯家私,如何肯被赶出去,闻言赶忙道:“主人对李固有救命之恩,只要终身伺候。主人这般说时,李固陪主人去便罢。”
  卢俊义安排已定,当下便让众人散了。
  回的屋中,贾氏也不敢再和卢俊义说甚。
  两日后,卢俊义便带着李固和几十个家丁,十辆太平车离了北京大名府,往泰安州而来。
  卢俊义看一路山明水秀,也是十分欢喜,觉得这一遭便是只看看沿途风景也值当了。
  前面吴用和李逵却是比卢俊义早走了两日,一路也无甚惊险。
  到的梁山水泊外时,李逵看着车上剩下的三坛酒,不由愁道:“山上那许多兄弟,只剩的三坛酒,却如何吃得痛快。”
  吴用笑道:“早知有今日,那你沿途又何必贪吃呢?”
  原来李逵上路后,看着一车美酒,便忍不住口馋,开始说只吃一坛,吃了一坛后,看还有十几坛,便又吃了第二坛,一直吃到剩下三坛才停下来。
  李逵看吴用一副看戏的样子,不由道:“你路上也吃了许多,你须给俺想办法才对。”
  吴用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事我亦帮不了你。”
  李逵瞪着吴用道:“你若不帮我时,我便推到你身上了。”
  吴用奇道:“你怎么推?”
  李逵拍开一个酒坛,笑道:“你不出主意时,我一个人便在泊外全吃了再回山,回去便说军师拉着我回山,没来得及买酒。”
  吴用看着一脸无赖样的李逵也傻了,没想到耿直的李逵也有这一面,只能无奈的道:“那你吃吧,我是没法给你变出更多的酒来。”
  李逵早已迫不及待,闻言马上捧着酒坛灌起来。
  到的金沙滩时,李逵才把三坛酒吃完,却已是醉醺醺的。
  二人上的山寨,李逵便忍不住醉意,回到自己屋中去睡觉了。
  吴用只好一人去和晁盖汇报北京大名府之行,众人也都知道了李逵买酒的事情。只有李逵这厮憨直,酒醒之后还跑去和众人说被吴用拽了回来,没有买到酒,弄得众人忍俊不禁。
  再说卢俊义等人一路晓行夜宿,这日来到一个客店,临行店小二对卢俊义道:“好教官人得知:从小店走不到二十里路,正打梁山水泊边过去。山上好汉们却是只要替天行道,并不害来往客人。客人们若是看到梁山战船时,也休要大惊小怪。”
  卢俊义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当下便叫当直的取下衣箱,打开锁,去里面提出一个包,取出四面白绢旗来。
  这个衣箱却是卢俊义自己带的,李固也不知其中装的什么,看见拿出四面旗子来,不由好奇的道:“主人拿的什么旗子?”
  卢俊义却是不理他,又向小二哥讨了四根竹竿来,每根缚起一面旗来。
  只见旗面上写道:
  慷慨北京卢俊义,金装玉匣来探地。
  太平车子不空回,收取此山奇货去!
  李固众人看旗子上写的这般文字,不由吓得面色大变。
  店小二道:“官人这不是寻衅吗?梁山好汉看了怎能放你过去?”


第二百零九章 周侗门下
  卢俊义笑道:“我便是听说梁山贼寇猖獗,特意来捉他们的。若是躲在梁山不出来时便罢,若是敢来撩拨老爷,正好一个个捉了。”
  这个店虽不是梁山探子开的,但却在梁山势力范围。
  小二看了看左右没有打眼的人,赶忙道:“官人低声些,不要连累小人,不是耍处!梁山好汉兵多将广,你便有一万人马也近他不的。”
  卢俊义瞪着小二道:“放屁!你这厮们都和那贼人是一路吧!不过是一伙贼寇,怎地也敢唤作好汉?”
  “不识好人心,那你们去撩拨那群大虫吧。”
  店小二暗暗嘀咕了一句,径自退回店里去了。
  卢俊义带的一群家丁、车夫却是都吓得面无人色。
  李固跪在地下告道:“主人可怜见众人,留了这条性命回乡去,强似做罗天大醮!”
  卢俊义喝道:“你晓的什么!这等燕雀,安敢和鸿鹄厮拼!我思量平生学的一身本事,闹了东京之后,潜伏多年,世人也忘了我卢俊义之名了。今日幸逢此机会,不就这里显我本事,更待何时!我那车子上袋子里,已准备下一袋熟麻索。倘或这贼们当死合亡,撞在我手里,一朴刀一个砍翻,你们众人便与我缚在车子上。撇了货物不打紧,且收拾车子捉人。把这贼首解到官府,也让天下人知道我卢俊义威名。有不肯去的,便赶出卢家。”
  那李固和众人想了一阵,终究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把旗子插在车子上,向着梁山水泊而来。
  行了十几里,远远的便望见一座大林子。
  众人看到林子,不由都暗自警惕。
  刚刚走到林子边,便听得一声响亮的呼哨声,一众车夫顿时都吓得躲在车子底下去。
  只有卢俊义平日操练的十来个家丁执着哨棒勉强站在卢俊义身后,不过也是两腿发抖。
  卢俊义回头看了一眼,对家丁道:“不需你们动手,我打翻一个,你们与我绑一个便是。”
  刚刚说完,便见林子里跑出四五百团牌手来,当先一人面相凶恶,一身黑肉,正是黑旋风李逵。
  李逵舞着双斧叫道:“卢员外,还认得哑道童吗?”
  卢俊义看到李逵也知道是上当了,不过却是艺高胆大,笑道:“我早听得梁山贼寇闹了好多州府,不过无暇理会你们。不想你们倒主动去请老爷来,正好一个个都捉了,送到官府拿办。”
  李逵笑道:“你要捉俺送官,俺却要捉你上山坐把交椅,来来来,看谁捉的谁。”
  卢俊义看真的被燕青说中,不由大怒,挺着手中哨棒便来斗李逵。
  李逵也不示弱,挺着双斧来迎住。
  斗不过三合,李逵便险些吃了卢俊义一棒,赶忙逼开卢俊义,转身便往林子里钻,同时叫道:“这厮厉害,快走。”
  卢俊义看李逵带着四五百团牌手又钻进林子,不由笑道:“这般武艺,也敢来赚老爷,今日看你逃到哪里去。”
  卢俊义也不怕埋伏,放开脚步,便来拿李逵。
  李逵看到卢俊义追来,更是吓得大呼小叫,在林子里东躲西藏。
  不知不觉间,二人一追一逃,已是从林子另一边出来。
  卢俊义出的林子,突然想起后面家丁,暗叫一声不妙,转身便要往回返。
  只见林子里又钻出一人来,叫道:“员外不要走,难得到此,洒家来会会你。”
  卢俊义看时,却是一个胖大和尚,手中提着儿臂粗的镔铁禅杖,粗看一眼便知道在五十斤以上。
  卢俊义看鲁智深一身腱子肉,和李逵那粗壮身材又不同,料想是武艺精熟之辈,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
  鲁智深笑道:“洒家便是花和尚鲁智深,特地来接员外去梁山避难。”
  卢俊义听得鲁智深这般戏谑,不由骂道:“秃驴敢如此无礼!”
  挺着手中哨棒便去斗鲁智深,斗了三十合,刚刚占得上风,便见鲁智深又拔脚走了。
  卢俊义看鲁智深武艺精熟,这才知道梁山好汉名不虚传,刚要转身去寻自家家丁,却又跳出一个行者来,又斗了三十合,拔脚走了。
  之后卢俊义又斗走几人,卢俊义已是大汗淋漓,转身回到路上,寻自家车子和家丁时,已没了踪影。
  卢俊义跑到路边一处高冈上四下望时,只见三面尘土大起,总有几千人马向这里围拢而来。
  卢俊义方才斗了多个头领,早已是疲乏,再看这许多兵马围拢来,也不敢再斗,当即便往没有尘烟的放心跑来。
  走了数里,便见前面满目芦花,却是到的水泊边。
  卢俊义听得三面马蹄声渐近,不由叹道:“悔不听众人劝,今日才有此祸。”
  正要返身和贼寇拼个你死我活之时,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小渔船来。
  卢俊义见了,赶忙叫道:“渔夫快拢来,救我一救,若能逃得大难,必有重谢。”
  那渔夫似乎受了诱惑,停下船只,想了想,又摇头道:“后面追赶的莫不是梁山好汉,若得罪他们时,我以后如何在梁山水泊觅食?”
  卢俊义忙道:“若是救得我时,何用你再辛苦。不瞒你说,我家里不缺的便是金银,若是救得我时,送你几十亩良田,让你再不用为生计发愁。”
  渔夫闻言,摇头道:“越是财主越吝啬,我却是不信。”
  卢俊义看他摇船要走,赶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喊道:“你让我上船,我先送你十两银子,之后再说。”
  渔夫看到卢俊义手里银子,这才把船摇过来。
  卢俊义听得后面追兵已到的跟前,不等船只靠岸,便猛地跳上船去。
  小船顿时左右摇摆起来,卢俊义却是不会水,赶忙脚下用力,稳住身形,好歹没掉到水里。
  渔夫摇着船离开岸边不过十来丈,便见许多兵马赶到岸边,为头一人喊道:“船家,梁山兵马在此,还不快把船只拢来。”
  卢俊义看着岸上许多兵马,也是暗叫侥幸,忙道:“快些走,莫要管他。”
  渔夫应一声,便驾着船往水泊里驶去。
  走了一阵,卢俊义突然感觉不对,喝道:“送我到对面岸上便是,怎地往水泊深处走?”
  那渔夫却笑道:“我生在浔阳江,后来跟随小霸王上的梁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绰号混江龙李俊的便是。员外既已上的我船只,便与我到山上坐一把交椅便是。”
  卢俊义没想到自己还是落入梁山圈套,喝道:“我便先拿了你再说。”
  说着便大步往船头而来。
  李俊见状,一个筋斗便翻到水里去了。
  卢俊义赶到船头看时,水里早没了人影,正四处看时,却听得“哗啦”一声水响,船尾冒出一人来,浑身雪练似得白肉,叫道:“我是浪里白条张顺,特来请卢员外上山。”
  说完,扳住船尾,左右一摇,船底便翻了过去。
  卢俊义虽然棍棒天下无双,却是不会水,落入水中顿时慌了手脚,任由张顺扯着渡到金沙滩来。
  林冲、武松早率人在这里等着,看卢俊义冻得直打寒战,赶忙让人把准备好的衣服捧上来。
  卢俊义起先却只是瞪着众人,不愿多说话。
  林冲、武松见状,抱拳道:“林冲、武松见过师兄。”
  卢俊义看了一眼武松,道:“先前与你在泊外斗了一阵,依稀看你步法有些师父的路数。莫不是也师从周侗师父?”
  武松点头道:“去年我因公去的东京一趟,有幸识的师父,蒙他老人家看重,传我玉环步、鸳鸯脚。只恨当时急着回衙门交差,没能学的其他武艺。林冲哥哥也曾被师父指点过。”
  卢俊义和二人见过礼,便道:“我亦多年不曾见得师父了,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武松点头道:“师父身子骨硬朗,举手投足便可打翻小弟。不过如今童贯、高俅那般奸臣当道,御拳馆也不得安宁,师父传授我玉环步和鸳鸯脚后,便也离了东京,说要在江湖上走走。现在也不知他老人家在何处了。”
  卢俊义点头道:“我只听得你二人名声,却不想都是自家师兄弟。”
  武松惭愧道:“如今朝廷黑暗,民不聊生,晁天王招贤纳士,替天行道。听得师兄棍棒天下无双之名,才特地使人赚来师兄。师兄当年得罪了奸臣高俅,不得任用,何不与我们一起做一番事业,也不枉了平生所学。”
  卢俊义闻言,皱眉道:“莫不是你二人说了我事情?”
  武松闻言,忙道:“小弟虽未与师兄谋面,但也敬仰师兄当年威风。又不知哥哥心意,怎敢无故让人去赚哥哥来。”
  卢俊义听得不是两位师弟害他,这才面色稍松,奇道:“卢某自回到北京,便再未干什么大事,不知还有何人记得卢某?”
  林冲笑道:“当日却是小霸王提起哥哥,或者又是九天玄女娘娘托梦告诉他的也未可知。天气寒冷,哥哥且先换了衣服,我们一面上山,一面与哥哥说些小霸王的奇异之事。”
  此时已是寒冬,卢俊义也觉冷的厉害,看两位师弟都在山上做头领,心中敌意便也轻了很多,便到一边屋子里换了衣服。


藏剑翁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