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万种风情春尚好


  妈妈桑热情得象一团火一样:“得咧!您二位就瞧好吧!要是不能让您二位满意,我‘赛桃花’以后就自砸招牌!我说两位姑娘,就别站着啦,还不赶快带二位爷去雅间!”
  “是!”二女答应一声,搀着戚、胡二人就往里走。
  “慢!”戚继光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她们,看到“赛桃花”惊奇的眼光,他笑了笑:“这么着急去雅间干什么?不急不急!妈妈桑,让你的姑娘们把去雅间之前的功夫先拿出来看看吧!”
  “赛桃花”手里拿着手绢,轻轻一舞,摆出了一个曼妙的姿势:“说得对!说得对!我说二位爷就是不凡!咱们都是有品味的人,还能和那些进门就想着推倒的凡夫俗子比,还得看看姑娘的才艺呢。姑娘们,赶紧领着二位爷到大堂坐下,好好展示,可别给老娘我掉链子!”
  “是!”二女轻声应命,领着戚、胡二人在大堂坐下。
  “花团”抚琴,“锦簇”弹起了琵琶,二人先是合奏了一首,“花团”主唱,“锦簇”和声,竟然是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二人唱得声音悠远,情意绵长,让人深入到诗词的意境中。咬字也准,字字句句均在韵上,处处显得哀怨十足。弹奏也好,古琴与琵琶相和,真是相得益彰,别有情趣。
  最后一个音唱毕,二女的琴音忽然停止,现场顿时一片沉寂,让人把目光不由得都集中在她俩的脸上。
  只见她俩的眉头轻皱,眼中隐隐带泪。声音虽然停了,但好象还有很多的意思没有说出来,正应了本词的最后一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一首哀思,又有谁能解?能解之人,要么是真正的爱人,要么就是真正的知音。
  “好!太好了!”戚、胡二人大声鼓掌叫好,这两位新花魁的词曲,比起“暖玉”、“温香”来,丝毫不差,甚至在留白处还更甚一筹。
  就算是薛涛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更何况,她们现在居然不只会唱唐伯虎和薛涛,还会唱李清照了。
  眼见他俩大声叫好,旁边的“赛桃花”也跟着一齐鼓掌,和他俩的眼睛交流了一下,那意思是,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这两位新花魁不错吧?
  戚继光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还是你厉害,还真是不错!
  “赛桃花”微微一笑,冲着二女一伸手:“两位姑娘,二位爷如此叫好!你们也就别藏着掖着了,再来几首,把你们压箱底的活儿全拿出来吧!”
  “对对对!”戚、胡二人急忙鼓掌赞成:“再来几首!再来几首!把你们的本事好好显露显露!”
  二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他们轻施一礼,算是一曲终了。然后又坐下了,算是下曲的开始。
  戚、胡二人这时已经是满怀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
  这时候,只见“锦簇”来到了古琴的旁边,轻轻抚了起来,几个长音过后,“花团”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唱了一首词。
  原来这一首由刚才的合场换成了独唱,由“锦簇”弹奏,“花团”吟唱。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竟然又是一首李清照的,词牌是《武陵春》,与刚才那首《一剪梅》异曲同工,都是指相思哀怨。
  唱到最后一句“只巩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时,“花团”轻轻摆动着双袖,就象真的在“泛轻舟”一样,体态盈盈,让人的眼睛随着她的步伐和袖子摆动。
  身之所至,情之所至,真是仪态万千,自有柔情万种。
  可是,双袖摆到了后来,却越来越沉重了,这正应了“载不动许多愁”这句,让人的心情随着她沉重的袖子也情不自禁地沉重起来。
  今生为你舞袖,愁似平生,愿与添香,难记离恨。
  一直到她唱完了,戚、胡二人的眼睛仍然随着她的双袖轻摆,好象它们牵着自己的灵魂一样,一举一放,都被它们把魂全部勾走了。
  “花团”唱罢,轻轻用袖子遮住了半个脸,然后向他们轻轻又施一礼。
  他们这才明白,她这是唱完了。不由得又大声鼓起掌来,高声叫着:“好!太好了!载不动许多愁!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偶然,“花团”眼中流波轻转,抬起眼来看了他们一眼,脸微微红了红,然后仍然半遮了脸向后退了一步,半斜着身子在座位上坐下。
  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尤其是这半遮着脸,比不遮着要美上好几倍!
  人生尽美是留白,若有若无之间,留下无数的想象空间,让人发自内心深处的深深震撼。
  歌留白、琴留白、音留白,人留白、衣留白、舞留白。
  美亦留白。
  真是最美。
  最后这一退一坐,让戚、胡二人完全呆住了,张大了嘴,甚至忘记了鼓掌,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只见她轻轻把袖子放下了,这一下露出全貌,更显出她的端庄秀丽来。
  二人刚想继续叫一声“好!”,却发现她又是微微一笑,轻轻拿过旁边的琵琶,十指轻舒,弹奏了起来。
  原来下一曲又开始了!
  他们急忙收住了手,继续看着下一幕。
  这一曲与前面两曲有所不同,由慢到疾,由缓到促,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可以说开头就是一个快节奏,把二人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到了她的手指上。
  就这弹奏水平,还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不管怎么说,这青楼新花魁也是狠下了一番苦功的。
  只见快奏声中,“锦簇”缓缓站起身来,摆了一个准备开始的动作。
  原来这一曲,她俩换了个儿,是“花团”弹奏,她来演唱。
  “锦簇”明显要活泼很多,她脸上的神情是一种少女的无知无畏,发音也显得特别的欢快,和着欢快的琵琶声,唱出了一首新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也是一首李清照早期的词,是一首《点绛唇》。
  “锦簇”把这个邻家少女的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时而在园里荡着秋千,时而又伸手去够花上的露珠。这个时候好象听见门外有客人来,急忙收敛了放肆的形态,羞涩地溜走。
  到了溜走的最后,却又想知道今天来的客人是谁,会不会是一个大帅哥,或者是哪家上门提亲的媒婆,于是回过头来,故意在门口停留,又怕被别人看出来自己不庄重,于是轻轻掩起了袖子,装作去嗅树上的青梅。
  同样是掩着袖子,她这一掩,就比“花团”刚才的轻袖作桨要有趣得多,最后闭上眼睛轻轻一闻,好象闻的是青梅,又好象闻的是少女刚刚怀春的那个梦。
  “花团”此时的琵琶,刚刚停下。
  唱完的“锦簇”也抬起眼来看了他们一眼,那种羞涩之情瞬间钻入他们的眼睛中来,让人产生无限的怜爱情绪。
  “好!”戚、胡二人已经完全看呆了,在与美女的眼光对视中放送了无数次强电流以后,才想起鼓掌叫好!
  这两个新花魁,哪里是青楼女子,分明是天上人间的仙子下凡来到人间。
  要不是她俩最后轻轻施礼时习惯地将胸前双峰一挺的习惯动作暴露了她们的身份,还真是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二位爷!感觉怎么样?”“赛桃花”轻轻走过来,在耳边问了他们一句。
  “非常好!妈妈桑,还真有你的!”戚、胡二人都伸出了大拇指,频频点头。只有胡宗宪略微有些不解:“只是,什么时候把词曲都换成了李清照?”
  “赛桃花”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放低了声音:“二位不是外人,实不相瞒,这还是被您二位接走那位‘疯秀才’的主意。”
  “哦?”戚继光笑着看她:“这‘疯秀才’的影响力现在还有呢?看来也真是一大奇迹啊!”
  “赛桃花”略显尴尬地叹了一口气:“二位爷,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此人大才!他说的都是对的!如果没有他,也根本不可能有‘桃花馆’的今天。只是这个人性格太过于怪异,馆里没有一个人与他和得来的,而且他还嗜酒如命,喝醉了就骂人,没办法……”
  提到这儿,她一个劲儿摇头,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给他们看。
  戚、胡二人凑近了,只见纸上写着几行字。
  青楼如戏,戏如人生。欲想拴得男人之心,先学唐寅、后学薛涛;其后若有进阶,再学李清照,而后学《乐府》,可尽得男人向往;及至最后,可学《诗经》,虽然看似由繁入简,却是普通者最难,也最经典,遍得人心!


第二百零一章 新老花魁竞芳菲
  胡宗宪笑了:“这个‘疯秀才’,看来原来是个唱戏的出身,把这青楼里的女子全比作了戏子,你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戚继光也微微一笑,捻着胡子不停地点头:“他写的这个单子,看似玩笑和调侃,其实是确实有道理!由繁入简、返璞归真,如果花魁最后能把《诗经》唱得淋漓尽致,那就真的可以把皇宫里的乐者女官全比下去了。”
  “赛桃花”不停称是,又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单子折好收了起来,看着他们说道:“还真是这样!上次‘暖玉’、‘温香’她们靠着唐伯虎和薛涛博得了满堂彩,她们走后,慕名而来的客官们踏破了门槛,纷纷要找她们那样儿的!有的人甚至一来就是连包几天。可过了不多久,就差点儿露馅儿了,说来唱去只有这么些,有没有新鲜的,客官们就不干了。我这才想起‘疯秀才’当时留下了这张单子,急忙找了出来,按图索骥,让姑娘们赶紧学!这不,这两个新花魁就是学得最好的!”
  “嗯!”戚继光看看她,又看看那两位新花魁:“效果确实不错!果真比原来的唐伯虎和薛涛要好很多!老姐姐你有福气!也说明你有眼光,知道这张信纸管用!看来哪天你还真得再找个机会去好好谢谢‘疯秀才’才是!”
  “赛桃花”连忙称是:“那是那是!一定得去!他走了以后,我们这‘桃花馆’又一次兴旺起来,还真是全靠他呢。现在大家也都在怀念他,都说没有他就没有‘桃花馆’的今天!不知道他在您二位那儿……”
  “哦!”胡宗宪接过了话头:“他在我们那儿很好!你们怕他,我们可不怕他!有的是治他的招儿!对于他的酗酒,我们每天就给他三两酒,让他自己掌握,多了就没有了。而且在给他酒之前必须让他先摹好别人的字画,如果不摹就没有酒喝,只有黑黑的水牢让他坐!”
  “赛桃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个办法好!唉呀呀!还是您二位有办法,我怎么没想到。看来我还是妇人之仁,骨子里把他当作我们馆里的恩人,对他下不去手!那他现在……”
  胡宗宪笑着说:“他现在挺好的!把这个每天的量给他固定了,他慢慢也就好了,也就不再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发酒疯了。每天写一幅字画,每天三两小酒一喝,有好饭好菜,他美得很!而且时间长了以后,我们给他制定了奖励政策,如果他多写一幅,可以加一两酒,但总量不超过半斤。所以他现在每天积极临摹,还主动要求多写呢!”
  “赛桃花”翘起了大拇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还是您二位厉害!用奖赏来激励,事半功倍!看来以后我也要用这些方法来管理这些小妮子们,让她们乖乖听话才行!再也不能出现‘暖玉’、‘温香’这样的叛徒了!”
  提到“暖玉”、“温香”,戚继光这时接了一句:“你培养的这两位老花魁,平心而论,可真是人精中的人精。嫁到巡抚府后,居然在府里发动了一场才艺比拼大赛,后来分为演奏、文采、厨艺和财务四个科目,科科都是头名,被称为什么‘四绝八夫人’,顺利夺权!不知道你后来这两位新花魁,有没有这些本事?”
  戚继光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花团”和“锦簇”两个人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们的两个前辈不置可否。
  戚继光当时就是一喜,看了一眼胡宗宪,两人点了点头。看来还真是有戏,这两个新花魁明显对那两个老花魁非常不服气。
  只要不服气,就会有火气,到时把这两个大鲶鱼放过去,几个狠角色打在一起,肯定会把这两个巡抚后院闹得不可开交。
  胡宗宪略一思索,想出了一个激将法,他转过身来对着两位新花魁问道:“你们两个还先别不服气!你们确保一定能赢得了你们这两个前辈么?”
  二女的脸上顿时没有了刚才大家闺秀的纤纤体态和邻家女孩和动感活泼,两个人好象突然彻底变成了另外的人,脸上是一种恶狠狠的神情,纷纷用咬牙切齿来回答了他的问话:“绝对能赢!赢不了这两个妖精,我们就退出桃花馆!”
  “好!好!好!”戚继光见这两位新花魁发了狠,在一旁鼓起掌来:“士可鼓,不可泄!有这个信心就好!有这种狠劲儿,才能够一枝独秀!妈妈桑,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呗!”
  “赛桃花”急忙扭腰来到了他的身边:“南大爷!您有何吩咐,尽管说!”
  戚继光笑了:“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赛桃花”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唉哟!我说南大爷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您有什么话就不要绕弯子啦,直接说,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您要折杀老姐姐我呀!”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戚继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两个新花魁,又指了指妈妈桑的脑袋,“你刚才说了,这两个老花魁一走,反而为你们带来了很多生意。既然这两人现在已经离心离德,对她们也就没什么道义可讲!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把她们的资源用到极致?”
  “把她们的资源用到极致?”“赛桃花”不断重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有些没太搞明白。
  “对!”戚继光又一次用手指了指她的脑袋:“刚才梅大爷说的才艺比拼大赛,是‘暖玉’和‘温香’想出来的,我们也帮她们参与了意见。现在她们已经不用了,但是如果你们‘桃花馆’使用这个点子,在你们所有姑娘里也搞一个演奏、文采、厨艺和财务四个科目比拼,我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客人来你们这里!”
  “对啊!”“赛桃花”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可确实是个好点子!看来我都是被那两个背信弃义的小妮子给气糊涂了!”
  戚继光笑着问她:“妈妈桑,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可行!当然可行!”妈妈桑坚定地点头,“我们这里要是真搞起大赛来,肯定比他们巡抚府里还要热闹!等我们逐渐把气氛烘托起来以后,我再联手周边几个青楼一起搞一个联合比赛!这样,过不了多久,这钱塘江畔所有青楼排名最靠前的姑娘,肯定就非我们莫属了!”
  “那咱们就试试!”戚继光微笑着指了指这两位新花魁!
  “赛桃花”拍了一下巴掌:“没问题!就从这两个姑娘身上开始试起!到时候,如果二位爷有空的话,还请二位爷前来当出题人或者考官!”
  胡宗宪这时在旁边接了一句:“好!我和南大爷今天就来给你们两位当当考官,我们倒想看看,你们说的一定能赢过那两个老花魁是不是真的?”
  “花团”与“锦簇”,两位新花魁看上去一个温柔、一个热情,那其实都是吸引男人的做派,在骨子里,她们也都是非常要强的人。
  这会儿她俩根本都没有思考,直接来了一句:“考就考!一定能赢她们!”
  戚、胡二人回头看了“赛桃花”一眼,作了一个那就开始的动作。
  胡宗宪最先发问:“你们刚才的弹唱我们已经看了,确实不比原来的老花魁差。也就说演奏这关,可以获胜。关于文采,你们刚才只是背诵,这还远远不够,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与刚才你们唱的诗词的背景有关。不知你们知不知晓?”
  二女轻作一揖:“梅大爷请说!”
  胡宗宪清了清嗓子:“好!我来问你们!你们刚才唱的都是李清照的词,但你们是否知道,李清照的词有没有分类,你们刚才所唱的又各自属于什么分类?”
  这个问题也太专业了,连戚继光都觉得他有些过于苛求,但是现在只是对她们的试探阶段,所以用这个探探她们的底也好。
  二女先是沉默了一番,就在他们以为她俩答不出来的时候,“花团”说话了。
  “李清照,宋代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她擅长书、画,通晓金石,特别精通诗词。她的词作独步一时,流传千古,被誉为‘词家一大宗’。她的词,分为两类,主要按她的身世经历来分,包括前期和后期……”
  这一句着实让戚、胡二人瞪大了眼睛,尤其是胡宗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花团”竟然如此厉害,对李清照研究得如此透彻。
  虽然内心惊叹,但他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看来二位还真是下了功夫了!只是,李清照的这个前期与后期如何界定呢?”
  “花团”笑了笑,说出一番很准确的话来,让人肃然起敬。
  “李清照,宋代女词人,号易安居士。从大的方向上说,她的生平正位于南北宋之交,所以以南北宋更替为界,分为前期与后期。”


第二百零二章 月满西楼雁字回
  “嗯!”胡宗宪重重点了点头:“能说出以南北宋更替为界,就不简单!看来‘花团’姑娘不光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真是不可小觑!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刚才你说的是大的方向,那小的方向呢?姑娘是否既知其一,还知其二?”
  “花团”仍是笑,不假思索地说了起来:“从个人小的方向上说,她出生于书香门第,其父李格非是一代大儒,藏书甚富,她从小就打下坚实的文学基础。出嫁后,与丈夫赵明诚一同致力于金石书画,志趣相投,美满得意。但金兵入据中原后,她与丈夫流落南方,后来赵明诚病死,她不得已嫁给了靠行骗做官的张汝舟,这第二段婚姻只维持了一百天,最后她孤苦一人,郁郁而终。这就是她个人的前期与后期。”
  胡宗宪听到她说到这,已经是非常感叹:“是啊!自古红颜多薄命,更何况她还博学多才,被誉为‘千古第一才女’,如此命运,可悲可叹!”
  再看“花团”,脸上好象没什么表情,好象对她的身世已经完全了然于胸。
  胡宗宪又问了一句:“那你说说,她前后期的诗词特点是什么?”
  “花团”这时候有些怪怪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应答:“她前期的作品,主要表现其悠闲与幸福生活,多为描写男女爱情、自然景物,用词讲求韵律优美;而她后期的作品,主要表现其身世坎坷,多为描写思乡怀旧、感触平生,听起来情调悲伤,让人哀鸣不已!”
  胡宗宪连连点头,又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唱的那三首……”
  他的话还没有问完,“花团”就开始了抢答:“刚才‘锦簇’唱的那首《点绛唇》,好象写的是邻家少女,其实写的就是她自己,那首属于她前期的作品,无忧无虑、情窦初开;而我唱的那首《武陵春》,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她后期的作品,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至于我们两人合奏的那首《一剪梅》……”
  胡宗宪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对!我想考你的就是这首《一剪梅》!它是属于前期还是后期的?”
  “花团”鼻子里轻轻“哼”了一点,表明这并不难,只是小菜一碟,慢慢说道:“这首《一剪梅》看上去写的是两处分离,相思哀愁,肯定是后期的悲苦之作。其实不然,它并不是后期作品。因为虽写两地相思,但全词仍有一副华贵气质,与后期的风格完全不象,所以它应该属于前后期之间,是她与丈夫赵明诚短暂分别时的作品。”
  胡宗宪此时连续鼓起了掌:“妙妙妙!真没想到,才女自在民间,痴情总为青楼。果真如此,‘花团’姑娘对李清照的诗词、身世研究得如此清楚,实在是让人佩服!请受在下一拜!”
  说完,这个文举出身的儒将,竟然主动向这位既貌美又有才的新花魁鞠了一躬。
  “花团”急忙回礼:“小女不才,让梅大爷见笑了!不知道刚才小女这一答,是否能让梅大爷的拷问过关?可比那两位背叛本馆的贱人如何?”
  “过关过关!肯定过关!”胡宗宪竖起了大拇指,“其实我刚才已经属于吹毛求疵了,可姑娘仍能如此流利作答,真是口吐莲花、字字珠玑!就这个回答,和‘暖玉’、‘温香’比起来,不只不差,更是强上十倍、百倍!她们两个其实只知道背诵‘疯秀才’给她们的诗句而已!你们二位既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明显更上一个层次!”
  “花团”和“锦簇”听说胜过那两个老花魁,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俩的脸都微微红了一红。
  就是这一微微红,被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瞧的戚继光看在了眼里,他没有跟着胡宗宪一起鼓掌,而是悄悄一拽“赛桃花”的衣袖,让她靠近了些,问了她一句:“妈妈桑,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她们做到这么熟知诗词与作者的,不妨告诉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想听半句假话!”
  “赛桃花”呵呵一笑:“你老姐姐我就这么点儿小秘密,还被你给挖出来了!不过现在‘疯秀才’是你们那儿的座上宾,咱们也都是自家人,说了也无妨!南大爷,您瞅瞅这个!这是‘疯秀才’除了那张单子外,还留下的一本诗集。”
  戚继光仔细一看,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在手上。
  这是一个手写本,看来这是“疯秀才”张元勋自己写的,封面写着几个正楷字:《闲雅诗词赏析》。
  “原来你还悄悄藏了私货!”戚继光笑着接过诗集翻了起来,只翻了几页,就不由得目瞪口呆!
  胡宗宪看到他这个表情,急忙凑过来看,也一下就呆住了。
  只见戚继光翻到的这一页,正写着李清照的生平和背景简记。
  我的天!
  原来张元勋的这本薄薄的诗词赏析,就选取了他开列那张单子作者的诗词,顺序都是按照他在单子上说的从低到高而来。
  第一篇是唐伯虎,第二篇是薛涛,第三篇就是李清照,第四篇是乐府诗选,第五篇是诗经摘录。
  好家伙!一共五篇,每一篇都在前面简单用一二页纸写明生平和背景简记,然后分别收录二十首左右的诗。
  最让他们崩溃的是,刚才“花团”回答的这么好,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她只是把李清照的这一篇的生平和背景简记背下来了而已。
  而刚才胡宗宪的每一次问话,都是这只有一页纸背景简记的小领句而已。
  胡宗宪一句一句地看了下去。可不是!前后期的分类方式、代表作品、表现内容及寄托情感,这篇简记里应有尽有,和刚才“花团”说的一字不差!
  两位新花魁一见妈妈桑突然间把这本“宝书”拿了出来,顿时脸更红了,尴尬得把身子转了过去。
  这就是刚才胡宗宪夸奖时,她们的脸微微一红的真正原因。
  其实,她们和“暖玉”、“温香”即没区别也有区别。
  没区别是她俩也只是照葫芦画瓢的死记硬背,包括死背除了诗词外的生平和背景简记,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有区别的是,她们现在背到了第三篇,而“暖玉”和“温香”只背到了第二篇。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们也确实比那两位要强,就象练习武功一共有五重,她们已经练到了第三重,而“暖玉”、“温香”她们只练到了第二重!
  胡宗宪捧着这本“宝书”,有些爱不释手:“妙妙妙!原来最妙的是‘疯秀才’的这本《闲雅诗词赏析》,还真是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才!”
  戚继光这时压低了声音问“赛桃花”:“妈妈桑,我问你!这本诗集一共有几本?‘暖玉’和‘温香’那儿有没有?”
  “赛桃花”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很肯定地说道:“就这一本!‘疯秀才’最早拿出来的时候,我们这儿的人还嘲笑过他。后来大家见他说的确实管用,这才把这本赏析当作了宝贝!我亲自保存着这本书,需要姑娘们学什么,就让她们抄出来发给大家。那两个小贱人原来在这儿的时候抄的是第一篇和第二篇。到了最近,才让姑娘们抄的第三篇。”
  胡宗宪这时插了一句嘴:“那两个贱人会不会偷偷把这五篇全抄了去?”
  “赛桃花”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她们在这儿的时候,大家才刚认识到既要卖肉又要吟诗的好处,只学了几首唐寅和薛涛的诗,客人们就象扑火的飞蛾一样纷纷到来,哪里还顾得上看后面的,肯定不会!”
  二人这才略下宽心。
  戚继光这时又把“赛桃花”拉得更近了些,轻声问她:“妈妈桑,我再问你,你可一定要如实回答!这两个新花魁的床上功夫到底怎么样?”
  “赛桃花”笑了,挑起了大拇指:“这点您二位尽可放心,这两个小仙女儿绝对是这个!保管叫男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来了一回还想来第二回!绝对不比那两个老花魁差!”
  “此话当真?”
  “当真!绝对当真!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信么?”“赛桃花”一下子就急了,继而象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要不然,您二位亲身试验一下不就得了!这样,今天晚上不管谁来点她俩,我都给推了!二位爷放心,今天这两位新花魁是你们的了!”
  戚继光这时和胡宗宪对视了一眼,让她附耳过来:“我们两个今晚还有要事!必须得走!所以我们相信你!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另外……”
  戚、胡二人这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把这两个新花魁给支开,需要和她商量一些事情。
  “赛桃花”何其聪明,急忙对二位姑娘一挥手:“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先去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吧,我和二位大爷还有话说!”
  “是!”二女朝他们施了一礼,迈着盈盈的步子走了。
  就在她们上楼的时候,外面的月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进了大堂内,窗外隐约有一排秋雁飞过。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第二百零三章 赎与不赎妾身籍
  “赛桃花”把旁边的人都支开了,领着他们两人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屋内,四下看了一眼,快速把门关上了。
  三人在屋内落座,“赛桃花”给他们倒上了茶,满脸是笑地问了一句:“二位爷!今天晚上真有事?不住这儿了?”
  戚继光笑了:“妈妈桑,我们不会跟你客气的,说有事就是真有事!呵呵,改天吧。你先坐下,我们俩有事和你说!”
  “赛桃花”识趣地收敛了笑容,眨了眨眼睛,悄悄地问道:“二位爷!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啊?是不是二位想到对付那两个小贱人的法子了?”
  戚、胡二人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你呀你!妈妈桑就是妈妈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对付那两个人的好法子?”
  “赛桃花”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二位爷刚刚从这走,又匆匆返回,如果说是因为‘花团’和‘锦簇’这两位姑娘返回,也说得过去。可二位爷刚才只是考了考她俩的才艺,怎么也不肯留下来晚宿,说明二位来的目的并不是这两位姑娘,而是要告诉我已经想好了办法。”
  戚继光看着胡宗宪直笑:“梅兄,你看看,要说妈妈桑就是厉害吧,咱们还没说,她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服不行啊!要说别人培养花魁这水平,一拨儿接一拨儿的,光就她的眼光,咱俩就比不了!”
  胡宗宪不停地点头:“还真是!妈妈桑,我们真是服了!做了这么多年买卖,我们也没见过象您这么精明能干的!估计要是给你配发刀枪,你能打造出一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娘子军来!”
  戚继光接过了他的话头继续夸赞着:“还用配发刀枪?根本不用!妈妈桑如果是大将军,调教出来的娘子军,不用一枪一弹,只用一颦一笑,一穿一脱,就能让所有男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胡宗宪大笑起来:“对对对!是这么回事儿!我说咱们的女将军,你既然已经猜到我们想出了办法,但你能猜出是什么办法么?”
  “赛桃花”摇了摇头:“这我真猜不出来!我要是有这个本事,不早就付诸行动了么?”
  胡宗宪微笑着继续逗她:“你再猜猜看!其实你刚才已经说出了一大半儿了!”
  她顿时愣住了神,嘴里喃喃地说道:“说出了一大半儿!我刚才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啊。我刚才说到了‘花团’和‘锦簇’,难道你们说的办法是……”
  她一下子停了下来,张大了嘴,为自己的想法惊讶万分,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们。
  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妈妈桑就是妈妈桑!你说的没错,办法就是这两个新花魁!”
  “可是……”“赛桃花”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可是那两个小贱人已经正式嫁给了两位巡抚大人,难道她们会同意巡抚大人再来这儿?”
  胡宗宪笑着问了她一句:“妈妈桑,你这位风月场上的大将军,也算是经历男人无数了!我问你,你见过不偷腥的猫么?既然他们以前会来这儿,现在和以后就不会来了么?”
  妈妈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嗯!梅大爷说的是!这一点老姐姐我倒是见得很多!还真是这样!男人没有不贪图美色的!甚至有人为了到这儿来,倾家荡产的都有!”
  戚继光看着她笑:“没错!这根本不是问题!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猎艳心切的,只要你们这儿有足够的吸引力,他们肯定会来!”
  “赛桃花”继续点头:“嗯!二位爷说的是!他们应该会来!但是,即使他们来,也肯定背着家里那只母老虎,根本见不得光,怎么才能把她俩扳倒呢?”
  胡宗宪笑着用手指了指她的额头:“你呀!刚才还敢于设想,这会儿怎么保守起来了!还是那句话,只要这两位新花魁有足够的魅力,让他们魂不守舍、欲罢不能,既然他们能娶两个老花魁为妾,为什么不能再娶这两位品味和才艺都更胜一筹的新花魁呢?”
  “赛桃花”这次彻底张大了嘴,几乎能把桌面上的整套茶具全吞进去:“我的天!二位爷!你们的想法也太大胆了吧!原来您二位是想让他们再娶一次妾,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戚、胡二人此时都收敛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她:“怎么样?你考虑考虑,这办法行么?”
  “赛桃花”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完全领悟了这其中的精妙之处,眼睛放出了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嗯!还真别说!二位爷的这个办法虽然是一步险棋,但绝对是一记妙招!太出其不意了!那两个小贱人根本想不到,咱们会给她们来一个梅开二度,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让这两个新花魁用更凶狠的办法来对付她们自己!”
  戚、胡二人哈哈大笑:“既然妈妈桑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咱们就开始操作吧!事不宜迟,得马上分头行动才行!”
  “是!”妈妈桑点头应允,并适时加了一句:“不过这一回咱们可要吸取上次的教训,对这两个新花魁,咱们必须保证全盘掌控才行,让她们牢牢听命于我们!”
  “对!妈妈桑一针见血!这个教训必须吸取!在此次操作之前就要注意!再也不能重蹈覆辙!”胡宗宪打了一个响指,力挺她的防微杜渐,“不知道妈妈桑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赛桃花”笑了,看来她对此还挺有心得的:“最近我也常思考,如果再来一次,我绝不允许再犯这样的错误!没想到还真的来了机会!咱们上次失误在于太把这两个小贱人当人看了,替她们赎了身,让她们脱了贱籍,所以她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这一次,对‘花团’和‘锦簇’,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脱了贱籍!”
  “可是……”胡宗宪这时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如果不让‘花团’和‘锦簇’脱去贱籍,这两个巡抚会娶她们为妾么?”
  “嗯!”坐在正中间的戚继光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矛盾,很难同时解决!不过,梅兄,这一点我倒是赞同妈妈桑的说法!既然这个矛盾难以解决,那不如我们偏向一头,而且对于这些只讲利益的人,我们没有必要再讲什么仁义道德。咱们就对外宣称已经替她俩赎了身子,我估计他们肯定会相信,也肯定会再娶这两个人。只要娶进了门,就好办了!”
  “妙妙妙!”“赛桃花”激动得鼓起掌来,“这一招借力打力、以暴治暴,确实太厉害了!我说二位爷,你们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的啊。”
  戚、胡二人笑了笑,当然不能告诉她这是皇上的主意。
  他们决定不接她这句茬,直接跨了过去:“想出来好办法只是第一步,关键在于后面的操作!咱们赶紧商量商量吧,这次一定要小心,必须一步步都琢磨好了!”
  “赛桃花”会意,从旁边桌上拿起了一张纸,先画了一个圈,然后说道:“第一步,我觉得可以照南大爷说的,由我来牵头组织,搞一场花魁才艺比拼大赛!现在看来这个动静还要越大越好,最好拓展到整个钱塘江畔的青楼全部参加!”
  “嗯!”胡宗宪点了点头,“场面越铺得大,越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这两个巡抚大人也越发心痒难耐!试想想,如果‘花团’和‘锦簇’真的夺得了整个钱塘江的青楼花魁,哪个男人不想和她们春风一度,这两个巡抚也绝对不会免俗!”
  “对!”戚继光捻了捻颏下的胡须,眼里放出了一道精光,“我也料定他们会这样!不过,如果这个才艺大赛搞得这么风光,我们两个就不适合在台上作考官了!这样吧,妈妈桑,邀请考官和这两个巡抚,都由我们二人来办,组织比赛的事情交给你,怎么样?”
  “好!没问题!”“赛桃花”对这个分工很满意,答应得很爽快。
  戚继光这时轻声对胡宗宪说了一句:“你去联系一下城里比较出名的士子,可以提前搞一个小诗会,主题就是唐寅、薛涛、李清照、乐府和诗经,相当于给他们热热身,留下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然后再请他们来当考官,必要的时候多塞些银子……”
  “对对对!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别说能使鬼推磨,甚至能使磨推鬼!那两个小贱人在巡抚府里搞才艺比赛,也是靠买通了士子们才获胜,要是凭真本事哪有她俩的份儿!梅大爷,为了确保最后胜出,这份打点考官的钱,老姐姐我来出!”
  话刚说完,一向视金钱如性命的妈妈桑居然破天荒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戚、胡二人笑了,这位妈妈桑还真是下足了血本,为了赚更多的钱,这会真豁出去了!
  戚继光笑吟吟地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到她的手里:“哪能只让妈妈花钱,这两个新花魁成事以后,我们也是要分银子的。所以,我们也出五百两!”


第二百零四章 诱醉迷离毒龙钻
  用一千两搞定考官,还真是大手笔!
  胡宗宪这时拿过了妈妈桑手中的笔,又在那张纸上画了两个圈:“考官的事说了!邀请这两个巡抚也说好了!咱们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么?”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开始从各个方面查找漏洞。
  过了好一会儿,“赛桃花”才抬起头来:“我觉得已经很完备了,你们说呢?”
  戚继光这时突然指了指她的胸脯。
  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半老徐娘的身材保持得很好,风韵犹存,胸部仍然坚挺,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眼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她不由得媚笑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胸脯向前挺了挺:“讨厌!南大爷!您这会儿还有心思开这玩笑!如果您真的想试试手感,姐姐一会儿找个僻静的地方让您单独试试!”
  戚继光笑了,让胡宗宪又在纸上划了一个圈,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手感一定很好!不用试!我想说的是外围已经扫清,现在需要加强两位花魁的内功,不知道妈妈桑你是不是认同这一点。”
  “赛桃花”瞪大了眼睛,一副幡然领悟的样子:“南大爷,你的意思是说,让这两个姑娘穿得再暴露点儿,把女人们杀伤力最强的武器全亮出来!”
  “不不不!”戚继光大笑着直摆手:“老姐姐,您真会错意了!其实现在挺好,尤其是两位姑娘的留白,若有若无,给人无数遐想。歌留白、琴留白、音留白,人留白、衣留白、舞留白。美亦留白,真是最美!”
  得到他如此夸赞,她不由得笑出了声:“既然二位爷觉得留白如此之好,那您……”
  她本来想说:“那您指着我的胸脯干嘛?”又怕过于直白,所以只说了半句。
  他却又伸出手指着她的胸脯,说了一句:“内功修练,重在细节!刚才她们两位合唱了三首,都是极好,非常到位。只是最后收尾的时候,两人就象刚才你那样,下意识地把胸部向前挺了挺,这个动作一下就暴露出了青楼女子的身份,所以需要纠正一下!”
  妈妈桑听得呆了,迅速把眼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胸部。果然,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几乎已经成了自然动作,刚才他又指向自己胸脯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向前挺了一下。
  她不由得笑了:“这是多年的习惯动作,看到男人眼睛盯向自己,习惯性地挺起胸脯,让男人的眼光更长久的流连。您看,您要是不说,我们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个细节提得好!回头我就让她俩改去,估计别家的青楼女子肯定也是这样,没人提出来,她们肯定不知道改!”
  戚、胡二人这时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亡羊补牢表示充分认可。
  妈妈桑这时指了指胡宗宪手里的纸,说道:“还有没有圈可以画?已经很完备了吧!”
  戚继光却仍然指了指她的胸脯。
  她差些儿疯了:“还是胸脯的问题?难道这东西还会有什么是非么?”
  她拼命地摇头,象摇一个拨浪鼓一样,“看来还真是,男人从生下来就被这东西牵着走,至死都脱不开!”
  戚继光却继续笑着摆手:“这回不是指你的胸脯,而是指你胸中的墨水?”
  “胸中的墨水?”她面无表情地发着愣,把怀里那本“宝书”拿了出来,“咱们不是已经有这个了么?”
  戚继光笑着接过书,却没有翻,只是放在了桌上:“现在这里面一共五篇,每篇收录二十首诗词,估计应付平时的客人绰绰有余,但是如果是花魁争霸赛,那可能就略显不足了!”
  “嗯!”她挠了挠头,“南大爷说的是!这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可现在怎么办呢?再现加还能不及啦,我们也只有依靠这本宝书了!”
  戚继光把这本书拿了起来,翻开几页,说出一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俩回去请‘疯秀才’喝一顿好酒,让他连夜再整理出每章十首到十五首左右的诗来,并让他把背景环境注上。这样一来,每个著名人物的诗选达到三十到三十五首,应该就绰绰有余了!”
  妈妈桑拍掌叫绝:“这个办法好!如果得‘疯秀才’倾力相助,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那好!”戚继光站起身来,看着胡宗宪最后在纸上画了第四个圈:“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照这四个圈开始分别准备吧!妈妈桑,那我们俩先告辞了,咱们约定一个时间,看大概什么时候开始举行大赛合适?正好那一天,我们连拉带拽的把那两个巡抚带来!”
  “好!没问题!要不咱们就定一周时间吧。下周的这个时候,咱们就开始正式比赛!”“赛桃花”一想到此举如果成功,以后财源将滚滚而来,一下子就亢奋起来,象刚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带劲儿。
  “那好!那就下周的今天,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三人一起击掌为誓。
  ……
  就在宁波钱塘江花魁大赛正式举行前的这一周,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这其中,戚、胡二人又派人去了几次“桃花馆”,一次是将“疯秀才”张元勋重新整理好的诗词送过去,还有几次都是去沟通联络,确保各项准备工作顺利进行。
  准备工作都就行得差不多了,就在大赛举行的前两天,他们专门在钱塘江畔宴请了闵维义和钟钦良。而且,他们还特意挑了另一个叫“春风楼”的地方,也花钱请了两个最有姿色的花魁作陪,美美地喝了一回花酒。
  闵维义和钟钦良这些日子,天天被家里的母老虎折腾得够呛,脑袋都大了。
  这两只母老虎也确实厉害,每天缠着他们干这干那儿,赏不完的花,逛不完的街,而且今天看上了这个必须给买,明天那个也必须给买,还不能动用她们掌管家里的钱。没办法,他们只好绞尽脑汁地再去贪、去捞,然后花在这两个美艳花魁身上,变着花样地让她们开心。
  男人做到他们这个份上,也是一种境界。
  这一个月还没出蜜月期,他们对这两个美女的迷恋程度也达到了最为疯狂的地步,几乎是夜夜笙歌,天天交公粮,有的时候交得兴起,连交好几回。
  到了月末的时候,他们也有些撑不住了。而且这两个母老虎太歹毒,逼着他们休掉了好几房夫人。他们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没折儿,枕边暖风一吹,加上两人出了名的口活儿——“毒龙钻”,让你欲仙欲死,比吸鸦片都上瘾,最后只能乖乖就范。
  只是,他们也还是人,毒龙钻完事以后,冷静下来,想想休掉的那几房夫人都跟了他们很多年,总会有一些感伤,可是还不能让“暖玉”、“温香”看出来,还得想办法哄她们开心,一来二去,真是疲惫至极。
  今天正好戚继光和胡宗宪二人张罗着请吃饭,他们也就借口处理公事,出来躲清闲了。
  “暖玉”和“温香”本来不让他们出来,一看是戚、胡二人,也不好撕破脸皮,只好让他们出来。
  等到花酒一喝上,这两位巡抚大人就彻底感觉到了轻松,迅速放开了,借着那股酒劲儿,搂着“春风楼”的美女花魁又亲又抱的,好不痛快。
  这时候,不知是谁提议的,让这两个美女花魁唱几首。
  他们四人这时都有些喝高了,醉眼迷离中,罪恶只是一道下酒菜而已。出来玩儿,就是要够爽才行!
  “唱几首好!”大家纷纷叫起好来。
  最当中的这个花魁叫“如花”,是“春风楼”的头牌,她知道今天遇上了有钱的主儿,施展出了浑身解数,一定要把今天这场生意做好。
  只见她轻轻站起身来,先施一福,然后柔声细语地说道:“几位爷!今儿您几位可算是来着了!我们这儿后天就将举行全城的花魁大赛,正好我们排练了几首好词曲,唱给几位爷听听,也请爷多多打赏,给我们增加点儿人气!”
  闵、钟二人一下就愣了:“全城的花魁大赛?我们怎么不知道?”
  心知肚明的戚、胡二人这时故意装傻,他们就是要借着这几位外人的口把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说出来。
  两人故意摊开了手,一脸茫然的样子:“我们也是昨天刚从外边回来,也不知道!姑娘,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如花”笑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几位爷如果刚从外边回来,可能真不知道!不过这几天全城都传疯了,大街小巷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所以如果后天几位爷有空,一定要去给我们加油助阵啊!”
  闵、钟二人面面相觑,尴尬地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这几天事务繁多,尽在家中处理了,足不出户,却没想到这钱塘江畔竟然有如此香艳的大事即将发生。”
  戚、胡二人继续装傻,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


第二百零五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事务繁多?那是一定的!肯定是家里“暖玉”、“温香”这两个母老虎,把前几任夫人都要赶尽杀绝了,那是多厉害的手段!
  足不出户?那也是一定的!这两个狠角色,肯定天天变着花样玩,想着各种法儿捞钱,非把你们弄个五迷三道才算!让你们走出家门,那她们就没生意可做了!
  闵、钟二人也很感慨,娶了新妾过门后,还真是对这风月场知之甚少了,今天要不是戚、胡二人拉他们出来,二位花魁美妾不好东面子,哪里会想到外面居然有这么香艳好玩的事情。
  二人对视一眼,兴致愈发勃勃起来,齐声叫道:“那我们就开开眼!花魁姑娘,开始吧!”
  这个“如花”,一看就是那种野性美女,每个动作都有一股子骚浪劲儿,男人只要盯着她的眼睛看,铁定会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即将她扑倒的那种。
  她全身最性感的部位,就是她的嘴唇。上唇微微上翘,略有些得外翻,一看就惹火非凡。
  只见她轻启朱唇,唱了一首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那时候,人就已经知道,宁可在宝马香车里坐着笑,也不在寻寻觅觅中站着哭。
  还别说,这骚浪劲儿配着这句词最后的一点哀怨,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大家的眼神此刻都集中在了她的性感嘴唇上,只见她唱完最后一个字,翘起的火红嘴唇微微张开,分外地诱人,好象不经意间就能把所有男人的魂魄统统吸走。
  不过,大家的目光很快下移到了她饱涨的胸前。原来,见众人的眼光纷纷火辣辣地盯向自己看,她也是下意识地,轻轻向外挺了挺坚实的胸部。
  虽然她的胸部并不是特别丰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非常撩人的。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的这一挺胸,竟然把旁边的褡裢扣子给撑开了。
  这一下,本来只是正常的酥胸显得出奇的鼓胀,露出了一个侧影,格外的撩人。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喔”,恨不得把眼睛换成自己的手,上去抚摩揉捏千百遍。各人的鼻子里,也都快要流出血来。
  戚、胡二人对视了一眼,看来前几天和“赛桃花”商量的细节还真是有必要,这个向前挺胸是青楼女子的习惯动作,但是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出来。
  比赛的时候,这是一个双刃剑,如果用得好,可以吸引男人的目光,但用得不好,也会遭到雅士的诟病。
  看来得赶快和那几个联系好的考官渗透一下,把这把双刃剑用好,这可是一个绝好的加分机会。
  这时候,“如花”的最后一个长音已经随着酥胸的颤抖而停了下来,引来了四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好!太好了!再来一个!”喝得微醺的男人们象恶狼一样疯狂的嚎叫。
  这个“如花”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眼见把大家的兴致都撩拨了起来,她却卖起了关子:“今天就不再唱啦,如果几位爷想看的话,就请后天到大赛现场观看吧。那天的打赏和投票可都是要计入成绩的呢!”
  胡宗宪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这个大赛怎么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的,都是哪儿组织的啊?”
  “如花”的眼里里闪过了一丝向往的神色:“这次是咱们钱塘江畔最出名的‘桃花馆’牵头,沿江三十多家会馆共同参与,大概有近三百人竞争的大赛。最终要评出前三甲,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桃花馆’?”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闵维义笑得最欢,大大咧咧地问了一句:“感情你们沿江这三十多家楼馆,‘桃花馆’是最出名的啊!”
  “如花”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桃花馆’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迅速崛起的,原来叫桃花店,全是大胸美眉,清一水儿的爆乳系列,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可是后来她们的老板‘赛桃花’改变了策略,不光把‘店’改也了‘馆’,还把硬件、软件全部提升了,把一个肉铺变成了一个高档范儿十足的风月楼,让男人们趋之若鹜!”
  戚继光装作头一次听说,愣愣地问道:“原来这‘桃花馆’这么厉害啊!”
  “如花”惊讶地看着他,说出一句:“这位爷!您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这不?前一个月她们的两个顶级花魁还嫁给了两位巡抚为妾。一下子风头无二,所有男人都争着上门,看看能把巡抚老爷迷倒的是什么顶级货色。‘桃花馆’也一举奠定了这条江上的领军地位!”
  闵维义和钟钦良听到这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意思是,你看看,咱俩这一娶妾,已在民间传为佳话,还给“桃花馆”免费作了最好的宣传了,她们的妈妈桑应该付给我们推介费用才是!
  “如花”哪里知道,她面前的这两个人,就是她刚才口中说起的“巡抚老爷”!而另两个人,就是其中的牵线搭桥之人!
  她如果以后知道了一定会后悔,可惜没有赶上这几个人,要不然,没准她也能成为巡抚院内的“四绝八夫人”!
  人生的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戚继光这时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二十两左右的银子放在桌上,笑嘻嘻地对她说:“姑娘,你还是把你后天准备的曲子再唱几首!爷今天高兴,这是前一首打赏的钱,如果后面唱得好,爷再重重有赏!好不好?”
  “如花”眼里放出了象饿狗看见肉包子一样贪婪的光,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银子,可是还没碰到,却又放下了。
  四人顿时就是一惊,这还是头一回看见有钱不拿的青楼女子。
  “如花”显然在进行着非常挣扎的心里斗争,又一次伸手,又一次伸回去,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敢拿银子。
  她苦笑了一下:“几位爷,其实我也特别想挣这份银子,但是我不能!妈妈桑有过交待,这两天只能唱这一首,如果几位爷想听就请后天到现场去听!今天多唱,却是真的不能!”
  “哦?”戚继光这时拿起银子在手里拈了几下,装作发脾气的样子,重重地把银子扔在桌上,“有银子都不赚,我看你们妈妈是疯了!怎么了?是赚老子的银子来路不正么?”
  “不不不!”“如花”一见这位大爷要翻脸,急忙摆手,低腰解释:“这位爷!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实在是‘桃花馆’实力太强,我们要想和她们竞争除非出奇兵,所以只有等到后天才能亮出来,还请大爷务必谅解啊!”
  “你……”戚继光正准备继续发作,旁边的胡宗宪急忙伸手拉住了他:“南兄!消消气!消消气!别人这是害怕泄密呢,说明她们为后天的大赛准备了秘密武器,怕我们是‘桃花馆’派来的探子!”
  这哪是劝架,这明显就是火上浇油!
  “探子?张开你那不识抬举的眼睛,老子哪一点长得象探子了?”戚继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冲着“如花”叫嚷道:“把老子惹毛了,明天就把你这家‘春风楼’拆了你信不信?”
  “如花”万万没想到,这一下竟然点燃了火药筒,急忙又是哈腰又是作揖的,差点儿就给戚继光跪下了。
  戚继光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借着酒上头越来越带劲儿,又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来,扔到桌上:“我说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真金白银!现在桌上已经有七十两银子摆在这儿,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赚?你见过有哪个探子会拿这么多银子来买你们所谓的秘密武器么?今天哥几个看你不错,尤其是我几位老兄在这儿,要不早就跟你翻脸了……”
  他叫嚷的声音很大,把整个雅间震得嗡嗡作响。外面的人听到屋里起了冲突,纷纷闯进来,有不少她的姐妹,还有好几个彪形大汉。
  他们本来以为是这几个人爽完了赖着不给钱,正准备一拥而上,大打出手,却一下看到了桌上的七十两银子,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了当场。
  戚继光这时从怀里掏出三四张银票,每张都是二十两的,甩手就扔给了这些人:“这儿没你们的事,男人统统滚蛋,女人可以留下,爷几个是出来耍的,别扫了爷的兴致!”
  “哄”的一声,彪形大汉们拿了银票,统统跑了。窑姐们见一下来了这么有钱的大款儿,纷纷留了下了,三五个人围住一个人,把他们四个人花团锦簇地包在了中间。
  “哎哟!爷!如花姑娘也不容易!您几位就不要和她生气啦!来来来!既然出来耍,就不要动气嘛!我们姐几个敬大爷几杯!”领头的这个带领姑娘们端起了酒杯。


第二百零六章 酒池肉林妲己媚
  戚继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人从身后拉住了胳膊,刚想甩开,却发现是钟钦良。
  “南兄!算了!”钟钦良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来买醉图的是一乐,如果闹大了,传出去名声不好。
  戚继光这才作罢,却是用手指了“如花”一下,让她赶快去把闵维义陪好。
  “如花”这才破涕为笑,迅速坐到了闵维义的身边,极尽所能,又是端酒又是主动亲吻的,把闵维义哄得合不拢嘴,连胡子都沾上了酒。
  窑姐们一看事态平息,万事大吉,这才长舒一口气,纷纷施展全身解数,围住了男人们调情。
  有的主动拉下了半边肩膀,眼睛里尽是挑逗神色;有的拧动蛮腰,轻轻跨坐在了男人的身上;有的伸出纤纤玉指,在男人的胸前游走;有的更为大胆,干脆直奔男人要命的地方,直接握住了男人的傲物,上下来回搓动,恨不得让男人当场就丢盔弃甲!
  酒池肉林妲己媚,弄权当政武家妹。
  更有青青江边水,为祸人间曰红卫。
  如此香艳纷呈之场景,人生能得几回。再有权有势,也不过如此。美人在怀,香吻无数,即使少活十年,也是值当。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闵维义和钟钦良已是上下难以兼顾,差一点就被这些窑姐们给脱光了。两人的手也都没停着,肆无忌惮地揩油、吃豆腐。
  真是天上人间啊。
  闵维义在“如花”微翘的嘴唇上使劲亲了好几下,抱紧了她的纤腰问她:“你这么怕你们的妈妈桑啊?她说只让你唱一首,你就连多一首都不敢唱?”
  “如花”叹了一口气:“当然怕!我们都是与她签了卖身契的,如何不怕?”
  闵维义胸中涌起了一股豪气,大手一握,把她的玉乳抓在手里,肆意蹂躏,然后把嘴贴近了她的耳朵:“你要是把老子弄爽了,老子就把你推荐到‘桃花馆’去,怎么样?”
  “如花”当时就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嘴里喃喃地说道:“如果能去‘桃花馆’当然好啊!现在有谁不想去那儿啊?”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警觉了起来:“爷!你们几个不会真是‘桃花馆’的探子吧?”
  她这一说,声音大了些,现场的窑姐们顿时停了下来,都用警觉的眼光看着这四个人。
  闵维义笑了,一把拉过她来继续揉捏,丝毫不顾忌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他:“爷比你们说的探子可厉害多了!这种寻根觅迹的打探活儿,爷还真不稀得干!还有,我说你们也真够笨的,怎么老想着什么探子探子的?照你刚才说的,‘桃花馆’已经是这条江上的老大了,她们还用天天来打探你们?完全错了!她们应该象防贼似的防着你们才对!”
  “如花”偏着脑袋想了想,好象是这么个理儿。这儿放松了一些,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们其实再怎么出奇兵也很难胜过她们!她们实在是太强大了!”
  闵维义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问了她一句:“她们怎么个强大法?你刚才不是说,满城的人都知道她们两个最顶尖的花魁已经嫁给了浙江、福建两位巡抚了么?最强的人都走了,你们还担心什么?”
  说到这儿,他有意看了一眼钟钦良,意思是咱俩这小妾娶得惊天动地的,还真没白娶,可以算是空前绝后了!
  “如花”这时笑了,在他的胸口上用力推了一下:“爷!这您就外行了吧!您可不知道,虽然嫁给两位巡抚的花魁很顶尖,但‘桃花馆’已经又推出了两个新花魁,一个叫‘花团’,一个叫‘锦簇’!听去过她们那儿的人说,这两个新花魁比那两个老花魁还要强,而且不只强一星半点儿,厉害十倍都不止!”
  “哦!”闵维义和钟钦良顿时来了精神头儿,瞬间停下了手。
  难道还有比“暖玉”和“温香”更棒的花魁?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刚才说空前绝后就是浮夸了,只能说她俩是空前,但远远不能说绝后。
  两人顿时象猫爪挠心似的,尤其是这番话是从“桃花馆”外的一个青楼女子口中说出来,那就足以见得这两位新花魁非同寻常了!
  戚、胡二人心里暗喜,这番话通过别的青楼说出来,是再好不过!眼见着闵、钟二人眼睛都直了,看来心里一定是冲动难耐了。
  胡宗宪这时提高了声音,为这个突然来的惊喜添了一把柴:“你刚才说的这两个新花魁叫什么?”
  “爷!叫‘花团’和‘锦簇’!您不会没听过吧?您听都没听过,还说推荐我去‘桃花馆’,足见您是骗人的!”这个“如花”也是个厉害角色,直接点中了漏洞。旁边的窑姐们也都纷纷点头,跟着起哄。
  胡宗宪笑了:“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们几个都是出去了一阵,最近才回来,所以对新人不熟悉,连这个比赛的事情都不清楚。但是‘赛桃花’我们是很熟悉的,所以推荐你没问题!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想去,我们和‘赛桃花’说说就行!”
  “那敢情好!我代姐妹们谢谢这位爷了!”“如花”领着众窑姐向他施了一礼。
  胡宗宪笑着摆摆手:“这倒是不用!‘如花’姑娘,我来问你!这两个叫‘花团’、‘锦簇’的新花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么?”
  “如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不好我不敢说!但是只要是去过她们那儿的客人都这么说,还有诗为证呢!”
  “哦!”胡宗宪笑了,“什么诗,说来听听!”再看这时几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听她说下去。
  “如花”念出了诗:“暖玉温香随风去,花团锦簇入梦来。男人不识新魁首,便做巡抚也枉然!”
  四人当时都是一惊,尤其是闵维义和钟钦良。
  “居然还有这样的诗,看来这两个新花魁还真是厉害啊!有机会还真得去看看!”他们二人都发出了感叹。
  戚继光和胡宗宪眼见目的达成,相视一笑,接过了他俩的话头:“今天咱们已经来这儿了,明天或者后天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吧,看看‘赛桃花’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培养出这么惊艳的新花魁的?”
  “哈哈哈!好!”
  ……
  一番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的纵欲狂欢之后,四人嘻嘻哈哈地出了“春风楼”的大门。上轿前,戚继光问闵维义:“闵兄!后天的花魁大赛咱们哥几个去不去啊?”
  闵维义摇晃着身子:“去!当然得去!什么都可以错过,这个可不能错过!你说呢?钦良兄!”
  钟钦良“嘿嘿”一笑:“我听闵兄的!”
  “好!二位哥哥够痛快!那咱们说好了!咱们四人同去!”戚继光大笑着拍板总结。
  “对对对!同去!同去!这么好看的盛事,八百年也赶不上一回,一定同去!”胡宗宪也跟着起哄。
  见闵、钟二人不停点头,戚继光笑了:“二位哥哥,那离后天只剩下一天了,咱们刚才说好了去趟‘桃花馆’的!是明天去?还是后天直接去那儿……”
  闵维义想了一想,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句:“最近家里事情不少,今天要不是南塘兄和梅林兄相邀,还不一定能出来。既然后天肯定要出来,如果明天再出来的话,恐怕……”
  “对对对!”钟钦良这时在旁边附和了一句:“要不明天就别出来了,咱们直接后天去‘桃花馆’吧!那儿可是比赛的主阵地!咱们去看看这两个新花魁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他最近这段时间常住在宁波,闵维义给他单独找了一个院子,现在只有“温香”在他身边,其他几位夫人还都在福州,所以他更加得考虑“母老虎”的感受了。
  眼见他俩对“母老虎”如此忌惮,戚继光忍不住笑了笑:“二位兄台,不会吧!现在已经被两位花魁给管得死死的了?这可不像你们一方诸侯的性格啊!男人,必须得说了算数的才对呀!”
  闵、钟二人急忙打哈哈,“继光兄说得对!男人是得说了算数!不过,也得需要综合考虑一下,哈哈哈!”
  胡宗宪笑里藏刀地将了他们一军:“两位兄台娶‘暖玉’和‘温香’为妾,我们两个可算是媒人,不知道两位对她们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还得谢谢二位兄弟成全!”闵、钟二人连连点头。
  “不对吧!”胡宗宪笑了起来:“我这怎么感觉这两个小妾好象把兄台都管起来了,这可不行啊!咱们都是一条战线上的,而且都是风月场上的逍遥子,哪能让这两个小妮子把咱们给管住了?不能让她们得逞,得爷们一点儿才行!敢闹事儿,就把她们毫不客气地休了!”


第二百零七章 万人空巷女人香
  闵、钟二人苦笑:“把她们休了?呵呵,她们都快把我们其他夫人全给休了!”
  戚、胡二人一听就急了:“这还了得!这不能由着她们的性子来,咱们可是大老爷们……”
  闵、钟二人接过话茬:“是是是!是大老爷们,不过话说回来,她们还是挺能干的,各方面都不错,就是这容人肚量……”
  “哈哈哈!”戚继光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两个小妮子最近把两位兄台折腾得不轻啊!我原来也娶过几个妾,这种青楼出身的女子,其实也不是她们的错,这都是在青楼时你争我夺的环境里养成的,你二位说是不是?”
  “对对对!继光兄说得极是,她们是真好,但可能就是个习惯问题。”闵、钟二人都表达了共识。
  戚继光眨了眨眼睛:“不过我可有一个办法,两位兄台要不要听听?”
  “哦?继光兄有何妙招,快快说来听听!”闵、钟二人眼睛放出了绿光。
  戚继光接着说:“照我说啊!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感觉到危机,她们就老实了!你们两位封疆大吏,家里才有八、九房夫人,太少了!再娶三四个,要娶那些比她们更年轻、更漂亮、更会来事儿的,就好了!”
  “再娶几个……”闵、钟二人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这要娶是没问题,只是效果不一定好!因为这四绝花魁确实太厉害!”
  “哈哈哈!”戚继光和胡宗宪同时大笑起来,“瞧瞧!还有把我们的封疆大吏吓得如此害怕的时候!”
  眼见二人尴尬,戚继光悄悄把嘴贴近了他们两个:“厉害不可怕,找一个比她更厉害的,她就老实了!眼下就有一个办法,不是说暖玉温香随风去,花团锦簇入梦来么?我和宗宪作保,再让二位兄台把这两位新花魁娶了作小妾,如何?”
  “这……”闵、钟二人当时心里就是一动,嘴上却没立刻答应,而是换了个角度:“也不知道这两位新花魁到底怎么样啊,是不是象传说中的那么邪乎啊?”
  “哈哈哈哈!”戚继光听懂了他们话里的内涵,同时握住他们的手:“这还不好办!咱们不是后天就要去‘桃花馆’了么?是骡子是马,现场看看不就行了!如果真象诗中所说,这两个新花魁美不胜收、后来居上,那就给您二位准备好,怎么样?”
  “这个好!先去看看怎么样再说!”
  “对对对!这个好!如果真好!咱们去现场看了,肯定错不了!”闵、钟二人心里大喜,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
  要见姑娘而没见着的时候,是最美的,心里那种想像和悸动,幻化出无限的美感来!
  戚、胡二人也是大喜,眼见该做的功课都也做完,就等着大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刻了!两天后,宁波钱塘江花魁大赛正式举行。
  虽然已近深秋,但全城火热,万人空巷。
  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山野村夫,都来到了江边看热闹,即使是平时最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也借口以文会友,纷纷扬扬地挤占了有利地形,甚至比平时爱看热闹的闲人站得都靠前,有几个人为了争夺前排位置还掉进了江里。
  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尊崇的孔圣人如果在天有灵,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怎么想。
  子曾经说过:“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后来说过:“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子后来又说过:“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子还说过:“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既然连孔老先生都认为人之本性如此,而他们又不告诉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一会儿说是以文会友,一会儿说是出来走走。还说这些都是小事,大事不犯错就行。没办法,他只能装作没看见,索性随他们去吧。
  这当中,只有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比较少。
  但是也有借口上街转转或者约女伴去玩儿,专门跑出来的。
  女人,都是比较的动物,天天被关在家里的正经女人也想看看,这青楼女子也敢堂而皇之地出来选美,遇上这种稀奇事情一定得好好比比。正统教育出身的女人,一定不能比烟花巷里的窑姐差!
  闵维义、钟钦良、戚继光和胡宗宪,早早地就在“桃花馆”前面的主会场花钱买了雅座,不过还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几个人相对低调地坐到了边上,等着一会儿好好看看热闹。
  “赛桃花”的眼睛最尖,虽然他们坐得很靠边,但她还是早早就发现了。她满脸春风地刚想走过来,戚继光却用眼神制止了她,然后用手指了指身边的闵维义和钟钦良。
  “赛桃花”会意,这是不想让两个大人物在这样的场合被人认出来。
  她笑着停下了脚步,向闵、钟二人招了招手,意思是没想到二位巡抚会亲临现场,让我倍感荣幸。
  闵、钟二人都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表明她牛气冲天,祝她旗开得胜。
  她得到鼓励,脸上笑开了花儿,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姑娘。
  闵、钟二人明白,这两个肯定就是她要隆重推出的“花团”和“锦簇”了。
  两人顿时眼前一亮,恨不得站起身来看个究竟。只见这两个传说中的新魁首确实身材玲珑,婀娜多姿,堪称极品。
  只可惜她们的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越是这样,越给人无限的遐想,远远的看过去,就象是两名仙子下凡来到了人间,重新向人们诠释着美丽的定义。
  他们这四人,纵然历经繁花似锦,今天也是真开了眼界。
  只见一个又一个的香艳美女从他们的面前经过,有的穿着热辣,有的着装清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个个都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此时已近深秋,但俨然回到了春天。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春色满园关不住,枝枝红杏出墙来。
  今天到场的男人们真是饱了眼福了,目光所及之处,处处如春。今天的女人们只能是饱含妒嫉,本来自信满满,却总发现还有更艳丽的在后面,一山更比一山高。
  江面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锣鼓声,然后是一片漂亮的烟花在半空绽放,即便是白天,也看得人目眩神迷。
  “哇!”到处是一片惊叹声,现场的气氛顿时被点燃了。
  花魁大赛正式开始!
  就在“桃花馆”靠近水边的江面上,搭了一个特别大的台子,红绸彩缎,繁花似锦,把舞台装扮得特别漂亮。
  一记清亮的锣声响过,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舞台的正中,竟然站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闵、钟二人看了,心里吃了一惊,这个“赛桃花”真够可以的,竟然请到了他!
  这人是唐伯虎之后,姓名唐易先,被誉为完全继承唐伯虎的衣钵,称作“江南第一风流才子”,比唐伯虎还多了“风流”二字。
  他曾经高中状元,官拜礼部侍郎,后来光荣退休。但秉性不改,平日放荡不羁,都已经年过花甲,仍然每天玩花赏月,流连烟花之巷,人送绰号:“天地不倒翁”。
  但此人虽然风流,为人却极好,乐于助人,爱做慈善,所以有很好的口碑,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认可了他的性格,无论是白道黑道,正统偏门,都对他尊崇有加。
  所以,唐老先生往这一站,立刻压住了场,大家迅速安静了下来。人群中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即便有,旁边人一提名字,也都听过,于是都满怀期待的听他说。
  “各位父老乡亲,才子佳人们!”他拖长了音调,虽然年纪大了,但中气还是很足,“今天,‘桃花馆’的老板娘‘赛桃花’让我在这儿主持,有些不伦不类是吧?”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都被他这独特的开场白逗乐了。
  “没有不伦不类!您德高望重,最合适了!”下面有好事者故意起哄。
  “我合适?你才合适呢!”唐老先生指着这个起哄的开始笑骂:“德高望重说的是为秀才、举人们主考,你当我傻啊,今天是选花魁,可不需要德高望重的人!”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番大笑。
  唐老先生把袖子挽了挽,微微一乐:“所以,我就想,为什么让我来主持呢?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不是因为我德高望重,也不是因为我金枪不倒,而是因为我都这把岁数了,还经常来这儿!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比较懂女人!”
  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个老爷子,还真有他的,开场白出其不意,但是很挺有蕴义。
  眼见大家把眼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老爷子也没当回事儿,轻轻一抖袖子,继续说道:“正因为我比较懂女人,所以今天我也就斗胆在各位面前说说,老夫聊发少年狂。先说这次花魁大赛的主题,是这么四个字:女人味道!”


第二百零八章 美人卷帘蹙蛾眉
  现场当时就是一震,这位老先生还真是有文化,把青楼女子选美都说得这么有内涵。
  老先生提高了声音:“女人味道,味道女人!什么是女人味道呢?是女人身上的清香?不是。是汗味?也不是。是什么?应该是一种境界,一种情调。女人的美貌是一幅画,是让人用眼睛看的,而女人的味道是一首诗,需要让人用心去品读。”
  “说得好!”台下的人听到他这么说,很多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老先生笑了笑:“你们这些鼓掌的,一会儿都可以来当考官了!”
  “哈哈哈!”大家又笑,现场欢乐无极限。
  老先生继续他的主持语:“有人说,女人味道,就是当她在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间,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那种钩人魂魄的韵味。这说得很好,今天的大赛要比诗文,更要比琴瑟等等,不过我想提醒大家的是,这些只是比较,而最终的魁首,应该是最有内蕴的女人,最有味道的女人!”
  “嗯!”众人听了都不住地点头,闵维义他们四个人也是。这老先生,太牛了,这几句话,一下就把青楼之冠提升了很多个档次,知道的是在选花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全国选仕女呢。
  老先生在舞台上开始了最后的结语:“有味道的女人是精致的,漂亮的女人不一定有味,但有味的女人一定漂亮。她淡雅不失妩媚,美而不艳,楚楚动人。有味道的女人是有涵养的,她读书、品茗、抚琴,李白的浪漫、杜甫的沉郁、苏轼的豪放,她都有体会。有味道的女人高雅不流俗,洋溢一种柔美。她是春天的雨水,秋天的和风,冬日里的暖阳。或许,女人的美貌很重要,那是上天赐予的花朵,但强求不得,也经不起风吹雨打!而女人味道,是女人后天的修养造化,浑然天成,历经岁月而更淳绵恒久。愿今天的每个女子,都做一个有自己独特韵味的人,愿花魁如花,女人更美!”
  “好!说得好!”台下纷纷叫好,响起了如雷鸣一般经久不绝的掌声。
  唐老先生伸出右手一展,大家才停止了叫好。他开始介绍台上的评委,一共七位,都是城内的名流,很有威望的雅士。
  又是一声轻脆的锣响,大赛正式开始。
  第一轮,是直接淘汰赛。
  所有参赛的姑娘们,都领到了纸笔,要求在一刻钟内作答。
  只见舞台的正中,用一张特大的纸写了一首诗。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
  唐老先生站在最当中,用手指着将诗念了一遍,然后大声说道:“各位姑娘们,听好了,请你们用最短的时间,将此诗的题目、作者、朝代写在纸上,然后署名上交,以一刻钟为限,逾时作废,自动退出大赛!”
  现场迅速开始议论纷纷,唐老先生急忙双手一挥,示意不允许对参赛者予以提示,大家这才安静下来,眼睁睁看着这些姑娘们作答。
  观众们很快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些姑娘们好象都被这首诗给难住了,大多数人都提起了笔,但迟迟没有落下,面前的纸是一片空白;只有少部分人写了几笔,但很快又划掉了,似乎非常不确定。
  这是怎么一回事?
  闵维义当年也是进士探花郎出身,他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首诗看上去是一首写春天景色的诗,也非常押韵,读上去很舒服。
  当中的第三句,也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这一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句比较出名,应该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写的《钱塘湖春行》里的一句,但是其他几句好象并不是这首诗里的。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或者这首诗并不是一首诗,而是几首诗合成的?
  他悄悄朝钟钦良耳语了几句,没想到钟钦良也正为这个纳闷,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俩把目光转向戚、胡二人,早就知道答案的两人当然装傻,也摊着手和他们表示了同样的疑问。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随着一声锣响,第一轮竞赛结束!
  唐老先生一声高叫,所有姑娘们都停笔、站起、离座。
  这一轮太狠了,至少有二百名姑娘面前的纸是一片空白,直接被淘汰!
  三百去了二百,只剩下了一百,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
  来这儿之前,这么多信心满满的姑娘们,为了今天都作了精心准备,描眉、印唇、背书、学礼,可谓是殚精竭虑,有的人甚至几天都没睡好觉。
  可万万没想到,只在这个舞台上坐了一刻钟,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被淘汰出局了。
  难道,这就是人生的命运么?
  这时候,唐老先生招呼其他六名考官,在那些写有字的卷子上仔细查看。
  这一次,又有近七十个姑娘因为答案不正确被淘汰!
  台上现在只剩下了三十位姑娘!
  这也太残酷了,第一轮就只剩下了十分之一。
  难道这首诗就代表了“女人味道”么?
  没有办法,既然规则如此,必须遵守。
  唐老先生微微一笑,来到那块大题板的面前,向着台下一指:“很不幸,我们的姑娘们第一轮就只剩下了十分之一。台下的才子佳人们,你们知道这一轮的答案么?”
  台下顿时乱作了一团,大家纷纷发表看法,但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唐易先把手向天一举,大家这才安静了下来。他指了指仍然站在台上的一位姑娘,然后向台下说道:“这样吧,我们请出回答正确的一位姑娘,来给大家揭晓答案吧。”
  女子迈着娉婷的步子走了出来,她的头上戴着一面薄薄的白色面纱。
  此女正是“桃花馆”的头牌——“锦簇”。
  只见她缓缓揭开了面纱,冲着大家微微一笑,施了一礼。
  她这一亮相,让所有男人都惊呼了一声:“哇喔!”
  这位女子也太美了,尤其在面纱掀起的那一刹那。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这一层面纱就象是美人窗前的珠帘,一旦卷起,就展露出无限的光彩来。
  “锦簇”虽然面带微笑,但总是有一些轻轻皱着眉,颇有一副西施的味道。只见她来到大题板前,说了一句:“这首诗,看上去是一首七言绝句,用的是‘一’字韵脚,写春天与友人送别的景致,表面上天衣无缝,但实际上,这是四首诗各选一句节选合成的!”
  “噢!原来如此!”纵然是台下很多饱读诗书的人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出题,听到这一句才开始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其中一两句听过,但是感觉并不是这样的上下句,原来竟然是四首诗合成的!”
  “真是!正因如此,这么多姑娘才一下子就被淘汰了!你还别说,就算是科举考试,也没有这么奇异的考法!真是太难了!”
  “对啊!连科举都不敢这么考,可这花魁大赛竟然敢这么考!你说怪不怪,更怪的是,虽然难,可台上这剩下的三十多位姑娘居然还答对了,真是了不起!”
  众人的声音代表了他们的想法,大家不禁为这三十多位答对的姑娘们鼓起掌来。
  台下这时有一位好事的秀才高喊了一句:“唐老爷子,您这么个考法,比乡试、会试都难,叫花魁们都考这些,那让我们这天天惦记着考取功名的士子们,脸往哪儿放啊?”
  “哈哈!”台下顿时一番哄笑。
  唐老爷子却不慌不忙地看着这个人笑,用手指了指他,骂了一句:“你个小兔崽子,还别不服气!就算我现在告诉你这是四首诗合成的,你来告诉我,这每一句都是谁写的?诗句叫什么?哪个朝代的?”
  “这……”起哄的这人不说话了,顿时被弄了个大窝脖,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唐老爷子笑了,很有风度地对“锦簇”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她继续往下说。
  “锦簇”点了点头,继续解释起来:“这第一句‘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是唐代大诗人杜甫写的,诗名是《江畔独步寻花》。原诗中这是后两句,前两句是‘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写的是春天景象的别致情趣。”
  “好!”这一句刚说完,台下众人纷纷叫好,大家都开始嘲笑刚才那位秀才,笑他还不如这位青楼女子雅致,有修养。
  “锦簇”继续诠释诗句:“这第二句‘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出自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送寥参谋东游二首》,这是上句,下句是‘望嵩楼上忽相见,看过花开花落时’,写的是友人送别时的感叹。”
  台下再叫好的时候,找刚才那位秀才,已经找不着影儿了。估计已经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已经跑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第三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来自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算得上是很出名的句子,下句是‘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写的是春季游玩时的观感。”
  “这第四句‘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不是非常出名,是唐代诗人刘方平写的《代春怨》,《全唐诗》里有收录。这是下句,上句是‘朝日残莺伴妾啼,开帘只见草萋萋’,写的是女子对离人的思念。正好对应上合成诗的第二句,‘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也是有趣得很!”
  经她这一解释,台下所有的人这才彻底明白,现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下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如果刚才那位起哄的秀才还在,这会儿一定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这才叫真正的做学问!如果一位青楼女子的学问都能做成这样,还真是让不让人活了!
  唐老爷子一挥手,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只见他朝人群里喊道:“小子!这会儿怎么不再说了!别以为你是考举人的秀才就一定比我们这些青楼姑娘们强!老夫告诉你,一山更比一山高,女人总比男人强!”
  “哈哈哈!”人群又是一通大笑,但大家笑完后都不住地点头,认为唐老爷子说得有道理。
  老爷子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样?各位!这会儿品出点儿味道了吧,咱们说的女人味道,有没有意思啊!”
  “有!”台下的男男女女们纷纷附和,看来今天还真不白来,真是长见识了。
  闵维义和钟钦良此刻也在不住地点头,两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锦簇”的脸庞,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原来一直以为“暖玉”和“温香”就是这钱塘江畔最厉害的魁首了,到了今天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真是一届更比一届强!
  这样的魁首要是能娶回到家里,肯定是一件非常有面儿的事情!
  正想着,又听见一声锣响,第二轮竞赛开始了!
  只见大题板的纸面换了一张,这张上面写着半片词。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唐老爷子这时大声宣布规则:“请台上的姑娘在一刻钟之内,把这首词补全,并写出这首词的词牌、作者及大致意境!”
  刚考完唐诗,又考宋词?这唐老爷子,还真是够有品味的。
  谁说花魁比试只是比胸比屁股,完全不是,这全是内在之争,比的是修养,太古典了!
  台下有些女子认出了这是李清照的《如梦令》,但是今天来的多为男子,平时不怎么看她的词,所以很多人都在摇头。
  一刻钟又很快过去了。
  一声锣响,众女停笔,站起。
  这一回,又有三四个没写出来的,经过唐易先等人的评定,有的人写是写了,但不准确。这一轮,又有十多人被淘汰,只有十七个人剩了下来。
  唐老爷子这时指了其中的一个剩下来的女子:“你来给大家说说你的答案!”
  “是!”这位姑娘走上前来,满面含春。
  闵维义他们四人吃了一惊,这个女子正是“春风楼”的“如花”!
  看来她们的妈妈桑让她们保密还是有道理的,果然留有一手,能在这么激烈的文采比赛中生存下来,着实不易。
  尤其是没有经过作弊的,能撑到现在,真的是奇迹!
  “如花”轻轻张着微微上翘的性感嘴唇,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首词的下片是‘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是李清照的《如梦令》,说的是少女在家闲散的生活,很有淡雅的意境。”
  “好!说得好!”她的话音才落,人群中就有人叫起好来。
  自命为雅士的男人们也都频频点头,这首题“如花”确实答得好,简洁明了,切中要害。
  唐易先笑着请她回到位子上,双手一展,又是一声锣响,第三轮竞赛开始。
  竞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台上台下的气氛都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见正当中的题板又换了一张,这一道与上一道题目相关,而且显得非常特别。
  “请写出李清照的简要生平,代表作品分类,只用二三句话即可。并分别写出代表作,以一刻钟为限,写出作品数量多的前六名获胜。”
  这一下竞争足够惨烈,而且要求极高。
  首先主考官唐易先和台上考官们提前就预料到了幸存到这一轮的姑娘不会很多,将这一轮作为了重要的分水岭。
  其次,这一轮下来,即便这十七个人都会答李清照的生平、分类,也要凭借谁记得多、写得快,一下就进入到只剩前六名。
  姑娘们几乎来不及思考,提起笔就写。
  但是,也有几个人被简要生平和作品分类难住了,虽然提着笔,手却在不停发抖。
  确实也是,能答出绿肥红瘦这首词已是不错,还要系统地说出她的生平和作品分类,这需要对她进行过较深的研究才可以。
  即使只用二三句话,那也得会才行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其他会的人纷纷奋笔疾书,这几个不会的人急得大汗直流。
  但是不会就是不会,流多少汗也没用,即便脸上的妆都花了,眼泪都下来了,那也没有用,怎能闭上眼睛等“死”。
  一刻钟很快过去,“咣”的一声锣响,本轮竞赛结束。
  会写的姑娘们也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
  唐老先生带着一众考官们先把六个卷面为空白的姑娘请出了场,然后来到剩下十一个人的卷子前细细观看。
  经过评定,最后只剩下六个人仍然留在台上,最多的一个人写出了九首诗,第六名写出了五首。
  当他报出最终成绩的时候,台下还是免不了一片哗然。
  第七名只写出了四首半,仅仅差了半首,遗憾得她直抹眼泪。
  可是既然是比赛,就不相信眼泪,虽然考官们对她表示同情,也只能看着她梨花带雨地离开舞台。
  这人是“暖月阁”的头牌,叫“虞姬”,既然敢取楚霸王之妻的名字,肯定很有能耐。她原来是一名外省的仕女,后来家道中落,流落至此,没办法转入风尘,也是通过无数血泪才成为“暖月阁”的头牌,而且是号称只卖艺不卖身的,也算是这钱塘江畔的一个人物。
  大家眼见她款款步下舞台,纷纷为她鼓起掌来,表示了莫大的同情。
  旁边站着的“暖月楼”老板娘“大春子”见此情景,不由得喜上眉梢,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已经输了,但以后光顾“虞姬”的客人肯定少不了。
  台上的唐老爷子这时捧着一份卷子,大声说道:“我和考官们一致裁定,这份为第一名,前面的生平分类非常简短,后面的诗写得最多,两个分类后的作品列举也很平衡,一个写出了四首,一个写出了五首。我们请她来给大家讲讲她的答题吧!”
  “好!”台下顿时掌声如雷,纷纷为这位写出九首诗的才女叫起好来。
  这女子头上也戴着一面白纱,正是“桃花馆”王牌中的王牌——“花团”!
  只见她轻启莲步,来到舞台正中,居然都不去拿唐易先手中的考卷,直接掀起白纱,身台下略礼一礼,娓娓说了起来。
  “李清照的生平和作品分类,我是这么写的:李清照,宋代女词人,被尊为一代婉约词宗。其父亲李格非为一代大儒,其夫赵明诚为金石大家。因其身处南北宋交替时期,故其作品可分为前期后期,前期多为悠闲富足,后期多为哀伤感怀。”
  “好!”台上的唐老爷子带头鼓起掌来,台下顿时跟着响成一片。
  这几句确实写得非常精练,寥寥数语,就把一代女词人李清照的生平概括得非常清楚。
  “花团”的眼上晕起了一丝绯红,很是好看。
  众人的热烈掌声无疑催生了男人们的爱慕情绪,尤其是成功男人。
  越成功的男人,越喜欢光芒夺目的女人,总有一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最艳丽那朵花儿摘走的冲动。
  现在,这个场子里最成功的两个男人——闵维义和钟钦良,就有这种想法,刚才的那个“如花”,他们已经见过了,闵维义还把她办过。而这两个戴着白面纱的“桃花馆”新花魁——“花团”和“锦簇”,已经引起了他俩的极大兴趣。
  他俩现在胸中涌起了无限的成功豪气,满脑子都是戚、胡二人原来向他们渗透的想法,虽然“暖玉”和“温香”非常不错,但和这两个新花魁比起来,还真是有差距。
  看来那首诗还真是有道理,绝非空穴来风。
  暖玉温香随风去,花团锦簇入梦来。
  男人不识新魁首,便做巡抚也枉然!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有这么多人在这儿衬托,更显出“花团”、“锦簇”的好来。此刻的“暖玉”、“温香”已经快被他俩抛到了九霄云外。


广渠门内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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